欢迎收藏 001 家属 “姓名?” “方正。” “性别?” “……男。” “年龄?” “警官,我记得自己好像不是受审的犯人?”略显无奈的声音响起。 “呃……”正襟危坐的林警官表情微僵,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对着面前男子讪讪干笑: “不好意思,习惯了,你是来认领尸体的吧?” “是。”方正点了点头,睫毛遮住眼帘,面上表情呆滞,让人看不出具体的心情波动。 “你与死者的关系?” “方坚是我大伯。” “大伯……”林警官考察过死者的情况,对此并不奇怪: “死者目前应该只有你一位亲人吧?” “……”方正迟疑了一下: “是。” 其实大伯方坚早年结过婚,还有一对儿女,不过离婚后儿女都判给了女方,自那以后双方就断了联系。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方正的记忆里,伯母的相貌早已模糊。 “这边。” 回过神,跟在林警官身后,沿着狭长昏暗的通道前行,上方明暗不定的灯光做着陪衬,只有一重一轻的脚步声在耳边回响。 亲人离世犹在心头徘徊,也让方正没心思理会其他。 “方正。” 钥匙在手指上灵活摇晃,林警官状似随意开口询问: “你知不知道你大伯是做什么的?” “知道。”方正道: “大伯在七里铺租了家门面买卖古玩,兼做瓷器,我们方家自太爷爷那辈就以制瓷养家。” 说到这里,声音中难免带出些许自豪。 他们方家百年瓷器世家的名头可是做不得假的! 当然。 曲市号称瓷都,在这里传承百年的瓷器世家并不少,方家只是其中之一,且早就落魄。 祖上据说兴盛过一段时间,奈何晚辈不成器,大伯方坚努力了几十年也没能混出个样来,连门面都是租的。 至于方正…… 更是打小没往这上面发展。 “制瓷……”林警官不置可否,继续问道: “你大伯有没有结交一些……不怎么好的朋友?” “没有。”方正皱眉。 大伯方坚虽然长的人高马大,其实性格憨厚老实,而且不善言辞,不可能结交乱七八糟的人。 当下沉声道: “我大伯是好人!” “是吗?”林警官背对方正,闻言撇了撇嘴,慢声道: “先不忙看尸体,先看看当时现场的照片,你如果觉得能接受的话,再去检查尸体。” 说着,敲开侧面一扇小门,从里面人手中要来一沓照片。 方正接过,低下头的瞬间面色就已惨白。 “经过法医鉴定,死者死亡时间是七月三日的下午三点至六点之间,死于失血过多。” 林警官开口: “死者生前遭遇数人持锐器围攻,从伤口看至少有五种兵器,其中有一柄长刀贯穿腹部留在了现场。” 说到这里,他声音微顿。 就算是人体腰腹属于柔软部位,一刀捅穿也不容易,这不仅需要很大的力道,还要有一定的技巧才行。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警员,也难免吃惊。 方正正看着照片上的凶器。 现代社会已经很少能见到这种形似横刀的长刀,刀身宽、刀头翘、前锐后斜、刀柄与刀身之间有护手。 刀刃锋利。 一眼即知,这不是未开锋的精美展品,而是实打实的杀人利器! 照片上除了凶器就是大伯的尸体,血肉模糊的场景对于初入社会的他来说如遭重击,一时间心口堵得发慌。 “刀柄上有指纹,不过还没找到凶手。”林警官摇了摇头,继续道: “死者身边没有亲眷,与周围邻居的关系也一般,发现尸体已经是遇难后的第三天。” “奇怪的是,除了死者身上的伤势外,他身边的一切都没有遭到破坏,所以我们怀疑杀人的第一现场并不在住处,但凶手杀了人把尸体运回来却又留下凶器也很难解释。” 说着脸上露出疑惑、不解。 方正面容绷紧,手背青筋高鼓,心中更是悲愤,双眼早已通红一片,哑着声音问道: “为什么会有人要杀我大伯?” “还没查出来。”林警官身体前探,带有审视意味道: “但死者在遇害前,曾从一些人手里贷了高息贷款,还购买了一些可以杀人的违禁品。” “包括弓弩之类的东西……” 购买大量可以杀人的违禁品,遭人以利器围杀,这种情况可不会发生在‘普通人’身上。 方正一愣。 在他的印象里,大伯方坚老实木讷,即使有些小心思也绝不敢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当下急忙道: “这不可能!” “我大伯是好人!就算是买这些……,也是迫不得已!” 话虽如此,他心里难免有些慌乱。 自从上了大学,方正就没怎么回来过,即使逢年过节往往也要打些零工挣钱,几年时间未必不会让人性格大变。 “也许。”林警官耸肩,同时问道: “最近你有没有跟你大伯通过电话?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方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突然想起,几天前的某个晚上,自己刚刚结束会场的忙碌,确实接到了大伯的电话。 当时又困又累,只想着赶紧躺床上大睡一场,所以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现在想来…… 当时大伯的声音格外激动,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不过自己没放在心上。 “大伯说,他最近有门路发大财!” 方正面色发白,喃喃道: “还要我好好休息,不要赶夜班,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后我们会有好日子过的。” “哦!”林警官双眼一亮: “他有没有说具体是什么门路?” “没。”方正低头,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但大伯绝不会做坏事。” “……”林警官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等方正情绪平复一些后道: “还要不要看一下尸体?” “事先提醒你一句,尸体可比照片冲击力大的多,你大伯当时的情况让很多警员都接受不了。” “看。”方正深吸一口气: “麻烦警官带路。” * * * “方坚家属?” “是。” “来,这里签个字。” 一张写有密密麻麻文字的认领书从窗口里面递了出来,沉浸于悲痛之中的方正只是随意扫了眼上面的条款,也未对照东西就签了姓名。 “给!” 包裹不大,东西也不多。 除了熟悉到已经有些包浆的手机,就是些贴身物品,手串、卡片之类…… 还有个锈迹斑斑的镯子。 “谢谢!” 道了谢,方正像是行尸走肉般抱着包裹走出大门,和煦的阳光落在身上,让他下意识眯眼,一手遮住眼帘朝上看去。 烈日高悬,却照不暖心中的凉意。 “哎!” 良久。 轻叹一声,方正迈步前行。 002 手镯 曲市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大拆大建,当时大伯方坚拆了老房却没要新房,而是执意拿老房换来的钱做生意。 本以为可以大展宏图,不曾想却一败涂地。 这也导致后来的家庭破碎。 若是当年入手新房,婚姻能不能存续暂且不论,单单这些年翻了好几倍的房价也超过他辛辛苦苦的忙碌。 现如今, 无房、无家,就连赶来的亲朋好友也寥寥无几,葬礼都要在殡仪馆操办,只能说时也命也! * * * 葬礼结束,出租车由殡仪馆赶往七里铺的路上。 “方正,听说你大伯过世了?” “班长”撤回了一条消息。 群消息响了响,随即发信人似乎是意识到不对,立马撤回消息,转瞬私信发了过来。 “方正,听说你大伯过世了,我目前也在曲市,用不用过去帮忙?” “不用。”方正回信: “已经处理妥当。” “那就好。”班长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有事说话,随叫随到。” “谢了!” 方正揉了揉发涩的面部肌肉,紧接着就见群里传来一道道慰问,乃至私信红包,显然是看到了班长撤回的消息。 艺术类学校不同于其他,毕业后如果想继续在这方面发展,自己又没有靠山,同学之间免不了相互帮衬。 介绍、联系业务,互通行业信息等…… 普通人单打独斗肯定不行。 所以同学之间表面关系都维持的不错。 对于慰问消息,方正一一答谢,至于私信红包则是婉拒,忙碌半天才终于消停下来。 “小方。” 同车的陆老恰好放下手里的老年手机,皱眉侧首: “刚才孙经理给我来了个电话,问你还租不租七里铺的门面,马上就要到交房租的日子了。” “这人也是,挑这个时候问!” 他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不悦。 七里铺的门面产权不属于个人,而是区里的财政,区里委托物业公司管理,孙经理就是负责人。 方坚遇害,凶手是谁除了自家亲人没人在乎,倒是两间门面续不续租要有个准信。 不续, 物业公司就要寻找下家了。 “唔……”方正迟疑了一下: “陆老,我还没想好,能不能缓几天?” “当然没问题。”陆老咧嘴: “只要是这个月给信就不晚,你好好想想,若是续租的话我跟小孙谈,还按你大伯的租金续租,不会涨租金的。” “多谢陆老!” “客气了,我跟你大伯可是好些年的邻居,谁能想到……,哎……” 话到一半,转为一声长叹。 七里铺是曲市在二十年前全民古董热的时候兴建的古玩一条街,位于近郊,靠近风景秀丽的天盘山。 方坚租的两间门面有一百余平,楼上还有相同的面积,年租金五万。 五万! 按行情不算贵。 方正挤一挤也能拿的出来,但他对古董、古玩所知寥寥,也就瓷器因为耳濡目染有些了解。 接手后大概率经营不下去。 但…… “小方,你大伯这一辈子的家业都在这里,以后肯定要交给你,你可千万别嚯嚯了!” 想起大伯以前的叮嘱,方正无奈摇头。 自己一个拉弦卖唱的,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关键是大伯你走的太突然,也没留下些交代。 说话间,已经来到七里铺。 不同于当年。 现今的七里铺没落不少,说是古玩一条街,其实多是卖些低价的工艺品,吸引去天盘山的游客购买,真正的古董生意少之又少。 所以若是方正愿意续租,房租的事不难谈。 方瓷, 大伯方坚给自己门面起的名字,造型古色古香。 门面大门紧闭,三个身穿运动装的男子蹲在门口,正自叭叭吸着烟,烟蒂落了一地。 看样子他们已经等候多时。 “来了!” 见方正、陆老走过来,三人中的一人直起身,轻拍有些发麻的双腿,笑嘻嘻开口招呼: “陆老,又见面了。” “大伟。”看到对方,陆老下意识皱眉,态度极其不善: “你来这里干什么?” “哎!”大伟耸肩叹气: “姓方的借了我们老板二十万,说是到期还钱,结果钱刚入手人就没了,这找谁说理去?” 说着斜瞅方正。 闻言,方正心中不由一乱。 他终究是刚从大学里面走出来没多久,接触的人之中也没有类似存在,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人死灾消。”陆老闷声道: “而且方坚无儿无女……” “没儿没女,但有继承人。”大伟上前一步,在方正面前站定,以一种轻挑的目光来回审视: “俗话说得好,父债子偿,没道理继承遗产,却不继承债务的吧?” “你说是吧,小方兄弟?” 大伟留在板寸,短发根根竖起,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很可能还没有方正大,态度却老气横秋。 “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 拍了拍方正肩膀,大伟话锋一转,开口道: “人毕竟死了,利息……就算了,但十天之内我要带回去二十万交差,不然不好办。” “小方兄弟,今天咱们先打个照面,明天我再来。” 说着朝后面招了招手: “我们走!” “伟哥。”一人靠近,低声道: “就这么完了,利息也不要了?” “姓方的是被人乱刀砍死的。”大伟瞥了他一眼,边走边道: “再加上他买了一大批违禁品,谁知道什么来路,咱们是放高利贷的,不是跟人拼命的。” “先探探底,其他的以后再说。” 目送三人离开,陆老收回视线,看向方正: “你……” “这种小混混上不了台面,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不过……,还是小心点为好。” “嗯。”方正面泛苦涩。 二十万! 自己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难不成要把大伯的家产全给处理,这样的话门面更是不能再租了。 至于银行存款。 如果方坚有的话,也不必去借高利贷了。 ………… 夜。 忙碌一天的方正好不容易坐下来。 想了想,他起身拿了个包裹放在桌上打开,这几天一直没空,不妨整理一下大伯的遗产。 “公交卡、电卡、手机……” “这是什么?” 手上的是一枚手镯,镯子表面锈迹斑斑,重量很轻,所以定然不是金属制品,材质大概是某种塑料。 像这种东西,就算是扔到垃圾堆里也没人会去捡。 “嚓嚓……” 方正摩挲着手镯表面,正欲放在一边,动作突然一顿。 “咦!” 举起手镯,在灯光照耀下细细观看,手镯表面的锈迹竟是有些像某种张牙舞爪的怪物。 怪异、抽象、扭曲…… “奇怪。” 口中小声嘀咕,方正下意识把手镯套在手腕上。 “大小倒是正合适。” 下一瞬。 他的身体在原地消失不见。 003 穿越 寒气刺骨,北风呼啸。 漫天白雪飘飞,大地银装素裹。 “呜……” 凄厉的寒风狂卷八方,劲草纷纷倒伏、树木疯狂摇晃,万物生灵尽皆慑于这天威之下。 一道身影,哆哆嗦嗦立于风雪之中。 “这是哪里?” “发生了……什么?” 方正双目圆睁、一脸惊恐,突然之间身处的环境变了模样,如此违反常理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任谁也难以平静。 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贯进口腔,也让他惊慌下的咆哮咽了回去。 “咳咳!” “冷……” “好冷!” 七八月份的曲市正值炎热的夏季,打算睡觉的他更是只穿了件单薄短裤,被寒风一吹立马皮肉紧锁、浑身发抖。 下意识朝前迈步,本以为平坦的地面竟也坎坷,身不由己扑倒在地。 “噗噗……” 挣扎着爬起身,吐出嘴里的杂物,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东西让方正差点失声尖叫。 “死……死人!” 但见积雪之下,刚才绊倒他的,赫然是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不! 不对! 像是想到了什么,方正双眼收缩,猛的朝周围看去。 此前不注意,现今细细一看,周围那起伏不平的积雪下面,竟全都是一具具僵硬尸身。 狂风卷起雪花,露出凌乱的衣角、头颅、脚踝。 乱葬岗? “啊!” 惨叫声响起。 * * * “嘎吱……嘎吱……” 方正身上裹着厚厚的麻布,哆哆嗦嗦在雪地里前行,身后蜿蜒的脚印意味着他已经走了不知多远。 麻布来自于此前发现的尸体。 事急从权,就算再是不好意思,为了避免冻死当场,他还是‘借了’几件麻衣来救救急。 不过如此寒冷的天气,满布缝隙的麻布明显不足以保暖。 一路走来,方正早就四肢发麻、发僵,头发、胡子上皆是积雪,呼出的气也越来越弱。 “咕噜……” 咽了咽冰冷的口水,方正伸出右手看向手腕。 手腕上的手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古怪纹身,纹身深入皮肉。 他可以百分百肯定,自己从来没有纹过身。 所以…… 那镯子不是消失不见,而是融入到皮肤内部,虽然匪夷所思,但他却自然而然的接受下来。 毕竟就连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冷! 好冷! 哆嗦着身子,方正现在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他已经走了将近两个小时,身体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再这样下去,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眼见天光渐暗,远处隐约能看到一抹火光。 火! 方正双眼一亮,迷茫的意识恢复清醒,体内更是涌现一股力量,迈开腿朝火光奔去。 至于危险…… 都快要冻死了,哪还理会那么多? 前行不久,一处村庄废墟出现在风雪之中。 村庄有些像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的产物,多是泥胚土墙,房屋也大都倒塌,篝火则来自一处保存相对完好的土屋。 透过空旷的窗扇,能看到里面晃动的道道身影。 “站住!” 喝声响起: “再靠近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唰!” 伴随着喝声,一根箭矢从土屋射出,扎在方正身前,箭羽摇摇晃晃也让他脚步一滞。 “几……几位。”方正面色惨白,小心翼翼开口: “能不能让我进去暖暖身子?” 对面一静。 “进来吧。” 里面的人没有让他久等,一个沉稳厚重的声音从土屋传来,让方正差点就热泪盈眶。 “吴大哥!” “他只是一个人,还是这般打扮,定然不是青狼匪帮,而且马上就要进城了,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个伴。” “可是……” “就这样吧!” 屋子里的争执转瞬就被压下,显然那位大哥威望极高。 方正走进屋,才看清这不大的地方竟然挤了十几号人,个个缩着身子围着篝火取暖。 说话的大哥体型彪悍,这么冷的天竟穿短坎,身旁还放在柄巴掌宽一米多长的大刀。 此时正拿审视目光看来,点头示意。 “来。” 人群中一个小姑娘好奇看来,低声道: “大哥哥坐我这边吧。” 小姑娘身旁的老者拉了拉她,像是责怪她多管闲事。 “谢谢。” 方正点了点头,在小姑娘一旁蹲下,温暖的篝火开始驱走身上的寒意,也让他精神一松。 舒服! 总算是不用担心冻死了! 吴大哥再次开口: “火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再烧半个时辰就灭掉,而且柴也不多了,等下挤挤取暖。” “好的。” “是。” 众人连连点头。 方正自然不敢多言,等到身上寒意没那么明显,方才长舒一口气,有精神回过神来审视今天的经历。 穿越! 这种玄奇的事竟然会真的有,而且还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过差点没被搞死! 嗯? 大伯电话里说的发财门路,不会就是这个吧? 方正精神一凛。 细细一想,这件事十有八九! 这里不知是哪,但很明显不怎么安全,出门在外还带着刀、弓,以大伯的性格如果想深入探查的话,定然会买些护身用品。 也就是那些‘违禁品’。 ‘大伯难不成就是在这里出的事?’ ‘肯定是了,不然以大伯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被人拿利器围杀致死,又不是混社会的。’ 唔…… 方正双眼收缩。 他突然想到,既然大伯能给自己打电话,且准备好东西才过来,岂不是说他回去过。 怎么回去的? 念头转动,一股明悟悄然浮上心头。 十二个时辰! 只需在这里待够十二个时辰,手镯所化的印记就能积累足够的能量,然后就可以回到来时的地方。 方正下意识抬手,虽然看不见,但他此时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手腕上的纹路正闪烁着微光。 它在充电! 还差近十一个时辰,也就是二十二个小时,就可以回去。 “大哥哥。” 身旁的小姑娘好奇开口: “你手腕上挂着的是什么?” “是……”方正一愣,下意识以为对方说的是那古怪纹路,不过转瞬就明白过来并不是。 而是另一样东西。 “手表。” “什么是手表?” “计时用的东西。” “哦!” 小姑娘似懂非懂。 “现如今兵荒马乱,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为妙,老话说得好,财不露白、免遭灾祸。”吴大哥适时开口: “小兄弟手上的东西很精致,应该值不少钱,最好别轻易展示。” “是。”方正急忙放下手腕: “吴大哥说的是。” 他也注意到人群中有几个人眼神不对,不过在那吴大哥开口后,立马把视线挪到一边。 这里的人不认识手表? 难不成自己已经不在地球了,可为什么说着差不多的话,只是带着鲁豫地带的口音。 或者…… 是来到了古代? 看穿着打扮,确实跟现代人截然不同。 不过, 不管这里是哪里,自己现在的首要目的是老老实实渡过一天,熬到可以回去的时候。 004 异界 “大哥哥,醒一醒。” 迷迷糊糊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让斜躺身子的方正精神一震回过神来。 自己竟然睡着了? 真是不该! 不过昨天他的情况糟糕到极点,精神时刻紧绷,强撑到半夜终究没能抵过那浓浓的困意。 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走了!” 吴大哥提着刀,率先走出土屋。 一夜过去,飞雪早停。 地面上的积雪足有三四厘米厚,盖住一切,脚踏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方正蜷缩着身子混在人群里,亦步亦趋跟着前行。 同时悄悄打量其他人。 昨夜太暗,也没精力,直到现在才有精神审视众人。 这些人大都披葛布、麻衣,仅有两人穿棉衣,脚上都是草鞋,留有长发、肤色偏黄…… 从穿着打扮看,像极了古代流民。 但, 身高不对! 虽然个个面黄肌瘦,但都有一米七多的个头,吴大哥更是一米九几,放在现代社会也属偏高体型。 而据方正有限的古代知识了解,古人的身高似乎没有这么夸张。 古人食物匮乏,多营养不良,导致人均身高极低,除了某些精锐部队甚少有一米七以上的人。 尤其是流民,一米五才算正常。 从他人的交流中,方正倒也对自己所处的地方有了些了解,只可惜仍然是一头雾水。 魏朝! 天圣四十七年! 固安县! 历史上有这么一个朝代吗?固安县又是哪里? 早知道就好好学一下历史了。 “固安县属于上县,人口超过六千户,没有匪帮敢轻易招惹,只要进了县城我们就安全了。” 吴大哥又道: “咱们这些人能走到一起也算缘分一场,进了县城如果有能力,能帮的话最好帮帮。” “吴大哥说的是!” “就该这样,相互帮衬才好过日子。” “人生地不熟的……” 众人连连点头,随声附和。 “老刘,你有什么打算?”有人开口。 方正下意识侧首看去。 老刘就是昨天跟他挨着的小姑娘父亲,满头白发、背部佝偻,面上更是满布皱纹。 看上去像是六七十岁的老者。 实际上还不足四十,只能说这里的人衰老的太快。 “本家有一个亲戚在布商孙家做事,我打算投靠他。”老刘拉着女儿的手,眼中显出担忧: “多年没有来往,不知道会不会帮忙。” “你至少还有亲戚。”问话那人摇头: “我可是连投靠的人都没有。” 众人窃窃私语、低声交流,唯有方正一声不吭,一边观察周围情况一边计算还有多久能回去。 六个时辰。 十二个小时! 已经过去一半了,现在也没有昨夜那么冷,就算熬也能熬过去。 “有人!” “小心!” 前面有人大吼,一干人急忙戒备,也让方正的心提了起来。 “别紧张。”吴大哥眯眼看去,道: “是跟我们一样的路人,应该是快到县城了。” 方正闻言直起身举目望去,但见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出现几道人影,同样朝这边看来。 越过高坡,一个‘官道’映入眼帘。 说是官道,实则很窄,地面上车辙印杂乱无序,混合融化的雪水更是一步一个泥泞。 道路上有着稀疏人流、车马,相较于来时有了不少生气。 行人身高普遍在一米六七,不止有葛、麻、棉,还有纱衣、绸缎,不过颜色都偏素。 这里的人似乎还没有掌握复杂的染色技巧。 沿着官道前行数里,一个建在平原上的城池映入眼帘,城门大开,在苍茫白雪映衬下犹如一尊巨兽。 虎踞龙盘于天地之间。 固安县! 城门上的三个大字让方正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方块字、陌生的是绝不是汉字。 这是…… 一个不同的世界。 * * * “梨花膏,五文一块!” “热汤、炊饼!” “鸡蛋……” “刘匠人亲自编的扁担、箩筐、簸箕……” “……” 数米宽的长街上,商贩、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络绎不绝,尽皆是繁盛浩闹的场景。 方正蜷缩着身子,蹲在角落,像是乞讨的乞丐,实则带着好奇审视这迥异现代社会的世界。 这与旅游过古镇截然不同。 纯天然古香古色,未曾掺杂丝毫现代气息。 不论是叫卖的货物、还是买卖双方,乃至他们的一举一动,对静下心来的方正来说都颇有意思。 这可是真正的古代社会! 除了做梦,自己竟然有机会能亲自体验一回,何其难得? 不过…… 看了看手腕上的纹路,一种明悟浮上心头。 终于可以走了! 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回去的方正眼神微闪,突然站起身,迈步朝不远处的铺面走去。 这是一家当铺。 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巨大屏风,这叫‘遮羞板’。 它的作用主要是为了保护客人,因为但凡来到这里的,基本上不是生活上出了变故,就是生意上出现了资金周转困难,那么这个时候客人其实是羞于见到熟人或者好友,于是遮羞板就可以避免前来当铺的客人被街上路过的亲们好友看到。 转过遮羞板,是一个超高柜台,柜台上根根实木分开内外,只留一个小门用来交易,一如古装电视剧的场景。 一位留有三寸胡须的消瘦老者站在里面,听到脚步声转头看来。 除了老者,不远处还有一张茶桌,正有两人对饮,一老一少,从穿着打扮看当是富家翁。 方正稳了稳呼吸,慢声道: “我要当东西。” “哦!” 老者不以为意,看来人打扮就知道是入城不久的流民,怕是要当些东西来救救急。 这种事最近经常发生,流民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能说聊胜于无。 点了点头,他随口问道: “当什么东西?死当活当?” 所谓死当,就是不再赎回,活当则相反,因此相同的东西死当的话价钱要贵上不少。 “死当。” 方正取下手上的机械手表,放在柜台上: “就当它。” 嗯? 当看到东西的一瞬间,老者表情陡变,一脸凝重拿起手表,粗糙的手指来回摩挲表面。 蓝、黑相间的表盘,光滑细腻透亮的玻璃,质地细密的皮革表带,自行转动的指针…… 稀罕物件! “这是……”老者眯眼,缓声道: “计时之物?” “是。”方正点头: “掌柜的好眼力,不知道能当多少。” “这个……”老者眼神闪烁,手上的东西他从没有见过,但肯定是好东西这点无疑。 “十两银子!” “你在开玩笑吧。”方正皱眉,伸手就欲拿回手表: “我不当了!” 他也估算不出自己的手表在这里能当多少,但肯定不止十两银子,要回手表也是欲擒故纵。 “慢!” 老者按住手表,笑道: “客官不妨说个价,这东西本店收了。” 说话间,两个彪形大汉出现在左右,面无表情看来,也让打算狮子大张口的方正心头猛跳,脱口而出: “你们要强买强卖?” “不敢。”老者摇头: “周家当铺打开门做生意,向来是但凭自愿。” 话虽如此,他却并未看向方正,而是朝不远处对饮的一老一少看去,眼神微微闪动。 如果没有这一老一少在,强买强卖倒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 不过…… 就算不方便用强,今日这东西无论如何也要拿下! 005 黄金 一番讨教还价,交易终于达成。 目送方正揣着金银离去,周掌柜朝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壮汉心中了然,转过身悄无声息行出当铺。 “恭喜恭喜。” 这时,早已停下对饮的年轻人才起身拱手: “恭喜周老今日又收到一件宝贝。” “钱少爷客气了。”周掌柜看了眼手中之物,道: “此物古怪,老朽从未见过,尚且不知具体价值,若是走了眼还不知如何向主家交差。” “周老说笑了。”钱少爷摸了摸下巴,道: “正好,再过不久就是祖母寿辰,在下还没想好送什么礼物,我看此物不错,不知周老愿不愿意割爱?” “这……”周掌柜面露迟疑。 “放心,定然不会让周老难做。”钱少爷笑道: “在下愿加价三成入手,如何?” 周掌柜虽然姓周,却并非周家人,而是家奴改姓,所以就算收上来好东西也与他无关。 倒是一进一出,能从中捞些好处。 而且面前这位虽然年纪不大,手段却很不一般,同样不好得罪。 想了想,周掌柜缓缓点头: “既然钱少爷有此孝心,老朽岂能不识趣。” “哈哈……”钱少爷大笑: “多谢!” 钱货两讫,钱少爷与那老者一同告辞离去,当铺里只剩下周掌柜一人默默等候什么。 不多时。 出去的两个大汉回返。 “掌柜的,跟丢了。”一人抱拳拱手,闷声道: “明明看见他进了个死胡同,等我们进去的时候却没见到人影,怕是身上有些功夫。” 那胡同两侧的墙壁不低,想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不留痕迹越过去并不容易。 “哦!” 周掌柜挑眉,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随即道: “是个练家子的话,就莫要随便招惹了,反正是死当,东西也已经入了钱家少爷的手。” “是。” 大汉点头。 * * * 眼前一花,一切皆已不同。 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方正心头一松,身体瞬间瘫软,直接坐在椅子上。 “呼……” “竟然派人跟踪我,那个世界果然很危险!” 他不傻,自然看出典当行有强买强卖的意思,更是察觉到有人偷偷跟踪,这才急急回来。 若是被人在无人的地方截住,后果如何不堪设想。 现今想来,依旧心有余悸。 那可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竟也压不住某些人的恶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 “当啷!” 几样东西落在桌子上,也让方正面露狂喜。 金子! 银子! 一枚十两的元宝金锭,还有些许散碎银子,这些就是那腕表在当铺死当换来的东西。 摸了摸金锭,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在屋里找了个喷枪,点火烧金验了验成色,确实是足金,又拿来电子秤称了下重量。 “五百零一克!” 方正若有所思: “十两,每一两五十克,倒是与这边一模一样,现在的金价是389一克,十两也就是……” 用计算器算了一下。 194889! “嘶……” 手腕一抖,方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腕表不过是一次游玩花百十块钱从街边买的,结果这么一转手,就换来十九万多。 十九万! 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一夜暴富! 发财了! 不对! 还有银子。 死当的价格是十两金、十两银,银子都是碎银子,重量是足够,不过价钱其实寥寥。 现今银价一克六块多,五百克也就三千块钱。 回收价更便宜。 “唔……” 放下手上的金银,方正若有所思: “那里的金银兑换比例明显跟这边不同,十两金子只能换五十两银子,比例是一比五。” “这边的比例则有六七十,单单差价都有几十倍!” 这么一想,他的呼吸又是一重。 如果能多来几趟的话,不用干别的,只是兑换金银单车变摩托也轻而易举,千万乃至亿万富翁更不再是妄想。 不过一想到大伯的惨状,还有今天自己的经历,方正心头又是一寒,急忙摇头。 算了。 这件事还是暂且搁置吧。 嗯? 刚才一直激动,未曾注意外面的情况,现今他才发现,窗外阳光正盛,赫然是中午时分。 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 十点半! “不对啊!” 方正皱起眉头: “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二十四个小时,正好是一天,昨天夜里穿越过去现在也该是夜间才对。” “难不成……” “时间比例也不一样?” 这倒不是不可能,毕竟是两个世界,经过短暂的诧异后,方正倒也心平气和的接受下来。 有了这么一番经历,现在就是有人说自己是神仙估计他都能接受。 穿越、古代、异世界、城池、流民、黄金…… 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如梦似幻。 若非身上的麻衣、手中的黄金做不得假,他都以为自己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咕噜噜!” 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方正暂且把心思收回,从房间里找了两包泡面先填饱肚子。 过去的一天,他可是滴水未进。 吃饱喝足,冲洗过后换了身衣服,呆呆看着面前的黄金许久,才长叹一声慢慢回神。 “难怪当初的大伯那么激动,这可是奇遇!” 不过现今方正一点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差点冻死自己的异世界,只想稳稳心情,处理大伯后事。 方坚的身份证需要注销,银行卡里的余额也要提出来。 除此之外。 留下的遗产也要整理。 这些年大伯并没有挣多少钱,但也不是一无所有,至少积累了数百件的瓷器和一辆车。 车是山牌皮卡,当时买下来花了十六七万,主要是方便拉货,现今最多能值五六万。 最重要的, 是方家祖上留下来的一件东西。 “咔哒……” 打开保险箱,里面竟还有一个保险箱,这种套箱是专门定制的,用来存放珍贵物品。 再次打开里面的保险箱,一件高约四十厘米的瓷器映入眼帘。 缠枝花纹梅瓶! 这是一件斗彩瓷器。 所谓斗彩,指的是釉下青花釉上彩工艺,方家祖上就以这门手艺出名,这件缠枝花纹梅瓶正出自祖辈一位高人。 单单这件瓷器,按大伯方坚的说法,就能在曲市换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 曲市房价早已过万。 不过这东西代表着方家曾经的辉煌,自然是打死也不能卖的。 “嘀嘀……” 一旁放着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方正,我们马上就要到七里铺了,你在哪里?快过来接!” 班长? 方正一愣,当即锁好保险箱起身站起。 006 客人 七里铺街口,两女正有说有笑下了车,还未付完车钱,就见一人招着手迎了过来。 “文老板!” “陆倩也来了。” “怎么,不是一个班的就不能来啊?”陆倩翻了翻白眼: “亏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今天的她应该是没有好好化妆,戴了墨镜、太阳帽,帽檐下垂遮住面颊,但傲人身材依旧能轻而易举吸引住过往男人的目光。 舞蹈系的女生,少不了一双大长腿。 陆倩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且她很擅长展现自己的优势,下身依然是短的不能再短的热裤,搭配亮片高跟和宽松的蝙蝠袖上衣,即时尚又性感。 与之相比,班长文蕾的打扮就要素净许多。 牛仔裤、运动鞋,米黄色的T恤上绣有不知名卡通图案,主打一个运动、干练、简约可爱。 不过她相貌出众,五官轮廓分明,不亚于荧幕上的女明星,同样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 文老板就是文老板,依旧如此吸睛。 老板是老班的谐音,一开始只是同学之间的玩笑,叫习惯了也就成了代号。 “当然能来。”方正笑道: “欢迎!” “走吧。”文老板摇了摇头: “找个地方坐下再说。” 又道: “方正,你也别太伤心,注意一下身体,你大伯如果在世应该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 唔…… 方正下意识摸了摸脸。 昨夜他先是挨冻、又是挨饿,更没能好好休息,再加上回来之后精神亢奋,双眼遍布血丝。 再加上最近一系列的事,整个人面色焦黄、一脸憔悴,情况确实很差。 “我没事。”他转身引路: “这边。” 说起来,自从毕业聚会后,三人还从没有在一起聚过,路上顺便介绍了一下各自的动向。 方正一如既往的赶场打零工,目前还没有稳定下来。 班长文蕾靠家里人的关系进了一家拍卖行,属于某上市公司下辖子公司,以后发展前景良好。 至于陆倩…… 暂时无业。 “这么说,你现在没有亲人了?”墨镜下,陆倩美眸闪动: “其实一个人无拘无束也挺好,我就不喜欢家里人说三道四,一回去就唠叨个没完没了。” “陆倩。”文老板瞪了她一眼: “怎么说话的?” 亲人去世,从她口里反到成了好事,安慰人也不是这么个安慰法。 方正笑了笑,伸手朝前一指: “那就是方瓷,我大伯留下的生意。” “这么大的地方。”陆倩双眼一亮,快步来到店门口,上下审视了一圈连连点头道: “应该值不少钱吧,方正你现在应该也算是同学里面的富家翁了。” “没。”方正摇头: “门面是租的,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往下续。” “这样……”陆倩下意识撇嘴,瞬间没了兴致。 “七里铺虽然位置偏了些,到了旺季其实也有客不少,如果懂行的话生意可以做下去。”文老板则道: “方正,你最好认真考虑一下。” “是。” 方正点头。 “你这里还能自己做瓷器?”逛到里面的陆倩声音一提: “我在京都的时候见过一家瓷器体验馆,那里生意不错,客人花钱自己制作瓷器带走。” “主打一个体验!” “京都是京都,这里是瓷都曲市。”方正道: “十年前就有人在曲市开瓷器体验馆,单单这条街上就有七八家可以自己做瓷器的,生意有好有差全看自己能耐。” “啊!” 陆倩一脸失望。 制瓷在古代是一门复杂的手艺。 从泥土到上釉,工序多且杂,现如今有现成的瓷泥、陶泥乃至素胚,普通人也能上手。 这才有了瓷器体验馆这种生意。 两女对制瓷倒是很感兴趣,追问了许久,甚至亲自上手制作了两个小物件。 “制瓷从筛选瓷石、泥土开始,曲市附近的泥土质地细腻柔软,适合拉坯,所谓拉坯就是借助机器的离心力制成坯件。” “阴干精修后就是素胚了,在素胚上作画然后上釉过炉就成了瓷器,这又叫做釉下彩。” “店里有现成的素胚,前面的过程可以省略……” 文蕾家学渊源,不然也不会初入拍卖会就负责一部分业务,作画根底扎实,很快上手。 陆倩则是在素胚上一番胡乱刻画涂抹。 待到完工,把上好釉的素胚放进电窑设置好温度、湿度、时间,然后等待即可。 “到点了,先吃饭。” 方正拍了拍手: “等东西好了,我给你们寄过去,当做纪念。” “也好。”文老板直起腰,舒展了一下筋骨,即使是宽松的衣服也难掩她傲人的身段: “走!” 陆倩见状撇嘴。 她是舞蹈生,舞蹈生的双腿很长,但胸都不大,大胸对于跳舞来说是累赘,但她很清楚胸大在舞蹈以外的社会上占据多少优势。 * * * “听说了吗,天盘山深处发现了一片墓葬群,据说里面埋的是几百年前的皇室贵族,发掘了不少好东西。” “不是都被盗墓贼盗走了吗?” “只是一部分而已。” 饭店不大,已经有几桌客人。 “我也听说过天盘山墓葬群的事。”陆倩神神秘秘道: “好像还有不少好东西在黑市流通。” “确实有。”文老板点头: “不过几年内肯定上不了台面,只能在下面流通,等过几年换个说辞就可以光明正大拍卖了。” “哎!” “跟我们无关。” “对。”方正举杯: “有劳两位来看我,我先干为敬!” “豪气!” 陆倩双眼一亮: “我陪你!” 几杯酒下肚,言语间也少了些约束。 “方正,你不知道……嗝……”陆倩身体前倾,两腮泛红,眼眸里水汪汪一片笑道: “我们宿舍的女生可没少谈起你。” “哦!”方正好奇开口: “谈我干什么?”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相貌平平,身材也不出众,比不了表演、舞蹈系的帅哥,而且有些木讷。 “不告诉你!” 陆倩痴痴一笑。 她倒没有说谎,宿舍里确实谈过方正。 只不过不是说他才华横溢,而是性格老实,适合以后跟别的男人玩累了、疲了结婚用。 俗称接盘侠! 陆倩就是有些累了,加上听说方正唯一的亲人去世想到可能继承了遗产,所以专门过来看看,考察考察。 无父无母还有车有房,简直是最佳接盘侠。 