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倒霉书生 第1章倒霉书生 黄昏。 桑水县衙门,季缺站在那里,脚边是一个昏迷不醒的汉子。 几个捕快看着他,眼神复杂。 这时,一个腰挂佩刀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着这一幕,说道:“季缺,怎么又是你?” 季缺一脸无辜道:“捕头,我也不想来的。” 这时,薛捕头看了一眼手下的小捕快,一脸威严道:“这次他又怎么了?” 小捕快赶紧解释道:“据季缺公子所说,他从书院回家的途中,突然遇到了偷袭,只能被迫反击。 他先是用生石灰让偷袭者双目失明,再连踢对方裆部两次,让其不得不跪下。见偷袭者还想反抗后,便掏出一块板砖将人砸倒,又在对方屁股上扎了一剪刀,以便确认人是不是真的晕了过去。 当我们赶到时,他正在用红绳捆绑案犯。” 薛捕头看了一眼倒地男子的惨状,又看了看桌上的石灰袋、板砖、红绳、染血的剪刀和两把铁榔头等事物,诧异道:“你回个家带这么多东西?” 名为季缺的年轻书生耐心解释道:“薛捕头,我这是没有办法。你知道最近城里不太平,我这人运气又一般。这半年来,已莫名其妙被人袭击了二十八次,上一次手都被人砍破了好大一块皮,带点东西防身,很合情理吧。” 薛捕头摆手,示意其不要说了。 他看了看地上双眼肿得跟个桃子似的的昏迷大汉,问道:“他是怎么偷袭你的?” “当时在下抱着书走在路上,这人一言不合就提着一根棍子靠了过来,如果不是我足够警惕,倒下的就是我了!薛捕头,我看他那敲闷棍的样子很是熟练,应该是个惯犯了。”季缺认真叙述道。 捕头和捕快们欲言又止。 这怎么看都是你更熟练啊。 名为季缺的书生可以说是衙门里的常客,不知道什么运气,这一年来时不时被人抢、被人砍,结果这些抢他砍他的人,一个比一个惨。 他们一度怀疑这厮是在钓鱼赚赏金。 毕竟他被迫反杀的对象中,有几个还是挂着悬赏的案犯。 眼看没其他事了,季缺忍不住问道:“那捕头,这次有赏金吗?” “没有,没有,这厮一看就是青蛇帮的人,衙门里没这号悬赏。” 季缺一听很失望,忍不住说道:“唉,真倒霉。” 薛捕头忍不住吐槽道:“季公子,倒霉就少出门啦,你这走哪儿哪出事。” 要知道一年前,在这桑水县衙门干活可是个实打实的闲差,而他这个捕头因为某些原因,并不需要太多“业绩”。 ...... 季缺确实很倒霉,隔三差五总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不过他清楚,他这么倒霉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和自己的“外挂”有关。 身为穿越者大军中平平无奇的一员,季缺穿越之初就发现了“外挂”的存在,那就是他能把“悟性”像钱一样攒起来。 等悟性攒到一定程度,再一次性使用,就能取得一点点微妙的效果。 比如他把积攒的第一份悟性用在了“游泳”上,结果本来旱鸭子的他一下子在水里快若游鱼不说,在陆地上也能游得飞起。 季缺比对过,他如今躺在地上游泳的速度甚至比站起来百米冲刺都快。 这积攒悟性的金手指看似不错,却有着不可忽略的副作用。 那就是悟性一旦处于积攒的过程中,他学什么都事倍功半不说,还忒倒霉。 积攒的时间越久,学东西就越费力,倒霉程度也会不断增长。 最开始,他只是念书事倍功半,走路容易踩到屎,到后面,什么新东西学不会,把书院先生气得跳脚不说,还会卷入各种危险的事件里。 偷窃、打劫、掳人、揩油、杀人、纵马伤人、踏青遇到老虎...... 比如今天,他不过正常回家,结果就被坏人盯上了。 也是从这些霉运中,季缺拥有了少年本不该有的坚韧和乐观,以及抗打击能力。 他这一年来的最高纪录,是一人用板砖拍残了五个要他脱裤子的麻匪。 后面衙门一查才知道,那窝麻匪人称“一窝麻风”,为害桑水县多年都没能除去,结果...... 那窝麻匪也是缺德,想寻欢作乐放着一堆女人不抓,偏偏去抓季缺一个男人。 当然,那次季缺也受了不轻的伤,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才恢复过来。 这时,季缺已到了家附近的鱼花巷。 下午刚下过一场细雨,巷子的道路一半石板一半泥,有些泥泞,上面散落着片片打湿的黄纸,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最近两月,即便回到家里,季缺依旧不敢太过放松。 因为夜里,有个叫风莲教的教派时不时会来传教。 教众们在夜里排成队,一边诵念经文,一边洒下黄纸。 季缺对此颇为忌讳。 因为他每次听到那诵经声,总有一种忍不住想加入他们的冲动,而桑水县中,确实也有百姓在夜里加入风莲教队伍的例子。 诡异的是,那些百姓一旦跟着他们走了,就绝少有人回来,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有百姓家人到衙门告状,无疾而终不说,有的甚至还被关进了大牢里,说是妖言惑众。 这风莲教邪门,衙门的态度也可疑。 拥有“事逼体质”的季缺自然不敢大意,因为他这次悟性已积攒了大半年时间,可以说是最高纪录,那危险指数自然也处于高位。 要知道,他亲爱的姨母,前两天才被风莲教带走。 季缺父母早逝,留给他一间不大不小的宅子。 季缺自然不太愿意,一再表示跟自己住一起,可能会出事。 大姨母当场大骂他不讲良心,口胡当初这宅院她家也有份云云,硬是赖在这不走了。 结果赖在这里的第二晚,她就忽然“明悟”了,头也不回的加入了风莲教的队伍,再也没有回来...... 季缺觉得,大姨母大概永远不会回来了。 唉,姨母真倒霉。 (本章完) 第2章 不会吧,这么倒霉? 第2章不会吧,这么倒霉? 晚饭过后,倒霉的季缺翘着二郎腿坐在屋里,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之后,他从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只朴实无华的灰色包裹。 包裹被小心打开,里面是半只发霉的烧饼,和两封信。 一封信贴着红泥,是一封标准的婚约信;另一封是三年前从天仁城白府寄来的,是女方的爷爷在提醒他婚约的事。 这是季缺感觉最麻烦的地方。 季缺已故的爷爷生前是个卖烧饼的,那一年闹饥荒,有一个人快要饿死了,于是他给了对方一只烧饼。 那人借此活了下来,后来还飞黄腾达了,于是还给了季老爷子半块烧饼,并定下了一份婚约。 那就是季缺十七岁时,将前往天仁城的白府和白家小姐完成当年的约定。 而今年,季缺刚好十七岁。 这个类似古代唐朝,名为“盛朝”的朝代里,婚约是颇有份量的存在。 如果季缺不去管这婚约,那他如果娶了别的姑娘,那就失了礼。 同样的,除非他死了,或者婚约解除了,女方才能选择别人成婚,不然也是失了礼。 莫名其妙的,季缺就多了一个未婚妻。 不要有车有房,不看职业高低,连彩礼都不需要,就靠半只发霉的烧饼和一封信,就能领到一个应该是大家闺秀的老婆。 对于这种事,两世单身狗的季缺除了最初的新鲜和一点兴奋外,剩下的全是惘然。 照理说婚约里的白姑娘应该是个大家闺秀,可是他并不知道对方高矮胖瘦、胸大不大、腿长不长,性情如何,而且他这种人,注定是不能这么早成亲的。 据说天仁城很繁华,比桑水县繁华得不知几许,是北地最为繁华的城市。 那同样的,也代表了更多的狗屎、飞砖、扒手、强人、帮派人士、比帮派更黑的官员等等。 如果他真和白姑娘成亲的话,那白姑娘将面对一个出门经常踩狗屎、丢银子、被抢劫、被打杀、被马撞、被老虎追的丈夫。 白姑娘恐怕会疯掉吧? 所以为了自己和白家小姐的幸福,善良的季缺,大抵是想退掉这门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的。 连面都没见过就定下了婚事,古代人做事还真是鲁莽。 可是即便去退婚,也是件麻烦事。 桑水县离天仁城少说上千里路,即使不怎么耽搁,也要十天半月时间。 关键是盘缠。 要不是这后面几月赚了些赏金,季缺甚至还在为盘缠发愁。 上一世,季缺最大的梦想,就是财富自由后,能四处去旅居。 他喜欢的旅游不是去景点打卡,而是在一个喜欢的地方呆上几年,呆得腻味了,再去另外一个地方,看另外的风景。 当时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别说财富自由了,他当时刚掏空钱包背上房贷,结果就遇到了金融危机加失业,再生了病,差点整抑郁了。 后来,又不幸遇到了车祸。 在卡车撞飞他的刹那,季缺只觉得往事如水般流过脑海,其中有一件特别清晰。 那就是他发现,自己从未接近过梦想的生活。 所以当他被卡车送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记得这个梦想。 有钱,能到处旅行,去一个地方看一个地方的风景,吃一个地方的美食,过一个地方的生活,再离开,去往下一站。 而天仁城,刚好是他计划中的下一站。 他的计划是退婚后,在天仁城找个地方住下,看看这北地的繁华城市到底是怎样一幕人间烟火。 可是据说天仁城什么都贵,他那点积蓄估计不够看。 所以大体上,季缺是缺银子的。 季缺总结过,悟性刚开始积累的那段时间,他只是经常踩到屎,这一阶段,可以称为“踩屎阶段”。 而过了“踩屎阶段”,他就会一边踩屎,一边莫名其妙的丢银子,带在身上的银子时不时会掉不说,藏在家里的银子也会失窃。 他曾经把十两银子埋在了屋子青砖下一米多的位置,结果那银子还是丢了,缘于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硕大的老鼠洞。 别人是捡银子白嫖勾栏听曲,而他是莫名其妙的丢银子。 这让季缺很郁闷。 万幸这一阶段,时不时会有扒手、毛贼落在他手上,他从他们那里收获一点,方能达到收支平衡。 季缺称这一阶段为“尽心保财阶段”,因为只要努力榨取毛贼、扒手,他的资产总会趋于收支平衡的状态。 而过了这一阶段,危险事件就会不断出现,打劫、杀人、纵马杀人、踏青遇老虎等等,都在这一阶段。 这个时候,季缺是有生命危险的,却也是最赚钱的。 那些抢他的、杀他的大抵是些盗匪,身上本就有银子,再加上衙门里的赏金,他借此还赚了些钱。 这一阶段,季缺称之为“拿命赚钱阶段”。 如今季缺就处在这一阶段。 他总结了一下,今天他先是连踩了四次狗屎,小心注意脚下后,又被鸟屎砸中两次,惊险躲过从上方掉下来的竹竿、砖头等飞物三次,下午刚踩完屎又遇到了人打他闷棍...... 没办法,这就是积攒悟性和赚银子的代价。 季缺觉得自己还扛得住,毕竟盘缠越多越好,到时候在天仁城才能活得舒坦。 之后,他便开始了一天的锻炼。 他先是趴在地上做了一百次俯卧撑,又做了一百次仰卧撑,再做了一百次下蹲...... 表面上,季缺是一个看起来斯文的书生,实际上,身上全是结实的肌肉。 这也是他能在霉运打击中扛这么久的原因之一。 当然,霉运并不是无穷无尽的,以季缺的经验判断,白天自己已倒了这么多次霉,晚上一般就会安宁了。 这时,一阵阴风吹来,将雕花的窗户哐的一声吹了开来。 桌上的烛火左摇右晃起来,将地上的树影映照得犹若狰狞的鬼影。 季缺赶紧走过去关窗户,结果忽然愣在了那里。 一阵细碎的声响从屋外那口水缸里传来,就像有一条大鱼在里面游动。 可是他没有养过鱼。 身处霉运中的季缺,自然不会认为里面是报恩的田螺姑娘。 “不会吧,这么倒霉?” 季缺不动声色的将桌上的剪刀、榔头、砖头、红绳等工具归位,手持榔头,悄悄靠了过去。 (本章完) 第3章 姨母飞走了 第3章姨母飞走了 水缸里的声音很快消停了下来。 要不是这夜里太过安静,季缺又恰好去关窗户,不然根本发现不了。 入室行窃抢劫这种事,季缺大小经历过六次,有的喜欢蹲横梁,有的喜欢躲柜子里,有的喜欢直接杀进来...... 可像田螺姑娘一样躲在水缸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屋檐下,水缸底部长着一圈青苔,缸口上盖着一只老旧的木盖子,以免灰尘洒落进去。 季缺手拿着榔头,无声无息靠了过去。 到了这里,水缸里那细碎的搅水声已很明显了。 季缺屏气凝神,左手握住木盖把柄,右手榔头蓄势待发。 下一刻,没有任何迟疑,季缺一把掀开了木盖子,右手榔头凌厉落下。 啪!啪!啪! 几声清晰的炸水声响起,水花飞溅。 榔头像是击在了某种滑腻腻的事物上,很不对劲。 