关键是两人以前还有过一段时间的亲密关系,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惜…… 白欢喜一场。 “喝酒喝酒。”文老板也知道方正在女同学心中的地位,当即举杯示意,转移话题。 方正笑了笑,没有多问。 他不傻,心里也有些猜测,更从陆倩先热情后冷漠的态度看出一二,当下摇头不谈。 “吆!”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轻挑的声音传来: “行啊,兄弟这是发达了,竟然找了两个这么漂亮的小妞陪着喝酒,看来手头上很宽裕吧?” 方正皱眉回头,就见要账的大伟带着几人晃晃悠悠走进来。 大伟双手插兜,来到桌前,也不客气,伸手捻起一粒花生米就扔进嘴里,笑眯眯开口: “有钱了,该想着先还账是不是?” “方正!”陆倩面露不虞: “他是谁?” “我是你朋友的债主。”大伟主动接口: “你朋友欠我二十万没还,美女要不要替他还,没钱也没事,其他的东西也能抵账。” 说着上上下下审视对方。 “无耻!” 陆倩嘴角抽搐,拿起包起身,冷眼瞅了下方正,噌的一声站起身: “你还欠人钱?倒胃口,饭不吃了!” “别介!”大伟挑眉: “不能因为我影响美女心情不是,钱的事以后再说,今天我也有客人,你们慢慢聊。” 说着一招手,带着几人朝二楼包间行去。 不过经他这么一闹,饭自然是吃不成了。 007 宝衣 二楼。 得到里面人的允许后,大伟才小心翼翼推开房门。 包间不大,一个古色古香的八仙桌就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一位身着中山装的年轻人端坐上首。 往日被很多人簇拥的二老板祁原今日竟坐在下手的位置,正一脸谄媚朝着年轻人敬酒。 除了两人,房间里还有三人站着。 最吸引目光的是三人中的一个黑人,足有两米高,浑身腱子肉,一脸阴沉、视线冰冷。 对方视线扫来,大伟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来了。” 见大伟进来,祁老板随意点头: “你是本地人,对天盘山熟不熟悉?” “天盘山?”大伟想了想,道: “祁老板,天盘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二百多座山头的统称,外面我倒是经常逛,里面就不怎么熟了。” 闻言,身穿中山装的年轻人眉头一皱,明显有些不悦。 “你天天往山里跑,怎么会不熟悉?”祁老板见状声音一重: “就算不熟,也比别的人强多了吧?” “是,是。” 大伟干笑着点头。 他进山是带姑娘露营野炊,图的是情调,在山外面转转就行了,怎么可能会往里面去。 不过二老板明显不高兴,他自然不敢触这个眉头。 “这样……” 祁老板直起身,一指屋里站着的三人: “这几位朋友要进山,你先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放一放,暂时当几天向导,明白没有?” “啊!”大伟一愣: “进山干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祁老板音带警告: “路上也一样,你只管当向导指路,管好自己的嘴,别问东问西!” “是。” 大伟急忙低头。 天盘山不算太著名的风景区,里面还有很多没开发的地带,甚至据说还有豺狼野兽出没。 根本就不是游玩的好地方。 选这时候进山…… 不会跟最近沸沸扬扬的墓葬群有关吧? 念头转动,他心头猛然一紧,立马收起杂念。 这东西不是自己能掺和的,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 “祁老板。”咽了咽吐沫,大伟小声道: “大老板那边吩咐的事,我还没处理完,能不能……” “什么事?”祁老板打断他的话头。 “方坚欠的二十万没还就死了,正好找了个人接手,也快要回来了。”大伟接口道。 “方坚……”祁老板若有所思: “是开方瓷的那个吧?” “对!” “这事先放着,你先帮王公子把事情办好再说。” “……” “怎么?”祁老板斜眼看来: “你不愿意?” “不,不。”大伟急忙摇头: “怎么会,小的一定把事情办周到。” * * * 走的时候,陆倩脸色阴沉一声不吭,倒是文老板态度不变,约好有时间去城里聚聚。 夜半时分。 卷帘门传来一连串的撞击声。 方正还没睡,推开窗从二楼朝下看去,就见醉醺醺的大伟正不停揣门,口中叫嚷不停。 “还钱!” “你他妈的还钱!” “姓方的……” 作为区里的产业,七里铺自然有安保人员,再加上前几天方坚被人发现死在屋子里,更是加强了戒备。 这边动静刚起,就有几位巡逻的安保人员闻声赶来,大声喝道: “干什么!” “干什么的?” “哼!”大伟身子摇晃,冷哼道: “有人欠钱不还,我来要钱,不行啊?” 说着又是几脚揣在门上。 “大伟,行了。”有人认的他,劝道: “别喝了酒在这里耍酒疯,真想进局子里蹲几天?要账明天白天来,这时候都睡了。” “走吧,走吧,大晚上的别吵醒别人。” “对对……” 一群人连哄带劝,才把有些上头的大伟强行拖走,当然卷帘门免不了又受了几脚罪,咣咣作响。 楼上。 方正额头青筋跳动,双手紧握,良久才压下心中那股怒气。 艹! 要不是安保及时把人拉走,他就要控制不住下去跟大伟比划比划了! 好吧…… 估计真能控制的住。 但, 真他妈憋屈! 今天先是陆倩态度大变冷言冷语嘲讽,又是不知为何发酒疯的大伟半夜踹门,让方正的心情糟糕到极点。 钱! 全都是因为没钱! 不就是挣钱吗? 自己连异世界都去过,还有什么做不到的,我要是愿意挣钱,分分钟入手几十万不成问题。 ………… 第二天。 方正终究是普通人,面对危险胆小、畏缩再正常不过。 昨天夜里还计划着穿越异界的发财大计,醒过来想到异界的危险,又有些拿不定注意。 “快递!”门外传来快递小哥的大声招呼。 “嗯?”方正一愣,自己最近好像没有往这边寄过东西。 “方坚是吧?” “……是。” 签了字,抱着沉甸甸的箱子进了屋。 “大伯买的什么东西,这么久才邮过来?” 人都去世好几天了,再加上发现尸体之前的日子,也就是说这快递在路上至少也要八九天。 八九天,不是特殊时候,国内最偏僻角落也该到了。 “呲拉……” 划开箱子,里面是层层包裹的胶带。 废了半天劲划开胶带,先是几张简易说明书从中飘出来,最后抽出一件浅蓝色衣服。 衣服触感紧实,款式贴身造型不怎么样,明明不厚却足有三四斤重,抖一抖更是哗啦啦作响,就像是里面藏了铁片。 不过铁片肯定没有这种织布纤维的质感。 “防护服!” 这竟然是一件特殊的防护服,按说明书介绍,采用了高分子结构制成,能刀刺不破,堪比古装剧的护身宝甲。 面对钝器击打,也能卸去大部分冲击力。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防弹。 可谓黑科技十足! 方正拿菜刀试了试,确实割不破,不过尖刀刺在上面会有凹陷,也就是说衣服可能不破但里面的人未必受得了。 “可惜……” “如果大伯穿着这件衣服过去,兴许在那些人的围杀下活下来,他如果再等几天就好了。” “这衣服怕是不便宜,大伯借来的钱不会都花在这上面了吧?” 放下衣服,方正若有所思。 从此前经历可知,异界的危险主要在城外,城内就算显富引起他人的贪念,也会有所顾忌。 手腕花纹提供的信息有两点。 一:穿越需要消耗能量,集齐能量需要十二个时辰也即二十四小时,以所处世界计算。 二,穿越会出现在原来回返的地方。 自己回来的时候在城内,相对安全,如果再加上这件防护衣,安全就有一定程度的保证。 再说…… 只要熬过一天,就可以随时回来,也即危险只在第一天。 至于防身利器…… 方坚倒是买了不少,可惜都被搜走,而且考虑到自己已经进了城,随身带着刀剑也不方便。 还不如带个菜刀、匕首防身。 沉思良久。 方正猛然起身: “干了!” 008 再穿 5:43。 差不多卯时三刻。 异世界。 虚空晃动,头戴暖帽、内穿护身宝衣,外罩古式绵服的方正凭空出现在一条漆黑的小巷内。 巷子角落蜷缩着几个乞丐,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睁眼,就见一道人影大踏步走向外面长街。 冬日凌晨,雾气朦胧,街上行人尚少。 来往之人多蜷缩着身子,还未彻底从睡意中行来,更不会注意到身边的人是谁。 “呼……” 混入人流的方正轻吐浊气,水蒸气遇冷汇成白烟,在眼前袅袅散去,寒意侵体也让他精神一震。 摸了摸腰间挎包,他朝摆摊买稀粥烙饼的店家打听了一下,随即迈步朝城南方向行去。 既然打算靠这个异世界发家致富,自然不能是无业游民,首要任务是在这里打下根基,也即有个身份。 有了身份,才好行事。 现如今方正还属于流民,因而要先找人投靠。 前朝施行里坊制,所谓营邑立城、制里割宅,城池以方正的城墙包围,里面又分为一个个方正的里坊。 里坊分隔街道,再分庭院,以供居住。 里坊被土墙包围,就像是一个个分开的小区,百姓在里面居住,不允许随意走出来。 如此方便管理,也把穷富分开。 有些里坊会专门做商业活动,称之为坊市。 今朝推翻了里坊制,高墙被推倒,允许百姓随意走动,商业也变的发达,不过曾经的富人区依旧还在。 布商孙家, 就属豪富之家! 高门出大户、豪门望九族。 跨过一条窄巷,前面的庭院明显大变,三米高的院墙分开内外,每一家都占地不菲。 来往的行人也多身着绸缎、貂裘,富贵之气尽显。 “嘎吱……” 小门推开,老刘一脸诧异审视方正: “方小兄弟,你这是……遇到贵人了?” 人靠衣装此话不假。 方正身上的衣服一看即知不是便宜货,怎么也值几两银子,也让老刘收起心中的轻视。 本来他听说有人投靠,还打算随便打发,现在不得不慎重起来。 “没。” 方正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抱拳拱手,道: “把我手上的那块表当了,换了些银钱,不过目前还未有容身之地,所以特来投靠。” “刘兄,还望指点个门路。” 说着塞过去一块碎银子。 “别,别……”老刘作势虚拦几下,随即把银子死死攥进手里,连呼吸都变的有些粗重。 差不多二两银子! 这可是自己在孙家忙碌几个月才能挣到的工钱。 “方兄弟。” 想了想,老刘道: “你如果想找个活养家糊口倒是不难,布行一直缺人,不过看你这般模样怕不愿如此。” 方正点头。 他需要来回穿越,给人打工定然不行。 “咱们是流民,没身份,除非入籍。”老刘开口: “入籍有好有坏,好处自然是有了身份,方便行走,坏处是每年的赋税徭役免不了。” “当然,有钱这些都不成问题。” 方正了然。 流民相当于黑户,平常时候没人管,但一旦被人查到就没了保证,好处是不用缴税。 其实黑户也是要缴税的,只不过缴的少,而且属于地方上的私产,不在朝廷的名录内,地方官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入籍,好处多多。 可以经商、读书、买卖田地等,但赋税徭役样样不能少,不过可以以银钱抵扣。 “怎么入籍?” “玉公子可以帮忙。” * * * 玉公子是赘婿。 孙家大房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现如今孙家之所以富贵,全靠孙家大房一己之力,所以大房这一脉必须有人传宗接代,招婿在所难免。 玉炀鸿与孙家女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玉家没落,干脆入赘孙家相互帮衬。 虽是入赘,但据说两人关系极佳。 “方正。” 玉炀鸿年约二十,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一身华服更添几分风采,难怪能得富家女招婿,此即正来回审视: “方兄弟家世不凡吧?” 异世界的寻常百姓为了生计要日夜操劳,免不了皮肤粗糙、满手老茧,跟现代社会营养过剩的人不能比。 方正双手细嫩、皮肤光滑,一看即知不是穷苦人家出身。 “算不上。”方正摇头: “只能说不必出苦力罢了。” “这样……”玉炀鸿点了点头,随即道: “入籍不难,我认识户房的韩先生,经他的手加个名字而已,但需要花费一定银钱。” “多少?” “十五两白银!” “可以。” 方正松了口气,本以为需要耗费巨资,想不到竟然这么便宜,或许自己该先熟悉熟悉这个世界的物价。 “相公。” 说话间,一女从门外行来,身后跟着两个婢女。 “你怎么……又做这等事?” 女子容貌艳丽、丰腴有致,音带嗔怪又有些娇羞: “如果缺钱的话你跟我说就行,府里还能短你的不成,没必要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 她声音不大,除了玉炀鸿无人听清。 “夫人。” 玉炀鸿起身握住女子手腕,笑道: “这位方兄弟不同,他是遭了难逃到固安县,既然求到我们家,我想着帮衬一二也无妨。” 女子侧首,美眸微微闪动。 她十分不喜自家相公结交不知根底的外人,像她们这般家世,寻常人本来也不能轻易见到。 也唯有玉炀鸿,跟其他人不一样。 唔…… 审视了一下方正,见其不像是穷苦出身,孙蝶表情微缓,点了点头问道: “公子哪里人?” “家世破败,无颜面对先祖。”方正轻叹,文绉绉道: “在下现今只想入籍有个身份,好有个容身之所,等以后若是真的出息了再提本家不迟。” “原来如此。”孙蝶看了眼玉炀鸿,想到此人倒是与自家相公境遇差不多,心中更感亲近: “公子要入籍?” “是。”方正道: “除了入籍,在下还想找个住处,不知两位能否介绍一二,价钱的话……不是问题。” 孙蝶双眼一亮。 她就喜欢这种豪爽的客人。 “巧了。” “我们孙家在城东有处小院刚刚腾出来,若是公子愿意入手我可典卖,十七两银子即可,租的话每年二两银子” 典卖? 是卖还是典当? 方正愣了愣,一时茫然。 孙蝶以为他另有顾虑,当即笑道:“这事有牙行可办,公子尽管放心。” “是。” 方正回神,抱拳拱手: “有劳两位了,我先租两年。” “可以。”孙蝶略显诧异,随即声音一提: “吴护院!” 声音刚落,门外行出一人,身高马大、背负长刀,赫然是前几日与方正、老刘一起同行的‘吴大哥’。 “你陪这位……” “方正。” “你陪方公子走一趟。” “是。” ‘吴大哥’抱拳应是。 009 法场 异世界也有租赁合同,除了租客、主家外,还需保人、中人,中人即是牙行的牙人。 牙人也称牙侩。 所谓牙行,权贵贱、别精粗、衡轻重、革伪忘,类似于现代的中介,不过有半官方背景。 保人则一般由主家本家的老人出面,像孙家这等家庭会有专门的人负责,孙蝶、玉炀鸿夫妻根本无需出面。 合约一式三份,主家、租客、牙行各持一份,确保无误。 “斜柳街的院子大小都差不多,去年绝卖一套、典卖一套,绝卖三十两,典卖二十两左右。” 牙人介绍着行情: “租的话倒是很少,方公子应该谢谢孙家。” 方正点头。 此地房屋、田地把卖分为绝卖、典卖,绝卖就是卖,典卖则是把一定年限的使用权典出去,价钱相较于绝卖要便宜不少。 到期之后,主家按约定价格赎回。 若是到期不能赎回,买家则拥有物产的所有权。 这种制度把所有权和使用权分开,是前朝为了规避官家田产不能买卖而想出的法子。 今朝渐渐成为主流。 私下里还有人典买妻女,只不过法律不允许。 其实现代社会也有类似交易,如某些地方的顶手费、棒子国的典租…… 签订契约的过程方正不怎么开口,多在一旁倾听,倒是对异世界的物价、行情有了些了解。 牙人一天二十大钱,一个月也就半两多银子,虽然有额外收入,但绝到不了一两。 寻常百姓自然比不了牙人。 难怪老刘见了银子整个表情都变了。 这么说自己那块腕表卖的也不算便宜。 “吴兄。” 街道上,方正收起‘合同’抱拳拱手: “有劳了。” “应该的。”吴海笑道: “我也是帮主家办事。” “吴兄是有才能的人,难怪这么快就能找到差事。”方正开口。 吴海面色微僵,轻轻摇头: “怕是不能长久。” “哦!”方正面露诧异: “为何?” “我……”吴海张了张口,道: “实不相瞒,吴某以前做过错事,像孙家这般注重声誉的,怕是容不得我继续待下去。” “到时候兴许还要叨扰方兄弟。” “好说。”方正笑道: “若是遇到难处尽管来找我,莫要与我客气。” 他初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多亏了对方才熬过去,再加上一番接触对方脾气确实不错,有能力的情况下自然不介意帮忙。 吴海急忙道谢。 他之所以直言相告,也是想有个后路,毕竟看方正的模样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言行举止,也异于他人。 怕是家世不凡,只是暂时没落而已。 方正自然想不到自己会给人这种印象,两人沿着长街前行片刻,就被密密麻麻的人群给堵住去路。 十字长街交叉处,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就连摆摊卖卖货物的摊主都放下东西挤向人群。 “这么多人?” 方正一脸好奇: “干什么的?” “应该是对犯人斩首行刑。”吴海伸手一指: “你看那人手里的馒头,等下沾了死人血后就是一味药材,有些人会出高价买下来。” “越凶的人犯,煞气越大、血越好,据说能驱邪避灾。” 呃…… 方正心头一阵腻歪。 人血馒头原来就是这么来的? “能不能绕路?” “绕路的话,要远不少。”吴海开口,面色突然一变,猛的伸手扣住方正肩膀: “小心!” “怎么了?”方正一愣。 “有些不对劲。”吴海眼神闪动,一手拉着方正缓缓后退,一手已经按住背后的长刀。 方正左顾右盼,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倒是吴海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情绪感染下让他也变的紧张起来。 “走!” 吴海声音一沉,拉着方正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 “轰!” 前方一处墙壁突然倒塌,四匹蒙眼、堵耳的马匹从后面猛冲出来,径自朝着人群撞去。 一匹马有两千斤,四匹就是八千斤,狂冲之下速度惊人,如此力量加速度,撞在人身上几乎没有幸免的可能。 马明显受到什么刺激,不管不顾横冲直撞。 “咔嚓……” “啊!” 霎时间,惨叫声响起,十字街口像是炸了窝的蚂蚁般一片混乱,围观行刑的百姓更是像无头苍蝇乱跑。 “冲!” “去救四哥!” 不知什么时候,人群中出现十几个手持凶器的大汉,趁着混乱咆哮一声冲向刑场。 看守刑场的衙役还未做好准备就被三下五除二砍死当场,刽子手弃刀而逃,也被其中一人追上一刀砍到在地。 屋顶竟也出现几个弓箭手,朝人群射箭,让场中情况越发混乱。 “方兄弟小心。” 吴海持刀在手,靠着墙壁慢慢后退: “是青狼帮的人来劫刑场,你跟在我后面,咱们找个地方躲一躲。” 方正绷紧身子连连点头。 他何时见过这等场景,人仰马翻、一片混乱,而且是真的在杀人不是在演戏,尸体、鲜血就在眼前。 鲜血横流、内脏外淌…… 身临其境,与电视荧幕上看到截然不同,混乱、惨烈不停冲击着脑海,让人根本冷静不下来,如坠噩梦。 异世界真乱! “杀!” 不远处,一位身材肥硕的悍匪手持两柄板斧,一斧头把一人砍成两半,扫眼看到两人。 随即狞笑一声持斧冲来。 “哼!” 吴海双眼收缩,脚下地面猛然一陷,整个人就像是脱膛的炮弹一般朝来人冲了过去。 手中的长刀更是斩出一道锐利的弧线。 “当……” 刀、斧对撞,悍匪连连倒退,吴海也未乘胜追击,而是持刀后退两步,摆出防守的架势。 “三才刀,虎贲军下来的人?”不远处,一位头戴高冠的悍匪适时停下脚步,来回审视了一下吴海,随即朝同伴摆了摆手: “衙门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别浪费时间。” “是。” 胖子明显有些不乐意,怒瞪了一眼吴海,方提着斧头朝前冲去,顺手发泄怒气似的劈倒几个倒霉路人。 头戴高冠的悍匪朝两人点了点头,迈步朝前行去,他看似走的很慢,实则快的惊人。 几个闪动,就消失不见。 “咕噜……” 吴海咽喉滚动,直至看不到对方才精神一松: “竟然是青狼帮的三当家,咱们快走!” “是。” 方正哪敢有什么意见,连连点头。 两人朝着街口混乱相反的方向狂奔,直至越过两条街喧哗声彻底听不见才停了下来。 “吴……吴兄。” 方正大口喘气,哑着嗓子开口: “刚才……刚才……” “刚才很危险。”相较于方正,吴海气不喘心不慌,道: “青狼帮三当家绰号辣手书生,手段了得,如果他朝我们动手的话,怕是难逃一劫。” “我是说……”方正直起身,眼神闪动: “你们怎么这么厉害?” 一斧头把人砍成两半,就算斧头锋利、人体孱弱,所需的力气似乎也非普通人能有。 还有吴海的爆发,一步五六米远,单单激起的劲风,就让在他身后的方正差点站不稳。 这明显不合常理! “我哪算得上厉害。”吴海摇头: “不过是练了几年刀法罢了,勉强算是习武入门,真正的高手根本看不上眼。” “刀法、习武!” 方正呼吸一促,双眼陡泛灼热亮光。 这个世界…… 竟然有武功! 010 武功 “你想习武?” 吴海面露诧异,上下打量方正。 “是。”方正心头咯噔一声: “难道不行?” “行当然行。”吴海摇头: “只不过方兄弟年龄不小了,筋骨已经定型,习武讲究根基,现在就算修炼也难有成就。” “没关系。”方正急忙道: “能习武就行,我不求练成什么高手。” 武功! 这个世界竟然有真正的武功! 本以为穿越异世界最大的好处就是做个两界倒爷发发财,当个富家翁,现在看来,好处远不止如此。 说实话, 钱这东西没了可以再挣,无非是挣多挣少罢了,武功在现代社会却只属于坊间传闻。 可望而不可即! “只是入门的话倒是可以。”吴海点头。 “在哪可以习武?”方正搓动双手,追问道: “武馆?还是要拜入什么门派?要不然吴兄你来教我,价钱方面好说,定然让你满意。” “我不行。”吴海连连摆手: “吴某修炼的是沙场功夫,冲锋陷阵尚可,强身健体非所长。” “门派招收弟子十分严格,方兄弟怕是不合要求。城中倒是有武馆,不过想学到真功夫不止花钱还要有一定的根基。” 想了想,他道: “方兄弟若是真想习武,可以去道观问问。” “道观?” 方正一愣。 道观,习武,这两样似乎不搭吧。 “不错。”吴海点头: “道藏藏尽万法,道观遍布千城,固安县的道观由纯阳宫的道长坐镇,我在军队里听说纯阳宫的道长最善筑基之法。” “当然,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具体如何还是要方兄弟自己亲自过去问问。” “道观……”方正开口: “直接去求武功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妥?” “可以找玉公子。”吴海轻咳一声,低声道: “成婚数年孙小姐一直没有身孕,所以玉公子经常去道观求取灵符,是那里的常客。” 又解释道: “不是吴某爱打听别人的是非,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那就去道观。”方正拉住对方: “走,去找玉公子!” “啊?”吴海面露茫然: “你那新房还未布置……” “不急。”方正道: “先求武功。” 这个世界太过危险,两次过来次次险象环生,如果能习得武功,也能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而且…… 那可是真正的武功! 方正已经想好,先去道观看看情况,如果实在不行就去武馆,至于花钱多少无所谓。 他有信心靠两个世界倒买倒卖挣大钱。 * * * 三清观。 纯阳宫分支。 县衙立于北、道观坐于南,一南一北交相呼应,县衙牧百姓人心、道观察阴邪污物,各司其职。 可惜相较于县衙的权势日盛,道观早就落魄。 道观不大,从建筑痕迹依稀能辨当年的富丽堂皇、恢弘浩大,只不过现如今破败不少。 后院。 铁冠道人微眯双眼,看着两个徒儿忙前忙后收拾东西,面露惬意。 忽然,一人急匆匆奔来: “师叔祖。” “何事?”铁冠道人睁开双眼,声音带着点不耐烦。 “布行孙家的玉公子求见,他带了一人,想求取筑基武功,那人愿意献上二百两白银。”来人回禀。 “二百两白银!”铁冠道人面色微变,缓缓坐直身体: “请!” 自己马上就要回山了,这些年虽然积攒了一些家业,但钱这东西谁都不会嫌弃太多。 多带些钱回去,晚年日子也能安稳。 ………… “方正,见过两位道长!” 方正走进房屋,朝着两人团团一礼。 铁冠道人身材矮小,面上遍布老褶,怕是能有七八十岁,倒是一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另一位年轻道人仙风道骨,应该是玉炀鸿口中的张明瑞张道人。 坐镇三清观的道长每隔几年就会轮换一次,今年轮到铁冠道人回纯阳宫,张道人接替。 就不知谁能给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方居士有礼了。” 铁冠道人眼神闪烁: “听说,居士想要习武?” “正是。”方正拱手: “还望道长成全。” “居士年岁已大,习武难有所成。”铁冠道人连连摇头: “非是贫道不愿,而是就算贫道愿意授法,怕也达不到居士心中所期,届时难免失望。” “道长。”方正开口: “在下不求习武有成,能够入门即可,此番逃难来此,方某意识到习武傍身的重要性。” “若能求得功法,自己学不成也能留给后人,护持家业。” “唔……”铁冠道人轻捋胡须: “此话倒是不假。” 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四府十三县有不少身家不菲的门庭没落,面前这位应该就是如此。 有些身家与豪门世族不同。 不同处在于缺少根基! 世族子弟自幼习武、问道,又有大药滋补,个个都是十人敌,乃至百人敌,就算遇难也有反抗之力。 寻常人家没有个三四代的富贵,积攒不出这些根底。 来人求取功法,为后代子孙谋福,也属应当。 方正一直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变化,见状心头不由一松,看来有门,多亏玉炀鸿的指点。 “道观有教化万民之职,居士有此上进心,贫道自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铁冠道人道: “不过法不轻传……” “在下愿献白银二百两。”方正取下身上的挎包,放在屋内正中桌上,一脸真诚道: “以示诚意!” “咣当……” 重物落桌的声音,让人心头乱颤。 一旁的张道人上前一步,打开挎包往里一看,表情当即变的极为精彩,顿了顿才朝铁冠道人点头。 为了此行,方正耗费巨资入手了两块十五公斤的银版,融成碎银子后带过来三百两。 这么一下,就去了大半。 “善!” 铁冠道人面露笑意: “宫内有规矩,非我纯阳宫弟子,不得修行纯阳正法,不过贫道这里有一门百日筑基法,乃天宫宝藏残篇得来。” “论及筑基之妙,不亚纯阳心诀。” 说着从身上取出一本书册,交于张道人之手转交方正,又道: “不过若想以此法筑就武道根基,需大药辅助,花费定然不少,居士最好有所准备。” “是。” 方正有些茫然的接过书册,似乎不相信自己一路上心心念念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入了手。 “师伯。”张道人适时道: “我送送方居士。” “好。” 出了门,来到前院,方正还没怎么回神。 “方居士。”张道人眼珠转动,小声开口: “筑基所需大药熬制不易,你如果没这方面经验的话,很容易浪费药材,我可以帮忙。” 嗯? 方正侧首看来。 “不止熬药。”张道人咧嘴笑道: “小道手上有纯阳宫秘制壮骨丹,能强壮筋骨,对于习武之人可是不可或缺的宝药。” “怎么卖?” “三两银子一粒!” 011 法门 张明瑞张道人五官端正、气度不凡,身着淡蓝道袍、手持飘逸拂尘,加之十方鞋、混元巾的点缀…… 给人的感觉就是道骨仙风、超凡脱俗。 但从外形上看,比之头秃身矮的铁冠道人要好上太多,更符合常人心目中得道高人的形象。 现如今挤眉弄眼,一副市侩模样,瞬间在方正心目中印象大减,不过也让他身上多了份世俗、亲近。 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 “一两!” “开什么玩笑,一两银子连炼丹的本钱都不够,最少二两八钱!” “一两五钱!” “不行,壮骨丹可是纯阳宫秘药,向来禁止外传,而且我还要委托宫内的师兄炼制,二两五钱不能再少了。” “一两八钱怎么样?”方正面露难色: “张道长也知道,在下最近这段时间囊中羞涩,太贵的话只能舍弃了。” “这……”张道人眼神闪烁: “要不然你我各退一步,二两银子如何?再便宜的话真的不能谈了,小道也要有些利润不是?” “可以!”方正点头,紧接着加了一句: “不过我在修行上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道长要帮我讲解。” “没问题!”张道人拍着胸脯打保票: “百日筑基法我也看过,主要是桩功和大药,桩功名定山桩,入门比纯阳桩简单多了。” 方正双眼一亮。 他正发愁自己没有习武路上的指路人,如果能从对方身上得到指点,多花点钱也值了。 至于吴海…… 吴海不识字! ‘说起来自己也不认识这个世界的文字,等下还要找个书肆买本类似说文解字的书。’ ‘自己苦学十几年,想不到在这里竟沦落为文盲?’ 书肆很好找,但书的价钱大大出乎方正的意料之外。 薄薄一本不过十几张的千字文,售价竟然达到一百八十文,两指厚的说文解字,更是卖一两银子。 而且不还价! 只能说这个世界的文人书生,确实不是普通人家能供养起的。 《千字文》只能干认字,没有注释,是小孩子初学文字的书籍。 《说文解字》则类似于字典,里面有形声法和读若法解说文字,也就是说,看这本书你不止能知道字的意思,大部分还能读出来。 这两本书在手,即可辨识异世界九成九的文字。 * * * 东城 斜柳街 之所以以此为名,盖因街口有一百年斜柳树,年年郁郁青青、生机盎然。 斜柳街有户十三家,方正租住的院子在第四家,总面积大概有三百平,建筑面积一百多平。 建筑风格类似于北方的四合院,院墙合拢,有三间正房、两间东厢房,西厢房的位置是厨房,西南角有一茅房。 今日青狼帮的人进城劫法场,闹得人心惶惶,衙门更是执行宵禁,搜查城内匪人。 即使天色已晚,依旧能听到街上衙役巡察的声音。 方正乐的如此。 衙役越多,说明越安全。 他掏出手机,把三本书一一摆在面前,翻开《百日筑基法》以《说文解字》一一对照。 同时拿笔用简体字在新的纸张上写下来。 得益于现代社会十几年的教育,还有两个世界类似的字体,一开始翻译不太顺畅,上手之后速度越来越快。 百日筑基! 淬体! “习武就是淬体,第一步首先是换血,常人气血凝滞、不畅,换血能激发气血潜能。” 换血也叫筑基。 这一步并不是指真的更换人体内部的血液,而是激活血液中的潜力。 按筑基法所述,不换血气势也能习武,只是如此一来进展缓慢,未来的成就也不会太高,不夯实根基如何建高楼? 放下笔,方正若有所思,面上满布遗憾。 换血能让人二次发育,最好的年纪是六到八岁,再不济十二三岁也可以,再往后效用就已不大。 自己已经二十多,确实太迟了。 经由换血,别的不说,身高就能暴涨一大截。 也难怪这个世界物资匮乏,普通人的身量仍然不低,当是武者换血二次发育的优点遗传给了后代。 总而言之,换血之后才算开始真正习武。 下一步, 谓之气血三变! 所谓三变,即皮肉、筋骨、内脏。 气血每一变都有一种标志,分别是铜皮、铁骨、虎豹雷音。 这三变不是层层递进,而是根基所修功法不同进展不同,有的专修内功,会首先达到虎豹雷音的境界;有的主修硬功,则会先修成铜皮仰或铁骨。 修成一种即为气血一变,也可以称之为淬体初期、炼体初期,修成两种即为气血二变,自然是中期。 气血三变,就是炼体圆满。 百日筑基法主要讲换血筑基,不过桩功定山桩其实也算是内家功夫,可以一直修炼。 只是进度会慢的让人发指,可能一辈子也达不到气血一变的境界。 “罢,罢!” 摇了摇头,方正口中喃喃: “气血三变离自己太远,还是先筑基再说。” 他这个年纪换血筑基已经用处不大,但并不是没有用处,无论如何还是要尝试一二。 百日筑基法的名字一目了然。 需要百日才能圆满。 以定山桩桩功感应、搬运气血,以大药刺激气血运转,持续一段时间后,换血功成。 倒也未必一定是一百天,有的早些、有的晚些。 “哒……” 方正手指一顿,重重落在书册其中一页,眼中更是露出亢奋之色。 “天无绝人之路啊!” 却是百日筑基法中,除了桩功、大药外,还有一个偏方,可以缩短功成时间乃至让换血的效果大大提升。 那就是服心固本! 心, 生灵气血所寄。 如果能每天吃一心,加上大药刺激的话,即可辅助换血。 不过这个心一定要吃同一种,因为药物、桩功有其惯性,换心的话前面的功夫就废了。 而且这个心的本体还不能太弱,太弱的话用处也不大。 如鸡心、鸭心、鹅心,都不行。 越强越好。 虎心、狮心为上佳。 此外心要新鲜,不能搁置太久,要不然臭了同样没用。 最好的心,其实是人心,功效显著,而且从书中记载的描述看,竟真的有人以吃人心来筑基换血。 “这可真是……” “难以想象!” 此界物资匮乏,牲畜价值不菲,按每天一个心算的话,就算是猪心也能吃垮中富之家,没多少人舍得。 再说换血只是打根基,效果不大,因而极少有人用这偏方。 虎心、狮心更是想都不敢想。 圈养一两头尚可,百头能挡万军,哪能如此消耗? 至于吃人…… 那是乱世特例,吃人心者也已没有人性,就算功夫修炼的再高又能如何? “不过……” 方正微眯双眼,眼中精光跳动: “别人不行,不代表自己不行。” 012 翡翠 七里铺 方瓷二楼。 一道人影凭空浮现。 车鸣声、叫嚷声,搬卸货物的声音、卷帘门开合的声音相继入耳,也让方正面泛恍惚。 “真像是做梦一样……” 拉开窗帘,看着映入眼前的现代社会,此前度过的三十六个小时,真真如一场梦境。 异世界与现代社会的截然不同,更是化作起伏动荡的情绪,冲击着意识。 “还是这边好!” 长吐浊气,方正卸下身上的沉重包裹。 在异世界,人生地不熟的他时刻绷紧精神,不敢有丝毫大意,回来后整个人精神都是一松。 熟悉的环境,总能给人以安全感。 对照了一下时间。 异世界三十六个小时,现代社会则过了十七个小时出头,明显并不是一比二的比例。 一:两个世界的时间比例并非一比二,缺乏样本,尚不能确认时间比例是否一直如此。 二:异世界虽非乱世,依旧不怎么安全,城外有悍匪出没,甚至敢劫法场,胆大包天。 城内相对好些,也不能大意。 三:从短暂考察看,异世界物资缺乏,衣、食较贵,寻常百姓生活不易,但房屋不贵。 斜柳街住处相对来说已经算是大房子,绝卖也不过三十两,城内一般的房子十几两即可拿下。 牙行伙计一年收入有六七两,除去吃喝能剩一半,三四年就可以入手一套。 普通人没有牙行伙计的收入,但一家人大多有两个人挣钱,辛苦几年同样能买一套房子。 四,异世界有武功! 真正的武功,虽然不能毁天灭地,上限似乎也不高,但据说顶尖强者能够做到百人敌乃至千人敌。 绝对属于超凡范畴! 五,待考察…… 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脸,方正低声轻叹: “其他地方还好,最让人受不了的是那个世界竟然没有厕纸,擦屁股竟然要用竹片。” “还是重复利用的竹片!” 一想到茅厕土墙上插着的竹片,竹片表层发黄发黑,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他心中就是一阵腻歪。 心中更是暗暗拿定主意,下次穿越过去,什么都可以不带,一定要带上擦屁股的纸! 异世界的一天半,时刻绷紧精神,回来后精神一松,稍作总结后,方正就洗洗睡了。 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 * * * 陆老身穿中山装,转动手里的老山檀香佛珠,踱步行入店铺,朝里面打扫卫生的人影招呼: “小方,忙着哪?” “陆老。”方正抬头,放下手中的扫把,拍了拍手迎了过去: “您来了。” “郑师傅,您也来了。” 陆老身后还有一人,西装革履、两眼有神,却是最近七里铺的红人,玉石商人郑玉伯。 这两年直播、短视频兴起,郑玉伯算是最早踏上这条路的玉石商人,以帮人鉴宝出名。 现如今单个APP就有几十万粉丝,借助这些粉丝的力量,他的玉石生意也是越做越好。 听说短短几年,就从一个小小的鉴定师积累超千万家产,在七里铺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郑玉伯轻笑开口:“听说方兄弟这里有几块翡翠手镯要出手,不请自来,不打扰吧?” “怎么会。”方正摇头: “两位坐。” 说着沏茶倒水,又拿来一个木盒道: “今早我去紫气阁拜访陆老,结果那里没人,还要劳烦两位到我这里跑一趟,罪过罪过。” “身体不舒服,去医院做了个检查,没在铺子里。”陆老揉了揉腰: “接了电话就过来了。” “陆老没事吧?” “年纪大了,老毛病,问题不大。”陆老看向木盒,问道: “这里面就是方老板留下来的东西?” “是。”方正点头: “我在玉器上面知道的不多,劳烦两位帮忙看看,如果能给估个价,那是再好不过。” 盒子打开,里面是三枚手镯、两块玉佩,分别用红绸包好。 这些东西自然不是方坚的遗产,而是他从异世界带来的物件,假借大伯的名头容易出手。 “哦!” 见状,陆老眼神微动,拿手绢擦了擦手,才上手拿起其中的一块玉佩放在眼前细细观看。 片刻后,看向郑玉伯: “花青翡翠。” “是。”郑玉伯开口: “糯底花青,花青翡翠在翡翠中属于中低档次,不过这种品相的玉佩,倒是不太多见。” “嗯。”陆老缓缓点头。 店铺里有各种工具,想要仔细观察不难。 “两位。”方正好奇问道: “这东西能卖多少?” “唔……”陆老想了想,道: “大四吧!” 郑玉伯在一旁点头。 玉器行话里把一二三称呼为小,四五六为中,七八九为大,后面的四则代表有几位数。 大四,也就是七八九开头的四位数。 大几千的意思。 如果再具体一些,如大四七开,就是七千左右;小五二开就是两万左右,以此类推。 几千块? 方正面色不变,心中则略有遗憾。 几千块钱虽然不算少,但指望它一夜暴富肯定不可能,而且玉石翡翠在异世界也不便宜。 固安县毕竟只是一个县城,也没有太多的奢侈品可以转买转卖。 “这个不错,水种翡翠。”陆老拿起另外一块玉佩,道: “还是清水。” 翡翠中有玻璃种翡翠、冰种翡翠、水种翡翠,以透明度划分,水种翡翠中又以清水紫水为上。 郑玉伯给出估价: “小五吧!” 作为网红,他每天看的玉器翡翠能达上百件,大多都会给个估价,在这方面比陆老还专业。 拿起一枚手镯,两人只是一扫就齐齐摇头。 “白底青,品相一般,几十块钱。” 呃…… 方正面泛失望,这东西花了他好几两银子,竟然是赔本买卖。 “这一对不错。” 郑玉伯手拿最后两枚手镯,对着阳光眯眼细看。 光线落在手镯上,通透唯美,有明显的冰种光晕,符合起胶、起光特质,属于上品。 “是啊。”陆老在一旁开口: “关键是,这一对上面的线条几乎一模一样,实属难得。” “嗯。”郑玉伯点头: “单个的话,大五也就差不多了,这一对却有可能卖中六,我有一个粉丝一直想要一对上品手镯和女朋友一人一个。” “我看这对就很合适。” “方兄弟,你愿不愿意出手,我出四十万!” 四十万! 方正心头狂跳,呼吸都为之一促。 陆老没有吭声,在他看来四十万稍微有些高了,不过玉器手镯这类东西不止看品质。 还有其他。 如果遇到合适的客人,翻一倍也不难。 有些人愿意几十上百万买手表、包包,自然有人愿意买玉器手镯。 “叮铃铃……” “两位稍等。”方正拿起手机: “我接个电话。” 走到后面接通电话,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 “和尚,我等下带两个美女去七里铺,你对那里熟悉,出来做陪,顺便介绍个味道可以的饭店。” 和尚是方正的绰号,只有熟悉的人才会这么称呼。 013 发财 方正朋友不多,大鹏绝对是其中一个,两人小时候是邻居,可以说从小一起玩到大。 不过两人性格不同,方正较为内向,考上大学去了省城;大鹏则早早‘毕业’开始打工。 除了逢年过节,已经很少相聚。 另外…… 周大鹏是拆二代,家里有七八套房子,放在省城、京都也许不算什么,在曲市却能活的逍遥自在。 自打不上学,他就开始放飞自我,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单单方正知道的就超过十位。 带女人过来,再正常不过。 “多长时间?” “用不了一个小时!” “好。” 挂了电话,方正走向陆老二人。 “不好意思。” “没关系。”陆老轻捋胡须,随口道: “小郑很有诚意,四十万买这对镯子我看还行,当然,东西是你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既然陆老都这么说了,我哪能不愿。”方正点头应下,又问道: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两位收不收黄金?” 他打电话给陆老,就是想出手这些东西,既然价钱合适甚至远远超出预期,又岂会不愿意。 