季缺一边用木盖作盾牌,一边往缸内看去,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清冷的月光下,一颗倒悬的脑袋杵在水中,发丝如水草般飘荡着。 那是一个人,又不太像是人。 那东西蜷缩在水缸里,脖子很长,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季缺。 “大姨母?” 季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水缸里的东西,竟然长着一张大姨母的脸。 这才是最可怕的。 只见那玩意儿脖子一动,就要破水而出,季缺眼疾手快,啪的一声把盖子重新盖上,严严实实。 下一刻,只听见啪的一声炸响,大姨母的脑袋破开了木头,钻出了一半。 季缺赶紧松手、后撤,开门、关门、上栓,一气呵成。 见窗户还开着,他又飞奔过去,正要关上,结果这时,一张青碧色的姨母脸陡然出现在视线里。 那脑袋往前一伸,就要咬人。 季缺往后一跃,惊险躲了开来。 这是他在多次霉运中锻炼出的反应速度。 “大姨母”脖子如蛇般扭动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里面布满了针尖般的恶毒。 看着这个惟妙惟肖的表情,季缺不禁怀疑这东西搞不好真是大姨母变的。 季缺一时有些紧张。 他前前后后卷入了几十起危险事件,可从未遇到过今天这种东西。 “大姨母”死死盯着他,那长长的脖子上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房子,我儿的房子。”。 艹,还真是她! 季缺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同时又是一个较真的人,忍不住反驳道:“这是我的房子,我的。” 他的态度犹若桑水河里的石头一般坚硬。 “房子,我儿的房子!” “我的,这房子是我的!” “房子,我儿的房子!” “我的,这房子是我的!” ...... 隔壁的邻居正躺在床上睡大觉,总觉得谁谁在不断重复两句话。 下一刻,复读机之间的交流戛然而止。 大姨母勃然大怒,张开了嘴巴,一言不和就从窗口扑了进来。 季缺赶紧一退,并用手指在油灯上一拨。 一串灯油恰好洒在地上。 啪的一声,大姨母脚底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季缺没有任何犹豫,随手就是一簇生石灰洒出! 大姨母的脖子十分灵活,唰的一下往下一沉,躲开生石灰的同时,就要来咬他的手腕。 咔嚓一声,大姨母发出一声怪叫,猛然缩回了脖子。 一把剪刀贯穿了她的嘴唇。 千钧一发之际,季缺精准的递上了剪刀,以便大姨母不会无功而返。 大姨母猛的扯下了剪刀,一把掷来。 季缺头一偏,剪刀贴着脑袋飞过,扎进了墙里,跟穿纸一样。 下一刻,季缺一个后仰,全身筋骨连成一线,如一张紧绷的弓,唰的一声将一块板砖掷了出去。 大姨母脖子一扭,板砖就呼啸着擦头而过,并没有被击中。 大姨母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很是讨厌。 结果下一刻,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她脑袋往前一顶,眼珠都要从眼眶里冒出来。 原来那擦头而过的飞砖在屋梁上一个反弹,又回来了,生生砸入她的后颈。 季缺飞身躺地,一式陆地仰泳,如一道疾风般窜了过去。 这速度快得简直不太像是人! 在窜行的过程中,他双腿肌肉如铁丝般绞在一起,那是他熟悉至极的发力方式。 啪啪两声炸响,声音清脆。 大姨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一记滑铲铲断了双腿,整个身体如陀螺般旋转着砸在地上,带出一声闷响。 季缺得理不饶人,一个漂亮的漂移转身,对着大姨母的脑袋和驼背就是一阵狂敲。 呼啸的榔头如疾风骤雨,招呼在大姨母身上。 大姨母如今身体很是怪异,脑袋被敲得凹陷后,迅速鼓包膨胀,很快就满头是包了。 即便这样,她依旧在甩动着脖子咬人,颈部的“嘴巴”不断重复着——“房子,我儿的房子!”。 “我的,房子是我的!” 季缺转瞬又掏出了另一把榔头,一边双手持榔头狂敲,一边反驳道。 大姨母双腿虽然被铲断,可是依旧坚强,双手趴在地面,一时健步如飞,不断向季缺逼近。 季缺则一边躲闪着撕咬,一边继续狂敲,中途衣衫都被咬破了,格外惊险。 功夫不负有心人。 啪的一声,大姨母驼背上一个鼓起的肉包被敲破了。 只听见嗤嗤一阵声响,一串鲜红的血液从裂口处喷薄而出。 下一刻,她在地上抖动了两下,整个人就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刚念了一句“房子,我儿的房子!”,就唰的一声冲出了窗外! 季缺跟着跳了出去。 只见空中,大姨母那怪异的身体越冲越高,越冲越远,眨眼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季缺看着这一幕,满脸是汗,喃喃说道:“这次应该回不来了吧?” 他手持榔头站在那里,表面淡定,内心忍不住感慨道:“刚刚吓死老子了。” 刚刚大姨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姨母变成了鬼怪? 夜色中的桑水县依旧寂静,可在季缺眼中却充满了深邃之感。 他回到了房间里,看着这满屋狼藉,以及地面的血迹,认真总结道:“真倒霉。” (本章完) 第4章 领悟,太极拳! 第4章领悟,太极拳! 姨母漏气飞走,给季缺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稀奇古怪的姨母。 姨母不过跟着风莲教的人走了几天,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般不人不鬼了。 邪门。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的倒霉程度又加深了? 这是季缺来到这世上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事物,也就是说,这本就是有妖邪存在的类聊斋世界? 季缺想了想,他刚刚足足用了两套连招才将姨母送走,连衣服都被咬破了,可谓生平仅见的险恶。 风莲教传道时,他也会生出强烈的冲动,一次比一次强烈。 如果他跟着走了,是不是也会变成姨母那样? 想到这里,季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足。 这里面的水挺深,他担心自己把握不住。 这悟性不能再攒下去了,再攒下去恐怕要出大事。 于是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决定现在就把这积攒了大半年的悟性用掉,增长实力的同时,让运气恢复一点。 他第一次积攒的悟性用在了游泳上,第二次和第三次用在了跑步和烤肉上,可后面这两次因为悟性积攒的时间不够,分别是一个月和两个月,效果很一般。 就是单纯跑得快一点和烤肉烤得美味了不少。 这也是季缺这一次一直在憋大的原因。 他喜欢悟性带来的惊醒。 这一次,季缺打算将这攒了近九个月的悟性用在武道功法上。 因为刚刚漏气飞走的姨母告诉他,这世间比想象中还要危险。 可惜这桑水小城位置偏僻,交通闭塞,要啥没啥,这一两年里,他找了很久,才高价收到了几本听着就不怎么滴的武功秘籍,也不知真假。 《黑心掌》、《猴桃拳》、《三连腿功》,以及最后一本《太极拳经》。 这四本秘籍他大略翻过,都和前世十八套广播体操差不多,只是动作姿势的区别。 由于前三本秘籍名字太难听,有的招式还猥琐(他虽然经常用,但也猥琐。),季缺毅然选择了最后一本《太极拳经》。 太极拳在这桑水县不算什么稀奇事物,据说是从某处大道观那里求来的,不少农夫都练,说是能强身健体,以便能更好的种田纳税。 识海里,那条和悟性有关的充能条经过九个月的积累,已变得红彤彤的了,像是充血了一般。 攒得挺久了,终于要用掉了啊。 一时间,季缺有些惋惜。 这和攒钱一样,一直攒一直爽,一旦用掉的话,会空虚。 [领悟“太极拳经”。] 一瞬间,一股乳白色的光芒注入了拳经中,书页无风自动起来。 季缺看着这拳经,脑海里忽的窜出了无数打拳的影子,双手忍不住比划起来。 初始,窗纸上只映照出他比划的身影,很正常,到了后面,屋内渐有拳风流动,吹动着桌上的书页哗哗作响,烛火也跟着左摇右晃起来。 后面,这风越刮越大,以至于窗外的枇杷树也跟着左右摇摆,像是在张牙舞爪一般。 屋内,板砖、榔头、剪刀、枕头、红绳、菜刀、砚台全部跟着季缺周身旋转,或快或慢。 时间如流水,季缺沉浸在领悟中完全不自知,直至谁家公鸡半夜三更打了个鸣,他才如梦初醒。 围绕他的板砖、榔头、剪刀、菜刀、红绳等事物跟着轻飘飘落在了地上,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太极图案。 这感觉很是玄妙。 季缺站在那里,一时觉得自己是一根柱子,顶天立地,一时又觉得自己是馒头,又白又软...... 一段时间后,他消化完毕,喃喃说道:“练成了,怎么体内还多了一股气。” 他隐隐觉得,体内有一股气劲在流动,这是以往没有的感受。 [姓名:季缺 年龄:17 实力:强于常人(大概) 技能:水陆双栖游泳(精通),跑步(熟练),烤肉(熟练),极意·太极拳(大成) 悟性积攒值:尚未开启。] 看着这面板,季缺确定了这悟性果然攒得越久效果越强。 这积攒了近九个月的悟性,让太极拳径直到了大成级别不说,还多了“极意”前缀。 初学、熟练、精通、大成、宗师,这是面板对技能层次的分级。 至于实力一栏中的“强于常人(大概)”,季缺猜测应该是他对相关知识了解不足,以至于系统采样样本匮乏,只能得出这般模糊的结论。 如果后面他见识多了,系统应该会给予一个相对准确的评定。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太少了点。 此时已到了三更天,打完拳的季缺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疲惫,反而有一种神采奕奕被滋养的感觉。 这新领悟到的“极意·太极拳”很养生不说,还和他想象中的太极拳有一点点差异。 这一点点差异,其实就是他最期待的惊喜,就像当初他领悟游泳时,发现在地上也能如鱼得水一样。 季缺还来不及尝试这新的惊喜,就有一段呢喃般的诵念声从屋外传来。 仿佛有人在你耳边喃喃私语。 风莲教来了。 那诵念声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又被院墙、屋舍阻隔,却给人一种近在耳前的感觉。 它带着一种古怪的韵律,就像是一种很美妙的呼吸节拍,让人忍不住想要加入。 这时,那种想跟上他们的冲动又出现了。 不过这一次,季缺很快抑制住了这股冲动,恢复成了贤者状态。 他体内的那股真气自发的流动着,带动着四周的微尘,在他四周形成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太极图案。 很显然,是这股真气让他保持了灵台的清明。 对于这种想加入风莲教的可怕冲动,季缺其实想过多种方案对抗,比如咬破舌尖、拿剪刀扎自己、拿榔头砸手指...... 总之,大体是用疼痛让自己保持理智。 而“极意·太极拳”这种自带的、天然无副作用的对抗方式,明显要高级许多。 因为如果没有这太极拳,他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今晚能不能扛住这诱惑。 “悟性已用掉,暂时不会轻易踩到屎,或卷入危险的事件中了吧?” 季缺这般想道。 有了太极真气的护持,他第一次可以冷静的看待外面风莲教的传教行为。 以往那诱人的诵经声,如今在他耳中平平无奇,不再诱惑得让人欲仙欲死。 这时,外面陆续响起了开门声、大叫声,以及喝骂声。 很显然,是巷子里又有人被蛊惑,加入了风莲教。 季缺推开了窗户。 院墙外那高高洒起的黄纸,看起来如枯叶一般。 这时,那邪门的诵经声和他只有一墙之隔,很快把街巷的吵闹声淹没。 季缺忍不住生出了厌恶的情绪。 他总感觉这条巷子的生机又被抽走了一部分。 今晚离去的人,又有多少会回来,回来时会不会变得和大姨母一样? 风莲教的传教声渐渐远去,夜色中的鱼花巷又恢复了安静,偶尔会传来哭泣的声音,很是明显。 ...... ...... (本章完) 第5章 你这叛徒! 第5章你这叛徒! 清晨,季缺闻鸡起床。 他书院成绩虽不理想,可一直是个从不迟到早退的好学子,除非遇到意外...... 街巷的尽头,一个豆腐脑儿摊正在冒着蒸腾热气。 只是和以往相比,今早的生意有些冷清。 季缺坐了下来,说道:“老板,一碗甜豆腐脑儿。” 一个中年汉子一听这声音,面色忍不住紧张起来,说道:“是小季啊,马上就来。”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老板,一碗咸豆腐脑儿。” 一个睡眼惺忪的青衣书生打着哈欠,坐在了他旁边,亲切道:“阿季,昨晚你是在和谁讲道理吗?吵了半晚上。” 季缺答道:“我姨母。” “你姨母又回来了?” “嗯,后面她又走了,说是理解了我的难处,不再想要我的房子了。” “看来你姨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讲道理。” 季缺点了点头,说道:“对,我也是刚发现。” 青衣书生名叫“唐衣”,长得很漂亮。 是的,漂亮。 他五官清秀,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弯弯的,像是月牙,能勾住人的心。 季缺见到唐衣的第一眼,一度以为对方是女扮男装。 可是后来,对方那一马平川的胸口,真实灵活的喉结,证明了他的猜测是错的。 季缺很失望。 长这么漂亮,却是男孩子,还不穿裙子,真是可惜。 唐衣是一年前搬来的,既是季缺的邻居,又是书院同窗,还是好友。 要知道一年前,季缺可是有不少好友的,经常一起吃喝寻乐。 可是自从和他走在一起,经常莫名其妙遇到偷窃、打劫、掳人、纵马伤人,甚至连出去踏青都能遇到老虎这些事件后,他身边的好友一下子少了许多。 准确的都说,自从那次踏青遇到老虎后,他身边就唐衣这一个好友了。 季缺觉得,唐衣之所以敢当他的好友,是因为有一种特质。 跑得快。 每次遇到事,这人明明前一秒还在和你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结果一眨眼就不见人了。 每次事件结束后,他又回来了,手上拿着吃的喝的,像是刚去看了一场戏一样。 当然,两人能成为朋友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书院成绩都不理想。 书院里老先生经常被两人气得跳脚,一个不知道怎么了,读书一下子就不行了,怎么教怎么不会,而且还有越来越不会的趋势,而另一个则是纯粹的懒,懒得出奇。 唐衣最懒的时候,季缺亲眼看见一个醋瓶子倒在他面前,他为了打盹睡觉,都没去扶一下。 不管是在哪个世界,差生和差生总是有共同语言的,特别是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这种“卧龙凤雏”。 不过季缺反复强调过,他和唐衣这丫不一样,他至少学习态度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单纯的不会。 咚咚两声,摊位老板麻利放下两碗豆腐脑儿,迅速离开了那里,来到了摊位后面,一脸紧张。 季缺这小子每次来他这里吃东西,他都挺紧张。 季缺一脸淡然。 这小半年里,他经常来这豆腐脑儿摊位吃东西,不过遇到过几起小意外而已。 分别是街坊邻居吵架,把肚兜、剪刀、菜刀、夜壶扔了出来,差点砸到他罢了。 最惊险的一次应该是菜刀砍在了他后脑勺上,万幸那刀有点钝,只砍进了肉里一公分。 这都是小风浪,可是在豆腐脑儿摊老板那却是要命的大事。 当时他就站在季缺旁边,热情的介绍豆腐脑儿中新加了桂花,味道很不错,让对方尝尝鲜,结果一把菜刀忽然砍在了季缺脑袋上,差点把他吓死。 季缺当时也挺郁闷的,要不是老板一准说这新口味多好吃,他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以他的反应速度,恐怕也不会受伤。 唐衣吃着咸豆腐脑儿,问道:“张老板,今天人怎么这么少?” 张老板也是郁闷,一脸担忧道:“昨晚又有好些个人信教,这巷子拢共才多少户人家,这以后生意可怎么做啊?” 唐衣赶紧说道:“张老板你可别去信啊,这地界就你豆腐脑儿好吃。” 谁曾想,他昨晚被绑着了没去,结果却眼睁睁的看着婆娘去了...... 今早还哭嚎着要去报官,我估摸着没戏,衙门里的大爷说了,自己跟着去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季缺忍不住问道:“那这些跟着风莲教走的人,到底去了哪里?” 说着,老板又端了两碗豆腐脑儿过来,感叹道:“今早这豆腐脑儿是卖不完了,送两位主顾了。” 季缺的感觉是对的,以前挺有烟火气的鱼花巷如今萧条了不少,除了风莲教传教带走了人外,还因为有人搬走了。 风莲教每次传教都会带走人,总数不算多,只能说造成了一定范围的恐慌。 其中不乏有人认为,被风莲教选中说不定真有天大的好处,还跃跃欲试的。 而昨晚的经历告诉季缺,风莲教不是什么好东西。 姨母不过跟着去了几天,就变得比生前还可怕。 总之,桑水县里的普通百姓只能这般有一天过一天,并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对于他们来说,一次倒霉事件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不是谁都能像季缺一样,在霉运缠身中浮浮沉沉,还因此赚了钱...... 没办法,衙门都不管的事,他暂时也没有什么头绪。 今天,悟性用掉的季缺确实没有太倒霉,一路上没有踩屎就来到了书院里,一时很不适应。 下午交上课业的时候,老先生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说道:“季缺,你这该不会是抄的吧?” 季缺回答道:“先生,今天的课业要抄很难吧?” 是的,今天的课业内容是策论,相当于现代世界的作文,是不是抄别人的很容易被发现。 暂时恢复悟性的季缺现学现用,交上了不算太满意的答卷,结果竟惹得老先生一阵痴狂。 “好,甚好!”老先生看着季缺,一脸激动的夸赞道。 看那表情,跟老来得子一样。 学堂里的氛围一时有些怪异,同窗们看着季缺,有些不习惯他被夸这件事。 要知道最近大半年,他们一度觉得这位最为古道热肠的老先生想要把季缺掐死。 其实季缺也有些意外先生的反应。 不过他很快想通了,一个人如果一直考100分,得第一名,次数多了大家也就习惯了,而一个人如果一直考20分,有一天忽然凭本事考了个80分,那就很容易成为焦点。 其中最受震撼的是唐衣。 他一边拿着只写了“这个不怎会。”五个字的课业被老先生狂批,一边一脸错愕的看着季缺,脸上像是写满了一句话——“你丫今天吃错药了?”。 他觉得季缺背叛了他们的友谊。 对于久违的当了一下“优等生”这种事,季缺感觉良好。 特别是看到唐衣脸上的表情时,心情更是愉悦。 都说了老子和你不一样,学习态度没有问题。 当天放学后,季缺没有急着回家,而是钻进了一处小树林里...... 他需要验证一下“极意·太极拳”的惊喜,在家里有点施展不开。 (本章完) 第6章 就是想搞事 第6章就是想搞事 城郊有一片竹林,鲜有人问津。 这时,竹林里,风声呼呼作响。 只见林中的一块空地上,季缺正在打拳。 他的拳法看似温柔如水,实则又带着一股巧劲,连绵不绝的,四周的空气都跟着拳劲如水般流动起来。 一串碎石连着树叶围着他身体旋转,仿佛被无形的手抓住一般,怎么也落不下来。 下一刻,季缺双肩一扭,手臂猛然发力。 砰的一声炸响,周身的落叶连着碎石炸裂,纷纷落在地上。 这就是昨夜领悟到的“极意·太极拳”的第一个惊喜,本来以柔克刚的太极拳,在他手中却有刚猛的一面,柔之蓄力后的最后那一下,跟小火药桶爆炸一样。 季缺看着这一地碎末,一时有点膨胀。 如果说之前他能靠着板砖拍翻五个、十个麻匪,那如今他感觉自己能打五十个。 不,格局小了,一百个! 紧接着,膨胀的季缺又拿出一把尖刀,对着自己肚皮就是一捅。 这一捅又凶又快,跟自己有仇似的。 结果当锐利的刀尖扎在身上的瞬间,季缺整个人忽然往上一飘,跟一张纸一样。 刀锋贴身滑过,捅在了空处,而他的身体则如纸片般在空中一个翻飞,重新落下地来。 这画面很不科学,却偏偏完成了。 这便是“极意·太极拳(大成)”中的第二个惊喜,也是最大的惊喜。 消力。 靠着体内那股玄妙气劲的运转,季缺能达到类似“消力”的效果。 之后,季缺又疯狂自我伤害,比如把尖刀固定在地上,飞身撞上去,用砖头砸自己后脑勺,甚至用之前薅到的弩箭射自己...... 全部一一化解。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认为季缺疯了,或者他自己疯了。 因为这一直努力自我摧残,却一直没有成功的画面实在是太过魔幻。 “太极消力”无疑是一种极其高明的防御手段,季缺一时竟试探不出它的极限在哪里。 如果使用得当,他再遇到被人用菜刀砍中后脑勺的状况,整个人应该会如一张纸般飘出去,而不是全靠头铁硬抗了。 季缺估摸了一下,以他如今体内真气的强度,大概能一连动用十次消力技巧。 也就是说,他在短时间内可以变成十次纸片人来抵消攻击,时间拉长的话,次数可以更多。 季缺发现,本来只擅长肉身搏斗、游泳逃逸的他,已有了六边形战士的雏形。 实在是太强啦! 一时间,他对自己的未来又多了几分信心。 ...... 三天后,享受了三天正常生活,被老先生夸赞了三天的季缺,忽然感到了无尽的空虚。 他竟然有些难以忍受这没有踩狗屎、天外飞物、被人又偷又抢打闷棍的生活。 实在是太无聊了。 关键是,没银子赚,坐吃山空。 于是,季缺再次开启了悟性积攒模式,结果当天回家路上,就踩到了狗屎。 “shit!” 他一边刮着鞋底的狗屎,一边回到了鱼花巷里。 街巷里,一副冷清的模样。 一个女童和一个男童蹲在屋门口玩耍,妹妹问起了哥哥,说道:“哥,你说爹爹怎么几天没回家了呀。” 哥哥用袖子擦了擦鼻涕,说道:“我问过娘,娘不说,我猜爹爹不会回来了。” “你骗人,不会的,爹爹说过要给我买糖葫芦呢。” 屋子里,一个正在洗衣服的妇人听见两小孩儿的对话,偷偷抹着眼泪。 这只是鱼花巷的一个缩影。 以前的鱼花巷不是这样的。 要知道在两月前,这里街坊邻居互相打着招呼,每个人为生活奔波忙碌着,和院墙上的迎春花一样生机勃勃。 可后来,全变了,变得和地上的黄纸一样清冷。 季缺心头生出了一点不痛快的感觉。 之后,他回到了家门口,这时唐衣也刚回来。 只是今天这位好友明显心情不佳,看着他开门,招呼也不打,哼了一声,就径直进了屋。 哦,还在为自己当了几天“优等生”生气啊。 这人啊,长得漂亮了,怎么脾气有时候也和女孩子一样小肚鸡肠起来。 ...... 可是他很快发现,放在家里的鸡蛋不知什么时候臭了。 臭不可闻! 他赶紧把鸡蛋挂在了后院里,想全部扔掉,又有些舍不得。 毕竟这一筐鸡蛋,挺贵的。 这一下,季缺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真倒霉。 季缺坐在枇杷树下,看着外面冷清的街巷,心头不痛快的感觉越发明显。 这种感觉挺怪异。 不过鸡蛋臭了而已,用得着这么不高兴? 要知道他最倒霉的时候,被人砍了几刀躺在床上,银子丢了、赏金延期,顺便那天鸡蛋也臭了,也没这么不高兴过。 这时,一张黄纸被风吹起,翻飞着,落在了他身前。 季缺捡起了那枚黄纸,反应过来。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高兴了。 风莲教还在,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他想起了那哥哥和妹妹的对话,想起了那位抹眼泪的女街坊,以及自己的遭遇。 不管是夜晚那诱惑的诵经声,亦或是那晚忽然回来的姨母,都代表着风莲教想害他。 如果不是他能扛,恐怕已遭了毒手。 面对这样一个想害他的大祸害,他竟然没有计划杀掉对方全家? 这简直是态度问题! 态度问题,就是大问题,怎么可能痛快。 这两年,面对霉运缠身的问题,季缺的态度和手段一向简单明了,小霉运尽量不放在心上,大霉运得直接斩断,不能让它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并尝试化霉为宝。 