至于对方骗他…… 背靠一个异世界,想要发财有的是门路。 以后他还会出手更多的翡翠玉器,一次试错对方正来说不算多少,也愿意尝试信任。 骗一次,意味着绝了后路,在他看来是对方的损失。 这也是方正的底气! 短短数日,他已经在无形之中有了很多改变,面对四十万的巨款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以前,他绝对做不到如此坦然。 不止底气,还有胆色。 亲历了生死、鲜血,能给一个人来一次脱胎换骨的改变。 刚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面对陌生的社会,身上往往有一种青涩、茫然,几天前面对大伟这类人会慌乱。 现在的方正却能沉着应对。 这些改变都发生在潜移默化之中,他自己并未察觉,倒是一旁的陆老眼眉微微动了动,略有诧异。 “黄金。” 郑玉伯开口: “不多的话我可以帮你出手,比行情便宜十块钱。” “五百克算不算多?” “不算。” 方正松了口气。 这就是身处古玩街的好处了,其他地方大概率不能以这个价钱出售十两没证书的黄金。 “你这里有没有打印机?”郑玉伯拿出手机: “咱们打印个合同。” “有。” 方正急忙点头。 四十万的买卖,定然不能那么随便,肯定要立下字据合同。 手镯、黄金,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郑玉伯一股脑打包入手,一共六十二万。 很明显,这笔钱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转账的时候满脸不舍。 “记得缴税。” 收起手机,郑玉伯不忘叮嘱: “如果还有好东西要出手的话别忘了通知我一声,只要合适,价钱方面……可以谈。” “一定,一定。” 方正连连点头。 他看似平静,实际上手机都快被捏碎,活这么大还是首次见到‘六十多万’的巨款。 而且, 这六十多万属于自己! “想不到方老板还留下这么多家底。”陆老起身,拍了拍方正肩膀: “怎么样?这里的铺子还租不租?几万块钱的租金对现在的你来时,已经不是问题。” “租。”方正点头: “有劳陆老给孙经理说一声,我这两天就过去办手续。” “好。”陆老应下: “有好东西也别忘了告诉我,虽然我这老家伙比不了郑师傅有钱,遇到看中的也会出手。” “陆老说笑了。”郑玉伯连连摇头: “我哪能跟你比?” 他们显然把方正拿出来的东西当成大伯方坚的遗产,不然的话,一个大学生也弄不到这些东西。 方正没有解释,笑着送两人离开。 这时, 街上一男二女恰好过来。 * * * 大鹏天生一个鞋拔子脸,皮肤更是粗糙,奈何会说话加舍得花钱,身边从来没少过女人。 “这次不一样。” 大鹏凑到方正身边,小声嘀咕: “这次是我二舅亲自给说的媒,专门叮嘱我要好好谈,如果不老实的话少不了一顿揍。” “你二舅现在还揍你?” “别提了!” 大鹏一脸苦瓜相: “总之等下你配合着点,招呼好这两位小姑奶奶,等过几天我找个借口说不合适就行了。” “你这是根本没打算好好谈啊。”方正无语: “哪一位?” 前面两女都是高挑身材,一个戴着副眼睛文质彬彬;一个活泼可爱,来回左顾右盼。 “左边那个。”大鹏示意文质女: “叫徐娇,家里情况不错,说是什么书香世家,如果我能娶了她做媳妇闷也能闷死。” 这点方正表示赞同。 打小大鹏就不爱读书,尤其不喜欢学习好的女生,不过他家里人显然对此并不认同。 “她朋友叫楠楠,是买房子的中介。” 大鹏舔了舔嘴巴,道: “这种才是我的菜!” 方正了然。 自己这位朋友看上了楠楠,奈何家里人让追求的是徐娇,所以把自己拉过来给他创造机会。 “喂!” 楠楠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些什么?” “没什么。”大鹏咧嘴一笑: “正说到哪吃饭。” “这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楠楠撇嘴,道: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本地人谁来这里?我都没听说过天盘山附近有这么一条古玩街。” 方正干笑。 诚然。 七里铺十家门面有五家关着门,逛街的还没有做买卖的多,区里当年不知道发了哪门子邪在这里建了市场。 十几年来房租就没有涨过,整个曲市,除了七里铺怕没有第二处。 不过今天方正倒是长了见识,莫看这条街上的生意稀稀落落,其实不少人腰包高鼓。 几十万,说拿就能拿出来。 大伯曾经也说过,古董生意就是这样,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穷富外人看不出来。 “人少,环境才好。” 大鹏笑道: “你看天盘山主山那边,人挤人人挨人的,有什么好看的,这边才是风景秀丽景色宜人。” “走,走!” “先吃饭,吃饱饭我们一起爬山。” 进了饭店,还未点菜大鹏先是让上了瓶白酒。 徐娇拦了一下,倒是楠楠一脸兴奋,待到上了酒更是主动给自己倒满,看来酒量不错。 几杯酒下肚,气氛也变的热烈起来。 这时候方正也看出来,徐娇压根没看上大鹏,反倒是楠楠跟大鹏显出勾勾搭搭的样子。 但他们又要顾及徐娇的感受,不敢明目张胆。 真有意思! “徐姑娘。” “叫我徐娇就行。” “那徐娇……”方正配合着大鹏,打着谁都能看出来的掩护: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娇娇家里开药铺的,中药。”一旁的楠楠主动接话: “隆盛药堂就是她们家开的。” “哦!”方正双眼一亮,隆盛药堂他不知道,但正好有事想找个中医看看,随即问道: “你们家开药铺,那徐娇你认不认识药材?” “当然认识。”徐娇好奇看来: “怎么,方老板你也对中药感兴趣?” “是。”方正点头: “我有一批药材,正想找人帮我认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个忙?” 014 入门 两女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暗。 徐娇坐在出租车后座,一路上秀眉紧皱,不停的在手机上打着文字,与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人交流。 “娇娇。”楠楠开口: “还在问药材的事?” “嗯。”徐娇头也不抬道: “方正家里的几样东西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小姨在京城见多识广,我问问她认不认识。” 她去帮方正辨认药材,其中绝大部分都认识,却有几样从未见过,不由的心生好奇。 像是药材,还经过基本的处理,但…… 没见过! 徐娇祖上五代都是中医,实打实的中药世家出身,就算不怎么懂药理如何搭配,各种各样的中草药可是门儿清。 没见过的药材实属罕见。 这也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别皱眉了。”楠楠摇头: “谁知道那些东西是方正从哪弄来的,没见过的东西多了,难道样样都要刨根问底。” “兴许……” “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哪?” 徐娇挑眉。 也是! 国内的草药她差不多能认全,国外的则未必,不说别的,单单柑橘的变种就能让不专业的人发狂。 “滴滴……” 手机上传来讯息。 “没见过这几种草药,用照片在网上对比了一下,也没有完全符合的物种,只有几样类似的,有时间可以带过来看看。” “麻烦小姨了。”徐娇回话: “等下次进京请你喝茶。” “没找到答案?我就说别费这个心思。”楠楠凑到跟前,状似随意问道: “对了,你觉得大鹏这个人怎么样?” “还行。”徐娇收起手机,道: “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差。” “那你……”楠楠小声开口: “准备继续交往看看?” “没这个打算。”徐娇摇头: “我是颜党,他先天条件不行。” “我觉的挺不错的。”楠楠抿嘴: “说话好听,人也有意思,关键是舍得给女人花钱,怎么着也算不大不小的富二代。” “男人嘛,长得好看没用!” “你要是觉得还行,就自己去跟他谈吧,反正你们两个也加了微信。”徐娇对此倒是毫不在意,甚至不忘叮嘱: “会说话一看性格二看经验,讨好女人这种事是能练出来的,大鹏这人肯定有过不少女人。” “你小心着点。” “没事。”楠楠一脸的无所谓: “就是在一起玩玩。” “随你。”徐娇翻了翻白眼,她也知道自己闺蜜的性格,纯情小男孩不符合对方要求。 “那你觉得方正怎么样?”楠楠又道: “听大鹏说,方正是艺术生,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还开了家瓷器店,跟你一样都是文化人,有共同语言。” “我是颜党!”徐娇再次声名。 “方老板还行吧,皮肤挺好,气质也不错。”楠楠若有所思: “可惜没有父母,结婚后也没长辈照应,听说这种人小时候缺爱,性格往往有缺陷。” “关键是……” “太穷!” 说着连连摇头。 两人称呼方正为方老板,只是玩笑话,没有房子、租的门面、性格木讷,就连楠楠都看不上。 徐娇眼光更高。 * * * “半夏、黄连、甘草、黄芩、人参……” 房间里,方正把面前的草药分门别类摆放。 徐娇不愧是中药世家出身,几十种草药竟然认的七七八八,不认识的大概率是异世界独有。 异世界的草药并不便宜。 尤其是人参等几种罕见草药,有时候药房也没有,需要等机会。 百日筑基法一旦开始修炼,中途最好不要停下,不然有可能功亏一篑,这自然不能忍。 纯阳宫倒是有门路,奈何…… 太贵! 即使发了财,钱这东西也是能省就省。 既然两个世界有诸多相通之处,方正自然想到在现代社会收集药材,价钱暂且不提,现代社会规模化种植的草药只要有就肯定不会出现短缺。 “长得一样,药效未必一样,还是要对比一下才能确定。” 搓了搓手,他在徐娇没能辨认出来的药材前蹲下: “七种,除了一种黑血草不常见外,其他的在异世界都能大批量购买,现在万事俱备!” “就差开始了……” 至于配合百日筑基的偏房服心固本,也已打听清楚。 曲市附近有几家牛场,可以买到新鲜的牛心,再不济也能在网上买,有几家可以确保牛心足够新鲜。 肯定是三日之内现杀现取、冷藏保鲜。 即使作假,只要自己多买几家,总能碰到一个符合要求的。 没错! 方正最后选择了牛心。 牛体型大、气血足,按百日筑基法记载属于上等,仅次于人心、虎心、狮心,比豹心还好。 回思过往。 第一次穿越,茫然无措,差点冻死。 第二次穿越,心中忐忑,有惊有喜。 现在……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始第三次穿越,从惊慌失措到满心希冀,不过才经历两次而已。 翌日。 异世界。 雪花飘洒,行人稀落。 “嘎吱……嘎吱……” 青石地面上铺就一层薄薄的积雪,脚踏上面,发出有序声响。 方正手持油纸伞,辞别药铺老板的殷勤相送,与身着道袍的三清观道人张明瑞并肩而行。 长街宽阔,两侧院墙高耸,青石墙壁上满布青苔,这种古色古香的韵味迥异现代社会。 古镇可以模仿古代环境,却模仿不出这种氛围,更演不出身边的古人。 “方兄弟。” 张明瑞侧首看来,好奇问道: “只听说方兄是商人,还不知道具体做什么买卖,出手如此豪阔,想来定然有过人之处吧?” “唔……”方正略微迟疑: “瓷器生意。” “瓷器?”张明瑞了然: “兆南府的宝瓷可是天下一绝。” “难怪!” 对此,方正只能回以一笑。 魏朝按古历划分九州,固安县属于冀州兆南府下面的一个上县,距离府城不算远。 县内也有瓷器作坊、商人。 张明瑞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自己要在这个世界扎根,单单入籍定然不行,还是要有真正的生意,不然经手那么多银钱也会惹人怀疑。’ ‘可能还会引来危险。’ ‘瓷器买卖,看来在这个世界也可以做一做。’ 不过这等事不急于一时,现今最重要的是筑基,如果可以的话,方正也想成为高来高去的武功高手。 当下再次请教了一变有关百日筑基的注意事项,又让对方帮着调整了一下桩功姿势。 一切就绪。 夜。 三人合抱的木桶摆放在房间正中,下面碳火微红,水温刚刚好,浓郁的药香弥漫开来。 药浴! 百日筑基法的大药就是药浴,一开始每隔一日一次,一次一个时辰,其后间隔时间越来越长,直至再不能刺激气血为结束。 方正褪去身上的衣服,深吸一口气跨入浴桶,以定山桩站好。 呼……吸…… 桩功感应、搬运气血,大药刺激气血运转,恍恍惚惚中,他悄无声息踏出习武的第一步。 嗯? 不知何时,方正猛然睁开双眼,眼中满是诧异。 怎么会? 药效这么好? 015 筑基 百日筑基法有载:筑基之始,气血似鼎沸、肉身如胎儿,继而骨牙滋生、脱胎换骨。 待得百日圆满,身同再造! 当然, 这是孩童时期的效果。 几岁至十几岁,正是一个人神智有成,快速长身体的时候,百日筑基法能加强这个过程。 一个人本来能长到一米六七的,经由大药刺激、桩功搬运,能长到一米八九,且体质强壮。 而成年之后,效果锐减。 按书中法门所载,二十多岁再修行百日筑基法,最多气血上涌,能祛除寒疾、减弱病痛,稍稍打下根基。 但现在…… 方正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浑身燥热、发痒,整个人好似吃了十全大补丹一样精神昂奋。 一股难以描述的热气不知从何而起,在体内左突右冲。 气血? 气血并非血管内流淌的血液,而是一种不可名状之物,他此前不解现在却能清晰感知。 当下急忙运转桩功,按法门所记搬运气血。 功运十二周天,不由猛增双眼,惊讶于效果之强。 不过他转瞬就明白了过来,不是因为大药药效惊人、也非自己天赋异禀,而是另有缘由。 手腕花纹! 抬起手臂,但见那手镯所化纹路此时就像活物一般,竟是以肉眼可辩的速度缓慢扭动。 随着手臂上的药液滑落,纹路当即停下动作,而体内那疯狂躁动的气血也渐渐消散。 把手放进药浴,气血再次大盛。 很明显。 手腕上的花纹促进了药效吸收,让本应没什么潜能的他再次焕发出少年人才有的潜力。 “竟然还有这等好处?” 方正眼神闪烁,虽然不理解其中的原理,但这种好事自然不能错过。 当下手臂沉入水中,继续运转桩功,吸纳药力。 一个时辰后。 “哗……” 方正跨出浴桶,拿起一旁的牛心。 心是熟的,为了保持药用价值不能煎炒烹炸,只能整个上笼屉去蒸,还不能沾调料。 蒸熟的牛心表面成淡红色,心肌结实且富有弹性,还有些类似肥油一般的淡白色脂肪。 足有成年人两个拳头大。 “唔……” 深吸一口气,方正一口咬了上去。 他不喜欢吃动物内脏,类似杂碎汤、凉拌肝之类的东西碰都不碰,牛心更是从没吃过。 至于味道…… “竟然不怎么难吃。” 眨了眨眼,本以为难以入口,想不到味道还行,当然美味算不上,只能说当馒头啃。 牛心下肚,心脏陡然一跳。 “噗通!” “噗通!” “……” 急速跳动的心脏,带动气血运转,体内还未消散的药力,更是在其加持下疯狂运转。 就像是开了加速器一般! “爽!” 方正双手紧握,猛的朝前一挥。 他不怎么喜欢运动,在学习、乐理之外也缺乏户外运动时间,没有近视全赖基因天赋。 才二十多岁,就有气虚力短的症状,有不少时候浑浑噩噩没有精神。 现在…… 就像是重回少年一般,浑身上下有着用不完的精力,胡乱挥舞半天出了一身汗片刻就能恢复过来。 神乃精之所附。 身体好,精神自然也就旺盛,既然睡不着,索性把千字文、说文解字拿出来,多认识几个异世界的文字。 * * * 凌晨。 盘蛇武馆门前。 武馆临近集市,早点摊位已经人满为患。 类似豆腐脑的早点,和大肉包、咸菜疙瘩丝一起属于寻常人的标配。 炉子下木材‘噼里啪啦’作响,放了调料的热汤香气弥漫,蒸腾的白烟更是笼罩四周。 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副热闹场景。 方正蹲在早摊桌子边,手拿两个大肉包,囫囵个的往嘴里吞咽,身边摞起的大碗说明他的战绩。 “兄弟。” 旁边一人惊奇道: “好大的饭量!” “是。”方正手上动作一顿,尴尬点头: “饿了。” 应该是筑基法的缘故,肠胃蠕动加快,早上起来‘咕噜噜’作响,就像是几天没吃饭一样。 几碗糟粥下肚,竟然没能填饱肚子。 “看得出来。”对方咧嘴大笑,也引得周边几人笑着符合。 “对了。”方正顺口问道: “这位大哥,武馆怎么关着门?” “还能怎么着?里面的人都被县衙招呼着出城剿匪去了呗。”对方撇了撇嘴: “武馆的人都会功夫,县衙衙役人手不足,有什么事当然都要带上,前几天青狼帮的人劫了法场,衙门肯定不能就此罢休。” “嘿!”有人低声道: “不过是狗咬狗。” “别乱说!” “慎言。” 方正眉头微皱,这里的武馆在普通人心目中似乎印象不佳。 他却不知,县衙收税大都使用编外人员,武馆某种程度上就相当于衙门打手,做尽坏事恶名昭彰。 对于这点就算知道他估计也不在乎。 但…… 竟然还要协助衙门剿匪? 青狼帮可不是现代社会的街头小混混,而是有能力抗击县城的匪帮,与之接触死伤在所难免。 选择加入武馆,似乎不是好决定。 至少现如今不是! 此界武功分为练法、打法,筑基法、定山桩就属于练法,能让人身坚体壮、增加力气。 而打法则是运劲发力的技巧。 同样的力气,懂得打法的人远比不动的人要强,武馆就主要教人打法,练法非真传不教。 ‘算了!’ ‘自己刚刚开始筑基,还要来回穿越,时间没那么宽裕,修炼打法的事可以暂时放放,等筑基圆满再说。’ ‘也免得掺和到衙门、匪帮之间。’ 摇了摇头,方正起身站起: “老板,结账!” 一个肉包子两文钱、一碗糟粥一文钱,咸菜丝不算钱,六碗粥十三个包子一共二十二文钱。 结账二十文! 这已经是不少人一天多的工钱。 然后他在街上转了转,买了些古代特产、玉器、陶瓷,回到住处后发动能力回到现代社会。 时间流逝。 晃眼, 一周已经过去。 现代社会。 七里铺方瓷门口,方正躺在摇椅上,微眯双眼假寐,身上透着股让人羡慕的舒适惬意。 “小方。” 陆老躺在不远处,慢悠悠开口: “你这个年纪就该出去闯闯,每天守着这里总不是办法,生意也要靠同行之间的交流。” “陆老,我很忙的。”方正轻叹: “别看我现在闲,你是没见到我忙的时候,再说我手头上也不紧张,没必要那么卖力。” “呵……”陆老淡笑: “是啊,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找的门路,竟然能有固定的玉器翡翠货源,品相还不差。” 方正笑而不语。 货源自然是异世界! 他每隔几天就能入手几件玉器,价值不高不低,换个上万却没问题,足够养家糊口。 有时候还能捡个漏。 继续下去,很容易混个小富。 “老板,健身吗?” 这时,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来到近前,递来一张传单。 “我们新开了家健身会所,专门招待上流人士,现在搞活动,免费赠送两节健身课程。” 说着眼眉一挑: “教练是美女哦!” 方正随手接过传单,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几个打扮暴露的美女,还有玉香健身馆的名字。 玉香? 这名字倒是少见。 “你们是正经健身的地方吗?” “当然!” 女人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就算了。”方正摇头,把传单递了回去。 016 寻访 目送愤愤不平的女人扭动屁股离开,方正跟陆老相视一笑,男人之间的默契不言自明。 “老了!” 陆老音带感慨: “真是不服老不行啊,像我这种老骨头,连传单都没人给,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 “陆老要是愿意,什么会所不能进?”方正轻笑,随即道: “不过我倒是真打算锻炼一下身体。” 自修炼了百日筑基法,他的体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变化太快甚至有些不适应。 就像是把几年的发育过程塞进几个月,最近感觉拿东西都变的不太顺手。 “那怎么不留个电话?”陆老示意: “人还没走远。” “健身不适合我。”方正面露沉思: “也许……,找个跆拳道、拳击武术馆之类的?” “哼!”陆老闻言轻哼: “都是些洋玩意。” “无所谓。”方正道: “管用就行。” 异世界的武功打法,目的就是击倒对手,这点与跆拳道、拳击一样,应该有共通之处。 就算不行,也能为以后习武打个基础。 最重要的是在现代社会习武相对安全,不会招惹不必要的是非。 “你真想学这种东西?”陆老侧首看来,眼神闪了闪: “如果真想学,我倒是认识一位行家,真正的行家,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些花拳绣腿。” “是真正的武学高手!” “是吗?”方正好奇问道: “能不能介绍一下?” 陆老在七里铺也属传奇人物,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他口中的行家有一定的可信度。 当然, 现代社会武术没落,就算再厉害也是一枪放倒,对于这里的功夫,他其实不报太大希望。 “我问问。” 陆老摸出手机: “那人早就从位置上退了,现在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也不知道还教不教徒弟?” 电话接通,他下意识挺直腰板,问了几句。 挂断电话,陆老开口: “让你过去看看。” “那就去。” 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出去转转,就当长长见识,方正闻言起身。 “对了。”他想起一事,随口问道: “这几天陆老可曾见到过大伟?” “没有。”陆老摇头: “问他干什么?” “没事。” * * * 陆老口中的地方,位于曲市边郊,远离繁华的城市,附近也无天盘山之类的旅游景点,就是一普通农村。 这种地方会藏有武功高手? 他表示怀疑。 “汪汪……” 皮卡的声音引来阵阵犬吠,年久失修的柏油马路变的坑坑洼洼,里面更是满布积水。 方正坐在车上左摇右晃,猛然一拉手刹。 “兹……” “美女。” 他降下车窗,朝着路边一位身着运动装的女子问道: “劳烦打听一下,郭自然郭师傅的家哪里?” “郭师傅?”女子闻声转首,眼神古怪: “你找他做什么?” 美! 好美! 身处知名艺术院校,方正自问见过不少身材、长相惊人的女生,依旧惊讶于面前女子的容貌。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种一种干净、通透、纯粹的美,俏面不着粉黛,已然胜过不少人精心打扮浓妆艳抹。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审美,也许是见多了化妆精致的女人,方正反而更喜欢这种清爽。 白色的运动套装,更让对方充满莫名的活力。 “那个……” 方正呆了呆,内心竟是有些羞涩: “我找郭师傅学武。” “学武?”女子失笑: “现在还会有人学武功的吗?” 随即道: “开门!” “啊?” “我知道郭师傅家在哪,带你过去。” “好!” 方正急忙点头。 村庄不大,道路却七扭八拐好似迷宫,如果没人指路的话,还真不一定能找到地方。 “到了。” 女子率先下车,敲响外门: “爷爷,我回来了!” 爷爷? 方正一愣。 “对。” 女子回头,甜甜一笑: “你说的郭师傅就是我爷爷,我叫郭尔秋。” “尔秋?”方正下车,关好车门: “别离在今晨,见尔当何秋,好名字!” “嘎吱……” 木门打开,一位满头白发的干瘦老者看向两人,视线落到方正身上更是带着股审视: “丫头,他是谁?” 自家孙女还是第一次带外人回来,还是男人。 “不知道。”郭尔秋摇头: “路上碰到的,说是找爷爷您学武。” “郭师傅。”方正上前一步: “我叫方正,陆老介绍过来的。” “哦!”郭自然恍然,转过身招手: “进来再说吧。” 这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三间正房,院内种了几垄蔬菜,墙上爬满了葫芦藤、丝瓜秧。 恍惚间, 倒是让方正有一种回到异世界的感觉。 “扎个马步我看看?” 郭自然的声音把他惊醒,下意识双膝一弯,运起定山桩,随即察觉不对,变换姿态。 “唔……”他那细微的动作,让郭自然眼神闪了闪: “练过武?” “没有。”方正摇头,想了想又道: “跟人学了几天桩功。” “桩功?”郭自然摸了摸下巴: “有基础的话倒是更容易入门,不过习武不易,要吃得了苦、受得了罪,你确定要学?” “郭师傅。”方正问道: “跟您习武,能达到什么程度?” 这点还是要问清,不然平白浪费时间,而且对方的相貌、住处委实不像是世外高人。 更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民。 就算有个漂亮孙女,也不能被人当傻子耍不是? “呵……”郭自然闻言轻呵,道: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形意拳博大精深,练得好了运劲可碎砖,练得不好入门也难。” 碎砖? 方正嘴角微抽。 练得好也不过如此,上限也太低了点吧? 郭自然声音不断,继续道: “你要是想成为高来高去、摘叶伤人的武林高手,我这里教不了,拿捏气血倒是勉勉强强。” 拿捏气血? 方正双眼一亮。 “怎么才算是拿捏气血?” “不要好高骛远。”郭自然皱眉: “习武要先打根基,然后磨练筋骨、体魄,才能尝试修炼拿捏气血、运劲发力的法门。” “学得快,三年五载就能入门。”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一辈子也不要想习武有成。” “我学!”方正点头: “还请郭师傅多多指点。” 其他的不提,对方口中的拿捏气血、运劲发力与清风观张明瑞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应该可以用来打基础。 “那好。” 郭自然咧嘴一笑,有些急不可耐的伸手: “学费两万,先交后学。” 方正表情一僵。 017 形意 两万块! 学三个月。 自己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 站在门口,望着面前两扇紧闭的外门,方正一脸狐疑。 两万块,就这么没了? 只是让活动了一下,练习甩臂、压腿、劈叉,然后就被赶了出来,说是两天后看进程。 这些…… 不是练舞的基本功吗? 自己学的是武功不是跳舞,真当自己什么都不懂? 强压下给陆老打电话询问的念头,方正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肚子的嘀咕回到七里铺。 两天后。 “练成了?” 正在田垄里除草的郭自然放下手中的锄头,面带不信看来: “先劈个叉!” 方正轻蔑一笑,双腿轻轻朝两侧一滑,上半身平稳落地,做出一个近乎满分的劈叉。 然后站起,右腿朝天蹬,双腿上下笔直成一。 横劈、竖劈、上蹬,竟然一气呵成,显出的身体柔韧性比很多舞蹈系的女生有过之无不及。 “唔……”郭自然微眯双眼,来回审视: “以前练过?” “是。”方正点头: “跟人学过一段时间的舞蹈。” 练是练过,但他早就忘了,而且年纪大了之后筋骨定型,再做不出小时候种种动作。 此番两天练成,是因为百日筑基法。 修行此法,方正的身体犹如二次发育,可塑性堪比婴儿,筋肉就跟没有限制一样,才能两天内达到这种程度。 当然, 这点郭自然不清楚。 他只知道上次方正来的时候筋骨僵硬,根本不适合练武,这次的表现却大大出乎意料。 “看来你那两万块钱还不好得。” 摇了摇头,郭自然有些无奈的放下锄头轻拍双手: “过来吧!” 想练拳的人很多,但大都吃不了一开始的苦,本以为这位也一样,练几天半途而废。 如此两万块也能轻松入账。 想不到竟是一位有基础的,早知道就该多要几万。 心中暗恼,郭自然也没给什么好脸色,来到院内空地扎了个马步,微微调整了一下身体道: “形意拳以桩功入门,你先练练这三体式。” “莫要小看站桩,桩功站的好,能站出丹田气,能整合浑身劲力,站不好桩其他一切休提。” 方正看着对方的动作,双手一前探一后缩,身体微躬,双腿一前一后,谓之形意三体。 从起势到结束,整个过程顺滑至极,充满一种特殊的美感。 但要说力量…… 看不出来! “别干看,学着做一下。”郭自然收起动作,示意方正有样学样: “看过功夫片没有?” “看过。” 方正点头,学着对方的动作站桩,却总感觉有些别扭,身体不是前倾就是止不住后仰。 即使勉强站住,也不舒服。 “看过的话,应该知道两个习武之人动手的时候,往往会先摆出一个姿势。”郭自然上前一步,调整他的站姿,同时问道: “你可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方正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当时看的时候只觉得动作很帅,于是猜道: “为了好看?上镜?” “啪!”郭自然一巴掌拍在他肩头,斥道: “什么好看?” “要动手,肯定要发力、运劲,那动作就是整合浑身劲力,动手的时候才能打伤人。” “站桩练得炉火纯青,姿势一摆就能发力,这点不论是形意拳还是其他,都是一样。” “所以才说,万法皆出一桩!” 方正恍然,连连点头: “那郭师傅,咱们这个三体式都有什么讲究?” “所谓三体,就是头、手、足,又叫做三节。”郭自然摸了摸下巴,在场中来回踱步: “有人把三体桩功的站法分为三七、四六乃至一九,我这里没这讲究,只要得劲就行。” 得劲是鲁豫地区的俗语。 得劲! 不得劲! 说的是舒不舒服,但用在三体式上,恰到好处,其实很多地方俗语都与功夫息息相关。 见方正站桩晃晃悠悠,郭自然轻轻摇头,也不过多调整,继续道: “形意拳又叫心意六合拳,分为内三合、外三合,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叫做外三合。” “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是内三合。” “不管外三合还是内三合,心意都在前面,所以站好桩主要看心意,姿势倒是其次。” 顿了顿,他又道: “每个人体型不一样,体质也不一样,所以落到桩功上面也有不同,历来形意拳大师留下照片上的站桩姿势都不一样,难道说他们桩功不好?” “郭师傅。”方正苦笑: “您说了这么多,也没告诉我怎么才能算是站好桩?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标志之类的?” “笨蛋!”郭自然翻了翻白眼: “心意、心意,我说的再直白不过,练到念头动、动作起,随心所欲,就算是把桩功给入门了。” “哪有什么具体标准?” 随即摆手: “回去吧,两天后再来。” “啊!” 方正愣神。 不是吧? 就这么几句话几个动作,又敷衍两天? “别这么看着我。” 见方正眼神古怪,郭自然一脸坦然: “桩功可是形意拳最重要的一环,属于真传,只要能练好桩功,你那两万块钱就不亏。” 方正将信将疑。 * * * 两天后。 郭自然眉头紧锁,看着面前的方正站好三体式。 动作虽然不怎么熟练,但已然有了几分韵味,脊椎如大龙,随桩功站姿微微蠕动变换。 桩功入门! 这…… 怎么可能! 当初自己做到这等程度,花了足足一个多月时间,而且还是名师指点,已经被称之为习武天才,姓方的又凭什么? 郭自然很清楚,两天前的方正根本没练过三体式,动作僵硬、生涩,丝毫做不得假。 短短两天…… 竟然就能桩功入门? 虽然没能达到随时随地一个呼吸整合劲力的程度,却已经触摸到习武门槛,够资格往下学了。 “你……” 目视方正,郭自然迟疑开口: “是怎么练的?” “就按郭师傅教的。”方正挠了挠后脑勺,憨厚一笑: “怎么舒服、自在怎么来,然后就这样了。” 郭自然一脸狐疑。 桩功内含诸多窍门,没有师傅指点自己一个人摸索,不说没人能练成,至少机会渺茫。 除非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 他…… 肯定不是! 对方眼中的惊讶方正尽收眼底,不由暗暗发笑。 三体式的整合劲力说白了与搬运气血有异曲同工之妙,桩功大成才能生丹田气,异世界却有法门让人清晰感知到气血。 在不知道答案的情况下推导过程很难,但一旦知道了答案,再反推整个过程就变得简单起来。 想通这点,方正在大药刺激气血之际尝试站桩,稍微调整了几次之后就摸到了门路。 “郭师傅。” 他搓了搓手,问道: “下面该学什么?” “五行!”郭自然冷哼,道: “三体站桩能整合劲力,但站着不动怎么打人?五行劈、崩、钻、炮、横就是要动起来。” “我练一遍,你仔细看着。” 这次,我看你什么时候能练成! 018 城乱 劈! 崩! 钻! 炮! 横! 如果说三体式是种子,是形意之始;那么五行拳就是根茎,是形意拳的基础拳法,后面的一切套路、打法乃至十二形,都离不开这五路拳。 劈如刀,浑厚有力。 方正身躯抖动,大臂前摆,单手猛然下劈,衣衫被劲风抽的噼啪作响,势头刚猛凌厉。 崩似虎,拳之母。 身体前扑,如利箭穿物,拳击有力,发时威猛如山崩地裂,顺步、扭步、半步皆可崩。 钻似水,无孔不入。 …… 庭院内,方正身躯闪动,脚步连连变换,五行拳连环施展,最后一拳悍然落在一块木板上。 “彭!” 木板碎裂。 两指厚的实木板,竟不堪一击。 “呼……” 轻吐浊气,方正缓缓收功,面泛欣喜。 “有用!” 其实五行拳一上手,就让他心头一跳、暗中惊叹,现代社会的拳法武功并非全是花架子。 其他武功方正不知,形意拳绝对是实战功夫。 上打喉、下打阴,要不然就是关节、侧腰,阴狠歹毒,招招不离对手要害,一动手就可能死人。 这跟擂台上的比武截然不同。 也没法上擂台。 形意拳的奥妙不止如此,如面对比自己强壮的人,有拧裹钻翻应对;面对比自己灵活的有劈横硬靠…… 不论面对何种对手,都有应对之法。 拳法至此,不知经历多少代人的专研,绝非一朝一夕能成,更不可能只是为了单纯的好看。 只不过现代社会武功再高也是一枪放倒,何况逞强斗狠不可取,一不小心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 加之修炼不易,渐渐的,也就没落了。 “话虽如此,武功厉不厉害还是看自身基础。” 方正活动了一下筋骨,面上若有所思: “异世界的筑基法、气血三变,能够直接强化个人的体质,气血一变就堪比顶尖的全能职业运动员。” “气血三变,力如猛虎、皮坚肉糙,就算把形意拳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境界,碰到这种对手也是无用。” 郭自然那一辈的武林人士,体质更弱,好几位有记载的拳法高手身高不到一米七,体重不过一百四五,力量可想而知。 力量不够,谈再多也是无用。 “自己不一样!” 握了握拳,方正淡然一笑: “有着异世界的法门,再加上现代社会的武技,假以时日,定然能够成为武功高手。” 当然, 他对武功高手的名头不感兴趣,但一个多月来的接触,已然明白两个世界的武功打法极其类似。 都是讲究运劲发力,更快的击伤、击杀目标。 只是因为两个世界的武者体质差距太大,才会显出不同。 异世界的打法有很强的门户之见,想要学到真传并不容易,现代社会对此却没什么管束,在网上随便一艘都有一大堆。 “在这里学练法,回去学打法,结合两个世界的优点,未必不能成为真正的武学高手!” 简单总结了一下,方正推门走出小院。 这里寒冬即将结束,已然能够闻到初春嫩芽生发的气息,街道上的行人也是衣衫渐薄。 嗯? 站在街上,方正眼眉微挑。 人, 怎么这么少? 而且路上行人个个行色匆匆,面带紧张,难不成自己两天没来,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虽然有来往异世界的门路,方正的生活重心依旧在现代社会,在这里没几个相熟的人,也无从打听消息。 “老刘,还摆摊?” “不摆怎么办?一家老小都等着吃喝。” 路边的声音让他微微顿足,下意识侧首看去。 摆摊的摊主胡子发白,在现代社会让人猜肯定七八十岁,在这里却可能只是而立之年。 卖的是些自家编织的鞋帽,正自蹲在墙角唉声叹气。 “先紧紧,这几天不对头。”一人在旁边道: “前段时间出去剿匪的人大多都没回来,就连盘蛇武馆的馆主都受了重伤,听说外面有青狼帮的匪人集结。” “如果闯城的话……” “哎!” “两位。”方正迈步靠近: “能不能详细说说?” 见两人侧身看来,他蹲下身子,朝摊位上的东西一指: “这些东西我要了!” “你全要?” “全要。” 摊主大喜,急忙打包东西,同时道: “公子没听说吗,青狼帮的人为了报复朝廷,几天前率众攻破了一个下县,据说正往固安这边赶来。” “那下县被破的消息昨天才传来,今天就没人敢出来乱逛了。” “哦!”方正面露惊讶: “青狼帮竟然敢攻打县城?” “是啊!”摊主连连摇头: “我看他们也是疯了。” 疯不疯,方正不知道,但能攻打一座下县未必打不下固安,难怪城里的人那么紧张。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太危险,盗匪不仅能硬抗朝廷的剿杀,甚至敢于报复。 回去! 方正面色一紧,掏钱付账拿起包裹就原路返回,到了家先把外门后面多加了几根门栓。 想了想,又把这段时间准备的东西一一备好,打定主意熬过二十四小时就回现代社会。 等过段时间再回来。 另外。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习武,以后还是要交一些朋友,瓷器生意也要准备,不能一个人单打独斗,不然消息不通也是麻烦。 * * * 夜。 亥时。 方正看向挂在里屋的钟表,双眼微缩。 固安县每日戌时关闭城门,打更的人准时打落更,催促百姓休息,亥时也就是二更。 以往这时候也会打更,连敲几下。 今天, 落更、二更,竟然都没有听到铜锣声。 不对劲! 方正抿了抿嘴,吹熄面前的油灯,来到窗边朝外看去。 今夜无星无月,一片死寂,除了庭院角落虫豸发出的窸窸窣窣声,连邻居吵闹都没有。 “不会这么倒霉吧?” ………… 三清观。 张明瑞立于后院法坛之上,眉头紧皱远眺西城门方向。 “师叔。” 道童明月脆声问道: “青狼帮的人真的会闯城吗?” “事到如今,八九不离十。”张明瑞点头,又道: “青狼帮大当家虽强,城内能对付他的也有两位,倒是那位藏在幕后的法师让人放心不下。” “我只是……” “一介术士啊!” 明月闻言,眼中不由显出慌乱。 “你也别怕。”垂首看了道童一眼,张明瑞轻笑: “三清观立此数百年,只要在这道观之中,就算是法师我也不惧,而且慈恩寺的悟元大师应该差不多到了。” “彭!” 他话音刚落,城门处一声巨响遥遥传来。 与此同时。 固安县内陡然燃起道道火光。 “该死!” 张明瑞面色一变: “竟然有匪人早早进城,这时候纵火行凶,城内定会大乱!” 019 盔甲 “彭!” “轰隆隆……” 即使相隔遥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依旧清晰可闻,也让时刻关注局势的方正面色一白。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造成这么大的动静。 紧接着,诸多火光从四面升起。 “怎么回事?” “城破了!” 惊讶之际,方正瞬间反应过来: “青狼帮再强也不可能那么快冲破城门,应该是城内有匪人早早潜伏,趁机纵火捣乱,给攻破城门创造机会。” “遭!” “不知道固安县能不能守得住?” 看了看时间,距离能够回去还有六个小时,他只希望在这段时间内自己不会受到波及。 ………… “杀!” “冲啊!” 西城。 喊杀声震天。 一群近百人的悍匪不知何时进了城,暗中集结在一起,手持利器扑向附近的几处庭院。 寻常百姓如何抵挡得了这些杀人如麻的悍匪,霎时间惨叫连连。 悍匪一边杀人、一边纵火,像是某个信号一般,固安县四城之中接连有地方燃起大火。 混乱, 以肉眼可辩的速度蔓延至全城。 ………… “该死!” 越来越近的惨叫声让方正额头冒汗,频频看向时间,也不能丝毫渐少他心中的焦躁。 “只是一伙匪帮而已,这里的朝廷是干什么吃的?” “城内混进来那么多人,难道县衙里面的人都没发现不成?” “还是现代社会更加安全。” “……” 诸多杂念齐齐涌上心头,明知道这样于事无补,奈何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 偏偏很多时候,事情总朝不好的方向发展。 “彭!” 沉闷的撞击声传来。 这…… 是斜柳街! ‘已经有匪徒来到这边了?’ 方正心头一紧。 固安县是上县,城内百姓足有数万,混进来的匪徒再多也远远不能与百姓的数量相比。 如这斜柳街,听声音不过四五个匪徒叫嚷,街上住户最少上百,联手的话肯定能轻松拿下。 