比如有人想要抢劫他,他反手一套石灰、板砖、红绳套餐打残对手,捡走对方身上的值钱事物后,再送去官府赚赏金。 比如那非要追着他跑的老虎,被他一脚踹下山崖摔死后,他花大力气带回了虎骨泡酒,吃了半月烤老虎肉,还扒了虎皮做了三条虎皮裙御寒,并送了唐衣一条,加深蹭饭情谊。 这就是他能在霉运中浮浮沉沉,并赚到银子的奥秘。 面对敌人,绝不手软,这就是他的原则,而这次风莲教都跳脸了,他竟然违背了这原则。 这简直不是他。 于是季缺很快确定了新的目标,那就是搞死风莲教,并从这万恶的教派中,赚点去天仁城的盘缠。 天仁城什么都贵,没银子怎么行? 想到这里,季缺念头一下子通达了,高兴了不少。 说来说去,他不过就是想靠着勤劳的双手双脚赚点银子,并看有没有机会杀掉风莲教全家出出气而已,没多大心思。 闻着隔壁飘来的肉香,念头通达的季缺二话不说,翻墙蹭饭去了。 “阿唐,舍得亲自下厨弄饭了啊。” “怎么,被先生赞不绝口的季大才子也会蹭饭啊?” “我带了虎骨酒来,怎么算蹭?” “怎么又是那种喝了让人睡不好觉的酒?那饭你来做,这两天看到你我就生气,忽然不想动了。” 于是隔壁院子里,很快出现了蹭饭的季缺在厨房里忙活,被蹭的唐衣却躺在藤椅上打盹的场景。 季缺一边翻炒着菜,一边郁闷道:“为什么遇到这家伙,干活的老是我呢?” (本章完) 第7章 来了 第7章来了 黄昏,桂花茶楼。 山兰县的县令大人一身素衣,急匆匆的赶到了一间雅间里,显得十分低调。 如果不是他斗笠下那一张正直的国字脸太过明显,恐怕没人会联想到他就是城中的县尊大人。 他来到雅间后,给对面的男子毕恭毕敬行了个礼,说道:“教使大人。”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短衫男子。 男子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样子,像是刚在农田里干了活,被人临时叫到了这里。 可是县令大人面对这样一个男子,却没有丝毫架子,甚至颇为惶恐。 他起身给对方斟上了茶,问道:“教使,请问神教何时离开本县?我怕拖得久了,惹得上头注意。” 那老实巴交的男子喝着茶,脱掉了鞋子,说道:“怎么,县尊大人是想赶我们离开吗?” 县令大人一时如临大敌,说道:“教使大人何出此言?” 其实桑水县的县令大人本没有这好说话的,风莲教在夜里传教的消息刚传到他耳里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派人去查,去尝试阻止。 结果第二天,他收到了一封信,吓得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缘于信里只有一句话——“县尊大人,你也不想自己是山头麻匪的事被监察司知道吧?”。 这是桑水县县令最大的秘密,他本是山头一伙麻匪的头儿,因为截杀了赴任的县令,所以生出了李代桃僵的想法。 他以为这山高皇帝远,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秘密,谁曾想...... 老实男子老实笑道:“县尊大人,不要心急。放心,只有一次了,这一次结束,风莲神女将去下一个地方拯救百姓于水火,让他们登往盛世仙境。 到时,你就继续好好做你这很有前途的县尊大人吧。” 说着,他用刚扣了脚趾的手拍了拍县令的肩膀。 县令没有躲开,认真说道:“多谢,多谢。” 在离开的时候,这位桑水县新上任两年的县令眼中透着一股郁闷。 娘的,这县令当得,还没有做麻匪的时候畅快。 茶室里,抠着脚趾的神使大人拍了拍手,说道:“两位供奉,这次神女要带走的人比以往都多,二位担待着点?我记得,上次就少了两人。” 这时,一男一女两个长袍人走了出来。 男子眼睛发亮,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有些吓人。 而女子则面戴黑色轻纱,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和面前这位老实巴交的神使相比,他们才更像高手,所以两人的眼中并没有多少敬意。 结果这时,那神使的衣衫忽然一动,胸膛处浮现出了两张人脸。 这时,左侧的人脸低沉说道:“听清楚了吗?” 两位供奉浑身一抖,紧张道:“是。” 人脸消失,神使又恢复成了老实巴交的样子。 他拍了拍那位女供奉的肩膀,揉了揉,说道:“麻烦二位了。” ...... 季缺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说要搞风莲教就要搞。 很快的,他以“大姨母丢了。”的名义,开始打探风莲教的消息。 可他发现,这个教派行踪诡秘,夜里在城里传教,天亮前又出城消失不见,跟鬼魅一般。 桑水县外除了部分农田外,皆是荒草地和郁郁葱葱的深林,即便晚上传教的教众不少,可出城之后,依旧很难找寻到踪迹。 想要找风莲教的人是有的,毕竟好些人家的家人信教未归,免不了打听,可都没有多少收获。 季缺如果花心思,自然能查到蛛丝马迹,毕竟夜里传教教众上百,大概都不会飞。 可他不想费这力气,风莲教除非跑路了,不然迟早会回来传教,他只要守株待兔就好。 下午,季缺去了一次西市,又收集了十来只臭鸡蛋。 菜场里的人,还第一次见有人专门收臭鸡蛋的,不臭不给钱。 路上,季缺提着一篮臭鸡蛋,屏气凝神。 他憋气技术本就一流,再加上太极真气加持,憋气时间更长,避免了被熏。 路上,应该是霉运发作了,一个扒手想要来摸他钱袋,结果刚靠近没多久就“哇”的一声大吐起来。 季缺回头,支吾道:“这点臭都忍不了,还想当三只手?不会吧,不会吧,三只手的门槛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那扒手本就啥都没捞着,被臭得呕吐不说,还被人嘲讽,气得哇哇大叫。 这些年,不少贼和匪都是一念之别,贼偷不到,或者被发现后,一个恼羞成怒就会变成打劫行凶。 “臭杂......” 结果那毛贼刚要叫骂发飙,季缺就靠了过去,毛贼只感觉一股剧烈臭气扑鼻而来,再次哇哇大吐起来。 他攀爬着想要离季缺远点,可季缺一直如附骨之疽般跟着他。 “求求你。” “别,别过来。” “哇!!!” “我错了。” “哇!!!” ...... 一番折腾之后,扒手躺在路上,口吐白沫,已然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季缺见状,感叹道:“这臭鸡蛋还真货真价实。” 一路上,他如瘟神附体,周围的人纷纷避之不及,周身三丈内不见人影。 回到家里,季缺径直把臭鸡蛋挂在了后院的角落里,和之前的臭鸡蛋凑在了一起。 之后,他来到前院,才放开呼吸起来。 结果一阵衣衫上残留的气味飘来,他都有些受不了。 这东西杀伤力惊人,就是不知道风莲教的人顶不顶得住。 ...... 夜晚,夜色深沉如水。 桑水县一片静谧,只偶尔有人家燃着烛火,传来窃窃私语的说话声。 城西的城门无声打开,守卫双眼迷茫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神采。 一支百来人的队伍缓缓走过街道,黄纸洒落的时候,诵读声便如潮水般在街巷里回荡开来。 ...... 季缺没有睡觉,正在做指卧撑。 身体肌肉的锻炼,同时也会带动体内真气流转,有一种相辅相成的感觉。 这两晚他都没有很早睡觉,因为以风莲教“做一休六”的传教规律,是该来了。 “来了?” 一股若有若无的诵经声从夜色中飘来,连四周的虫鸣声一下子都消失了。 这确实是风莲教传教时才有的现象。 季缺没有任何犹豫,屏气提起那筐臭鸡蛋,身体贴着地,如一只游鱼般游到了鱼花巷里。 鱼花巷里有一棵枫树,枝繁叶茂的。 季缺贴着树干往上游去,很快隐匿在了树上,身形如鬼魅一般。 “唉,我怎么感觉自己有做贼的潜质?” 季缺窝在树上,自我吐槽道。 月色如霜,洒在地面。 那支洒着黄纸的队伍,离这里只剩下了百步之遥。 (本章完) 第8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第8章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奇可多,萨摩耶,般若般若萨摩耶,奇可多般若萨摩耶......” 手提臭鸡蛋坐在树枝上的季缺,第一次听清楚这风莲教传教时的咒语。 只见街巷里,风莲教教众个个身穿黑袍,一边诵念着经文,一边洒下黄纸,污染环境。 他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脸色苍白,看起来跟一具具行尸走肉一样。 队伍的中间,一架黑色的辇车被四个干瘦的教众拉着。 那辇车又厚又大,看起来如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材,而那拉车的教众却是又瘦又高,跟竹竿一样。 拉车的纤绳陷入他们的血肉里,季缺总有一种那有力的纤绳会把他们身体扯断的错觉。 这黑色的队伍后面,有穿着各色衣服的人跟着,亦步亦趋,自然是这次风莲教新蛊惑到的百姓了。 季缺大概数了一下,已然有近百个百姓中了招。 风莲教这一次胃口这么大? 他记得,以往风莲教一晚上总共就带走几十个人,而这次才刚到鱼花巷,就这般光景了。 肉耳可听的,这次传教声也要比以往大上不少。 老实说,今晚要对风莲教下手,季缺还是有点紧张的。 毕竟风莲教比较邪性。 但他也只是紧张而已。 更多的,是心跳加速、兴奋,就像他第一次用板砖拍翻了一个地痞时一样。 男人天生就有冒险和暴力的基因,季缺也一样。 霉运缠身的他甚至已经习惯了那种刺激,不然就会产生一种病态的空虚。 如今,刺激来了! 哐哐...... 鱼花巷的街坊邻居陆续开了门,季缺一眼就看见了豆腐摊的张老板,没想到对方竟是巷子中最先沦陷的。 这明早还要吃甜豆腐脑儿呢。 季缺手一甩,一只臭鸡蛋就唰的一声飞下,砸在了张老板脖子上,绽放开来。 本来失魂落魄的张老板猛然惊醒,只感觉一股恶臭往鼻孔里钻,忍不住想吐。 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一边捂着嘴巴,一边狂冲回了屋子里。 风莲教的队伍继续前进着,教众们如行尸走肉,根本没注意到这点波澜。 就在季缺准备继续扔臭鸡蛋时,一阵木鱼声突兀的响起。 这木鱼声穿透了这风莲教的诵经声,很是清晰,以至于整个风莲教队伍都发生了停滞。 一些百姓木然的站在那里,眼神依旧混沌,却没有继续跟上。 有高手? 季缺顺着木鱼声望去,发现昏暗的鱼花巷里多了一盏“灯泡”。 月色下,一个光头老和尚一边敲打着木鱼,一边诵念着经文,走了过来。 他一身白僧袍,配上那飘荡的白胡须,一看就是高手。 这时,辇车里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和尚,为何挡我们的道?”。 老和尚继续敲着木鱼,说道:“贵教已带走了太多无辜百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辇车内的声音再次飘来——“你这把老骨头,能挡得住?”。 老和尚捋了捋胡须,身上衣衫一震,露出了肩头上硕大的独眼青龙,回应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一刻,季缺感觉稳了。 这和尚无论是胸怀、气质、谈吐,甚至是纹身和出场方式都是高僧的标准配置。 下一刻,车辇的黑莲被掀开,露出了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这是季缺第一次有机会观摩高手打架,不由得格外专注。 他一直对自身的实力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只能通过不断的倒霉,不断证明他在这桑水县一带很耐打,也挺能打,但只局限在麻匪、强人之间。 至于县中少有几个有点名号的武道高手,他去求证过,比如七十五岁的“老谭腿”谭大爷,七十八的“猴桃拳”李老爷子,基本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如今有太极拳加持的他,功力更上一层楼,那就更摸不准了。 有了这次观摩,他大概可以摸到一点自己和风莲教的底,进而确定作战方针。 风莲教必须死,是被他用游击战打暗枪逐步耗死,还是被他莽死,就看对方的本事了。 当然,这风莲教很有可能今晚就会被老和尚直接撂翻。 因为季缺从未见过如此威猛的和尚,特别是加上肩头上的那条栩栩如生的青龙,有一种法海转世的感觉。 “奇可多,萨摩耶,般若般若萨摩耶,奇可多般若萨摩耶......” 辇车上,风莲教的两位黑袍人同时发声。 这声音犹若闷雷,不知比之前传教时强了多少倍,一下子就把和尚的木鱼声生生压下。 本来已不动的百姓和教众身子一抖,径直跟了上去,脸上甚至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这个时候,附近几条街巷不断有百姓打开房门,行尸走肉般往这边走来。 大和尚一声大喝,木鱼敲得更响,佛音跟着变大。 可他这一大,那两黑袍人的声音就更厚实,竟有佛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感觉。 不过季缺一点都不慌,这高僧不知还有多少后手。 结果就在这时,老和尚忽然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一抬头,竟七窍流血起来。 季缺吓了一跳,暗道:“不会吧?” 和尚的忽然拉胯是季缺没有料到的。 这看起来深不可测的老和尚貌似真的没有后手,这时已半跪在地,捂着胸口,像是在垂死挣扎了。 季缺知道,不能再等了。 再等这和尚真要入地狱了。 没有任何犹豫,篮子里的两只臭鸡蛋飞出,滑出了两条轻灵的弧线,啪啪两声砸进了车辇上两个正在诵咒的黑袍人嘴里。 诡异的魔音转而含糊不清,紧接着戛然而止。 “什么东西!” “好臭!” “臭和尚,玩阴的!” 紧接着,就是两声剧烈的呕吐声。 老和尚见状,赶紧擦掉了血泪,疯狂敲击起木鱼来。 于是本来一脸狰狞的百姓又恢复了些许清明,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风,风莲教?快跑!” 有反应快的,发现竟然在风莲教的队伍中,赶紧连滚带爬的往回跑去。 车辇上的两个风莲教高手也是了得,只见他们一运劲,一口将旁边沟渠里的水吸入嘴中,一声大喝后,将水喷射出而出,跟个水枪一样。 下一刻,魔音又起。 “奇可多,萨摩耶,般若般若萨摩耶,奇可多般若萨摩耶......” 本来逃到一半的百姓转瞬一抖,又行尸走肉般的走了过来。 季缺毫不犹豫,又掷出了两枚臭鸡蛋,然后又是咔嚓两声臭鸡蛋碎在嘴里的声响,魔音再次戛然而止。 本来一脸木讷的百姓又恢复了些许清明,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风,风莲教?快跑!” 有反应快的,发现竟然在风莲教的队伍中,连滚带爬的往家跑去。 “哇!” 左侧的风莲教的高手呕吐着,一掌将和尚连着木鱼拍飞出去后,一边疯狂吸水漱口,一边看向了身后的枫树,叫道:“还有高手!” 几乎同一时间,两个黑袍人一边吸水漱口,一边往季缺所在的枫树奔来,快若闪电! (本章完) 第9章 这怎么可能是太极拳! 第9章这怎么可能是太极拳! 接连两次被人偷偷喂了臭鸡蛋,风莲教的两位供奉自然不是傻子,一下子就锁定了季缺的所在。 这两供奉一男一女,一个姓马,一个姓芸,是一对道侣,早就心意相通。 两人没有任何迟疑,在接近枫树的时候,同时往上一跃,身若惊鸿。 他们目的只有一个,把树上阴人的家伙先弄下来弄死! 鸡蛋太臭了! “无耻小贼,下......” 马供奉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到身体一沉,自己本来腾空的身体落下地来。 同时落下地来的,还有一个青衣书生。 那青衣书生蒙着面,露在外面的眉眼依稀可见年轻的朝气。 此刻,他双手分别攀在马供奉和云供奉的肩头,看起来就像是一起刚喝了酒的好兄弟。 同样感到懵逼的还有芸供奉。 她没有料到,对方不退反进,反而把他们带了下来。 不过她和马供奉再怎么说也是身经百战的高手,随即收拢心神,互相使了个眼色。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一左一右,踢向了季缺双腿。 季缺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他们的动作,攀着两人肩膀一个空翻,躲开这一击的同时,并洒出了两簇粉末。 “生石灰?” 石灰入眼,两供奉虽惊不乱,一式鸳鸯膝撞,径直袭向了季缺的腹部。 季缺双手一沉,抵住两记凶猛的膝撞,和两人分开。 两供奉不愧为老江湖,生石灰入眼之后,没有去揉,而是心有灵犀的对着对方眼睛狂吹。 空气中多了一股臭鸡蛋的味道。 两人呼吸本就绵长有力,不到弹指功夫,眼中的生石灰已被吹了干净,饶是季缺都感到佩服。 先是臭鸡蛋偷袭,这又是生石灰洒人,马供奉勃然大怒。 “小人,受死!” 他身形高大,以气力见长,拳头呼啸着往季缺身上砸去。 季缺抬手、抵挡,抬手、抵挡,将那拳头上的可怕拳劲一一卸掉,两人交手处的空气都纷纷扭曲。 太极拳的以柔克刚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下一刻,季缺眉眼一跳,缘于另外一个黑袍人已失去了踪迹。 “小心!” 之前被一拳砸翻在地,到现在还没爬起来的老和尚提醒道。 墙角下,一处阴影如水般流动了一下,掀开了一角。 一只雪白的手从阴影中伸出,与之而来的还有一只漆黑的金属筒。 躲在暗处的芸供奉出手了! 唰唰唰! 细密的破空声在一瞬间响起,圆筒里攒射出了一串青色的飞针。 这飞针来得十分突兀,力道又足,季缺又刚好被马供奉缠上,想要躲闪已来不及。 于是只听见嗤嗤两声响,强大的季缺倒下,不,被射飞了! 是的,在飞针和他体内溢出的真气相遇的瞬间,他整个人如一张被击中的纸张,翻滚着飞向了空中。 面对这样的一幕,饶是见多识广的马、芸两供奉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这他娘什么情况! 下一刻,本来在空中翻得正high的季缺一个下沉,落在了正一脸错愕的芸供奉面前。 芸供奉反应极快,只愣了一瞬,结实修长的双腿便猛然发力,如一颗炮弹般飞身而起,想要远离季缺,结果这一刹那,季缺伸手,咔的一声揪住了她的耳朵。 于是一阵凄惨的痛呼声中,芸供奉那飞射的身姿被生生拽了下来。 季缺看着这个偷袭自己的女人,身材不错,前凸后翘,只是脸不怎么滴。 那就无法原谅了! 啪的一声,季缺一把将女人脑袋了按在了墙上,一推! 哗啦一声,碎石飞溅,白色的墙壁上多出了一条清晰的血痕。 脸部脱离墙壁之后,芸供奉心头大骇,忍着剧痛就地一滚,想要趁机远离这危险之地,可下一瞬间,她的内心只剩下了无尽的酸楚。 因为她的脖子已被一只手扣住了。 季缺按住她的脖子,身形一弓,往前冲去。 于是乎,女人脑袋顿时如压路机般碾过了鱼花巷的青石板路,带起了“克克克!”的声响。 “放下她!” 身形魁梧的马供奉一跃而下,身形犹若猛虎,一拳砸向了季缺的后颈。 这一拳拳风咆哮,上面带着气劲流动,力道之猛,恐怕一头大象都得被活活砸死。 季缺头也不回,将手中的芸供奉一抄,往后甩去。 马供奉只见自家道侣忽然横在身前,吓得只能生生撤拳,胸口一片烦闷。 结果这时,他发现自己脖子也被人扣住了。 于是乎,一台压路机转瞬变成了两台,“克克克克!”的声音不绝于耳,附近的百姓被彻底惊醒,尖叫着逃离。 不得不说,这马、芸两供奉也是头铁,压碎了十多块青石板,把自家教众撞飞了十几个,依旧想着如何反击。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戳向了季缺的眼睛,手段阴险。 季缺神情轻松,提起两人身体一旋。 本来两位供奉忽然感到力道一转,本来夹击敌人的态势一下子变成了攻击彼此。 两人慌乱之间只能快速变招,手指唰唰击在空处,带起了破空声响。 因为强行变招,两人体内气血翻涌,胸口烦闷无比。 季缺越是战斗,越能发现这“极意·太极拳”的随心所欲,那是从未有过的美妙体验,和拿刀自捅、打树叶的感觉截然不同。 实在是太爽了。 两供奉刚化解完这戳指,来不及喘口气,一股绵柔的大力已再次袭来。 他们只感觉身体被卡住,然后旋转起来。 只见鱼花巷内,季缺双臂“咬”住两人,旋转、跳跃,四周的空气都如水般流动起来。 咔咔咔咔咔咔! 马供奉和芸供奉的身躯旋转得犹若飞盘,双脚戳在地面上,碎石和泥土飞舞。 两人没有料到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青衣书生体术这般要命,他们两个打一个打不过不说,还处处受制,憋屈至极。 在旋转跳跃的瞬间,身不由已的马供奉和芸供奉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一咬牙,心领神会的向对方拍出一掌! 嘭的一声闷响,两掌相撞的刹那,两人同时找到了借力点,身形一扭,欲借此摆脱季缺的束缚。 季缺一时竟有些压不住两人的大力,不由得诧异道:“这么想走?” 他不再强压,而是顺势往外一甩。 于是两供奉身上除开刚刚互拍的大力外,又多了一股旋转的力量,一下子止不住身形,呼啸着撞穿了一堵院墙,滚在了一起。 季缺站在原地,回着气,脚下是一个由划痕组成的太极图案。 “太极拳?” “哇!这怎么可能是太极拳!” 马供奉趴在那里,一边吐血,一边嘴巴漏风道。 他的门牙少了两颗,脸上全是血迹,关键的是还受了内伤。 而他亲爱的道侣芸供奉则更惨,一张脸磨皮磨得厉害,恐怕连亲娘都认不出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叫道:“撤!” 一男一女一跃而起,想要离开,结果下一刻,他们又重新落回了地上,内心满是酸楚。 青衣书生再次攀着他们的肩膀落下,脸上用来蒙面的布条已不见了。 蒙面人不蒙面了,那是要杀人灭口! 两缺牙毁容的供奉大叫着,同时击向了季缺那张人畜无害的英俊面庞。 结果这时,一股龙吟虎啸般的声音陡然响起,季缺双肩一抖,一股磅礴无比的大力汹涌而出,贯入了两位供奉的身体。 那是“极意·太极拳”柔之蓄力后的极劲。 这股气劲又粗又猛,饶是铁塔般的马供奉都受不住,更别说芸供奉了。 两人身体不受控制的一个盘旋,呼啸着与对方撞在了一起。 一阵清晰的骨肉碎裂声响起,听得人牙齿发酸。 至此,马供奉和芸供奉彻底合二为一,双方的距离变成了负数,软软倒在一起。 季缺松手,站在一旁,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两人厉害,把他汗都弄出来了。 院子的屋檐下,唐衣正躺在藤椅上,如一件躺着的衣服,静静看着这一幕。 发现季缺看了过来后,他赶紧眼睛一闭,一脸认真道:“哥,我真什么都没看见。” (本章完) 第10章 客气 第10章客气 “哥,我真什么都没看见。”唐衣闭着眼睛说道。 季缺认真道:“你看见了。” “我没有。” “那明天的饭你请,你来做。” “如果你认证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可以答应。” “好,你什么都没看见。” 之后,季缺就拖着两供奉软软的身体回去了,在地上留下一长串血迹。 马供奉和芸供奉如今骨头碎裂,浑身软趴趴的,不过他们到底也是高手,即便这样还没有昏过去。 几个呼吸后,马供奉身躯一震,如遭雷击。 缘于他听见了季缺翻动自己道侣衣袍的声音,而自己道侣芸供奉喉头则发出了一阵呜咽声响。 他虽然看不见,一时却倍感羞辱,心如刀割。 这就是落败的下场。 结果下一刻,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季缺一巴掌拍在芸供奉的脑门上,郁闷道:“你能别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吗?弄得我做了什么一样。呦,你这钱藏得还挺深。”。 季缺在芸供奉的身体上游移了一阵,终于在大腿位置找到了一只钱袋。 钱袋打开的一瞬间,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里面的金光有点刺眼。 下一刻,身高马大的马供奉也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缘于季缺的手在他身上搜索起来。 