奈何…… 人皆有私,要想汇聚众人之力哪有这么容易? “咣!” “咣当……” “开门!” “快点开门!” “老老实实开门,我们拿了东西就走,如果让我们撞门进去,到时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匪徒在街上叫嚷,不时朝门踹上几脚宣泄情绪。 片刻后。 伴随着大门沉重的落地声,怒吼、求饶、尖叫接连响起。 “好像是郑大婶家。” 方正靠近窗户,眼神闪动。 郑大婶一家四口人,前几年丈夫因病去世,自此一个人独自抚养三个孩子,十分辛苦。 在街上遇到,两人也曾搭过话,是位沉默寡言的妇人。 ‘要不要过去帮忙?’ 一想到前不久还跟自己说话的街坊可能遇害,方正心中不免有几分冲动,随即心生畏惧。 自己终究只是个普通人。 “彭!” 近在咫尺的撞门声打断他的想法。 “开门!” “快点开门!” 有匪徒在门外大吼,暴力撞击让两扇外门摇摇晃晃,封死的门栓更是随之疯狂摆动。 方正身体一紧。 门栓很结实,且被封死,但他明显忽略了外门年久失修,与砖墙的连接处早有松动。 此番在蛮力撞击下,两扇外门摇摇欲坠。 “彭!” 外门落地,三个头缠白巾的匪徒冲了进来。 明暗不定的火光照耀下,三人面带狰狞、眼露贪婪,各自手持一柄环首刀猛扑正房。 “叫门不开,他*的找死!” 其中一人大声咆哮,一脚踹开堂屋正门。 “彭!” 屋门倒地,一抹亮光从里面冒出,迎着三人斩落。 “竟然还敢动手?”踹门匪徒眼眉一挑,随即面泛不屑抬刀迎向亮光,身体更是不退反进。 与此同时另外两人狞笑一声,一左一右扑上。 “当……” 金铁交击声响起。 匪徒只觉一股巨力迎面冲来,自己竟是抵抗不了,身不由己连连后退,持刀的手也为之轻颤。 好大的力气! 这一个月来,方正日日服心修炼,加上大药刺激、桩功搬运,百日筑基已然改善筋骨。 力气比当初大了足有三四成。 匪徒虽然悍勇,但毕竟没有正式的习过武,只能算是普通人,自然挡不住他的力气。 至于另外两人…… “当!” 环首刀落在屋内人影上,砍出火星四溅。 怎么回事? 三个匪徒同时一愣。 光影晃动,透过倒地的正门落在持剑人影之上,一尊黑色的魁梧巨人悄然映入眼帘。 嘶…… 三人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我艹!” 其中一人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他*的是盔甲!” 不是寻常盔甲,是覆盖全身的重甲,复杂的甲胃不仅把脸护得严严实实,就连手指都有指套全方位无死角的保护。 这是一件重达七十斤的重铠。 花了方正二十多万,专门托人量身打造,在保证防御力的情况下,还加了肩吞、护镜等种种装饰品。 现代技术让这件盔甲不止防御力惊人,还透着股威猛霸气的美感。 身高一米八的方正穿上这套盔甲,加上厚重的战靴和盔顶,足有两米出头,在三个匪徒面前好似一尊巨人。 黑夜! 火光! 手持长剑的钢铁巨人! 无形的威慑让场中猛然一静。 “死!” 怒吼一声,在三人惊愕之际,方正挥剑猛砍侧方匪徒。 “噗!” 长剑划开匪徒脖颈,自上而下斩至腰肋,破开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内脏狂喷而出。 这把剑用了他能找到的最好合金打造而成,锋利不言自明,硬度更是远超对方的环首刀。 一个恍神, 一剑, 一命! “小心!” “老二!” 剩下的两人张口怒吼,一时间忘了畏惧,齐齐扑来。 首次杀人的方正也有些恍惚,尤其是看到那鲜血狂喷的场景,心脏也为之猛然一抽,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过他转瞬回神,猛咬牙关挥剑横扫。 至于防御…… 他内有防护服、外有盔甲,大斧头抡在身上也未必受伤,自然可以毫无顾忌的劈砍。 “当……” “噗!” 环首刀落在盔甲上,斩出点点火星。 方正的一剑猛劈,斩下一人的手臂,那匪徒吃痛之下竟激发凶性,怒吼一声用独臂夹住他持剑右手。 口中更是大叫: “大哥,快!” “啊!” 剩下的那人口中怒吼,挥刀猛扑方正头颅。 “滚开!” 方正也被激出杀心,咆哮一声挥臂迎向环首刀,同时一个头锥朝保住自己的悍匪撞去。 “彭!” 一个是钢铁头盔,一个是血肉之躯,高下立判。 匪徒满头鲜血踉跄后退,模糊的意识还未清醒,就被双手握剑的方正一剑破开脑袋。 白色的脑浆、滚烫的鲜血咕噜噜涌了出来。 仅剩的匪徒连连倒退,眼见刀砍无用自家兄弟又死一位,心中惊怒交加,猛然一扔手中环首刀,双手捏住印诀,单脚跺地、双目圆睁。 口中急速喝道: “天灵灵,地灵灵,弟子坛前三拜请!” 嗯? 这是干嘛? 方正动作一顿,面泛愕然。 020 神打 “天灵灵,地灵灵,弟子坛前三拜请!” 匪徒弃刀念咒,头顶热气蒸腾,口中语速更是快的惊人,诡异的动作也让方正愣神。 这是玩的哪门子把戏? 虽然看的迷糊,他却不会任由对方继续下去,提起心头杀意,持剑朝最后一人扑去。 “一请神拳破妖邪,挥手迎敌百万兵!” “二请金甲上法身,冲锋陷阵不死魂!” “三请莲台使者下凡尘,荡清邪魔正教魂!” 几句话看似不少字,却在眨眼功夫自匪徒口中吐出,不细听宛如叽里咕噜念咒一般。 “呔!” 匪徒急速跺地的右脚猛然一顿,双目圆睁,口中急喝: “神兵神将火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音落。 匪徒双眼猛然一缩。 原本惊恐愤怒的眼神,瞬间变为一片冰冷,只有无穷杀机内藏,再无半点活人感情。 就如…… 一尊杀人机器! 猛然间,变了一个人。 与此同时,方正挥剑劈至。 剑刃近在咫尺,对方犹未闪避,似乎也难以避开。 不管对方搞什么鬼,他都有自信一剑给斩个七零八散! “唰!” 匪徒腰挎扭动,身躯猛然一侧,双臂伸展,好似展翅翱翔的苍鹰贴着剑刃滑向侧方。 竟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剑刃锋芒。 方正心头一沉,变下劈为横扫。 “呼……” 匪徒脚下就如沾了胶水,下半身不动,上半身猛然后折,贴着横扫的剑刃划过一个半圆。 这是? 方正双眼收缩。 太极神技,鸟不飞! 郭自然在讲解五行拳的时候,也会谈及其他拳种套路,其中就包括杨氏太极的鸟不飞。 据说只有顶尖的太极高手才能够施展,对施展之人身体的平衡性、掌控要求极高。 而今…… 竟然出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匪徒身上! 避开长剑的匪徒并未理会方正的惊讶,面无表情晃身逼至近前,双拳连环击出,猛锤对手心口要害。 拳出如锤,势如擂鼓,劲风抽打的衣袖啪啪作响。 力道刚猛堪比形意崩拳。 “彭!” 方正心口一堵,不由后退。 匪徒同样也不好受,以血肉之躯硬锤合金,且毫不留力,双手瞬间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不过此时的他似乎浑然感受不到疼痛,面上毫无表情变化,身体趁机贴近揽向方正腰肋。 绞合摔! “彭!” 方正一时不察,连同盔甲一起二百多斤的身体重重砸倒在地,掀起一片灰尘。 匪徒趁机双足一缠,箍住一条手臂,同时发力扭动,妄图把他的一条胳膊给扭断。 关节技! “啊!” 方正吃痛惨叫,整个人更是被摔得两眼发蒙,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情绪直冲脑门,体内气血猛然上涌。 狠劲陡生。 “艹!” “给我起来!” 一声怒吼,他双眼紧咬几欲崩血,整个人翻身而起,单手提起匪徒直接朝一侧的墙壁狠狠砸去。 “去死!” “彭!” 巨大的力量让墙壁震颤,匪徒口中也不由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平静无波的眼神也泛起涟漪。 头盔下,方正头发散乱双眼发红,挥剑直接朝自己手臂砍去,似乎手不要了也要砍死对方。 这股蛮横凶残让匪徒也不得不变换身法,一个翻滚从他胯下钻了过去。 此人现今不止拳法凶悍,身法竟也极其精妙,整个人就像滑不溜秋的泥鳅般绕着身着盔甲的方正转来转去。 时不时攻出一招,虽然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却能一阻攻势。 “逃?” “躲!” “你就只会这些吗?” “啊!” 方正怒吼咆哮,疯狂挥舞手中长剑,同时猛然抓住一旁的八仙桌,悍然发力朝着施展身法的匪徒当头砸去。 八仙桌占地面积宽阔,房间面积更是狭小,身法再好也只能避开正面,不可能丝毫不沾。 “彭!” 桌板碎裂。 久多必失,闪避不及的匪徒也被砸倒在地。 “咳咳!” 巨力撞击让他口吐鲜血,精神萎靡,整个人也从刚才那种诡异的状态下退了回来。 还未回神,一柄长剑已然落下。 “噗!” 锋利的剑刃划开咽喉,带出一道滚烫的鲜血,伴随着尸体抽搐停止,场中也为之一静。 “呼哧……呼哧……” 方正手提长剑,拼命大喘气,咽喉处好似火燎,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间竟难以回神。 自己杀人了? 还一口气杀了仨! “啪啪……” 就在这时,一震清脆的掌声从门外响起。 “精彩!” “精彩!” “单凭一身悍勇,就把请神术生生打破,朋友的实力虽然不怎样,那股遇强越强的气势却极为难得。” 方正闻声转身。 却见不知何时,自家外门处出现一道人影。 来人身着黑色劲装,长发尽数箍在脑后,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正自饶有兴趣看来。 握紧长剑,方正谨慎开口: “你是谁?” “路人。” “你不是青狼帮的人?” “当然不是。”黑衣人闻言失笑,指了指脑门道: “为了避免伤及同伴,今夜混进城来的青狼匪都带着白巾,很好辨认,你看我就没戴。” 方正闻言,虽然半信半疑,精神却不由的一松。 “朋友。”黑衣人上下审视方正,道: “你这身盔甲不错,哪来的?” “……”方正手上一紧,慢声道: “这与阁下无关吧?” “现在是无关。”黑衣人点头,又道: “但以后说不定有关系,买家如果问起盔甲的来历,我一问三不知,很难卖出大价钱。” “卖?”方正面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 “就那意思。”黑衣人咧嘴一笑,取下自己身上的包裹小心翼翼放在一旁,随即单手前伸: “解下盔甲,留你一条小命!” “你要抢我的东西?” “不然?” 黑衣人翻了翻白眼,又是一笑: “今天真是福星高照,趁着青狼帮捣乱去了趟钱家本以为已经收获不菲,想不到在这偏僻地方还能见到如此宝物!” 目视方正身上的盔甲,黑衣人眼冒精光: “如此宝甲,怕是价值千金,落在一个武者都不是的人身上真是明珠暗投,幸亏遇到了我。” “看来你是不肯给了。” “记住!” 他微微昂首,道: “今日杀你的人是我翻天鹞子徐聪,去了下面别叫错人!” 音落, 猛扑方正所在。 两人一个在外门、一个在正房大门,相距足有十米,他两个闪烁今日就逼至方正面门。 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现代社会最顶尖的短跑运动选手一秒能奔出十米,来人的速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短跑会做好准备动作,黑衣人上一秒原地不动,下一秒却能扑到面前。 迅疾如猎豹! 轻捷似飞鹰! 不愧是翻天鹞子! 气血一变! 甚至可能是两变! 就算是气血两变,也是肉体凡胎,挨上一剑同样是个死! 方正钢牙紧咬,不闪不避挥剑猛劈。 021 盗贼 翻天鹞子徐聪身材矮小,身着重甲的方正魁梧壮硕,两人一人空手、一人持剑正面相迎。 “呵……” 面对来袭的长剑,徐聪面泛不屑,一个闪身高高跃起。 避开长剑的同时腿出如鞭,重重抽在头盔之上,更是借力翻飞,轻飘飘落在地面。 “彭!” 方正身体侧倾,踉跄奔出几步才勉强稳住身体。 “咦?” 徐聪挑眉: “你这盔甲,有些门道!” 他刚才那一腿看似简单,实则发力迅猛,能轻松踢死一头猪,即使隔着头盔也应头昏脑涨才对。 这么快恢复,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很不正常。 方正不答,持剑死死盯着对方。 头盔护住脆弱的头颅,作为人体要害自是慎之又慎,所以他在设计之初就让人专门加上了防震处理。 论及防御力,丝毫不比胸甲差。 要知道,摩托车骑手从急速行驶的车上摔下来那么大的冲击力,头盔都能护住脑袋。 区区一脚,远不至于致命。 “有趣!” 徐聪眼神闪动,面上不惊反喜: “真是有趣,盔甲越好越能卖上好价钱,看来今日我翻天鹞子真是福星高照。” “唰!” 话音未落,他再次贴身逼近。 这次方正有了准备,手腕晃动,不再大开大阖的劈砍,而是小范围护住要害以最快的速度挥出剑花。 他身着重甲,防御力能超过气血三变的武者。 只要护住要害,当无可虑。 但他明显小觑了异世界的武者。 狭小的空间内两道身影来回闪动,伴随几声沉闷的碰撞声,方正口发闷哼连连后退,却连对方的边都碰不到。 翻天鹞子并未乘胜追击,而是面露讶异看向自己的衣袖。 那里, 一道裂口清晰可见。 “好剑!” 抬起头,翻天鹞子徐聪目泛精光、一脸激动: “只是擦到一点,就能划破我这丝衣,如此利器堪称宝兵,徐某人今日差点走了眼。” “这把剑,不比盔甲差!” “哈哈……” “发财了!” 神情癫狂的翻天鹞子仰天狂笑,瞬即身形一闪在原地消失不见,速度比刚才快了何止一筹? 方正心头一凛急忙挥剑。 这一次,重重剑花竟不能拦截。 翻天鹞子仰仗速度逼到近前双手一贴一靠,看上去没怎么发力,两百多斤的身体就离地而起飞了起来。 “彭!” 方正的身体撞破土墙,摔进里屋,还没来得及挣扎爬起,就觉小臂一麻、五指猛颤。 遭! 果然。 徐聪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一把夺过长剑,在手里轻轻一挥,剑光闪过,旁边的一根木凳无声无息断裂。 “吹毛短发不过如此!” 赞叹一声,他再次看向方正,挥剑欲劈。 想了想。 又把长剑扔在一旁: “不管是毁剑还是盔甲有损,都是不妙,还是算了。” 方正起身,面色阴沉。 “呼……” 轻吐浊气,他慢慢摆出三体式。 生死存亡之际,似乎已然别无他法,唯有拼死一搏,头脑一片空白下他浑身劲力竟是一凝。 桩功有成! 难怪郭自然老说功夫是打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唯有真切动手,才能有助功夫精进。 原来如此! 瞬息间,诸多念头掠过脑海,竟是压下心头的畏惧惊慌。 “哦!” 徐聪倒也不急着动手,见状笑道: “原来还练过两手。” “可惜了!” 摇了摇头,跨步冲上。 “喝!” 方正口发低喝,脚下地面轻震,整个人就如出膛的炮弹一般弹了出去,钻拳直取要害。 形意拳大师薛颠曾经说过,要扑着身子打人,抡起拳头就走了岔路,所以形意动手一定要直面对手不能有畏惧之心。 前扑如猛虎,手脚齐动方为真。 由三体式化为五行拳,拳势直接刚猛,起如钢锉、落如钩干,一拳击出竟有破空之声。 这一个月来,他把五行拳练了何止百遍、千遍? 万遍也已有了! 虽然没能达到郭自然所说的把拳法练到骨子里,却已精熟于心,劈钻炮横崩随手即来。 突然的爆发,也让徐聪眼眉微动,下意识振臂隔档。 “彭!” 论力气、论速度,乃至武功境界,方正都远不如对方,但他身着重甲、带着钢铁手套。 一个碰撞,徐聪竟是吃力不住身体后仰。 好! 方正双眼大亮,趁势前冲,没了剑的他反到发挥出习练那么多天的拳法优势。 崩! 炮! 横! …… 重甲在身,他不必防御,可尽情施展拳法,钢铁手套更是让他的拳劲刚猛到可碎山石,这点又与肉体凡胎不同。 就算是气血武者,也难抵挡。 “彭!” 再次碰撞,翻天鹞子咽喉一甜,嘴角竟是溢出一丝鲜血。 “找死!” 一声怒吼,翻天鹞子的身法陡变,双腿离地旋转甩出,一瞬间竟是连踢二十余腿。 腿影重重,乃至裹挟一股劲风。 狂风腿! 极致的速度,让方正来不及做出反应,下意识格挡几记,就被破开中门,要害大敞。 “彭!” “彭彭!” 翻天鹞子双腿如鞭,接连落在方正胸口,最后一腿更是抽出暴鸣,直接把方正抽的离地飞起。 狂暴的劲力甚至透过盔甲、防护服落在身上,让他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昏厥。 “彭!” 沉重的身体重重落地,剧痛也随之而来。 “咳咳……” 干咳着挣扎起身,方正身体摇摇晃晃,强撑一口气从碎裂的床板下抽出根黑色的棍子再次冲了过去。 只不过此时的他明显已经力竭,脚步踉跄,动作迟缓。 “哼!” 翻天鹞子随手接住棍棒,面露不屑: “给我斗,你还早嘚嘚嘚嘚嘚嘚……” “噼啪!” 方正按动开关,棍棒上陡然冒出的蓝色电光,让对方身体抽搐、打摆,声音也变了模样。 “唰!” 撩阴腿! 钢铁包裹的大腿直击对手胯下要害。 “啪!” 鸡蛋碎裂的声音响起。 翻天鹞子身躯一弓,双眼外凸,瞳孔血丝都清晰可辩,大口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这是疼到极致方有的表现。 炮拳! 方正滑步前冲,两百多斤的力量尽数汇聚于拳锋,借助钢铁拳套轰在对方咽喉之上。 “咔嚓……” 骨骼断裂声紧接着响起。 饶是如此,翻天鹞子竟还牙关紧咬,双眼怒瞪。 “叫你瞪!” 方正两拳击出,把翻天鹞子打成熊猫眼,再次激发电棍,趁机捡起长剑猛扑了过去。 片刻后。 “呼哧……呼哧……” 方正双手拄膝,眼中犹有惊惧看着地上的尸体。 此番可真是惊险。 如果不是翻天鹞子舍弃长剑不用,如果不是对方太过大意,躺在地上的怕就是自己了。 气血武者的肉身更是强悍的匪夷所思,蛋碎、咽喉骨裂乃至能够电晕野猪的电力,依旧不能完全杀死对方。 “傻了吧!没想到老子有电棍吧?” 轻呸一声,方正挣扎着站起身子。 想了想,他来到门口捡起翻天鹞子放下的包裹,又翻了翻几具尸体,才找地方躲了起来。 经由一番惊险的厮杀,短短片刻,对尸体竟是有了适应。 几个时辰后。 天光大亮。 城内的匪徒不知何时没了动静,一片废墟中渐渐有人露头。 方正也混在人群之中,他并未着急回返现代社会,而是蜷缩着身子,直奔三清观而去。 022 血石 三清观。 待方正赶到的时候,道观外已经围满了百姓。 不知夜里遭遇了什么,道观附近的房屋一片狼藉,众人聚在一起分食道观发放的稀粥。 人群中不时响起对青狼帮匪徒的咒骂,时不时掺杂少许对衙门的抱怨。 “方居士。” 道童明月打开侧门: “里面请。” 方正可是三清观的大客户,单单壮骨丹就让张道人收入颇丰,别人不让进他肯定能进。 见方正左顾右盼,明月解释道: “道观房间有限,容不了那么多人,而且观主也怕混进来匪人,惊扰到神尊更不好。” “不过我们发了稀粥,等下还有净水符。” “嗯。”方正点头: “观主仁义。” “不敢当,不敢当啊。”张明瑞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审视了一下方正,眼泛诧异: “方居士身缠煞气,这是……见了血?” “而且还杀了人!” “道长法眼!”方正一脸惊讶,他知道对方有些本事,但没想到竟然连这都能看出来,解释道: “昨夜确实遇到了几个匪徒,侥幸逃过一劫。” “居士悍勇。”张明瑞点了点头,又道: “不过煞气缠身不是小事,轻则损伤元气,重则可能累及寿元,还是要施法除去为妙。” “唔……”方正抿嘴: “多少钱?” “十两银子。”张明瑞双眼一亮,道: “我为方兄亲自举办大蘸,洗去身上的煞气。” 果然! 一提到钱,连称呼都从方居士变成方兄弟。 这人总是想方设法从自己手里搞银子,也不知道他一道士这么热衷于搞钱有什么用? “此事不急。”摆了摆手,方正问道: “道长可知外面什么情况?昨夜青狼匪有没有破开城门闯进来,以后局势会怎么样?” “这点方兄弟可放心。”张明瑞淡然一笑: “据我所知,昨夜是县衙为青狼帮专门设下的圈套,一役功成,以后怕都没有青狼帮了。” 怕他不明白,又道: “昨夜府城来了几位高手,联手拿下了青狼帮帮主,几位头领也是死伤惨重,剩下的乌合之众四散而逃。” “就算重聚,也成不了气候。” “当真?” “自然是真!” 方正大喜。 他可不想一穿越过来,却发现自己身陷匪窝。 朝廷能够一朝清剿匪帮,那是再好不过,至于用了什么手段、过程如何,与他无关。 放心下来,他又想起一事,问道: “道长,夜里我遇到一个匪徒,那人掐诀、跺脚、口里嘀咕一阵,整个人就跟变了人一样,突然变得很厉害。” “这是怎么回事?” “那叫请神术,又做神打。”张明瑞面色一沉,冷声道: “这是邪道法门,遇到了一概打死,尤其是白莲教的教徒,历朝历代都在兴风作浪。” “方居士,你离这种人一定要远一些。” 他的表情罕见严肃,甚至透着股冷入骨髓的杀气,让方正也为之一愣,随即连连点头。 不过…… 请神术? 白莲教? 这个世界难不成还有那种神神鬼鬼的东西? 虽然与张明瑞有过不少接触,且知道他会一些道术,但方正此前从未想过真正的神鬼之事。 不过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 * * 现代社会。 方瓷。 “方正,我已经不在拍卖行了,你如果有东西要拍卖的话我可以介绍一位朋友给你。” 文蕾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等下我把他的号发给你,你加一下。” “好!”方正点头: “班长这是高升了?” “没有。”文蕾笑道: “只是从子公司到了上家而已,我最近负责的事跟瓷器有关,以后兴许还会麻烦你。” “有问必答。”方正道: “我这里还有两位客人,先这样吧。” “拜拜!” “再见。” 挂了电话,短信提示紧接着响起,文蕾转了一个号码过来,备注是景龙拍卖行业务经理张注。 另一边。 郑玉伯放下手中的放大镜,抬头看向陆老,表情艰涩: “陆老,假的吧?” “我一开始也认为是假的。”陆老轻叹,神情复杂: “不过……” “真有可能是真的!” “这么大的一块鸡血石,品相还这么好,怎么可能是真的?”郑玉伯再次低头细细审视: “雕工也极其精湛,把那股血染沙场的气势展现的淋漓尽致,不知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是啊!”陆老道: “不说材质,单单这幅雕工也价值不菲,再加上这么大的鸡血石……” “罕见!” “极其罕见!” 两人面前是一块人头大小的鸡血石石雕,雕刻的是沙场场景,血红之色嫣红如涂料。 上首的第一反应,就是假的。 假过了! 这么红、这么大不可能是天然的。 但随着认真检查,惊愕之情慢慢浮现,郑玉伯甚至捏住大腿肌肉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真的!” 良久,他才轻叹一声: “这东西估价要在千万以上,还是陆老您来吧。” 他号称身家两千万,但其中包含了不少固定资产,再说就算是全部家当也拿不下来。 “我不行。” 陆老摇头: “这东西雕的杀气太重,我一个老家伙可镇不住,不过我介绍了一个人,应该快到了。” 除了这件鸡血石石雕,旁边还有一块价值不菲的翡翠,只不过价值不菲也要看跟谁比。 跟这石雕比,几百万确实不多。 这两样东西都是那翻天鹞子趁乱入手的收获,奈何碰到方正,赔了性命不说连带着把东西也倒贴了进去。 “两位。” 这时,方正挂断电话走了过来: “可看好了?” “看好了。”郑玉伯抱拳拱手: “恭喜方老板,这是手里藏着至宝啊!” 只是这一件东西,就能抵他数年忙碌的全部身家,所以他话里的艳羡丝毫不作假。 “来了。”陆老起身,朝门口处迎去。 来者两人,一位身着朴素的中年男子,一位是带眼睛、着西装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年轻人。 “陆老!” “贺先生。” 中年男子跟陆老打了招呼,视线就落在场中的鸡血石石雕上面,眼中精光一亮随即沉了下去,开口问道: “就是这件?” “是!” 陆老点头。 “小孙。”贺先生挥手: “去看看。” “是。” 年轻人上前一步看向三人: “不知哪位是主家?容我上一下手。” “我就是。”方正伸手示意: “请!” “谢谢。” 年轻人客气答谢,迈步来到近前,带上手套小心观看,同时小声跟陆老交流了几句。 片刻后,他回到贺先生身旁,轻轻点头。 “东西不错。” 贺先生面露笑意看向方正: “方老板出个价吧!” “四千万!” 方正伸出四根手指,这也是陆老和郑玉伯此前给估的价。 不过玉石古董行情飘忽,主要看买卖双方的喜好和实力,罕见是罕见,能不能出手还是两说。 “贵了。”贺先生眉头一皱: “三千万如何?” “不贵。”方正摇头: “我已经约了拍卖行的人过来,如果贺先生不满意,可以等东西上了拍卖会也再拍入手。” “拍卖行?”贺先生挑眉: “哪家?” “景龙。”方正开口,这不是什么机密,自然无所谓。 “景龙……” 贺先生点头,似乎对其十分了解。 “方老板,我这个人做事直来直去,不喜欢跟人讨价还价。”他语声微顿,正色看来,慢声道: “三千六百万,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立合同。” 023 千万 目送贺先生上车离开,方正好奇问道: “陆老,这位贺先生是什么身份?三千多万说拿就拿了出来?” “京城来的。”陆老道: “至于是什么身份……你就别管了,总之与我们距离太远,以后估计也打不到交道。” 说着面带笑意轻轻摆手。 此番交易,作为介绍人的他也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在七里铺交一年的房租绰绰有余。 “恭喜!” 郑玉伯抱了抱拳: “方老板今天发了大财,是不是该庆贺一下?” “当然!”方正大手一挥: “等下进城,去云海酒楼,我请客。” 云海酒楼是曲市最顶尖的饭店,里面的东西好不好吃另论,价钱、氛围绝对不差。 一顿饭万儿八千不过寻常。 不过眨眼功夫账上多出来三千多万,这对打小过惯穷日子的方正来说何等刺激,现在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消费。 吃顿饭算什么? 买车! 买豪车! 买房! 买大平层、大别墅! 一时间,诸多消费的冲动在脑海里激荡,让他热血沸腾,一时间竟是兴奋的有些痴了。 “说笑,说笑。”郑玉伯摆手: “方老板约了拍卖行的人?” “是。”方正回神,道: “等下两位不妨给做个见证。” “也好!” 陆老点头。 拍卖行的人来的很快,同样是两个人,一位身着西服、梳着大背头,一位头发花白年纪已然不小。 年纪大的那位身上有股学究气,应该是鉴定师。 “方老板。” 大背头上前一步,一脸热情的紧紧握手: “久等了,我就是文经理介绍的张注,您叫我小张就行。” 面前这位小张怕是有四十岁。 “张先生。” 方正有些不适应对方的热情,他还是更喜欢贺先生的高冷,干笑着抽回手,往屋里一引: “本来有两样东西的,不过其中一样已经被人买下,现在只剩一样,两位先看看再说。” “可惜!” 张注一脸惋惜。 进了屋,两人的目光当即被那翡翠给吸引。 “这……”张注面露愕然: “冰种翡翠?” “应该是。” 鉴定师上前一步,拿出仪器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随即点头: “确实是冰种翡翠,种水品相极好,就是个头稍微小了点,不然的话应该能上千万。” “已经足够好了。”张注一脸激动: “今年市里拍卖的冰种翡翠,它应该能进前三。” 刚才他看似热情,其实心中并不以为然,只是看在文蕾的面子跑一趟而已,对于此行的收获不抱太大希望。 不曾想, 竟然还真有宝贝! 拍卖会在普通人眼里高大上,实则能拍卖千万以上的东西极少,而且都是出自覆盖全国富豪的大型拍卖。 每个月一次的小拍卖,几百万已经算是压轴货。 曲市也不是一线大城市。 像刚才那块三千多万的鸡血石,在大型拍卖上也属顶尖,至于价值过亿的东西几乎都算是传世之宝。 传世宝可遇不可求,也不可能在曲市拍卖。 如果他知道刚才走了一件数千万的鸡血石,怕是能拍断自己大腿。 “方老板。” 张注搓了搓手,态度诚恳道: “这件东西请一定交给我们拍卖会拍卖。” “嗯。”方正无可无不可: “两位不妨先给估个价。” 张注与鉴定师对视一眼,小声商量几句,又打电话询问了一些问题,最后给出估价。 四百万! 进拍卖会底价不可能这么高,张注提议三百六十万起拍,保价四百万,如果没人出价高过四百万的话,会流拍。 按张注的说法,流拍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就算真的流拍他也可以说服拍卖会买下翡翠,这点甚至可以写进合同。 作为钻营拍卖十几年的老人,他谈起业务来头头是道,景龙的名声跟文蕾的介绍也让人放心。 “就这样吧!” 敲定细节,双方正式签署委托拍卖合同,除了张注和鉴定师还有一位拍卖行高管视频参加。 待到签约、保存影响、鉴定移交一切就绪,已是一个小时之后。 “未到账的四百万,再加上贺先生的三千六百万,也就是说翻天鹞子给自己带来了四千万的收益!” “就算扣除税,也有三千多万。” “发财了!” “那家伙是自己的福星才对!” 方正拿出手机,看着银行发来的讯息,上面那一个个零让人心神恍惚,心都快跳了出来。 有这么多钱,这辈子估计也不用愁了。 练武? 还练什么武! 嗯…… 武功还是要练的,自己不能被眼前这点蝇头小利冲昏头脑,有异世界在,成就亿万富翁也不是难事,练好武功在那边才能自保。 骤然暴富的方正现如今只想疯狂消费。 奈何百日筑基还没圆满,即使心里再如何冲动,也只能强行压制,老老实实药浴练功,等功法圆满之后再说。 * * * 小河村。 方正停下皮卡,从车上抱下来几箱东西叫开外门。 “这是……”看着一箱箱的东西,郭自然有些愣神: “你这是干什么?” “发了一笔小财。”方正嘿嘿一笑: “这不就过来孝敬孝敬师傅。” 他此番能从三个匪徒、翻天鹞子手中活下来,多亏习练形意拳让身体打下根基,当然要报答一二。 “哼!”郭自然翻了翻白眼,拆开其中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瓶白酒,双眼当即一亮: “真品!” “你小子发财了?” 这可是五粮液,一瓶上千块,一箱六瓶就是近万,再加上其他几箱东西怎么也要几万块。 “小钱,小钱。”方正咧嘴笑道: “多亏了郭师傅指点。” “你小子不会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郭自然一脸狐疑看来。 “怎么会?”方正两眼一睁: “您还不知道我的性格,怎么可能?” “也是!”郭自然点头。 两人认识了一个多月,他对方正的性格有些了解,胆小谨慎,根本不可能做违法的事。 “卖了件古董,发了笔横财。”方正解释道: “我看郭师傅屋里有些五粮液的空酒瓶,猜到你喜欢喝这种酒,所以干脆买了箱过来。” “……”郭自然抿嘴: “你有心了。” 看着方正一箱箱的搬东西,他那一直以来绷着的表情竟是稍稍放缓,眼神也有些复杂。 “说起来……” 方正开口: “以郭师傅您的本事,日子不应该这么辛苦啊!你不是从军队里退下来的吗?没有退休金?” “哼!”郭自然冷哼: “我是打人被赶走的,没蹲局子就不错了。” 呃…… 方正尴尬一笑。 “小子。”郭自然摆了摆手: “先打一遍拳让我看看。” “是!” 方正应是,放下东西演练了一遍五行拳,经由一番实战,他的拳法造诣又有不小提升。 ‘这小子……’ 郭自然眼神闪动、面露狐疑: ‘难不成真是习武奇才?’ 024 真传 方正演练完拳法,回首看来,问道: “郭师傅,咱们形意拳中有没有什么厉害的招式?像书里面常说的杀招、绝技之类的?遇到强敌的时候能逆境翻盘。” “没有。”郭自然没好气的摇头: “看的都是些什么杂书?” “这样……”方正一脸遗憾: “可惜了。” 如果有的话,他还想着一定要学会,等到再碰到类似翻天鹞子的对手,闪瞎对方狗眼。 让异世界的人见识见识华夏传统武功的厉害。 也算是弘扬武术了。 “哼!” 郭自然见状轻哼,迈步行入场中,抖了抖衣袖道: “不止形意拳,其他拳法也没有什么杀招,形意半步崩、太极鸟不飞……,只是发力技巧不同而已,练熟了谁都能施展,里面没什么秘密。” “再说,打人五行拳足矣!” 说着朝方正招手: “来!” “嗯?”方正挑眉: “郭师傅,你要跟我比划比划?” “不然!”郭自然哼了一声: “不让你见识见识形意拳的厉害,真当我老头子是混饭吃的,尽管出手,不用留力。” “那好吧。”方正耸了耸肩: “您老小心。” 他虽然跟着对方学了一个多月的拳法,但从未真正上过手,而且郭自然确实也老了,满头白色、筋骨老迈。 欺负老人,不合适。 拳怕少壮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现代社会没有增长气血的法门,一旦衰老实力定然锐减。 “我来了!” 提醒一声,方正挺身靠近。 崩拳! 三体式能整合浑身劲力,五行拳又是由三体式演变而来,意味着只要掌握技巧每一拳都可带上整劲。 当然, 要做到这点并不容易,必须千锤百炼才行。 所谓半步崩拳,意味着在半步之内整合劲力,方正自然做不到,但两步跨出拳劲也能让人一凛。 整个人如出膛的炮弹,猛窜出去。 他已经收着力,不过得益于体质强悍,威势已然不弱。 下一瞬。 郭自然身躯一矮,低身前扑,一记钻拳如水入无隙击在方正手腕,随即变劈拳砸落。 “彭!” 方正口发闷哼,连连倒退,还未等他整合劲力,郭自然已经连拍带打把他整个人击飞出去。 “啪!” 身体落地,不由一阵发蒙。 “再来!” 毕竟是年轻人,恢复力惊人,方正拍地而起,钢牙一咬,不服气的再次挥舞着拳头冲了过去。 “跟你所过多少次了,要扑着身子打人,不要抡拳,形意拳没有抡拳发劲的法门,架子一乱力气先弱五成。” 郭自然面色不变,身体在拳影中来回闪动,一击横拳、一击崩拳,再次把方正击倒。 “再来!” “彭!” “我就不信了!” “彭!” “啊……” “彭!” 良久。 方正四肢分叉仰天倒地,两眼无神看着天空,浑身肌肉的酸痛告诉他自己没有在做梦。 刚才,自己确确实实被一个老人给揍了! 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打人就要干脆直接,招式越复杂越花里胡哨,像电视里演的那般你姿势还没摆完别人早一拳砸了过来。” 郭自然背负双手,在场中踱步: “所以不论哪门拳种,动手的时候都是用基本招式,就像擂台上的拳击手,来来回回就那几种拳路。” “唯有炼法需要锻炼浑身肌肉、气血,才需要复杂的动作设计,达到锤炼全身的效果。” “你把五行拳练透,足够对付任何对手,所谓的形意十二形也不过是五种拳路的变种,我把五行拳练到骨子里,不照样一把年纪揍趴你。” “郭师傅说的是。”方正龇牙咧嘴撑起身体: “受教了!” 说着嘿嘿一笑。 被对方狠狠教训了一顿,他不仅没有沮丧,反到极为兴奋。 郭自然能够这把年纪都能轻松虐他,说明陆老说的没错,面前这位的身上确实有真功夫。 军方武术教练名副其实! 方正与翻天鹞子交手,还能来回过个几招。 但面对郭自然…… 却只有挨打的份。 这岂不是说明,单论武学境界的话,那翻天鹞子还不如面前这位。 如果当时的自己有郭老的手段,就算不是气血武者,怕也能轻而易举拿下翻天鹞子,这才是真正的本事。 “哼!” 见方正爬起,郭自然鼻间轻哼,眼神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刚才自己可没留手,就算年纪大了气力不足,按理来说也能让方正躺个三两天才是。 这么快恢复…… 这家伙什么体质? “郭师傅。” 方正双手搓动,道: “今天是不是能学十二形了?” “嗯。” 郭自然面露沉吟,上上下下把他打量几个来回,才问道: “方正,你应该不缺钱,为什么要练武?” 不等回答,他继续道: “练武很苦,尤其是跟我习武更苦,但这一个多月来你却几乎日日都来,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不来了。” “而且在这现代社会,习武几乎没有出路,你也不缺钱,为什么偏偏给自己找罪受?” “这个……”方正尴尬一笑,他总不能说是怕死,只好道: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喜欢吧。” “喜欢?” 郭自然脚步一顿,面泛茫然。 他抬起头,眯眼直视灼热的太阳,满是皱纹的面颊抖了抖,一抹亮光从眼眶中闪过。 “只是喜欢吗……” 良久。 郭自然转过身,面色凝重目视方正: “小子,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算了!” “现在也不兴这一套了,跟我过来吧!” 天赋出众、体质不凡、懂得尊老,更加难得的是发自内心喜欢武功,时隔多年,郭自然再次动了收徒的念头。 * * * “形意十二形只是一个统称,有的只有五形,有的则是七形,但不管哪一个传承都有一形不可或缺。” 正堂,郭自然端坐藤椅之上,伸出一根手指: “你猜是哪一形?” “不知。” “龙形!” “龙形?”方正问道: “这一形很重要?” “很重要。”郭自然正色点头: “三体式是形意拳的基础,龙形才是形意拳传承所在,你觉得身上哪个地方像一条龙。” 这个方正还真知道。 “脊椎。” 在武学上,脊椎又称大龙。 “不错。” 郭自然点头: “形意拳有一壮大体力的法门,名叫冲天门,这一法门就落在形意十二形中的龙形上。” “站着!” “先摆个三体式。” 见方正摆好三体式,郭自然起身上前,稍稍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然后摸向背部脊椎。 “椎骨如龙,节节贯穿,古时武经记载此处上接三魂、下连七魄,运骨髓、搬精神。” “气破天门,武道乃成!” “咔嚓!” “啪!” 随着郭自然的抚动,方正只觉自己的脊椎猛然一颤,随即节节贯穿,一股热气自尾椎直冲后脑勺。 身体一炸,浑身汗毛陡然闭合。 冲天门! 025 师兄 打脸了! 打脸了! 本以为自己所在世界没有壮大气血的武功法门,不曾想竟然还真有! 就是功效弱了点。 龙形冲天门能封闭毛孔,渐少体内能量外泄,如此只进不出,自然而然达到壮体的功效。 不过这个法门只能被动增加气力,远不如异世界的传承,最理想的情况,也就能让一个体弱之人恢复正常。 理论上是没有机会达到气血一变的程度的,但已然不错。 想想也是。 以前有不少以武传家的家族,如果没有点手段,不可能保证自己的后人个个武学有成。 形意有冲天门,其他拳种应该也有类似法门。 这点倒是方正想差了。 助人破开天门其实并不容易,按郭自然的调查,全国修炼形意拳的人中目前只有七人能做到。 他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助人破天门会大耗气血,甚至有说法会损及寿元,不是真传根本不会施展此法。 郭自然七十多岁,也只收了四个弟子。 方正, 是最后一位。 定山桩! 冲天门! 桩功搬运气血,刺激浑身皮肉、筋骨、内脏;冲天门闭合毛孔,延长搬运气血的时间,更大程度锤炼肉身。 “呼……” 长吐一口浊气,方正睁开双眼,面泛狂喜。 “单练冲天门对实力增加寥寥,但如果配合异世界的法门,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百日筑基法虽好,定山桩却普普通通,现如今有了冲天门加持,怕是不比纯阳宫的真传法门差。” 加之药浴刺激、服心固本。 还有壮骨丹。 数管齐下,原本已经效用锐减的筑基法再次大放异彩,短短数日他的体质又有大幅提升。 就像刚刚修炼百日筑基法的时候。 爆发力! 恢复力! 力量! 速度! 现如今,几乎每一样都可与相应的职业选手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能照此进度持续下去,方正感觉在百日筑基结束时,有可能直接突破气血一变的界限。 成为真正的气血武者! 这不是他天赋异禀,委实是叠加的buff太多。 手腕上的花纹让药浴效果达到极致,每日一个新鲜牛心异世界武者更是想都不敢想。 加之壮骨丹、冲天门,进度不突飞猛进才有问题。 ………… 几天后。 “师傅。” 方正停下动作,问道: “拳脚功夫练得再好,杀伤力也比不得兵器,为什么我很少听说兵器类的武学传承?” “因为朝廷管得严。”自从打心里认了师徒,郭自然的态度也变的缓和许多,解释道: “不论哪朝哪代,朝廷都会严加约束习武之人,尤其是盔甲、弓弩,兵器也是一样。” “现在也是,没人敢随随便便拿着把大砍刀上路。” 方正了然,又有些遗憾。 肉体凡胎终究比不了钢铁,异世界的人可没那么多约束,连青狼帮的匪徒都人手一把刀。 赤手空拳与之对敌很容易吃亏,要知道就算是气血武者,也难挡利器。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谁说形意拳没有使用兵器的法门?” 