又一只钱袋被摸了出来。 季缺心情大好。 今晚没有白倒霉。 就在季缺把两供奉扔在枇杷树下,准备清点一下自己新“捡”到的钱袋的时候,一个七窍流血的光头陡然出现在了墙头。 “贫僧法号灵玉,敢问高人姓名?” “哎哎哎......” 噗通! 季缺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和尚一个不稳,摔进了外面的沟渠里。 ...... ...... 衙门的捕快终究还是来了,只是来得比想象中更晚一些。 他们本不想来的。 特别是薛捕头,被自家大哥县令反复警告之后,才知道这里面的水很深。 他们当初从麻匪变成官,穿上了官袍,也想过给这一城百姓带来公平。 可是后来他们发现,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 这里的大族,竟比他们麻烦还要心黑。 今晚,他们本来的计划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风莲教离开之后,他们只要把事态压下来,把地洗得干净点,依旧不会动摇他们的根基。 如今麻烦就麻烦在,风莲教的人忽然不走了。 走不动了。 在失去了两位供奉主心骨后,整个风莲教的队伍就默默杵在那里。 教众们有的忽然昏倒在地,有的则依旧眼神木然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只只失去了引导的提线木偶。 随着陆续有百姓清醒过来,吓得够呛,今夜衙门的门都要被敲烂了。 夜色中,一个妇人死死的盯着一名教众,忽然冲了过去,抱住了对方,惊叫道:“铁柱,是你吗?铁柱!” “阿弥陀佛,老人家保重,这位施主内脏已空,早登极乐了。” “不!”妇人抱着这名教众,嚎啕大哭起来。 这风莲教的传教队伍中,大多数教众只剩下了一副皮囊,腑脏被掏得干干净净,可谓骇人听闻。 这风莲教的作为,竟比季缺想象中还要可怕可恶。 “这风莲教怎么搞的,传个教都能传出毛病?” 接到消息的薛捕头一边埋怨着,一边带人往鱼花巷赶来。 还没走到巷子,他就想到了一个人。 因为那人就住在这条巷子。 不会又有那家伙吧。 果不其然,薛捕头刚到鱼花巷没多久,就看到了季缺正和一个老和尚坐在院子里,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痛苦的表情。 这家伙真是在哪儿哪出事啊! 不过薛捕头很快被那老和尚吸引去了注意力。 只见这老和尚浑身湿漉漉的,从侧面看,慈眉善目的,可是肩头纹着的独眼青龙却颇为吓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货。 如果所料没错,风莲教的队伍恐怕就是他截下来的。 薛捕头神情痛苦。 这种事最忌讳神仙打架,之后风莲教报复回来,和尚再报复回去,何时是个头。 到时候殃及池鱼,恐怕缩头乌龟都不好当了。 薛捕头强行收拢了心神,走了进去,恭敬行礼道:“大师。” 老和尚一转头,薛捕头浑身一抖,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老和尚之前七窍流的血没擦干净,所以模样吓人。 老和尚看见他,七窍挂血,温和回礼道:“施主好。” 薛捕头稳住狂跳的心脏,问道:“敢问大师,是您出手对付了这邪魔外道?桑水县慑于这教派多时,敢怒不敢言,多谢大师出手相助。” 老和尚摇头,说道:“老身技不如人,败得彻底,是这位季少侠力挽狂澜,救了老身的命。” “季缺?” 薛捕头不由自主看向了这位老熟人,头皮发麻。 季缺的手段他自然是知道,你说他靠着石灰、板砖拍翻几个他之前的同行他信,可要说他能对付风莲教的高手,他就不怎么信了。 季缺说道:“薛捕头,大师谦虚了,我只是帮他打了个下手。” 老和尚一听,差点又吐血了,忙道:“季少侠这么说,当真是折煞老夫了!” “客气,客气。” “不敢,不敢,全是少侠功劳。” “哪里,哪里,大师可是真正的主力先锋。” “当不起,当不起。” ...... 听到两人在那里客气,薛捕头忍不住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这事和季缺脱不了干系那是肯定的,可对方能让老和尚如此客气和敬重,是他始料未及的。 此子恐不简单。 薛捕头不是傻子,对季缺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尊敬起来。 这时,季缺起身,攀着他肩膀,问道:“捕头,请教个事。” “公子请说。” “我和大师这算除魔卫道吗?” 薛捕头看着和尚七窍挂血的样子,忙道:“肯定的!” “那有没有......赏金?”季缺一脸认真道。 薛捕头沉默了一下,支吾道:“照理说应该没有,因为衙门里没这份悬赏。” 季缺不由得露出一副失望的样子。 结果这时,薛捕头又接着道:“可在下和县令大人会尽力向上面申明的,到时候免不了会给公子和大师请赏。” 季缺一下子握住薛捕头的手,激动道:“可以申请啊。多谢,多谢!” 薛捕头赶紧客气道:“不用,不用,公子和大师除魔卫道,这是应得的。” “那还得麻烦捕头您。” “不麻烦,不麻烦。” “麻烦了,麻烦了。” “真不麻烦,真不麻烦。” ...... 两人客气了好一阵儿才松了手,薛捕头总感觉手都要被这小子摇麻了。 没要多久,风莲教如木偶般的教众们连着车辇全部被带走了,衙门的捕快们还帮忙洗了地。 只是空气中血腥味尤在。 这时,季缺看向了后面厨房,问道:“大师,怎么处置后面那两个?” 老和尚擦了擦眼角的血水,说道:“我得问问他们话。” (本章完) 第11章 你就是那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 第11章你就是那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 昨夜发生的事情,无疑给季缺的人生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其中最明显的一件,那就是他第二天清晨没吃上甜豆腐脑儿。 因为他刚走到摊位附近,就听见有人说:“张老板,今天这豆腐脑儿怎么有股臭鸡蛋味?” 张老板脸都红了,说道:“怎么可能!你这人找茬是不是?” 张老板也不容易,昨夜差点被风莲教带走,又被臭鸡蛋臭了半夜,早上依旧要爬起来做生意。 因为这生意不做,就吃不饱饭。 听到上述说法后,季缺自然打消了去吃豆腐脑儿的想法。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昨夜把风莲教的队伍截下来后,他感觉整个巷子的生机恢复了不少。 至少看见不少人了。 街坊邻居们议论纷纷,有的说衙门总算要管他们了,有的说是有高人出手了,风莲教栽了,以后可以睡安稳觉了,有的则是希望之前跟着去信教的家人能有机会回来...... 当然,更多的人是担忧,担忧风莲教还会来。 卖西瓜的李四夸下海口,说道:“如果让我知道昨晚出手的高人是谁,我李四请他吃一辈子西瓜,不要钱!” “得了吧,哪家高人稀罕吃你西瓜,你当王爷都拿金扁担种地呢?” “难道不是吗?” 季缺看着李四的西瓜,欲言又止。 总不能说我就是那个高人,你快送我两个吧。 不过,他心情大体是不错的。 当一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高手感觉不错,特别是在旁边听他们夸赞自己的时候。 人啊,始终是个社会生物。 季缺一边走着,一边哼着小调,偶尔踩着狗屎也不恼怒,熟练的刮掉后,继续前行。 昨夜那一战后,他也大概知晓了自己的水准。 灵玉老和尚一直以为他是哪位高人后裔,亦或是隐世小天骄,躲在这小地方磨练心性,顺便扮猪吃虎。 可惜他真不是。 后来老和尚才确定,他确实没有装,不由得大为震撼,称他为“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 其实季缺知道,自己哪是什么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只不过是把别人生活睡觉的时间,都用在了倒霉这件事上而已。 从灵玉老和尚那里,他也首次知晓了一些有关修行的见闻。 修行的前四个境界,分别为一境锻体、二境采气、三境真元,以及四境神念境。 一境锻体境,修行者的入门境界,靠着功法淬炼身体,季缺之前的俯卧撑、仰卧撑、下蹲三连差不多是同样的效果,锻体上阶的人,力气大又抗揍,一打十个寻常汉子没什么问题。 二境采气境,身体达到一定强度后,修炼“采气”功法,丹田会逐渐蕴养出一股真气。 因为真气的存在,修行者的速度和力量都得以提升,飞檐走壁,长途奔袭不再话下,熟练精通者,可吐气如箭,以一敌百。 三境真元境,真气凝练到一定程度的变化,可化作真元,储于身体。 这时,身体仿佛一个容器,真元内储,又可以外放,达到近距离隔空伤人,真元护体的作用。 四境神念境,修行者动用念力控制真元,让其附着在器物上,可飞剑杀敌,动用符箓,在常人眼中已是神仙手段。 这种人在人间已不多,可谓凤毛麟角,即便在大城大宗里也是一方人物。 至于上面的五境本命境、六境搬山境,甚至更上面的陆地神仙境和羽化境,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人物,老和尚也只有数面之缘。 灵玉老和尚一直以为季缺是四境神念境,再差也是三境真元境巅峰。 因为马、芸两位供奉是实打实的三境真元境,马供奉甚至已逼近了真元境上阶的修为,结果被季缺打得手都还不了。 特别是季缺那仿佛变成一张纸化解暗器的手段,他听都没怎么听说过。 可惜季缺是三境真元境,不,甚至连三境都没有。 他能让体内真气外溢,可是那根本算不得真元,因为不够凝练。 可以说,他其实是二境采气境。 可他就是把两个三境的人物打得找不到北,打得门牙纷飞。 季缺不禁困惑道:“为什么他们这么不经打?是不是根基没打牢实?” 被两供奉打得找不到北的老和尚只能勉强平复心情,说道:“这不是他们的问题。” “嗯?” “那是你的问题。” “我的?” “你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境界和天赋自然不能常理来推断。老身对此不懂,却大受震撼。” 这是灵玉老和尚的原话。 老和尚是北地浅草寺的云游僧人,境界本事虽然一般,眼界却不低。 他活了这么多年,四方游荡,又是降魔楼的降魔者,自然是见过不少高手的,其中不乏修行圣地的得意门生、天之骄子。 可是季缺这样的,他是真的没见过。 用通俗的话说,离谱。 离谱到家了! 越境杀敌的人有,毕竟南方就有一个很出名的,擅长采气杀真元,真元斩神念的宁红鱼。 可那是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年轻天骄,年轻一代的翘楚,基本不在北地活动,而季缺则是老和尚第一次撞见的真人真事。 他觉得即便是那宁红鱼的越境杀敌也不过如此了,所以认为给季缺一个“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的评价一点都不为过。 灵玉和尚带着风莲教的两个供奉走了,说是要和同道汇合,并提醒他小心点,因为指头还在外面。 根据马、芸两供奉交待,他们上面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神使“指头”。 “指头”是被风莲神女相中的神使,被赐予了神力,很可怕。 马、芸两人自称加入风莲教不到两年,他们之所以会为风莲教卖命,是因为这个颇为神秘的教派确实有两人渴望的秘法。 这给境界停滞多年,即便常年不间断双修都无济于事的他们带来了新的希望。 而他们开始是不怎么看得起神使指头的,因为对方看起来太过普通,老实巴交得像个种田的,没有一点高手风范。 直至有一天,他们想反驳指头,结果指头胸膛忽然浮现出了两张人脸,把他们一下子吓住了。 用马供奉的话说,他在一瞬间感到了巨大的恐惧。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老鼠,而胸口浮现人脸的神使指头则是一条蛇,让他忍不住畏惧。 那一刻,他觉得指头是一尊神祇。 这种说法很玄妙,同时又透着一股怪异。 胸口浮现人脸,明明更像是妖魔鬼怪的手段,而马供奉却觉得对方是神。 “这世间会不会真有神?”季缺坐在屋里,思索道。 这是他目前无法知道的事情,因为灵玉老和尚已带着人走了。 这个说法一旦出现在脑海,季缺心头便忍不住生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甚至隐隐有点恐惧。 因为他见过了大姨母的可怕变化,也见过了风莲教教众的尸骸。 他们的内腑被掏得干干净净,像是被吃掉了一般。 如果说风莲教供奉的神女真的存在,这群教众的内脏又恰好是被那神女吃掉的话,那这个世界就挺“恐怖”的了。 鬼吃人,人吃人,神吃人...... 一时间,季缺觉得外面的夜色都深邃了不少。 灵玉和尚说他很可能会回来,因为能来几个降魔者同行他不清楚,说不定需要季缺帮忙。 季缺是愿意帮忙的,除开自己本就喜欢和邪恶作斗争外,还因为可以赚点银子。 老和尚说,挂在降魔楼的那份悬赏,他的那份会让给季缺。 想到这里,季缺忍不住高兴起来。 季缺是一个很容易开心的人,因为一个不乐观开朗的人,是无法长时和霉运对抗的。 这两天,他恰好又遇到了高兴的事情,怎能不高兴。 第一,他大概知道了自己的水平,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 第二,昨夜从薛捕头那里,他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尊敬和客气,以前的对方,真的是假客气,自己领个赏金都能磨磨唧唧。 第三,鱼花巷冷清了数月的氛围,总算回暖了不少。 第四,最重要的一点,他赚了银子,很多很多银子。 马、芸两位供奉的钱袋里,除了银子外,竟然还有十多片金叶子,以及一本《鸾凤倒转》秘卷。 他估摸了一下,仅仅那叠金叶子,少说也能换五百两银子。 要知道,他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两年,又是从麻匪毛贼身上捡钱,又是领赏金的,总共才有一百两左右的积蓄。 这一次,一下子捞了五百两。 风莲教的供奉已这么有钱,那位神使指头呢? 这一下,那神使指头的神秘和恐怖感都消减了许多。 季缺是真喜欢钱。 有钱,才有自由。 至于这位芸供奉藏得更深的《鸾凤倒转》秘卷,他审判了一番,猜测应该是一门邪恶秘法。 以季缺目前事倍功半的悟性,是悟不出什么的,但里面的画他却看得懂。 其中一幅男女衣衫点点,身姿弯曲,首尾相连,近乎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姿态,他不懂妙处,却颇为震撼。 前世信息大爆炸,他在网上什么姿势没见过,可这个姿势还真没见过。 老和尚当时见他看得津津有味,几次欲言又止。 季缺见状,宽慰道:“大师放心,我知道这是邪道功法,只是批判一番罢了。” “善战,善战。” 老和尚见他一脸正经,甚是宽慰,暗道:“此子面对邪道的双修密卷都能保持双目清澈如水,果真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 那是他不知道,这种画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极度诱惑,可对季缺一个正经的现代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季缺手捧着秘卷,暗自思索道:“不知道悟性积攒够了,用在这上面会有什么特殊效果?”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因为他的悟性这才刚开始积攒,少说也要几个月的累积才有成效。 相对于这种被这两狗供奉当作秘宝的秘卷,他更喜欢他们的金叶子。 有钱了,才能更自由的实现他的旅居梦想。 (本章完) 第12章 降魔者 第12章降魔者 阴天,冷风呼啸。 桑水县外半人多高的荒草随风摇动着,一片荒凉。 河边,几块潮湿的残破木板上,灵玉老和尚盘腿而坐,身前是被红绳五花大绑的马供奉和芸供奉。 这红绳是季缺施主帮他捆好的,只能说颇为巧妙,径直将两人捆成了乌龟造型,动弹不得,携带也十分方便。 老和尚不得不感慨,天才果真是天才,捆个绳都别具一格。 这是桑水县外一处荒废的码头,冰冷的河水蔓延过腐朽的木板,格外冷清。 桑水县曾经也阔过,那时货船来往,白帆涌动,一片兴荣。 厚重的铅云压在天空上,明明只是午时,却给人一种入夜之感。 这时,一点亮光顺水而来。 这条罕有人迹的河道里,竟出现了一条乌篷船。 船首挂着一盏风灯,在这阴沉的天气里很是显眼。 咚的一声,船身撞在近乎腐朽的码头木板上,停了下来。 船上很快下来了一男一女。 这对男女差不多三十来岁,最为醒目的是他们背上如黑棺材般的事物。 见到两人,灵玉和尚不由得长长吐出一口气,站了起来,说道:“没想到来的是你两师兄妹。” 男子留着八字胡,脸有点宽,说道:“大师,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路上都要耽误好几天,楼里的悬赏也没贴出来,我们能来,你就偷着乐吧。” 女子笑着道:“师兄说得都对。” 他自认不是这个教派的对手,于是连夜传书降魔楼分楼,请求支援。 降魔楼是一个组织,通常以悬赏为手段,网罗天下修士斩妖除魔,加入这个组织的人,通常被称为“降魔者”。 降魔者没有派系之分,来这里的人成分复杂,有的是真心想要斩妖除魔,顺便赚点好处,有的则是完全为了赏金和好处。 这个组织看似松散,鱼龙混杂,却很有效。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只要悬赏给出的代价足够高,自然有人卖命。 灵玉老和尚刚好是降魔楼里的老人。 和绝大多数降魔者不同,他对悬赏给出的赏金、秘籍、丹药等好处没太大兴趣,只是单纯的想要为降妖除魔,为人间安宁做出一点贡献。 从他昨晚以卵击石的举动就可以看出。 楼里和他相熟,愿意和他打交道的,即便没有他那么纯粹无私,大抵都有一颗侠义心肠。 这年头,侠义不值半碗酒钱,可依旧有这样的人存在。 这对师兄妹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师兄陈竹,师妹王花,器物门的内门弟子,皆是三境真元境的修为。 两人青梅竹马,既是师兄妹,又是道侣,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这次有关风莲教的事,可谓钱少、事多、路远,当时楼里不少同道,却只有他们愿意来。 这时,师兄陈竹来到了马、芸两供奉身前,疑惑道:“这捆缚手法怎么跟满春院的姑娘这么像?” 师妹王花眼睛一寒,问道:“师兄啊,你为什么对这种事这么清楚?” 陈竹一时如临大敌,说道:“听说,师妹,我只是听......啊......” 一根长针冷不丁扎在他屁股上,师妹王花压低声音道:“下次你再敢背着我去那种地方,我扎的就不是这了。” 陈竹红着脸,承受着痛苦,说道:“大师,这两杂碎的话问完了吧?” “问完了。” “好,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只见陈竹轻柔的把屁股后的针扯了出来,提起了背后的“棺材”。 只见棺材一开,跟一张大嘴一样,一下子就把马供奉和芸供奉吞了进去。 器物门曾和早已没落的墨家有不浅的渊源,擅长天工巧术,而这口“黑棺材”被称为“黑木匣”,有诸多变化,只有器物门内门弟子能掌握。 “大师,你的意思是,这风莲教正在祭祀野神,那跟去的百姓恐怕已凶多吉少了。”陈竹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唉,大抵是如此了,不过我等必须得阻止那野神苏醒,不然会有更多祸事。” “放心,雷火蛋带着,不过一把火的事。” 这时,师妹王花不禁说道:“大师,看你来信,说是有一位英俊少侠助了你,有多俊?” 师兄陈竹一听,郁闷道:“师妹,你都快三十了,怎么还这么......” “闭嘴!去青楼的败类!” 王花眼神一冷,陈竹顿时不敢多言。 灵玉和尚早已习惯了两师兄妹的相处方式,笑着道:“那少侠惊为天人,风骨很难估量。” 陈竹不服气道:“大师,你就别打这些玄机了,就说和我年轻时比如何吧?” 灵玉老和尚思索片刻,说道:“三七分。” 陈竹郁闷道:“我怎么才占七啊。” “占七的是季少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年轻时是器物门最雪白、最英俊潇洒的人物,师妹就是看上我这英俊的容颜,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陈竹一脸自信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实际上二八分,老僧还是太顾及你脸面,犯了妄语戒。”灵玉老和尚一本正经道。 此语一出,陈竹一下子整不会了。 王花一脸欣喜道:“这位小少侠这么厉害和侠义心肠,是该结交结交。” “干活了,干活了,降妖除魔才是正事!”陈竹戴上了一顶斗笠,脸色发绿道。 ...... 一个时辰后,陈竹郁闷道:“大师,确定是这一带,这两东西没有诓你?” 这里是青玉县北边的一片野林,草木茂盛,一点人迹都没有。 风一吹,林间泛起了一层水雾。 “按那姓马所说,他们只传过三次道,传教队伍每次到了这里,就会由一阵风铃声引去,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方位。” 就在这时,师妹王花忽然指着某处,说道:“那里是不是有只鞋?” 三人走了过去,发现那不是一只鞋,而是一面并不完整的鞋底。 既然有鞋底,自然有人经过这里。 三人一下子打起精神,目光锐利的扫过四周。 片刻之后,师妹王花抬起了脑袋,忽然吓得一抖。 只见一张乌青的人脸正卡在树枝的间隙里,在昏暗的环境下,尽显惊悚。 (本章完) 第13章 你发现了啊 第13章你发现了啊 树上那张乌青的人脸主人既不是怪异,也不是死人。 这是一个中年人,穿着深青色华服,看起来应该挺有钱。 他很快被抬了下来。 他活着,只是中了蛇毒。 “青竹镖的毒,很快就好。”师兄陈竹说道。 下一刻,他背后的黑棺材一抖,唰唰唰射出了几十根银针,扎在了中毒男子脸上。 看着男子刺猬一样的脸,师妹王花说道:“用得着这么多?” 陈竹赶紧将大部分针收起,解释道:“这机关卡了,弄多了。” 王花:“......” 灵玉和尚:“......” 之后,银针扭动,昏迷的男子眉头一动,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醒了过来。 陡然见到三人,其中有两个还背着棺材,这位中年人吓得就要尖叫起来。 老和尚见状,一把捂住他嘴巴,一脸和蔼道:“别怕,我们是好人。” 中年人看着这和尚肩头上那可怕的独眼青龙纹身,眼眶都湿润了。 这是好人? 不过他最终确认了他们是好人,缘于他被毒蛇咬中了屁股,里面的毒都是大和尚用大力捏出来的。 一番交流后,灵玉和尚三人这才知晓这人确实是桑水县被带走的百姓之一。 按照这位刘成的说法,他是桑水县东城梨花巷人士,那晚稀里糊涂的跟着风莲教出了城,清醒过来时,已来到了荒郊野岭的一间屋子旁。 那屋子很新,像是刚涂过红漆,屋顶上有两处凸出的边角,看上去就像一对耳朵。 当时周围的人皆浑浑噩噩的,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 他想唤醒身边的夫人,却发现做不到。 之后,刘成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县里的人进入了那屋子。 那房子里竟然有一片莲池,莲池后方是一堵墙,他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而这期间,刘成发现了一件格外恐怖的事情,那就是那堵墙后面总会传来可怕的咀嚼声响。 他觉得是里面的东西在吃人。 可诡异的是,本来进去的人后面也会出来,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是刘成越看那些出来的人越害怕,总觉得他们......不再是人了。 按照刘成的说法,每月只有初十、初十五的两天,才会有人被驱使去墙后面。 这种时候,那里会来一个男人,其余时候是一个穿着紫莲袍的中年女人掌管着这一切。 