郭自然道: “形意五行拳,本就是从枪法演变而来,运劲发力在枪上一样,稍加练习就能上手。” “还有演变而来的五行刀法,劈、刺、撩、崩、横,同样是一脉相承。” 说着拿起墙边的一根长棍,随手一抖朝前刺出,以棍做枪去势笔直,棍身嗡嗡作响。 随即持棍正中,演练五行刀法。 作为形意拳顶尖高手,他虽然已经老了,但经验尚在且更加老辣,诸多武技炉火纯青。 刀枪剑戟,样样都能拿得出手。 “一法通则万法通!” “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把五行拳练熟,练到骨子里,练到随时随地都能整合劲力。” “到时候什么都有了。” “是。”方正正色点头: “师傅教训的是。” 这时,外门被人推开,两人走了进来。 “师傅。” 其中一人身材壮硕、年约四十出头,手里提着两箱保健品,略有诧异朝着方正看来: “这位是?” “他叫方正。”郭自然介绍道: “你师弟。” “方正,这时你师兄周平,你们两个认识一下。” “周师兄。”方正点头,来来回回看了下对方,狐疑道: “师兄很面熟啊!” “你惨了。”郭尔秋从周平身后探出头,嘻嘻一笑道: “觉得周叔眼熟的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人。” 嗯? 这位什么身份? “师弟去过治安署吧?”周平放下手里的东西,道: “我是本地的治安署署长。” “哦!”方正恍然: “我想起来了,我在电视里见过师兄,那天去治安署也见过师兄的照片,难怪觉得眼熟。” “你去治安署……”周平像是想到什么,声音一顿: “前段时间遇害的方坚是你什么人?” “我大伯。”方正道: “师兄知道我大伯?” “当然。”周平点头: “方坚被多人围杀致死,团伙作案、手段残忍,极有可能涉及某些恶势力,李议员专门对此有过批复,署里也在调查。” “可惜!” “一直没什么进展。” 又道: “你如果知道什么消息的话,及时跟我联系,不要因为练了武就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是。”方正点头: “我明白。” “够了,够了。”郭自然眉头皱起,状似不喜欢听这些事,摆手道: “难得周平你过来,尔秋去做几个菜,咱们喝几杯。” “我去帮忙!” 方正主动请缨。 郭尔秋目前在一家律所实习,每到周六周日都会回来,两人已经相熟,做饭也配合默契。 “我叫叔,你叫师兄。”放下淘好的米,郭尔秋手托光洁下巴,若有所思道: “我不是比你免了一辈?” “各论各的。”方正笑道: “你要是愿意叫我师叔也没问题。” “去你的。”郭尔秋翻了翻白眼: “我才不叫!” “对了。”方正好奇问道: “今天你不是该上班的吗?” “律所出了点乱子。”郭尔秋闻言轻叹: “天盘山里面的墓葬群听说过吧?” “几天前,一伙坏蛋偷袭了挖掘墓葬的考古团队,抢了些东西跑了,有位大佬当场丧命。” “这跟你们律所有什么关系?” “我还没说完哪!” 郭尔秋继续道: “律所手头有几个案子跟非法买卖文物有关,现在因为这件事被人针对,工作也进展不下去。” “今天又有人去律所闹事,周叔担心我的安全所以把我送回来。” 另一边。 “师傅。”周平好奇问道: “您怎么想起来收徒了?” “我这把年纪,有人愿意跟我习武已经很难得了,而且方正天赋不错,人也过得去。”郭自然道: “收个徒弟怎么了,难道还要请示一下你的意见不成?” “不是,不是。”周平干笑: “就是方正大伯可能有些问题,我担心他也……” “用不着担心。”郭自然道: “你师弟不是那种人。” “是。” 周平无奈应是。 等吃完饭回到七里铺,天色已晚,方瓷竟来了客人,只不过并不受欢迎。 “大伟?” 看着蹲在自己门前的几道人影,方正眉头一皱。 026 方瓷 路灯忽明忽暗,三道人影凑在一起,周围的地面上落满烟蒂,刺鼻的酒气更是弥漫开来。 自家店铺门前出现这等场景,方正下意识心生不悦,无奈摇头,拿出钥匙迈步靠近。 “来了!” 大伟抬头,起身随手把烟蒂扔在脚下碾灭,冷言冷语道: “方老板,您可真是贵人事忙,让我们兄弟几个在这好等。” “有事?”方正摆手: “先让让,我开门。” 换做一个多月前,面对这等混混无赖他还心中慌乱,不知道如何应对,现在只觉厌烦。 那股惧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荡然无存。 说是一个多月,其实也快两个月了,再加上异世界两倍现代社会的时间,对方正来说已经超过两个月。 每日一颗牛心,吃了六十三颗。 “当然有事。”大伟让开位置,身体斜靠一旁的电线杆,重新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方老板,你大伯欠我们的钱你不会忘了吧?” “我可没忘。”方正拉起卷帘门,回道: “我还以为你给忘了,说好那天过来结果失踪那么久,这段时间去哪忙了?” “这你别管。”提及此事,大伟眼神闪烁,表情也变的有些扭曲,猛拍电线杆喝道: “还钱!” “哼。”方正轻哼: “借条哪?” “借条?”见他不急不躁,大伟倒是有些诧异,道: “二十万,你凑齐了?” “侥幸。”方正点头: “现在这个社会,二十万不算太难。” “口气不小。”大伟眯眼: “不过现在可不只是二十万,还有利息,既然你有钱了,不妨把这段时间的利息也还了。” “……”方正皱眉,随即摇了摇头: “先把欠条拿来。” “欠条没在身上。”大伟道: “过两天给你送过来。” “那就过两天再说。”方正转身: “让让,我关门了。” “你……”大伟表情变换,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卷帘门隔开内外。 “大哥。” 一人低声问道: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大伟瞪了他一眼: “回去!” “问问二老板再说。” “是,是。”另外两人连连应是。 二老板祁原就在街尾的一辆黑色商务车上,听完大伟的汇报,不由仰头扶额面泛无奈。 “有钱了?” “对。”大伟低头,道: “我看姓方的很硬气,怕是手里头不止二十万,可能连利息也能还清,这样瓷器就不好入手了。” “那位对方家的瓷器很感兴趣。”祁原抿嘴: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大伟面露难色: “我专门打听了一下,方家确实有一件祖传瓷器,但方坚那时候宁愿饿肚子也不卖。” “现在的方正怕也是如此。” 没钱都不卖,有钱了更不会卖。 “我没问你这些。”祁原面色一沉: “方家瓷器我一定要入手,你明不明白?” “那……”大伟两眼一横,道: “来硬的?” “吆!”祁原挑眉: “看来进山一趟,长能耐了。” “不敢不敢。”大伟尴尬一笑。 “用强不好,不合大哥的规矩,而且万一姓方的鱼死网破把瓷器毁了,更是一场空。”祁原摆手: “找个三只手吧!” “对。”大伟双眼一亮: “偷也行,那二十万也能再要。” “哥。”车内传来一个清脆女声: “我去吧。” “有恋恋姐出手,那是再好不高。”大伟急忙道: “我来打下手。” “你……”祁原抿了抿嘴: “好吧,小心点,别贪玩。” “放心。”一道倩影从后座探出,柔弱无骨的身子贴住祁原,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亲: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 * * 亥时末。 夜晚十一点左右。 方正停下搬运法门,长吐一口浊气。 “就算有了冲天门之法,气力增长也越来越慢,看来用不了一百天,大药就会失效。” “看来百日筑基已经到了后期。” 现在他五天才药浴一次,且明显感觉到大药对身体的刺激在减弱,应该是有了耐药性。 倒是壮骨丹药效稳定,不愧是纯阳宫锻骨宝药。 在镜子前站定,方正眼神微闪。 与两个月前相比,他的肌肉变的紧实有力,眼神中透着股昂然之意,肤色也变好不少。 甚至, 就连身高都上窜一大截。 现今赤脚踏地有一米八七,穿上鞋能有一米九,再加上习武之后脊背挺直,犹如变了一个人。 摸了摸已经超过肩膀的长发,方正面泛为难。 一个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极为少见,而且头发长对于习武也不方便,为此他没少被郭师傅说落。 但异世界依旧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掉落的头发都要捡起烧掉,短头发才是异类。 为此,他也没少跟人解释。 “罢了!” 摇了摇头,方正口中喃喃自语: “在这里留长发最多算是特殊爱好,被人误以为是搞艺术的,异世界没有长发才是问题。” “留着吧!” 不止留长发,他现在的衣着打扮也经常是古装,一来方便穿越,二来习惯了也蛮舒服。 关灯。 躺床上。 拿出手机。 现代人必不可少的三个步骤。 “嗯?” 方正挑眉,本打算刷刷短视频的动作停了下来,却是刚认识的‘师兄’周平发了几条信息。 信息关于大伯方坚。 有些东西认领尸体的时候治安署的人并未告知,如凶器上的线索等…… 作为受害者家属,方正有一定的知情权,再加上署长是师兄,这些消息自然可以共享。 古怪的文字、凶器上的绘刻…… 文字来自于异世界,这里的人自然不认识,只当是一些特殊的标记,但方正却认识。 “青狼帮!” 果然。 大伯死于青狼帮匪徒之手。 凶器上不止有青狼帮的标志,甚至还有持有者的姓名。 “呼延庭!” 另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字。 七! 方正眯眼。 他记得青狼帮内部有严格的等级划分,帮主又称大当家,后面跟着十几位异姓兄弟。 七, 莫不是七当家? 这点很容易就可以验证,固安县通缉令上有青狼帮十几位当家的姓名,看是不是叫呼延庭就可以了。 如果目标死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死大伯的仇一定要报。 “青狼帮当家的都是气血武者,而且不乏气血二变乃至三变的武者,现在的自己远不是对手。” “也许这呼延庭不是七当家,是自己多虑了。” 念头转动,也没了刷视频的兴趣,放下手机昏昏睡去。 不知何时。 “嗯?” 方正猛然睁开双眼: “有人进来!” 027 闯入 七里铺的门面外形统一,前街门面、后留小窗,二楼可供洗漱居住也能当做仓储来用。 “咔嚓!” 伴随着一声细微声响,后窗被人轻轻翘开。 “恋恋姐,您请。” 大伟回头,就见身着紧身夜行衣的恋恋姐一个腾身,好似无骨软蛇一般滑进铺子里。 紧身衣箍出凹凸有致、婀娜多姿的身段,淡淡的香气在鼻间飘荡,也让大伟眼神恍惚、心跳加速。 这身材…… 好辣! 难怪二老板对她爱不释手。 心泛躁动,大伟却不敢动手动脚,不止是畏惧二老板,恋恋姐本人也不是好招惹的。 这位可是有着黑蜘蛛的绰号,虽然长得娇嫩诱人,实际上心狠手辣,动起手来比男人还凶残。 待他借助矮梯爬进铺子,恋恋姐早已上了二楼。 与其他店铺一样,方瓷一楼是做买卖的门面,二楼从中分开,一半住宿一半放置东西。 最显眼的,无疑是那保险箱。 恋恋姐招手示意,摸到保险箱旁边轻轻转动旋钮侧耳倾听,大伟识趣的在一旁守着。 “咔嚓!” 简简单单几次尝试后,保险箱就被打开。 恋恋姐面泛笑意,拉开后笑意陡然一僵。 还有一个! 而且里面的保险箱明显与外面的不同,更加的复杂、精妙,就算是她也不能轻易打开。 转过头,朝大伟比划了一个手势。 等! 大伟了然。 恋恋姐取下腰间的小包,打开后里面是一些细长工具,从中拿出一件对着保险箱发力。 “哒……” 细微的声响,让她美眸泛喜。 有门! 就在这时,一个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谁?”大伟身体一紧,猛的抽出一把匕首,直视前方那朦胧的身影,身躯作势欲扑。 “鬼鬼祟祟的进了我家,还问我是谁?”方正摇头: “这位的朋友声音有些耳熟啊。” 夜色朦胧,房间里也没开灯,大伟的声音更是因为紧张而扭曲变形,一时间没听出来理所当然。 “小子,别找不自在。” 大伟压低声音,手持匕首逼近: “我们是来求财的,别逼我动手!” 他两眼一瞪,喝道: “你有没有砍过人?你有没有见过死人?老子砍过、也见过,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蹲着,当什么都没看见。” “艹!”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啊!” 见自己的威胁对方无动于衷,甚至还敢继续迈步靠近,一股戾气直冲大伟脑门,抬脚就踹了过去。 他终究有些理智,没直接动刀子。 一旦动刀见血,事情就大了。 “彭!” 闷响响起,大伟只觉胸口一痛,整个人直接离地飞起,重重砸落地面,匕首也脱手飞出。 落地后,他脑袋里一片茫然,只觉浑身剧痛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方正拍了拍衣角灰尘,按下墙上的开关,白炽灯闪了几闪才稳定下来,照亮整个二楼。 地上躺在的人黑丝蒙面,看上去有些眼熟。 另一位却是女人。 一身紧身夜行衣的恋恋姐弯腰站起,绣有黑蜘蛛花纹的眼套下一双眸子来回闪烁,好似能滴出水来。 娇媚动人! 虽然看不到长相,却一眼让人清楚知道这是位媚到骨子里的女人。 “帅哥。” 恋恋姐声音发酥: “干嘛下那么重的手,我们就是来转转。” “这话你们对治安署的人说吧。”方正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帅哥,真这么无情?”恋恋姐面色微变,随即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探手摘下眼套,露出姣好的面颊。 “能不能网开一面,就当是……我求您了。” 说着伸手一拉。 “滑落……” 她身上的紧身衣竟然是一件设计巧妙的*趣装,拉下拉链,整件衣服就从娇躯上滑落。 下面,空无一物。 白的让人发慌。 就算只能看到后面,躺在地上的大伟也忘了疼痛,两眼痴迷、来回贪婪的到处不停扫视。 “唰!” 就在方正愣神的一瞬间,一抹寒光乍现。 没有男人能对自己的身体免疫,恋恋姐对此深信不疑,凭借这一招她解决了太多对手。 这次, 也不会例外! “啪!” 眼见寒光就要落在身上,一只大手牢牢箍住女子手腕,那诧异的眼神也变的冰冷无情,就如再看一个死人。 恋恋姐心头一寒,急忙道: “对……” “唰!” 寒光逆势斩落,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恋恋姐手捂面颊连连后退,鲜血透着指缝涌出。 “啊!” “我的脸,我的脸!” “啊……” 地上的大伟双眼一缩,呼吸几乎就此停顿。 * * * 治安署。 祁原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 “老板。” 手下走了过来,弯腰低声道: “恋恋姐破相了,不愿意出来见您,大伟那小子应该是被吓破了胆,什么都问不出来。” “吴律还没过来?” “估计一个小时后能到。”手下垂首,道: “吴律说盗窃未遂不是大问题,如果不是主犯的话过几天就能出去,就算是主犯也可以申请保候审,关键是动了刀子……” “是姓方的动了刀。”祁原面色一沉: “受伤的,可不是他!” “是,是。”手下连连应是: “所以吴律打算告姓方的防卫过当,有杀人嫌疑,不过这点需要先跟恋恋姐、大伟他们两个通通气。” “嗯。”祁原眼露阴狠: “就这么办。” “哒……哒……” 就在两人小声商议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 “祁老板。” 周平面无表情站定: “是你的人入室行窃?持械行凶?” “周署长。”祁原挑眉,起身站起: “作为治安署署长,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只是误入民宅而已,而且持凶杀人的是姓方的,我还没找他算账。” “不过……” 他慢声道: “署长事务繁忙,这种小事什么时候也要劳烦您了?” “方正是我师弟。”周平声音平淡: “入室盗窃、持械行凶,这件事不会简单结束。” “你师弟!”祁原面颊抽搐,表情变换: “还真是……” “巧啊!” “哼!”周平冷哼,迈步朝前行去。 来到治安署门口,方正正在等候,见他过来急忙迎上。 “师兄!” “嗯。”周平点头,低声道: “那可是脸,你下手太重了,再深一点就可能闹出人命,到时候就算是我也没法收场。” “是,是。”方正苦笑: “当时情况危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实则, 他正是反应过来,才在最后关头往后收了收,不然的话那女贼绝不只是破相那么简单,怕是当场咽气。 异世界的遭遇,让他时刻绷紧精神,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就是下杀手。 “这件事你占了理,有我在不会有事。”周平轻叹: “就是祁原这个人睚眦必报,这次没什么,以后你怕是要小心些。” “是。”方正松了口气: “多谢师兄。” 028 名瓷 早在公元前十六世纪,华夏大地上就出现了最早期的瓷器,因为其不论在胎体还是釉层的烧制都很粗糙,烧制温度很低,表现为原始性和过渡性,所以被称之为‘原始瓷’。 瓷器脱胎于陶器。 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一:瓷器经由高温烧制,特性更加稳定;二:瓷器有高温烧成的釉面;三:瓷器含有特殊的瓷石、瓷土等矿物质。 三国时期,瓷器得到进一步发展…… 青瓷、白瓷、黑瓷的出现,标志着瓷器走向完善。 盛唐,有了‘南青北白’的格局,工匠改进胚料、釉彩,让原有瓷器越发变的精致。 宋瓷名窑…… 元青花。 至明,华夏瓷器一统天下,古籍有载:“天下瓷器所聚,声震四野,炎火烛天、夜不能寐。” 名窑、大家,层出不穷。 建国初期,制瓷技术外流,内封锁技术、外互通有无,乃至华夏瓷器渐渐没落下来。 今, 得益于科学技术的发展,寻常百姓也可使用相对精致的瓷器,素胚、釉化学性质稳定。 更有高温定时烤瓷机器的量产,乃至已无名窑。 名家时代来临! “曲市号称瓷都,就有四大名家,千手邢家以彩绘著称、白瓷孙家的瓷器畅销全国……” 油灯下,方正放下手中厚厚的书籍,若有所思: “瓷器一道博大精深,土、泥、釉,绘刻、手法、火候,不论哪一样都需经验积累。” “能成名家,无一简单!” “不过,这个世界的瓷器,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说着拿起一旁的瓷器,放在手里细细端详。 兆南府宝瓷是魏朝一绝,固安县同样有做瓷器买卖的生意人,最出名的就是王家瓷器,以‘雷走红瓷’名传一方。 所谓‘雷走红瓷’,就是瓷器表面有一层好似雷电劈砍过的痕迹,密密麻麻似蛛网。 红瓷,则是说瓷器的颜色。 色泽纯正、釉质不凡。 以品质来说,王家的‘雷走红瓷’丝毫不比曲市四大名家差,有些地方甚至有超出。 尤其是釉色,堪称极品。 “看来这个世界在制瓷上,也有自己的门道。” 方正手托下巴: “瓷器一行都言素胚易得、宝釉难寻,青花瓷之所以罕见,就是因为釉的配方难以复原。” 古代受技术限制,烧瓷温度肯定没有现代技术高。 而青花瓷据说以玛瑙上釉,可古代技术根本不能融化玛瑙,所以理论上不可能烧成。 但确有青花瓷传世。 所以有人猜测古人用了某些催化剂,让玛瑙融化的温度降低,进而烧成。 这只是猜测难以证实。 方正很好奇: “这个世界的匠人,又是怎么制作出这等上品釉?” 很早之前,他就打算在固安县开一处售卖瓷器的铺子,用来给人解释自己的钱财来源。 只是因为百日筑基法不得中断,加之习武,一直没有时间。 现今腾出空来,不想竟有意外收获。 “不过……” “我也不惧!” 现代社会的瓷器经由数千年发展,尤其是科学技术的加持,可能很多方面比较中庸。 但, 好也好在方方面面。 王家的雷走红瓷虽好,素胚却很差,釉下绘刻更是普普通通。 方正带回来的瓷器,是优质素胚、机器印刻,单单上面复杂的花纹图绘就能让这里的人大开眼界。 就连施釉,也极其稳定。 “靠现代技术,在异世界打下一方基业不成问题,甚至能反向输出,做个两界倒爷。” * * * 西市。 方正背负双手,踱步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他走的不快,神情闲适,甚至有一种异于他人的惫懒,不时在感兴趣的摊位驻足询问。 百日筑基到了后期,时间变的宽裕,难得有空闲,自然要好好转转。 “唔……” 不远处一道身影让他面露笑意,扬手招呼: “吴兄,好久不见!” 吴海闻声回头: “是方兄弟,有段时间没见了。” 两个世界的时间不一致,意味着两人上次见面已经是近三个月之前,这么久有太多事发生。 “吴兄。”来到近前,方正上上下下打量对方,诧异问道: “你这是……在揽工?” “是。”吴海尴尬一笑,眼神闪躲: “闲着无事,出来找点活补贴家用。” “吴兄不是在孙家布庄吗?”方正皱眉,道: “难不成,真被不幸言中?” “哎!”吴海轻叹: “不瞒方兄弟,孙家对护院要求较高,吴某只在那里做了一个月,就被……赶了出来。” 要求高? 吴海应该是气血一变的武者,孙家对护院要求再高,也不可能这么高? 至于品行吴海更是有目共睹,一路护送那么多人不离不弃,说是道德高尚都不为过。 那就是…… 他的背景可能有些问题,让孙家不敢要。 方正念头转动,状似不悦道: “吴兄见外了,当初说好如果在孙家做不下去的话就去寻我,怎么没去?留个信也好啊,我若知道肯定帮忙。” “这……”吴海搓动双手: “不太方便。” 他确实想过去找方正,不过两人毕竟不熟,而且一直没见方正做什么差事,也就没有打扰。 在吴海看来,方正同样一事无成,就算有些家底哪能随随便便往外掏? “吴兄……” 见对方态度,方正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不由摇头。 吴海就是太老实了,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意麻烦别人,这种性格有时候很容易吃亏。 随即问道: “不知吴兄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篙师、缆夫、信差都做。”吴海道: “每月也能入手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这工钱不低,已经比得上不少年轻掌柜,做苦力能挣这么多,怕是一个人分成三个用。 方正面露不解: “吴兄急缺钱?” “还行。”吴海低声道: “有位兄弟家的孩子需要资助,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人…… 方正无语。 自己都已经过的这么艰苦,还要帮助其他人? “吴兄高义。” 拱了拱手,他慢声道: “正好,方某打算盘下一个铺子,做些瓷器买卖,不过我自己没那么多时间照看,不知吴兄愿不愿意帮忙。” “一个月一两五钱银子,年底另有酬谢。” “啊!”吴海一愣,随即面泛狂喜: “方兄弟说真的?” “当然。” “我愿意,愿意!”吴海身体轻颤,急急抱拳: “吴海,见过主家!” “别。”方正虚拦: “叫我方老板就行。” “对了,先跟我搭把手,方某这段时间修炼了些许武功,正要请教一下其中的关窍。” “好说。”吴海重重点头: “知无不言。” 029 招揽 院内,两人各自站定。 吴海活动着筋骨,口中道: “我学的拳法来自军中,据说是出自陈将军之手,因为是为战场厮杀所创,所以较为直接。” “东家,等下您小心。” 方老板这个称呼不伦不类,吴海明显无法适应。 “来!” 方正深吸一口气,以三体式站定,浑身气血有序涌动,劲力随之一凝,皮肉瞬间绷紧。 他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有一定了解,在网上一查就能有所对照,各方面都能与职业运动员相媲美。 莫要小觑职业二字。 把锻炼身体当做职业,就已经与普通人拉开极大差距,而且方正不像其他职业选手那样偏科。 速度能与跑步运动员相比,力量能与举重选手相比…… 整体协调自然更强! 加之形意拳,寻常三五个人绝不是他的对手。 相应的,他对异世界的气血武者了解较少,正好借助吴海来测量一下自己的大概实力。 “小心!” 吴海再次叮嘱,见方正做好准备,双眼陡然一睁: “杀!” 喝声如雷,振聋发聩。 伴随着大喝声,他脚下地面轻震,泥土飞溅,一个跨步出现在方正面前,直拳击出。 桩沉步稳、带气发声。 喊杀声不止能够震慑对手,在拳法中也有提振精神、协助发力的作用。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饶是方正有所准备,心头竟是下意识生出畏缩。 脚尖一点,朝后退去。 遭! 方正暗叫不妙。 形意拳以刚猛著称,万不可有畏惧退缩之心,这点郭自然强调过无数次,一畏弱三分。 怎么临头突然给忘了? “喝!” 吴海得势不饶人,身如猛虎前扑,双拳连环击出。 天王托塔! 担山式! …… “彭!” 方正口发闷哼,连连倒退。 对方的拳法比之形意拳竟是更加粗暴、直接,但相应的也更加简陋,变化少的可怜,只追求杀伤力。 “喝!” 强提一口气,方正身躯一晃弯腰逼近。 熊经鸟申! 形意十二形由五行拳演化而来,更加复杂,应对某些情况有时候远比五行拳来的方便。 就如此时,以熊形撞开来势、鸟形侧身闪躲。 虎扑! 龙跃! 五行崩! “彭!” 两人正面对撞,吴海动作不变,方正明显吃力不住朝后退去,身躯一晃借助龟形卸去力气。 “再来!” 双眼发亮,方正再次扑上。 “杀!” 吴海口中大喝,握拳击出,他每一次发声,力道都要比平常时候刚猛三分,速度也更快,拳劲更凌厉。 两人就像是角力的猛兽,在院内闪躲、碰撞,院内夯实的泥土,也被震的松散飞扬。 “彭!” 对撞声再次响起,方正踉跄后退,连连摆手: “够了,够了!” “吴兄了得,我不是对手。” “你其实不弱。”相较于方正的狼狈,吴海要沉稳许多,道: “看得出来,东家根基扎实,而且有完整的拳法传承,只不过……以前怠慢了些。” 说着,艳羡中夹杂些许遗憾。 他可不信方正能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就由一个普通人修炼到现在的地步,肯定是以前就有根基。 至于拳法…… 形意拳代代相传、查缺补漏,放在异世界可不就是完整传承。 身体有根基、武学有传承,无不说明方正以前家世了得,难怪身上有一种异于他人的气质。 可惜! 年轻时候不好好习武,现在为时已晚。 “比不得吴兄。”方正自然不知道对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摸了摸下巴,问道: “吴兄应该是气血一变的武者吧?” “是。” 吴海点头: “当年跟随将军征战四方的时候,侥幸把皮肉锤炼到一定境界,不过根基不好比不得真正的一变武者。” 方正了然。 吴海没有修炼正统法门,也没有打好基础,这种气血一变武者属于武者中的最底层。 而且大概率一辈子到此为止。 但…… 仍然比他强! 随即问道: “以吴兄看,我距离气血一变还有多远?” “不远。”吴海正色开口: “如果东家习武不懈怠,当能在一年内达到气血一变的程度,届时吴某定然不敌。” “一年。” 方正抿了抿嘴,没说快慢。 他本来也认为需要很久,但与吴海交手一试,却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变的那么强。 强到能与一位武者交手有来有往。 有冲天门、定山桩,还有丹药之助,应该用不了一年就能气血一变。 ‘现在的自己,体质各方面堪比职业选手,气血一变武者应该能与顶尖运动员相比。’ ‘顶尖运动员,不止需要科学锻炼,还要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与普通人截然不同。’ ‘气血一变武者,同样如此!’ ‘此事不急。’ “吴兄。” 想了想,方正道: “我打算在西市盘下一处店面,你在那边揽工也有一段时日了,可知道哪家有转让意愿?” “有的。”吴海回道: “前段时间青狼帮围攻固安县,有不少人家遭了难,西市繁华,更是引来不少匪徒。” “我知道的,就有四家铺面转让,还是绝卖!” “好!”方正双眼一亮: “那就选一家位置最好的,价钱不是问题,劳烦吴兄帮忙约个时间,到琼华楼坐坐。” 琼华楼是固安县最好的酒楼,一顿饭甚至能要几两银子。 价钱合适,他甚至想多买几个铺面。 “这么急?”吴海一愣: “我这就去办。” “先等一下。”方正道: “吴兄住哪?” “城北。”吴海面露强笑: “暂时借住一位朋友家。” “来这边吧。”方正伸手一指: “隔壁郑大婶准备卖掉房子回老家,我已经跟她说好,等过两天收拾好就去牙行登记。” “到时候吴兄住进去就行,房租就免了。” “唔……” “那里死过人,吴兄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吴海面泛狂喜: “多谢东家!” 他怎么会介意,现在说是借住朋友家,实则在别人羊圈度日,能有房子住求之不得。 至于死人…… 他在战场上见的多了,甚至在死人堆里睡过觉。 “不介意就好。” 方正满意点头。 有这么一位气血武者当邻居,品行还信得过,以后就算再有盗匪闯城也能有个帮衬。 接下来的事很顺利。 暴富的方正财大气粗,见郑大婶死了孩子伤心欲绝,也没有还价,直接原价入手宅子,换来对方的感恩戴德。 西市铺面,也在十天后正式入手。 “这里的瓷器虽然也能成套卖,但碗、碟、坛需要单挑,现代社会则有成套的瓷器售卖,每一样都有相同花色、搭配恰当。” “成套瓷器流水线制作,花纹、釉色统一,机器比人工胜在稳定,正可用来打开门路。” “选白瓷吧,品相好、技术成熟。” “唔……” 方正轻敲扶手: “在现代,也要注册一家公司。” 这点他深思熟虑过,要做两界倒爷自不能一直出手昂贵的玉石,自己毕竟没有小说里的系统,财产一多定然会引起某些部门的注意。 有了公司,就可以解释。 注册公司里面的门道他不懂,但郭尔秋作为律师,曾经协助办理过类似的事,可以找她请教。 030 埋伏 盘下铺面、招了帮工,又备了百十套瓷器,定价中高端,异世界的商路算是走上正轨。 之所以说算是…… 因为刚开业,目前为止还没有卖出去一套瓷器。 到是往孙家、三清观,乃至当初帮忙入籍的韩先生那里各送了一套。 不过方正本不打算指望店铺挣钱,能够维持运行就行,主要是有个身份好在异世界来往。 现代社会。 百日筑基圆满在即,大伟和那女贼据说还关在局子里,有师兄关照也不必太过担心祁原的报复。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方正!” “文老板怎么想到跟我打电话?” “有事。” 文蕾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过几天从咱们学校出去的陈婉来曲市巡演,举办方要找一批音乐人助兴,价钱给的不低。” “三天五千块钱,你感不感兴趣?” 陈婉是现如今最顶流的歌星之一,学校也以此为荣,她的活动往往会先照顾自己人。 三天五千,确实不低。 方正下意识心动,随即回过神来,自己可是卡里有着三千多万的富豪,还在乎这点小钱? “算了。” 摇了摇头,他一口回绝: “我有事要忙,没有时间。” “你不去?”文蕾音带诧异,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这个价钱很少出现在曲市这种三线城市,到时候陆倩也去,还有几位同校的校友。” 不论是挣钱还是扩展关系,都是难得好机会。 “真不去。”方正道: “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文蕾笑道: “这种事找人很容易,倒是你,最近在忙什么?” “……”方正迟疑了一下,回道: “开公司。” “开公司?”文蕾声音中透着惊讶: “真是想不到……,有时间出来一起坐坐。” “好。”方正点头: “正好文老板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我该多向你请教。” “我是给人打工,比不得你。”文蕾道: “就这样,挂了!” “拜拜!” 挂断电话,文蕾若有所思,想了想再次给另外一人拨了过去,待电话接通声音随之热情: “张经理,我打听件事。” “文小姐客气了。” “是关于方正的……” “你说的是方瓷的方老板?说起来多亏文小姐介绍,拍卖行才能多出一件珍贵拍品。” “嗯?” “我跟你说……” 良久。 文蕾挂断电话,起身站起。 “想不到,方正手上竟然有价值数百万的好东西,果然是富贵在命,有些人一辈子忙碌也到不了他人的起点。” “东西是他伯父留下的?” “陆倩怕是失算了。” 口中说着,她迈步来到落地窗前。 巨大的落地窗,城市尽入眼底,可远观天盘山,乃至有一线海景,赫然是曲市地标建筑文昌大厦。 这栋大厦里,有着曲市一半以上的上市公司。 能在这里办公,是无数白领的追求,若是能拥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更是他们的梦想。 文蕾却只感觉疲倦。 繁重的公司事务、复杂的人际关系,如一层层蛛网,把她捆得密不透风,喘不过气来。 关键是…… “志不在此!” “年薪几十万又能如何,不过是给人打工的。” “文老板、文老板……,他们只以为是一句戏言,却不知道我从小就想拥有自己的事业!” 辞职? 说得轻松。 年纪轻轻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只是因为有才华,家人用了那么多关系、花费那么多努力,才把自己推上来。 岂能说走就走? 而且文蕾同样清楚,从无到有闯下一方基业并不容易,尤其是在这大学生都不值钱的年代。 创业, 早已是一片红海。 “要知足,自己还年轻,未来达到年入百万乃至更高的程度不难,这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梦想了。” * * * 在方正固有印象里,律师事务所无不是宽敞明亮、恢弘大气,来往之人更是非富即贵。 但…… “你就在这里面办公?” 抬头看着那满是广告牌的楼房外立面,他不由面泛无语。 剪头! 美甲! 高价收购手机、电脑! 刮腻子、贴钻、吊顶装修一条龙…… 街道上来往之人也是鱼龙混杂,说是城中村毫不为过。 “你以为?” 郭尔秋翻了翻白眼: “我们老板名气不大,接的都是些小生意,前段时间的古董买卖已经算是大的了,结果不幸倒了霉。” “你看!” 她抬了抬手上的文件: “感情破裂,分隔财产,疑似外遇,关键是总共也就三百来万。别碰,涉及到隐私不能给外人看的。” “三百多万已经不少了。”方正停下动作。 “那是他们分的财产,不是我们律所挣的。”郭尔秋叹道: “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劳心劳力是少不了的,真等发财却没有我的份。” “一个月也就两千块钱过日子。” “两千?”方正皱眉: “那你还干?” 曲市就算是三线城市,服务员的工资也不止两千,律所实习生的待遇原来那么差的吗? “你不懂。”郭尔秋摇头: “总之,要等证下来我才能走,现在只能劝自己经验不足,吃点苦、穷点也是应该的。” “你打算开家公司?” “是。”方正点头: “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找你打听打听。” “现在开公司很容易,不用费太多功夫,就是手续繁琐了些,你如果有钱的话,可以找人专门去办。”郭尔秋道: “我给你介绍个人?” “你能不能办?”方正问道: “咱们熟,你办事我也放心。” “我……”郭尔秋美眸闪动: “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谈,你请客。” “没问题。”方正点头,同时大手一伸,扣住旁边一人的肩膀,沉声道: “兄弟,你干什么?” 那人身体一僵,探向郭尔秋提包的手也顿在原地,下一刻,突然转身朝着方正踹去,倒是有一股悍勇劲。 “呵!” 方正轻呵,手一抬架住来势,轻轻振臂直接把人给甩了出去。 “噗通!” 对方滚着身子落地。 城市路面比不得乡下,硬的如石头,摔在地上就算是成年人也受不了。 “啊!” 另一边。 郭尔秋大声尖叫: “我的包!” 没想到这小偷竟然还有同伙,趁方正动手郭尔秋注意力被分散的时候一把夺过包就跑。 “别跑!” 郭尔秋大急。 包里不仅有她的东西,还有雇主的私密文件,如果泄露出去律所名声不保,她的实习生涯可能也会就此结束。 当下想都不想就追了过去。 方正眉头微皱,看了看地上的小偷,面露沉吟,随即踏步追了上去。 路上行人不少。 奈何, 没有一个打算出手相助,人情冷漠以至于此。 两人追着小偷奔进一条暗巷,眼见就将追上对方,郭尔秋面上一喜,突然停下脚步。 “埋伏?” 方正面露诧异: “尔秋,你们律所得罪人了?” “我不知道啊!”郭尔秋面色发白。 031 婚案 这里不是城中村,却也差不多。 一栋栋紧挨着的高楼大厦,分布在不大的区域内,导致其间巷子狭窄、终年不见阳光。 垃圾桶不知多久未曾清理,四下散落,也导致这狭长的巷道内弥漫着一股刺鼻气味。 地上满布馊水,踏上去更是黏黏糊糊让人作呕。 三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此前还在猖徨逃窜的小偷也转过身,恶狠狠盯着两人。 “追啊!” “你们怎么不追了?” 小偷三角眼、鹰钩鼻,面色阴狠,转过身在腰间一抽,竟是扯出根甩棍。 “唰!” 猛然一甩,数截连在一起的不锈钢钢管窜出,足有将近一米长,明显超出寻常甩棍。 另外三人一声不吭逼近,把两人围在正中,当头一声闷声开口: “东西到手了没有?” “我办事,你们放心。”小偷拍了拍挎包,面泛得意: “就是这两个人不知好歹,打了我兄弟还敢追了上来,不教训教训,我老鹰白混那么多年。” 又道: “女的长相不赖,还可以耍耍!” 方正面色一沉,不等郭尔秋开口已经冲了上去, 他一米九的体型,比一米七几的小偷高了足有一头,这么一扑好似猛虎,威势逼人。 “艹!” 小偷根本没有想到方正在几人包围的情况下还敢动手,心头一慌,下意识挥棍抽去。 方正侧首,避开甩棍的直击,让棍棒落在肩膀上,身体只是微微一沉就再没有反应。 虎形! 崩! 极致的速度,让衣服摩擦空气发出鞭子一般的脆响,凶猛的拳劲像是巨柱轰了过去。 小偷一百多斤的身体直接离地飞起,身在半空口吐鲜血,落地后双眼圆瞪不停抽搐。 就像是电击过的鲶鱼。 “哒!” 方正身形变换,脚下泥水飞溅,反向冲向另外三人。 形意拳的扑不是离地猛扑,而是趟着地面前冲,每一步都能把浑身的劲力用在上面。 挡在前面的人,要面对凶猛进攻。 “小心!” 刚才开口的那人双眼一缩,双臂一展身体猛然后退,速度竟也快的惊人。 另外两人显然没有他这般本事,面对冲来的方正心头一慌,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撞飞出去。 形意拳拳劲刚猛,方正更是体质强悍,但凡击中短时间内就不可能起来。 不过一连击倒三人,他的动作也为之一缓。 “喝!” 仅剩那人双眼发亮,低喝一声趁机扑上,右腿一弹,一记鞭腿直奔方正的脑袋奔去。 这一腿,劲风凌厉。 不过与翻天鹞子的腿法相比,差远了。 蛇形! 身体晃动,方正避开来袭腿法趁机靠近,对方足下一点整个人离地而起双腿连环击出。 “十二谭腿?” 方正挑眉: “竟然还是个练家子!” 不过…… 也就那样了。 拳势上撩,仗着势大力沉生生崩开双腿,一记下劈砸落,巨大的力量直接把对手砸向对面,溅起大片污浊泥浆。 一切说起来很慢,实则发生在眨眼之间。 郭尔秋口中的惊呼还未结束,地面上已经多了四个吃痛哀嚎的人,唯有方正笔直矗立。 “方正!” 心中惊慌化为狂喜,郭尔秋兴奋的几欲原地崩起: “你……你……” “你好厉害!” 她知道方正跟随自己爷爷习武,也知道爷爷很厉害,但从没想过方正竟然也会这么强。 四个人, 三下五除二打倒在地,拍电影也不过如此!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方正摆手,面上丝毫没有大战过后得胜的欣喜,反到一脸凝重: “先把东西拿过来,又有人过来了。” “啊!” 郭尔秋闻言一惊,急忙从小偷身上拽回挎包,翻了翻里面的东西,下意识松了口气。 另一边。 方正慢慢后退,活动着筋骨。 刚才他看似干净利落的解决对手,其实自己也不好受。 肩膀实打实挨了一下,皮肉终究比不了钢管,现在怕是已经开始发青,与另外三人交手也是硬碰硬。 硬碰硬能快速解决对手,反震也是少不了的,尤其是最后一位练家子,双拳犹在发麻。 短时间急速爆发,对于体力的消耗同样惊人。 ‘目前看,对付五六个成年人应该就是自己的极限,七八个的话估计五五开,十个人往上只要被围住几乎没有胜算。’ ‘若是边打边逃,倒是可能对付十来个,前提是不能有太多兵器。’ 默默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方正转身拉住郭尔秋就要逃。 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估计不下十人,而且这里空间狭小不利于闪躲,再加上还要照顾郭尔秋…… 先逃再说! “郭尔秋。” 这时,一个焦急的呼声响起: “东西在不在身上?” “王律。”郭尔秋一愣,停下奔跑的动作,回头看去: “你……” “东西还在。”一个圆圆滚滚的胖子以不符合他身形的速度奔了过来,见到挎包双眼一亮,上前一步夺过来打开。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面上表情当即一松: “幸好,幸好!” 他的注意力明显只在挎包上,无视地上的人乃至惊慌迷茫的郭尔秋,只关心包里的东西。 “钱秘。” 转过身,胖子面带谄媚笑意: “东西没丢。” “嗯。”被称呼为钱秘的男子年约三十出头,带着个眼睛,看上去斯斯文文,视线扫过地上的几人眼眉微微一挑。 随即落在方正身上: “朋友动的手?” “是。” 方正点头,解释道: “他们抢东西,我是被迫自卫。” “没关系。”钱秘轻笑: “只要不出人命,都可以摆平,这次有劳了,我不方便在这里露面,剩下的事劳烦王律师解决。” “是,是。”胖子连连点头: “我给治安署打电话。” “嗯。”钱秘拍了拍胖子肩膀: “有劳。” “不敢,不敢。”对方的一句话,让胖子一脸激动,面上的兴奋甚至让表情都变的扭曲。 * * * “那位钱秘是谁?” 郭尔秋的宿舍里,方正好奇问道: “看上去地位不低。” “不知道。”郭尔秋摇头,俏面微红。 方正受了伤,需要涂抹药水,现在赤着上半身坐在床头,露出充满爆发力却没有太多肌肉感的身材。 对于一个没经验的小女生来说,这一幕颇受震撼,当下一边抹药一边开口分散注意力: “只是一个普通的离婚案而已,怎么会……牵扯出这么多人?” “普通?”方正道: “怕是不普通。” 至于哪里不普通,显然他们并不了解。 “昨日,李议员访问了新近成立的高等职业技术学院,对于学院规划做出批复、赞赏……” 房间里的屏幕上,传来最新的新闻。 “赵议员携众接待了鲁省文旅居一应官员,介绍了天盘山的历史与曲市瓷都等名胜古迹……” “嗯?” 郭尔秋眨了眨眼,停下动作一指屏幕: “你看,那位是不是钱秘?” 方正抬头,恰好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画面中一闪而过,出现在赵议员身后,正是钱秘。 “我记得。” “赵议员今年要以区级负责人的身份参加市长选举,是三大热门之一?” “是。”郭尔秋抿嘴: “成功的话,未来四年……” “这与我们无关。”方正打断她的话头。 “也是。” 郭尔秋耸肩: “今天你帮了大忙,我请你去看演唱会如何?” “演唱会?”方正道: “陈婉的演唱会?” “是啊。”郭尔秋点头: “到时候周叔女儿也去。” “我请你们吧。”方正开口: “陈婉是我们学校出去的,我能弄到前排的票。” 032 礼物 约定的日子很快到来。 方正换了身运动装,手拿一朵玫瑰花在演唱会所在体育中心门口等候,不时扯下衣领,表情略显忐忑。 家庭环境、过往的经历,让他对于追求喜欢的女孩子有种莫名胆怯。 一如青涩少年的忐忑。 面对旁人可以谈笑自如,一旦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他往往不知所措,手脚不知往哪放。 “方正!” 郭尔秋的声音响起: “这边。” 方正闻声转头,稳了稳呼吸,迈步靠近,并把手里的玫瑰花递过去: “送你。” “玫瑰。”周青青撇嘴: “现在谁还送它啊,真老气!” “青青。”郭尔秋拉了拉闺蜜衣袖,俏脸发红接过玫瑰花: “谢谢。” 随即介绍道: “她是我提过的青青,周青青。” 师兄的女儿? 方正挑眉。 周青青容貌不差,两腮带着点婴儿肥,给人的感觉本应天真可爱,奈何妆画的太浓。 深色眼影、五彩美瞳、烈焰红唇…… 还烫头染发! 花里胡哨的上衣,偏偏短裤又夸张到让人难以直视,稍不注意半截屁股都能漏出来。 在方正的印象里,师兄周平的性格较为古板,甚至过于刻板,他能让女儿这般打扮? “看什么看?”周青青翻了翻白眼: “没见过非主流啊!” “见倒是见过。”方正直言: “就是有些出乎意料。” 年轻人推崇个性,尤其是艺术学校,造型打扮异于常人的不再少数,他也很快适应。 “方正。” 郭尔秋从包里取出个盒子,递了过来: “谢谢你上次帮我,我……给你买了件礼物。” “拿着吧。”一旁的周青青鼻孔朝天,音带妒忌: “为了买这东西,尔秋专门挑了好几天,给我买礼物的时候就从来没有那么用心过。” “还那么贵,真舍得!” “青青。” 郭尔秋面上红晕更甚。 “那……”方正急忙接过: “谢谢。” “你先看看喜不喜欢。”郭尔秋道: “不喜欢的话,可以换的。” 方正打开盒子,里面方正一块古色古香的怀表,暗金色的链子带出挂表,表盖刻有山水。 打开后,表盘指针所指也是以十二时辰划分。 “我看你喜欢古代的东西,所以就买了它。”郭尔秋一脸希冀: “喜欢吗?” “喜欢。”方正手一紧: “很喜欢。” “呵呵……”周青青阴阳怪气的呵了两声: “我今天是不是不该过来?真是酸死了!” “啊!”郭尔秋轻叫一声,打断闺蜜的埋怨,转移话题道: “演唱会快开始了,赶紧进去吧。” “对。” 方正点头,收起怀表招呼两女检票进入会场,不想刚到里面竟然碰到了熟人。 “大鹏!” “和尚!” 大鹏身边还带着楠楠。 当时大鹏跟徐娇相亲,楠楠陪同,当时他就说过徐娇跟自己不合适,楠楠才对胃口。 现如今,果真搅在一起。 “稀奇啊!” 大鹏围着方正转了两圈,一脸诧异: “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带女人出来。” “哼!”周青青撇嘴: “老套路,男人的朋友都这么说,谁知道他到底跟多少人交往过,尔秋你一定要上心。” “咳咳!”方正轻咳,解释道: “这位是我朋友大鹏,大鹏,我朋友郭尔秋,这位姑娘是尔秋的闺蜜,叫……周青青。” “两位美女好啊!”大鹏热情招呼,视线在周青青身上一顿,下意识落在那一双大长腿上: “我叫大鹏,跟和尚一起长大的发小。” 先介绍郭尔秋,再说周青青是她的朋友,那么和尚的目标应该是那位。 也是! 这种太妹玩玩还行,不适合谈对象。 “为什么叫和尚。”郭尔秋好奇问道。 “方正吗!”不用大鹏解释,周青青已经道: “这名字,可不就是和尚的法号。” “对头!”大鹏举起大拇指: “美女跟我想的一样。” “走吧!”周青青没有跟对方套近乎的意思,摆了摆手: “先找位置。” “那我们演唱会结束了见。”大鹏道: “我请客吃夜宵!” “到时电话联系。”方正点了点头,与两女朝座位所在方向行去。 “想不到……”目送三人背影远离,大鹏手托下巴慢声开口: “和尚终于老树开花了!” “哼。”楠楠轻哼: “一个人带两个女人过来,看样子也不老实,亏我还想把徐娇介绍给他认识,幸亏没有。” “别这么说我朋友。”大鹏面色一沉: “再这样,咱们分了算了!” “你……”楠楠两眼一红,显然没受过这种委屈,跺了跺脚才有些不忿道: “朋友,你就知道自己朋友!” “和尚跟别人不一样。”大鹏眼神复杂: “他……” “其实蛮可怜的。” “可怜?”楠楠眨了眨眼,一脸八卦: “哪里可怜?” “和尚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就一个大伯,现在大伯也没了。”大鹏轻叹一声: “你说他,我也不好受。” “知道了。”楠楠撇嘴,转而好奇问道: “他真没谈过恋爱?” “谈过。”大鹏道: “高三的时候谈了一个,也是因为谈了对象受到打击,所以成绩下滑严重,最后只能去考艺术学校。” “呵……”楠楠撇嘴: “还不是分了?” “不是分了。”大鹏摇头: “是死了。” “啊!” “那女人得了癌症,晚期没救的那种,临死前想谈一场恋爱,不知怎么看中了和尚,他当时又不知道。” “最后……” “别提了,总之我朋友挺可怜的,你以后别说他。” “知道了。” “对了,我怎么感觉和尚比以前高了不少,不会是穿了增高鞋吧?” “我哪知道?” * * * 酒店。 “哥。” 脸上多出一道疤痕的恋恋走出洗浴间,宽松的睡衣来回摆动,里面的风景若隐若现。 “你就打算这么算了?” 她来到床上,趴在祁原胸口,声音冰冷: “他毁了我的脸!” 那一刀直接砍进头骨,尤其是鼻梁位置,导致鼻骨有损,即使是医美也不能恢复如初。 “去整容,大不了换张脸,难道我还能不要你不成。” 祁原低头,看了眼对方脸上伤疤,下意识移开目光: “至于放过他……” “当然不会,就是没想到姓方的小老板还能跟周平扯上关系,正好,那伙人欠我一个人情也快走了。” “我打个电话!” 033 明星 “陈婉!” “陈婉!” “陈婉,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们都爱你!” “啊……” 演唱会场,呐喊声此起彼伏。 一个个带有陈婉字样的灯牌、炫彩硅胶手环来回挥舞,周围人的热情也会感染其他人。 呼喊声越来越大,乃至有些癫狂。 尤其是向来娴静的大明星罕见的来了一场热辣劲舞,更是让全场掀起热浪,喝声不绝。 “看什么哪?” 周青青趴到方正耳边大吼: “美女露大腿、搔首弄姿,是不是很刺激?” 场中太过混乱,称得上震耳欲聋,不大声说话就算是身边人也听不清楚,交流全靠吼。 “青青。”郭尔秋在一旁开口: “你别这么说方正。” 话虽如此,她的表情依旧有些不自在,毕竟方正一直淡然,直到刚才才有了些变化。 男人好色果然是改不了。 但至少在自己面前装装样子吧! “不是。” 方正摇头,解释道: “里面有我一位朋友。” “朋友?”郭尔秋眨了眨眼: “伴舞里面?” 陈婉的热辣劲舞无疑很吸引人,而为她伴舞的那几位,打扮甚至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 夜场里的人怕也不过如此? “是。”方正点头,又道: “我听说陈婉最近要转型,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以前她可从没有表演过这种节目。” “转型?”周青青的注意力立马改变: “她现在唱歌发展的那么好,为什么要转型?” “估计是想多挣些钱。”方正耸肩,以他的浅薄见识,只能把都一切问题归结于钱。 不过也能发表一些见解: “这几年游戏、短视频发展势头太猛,年轻人不怎么推崇歌星,歌手也没那么好挣钱。” “陈婉才三十出头,想换个路子试试很正常?” 在歌手一道,陈婉差不多走到头了,三十多岁就达到事业巅峰,说起来足可以自傲。 但现在…… 歌手不吃香! 各种乐曲排行榜已经沦落为他人打榜的工具,早就没了权威,如此也没见几个人关注。 前几年还有选拔歌手的综艺娱乐节目,可以做嘉宾评委捞外快,现在也已经不流行。 只能说陈婉流年不利,事业巅峰的时候遇到了行业低谷。 但与其他歌星不同。 陈婉很漂亮,这意味着可以去拍电视剧、拍电影,就算拍的不好也能回来继续唱歌。 以她的影响力,在一些不大的电影项目里甚至能直接当女主。 周青青不信:“你怎么知道?” “陈婉是我们学校出来的。”方正笑了笑: “我以前也算是娱乐圈里的人,可惜只能在外围给人打打杂,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 “所以未必是真。” “陈婉是你们学校的。”周青青不在意方正的过往,瞬间抓住他话里的重点: “那你能不能帮我们要个签名?” “方正,帮帮忙吧!” 说着身体上前,拉住方正的手臂来回摇晃,声音发嗲让郭尔秋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 “别人是大明星,根本不认识我。” “试试、试试再说!” “这……”见郭尔秋也投来希冀的目光,方正不由迟疑了一下,方道: “那好吧,事先说明,不行的话别怪我。” “肯定不怪你!” 周青青重重点头。 * * * 答应要签名,方正自然有几分把握。 这次协调举办演唱会的负责人之一,就是同校校友,比他高一届的学生会主席何卓凡。 两人一起共事过,勉强相熟。 “想要签名?” 何卓凡长相俊美、气质文静,金丝眼镜更添一分独有特色,浑身上下打理的干干净净。 在后台见到方正,他眉头微皱: “过两天离开曲市的时候婉儿姐会办一个粉丝签名会,到时候你再去要不行?” “就怕到时候排不上号。”方正道: “学长,帮帮忙。” “你……”何卓凡无语: “算了,你也帮过我的忙,等下我问问婉儿姐,不成的话你别怪我。” “当然。”方正点头。 片刻后。 何卓凡朝三人招手: “过来吧!” “耶!” 周青青猛挥手臂,一脸兴奋。 后台人员杂乱,灯光师、化妆师、散工走来走去,唯有陈婉所在附近空出一片区域。 大明星说起来距离普通人十分遥远,实则并非高高在上,对于工作人员来说就很常见。 关系还行的话,拜托签个名拍张照大都不会拒绝。 当然。 也有些明星比较高冷,不过陈婉显然不是那种。 两女显然是第一次距离大明星这么近,一脸的紧张忐忑,郭尔秋更是紧紧贴着方正。 “婉儿姐!” 陈婉回头,朝几人嫣然一笑: “签哪里?” “这里,这里!”周青青掀起上衣,露出自己光洁的小腹,一脸兴奋道: “麻烦婉儿姐了。” “呃……”陈婉拿笔的动作顿了顿,大概是没想到会签这里,随即耸肩: “好吧!” 郭尔秋自然学不来周青青的豪放,拿出一张陈婉的照片要了签名,随便求了张合照。 方正也要了两张,等下给大鹏两人。 然后在经纪人催促之前,识趣的千恩万谢告辞离去。 “大明星也挺平易近人的吗。”周青青一脸满足,掀起衣服看了看签名,扭动纤细腰肢: “这个月不洗澡了!” “咦……”郭尔秋一脸嫌弃: “不洗澡别到我那去睡。” “就去,就去。”周青青嬉笑着扑了上去,两女当即厮打在一起,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方正!”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文老板不是说你不来了吗?” 来人衣着大胆、豪放,就像是内衣外面套了层薄纱,姣好身段、修长大腿一览无遗。 薄纱更让她多了一分朦胧美。 “我来看演唱会。”方正笑道: “你这次可是大出血啊!” “哼!”陆倩轻哼: “三天就有一万块,又不是脱光,这么好挣的钱你以为经常有啊?这两位是你朋友?” “是。”方正点头,介绍彼此: “郭尔秋、周青青。” “这位是陆倩!” 郭尔秋停下打闹,朝方正身边凑了凑,上下审视陆倩,客气中带着股疏离打了声招呼。 几人没说几句话,就告辞分开。 “陆倩就是你说的朋友?”郭尔秋抿嘴: “身材不错。” “她是舞蹈系出身,体重控制的比较好。”方正道: “我跟她没别的关系。” “谁问你这了。”郭尔秋面上泛红: “真是的……” “我看那陆倩不是个正经人。”周青青在一旁开口: “穿那么风骚,还一脸自然,肯定是习惯了,这种女人身上不干不净谁碰了谁倒霉。” 方正眼神古怪。 阁下的穿着打扮,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 夜。 郭尔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按照你的说法,方正继承大伯的遗产有些钱但应该不太多、长得还行、脾气也可以。”周青青掰起一根根手指,道: “除了没有父母之外倒也没什么缺点,但也没什么优点,尔秋你苦等了二十多年,就为了等这么一个人?” “去你的。”郭尔秋翻了翻身: “还没成呐……” “还没成呐?”周青青阴阳怪气道: “那你别答应别人明天出去玩啊,不然的话让给我,我也不嫌弃的。” “滚啊!” 郭尔秋扔过来一个枕头: “我就是……感觉挺谈得来。” “完了!”周青青身躯后仰,挨着郭尔秋躺下: “本来指望你身上能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现在看来是没戏了,就这么简简单单被人拿下。” “真无聊!” “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爱情。”郭尔秋翻了翻白眼: “都是普通人,平平淡淡才是真。” “看来你是真的沦陷了。”周青青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 “没救了!” “我就是……”郭尔秋嘴角翘起: “觉得可以谈谈。” 034 挟持 “我六点半下班,到时候你在楼下接我。”郭尔秋手拿电话弯下腰,避开其他人的目光,低声道: “吃了饭咱们一起去看电影,听说新出的芙蓉长街不错,讲三个人之间的爱情故事。” “爱情故事不是应该两个人的吗?”方正音带诧异。 “两个人叫谈恋爱,哪有什么故事。”郭尔秋轻笑: “评分还行,到时候看看再说。” “好。” 方正道: “我定个饭店。” “别定太贵的。”郭尔秋叮嘱: “你要做生意的话,还是要省着点花,挣钱不容易。” “明白。” “……” 两人通过电话小声交谈,明明没什么事,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良久才依依不舍挂断电话。 “帅哥。” 金店的女店员早已等的不耐烦,不过为了业绩还是一直在旁边吃狗粮,眼见方正收起手机,急忙道: “送女朋友金项链你算是选对了,钻石不保值,还有太多人工钻,金子什么时候都是硬通货。” “就像这条!” “代表月老红线,象征爱情坚贞不变……” “爱情。”方正拿起项链,放在眼前细细端详,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郭尔秋欣喜的表情: “多少钱?” “一万七,现在打折一万六就能拿下。”女店员双眼一亮,急忙道: “活动明天截止,这时候买正合适!” 一万六? 按克数算的话有些贵了,远不如论克卖的金镯子划算,至于所谓的活动截止都是套路。 “就它吧!” 贵是贵了点,但只要喜欢就值得,项链这种东西天天挂在脖子上,本就不适合太重。 方正大手一挥,直接付账。 心中则是在计算下次从异世界弄些金子,托人打成古法手镯,不来金店当韭菜被割。 “帅哥。” 女店员面带喜色,一边打包一边道: “如果你用这件礼物求婚的话,肯定能够成功,我先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借吉言。”方正接过包装,随口问道: “我用它表白,你觉得怎么样?” “表白?”女店员一愣,随即双眼圆睁: “肯定可以!” “花一万多表白,帅哥你对自己女朋友真好,我当初被一朵八块钱的玫瑰花就给迷了,哎……” 她一脸艳羡,口中絮絮叨叨自己当年怎么被猪油蒙了眼。 * * * “滋……” 轮胎摩擦着地面,精准停在车位之上。 方正下了车,弯腰检查了一下轮胎磨损,摸了摸下巴: “该换轮胎了。” “啧!” “自己已经是千万富翁,换轮胎这种掉价的事怎么能干?等过了这几天,直接换车!” 说换车说了有段时间,一直没空,这次他是要动真格的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郭尔秋长得漂亮、心地也好,脾气性格跟他也很合,暧昧期不过几天感情就进步神速。 两人对彼此男女朋友的关系已经有了默契。 就差一个机会打破窗纸。 这种事肯定要男孩子来做,而且仪式感也不能少,方正今天甚至专门买了一件崭新西装。 掏出怀表打开。 “哒……” 6:10 “在约定好的时间之前赶到,静候女方,彰显男人的绅士风度,恋爱法则第十七条!” 在以前,方正只觉所谓的恋爱法则就是舔狗法则,现如今却是乐在其中、难以自拔。 就如…… 当年。 想起以往,他的表情微微一黯,拿着玫瑰花的手也紧了紧。 那个女人害的自己学习成绩下降,心情低落好几年都没能恢复过来,现在自己终于能摆脱她了。 “别动!”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方正身体微晃,随即猛然定住,双眼死死盯着腰间。 手枪! 黑色泛着金属光泽的枪管,握持部分呈银色,被一个满是老茧、沉稳有力的大手紧握。 冰冷的枪管抵在腰间,厚实的西装、内衬丝毫给不了安全感。 “慢慢往前走,看到那辆黑色的商务车没有。” 身后的那人身着披风、头戴檐帽,只能看到鼻子以下位置,不过很明显是个混血儿。 他拿枪顶了顶方正,冷声道: “别吭声,过去上车!” “朋友。”方正咽喉滚动: “枪是假的吧?” “呵!”对方轻呵: “你可以试试?” 方正抿嘴。 “走!”枪管再次一顶: “快点。” 方正身体僵硬,朝着对方示意的商务车缓慢移动,希冀有人发现不对,奈何过往行人稀疏且个个低头看着手机,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情况不对。 “哗啦……” 车门打开,里面探出一只大手拉住方正衣领,猛然一扯直接把他整个人给拽进车内。 身后那人紧跟着上车。 “走!” “是。” 司机应是,声音竟然很熟悉。 “大伟!”方正眼神微动: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不是被治安署关起来了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哼!” 大伟转动方向盘,不屑冷笑: “我当然知道,不清楚的是你才对,那天夜里老老实实让我们把东西带走就没有今天这回事。” “姓方的,今天你死定了!” “闭嘴!”持枪那人低吼: “别废话,开车上山,通知你的人过来。” 说着从一旁抽出几根扎带,把方正的双手一拧直接系上,甚至为防万一多系了几根。 这种扎带就是一根满布齿印的塑料条,看似不结实,实则越发力越紧,能箍紧一头猪。 方正没有挣扎,因为一直有枪顶着。 相较于挟持他的人,车厢内另外一人特质明显,怕也是因此才在车里等着。 黑人! 身高约有两米,浑身肌肉却又与健身锻炼来的截然不同。 这种体型…… 职业拳击手? 方正双眼微眯。 他不像其他练习传武的那般看不起现代拳击,实际上,郭自然对现代拳击就推崇备至。 干脆直接的技巧,更接近于实战。 这里毕竟没有所谓的暗劲、化劲,都是寻常发力技巧,而拳击发力在某些方面比传武更有优势。 拳法方面,形意有五种基础拳法,拳击也有直拳、勾拳、摆拳等拳击技巧,不相伯仲。 形意有十二形,拳击也有相应的步法搭配。 秘法冲天门能改善体质,现代营养搭配、体质锻炼同样有针对性,说不上谁高谁低。 而且相较于传武,拳击实战机会更多,也更容易练出功夫。 武功! 最终比的还是谁力气大、速度快、劲力猛,技巧有时候反而是其次。 他之所以选择传武,是因为其中搬运气血之法与异世界的功法有相通之处,可以借鉴。 并不意味着现代拳击差。 诸多念头浮上脑海,方正双手微紧。 有异世界功法加持,就算是顶尖职业拳击手他也不惧,但对方手里有枪,功夫练的再好也是一枪放倒。 幸好! 自从那天小偷之事后,就算是在现代社会,他里面也穿着防护服,面对枪械也有一定的抵抗之力。 话虽如此他也不惧。 一来,对方似乎不打算立马动手,可以看机行事。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方正可以选择穿越离开,真要是太过凶险大不了来一场大变活人。 “恋恋姐。” 开车大伟拨通电话: “人到手了,您来处理吧。” “凤头山。” “对,对,您来吧。” 035 山顶 凤头山又称鸡头山,因山顶有一块形似鸡头的石头为名,属于天盘山二百多座山头中毫不起眼的一个。 这座山未做开发,山路极难分辨且狭窄崎岖,两侧杂草灌木丛生。 就算是在旅游旺季,凤头山也罕有人至,现今已然入冬,寒风凌厉,更是空无一人。 “走!” “快点!” 大伟推搡着方正,催促前行。 另外两人神情散漫,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就连手枪都收到枪套里,不时小声嘀咕些什么。 他们说的不是通用语,应该是某个小国语种,语速很快甚至有些激动。 方正低着头,看似没有动作实则把周围的环境尽收眼底,不怎么灵活的脑袋飞速运转。 怎么创造机会? 逃! 他没想过动手。 毕竟人命只有一条,对方手里还有枪,幸运的是大伟与另外两人并不属于同一团伙。 一共两个团伙。 挟持他是大伟、恋恋姐的注意,其他人只是配合着动手,对于方正本人丝毫不感兴趣。 这是好事。 说明在恋恋姐来之前,自己不会有事。 “快点走!” 大伟再次催促。 靠近山顶的位置有三间木屋,木屋简陋,屋顶木板更是肉眼可见的腐朽,其中一间爬满青苔。 “乔!” “欧文!” 一人踏步迎了上来: “东西送来了。” “哦!”黑人欧文双眼一亮,急忙上前一步: “在哪?” “里面。”来人伸手朝里一指: “三十公斤。” “好!”乔面露笑意: “王公子果然很讲信用,虽然他可能根本不姓王,戴夫,回去的路安排好了没有?” “快了。”戴夫道: “两天内肯定可以动身。” 三人说着话,走进一间木屋,透过打开的门扉,可以看到里面桌上放着个黑色皮箱。 “看什么看?”大伟推着方正朝另一间木屋靠近: “进去!” 屋内尘土满地、屋角蛛网遍布,把方正推倒给双腿也扎上扎带后,又从他身上摸出金项链。 “呦!” “想不到,今天还有意外收获?” 毫不客气的收起项链,大伟侧首看来: “姓方的,你怕是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那天不是很勇吗?当时的那种气势到哪去了?” 说着拍了拍方正面颊,满脸不屑。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方正闷声开口: “强抢他人财物,限制人身自由……” “啧啧!” 大伟摇头轻啧: “看来你还明白发生了什么?” “告诉你一个道理,永远别小觑女人的愤怒,尤其是被毁容的女人,限制人身自由?你觉得自己还能下山?” “什么意思?”方正双眼收缩: “你们还敢杀人不成?” “杀人?”大伟眼一睁,面泛凶狠: “知不知道刚才那三个人是做什么的?他们专门替有钱人处理问题,包括拿钱杀人!” “今天你来这里,就别想着离开了。” “后面悬崖很高、下面很深,处理尸体很方便。” “……” 方正面色阴沉,一声不吭。 他对此有所预料,但真正听到答案依旧心起波澜,这里毕竟不是异世界,杀人对他来说也一直很遥远。 不曾想, 有一天竟会距离自己这么近! “呵……” 大伟轻呵起身,活动着筋骨朝外行去,随口道: “我听说你最近交了个女朋友?那链子就是送给她的吧?” “唰!” 方正猛然抬头。 “你那是什么眼神?”大伟眉毛一挑,对方眼神越凶狠他反到感觉越有趣,笑嘻嘻开口: “要不要我帮你把女朋友也带来?” “到时候做个同命鸳鸯,去了下面也有个伴?只要我开口,恋恋姐肯定会成全你们。” “反正一个也是抓两个也是抓,对他们来说这种事轻而易举。” 方正沉默。 就在大伟准备离开的时候。 “艹!”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嗯?”大伟面色一沉,缓缓转身,一字一顿道: “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怎么?”方正抬头,眼神冰冷: “没听够,想再听一遍?” “你他妈找死!”大伟怒骂上前,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啪!” 他这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方正脸上。 “呵……”方正身体不动,面露不屑: “你就这么点力气?” “我艹!” 大伟怒吼,猛扑靠近。 就在这时。 方正双眼一睁,整个人突然前扑,被扎带箍住的双足拨动地面,整个身体像是一条长蛇在急速扭动。 蛇拨草! 一个闪身出现在大伟身后,双手朝下一套,单臂箍住大伟咽喉,两个人直直朝后倒去。 单臂裸绞! 巨大的力量瞬间压制大伟咽喉处的血管。 “呃……呃……” “彭!” 大伟面部充血,两眼发红,两只手拼命拉扯方正手臂、双腿乱蹬地面,妄图挣脱束缚。 奈何…… 方正的手臂死死卡住他的颈部动脉,阻止血液往脑部流动,甚至让他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是眨眼功夫,大伟就两眼发晕、濒临休克。 “别动!” “别动!” “对,就是这样……” 方正声音缓慢,面上一片冰冷,任由大伟从拼命挣扎到不停的抽搐,依旧没有放松。 直至对方彻底断气,又等了片刻才缓缓松开。 看着地上的尸体,方正眼神闪烁,随即变的如同一潭死水,在大伟身上找了个尖锐物品划开扎带。 拍了拍衣服站起身,他面无表情推门走了出去。 “呜……” 山高风急,吹气满地落叶。 三间木屋散落在这靠近山顶的位置,一株株不知名古树无序伸展枝丫,迎风来回舞动。 不远处的树桩上插着柄短斧,斧刃锈迹斑斑,不知多久没曾用过。 正中木屋里,欧文、乔三人的声音不时响起。 扭了扭脖子,方正迈步来到树桩前,拔下那两尺来长的短斧,在手里掂了掂估摸了一下重量。 似乎是觉得不太方便,他放下短斧解开西装外套。 把衣服挂在一旁的树枝上,摘下怀表放进兜里,又拿起短斧不紧不慢来到木屋之前。 至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平静如死水。 呵…… 目视木屋,方正最后抬头看了一下天空,面露沉思。 下一瞬。 他的身体猛然前冲,如出膛炮弹一般轰在屋门之上。 屋门薄而脆。 瞬间。 “轰!” 门破、木碎,三人映入眼帘。 三个人! 一把枪! 时间似乎变的缓慢,在破门而入的一瞬间,内里的情况尽收眼底,同时伴随手中的短斧呼啸飞出。 直奔腰间挂着手枪的乔面门而去。 036 悍勇 “轰!” 门破、木屑横飞。 “小心!” “是那个人!” 屋内三人反应极快,在方正冲进来的瞬间做出反应,乔的动作就是去摸腰间枪套。 对他来说,遇事拔枪已是条件反射。 三米距离很短,却足够击杀对手。 “噗!” 一抹黑影先一步迎面扑来,乔下意识侧首避让,就觉肩膀一痛,手臂瞬间瘫软无力。 斧头! 自己中招了! 方正紧随其后,妄图给对方最后一击,身前却突兀一暗,黑人欧文高大的身影拦住去路。 不同于常人。 他们是职业雇佣兵。 乔遇袭的第一反应是摸枪,欧文选择直面来人,戴夫则是拿起皮箱后退一步藏身暗处。 同时一把匕首出现在戴夫手中。 “杀!” 方正口中低喝,本就够快的速度再次一增。 带气发声是从吴海那里学来的技巧,声震百骸,能在一瞬间提振斗志、气力,让桩步沉稳。 不过这种技巧不能多用。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唯有紧要关头方可施展。 黑人欧文身体前倾,两米的身高、壮硕的身材就如一头黑熊,粗壮的右臂猛然击出。 简简单单的勾拳,经过难以计数的联系,让他每一拳都能带动浑身的力量,毫无保留。 这一拳, 他有信心击倒对手。 “彭!” 勾拳结结实实落在方正身上,而两人也撞在一起。 不对! 这人身上有防护服! 欧文双眼一睁,还未来得及发声,就感觉一股沛然大力冲来,直接把他给撞飞出去。 两人的体型差距明显,他显然更加壮硕,但力量抗衡却处于下风。 撞开欧文,方正丝毫未做停留,身躯前扑,大手猛然扯住乔身上的斧头,狠狠一扯。 “呲拉……” 满是锈迹的斧刃自乔的肩膀斜斜斩下,把半截脖颈给生生斩开,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 “乔!” 戴夫怒吼冲来,与还未站稳身体的方正厮打在一起。 傍晚的凤头山山顶,寒风刺骨,微弱的光线晦暗不明,地上的尸体还在不停的抽搐。 屋内的三人拼命喘息,人影摇晃,怒吼连连,伴随着沉闷撞击,木屋摇摇欲坠。 “枪!” 一声大吼打破僵持。 枪在乔的尸体上,距离黑人欧文最近。 枪是死物,威慑力却远远大于活人,只要拿到枪,不论对手实力再高也是受死的份。 “唰!” 欧文毫不迟疑扑向乔的尸体。 戴夫则扑向方正。 方正单手扣住一旁的方桌,当做盾牌挡住戴夫手里的匕首,同时挥臂把手里的斧头扔了出去。 “咄!” 斧头扎进泥土,逼得欧文不得不停下动作。 “滚!” 方正口中怒吼,悍然发力,连同方桌、戴夫一同掀翻,同时作势朝地上的手枪猛扑。 屋顶白炽灯来回摆动,三道人影相继扑出。 目标一致。 手枪! “彭!” 方正突然变向,一击崩拳落在黑人欧文身上,同时单腿下劈,如同斧头朝戴夫斩落。 至于枪……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用? “啊!” 惨叫、怒吼响起,一只脚在混乱中踢出,手枪翻滚着飞出屋外。 方正心头一松,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黑人欧文就已趁机出现在他背后,张开双臂抱来。 锁喉绞杀! 刚才他杀死大伟的招式,这次被人用在自己身上。 虽然方正及时伸出一只胳膊拦在咽喉之前,依旧被那突然爆发的巨力箍的两眼一黑。 “去死!” 满头是血的戴夫咆哮扑来,身体高高跃起,手中的匕首带着自身力量猛刺方正心口。 “噗!” 防护服瞬间凹陷,甚至能够听到纤维破裂的声音,方正吃痛怒吼,双腿离地猛然踹出。 兔子蹬鹰。 这一踹,用出了全身劲力。 “咔嚓!” 戴夫肋骨瞬间断裂,整个人被踹的离地飞起,落地后四肢一伸,竟是直接没了气息。 另外两人也被这股力量推着朝后跌去。 “轰……” 两道人影撞破木板墙面,滚了出来。 欧文挣扎着站起身,就见方正摇晃着脑袋妄图恢复清醒,不由怒吼一声挥拳冲了过去。 “彭!” 方正面颊吃痛,踉跄后退。 “啪!” 这一次,两人的拳头正面相撞。 欧文体重足有一百四十公斤,比方正高了足足一个档次,相撞后朝后倒退的竟然是他。 “啊!!!” 吼声带着浓浓的疑惑不解和愤怒不甘。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夏国人明明看上去体质不强,却有着压倒自己的力量? 早知如此,就不该接这个活,就因为闲着无聊帮个小忙,结果却害的几人丢掉性命。 “彭!” 朦胧夜色下,两道人影疯狂对撞,晃动的灯光让影子诡异扭曲,直至其中一方轰然倒地。 “呼哧……呼哧……” 方正蹲在一块石头上,长发早已被汗水打湿,一缕缕垂下,粗重的呼吸好似风箱在拉动。 良久。 他才缓缓起身,跨过几具尸体,从荒草中捡起掉落其中的手枪。 想了想,又来到摇摇欲坠的木屋,从木板下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皮箱放在石头上打开。 “哗……” 一抹金光映入眼帘。 金砖! 足足三十公斤的金砖! * * * 日落月升。 皎洁月光洒落,也给崎岖难行的山道增添一分特殊韵味。 恋恋姐背负双手,脚踏石阶行上凤头山,满脸横肉的老赵跟在一旁,遥遥就看到石阶的尽头有微弱火光在晃动。 展颜一笑,她加快了脚步。 “噼里啪啦……” 篝火中传来朽木暴鸣,一人蹲在旁边往火堆里丢着衣物,不时挑动火焰,让其持续燃烧。 “大伟!” 恋恋姐来到木屋附近,声音一提。 至于火堆边佝偻着的身影,她不在意也不关心,想来应该是那伙职业雇佣兵中的一员,这种人她也不稀认识。 “恋恋姐?” 方正抬头,面上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认识我了?” “你……”恋恋姐闻声定睛看去,对方面上有些青肿,整个人略显狼狈,但模样与自己印象里一模一样。 面颊抖了抖,她银牙紧咬一字一顿道: “方正!” “是我。”方正耸肩。 “其他人哪?” “死了。” 场中一静。 老赵下一瞬摸出身上的匕首,动作却僵在原地,却是方正从一旁拿出一物在手中把玩。 枪! “你杀了他们?”恋恋姐面上肌肉抽了抽: “开什么玩笑……” 那几个人可是职业雇佣兵,手里还有枪,一个普通人怎么杀死他们,但枪现在在方正手里,岂不是说…… 她心头一寒。 “你那是什么眼神?” 方正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是怪物?” “不!” “你这种人,才是怪物,还是个神经病。” “彭!” 枪声响起,一道倩影仰天倒地。 “果然。”方正轻吹枪管: “还是枪好使。” “噗通!” 老赵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饶命……” 他的手上也沾过血,但并不意味着不怕死。 037 调查 清晨。 刺耳的鸣笛打破凤头山长久以来的平静。 治安署的警员汇聚于山顶,蓝绿相间的制服在林间晃动,借助仪器小心翼翼搜寻着什么。 “署长。” 林警员快步来到周平身旁,道: “从现场留下来的情况分析,凶案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在昨晚七点到夜里九点半之间。” “凶手的处理手段并不专业。” “但……” “很细心!” 他眉头紧锁,继续道: “但凡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都经过处理,大量火烧,也正是因为烟火一直不散才被巡山护林员发现。” 火燎、火烧之后,线索会被尽数破坏。 这里的三间木屋现在只剩下一间,另外两间被人拆散焚烧,诸多线索全部化为灰烬。 也是因为山顶树木稀少、加之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雨,不然很容易引起火灾。 “嗯。” 周平点头,踱步来到山巅位置。 这里的山风很大,山石表面更是光滑,十分危险,却有几位治安署的人在上面忙碌。 石头上有着明显血迹,乃至肉屑。 周平面色凝重: “抛尸?” “对!” 其中一人闻声抬头,道: “至少有两具尸体从这上面扔了下去,已经通知人下山搜寻,也许能从尸体上得到些线索。” “署长!” 后方,有人大喊: “查到线索了。” “哦!” 周平猛然回头。 ………… “我们排查了昨天经过凤头山的所有车辆,最后锁定了这辆应该是挂牌的黑色商务车。” “经查……” “昨天下午六点左右,这辆车停在东石路街口位置,其中一人下车,疑似挟持了一人上车,然后直奔凤头山。” 屏幕上,播放着东石路路口位置的录像。 “停!” 周平双眼收缩,突然道: “放大那个人的脸。” “是。”技术员闻声操作,同时好奇问道: “署长认识这人?” “……”周平缓缓点头,面上带着担忧: “认识。” “署长。”林警员在后面招手: “在山下找到尸体了,可以确认其中两个人的身份。” “谁?” 周平回头,心脏微微收紧。 师弟…… 不会出事吧? “是前段时间关到署里的两个人,分别叫齐伟、袁小恋,其中袁小恋被人用枪爆了头。”林警员低头看了下讯息,道: “他们盗窃未遂取保候审,想不到……” “我知道他们。”周平眉头紧皱: “还有其他人?” “嗯。”林警官点头: “其中一个应该是黑人。” “应该?” “尸体快成焦炭了,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组织,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做的那么过分。” “也许是上面有什么线索。”周平沉思: “黑人、天盘山……” “跟上个月的古墓遇袭案有没有关系?” “极有可能。”林警官双眼一亮: “当时就有一个黑人,身高特征也符合,曲市很少见黑人,尤其是这种魁梧体型的。” “如果是的话……” “其他几具尸体的身份很快就能确认。” “去吧。”周平摆了摆手,想了想拿出手机找到方正的电话拨了过去,半天无人响应。 又等了片刻。 “署长。” 林警官面色古怪奔来,把手里的平板递过去: “您看看,这种伤势是不是很眼熟?” 周平垂首,双眼微眯。 当然很眼熟。 这是由凶狠拳劲猛击身体造成的肋骨断裂,形意拳如果练到家的话,同样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不过这种高手不多见。 一拳断骨,没那么简单。 抬起头,周平的脸色渐渐变的阴沉: “把其他尸体照片拿过来。” “是!” 林警官点头。 * * * 处理尸体到大半夜,下了山之后方正脑袋昏昏沉沉,干脆穿越回异世界好好睡了一觉,同时把可能留下线索的包裹带了过来。 又在药房拿了些活血化瘀的药,好好洗漱,等过了一日才回来。 身上的东西都留在异世界。 七里铺。 方瓷。 方正面色阴沉站在自家店铺门口,周围已经挤满了围观的街坊,众人不同窃窃私语。 失窃了! 不同于上一次抓住入室行窃的两人。 这次方正不在家,方瓷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一楼各种玉器不是搜刮走就是被人摔碎。 卷帘门更是遭到蛮横外力,扭曲变形。 二楼…… 保险箱内空空荡荡。 “彭!” 方正钢牙紧咬,一巴掌拍在实木圆桌上,巨大的力量几乎让圆桌当场散架,四腿跳动。 “小方。” 陆老在一旁叹气: “报警吧!” “你应该是得罪什么人了,只是盗窃的话不至于弄成这样,东西都给摔坏很明显是在发泄。” “我知道。”方正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 “方正!”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师兄!” 方正转头: “我正想找你,我这里招贼了。” “嗯。”周平扫了眼屋内,慢慢点头,随即道: “先跟我去署里走一趟吧。” “哦!”方正挑眉: “报备一下就行了吧,还要去治安署?” “是。”周平面色冷漠,展开一张文件: “我们怀疑你与一场谋杀案有关,这是拘捕令,你可以检查一下,现在请你配合调查。” “啊!” “什么?” “怎么回事?” 场中瞬间一片哗然。 原本看热闹的人纷纷后退,陆老更是面泛讶异,迟疑了一下问道: “是不是搞错了?” “明明是方老板的铺子遭窃,怎么会与谋杀案有关?” 方正那么老实一个人,怎么可能杀人? “铺子遭窃,会有人专门处理。”周平声音平静,面上毫无表情变化,就如一尊机器人: “现在,跟我走吧!” “哗……” 几位治安人员从人群中挤出,把方正团团围住,同时按住腰间手枪,随时准备动手。 其中两个年轻人表情严肃,乃至于有些忐忑畏惧。 围观众人不清楚,他们却很明白,面前这位极有可能是位杀人魔头,昨天夜里连杀六人,手段极其凶残。 “师兄。”方正眯眼: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平抿嘴: “希望是。” “到了署里你可以解释,但不要指望我会徇私枉法。” “师兄说笑了。”方正举起手机示意: “我能不能打个电话。” “……”周平想了想,点头道: “可以,在这里打。” “多谢。” 方正深吸一口气,拨通郭尔秋的电话,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昨天会爽约,表达了歉意,随即挂断电话。 038 审讯 “姓名?” “方正。” “性别?” “男。” “年龄?” “……” 审讯室外,周平面色阴沉,双手交叉抱臂,隔着单层玻璃目视里面的情况。 “署长。” 身旁的林警员低声开口: “从目前掌握的线索看,只能证明方正曾经出现过现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动的手。” “嗯。” 周平缓缓点头。 “不过当时没有其他人在山上,而且齐伟、袁小恋跟方正有仇,尤其是袁小恋被他毁了容。”林警员继续道: “他们有动机挟持方正施以报复,被杀也能说的通。” 逻辑很通顺。 但其中也有问题。 方正是被挟持的一方,凭什么能够反杀另外几人?而且其中还包括几位职业雇佣兵。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 连杀六人,怎么可能普通? “方坚是方正大伯。”林警员若有所思: “方坚被人以冷兵器围杀致死,当时情况就很蹊跷,也许……他们两个人身上藏有什么秘密。” 周平没有吭声,他一直关注着方正的表情。 治安署的审讯人员很专业,察言观色是基本功,如果一个人杀了人面对质问肯定会表现出来。 畏惧、惊恐、强装镇定…… 仰或委屈、悲愤。 封闭的陌生环境、缜密的心理攻势,承受不住精神失控才是常态。 而方正。 表情至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既没有被人诬陷后的恼怒,也没有被人揭穿后的慌乱。 这很不正常! “昨天六点之后,你在什么地方?” “我与朋友约好一起吃饭,吃完饭看电影。”方正慢声道: “结果刚到东石路,就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拿枪顶着,我不知道他手里的枪是真是假,为防万一只能跟着上了车。” “然后就到了凤头山。” “继续。”审讯人员开口: “往下说。” “我被他们关在一间木屋里,当时天色已经快要黑了,趁他们不注意我偷偷跑了出来。” “他们没发现?” “没有。” “然后哪?” “我怕被人抓到,躲在山脚处睡了一觉,直到下午才离开。” “为什么不报告治安署?” “惊吓过度,给忘了。” “彭!” 审讯人员猛拍桌案,怒道: “方正,我劝你老老实实交代,昨天夜里你是怎么杀的人?怎么处理的尸体?杀人凶器在哪?”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方正皱眉: “他们死了?” “彭!” “不要装糊涂,他们就是被你杀的,你以为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你太小看现代的检验技术了!” “看来是真的死了。”方正面无表情: “真好,不过不是我杀的。” “你以为自己嘴硬我们就不能定案?”审讯人员冷哼: “让你亲口承认是为了你好,现场的指纹、血迹、凶器甚至人证,都可以当做证据定罪。” “嘴硬是没有用的。” “厉害。”方正音带赞叹: “那你们应该能很快抓到凶手。” “你还不认?” “不是我做的我凭什么要认?” “现在有证据证明你就在现场,而且齐伟、袁小恋跟你有仇,种种证据表明你就是杀人凶手。” “呵……”方正轻呵: “现在判案,都只讲推理了?” “我们在尸体身上找到了你的指纹!” “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人不是我杀的,就算有指纹也是在车上沾的。” “有你的血!” “警官,这里的一切都有录像记录,这可是你告诉我的,撒谎的话我可以告你污蔑!” 场中一静。 审讯人员更是面色一滞。 这就是问题所在。 没有证据! 诸多间接证据都证明与方正脱不了关系,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一件直接证据。 一件也没有! 按理来说不应该。 从现场痕迹看,昨夜凤头山经历了一番厮杀,该有很多证据才对,销毁也没那么容易。 但…… 治安署的人一番搜寻,却是一无所获。 方正对此信心十足,为了清除证据,他几乎把地面都给掘地三尺,但凡碰过的东西尽数带到异世界。 甚至若不是东西太多带不了,连尸体他都要打包。 一番洗漱。 现如今的他浑身上下可谓干干净净,不沾染丝毫凤头山上的东西。 就像林警官说的,处理线索他并不专业,但足够细心,只要东西消失不见,就没人能证明他杀过人。 “呦!” 审讯室外,一人踱步来到周平身旁站定,挑眉道: “是个硬茬。” “要不要让我试试?” 附近几人见到对方纷纷招呼。 “贺署长。” “副署长!” 贺江东,治安署两位副署长之一,曾经是周平竞选署长的最大劲敌,风闻一向不怎么好。 “不用了。”周平闷声开口。 他知道贺江东的手段,无外乎教训一顿,是不是屈打成招没人清楚,一直让他不喜。 “对付这种刺头,就该用些手段。”贺江东轻拍周平肩头: “听说……” “他是你师弟?” 周平没有吭声。 “好本事!”贺江东竖起大拇指: “临危不乱、逆势反杀,面对审讯也是神情自若,不露丝毫口风,小小年纪不得了啊!” “还没有证据。”周平道: “不要先下结论。” “哈哈……”贺江东大笑: “周署长你别自欺欺人了,不是他杀的是谁杀的?” ………… 审讯犹在继续。 方正已经不记得过了多久,在这昏暗的房间里也无计时设备,只有无穷无尽的询问。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你的银行卡里多出了三千多万巨款,你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卖的玉器,” “哪来的玉器?” “大伯留给我的。” “你大伯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连店铺都是租的,怎么可能给你留下价值几千万的玉器。” “这我不清楚,你可以去问他。” “彭!” “方正,你给我老实点。” “我很老实。”方正抬头,两眼满布血丝,咬牙道: “这个问题你们问了有八百遍了吧?” “我还是那句话!” “大伯留的!” “其他的不知道!” “人也不是我杀的!” * * * “不行。” 林警官摇了摇头,面泛苦涩: “根本问不出来什么。” 已经连续十几个小时煎熬,莫说其他人,就连在外面辅助联络的他,也已经有些受不了。 “人就是他杀的!” 审讯人员有些气急败坏: “普通人遇到这种事的态度不可能像他这样,他就是仗着我们没有证据。” “搜山!” “这么短的时间,那么多东西他不可能藏的太隐蔽,肯定就在凤头山的那个犄角旮旯,只要找到就能给他定罪。” “没有证据就不是他做的。”林警官摇头: “已经在搜山了,不过那边说希望不大,因为除了上山下山的地方,其他地方没发现脚印。” “那三千多万怎么说?” “交税交了八百多万,税务局那边没什么好说的,要知足古董交易交不交税向来全靠自觉,方正够给面子了。” “先关下去。”周平摆手,止住话头: “你们也歇歇。” 039 发泄 “进去!” 伴随着镣铐碰撞声,方正被推进一处铁栏杆阻隔的房间。 房间不大,有十几个平方,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大都蹲在角落里歇息,听到动静后纷纷抬头。 “你们几个。” 林警官在外面喝道: “他临时在这待一会,等下还要审讯,别招惹他。” “是,是。” 其中一人连连点头,满脸谄媚笑意,目送林警员离开立马收起表情,视线落在方正身上。 尤其是他手臂上的镣铐。 房间里的人手上并没有这东西,因为有铁栏杆拦着,只有出去受审的时候才会带上。 “朋友,你手上的东西他们忘记打开了。” 一人昂首,道: “不把人叫住?” “嗯。”方正垂首,面无表情: “无所谓。” 反正等下还要带上。 “大气!” 房间内众人,最引人瞩目的无疑是倚墙盘坐的花臂。 此人身材壮硕,满脸横肉,复杂的纹身从手臂纹到半截脖子,一对铜铃眼自带煞气,看上去就不是善茬。 在他身边还簇拥着几人,应该是一个团伙。 他拍了拍手,一脸随意问道: “干什么进来的?” “误会。”方正道: “什么也没干。” “切!”大花臂面露不屑: “这话,你还是留着跟他们说吧。” 方正没有吭声,面上一片阴沉,双手更是时紧时握,眼神来回闪动,心中诸多念头起伏。 方家的瓷器…… 现在肯定在祁原身上。 祁原让乔等人把自己挟持上山,一则让大伟、恋恋姐报复,二来也能给盗取瓷器创造条件。 那件瓷器是方家的传承,大伯的命根子! 一想到这里,方正心头就怒火高涨。 姓祁的…… 该死! 还有百日筑基。 只差一点点,就功成圆满。 奈何…… 虽然到现在这种地步已经与圆满相差无几,但就那么几天,却可能会是一辈子缺憾。 倒是能穿越回异界完成最后一步,可是…… 怎么跟人解释? “喂!” 一人靠近大吼,猛推方正肩膀: “没听到我大哥问你话?” 方正后退两步,眉头皱起: “抱歉,我刚刚想事情,没有听到。” “没听到?”来人撇嘴: “那要耳朵有什么用?吃干饭的啊!我大哥问你话也敢当耳边风,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方正面色绷紧,慢声道: “别惹我。” “呦!” 来人挑眉,回头看了眼同伴,几人当即哈哈大笑,他面上笑意一收,直接一巴掌扇了出去。 “还挺硬气,他妈的找揍!” “彭!” 闷响传来。 巴掌并未落在方正脸上,对方反到面成青紫,整个人弯下腰去,大口张开不停呕出苦水。 “肚……肚子……” 却是在他动手之际,方正一脚踹了过去,正中腹部,巨大的力量直接让对方肠道痉挛。 然后一击侧踢,把人扫飞出去。 “艹!” “还他妈敢动手!” “上!” 大花臂身旁几人见状面色大变,咆哮起身就要动手。 “唰!” 场中人影闪烁,现在的方正就像是一点就着的炸药桶,怒火推着他的身体冲向几人。 根本无需他人动手,他自己已经冲了过去。 崩拳! 半步崩! “彭!” 一人离地飞起,重重撞在墙壁上。 方正面上毫无表情,身体一晃贴近另外一人,双手探出抓住衣领,直接把人高高举起。 手臂发力,一百多斤的身体笔直飞出。 “噗通!” “啊!” 双手被镣铐束缚的他如猛虎入羊群,一阵拳打脚踢,非人的力量发力一撞就能把人撞飞。 包括大花臂在内的五个人,在他面前像是随意揉捏的稻草,毫无抵抗之力。 除了某些满身肥肉的胖子,人的力量大致与体重正当。 六十公斤体重的人,力量绝不会有一百公斤的人大,也许锻炼可以缩小差距,但彼此上限不同。 拳击, 也是按体重等级划分。 而方正…… 身材算不上壮硕,体重勉强算是中等偏上,力量却匪夷所思的达到世界一流的水准。 就像是一头猛兽塞进他的肉身。 “咣当……” 一人重重撞在铁栏杆上,巨大的声响终于惊动了外面治安署的人。 “干什么?” “住手!” “赶紧住手!” 几人手持电棍冲来,口中呼喝不断。 方正冷眼看去,双手抓住大花臂的头发,鼻间冷哼,一记鞭腿甩出,居然带出脆响。 “啪!” 大花臂整个人打横飞出,重重撞在墙上,缓缓滑落,身体不时抽搐,口鼻往外冒出白沫。 当着治安署众人的面,他竟然还在殴打其他人。 “救命!” 一人受伤较轻,见状披头散发疯狂扑向铁门,双手不停拍打,面上满是受尽惊吓的恐惧: “救命啊!” “他是疯子!” “疯子……” “方正住手。”林警员急喝: “有人要见你。” 方正抬头,停下动作。 * * * “哎呦……” “疼!” 房间里,大花臂几人蜷缩着身体,不时哀嚎呼痛,面上明显的青肿短时间内显然消不下去。 “孙哥。” 接过警员递过来的药水,大花臂嘴角抽搐,问道: “那人干什么的?” “怎么……这么凶残?” 以一打五,几人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短短片刻就被揍得鼻青脸肿,差一点都要闹出命来。 下手也忒狠了! 他们在外面打人都不敢这么打,这里可是治安署, “呵!”警员轻呵: “你们算轻的,昨天有六个人死在他手里,其中有个两米高的职业拳手被他活生生打死。” “告诉过你们别惹他。” “啊!”大花臂无语,叫道: “我艹!这种人你们干嘛把他关在这里?” “暂时关押。”警员道: “等下可能还会回来。” “啊!” “我要换房间!” “换房间!” 不单单大花臂,房间里其他人也是面色大变,疯狂叫嚷,显然没人愿意跟疯子住在一起。 ………… “师傅。” “嗯。”郭自然隔着栅栏坐在对面,上上下下把他审视一遍,方轻哼一声: “长本事了,都敢杀人了。” 方正没有吭声。 对于受他尊敬的人,他并不愿意撒谎。 “算了。” 郭自然摇了摇头: “我来这里也不是让你认罪的。” “谢师傅。” “你知道我在你之前收了三个徒弟吧?”郭自然抬头,眼神幽幽,不等方正回答继续道: “我收的第一个徒弟是周平哥哥。” “他哥……当着他的命被人当街打死,所以对某些人周平深恶痛绝,也因此考上治安署。” 方正挑眉,缓缓点头。 难怪周平的性格那么刻板,看来是年轻时候受到了刺激。 “三徒弟……” 郭自然轻叹: “也不学好,我之所以落得今天这个境地就是因为他,你师兄很怕你也会像他那样。” 040 圆满 回忆往昔,郭自然不免有些感慨。 他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年纪轻轻拜得名师,习得传承,还上战场立过功,被安排在某位大人物身边做守卫。 在形意拳这一拳法中,属于顶尖高手。 不然的话,当初陆老也不会介绍方正拜师,可惜时运不济,收的徒弟一个个都不省心。 临老看着顺眼收个徒弟,也是这样…… “你跟老三不一样。” 取下腰间带着的小酒瓶,打开抿了一口,郭自然慢声开口: “你杀的都是坏人,他可是为了钱谁都能杀,把我半辈子积累的声誉败的一干二净。” “嗝……” 打了个酒嗝,又道: “周平性子倔,怕是一时半会放不了人,你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老头子我能帮就帮。” “还真有。”方正略作沉吟,道: “帮我给尔秋解释一下。” “呵……”郭自然轻笑,他当然知道两人正在处对象,道: “这个忙我可帮不了,还是等你出来再说吧,如果出不来……,也就用不着解释了。” “叫律师之类,倒是可以。” “算了。”方正摇头: “师傅能不能送东西进来?” “嗯?”郭自然眯眼: “那就要看是什么东西了?” * * * “进去!” 等方正再次回到看押的房间,屋子众人无不面色发白,大花臂几人更是蜷缩到角落。 唯恐引起他的注意。 “警官。” 其中一人更是哑着嗓子问道: “什么时候给我们换房间?” “很快。”林警官面露无奈: “那边有几位女犯,正在腾倒地方,一会就好了。” “方正。” 转过头,他再次叮嘱: “不要惹事。” 方正垂首,一声不吭,随便找了个干净地方蹲下,长发披散遮住面颊越发显得渗人。 其他人更是不敢吭声。 警察署的房间对于大花臂几人来说,已经是熟客,却从没有如今天这般觉得如此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 “方正!” 林警官再次回来,手里提这个塑料袋,表情古怪: “你要的东西。” “唰!” 方正猛然抬头,起身来到栏杆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掂了掂随口问道: “新鲜的?” “新鲜。”林警官开口: “还冒着热气……” “呕!” 他话没说完,就已单手捂嘴疯狂后退,面上满布骇然,肠胃里翻江倒海几欲脱口喷出。 这时其他人也看清方正手里的东西。 红白相间的东西,白的是脂肪、红的应该是心肌,热气腾腾,拿在手里的时候还颤了颤。 心脏! 新鲜且未经任何处理加工过的牛心。 手拿牛心的方正面无表情张口咬下,霎时间满嘴血水肉沫,牙齿嚼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竟是直接咽进了肚子。 “呃……” “呕!” “……” 这一幕,让房间内的众人彻底精神崩溃,纷纷变色、呕吐,大花臂更是疯狂拍打栏杆。 “这家伙是个疯子!” “是变态!” “赶快放我出去!” 吵闹声也把治安署的其他人引了过来,待问清楚发生什么,看向方正的眼神不由变的古怪起来。 杀人! 吃心! 这家伙不会真是个疯子吧? “单独关押。” 这种情况,其他人肯定不敢跟方正关在一起,谁知道半夜里他会不会发疯把人给杀了。 ………… 钻! 劈! 炮! 崩…… 空旷的房间里,方正双眼微眯,一丝不苟演练着五行拳,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到让人发指。 即使被人围观,也未曾停下动作。 “呼……” 衣衫猎猎,劲风激荡。 速度与力量的结合,在他身上尽显无疑。 就算是周平,也不得不承认在形意拳上的造诣,这位年轻的小师弟已经远远超过他。 “按他自己的说法,吃牛心是为了锻炼身体。” 林警官开口: “我们调查了他这段时间购买的东西,确实有牛心,而且每天最少一个,从没有中断过。” “署长。” “吃牛心真的能长力气?” “不能。”周平翻了翻白眼: “你想什么哪?” 林警官挠头干笑,他也知道这不可能,但方正显露的力气又确实远远超出他的体型。 “凤头山那边有没有新的线索。” “没有!” 轻叹一声,他继续道: “当时在场的只有方正,他又是一位拳法高手,与死者身上痕迹相符,种种线索证明他就是凶手但偏偏没有证据。” “这事……” “不好办!” 如果是普通人,面对治安署的审讯肯定会露出马脚。 但这人不同…… 面对无休止的审讯,口风丝毫不露,还能抽时间一丝不苟的锻炼武技,颇有一种清风拂山岗的感觉。 从方正这些日子买的东西看,他极有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就像他的大伯方坚那般。 生吃心脏,毫无顾忌。 这种人的心性,肯定与普通人不一样。 三天后。 持续的审讯让方正眼泛血丝,即使如此也未曾中断修炼,此时的他长发散乱如疯似魔。 动作却前所未有的稳定。 “噗通!” “噗通……” 正在搬运气血之际,心脏突然加速跳动,就像是加压的水泵,体内气血眨眼如江水呼啸。 “哗啦啦……” 气血如潮! “呃……” 方正昂首,勃颈处青筋高鼓,甚至能够看到血液冲刷血管的痕迹。 “轰!” 感知中,似乎有某个无形之物突然炸开,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脑海,震颤四肢百骸。 百日筑基…… 圆满! 但与书中所载不同。 似乎是达到某个临界点,又或者是这些时日积蓄在体内的能量突然爆发,在功成圆满的那一刻尽数反馈,涌向四肢百骸。 皮肉、筋骨、内脏…… 浑身上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 脱胎换骨! 尤其是骨骼,这些时日不间断的服用壮骨丹,残存药力似乎也被这股异力引动出来。 “啪!” 尾椎部位突然传来爆响。 下一瞬。 “噼啪!” “啪……” 四肢百骸齐响,就如身缠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每一声节都带动身上衣衫巨颤。 待到头骨一颤,方正陡然低吼,身体前扑一拳砸向身侧墙壁。 “彭!” “轰……” 偌大房屋猛然一颤,那水泥钢筋浇灌的厚实墙面竟是被他一拳砸出深深凹陷,道道裂痕蔓延整面墙壁。 似乎轻轻一推,就会彻底倒下。 “怎么回事?” “干什么?” “方正,又是你!” 治安署的人在此被惊动。 “抱歉。”方正缓缓收回拳头: “你们这的建筑质量看来不太好。”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场中情况,无不面露骇然,这真的是肉体凡胎可以做到的事? “赵议员?” “可是……” “是,那就先这样。” 周平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对着电话点了点头,眼神复杂看向方正,随即无奈摆手: “放人。” 041 突破 直至回到自家的店铺方瓷,方正都没能回过神来,周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了自己? 不会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吧? “最近不要离开曲市,治安署随时可能对你进行传讯。” “老实点!” “……” 周平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面色阴沉交代了几句,随即驾车离去,显然是心有不甘。 目送对方离开,方正洒然一笑: “管他哪!” 不管如何,能出来总是好的。 好几天都没能真正合眼,时刻绷紧精神应对询问,他早已精疲力尽,现如今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这一睡,从白天睡到黑夜。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洗漱间水流如注。 方正闭眼昂首,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身体,带走疲惫之余,也让他的精神慢慢恢复。 自然而然,百日筑基法所述法门一一浮现脑海。 功成圆满、身同再造…… “竟是这个意思!” “难怪书中着重记载,百日筑基法一旦开始万万不能中断,原来在功成圆满之际,会有一场大造化。” “身同再造!” 垂首,缓缓抬起手臂,五指虚握,一种充实的力量感油然而生。 似乎一拳能打死一头猛虎。 这无疑是错觉,但对比之前,他的力气绝对称得上突飞猛进,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气血一变!” 方正双眼发亮: “锻骨武者!” 在百日筑基圆满的那一刻,他彻底脱胎换骨,不止奠定肉身根基,更是突破气血一变的限制,成为一位真正的武者。 得益于纯阳宫的壮骨丹,皮肉、筋骨、内脏三者之中,锻骨最先突破。 “百日筑基虽好,却也达不到这种效果,自己之所以如此,还有吃牛心和两个世界的桩功加持。” “还有手腕那诡异纹路之助,这才能有现在的成就。” “比照吴海,现在的自己不仅是气血一变武者,怕是距离气血二变也已不远,可谓是一步登天。” 皮肉紧实! 筋骨强壮! 五脏有力! 几天前的自己与现在相比,犹如孩童。 行出洗漱间,赤足来到窗户前,方正抬首看去,隔着夜空远眺曲市繁华夜景,落向最为混乱的牌街。 * * * 牌街又称牌坊街。 据说古时候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且女子守节、男好读书,得赐诸多牌坊,因而得名。 时过境迁。 这里早已不复当年盛景,象征贞洁、品德的牌坊也换做七彩斑斓的招牌,诸多酒吧、KTV齐聚。 站街女明目张胆在门前揽客。 夜场门前排着长队,许许多多打扮各异的男女相拥入内,刺耳、激烈的乐声充斥耳膜。 由书香门楣到风俗大街,说起来也是讽刺。 迈密会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各种中不中、洋不洋的称呼开始流星起来,就连牌街最大的会所也是如此。 方正在迈密会所前站定,抬头打量了一下这栋被各种灯光笼罩的五层建筑,眼露沉思。 随即迈步朝大门行去。 “先生。” 长相俊秀的门童伸手虚拦,客客气气道: “请出示您的会员卡。” “会员卡?”方正侧首。 “是。”门童点头: “我们这里是会员制,不是会员的话抱歉不能入内,要办会员的话需要老会员介绍,这边并不直接办理。” 还挺麻烦! 方正径自开口:“我找你们老板。” “贺宣平。” 祁原被大伟几人唤做二老板,头上自然有一位大老板,就是贺宣平。 “贺老板。”门童面色一变,虽然来人打扮普普通通,但能直呼老板名字的向来无一善茬。 当即道: “您最好打电话联系一下,让人出来接。” “不用了。”方正踏步前行: “我自己进去找他。” 他的动作让门童踉跄后退,也让后面两个看守大汉大吼出声: “干什么的?” “站住!” 两人一左一右奔来,探手就抓,看上去竟还有几分擒拿手的技巧,并不只是用蛮力。 方正脚下不停,抬手轻推。 “彭!” 巨力勃发,两个大汉直接离地飞起,重重砸在两侧门板上,倒地后吃痛低哼,一时间起不来身。 门童正欲疾呼,见状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 那可是两个一百大几十斤的活人,怎么在对方面前就跟玩具娃娃一样,一推就飞了出去。 这要有多大的力气? 方正也微微一愣,他知道成为气血武者后自己的实力突飞猛进,却也没想到会那么强。 他只是想推开两人,结果直接推飞。 如果说百日筑基的习武之人,在这里力气堪比世界一流,气血一变就相当于世界顶尖。 而他…… 明显要更强一筹! 兴许气血二变也不过如此。 只是微微一愣,他继续迈步前行。 ………… “咚!” “咚!” 急促的鼓声打着节拍,几位乐手摇头晃脑在台上演奏,七彩灯光来回扫射会所大厅。 一个个男男女女在音乐的带领下扭动身躯,不时抬手叫上一声,换来身旁人的大声喝彩。 烟气弥漫, 酒味四溢。 激情与荷尔蒙在这里交织、碰撞。 方正也曾来过类似的地方驻唱、表演,现今行在其中,却只觉着有些吵闹,已然没有当初的感觉。 乐队下场,换上美女打碟,声音越发喧嚣。 “朋友。” 在一处几人围拢的卡座停下,他弯腰询问: “请问一下,知不知道贺老板在哪?” “贺老板?”对方醉意熏熏抬头,伸手往上一指: “办公室在四楼,你可以去问问。” “谢谢!” “不客气。” 挺有礼貌。 扫眼一周,方正踏步朝着楼梯方向行去。 上楼的位置有四个西装笔挺大汉守着,见他上来下意识一拦,这时看门的门童急匆匆奔来。 “就是他!” 门童大吼: “他不是会员,刚刚强闯进来。” “嗯?” 四人面色大变,二话不说猛扑过来。 “滚!” 方正面无表情踏步上前,双手好似拨动稻草一般来回一分,冲到最前面的两人就被扔进混乱的人群之中。 身体一靠,剩下两人就像是被石头撞了一样,软软瘫倒在地。 “你干什么?” “拦住他!” “哗啦啦……” 楼上,一群人咆哮着冲了过来,其中更是有人手拿类似电棍的武器。 方正双眼一缩,探手抓起一旁两米高的瓷器摆件,向抡大锤一般朝着前方来人轰去。 “彭!” “咣啷啷……” 伴随着一声脆响,一干人哀嚎惨叫。 方正身体前冲,如猛虎入羊群,拳打脚踢、疯狂肆虐,除了避开电棍再无一合之敌。 “住手!” 不知何时,一位身着白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后方,目光在方正身上一顿,身躯微躬开口道: “方先生,老板有请。” 042 鲁莽 能在牌街经营最大的娱乐会所,放高利贷多年始终平安无事,贺宣平自是曲市黑白通吃的大人物。 这等人, 与老实本分的方正本应处在两个不接壤的世界,如今却有了牵连。 江湖传言,贺老大豹头环眼、燕颌虎须,能以一当十,伙同几位弟兄打下现今这片基业。 传闻不如亲见。 实木桌案后的男子五官端正、气质儒雅,身上毫无戾气,宛如一位平易近人的富商。 古色古香的办公桌,大气中透着股雍容华贵,各处点缀恰到好处,显然设计这里的人极为用心。 角落的绿植,屏风前的招财蟾蜍,应该也有风水讲究。 “方老板!” 看着推门而入的年轻人,贺宣平笑着起身: “久仰久仰!” “你认识我?”方正开口。 他自问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对方则是高高在上的大佬,想不到自己还能入对方的眼。 “当然。”贺宣平点头,音带惊叹: “凤头山一夜,方老板一怒之下连杀六人,现如今在道上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是误会。”方正面上毫无表情变化: “贺老板既然知道我,应该清楚我为何而来吧?” “不急。” 贺宣平朝身侧招手: “初次见面,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旁边一位着旗袍的女子闻声,扭动曼妙身姿踏步上前,把一个文件放在前面的桌上。 借条! 大伯的签字方正很熟悉,这无疑是那二十万的借款证明。 “……”方正抬头,看向对方: “贺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贺宣平朗笑: “就是想跟方老板交个朋友,不过是区区二十万,如何比得上能认识一位武林高手?” “交朋友?”方正眯眼,以对方的身份这般做可以算得上屈尊降贵,但此时的他没有心思理会。 直接问道: “祁原在哪?” “祁原……”贺宣平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自从方老板在凤头山大展雄风后,他就找了个借口不再露面。” “方老板若是遇到他,不妨替我打声招呼。” “……”方正直视对方,道: “也就是说,你不愿意把他交出来。” 贺宣平面上笑意一僵。 他作为一方大佬,愿意见方正已经很给面子,又送还借条,面子、里子可谓都给齐了。 不曾想。 对方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俱都是贺老大雇来的打手,此即无不面泛怒容,气氛陡然变的紧张起来。 主辱臣死, 现代社会自然没那么夸张,但跟着老大混饭吃,老大丢脸,他们心里同样不会舒服。 “呼……” 贺宣平长舒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慢声道: “我是真不知道他在那里,方老板如果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不然你搜这里也行。” “大哥!” 此前引路的白西装双手紧握: “您没必要委屈自己。” “哎。”贺宣平摇头: “我们是生意人,打打杀杀的事尽量不沾,再说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方老板你说对吧?” “说得好!” 方正点头: “不过祁原拿了我的东西,这件事必须有个交代,你不会以为他不在我就会善罢甘休吧?” “哦!”贺宣平挺直腰板,面色泛寒: “你想怎样?” “我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方正开口,声音没有起伏波动,却透着股狠辣决绝: “不然,我不介意让几个人消失不见!” 方瓷, 那是他们方家的东西。 绝对不能丢! “彭!” 贺宣平拍案而起,怒道: “姓方的,你敢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方正开口: “我只是实话实说。” “呵……”贺宣平轻呵,面色来回变换,诸多复杂的情绪涌上脑海,让他额头青筋高鼓。 看来这些年自己确实有些慵懒了,年轻一辈已经忘了自己当年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就连一个小年轻,也敢当着面威胁自己。 真当自己是吃素的! 艹! 怒火上涌,年轻时候的豪情涌上心头,贺宣平猛然大吼: “干他!” “彭!” 他话音未落,屋内的众人就已从四面八方朝方正扑去,个个眼神凶狠,拳、棍齐上。 并没有刀! 这里毕竟是经营生意的地方,经常会有治安署的人巡察抽检,刀这种凶器自然没有。 左右两人距离最近,一人握拳猛击头部,一人挥棍狠抽大腿。 他们身高马大,动手之际不留余力,若是换做普通人,怕是极有可能会弄出来人命。 但方正并不普通! 他面对来袭的攻势纹丝不动,任由拳头和棍棒落在身上,同时挥拳猛击身侧那人头部。 脚下一震,探手躲过了棍棒,原样抽了回去。 “彭!” “噗!” 拳棍落在身上,方正面不改色,两人则是惨叫一声,直接倒地一时间难以起身。 “唰!” 方正身形晃动,迎着众人朝前猛冲。 短短一步的距离,他却像是出膛炮弹般迅猛突进,劲力大的不可思议,当头一人被直接撞飞。 劈! 炮! 崩! …… 五行拳脱手而出。 “去你妈的!” 一人怒吼,声音还未落下整个人就飞了起来,砸碎屏风后又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众人中也有高手,白西装就是。 修炼泰拳的他劲力凶猛,曾一肘打断大腿粗细的木桩,比凤头山上的黑人还强上一分。 奈何…… 白西装的凶狠飞膝被一只大手凭空拦下,还未回神腿就被抓住,直接扔飞五六米之远。 贺宣平面颊抽搐。 在他眼中,自己的一干打手冲的有多快,退的就有多块,八九个人被人一边倒的殴打,眨眼功夫就欲崩溃。 “哗啦啦……” 他猛的拉开抽屉,从暗格里掏出手枪,抬手直指方正。 “唰!” “咄!” 一抹亮光闪过。 “啊!” 贺宣平吃痛惨叫,持枪的手竟是被一把匕首生生贯穿,钉在墙上,手枪自也从掌心滑落在地。 “彭!” “住手!” “都住手!” “治安署,你们在干什么?” 眼见场中局势一片混乱,一群治安署的人撞门闯入,带头的赫然是老熟人署长周平。 “方正!” 他目视方正,眼角抽搐: “我只是放松一会,你就又闹出乱子。” “聚众斗殴!” “全都给我带走!” “慢。”贺宣平陡然大喝,左手拔起插在右手掌心的匕首,咬牙道: “周署长误会了,我们这是闹着玩。” “闹着玩?”周平盯着他那鲜血直淌的右手,声音冰冷: “闹这么大?” “不小心弄伤手,难道这也要治安署管吗?”贺宣平的面色极其难看,咬着牙喝道: “倒是你,擅闯私人住所,有搜查令没有?” “没有的话……” “请出去!” “贺老板。”周平眯眼: “你要想好,治安署至少会跟你讲道理,有些人却未必。” 043 寻回 房间里再次恢复平静。 贺宣平脸色阴沉。 旗袍美女手拿喷剂帮他处理着掌心伤口,娇躯不时轻颤,显然还在为刚才的场景后怕。 “呵……” 轻呵一声,贺宣平慢声开口: “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终究还是老了。” 说着抬头看来: “方老板武艺高强,果真是名副其实,贺某人佩服,祁原怕是瞎了眼才会想到招惹你。” 刚才手枪就掉在地上,这东西不能让治安署的人发现,再加上另有其他顾忌,他也只好赶人。 不同于方正。 贺宣平在曲市经营几十年,关系横跨黑白两道,就算是治安署署长也不能轻易动他。 一番威逼,周平只好无奈退走。 “比不得贺老板。”方正道: “我可是在治安署吃了不小苦头,你一句话就能把人赶走。” 贺宣平轻轻摇头。 他虽然不做正当生意,却并不崇拜个人武力,尤其是现在这种社会,武功再高也是没用。 关系! 利益捆绑! 唯有如此才能坐稳现在这个位置。 周平不想动他? 怕是做梦都想! 但贺宣平并不是一个人,他的关系网连接着一大批人,那些人才是周平真正退却的原因,世事本应如此。 可…… 面前这个年轻人不同。 这个人的武力值强的可怕,而且有一种肆无忌惮的心态,权势在他面前丝毫没有用。 对方敢杀人! 也有实力杀人! 古时豪侠也不过如此。 但古时候一怒杀人大不了一走了之,受限于刑侦技术,远走他乡后依旧能过稳当日子,所以会少些顾虑。 现在根本不可能。 他不知道对方这种心性是怎么培养出来的,还是有所依仗,却知道这种人不能招惹,因为毫无顾忌。 “阿浪。” 朝白西装招了招手,贺宣平闭眼道: “给他!” “大哥。”白西装面色微变,下意识看向方正,想到刚才的场景浑身上下不由作痛。 咬了咬牙,他从身上取出一张名片: “方……老板,你要找人的话可以打上面的电话。” 方正接过: “多谢!” 他起身站起,想了想又拿起桌上大伯方坚的借条,朝贺宣平点头示意: “贺老板,再见。” “再见。” 目送方正收起借条,贺宣平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 * * 桌面。 一件斗彩瓷器稳稳摆放。 缠枝花纹梅瓶! 修长的瓶颈、繁复却不显张扬的花纹图案,光滑圆润的釉面,无不说明此物的难得。 “方家瓷器以斗彩出名,曾经的生肖套件更是难得可贵,可惜……当年的手艺如今已经失传。” 一位留有三寸胡须的老者手拿放大镜,一边检查瓷器,一边开口: “莫老板,没错了,这件是精品!” “那就好。”莫老板身材肥硕,闻言面露笑意,本就小的眼睛更是被肥肉挤成两条缝。 “韩律,拟合同吧。” “莫老板。”祁原皱眉: “没必要这么麻烦。” “要的要的。”莫老板的口音迥异曲市本地人,咧嘴笑道: “不写个价钱,我转手的时候不好给人交代,祁老板放心,该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 “好吧!” 祁原轻叹。 其实他也清楚,这件瓷器虽好,市场价也就在二百万以内,对方愿意出三百万买的就是名声。 方家仅剩的一件精品瓷! 讲好这个故事,才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合同也是如此,莫老板自诩是正经生意人,买卖赃物这种事自然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 “祁老板。” 韩律年纪不大,表情却很老成,甚至有些木讷,伸手递来打印的合同: “您看一下。” “用不着。”祁原急忙接过,签字确认: “我相信莫老板。” “还是要看看的。”莫老板道: “确认一下,彼此都方便,唔……” “祁老板看上去很急?” “倒也不是太急。”祁原搓动双手: “就是听说有个人从治安署出来了,可能会来找麻烦,我虽然不怕却也不想招惹是非。” “再说……” “治安署的人最近也在找我。” “不用担心。”莫老板笑道: “这里足够隐秘,不会有人找过来。” “算了!” 他摆了摆手: “转账吧。” “好。”祁原大喜: “谢谢莫老板。” 转账速度很快,眨眼功夫他的账户上就多出来三百万,这几日悬着的心也落了下去。 有了这三百万,再加上这些年的积蓄,就算离开曲市也能过的潇洒自在。 更何况…… 南边某地还有一套房子! “嗯?” 就在这时,莫老板眨了眨眼,朝祁原身后看去: “你是谁?” “这里可以让外人进来吗?” 祁原闻声回头,面色瞬间惨白: “方正!” “是我。”方正点头,视线扫过对方,最后落在那缠枝花纹梅瓶上,心头不由一松,幸好赶来的及时: “祁老板,我们终于见面了。” “唰!” 祁原猛然起身,口中大喝: “赵老二,拦住他!” “啊!” 一人从角落冲出,手持匕首猛扑方正所在: “就是你杀了我大哥?” “给我去死!” 此人满脸横肉,铜铃大眼圆睁,眼神极其凶残,挥舞着匕首直攻咽喉、腰肋这等要害,招招夺命。 “嗯?” 方正眉头微皱,念头一转就回过神来。 祁原身边有两大打手,是一对兄弟,专门负责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事,当天跟在恋恋姐上凤头山的就是其中之一。 那人似乎叫老赵? 当时他询问对方事情缘由,幕后指使是谁,老赵趁他不注意竟然妄图偷袭,被他反杀。 面前这位…… 应该是他兄弟了。 脖颈微侧,避开咽喉要害,方正大手一伸施展擒拿手法夺过来匕首,单手轻轻一划。 锋利的匕首在空中留下一道曼妙曲线,抹过赵老二的咽喉,血雾从裂口处喷洒而出。 这两兄弟不是好人,杀之自然不必客气。 祁原身体发福、缺乏锻炼,见状自知逃不过方正追杀,钢牙一咬,猛的举起一旁的缠枝花纹梅瓶。 口中喝道:“你别过来,过来的话我就把它给摔了!” 方正面色不变,踏步靠近,手中匕首对着祁原心口就是猛刺五六记,刀刀直入心脏。 “噗!” “噗……” 祁原身体乱颤,眼中亮光暗淡。 手里一松,缠枝花纹梅瓶已被方正稳稳接住,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白布轻轻擦拭。 自家的瓷器,不能沾染污血。 他的动作简单直接、干净利落,更是快的匪夷所思,其他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见祁原两人已经命丧黄泉。 刚才还跟自己说话的人,现今就倒在血泊中。 “哒哒哒……” 莫老板坐在椅子上,牙齿疯狂碰撞,额头满布冷哼,见方正侧首看来,结结巴巴开口: “不……不管我的事。” “我姓方。”方正声音平淡: “这件瓷器是我方家的东西。” “对,对。”莫老板急急点头: “东西您可以带走,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不是这样的。”韩律在一旁开口: “根据现行夏国律法,如果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善意取得赃物,对于物权有一定的权益……” 他显然也很害怕,小腿肚子乱颤,但依旧牢记律法。 “你他妈闭嘴!”莫老板扯着嗓子大吼: “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东西本来就是方先生,人家取回自己的东西你凭什么有意见?学律法学成傻子了,懂不懂什么叫做体谅?” “对,对!” 一旁的老者连连点头,恨不得捂住韩律的嘴。 “多谢。”方正收起瓷器,朝几人点头: “刚才的事,麻烦几位不要说出去。” “我们肯定不说。”莫老板赌咒发誓: “如果说出去的话,我以后终身不举!” “……”方正张了张嘴: “倒也不用发那么毒的誓。” 044 得失 连日来的阴霾一朝散尽,和煦阳光遍洒大地,给这冰冷的钢铁城市也蒙上一层柔和光晕。 迎着蔚蓝天空舒展了一下筋骨,方正面露微笑,只觉心情舒畅。 一切, 都已结束! 自己又能过回稳稳当当的日子。 谈谈恋爱、赚点小钱,生活简单充实。 “方正!” “尔秋!” 郭尔秋充满朝气的身影总是能让人开心,也许这也正是方正放下心结愿意追求的原因。 “给。” 方正递过去迟来的礼物: “抱歉这段日子一直没有时间,我给你挑的东西,看看喜不喜欢?” “啊!”郭尔秋面露迟疑,直至礼物被塞进手里才垂下头,神情复杂缓缓打开锦盒。 一串漂亮的金项链映入眼帘。 简简单单的造型,复古与时尚结合,月老、红线的寓意更是不言自明,让她手腕轻颤。 “喜欢吗?” 方正一脸期待。 “方……方正。”郭尔秋抬头,眼神闪烁: “我觉的……也许……大概……可能……,我们两个不合适。” “嗯?”方正一愣,整个人就像是沉重一击落在头上,脑袋里一片空白,意识茫然。 “为什么?” 他呆呆开口。 虽然没有表白,但两人对彼此之间的关系十分明了,连郭自然都已经默许他们的感情。 “你看。” 郭尔秋紧咬嘴唇,双手揉捏衣角: “你是我爷爷的徒弟,咱们俩之间差着辈呐。” 方正默然,良久才道: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有。”郭尔秋面露慌乱,连连摇头摆手: “没人跟我说什么,是我自己这么想的。” “你确定自己这么想?”方正正色开口: “尔秋,我们已经都是成年人,感情的事没必要听别人怎么说,要尊重自己的想法。” “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 “人生……” “只属于自己!” 说着,视线越过郭尔秋朝她身后看去。 不知何时,周平、周青青父女出现在场中,今天的周青青不再是非主流,倒是顺眼许多。 如果不是眼中怒意的话…… “姓方的。” 周青青上前一步拉住郭尔秋,道: “你有本事告诉尔秋这几天你在做什么?” “尔秋!” “他就是个杀人犯!” “住口!”方正面色一沉,怒斥道: “有你什么事?” 周青青娇躯一颤,下意识后退两步,却也不忘拉住郭尔秋,把她与方正的距离扯远。 “方正。”周平声音平淡: “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尔秋、师傅考虑,以你的性格如果与尔秋在一起,只会害了她。” “哼!” 方正轻哼: “不要用大道理教训我,师傅都没意见,你凭什么?” “尔秋!” 他直视郭尔秋,道: “只要你愿意,没人能拦你。” “……” 郭尔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看着方正的眼神就像是碎裂的玻璃,满是不舍与悲伤。 场中一静。 方正的心止不住朝下沉去,郭尔秋虽然没有开口,却已表明态度。 “尔秋,我们走。” 周青青昂首,像是一只战胜的斗鸡: “把东西还给他。” 郭尔秋手腕颤抖,缓缓伸手。 “不用了。”方正冷着脸,拂袖转身: “扔了吧!” * * * “方老板。” 一人拦住去路: “有人要见你。” 方正抬头,本不予理会,看清来人后下意识挑眉: “是你!” 他认的对方,当初郭尔秋律所接到一个离婚诉讼案,档案被抢,这个人就曾出现在现场,被人称作钱秘。 似乎是某位议员的身边人。 秘书? “我姓钱,钱硝。”钱硝伸手示意: “请!” 低调却绝不便宜豪车车门打开,露出内里的真皮座椅,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笑着招手。 方正眯眼,想了想迈步上车。 出乎他的意料,女子并非是要见他的人,而是钱硝安排的女伴,等下一同参加一场宴会。 要见他的人,是宴会主角。 车辆缓缓启动,无声无息汇入车流,于一个小时后出现在曲市市郊,在一处别墅前停下。 ‘经过五个门岗!’ ‘这么隐蔽,是什么地方?’ “方老板。” 钱硝打开车门: “请!” 下了车,女子主动揽住方正手臂,明明互不相识的两人却如一对恋人般行入一处大厅。 厅内,诸多男女散落。 不同于夜场、会所,这里的环境极尽奢华之能,男人多西装笔挺、女子温文尔雅,身上都透着一种莫名气质。 一种…… 迥异于普通人的气质! “方正!”一人迈步靠近: “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你。” “你是?”方正皱眉。 “我叫贺江东。”贺江东背负双手,淡笑点头: “治安署署长,不过是副的,前些日子在里面见过你。” “哦!” 方正眯眼。 “说起来。”贺江东转身,伸手朝二楼一指: “我有位本家今天也在,你们应该认识。” 方正抬头,就见西装革履的贺宣平垂首看来,两人四目相对,贺宣平点了点头从一旁端起酒杯遥遥示意。 扫眼场中。 贺宣平、贺江东这等人物似乎毫不出众,与他人相谈甚欢,其中不少人细看颇为眼熟。 似乎…… 在电视上见过。 “听说,祁原失踪了。”贺江东转过身,目视方正: “曲市人口千万,哪天不会失踪一两个人,偏偏周平这个人太轴,一直想找到线索。” “哪有那么好找的?” “是吧,方老板!” “嗯。”方正不置可否。 相较于周平,贺江东向他显露出明显的善意,但与这种人相处,心里却又不怎么舒服。 “今天是赵议员举办的慈善晚会,方老板打算捐多少?” “赵议员?” “不错。” 贺江东笑道: “方老板能那么快从治安署出来,不会没想过是因为什么吧?据我所知周平一直想把你再抓回去,却一直不敢动手,可知道为什么?” “原来如此。”方正了然,抬头看向三楼那位,眼神闪烁: “贺署长打算捐多少?” “即是慈善晚宴,自然是多多益善。”贺江东道: “一百万吧!” “赵议员还要为竞选募集资金,方老板不妨也出些,个人最多二十万,企业则另外算。” 治安署的工资,远不足以让人轻松拿出一百万。 方正可是见过周平生活的拘谨。 “呵……” 轻呵一声,他慢声开口: “正好,我开了家公司,就出五百万吧。” 五百万! 一旁的钱硝闻言抬头,面露淡笑。 这一天。 方正失去了爱情,得到了许多‘朋友’。 001 窑口 方正有一把二胡,是小时候大伯方坚给买的。 那把二胡是件二手货,破旧不堪。 琴把熏得发黑,琴筒开裂,琴皮用的是最劣质的蛇皮,马尾弓稍稍用力就有可能断掉,拉出来的声音像是锯木头一样难听,又像是哭哑了的嗓子,偏偏还要扯着嗓子嚎叫。 但就是因为那把二胡,他才得以在文化课成绩严重下滑的情况下考入艺术大学。 并在以后不短的一段日子里,赖以生存。 现如今手上这把,紫檀木制作的圆形琴筒,红木琴杆、蟒皮琴皮,琴弓长且直、真丝为弦。 售价昂贵、造型精美。 但入手之后,却已没有了当初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 得益于多年训练,他的技巧也已纯熟。 拉动琴弦。 悠扬的二胡声响起。 哀怨、苍凉、丝丝缕缕,如缥缈云雾难以琢磨、如不定清风无影无踪,低沉嘶哑、催人泪下。 “东家!” 吴海叹气: “能不能换首欢快些的曲子?” “哎!”方正停下动作,摇头道: “我失恋了,心里难受,弹不出欢快的感觉,再说……,你有的听就行了,还挑三拣四。” 你以为我愿意听? 吴海无语。 明明是你拉着我听曲,不听还不行,这种曲子我倒是宁愿不听,不过失恋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 方正抚动琴弓,道: “自从习武,尤其是百日筑基后,我对自己的身体掌控精细不少,以前可拉不了这么好。” “你感觉怎么样?” “催人泪下。”吴海真心实意开口: “比我听过的曲子强很多,东家以后就算是破落了,靠这门技巧估计也足够填饱肚子。” 随着彼此的熟悉,他有时候也会开些玩笑,不再那么拘谨。 “是吗?” 被人夸赞,方正心里总算好受一些,至于吴海口中的小讥讽则不以为意: “还没听过其他人弹曲,固安县有没有类似勾栏的地方,有时间我请客咱们一起去逛逛。” “东家!” 吴海摇头: “咱们方瓷开业那么久,才卖出去两套瓷器,一直入不敷出,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您的心思该放在这上面。” “哦!”方正语声平淡。 “东家有什么想法。”吴海问道。 “没有。”方正垂首拨弄二胡。 “怎么能没有?”吴海有些急了: “咱们这样,生意难以为继。” “你是东家我是东家?”方正翻了翻白眼: “我都不急。” 就是因为你不急所以我才急啊! 天天守着空无一人的店铺,花钱如流水却没有进账,吴海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东家。” 想了想,吴海道: “咱们的瓷器品相极好,谁来了都要称赞几句,但一套碗碟就要几两银子确实太贵。” “如果能降降价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来买。” “降价?”方正摇头: “我不喜欢做穷人的生意。” “怎么?”吴海下意识感觉心里不舒服: “东家看不起穷人。” “不是。”方正道: “穷苦人家挣钱不容易,花起来的时候定然要锱铢必较,买的东西稍有瑕疵都会要求更换,太过麻烦。” “中等之家稍微好些,却也会斟酌再三。” “唯有富贵人家的钱才好挣。” “呃……”吴海迟疑开口: “东家是说穷人都小心眼?” “我可没这么说!”方正收起二胡拍拍屁股站起: “走!” “去哪?” “考察市场。” * * * 马车辘辘。 吴海驾着车,放在坐在车厢里,朝城外定僧山而去,幸亏几个月前朝廷清理了青狼帮,不然他们也没有这么大胆。 “东家。” “定僧山上有一块石头,形似一位僧人打坐入定,后来有僧人在山上立寺,才渐渐有了名气。” 吴海道: “那座寺庙叫慈恩寺。” “慈恩寺?”方正若有所思: “我记得听三清观的张道长说过,慈恩寺的悟元大师佛法精湛,还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我到不清楚。”吴海摇头: “东家可以去拜访,慈恩寺香火不断,并不阻拦信众,就是山路难行。” “先看窑口吧。”方正无可无不可: “附近有很多窑口?” “我打听过,其实不算多。”吴海回道: “烧瓷器需要用到泥土,定僧山附近恰好有合适土层,为了方便就在那里盖了些窑口。” “不过固安县烧瓷商人不多,窑口自然也不多,所谓的很多窑口大部分都是废弃不用的。” “嗯。” 方正缓缓点头: “有心了。” “应该的。”吴海挠了挠脑袋: “既然要帮着东家打理生意,我当然要了解一下这里面的门道,这方面您是行家,还要多向东家请教。” “好说。”方正掀开车帘,问道: “王家窑口也在这边?” “对。”吴海点头: “在靠近山顶的位置。” “山顶?”方正挑眉: “为何?” 烧制瓷器,离不开泥土、木材,还有水等等,所以窑口通常在城外,但也要考虑运输方不方便。 建在山顶,怎么想都不方便。 倒是现代社会,有了气窑之后限制少了不少。 “据说……” 吴海道: “我也只是听说,王家烧制瓷器需要用到雷电,所以要建在很高的地方引雷霆之力。” 还有这种烧瓷技巧? 方正面露诧异。 不过王家的‘雷走红瓷’放在现代社会也有独到之处,又把窑口建在山顶,说不定真有独特秘法。 靠近定僧山,已经能见到前人舍弃的窑口。 “堆烧?” 方正围着一个窑口转了一圈,从废墟中捡起几块陶器碎片,摇了摇头: “还再用这种技术。” 所谓堆烧,就是把木材堆起来烧制,这种手段会导致热量流失,根本烧不出来瓷器。 烧的是陶! 而且还是劣质陶器。 不过普通人家本来就是用陶,瓷器极少,也能说得过去。 往上寻了寻,终于碰到一个类似蛋窑的窑口,这里应该是遇到了坍塌才不得不舍弃。 “技术很原始啊!” 摸了摸下巴,方正若有所思。 蛋窑、龙窑乃至后来的镇窑,要做的就是控制火焰、提高温度,让瓷器、釉面更好,只是建造技术有些不同。 这里的蛋窑,还处于很初期的水平,以方正的眼光能看出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 山顶王家窑口不让进,但在山顶自然建不大,看外形与其他窑口并无不同,应该大差不差,总之技术落后。 ………… “那两人是谁?” 王谦手拿茶壶抿了一口,目视远方离去的背影,开口问道。 “是方瓷的人。”一人躬身回道: “好像是来看窑口的。” “方瓷。”王谦手上动作一顿: “前段时间县里刚开的那家?” “是。”下人点头: “那个年轻人就是方瓷的东家,不过开业那么久也没卖出去几件瓷器,我看早晚要关门。” 王谦眯眼。 他可不这么觉的。 方瓷的瓷器他见过,堪称…… 精美! 002 拜访 “下雨了!” 来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突然间阴云弥漫开来,紧接着细雨飘洒,天地间一片朦胧。 吴海急忙撑开随身备着的油纸伞,把雨水与方正隔开。 至于他自己,则淋在雨里。 他对此并不介意,还笑着道: “春雨贵如油,如果能多来几场雨的话,今年农民就能有个好收成,也能过个好年景。” “嗯。” 方正背负双手,点了点头,沿着石阶朝上行去。 石阶表面被匠人雕出浅浅沟壑,防止踏滑,两侧林木瑟瑟,行在其中恍惚间让他分不清身在哪个世界。 山林, 即使是千百年后,怕也会一如今朝。 如天盘山、凤头山,与数百年前并无太大变化。 古人、新人,都将踏过这同一条山路,或赏景、或拜佛。 唯一不变的,也只有这巍峨青山,兴许两侧树木也会作为见证,审视百年来的路人。 “呵……” 轻呵一声,方正摇头轻叹。 自己最近真是多愁善感。 诚如吴海所言,前往慈恩寺的山路并不好走,道路崎岖,不知转了几道弯才遥见佛塔。 慈恩寺立于深山,占地面积却不小。 有三殿、六进,另有客房十余间,以供不方便下山的来访者歇息。 偏殿供奉着药师佛,药香味浓郁,有僧人给人看病、抓药,与县城的药房相差无几。 “慈恩寺也给人看病。”吴海低声道: “价钱还很实惠。” “嗯。” 方正转首,看向一位知客僧。 悟元大师是慈恩寺主持,德高望重,通常待在后院精研佛法,并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不过有银子开路,一切好说。 客堂。 今日除了方正,还有人前来拜访。 还是熟人! 玉炀鸿、孙蝶夫妇。 “想不到,在这里竟也能与方兄见面。”玉炀鸿牵着妻子孙蝶的手起身站起,笑道: “我与娘子前来求一尊送子佛回去供奉。” “真巧。”方正道: “祝两位心想事成。” 孙蝶面露尴尬,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现在已经成了她的心病,丈夫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虽是无心,她心里却也不舒服。 不过…… 没孩子,在这里就是原罪。 大夫、神婆、三清观都去过,肚子还是没有动静,现今更是打算请一尊送子佛回去,希冀能有改善。 “悟元大师!” “方施主。” 悟元大师年纪已经不小,面上满布皱纹,看上去气血已衰,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方某有致武道,听闻大师修为高深,特来拜访。”几人相互见过,坐下后方正直接开口: “还望大师能不吝赐教。” “传言怕是有误。”悟元大师轻轻摇头: “老僧身上确有传承,但非武学,方施主问道于盲了。” “这……”方正面露诧异: “是在下鲁莽了。” 对方确实不像是习武之人。 身材矮小、四肢干瘦,但凡气血一变也不至于如此,除非是返璞归真,但对方没有道理在这方面隐瞒。 看来是自己想差了。 知客僧上前一步,在悟元大师耳边小声低语几句,方缓步退下,悟元大师面色微变。 一百两! 这位方施主好大的手笔。 “阿弥陀佛。” 双手合十一礼,悟元大师想了想,道: “老僧于武道所知甚少,倒是前些年一位武道有成的施主来此借住,留下了一卷书籍。” “方施主若是不介意,可以抄录一份带走。” “不介意。”方正双眼一亮: “有劳大师。” “应该的。”悟元大师面露淡笑: “施主气血旺盛,体格挺拔,他日定能习武有成。” “借大师吉言。” 几人说着话,敲门声响起。 “师傅,圆性求见。” “进来。” 一人推门入内,锃光瓦亮的脑袋笼罩着一层暖光,素色僧衣更让来人增添一分宁静。 干净! 纯粹!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气质,即使僧衣浆洗的破皱也丝毫不减。 方正参加过不少活动,也见过不少男明星,其中不乏顶流,但与圆性相比都要差上一分。 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皎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温文,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 让人不得不暗赞一声: 好一个俊俏的和尚! “圆性。” 悟元大师朝着玉炀鸿夫妇伸手一引,道:“这两位施主欲在家里供奉佛像,你随他们下山,诵经文加持佛像。” “师傅。”圆性面色大变: “您让我下山?” “放心,不是赶你下山。”悟元大师摇头: “寺中经文你已熟背,其中的佛理却需在世上走一遭方能真正体会,一昧读经难有所成。” “世间百味,才是佛经奥义所在。” “这……”圆性眼泛不舍,却不敢否决,慢慢垂首: “是,徒儿领命。” “大师。”孙蝶皱眉: “能不能换个人,他太年轻些了吧?” “施主有所不知。”悟元大师道: “圆性是慈恩寺佛性最高之人,就算是老僧也有所不及,尤其是佛经之理,感悟颇深,他最为合适。” “就他吧。”玉炀鸿做下决定: “悟元大师介绍的人,定然错不了。” 孙蝶抿嘴,无奈点头。 ………… 本来以为要自己抄书带走,不曾想早有知客僧吩咐下去,等方正出门的时候直接把书送上。 显然,对于他这种豪客,就算是清高的寺院也愿矮下身子巴结。 雨停, 云散。 下山领了寄放的车马,与玉、孙夫妇约好了同行,路上自然没有时间再去看书中内容。 身体摇摇晃晃,隔窗与两人搭话,方正的心也渐渐静了下来。 感情的事不必强求。 还有许许多多的事等着自己去做。 气血三变,现今才刚刚一变,既然有机缘接触这等超凡之力,岂能不亲自体会一番。 而且…… 这段时间两界倒卖的生意也停了下来,如此颓废丧志,实不可取。 习武! 经商! 充实自己,自有芬芳。 回到住处,天色已晚,方正放下书册正欲翻开,双眼突然一眯,转过身去在床榻前来回翻了翻。 ‘有人来过!’ ‘但没有偷走东西,这是为何?’ ‘这个世界还是太不安全,下次过来记得带上一套监控设备。’ * * * 王家别院。 一人推门入内,朝着内里一人点头: “东西到手了。” 伸开手,掌心是几根散碎头发。 003 武道 夜风凛凛,拍打着纱窗。 屋内油灯引燃,光晕摇曳,方正手拿剪刀剪去一截灯芯,晃动的光晕随即恢复平稳。 “何当共剪西窗烛……” 摸了摸身上的怀表,他眼泛恍惚,摇了摇头才定下心来。 《释武小记》 这本书出自一位名叫周释武的武者,他在客居慈恩寺的一段日子里整理自身武学所写。 里面并无具体修行法门。 更像是…… 笔记! 按书中所载,周释武至少是一位突破三次气血的高手,甚至可能触摸到更高的层次。 他对自身习武经历的回顾,对此界武道两眼一摸黑的方正来说,堪比是指路的明灯,这比具体的武道法门更加有用。 “一百两银子不亏!” 方正双眼大亮。 气血三变! 武道三重! 对于气血三变的描述,《释武小记》有更加详细的描述,堪称高屋建瓴,并记有几种锤炼身体的小窍门。 这类小窍门无人指点绝难想到,在关键时候能有大用。 如更容易突破境界。 若是早早入手…… 怕是借助百日筑基圆满之际的馈赠,他可以直接突破第二道气血关卡,实力再增一筹。 “哎!” 方正暗自着恼: “果真是真传一句话,没有传承的人就像是摸黑爬山,能不能爬上山顶全看自己运气。” “有传承,就能明白前路所在,少走弯路不说,还一路畅通。” 好在不算太晚。 筑基的时候不懂,以后的路却清晰不少。 除了讲修为的气血三变,书中还记有武学层次划分,谓之武道三重,主实战、杀伐。 “武道一重,千锤百炼、劲力贯通。” “这一层次主要修炼拳脚、身形、武功招式,日复一日的修炼,直至把功夫炼入骨髓。” “动手之际,劲力畅通。” “唔……”方正眯眼,若有所思。 他习武时间尚短,满打满算不过四个多月,形意拳尚算纯熟,但与人动手主要还是靠力气、反应取胜。 论技巧…… 其实不算强。 尤其是被人围攻的时候,一阵王八拳乱挥,全靠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毫无技巧可言。 按这本书所记,他距离第一重劲力贯通都早的很。 “武道二重,劲入骨髓、气血相混,招式如臂所使。” “这一层次在武技纯熟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劲力逐步贯通皮膜、筋肉,直入骨髓深处。” “动手之际,震颤骨髓、劲力与气血相混,同样的修为爆发的力道更加凶猛,招式已至随心所欲的地步。” 在周释武看来,唯有武道二重之人,才勉强算是高手。 不然就算是气血三变,也只是力气比常人大些而已,未必比得上气血二变武道二重之人。 “劲入骨髓?” 方正皱眉。 他认识的人似乎无一达到这一层次,就算是武道技巧最为高明的郭自然,怕也够呛。 不! 郭自然四五十岁巅峰时期应该能勉强达到,但现今年老力衰…… 至于翻天鹞子之流,乃至黑人雇佣兵、白西装,最多算是招式纯熟,远远谈不上武道境界。 “武道三重,精与意合,拳中有神!” “武道意志加持,气血似烘炉,可灭妖邪、鬼魅,锁精藏、融神意,乃生先天之炁。” “呃……”方正眼泛茫然。 这一层次,在他看来就有些神乎其神了。 拳中有神怎么个有神法? 还灭妖邪、鬼魅,先不说世上有没有这些东西,就算有,鬼魅之类是拳头能打死的? 方正对此表示质疑。 “没道理啊!” “前面两个层次好好的,突然间就变得怪力乱神起来,难不成还真有这武道第三重不成?” 《释武小记》的作者无疑是位武道高手,唯有最后一段让人摸不着头脑。 “罢了!” 方正摇头: “有没有武道三重,与现在的自己都没关系,倒是其中锻炼劲力之法,可以用上一用。” 锻炼劲力、拿捏气血的法门,形意拳也有。 但要把劲力融入骨髓,却非易事。 周释武身怀某种顶尖传承,有高人指点,能一步步锤炼肉身、劲入骨髓,普通武者显然没有这福分。 书中倒也提及了常人之法,无外乎日复一日的修炼,于冥冥中拿捏住气血,以之驱动劲力。 与顶尖传承比,这般修炼进度迟缓且极其依赖天赋。 也有方便法门。 那就是借鉴。 武道法门殊途同归,单一法门锻炼劲力都有不足之处,多学几种、多练几种触类旁通更容易成功。 螺旋劲、盘身劲、崩劲各有不同。 体会不同劲力,从各个方向朝骨髓渗入,最终达到融汇贯通的地步,不论是对武道还是修为都有好处。 但武道传承,各家各户无不珍藏,秘而不宣,想博学广闻难如登天。 “巧了不是。” 方正淡笑: “你们这里对武功藏着瞒着,我那里可是巴不得人学,在网上随便一搜都能找到几种。” 就算品阶不高,但数量够多。 就连郭自然,也通晓太极听劲、八极拳的惊炸劲。 两个世界各有优劣,他能来往两界,自有他人想象不到的方便,如此也能走的更远。 * * * 翌日。 吴海早早就来叫门。 “东家,昨天我们看过窑口,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方正扶额。 有时候有一位太过勤奋的手下也不一定是好事,尤其是当这位东家不思进取的时候。 “这样吧……” 他想了想,道: “去年生意都不好做,你去问问有没有打算出售窑口的卖家,先盘下一处窑口再说。” “有了窑口,就能自己烧瓷,也免得我次次跑远门进货。” “是。” 吴海重重点头: “我这就去办,东家您做什么?” “我干什么还用像你汇报?”方正一脸正色: “去吧、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吴海点头: “那我去了。” 目送吴海远去,方正才施施然朝西市行去。 想要劲入骨髓,必须修炼不同劲力,其中最难也最有可能达到武道二重境界的要数太极听劲。 听劲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盖因太极听劲有一方便法门,那就是拿人刷劲。 拿人桩刷劲,可以速成,听说古人都是花钱找人来练太极听劲,不过人桩很容易受伤,尤其是听劲不熟练的情况下,动辄伤筋动骨。 到了现代,已经没人敢用这种法门,这也导致很多太极高手招式漂亮动手则一点都不行。 别人不可以。 他可以! 异世界有习武之人,肉身强悍耐操,再适合用来刷劲不过,只要有钱,有的是人乐意做。 “嗯?” 身体微晃,方正皱眉扶额。 “头晕!” “感冒了不成?” 自己可是气血武者,不可能轻易着凉受寒,摇了摇头未曾发现不对,他再次朝前行去。 目标, 盘蛇武馆。 004 听劲 “袁老。” 杜巧云面露忐忑,小声询问: “我爹情况怎么样?” “哎!”胡须发白的大夫眉头紧皱,摇头叹道: “杜馆主先是腹部中剑,又遭尸气侵体,虽然仰仗体格强悍扛了过去,却也元气大伤。” “现如今尸气盘旋五脏之内,需用大药拔除。” “但……” 他面露迟疑: “祛除尸气的大药药性酷烈,若是寻常时候倒也无妨,现在……老夫就怕馆主身子受不了。” “那怎么办?”杜巧云面露焦躁: “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当初盘蛇武馆受命出城剿匪,结果剿匪不成反遭埋伏,馆主杜升手段尽出才逃回来。 却也身受重伤。 不久又遭遇青狼匪祸乱固安县城,杜升无奈出手,导致伤上加伤。 躺了这么久病情一直不见好转,情况反到越来越糟,长此以往的话怕是药石无救而亡。 杜巧云不能失去父亲。 盘蛇武馆也缺不了馆主坐镇。 “咳咳!” 病床上的杜升费力干咳,旁边自有人拍背祛痰,待到吐出些许血沫,他才嘶哑开口: “搏一搏吧!” “爹!” 杜巧云美眸含泪,满是担忧。 “再不拼一次,爹就怕没有机会了。”杜升强扯一丝笑意: “不必担心,连青狼匪的围杀都没能杀死我,区区尸气缠身,料想还要不了我的命!”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袁大夫点了点头: “这两个月老夫会调整馆主身体,杜姑娘最好做些准备,若想抵抗大药药性,需备大量人参、鹿茸,这些可不便宜。” “袁老放心。”杜巧云忙到: “这些我会备好,届时还望您老施展妙手。” “好说,好说!” “翠儿。” 杜巧云招手: “送袁老回去,备上五两诊金。” “是。” 侍女翠儿从门外行来,屈身一礼: “袁老,您请。” 送走了袁老,杜巧云又陪着父亲说了会话,留下姨娘在一旁照顾,才弯腰退出房间。 关上房门,她的面色随之一沉。 “小姐。” 管家何伯低声开口: “这些日子花钱如流水,武馆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吊命用的宝药怕是买不了多少。” “能买多少就买多少。”杜巧云银牙紧咬: “我爹绝不能有事!” “……”何伯抬头,面露难色,随即无奈轻叹: “是。” 盘蛇武馆的情况很糟。 剿匪一役,不止馆主杜升身受重伤。 带出去的几位得意弟子也是死伤惨重,有着气血三变修为的大师兄、四师兄命丧当场,安家费自然不能亏欠。 武馆实力锐减,又逢某些人落井下石。 镖师生意、城南酒庄变的一蹶不振,众弟子也生出异心,这些全都压在杜巧云身上。 她不敢告诉父亲,唯恐杜升受不了打击。 “少馆主!” 就在这时,一人急匆匆奔来,喘着粗气结结巴巴道: “来……来……来豪客了!” * * * 武馆正堂。 方正背负双手,欣赏着墙上的画作。 看得出,盘蛇武馆馆主的品味颇为豪放,山水画中定有猛兽出没,字迹也要豪迈奔放。 至于画技如何…… 则要另论。 “方公子。” 一个清脆声音响起。 方正闻声回头,就见一位肌肤胜雪、黑发如瀑的女子踏步行来,蓝绿相间的劲装箍显出对方姣好身段。 此女五官深刻隽永,明眸顾盼间自有一股沉凝气度,有别与其他女性身上的那种温润。 杜巧云? 据说有望今年突破到气血三变的天才武者。 “少馆主。” 方正拱手: “久闻少馆主大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虚名而已。”杜巧云也在审视方正,面前这位‘生意人’身上也有一种独特气质。 很奇怪。 却又让人很舒服。 “方公子。” 她目视方正,道: “你想来盘蛇武馆学武?” “是也不是。”方正开口: “方某久闻盘蛇武馆的武学,自然想习得一二,不过方某另有传承,需借贵武馆的人一用。” “哦!”杜巧云道: “不妨说来听听。” “方某所修法门名曰太极听劲,需人桩刷劲。”方正道: “少馆主若能帮忙,钱不是问题。” “原来方公子是来练劲的。”杜巧云了然: “这简单。” 功夫是练出来的,也是打出来的,没有经过实战的功夫都是傻功夫,这个道理两个世界通用。 武馆习武,自然要实战。 百练不如一战! 有些人会专门给人当人桩,以挨打换赏钱,武馆有钱的弟子一般都会隔三差五用人,所以方正的要求并不出奇。 当下伸手示意: “先练一手?” 功法不同,练法也就不一样,鹰爪功、毒掌这类动辄要人性命的武功,肯定要慎重。 “好。” 方正点头,探手伸出。 杜巧云挑了挑眉,学着他的样子与之一碰,两人四手乍一接触,一股劲力随之涌现。 这股力量并不大。 杜巧云身体微倾,随即就感觉劲力随着自己的动作发生变化,妄图把自己给摔倒在地。 她急忙稳住下盘,但觉身体来回晃动,无形劲力在两人之间来回涌动。 “好劲力!” 杜巧云后退一步,美眸发亮: “恕巧云见识浅薄,从未听说过方公子的这门功夫,单凭肢体接触就能感知对手的动作,料敌先机。” “听劲、听劲,果真名副其实!” 这种功夫大成之后,怕是但凡与之接触,就能把人甩飞出去,粘衣十八跌不过如此。 动手之际,更是能掌控局势,可谓玄之又玄。 在杜巧云看来,太极听劲应该是一种比较不错的传承,但距离顶尖传承还是差上一些,毕竟有太多限制。 “过誉了。”方正摇头: “若是少馆主发力抵抗,方某根本把握不住劲力,看来入门还早,大成更不知何时。” “持之以恒,定能学有所成。”杜巧云道: “我可以为方公子安排人桩刷劲,不过价钱方面……” “价钱不是问题。” “那好,我先安排几个人给方公子试手。” 杜巧云并没着急谈价钱,先叫来几人在演武场让方正试了试手,然后询问感受如何。 “奇怪。” 方正眉头紧皱: “这几人虽然不错,但我总感觉效果远不如少馆主。” “本就应该如此。”杜巧云失笑: “劲力之间有相互作用,我是气血武者,在我身上练劲的效果自然要远远超过寻常人。” “原来如此!” 方正双眼一亮: “不知少馆主能不能帮我练劲,价钱好说!” 如果让杜巧云帮他练功,一个月之内肯定能把太极听劲入门,其他人怕是要半年乃至一年,甚至还不止。 “让我帮你练功?” 杜巧云面色一变,美眸发寒。 她可是盘蛇武馆少馆主,在整个固安县也属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岂能做这下等人才干的事。 方正伸出一根手指。 “一天十两银子!” “……”到嗓子眼的怒斥被杜巧云生生咽了下去,面上更是强行挤出一丝古怪笑意: “没问题!” 方正心中一喜,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005 练劲 “方公子!” “方公子!” “……” 杜巧云带有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由模糊渐渐变的清晰。 “我没事。”方正摇了摇头,恢复清醒: “可能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身体太过虚弱,有些眩晕。” 这种情况他以前常有,蹲厕时间长了猛一起身、弯腰捡拾东西起的急了,都会晕乎一阵,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自从习武之后,体格强壮,这种情况就再没有出现过。 看来还是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精神崩的太紧。 “这样……”杜巧云眼泛诧异,似乎是有些疑惑,不过她没有就此深究,转而问道: “方公子刚才说,由我帮你练功的话,愿意一天出十两银子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方正道: “我可以先付一百两当做定金。” 一天十两,一个月三百两,也就是十万来块钱。 看上去似乎不少。 但杜巧云可是二次气血且即将突破三次气血关卡的高手,放在现代社会比最顶尖的职业拳击手还要强。 那等存在,一年轻轻松松挣个上千万不止。 区区十万块,根本看不进眼里。 杜巧云实力更强,价钱还便宜,简直不要太划算。 而且借这等高手练功,能抵寻常人十倍,一个月听劲入门乃至有成,节省的时间也不是钱能衡量的。 杜巧云同样狂喜。 她正愁手里银两不足,方正的提议大大缓解她的压力,也能让父亲活下来的可能变大。 不过是陪练一个月而已,划算的很! ………… 人拿东西,总会习惯性掂量掂量,一掂量就知道东西的大概重量。 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本能。 手一碰某样东西,就对碰的东西有了些了解。 之所以如此,在于力是彼此相互的,你施加多少力给对方,对方就会反馈多少力回来。 通过回馈的力,来感知接触物。 太极听劲,从根本上讲也是这个道理。 通过双方的肢体接触,了解对手的力道和预判下一步动作,进而达到料敌先机、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只不过常人拿东西拿的是死物,不会发生变化,而听劲听的是活人,需要因势而变,难度定然不一样。 当拿东西成为本能,多重的东西在接触的一瞬间人体就会自动改变力量大小,不多不少。 如拿筷子,不可能用上吃奶的劲。 在接触的瞬间做出反应,就是听劲真正入门的标志。 练听劲,需推手。 因为手是人身上用的最多的部位,最为灵活,对外界的感知也最清晰,入门最容易。 待到最后,全身上下都可用来听劲。 直至达到一羽不能加、蚊虫不能落的境界。 杜巧云是一个很好的陪练,她对于劲力的掌控也可以做方正的老师,不时的提点更会让人恍然大悟。 这点连郭自然也做不到。 数日之后,方正就感觉自己的太极听劲有了不菲长进。 不亏! 简直是大赚。 “方公子这门运劲之法颇为玄妙。” 这一日,两人搭手之际,杜巧云开口赞叹: “料敌先机、随势而变,劲力阴阳互换,意境可谓高远,可惜想要用到实战的话太难。” 真正的厮杀,在瞬息间的爆发。 快! 准! 狠! 妄图在刹那间掌握对手的情况,不能说痴心妄想,但肯定极难。 “少馆主说的是。”方正点头: “我学这门功夫的时候师傅就曾说过,太极十年不出门,就是因为听劲大成太难达成,练不成就是花架子。” “不过一旦达成,能以弱胜强。” “唔……”杜巧云抿嘴: “恕我直言,临敌变数太多,花十年时间用在一门功夫上,未必划算,也未必好用。” “方公子且看。” 她手腕一颤,一股螺旋劲力沿着方正手臂涌来,几乎扯碎手臂上的衣衫。 盘蛇劲! 这是盘蛇武馆的独门运劲之法。 太极听劲虽好,却只能听出外在皮肉发力,对于更深层次的劲力爆发感知却要弱上不少,所以在她看来未必好使。 而想要感知他人劲力,何其艰难? 十年? 二十年也未必能成! 方正身体陡然一炸,形意崩劲涌出,太极推手随之变换,再次形成僵持。 “咦!” 杜巧云挑眉: “方公子身上还另有传承,难怪……” “你这是要借助太极听劲把劲炼入骨髓?如此倒是不错。” “少馆主也知道劲入骨髓。”方正双眼一亮,开口道: “能否指点一二。” “不敢。”杜巧云摇头: “方公子身上传承了得,能交流经验巧云求之不得,不过我杜家的盘蛇身若想劲入骨髓需要服用大药。” “淬体、养身、打开骨窍,让劲力渗入,这是慢功夫,快不得、急不来。” 说着身形变换,整个人就像是扭动的长蛇,双手划动,螺旋劲扭曲、盘旋,积压方正所在。 受外力刺激,方正也鼓荡气血,以形意崩劲、太极听劲,乃至新学的螳螂拳折身劲应对,感知劲力变化。 两人的动作并不快,也无复杂招式,纯粹以内劲碰撞,且都控制着力道,恰到好处。 “方公子。” 杜巧云越发惊讶: “你身上传承还真不少。” 运劲、桩功通常是武道传承的核心,就算是武馆也是非真传弟子不传,更严禁外传。 身怀多门传承…… 极难! 就算传承品阶不高,也唯有某些世家豪门才有能力收集,这位方公子到底什么来历? “巧合得之。”方正开口: “可惜品阶都不高,也没有劲入骨髓之法,只能多练练不同劲力,看能不能有所进益。” “少馆主刚才说的开骨窍是什么意思?” 杜巧云抿了抿嘴,方道: “人身百窍,先天而生,骨窍乃身体关节最灵动之处,也是最容易让劲力感知的地方。” “劲力先入骨窍,再深入更为方便。” 方正双眼一亮。 果然! 能在固安县开武馆,代代都有三次气血武者,杜家岂能没有看家本领,异世界对于武道的研究远远超过现代社会。 当下问道: “少馆主能否指点一二?” “好说。”杜巧云道: “开骨窍需要用到武馆秘药,秘药不便宜。” “价钱不是问题!” 方正大手一挥,一脸豪气。 杜巧云心头狂跳,面上也忍不住浮现笑意。 开骨窍之法确实是杜家秘传,向来不给外人用,但现在是急用钱的时候,不是不能破例。 再说只要秘药配方不泄露,就不算外泄。 “唔……” 方正动作微顿,身体踉跄后退。 “方公子。”杜巧云急忙停下动作: “你又晕了?” “是。”方正晃了晃脑袋: “看来今天是不成了,我先回去休息休息。” * * * 现代社会。 方正刚刚回来,急促的手机铃声就响起。 “陆老!” “方老板,你可真是贵人事忙,这几天去哪儿了?电话也联系不上。”陆老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唔……”方正想了想,以一种朗诵腔开口: “这个地方伤透了我的心,所以我要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换换心情。” “?”陆老吐槽: “年纪轻轻,哪来那么多感慨?再说去远的地方也不必关手机啊!” “约好的那位玉石商人来曲市了,等你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