刘成在那里装疯卖傻,一直悄悄往后靠,避免被送去墙后面。 可是就在前两天,他发现装不下去了,因为那里只剩下了最后一批百姓,于是趁着夜色,他竟然逃了出来。 他当时逃到这里,总觉得有东西在前面,非常害怕,于是躲在了树上,谁曾想被蛇咬了。 听完刘成的描述,灵玉老和尚不禁问道:“刘施主,那个每月初十、十五来的男子长什么样?” 刘成思索道:“看起来很老实,有时候穿着草鞋,腿上还有泥点,就像是刚种过地一样。可是我知道,那红袍女很怕他。” 听到这里,灵玉老和尚已然知道那人便是神使指头了。 这时,刘成激动道:“三位,赶快报官吧,我媳妇儿跟着我一起,再晚就要去墙后面了。” 陈竹笑着道:“有我们在,还报什么官?降魔者听过没?” 刘成摇头,一脸懵逼。 灵玉和尚和陈竹两人很快商量了一下,决定现在就去救人。 神使指头不在,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即便在,他们也不惧。 至少陈竹两人不惧。 这时,师妹王花不禁说道:“我们要不叫上那位季少侠一起吧。人家挺想......” 陈竹忙道:“师妹,别闹!斩妖除魔,拯救百姓刻不容缓,出发!” “那房子在哪儿?” 刘成一听这三人很有本事的样子,忙道:“前面有棵老树,老树上挂着几串铃铛,只要走过去,很快就到了。” “铃铛,果然和那姓马的说的一样。”灵玉和尚思索道。 “大师,那我们......”王花迟疑道。 “走吧,小心一点。” ...... 迷蒙的水雾,在这里越发浓厚,而灵玉和尚终于看见了那棵老树。 那棵树确实挺老的,有三人合抱粗,树干有些扭曲,枝叶稀稀落落的,落出了灰色的树枝,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树枝上果然挂着几串铜铃铛,风一吹,铃声低沉,跟在招魂一样。 三人带着刘成继续往里走,涉过了一条小河,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那间林中的房子,和不少人。 这些人就在林间,神情木讷,没有任何生机。 老和尚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和之前那些风莲教教众是一样的。 他们只剩下了一具空皮囊。 老和尚建议刘成在这里等他们,可是他应该是害怕了,不断摇头,说自己妻子还在里面。 于是他们只能带着他,往那木房子走去。 这是一片野林,树木杂乱,却并不茂密,半人高的野草如湖泊般,一片幽邃。 天气阴沉得厉害,即便是灵玉和尚他们几个老道的降魔者,从那些神情木讷的百姓身前走过,都感到了压抑。 他们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些人空洞的眼神,就像是在给他们送终一样。 那间刷了红漆的房子已近在眼前了,和刘成说的一样,屋檐上有突出的两个角,就像是两只怪异的耳朵。 灵玉老和尚在前,陈竹、王花两人在两侧,互成犄角,走进了屋子里。 气氛有些凝重,因为三人已随时准备出手。 只是他们终究没有出手,因为刘成口中的那个紫莲袍女人并不在里面。 这房子一走进里面,竟然有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 房子中间有一处天井,黯淡的天光洒落下来,正好落在那片莲池上。 莲池里莲花莲叶簇拥着,伴随着清澈的池水,仿佛仙山莲池的画面。 可是当它和整个屋子灰暗的底色混在一起时,一时又显得鬼气森森。 四人亦步亦趋往内走去,搜寻着幸存的百姓。 莲池后面果然是一堵白墙。 准确的说,他更像是大户人家庭院的那种照壁,并不能阻挡人,起一个装饰的作用。 墙后面一片幽邃,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些布条垂在那里。 这房子里有一些昏迷的百姓。 他们应该很久没吃过东西了,气息皆很虚弱。 刘成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因为他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妻子。 难道在后面? 不由自主的,他看向了那堵墙。 这个时候,灵玉和尚他们也发现了刘成的状况,靠了过来。 他们本来就要去后面的。 如果他们猜得没错,那尊被祭祀的野神就在后面。 北地荒凉偏僻,民众门信仰繁多,有的隔一个村,一个镇,都能信不同的神。 这些神被称作“野神”,大抵是些草头神。 它们千奇百怪,形态各异,除了信徒外,没多少人知晓其名号。 而降魔楼的降魔者在降妖除魔的过程中,有接触过这种东西。 北地这些愚昧的百姓,会用些千奇百怪的方式祭祀野神,而他们偶然发现,有的野神真的有复苏的迹象。 本来是木雕泥塑的它们,竟然能口吐人语,给信徒指引。 不过这并不是它们真正来到了这个世上,只是一股意志,只要用火烧掉就行。 对此,陈竹两师兄妹早有准备。 结果这时,刘成忽然浑身一抖,带着颤音道:“神使。” 灵玉和尚三人吓了一跳,赶紧摆开阵仗,环顾四周。 可是他们并没有什么发现。 这个时候,灵玉和尚发现,刘成身前不远处,有一面铜镜。 他正看着镜子,一脸惶恐。 于是他跟着看了过去。 这面半人高的铜镜上面有些杂质,可能看清映照的场景。 镜子里,是他和刘成的脸,以及陈竹两师兄妹的背影。 “他在镜子里。”刘成战战兢兢道。 灵玉老和尚心中一惊,凝神去看,只觉得这铜镜映照的横梁上,是像是有一个人的影子。 可仔细去看,又不是。 这个时候,灵玉老和尚忽然发现了一点异样。 铜镜中,刘成的影像近在眼前,他不知什么时候把外面那件丝绸衣衫脱了,落出了里面的粗布衫。 而他的脸,是那般老实,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和之前那家里有些资产的中年人形象相去甚远。 难道? 一股凉意冷不丁的从老和尚的脚底直窜到了天灵盖。 “你发现了啊。” 忽然之间,铜镜中的刘成忽然笑了起来,轻轻说道。 (本章完) 第14章 季少侠,救命! 第14章季少侠,救命! “小心!” 灵玉和尚心头大骇,脱口而出道。 可惜晚了。 砰砰砰三声闷雷般的声音响起,灵玉老和尚、陈竹、王花纷纷倒地吐血。 只有王花运气好,穿着一件刻有符文的软甲,才没有遭重创。 陈竹指着此刻眼神阴冷的刘成,嚎道:“无耻,偷袭!” 刘成露出了一个老实巴交的笑容,胸口皮肤涌动,浮现出了两张清晰的人脸。 他站在那里,头颅微微扬起,明明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形象,却给人一种不可直视的威严。 灵玉老和尚忽然想起了马供奉的那句话——“那一刻,他就像是一尊神祇,不可逼视。”。 “你们的滋味,神女定然十分喜欢。”神使指头微笑着,说道。 这一下,他竟更不像是人了。 灵玉和尚挣扎着,啪的一声把自己吐的血拍在了肩头独眼青龙上。 “你们快走,我挡住他!” “鱼花巷,找季......吼!” 一声怒吼声响起,和尚肩头的独眼青龙一下子活了过来,形成了一道盘旋的龙影。 这是老和尚最后的底牌——以血唤青龙。 莲池里的荷花摇曳,张牙舞爪。 陈竹受伤严重,自知跑不远,叫道:“师妹快走!” “大师,我来助你。” 说着,手中黑棺材一横,唰唰唰射出一串连绵的针雨。 王花并不矫情,前一刻看似重伤吐血,下一刻已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而起。 她背后的棺材一抖,弹射出一根飞索,带着她离弦箭般飞射了出去。 之后,棺材板落下,上面符文一个流转,带出一股气流,如飞舟般载着她在荒草中窜行。 鱼花巷左三间,找季缺! 喜欢欣赏俊男的王花清楚记得那位叫季缺的高手住址,如今她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救命!”。 这时,王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鲜艳如血的房子破开了两个洞口,大师的青龙影已若隐若现,门口更是飞出了一块棺材板。 师兄他们恐要败了! 王花和师兄一起降妖除魔六年,大大小小完成了六十来份委托,却从未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 阴险、毒辣,并且很强! 这是她对假扮成“刘成”的指头神使的评价,心头一片骇然。 万幸,靠着这黑木匣自带的“飞舟术”,她转眼已冲到了那棵老树附近。 师兄和大师帮她争取到了时间。 她一定要找到季缺! 结果这时,一阵沉闷的铃铛声响起。 王花扭头,只见一个紫色身影突兀的冲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已被啪的一掌拍翻在地,滚入了荒草中。 一时间,王花只感觉天旋地转,当她清醒了一点时,就看到了那张老实巴交的脸。 神使指头和一个紫袍女站在一起,他双手上染着血,脸上挂着老实的笑容。 “你想找鱼花巷的季少侠?让我帮你吧。” 说话的时候,指头胸膛上的一只女人脸滚动着向脸上涌去。 紧接着,指头那老实巴交的脸就变了,说话的声音也变了。 一时间,王花只觉得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心头生出了绝望的感觉。 下一刻,她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桑水县,鱼花巷,枇杷树下的院子里,季缺正在生火。 一块干净的黑色大石板铺在上面,随着火焰升腾,石板变得炙热。 之后,一块块被酱料仔细腌制过的上好五花肉铺在了上面,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他左手拿着毛笔,在肉上时不时刷着油料。 没办法,都是自找的,他看不惯唐衣笨手笨脚的样子,害怕浪费了这大好食材。 此刻,唐衣正躺在屋檐下的藤椅上,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着,如一只慵懒的猫。 他看着季缺,疑惑道:“哥,你确定要在那里烤?” 自从那晚之后,唐衣对他的称呼已然从“阿季”变成了“哥”。 唐衣之所以会提出这个问题,缘于季缺曾经也烤过肉,不过每次都要在屋檐下或搭个简易棚子。 因为他的运气太“好”了,害怕烤着烤着,天上掉鸟屎。 不过这一次,季缺气定神闲,说道:“放心,阿衣,我最近转运了。” “真的?” 唐衣依旧不太相信的样子。 “还有,别叫我哥了,把我都叫老了。” “好的,哥。” 季缺:“......” 一时间,他真不知道这唐衣是真傻还是假傻。 季缺烤着肉,看着对方那懒死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为什么你这么懒,天天躺着都有肉吃?我这么勤快,隔几天才敢吃一顿好的。” 唐衣思索了一下,说道:“阿季,你前晚虽然吓到了我,可我还是想说,这种事,是命吧。” “命?” “你功夫那么好,还骗我,藏得那么深,倒霉一点是正常的,我功夫这么不好,运气好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我有与你说过,我经常捡钱吗?” “捡钱?” 唐衣点头,说道:“特别是前几月,我经常捡银子,最离谱的一次是,我那天刚回家,忽然见到了一只好肥的老鼠抱着一锭银子从院子跑过。 我吓得大叫一声,那老鼠丢下银子就跑了。 我把银子捡起来一拾量,好家伙,足足有十两之多。” 季缺:“......” 季缺欲哭无泪道:“阿衣啊,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捡的银子是我的?” 唐衣眨了眨美丽的挑花眼,说道:“你的?阿季,你虽然厉害了,但我堂堂一个读书人,威武不能屈,你这简直扯淡,一只老鼠衔的银子,怎么可能是你的。” 季缺一下子百口莫辩。 可是他基本可以确定了,他埋在地下的那十两银子,就是被那肥老鼠叼走的! 这时,唐衣忽然如临大敌,叫道:“阿季,鸟!” 季缺没有任何迟疑,手一甩。 啪的一声,一只正从空中飞过的野鸡掉在了地上,身上插着一把漆黑的大剪刀。 很快的,石板烤肉上又多了一只烤野鸡。 这时,五花肉的猪皮已被烤得金黄、微微翻卷,散发出了浓烈的烤肉香味。 懒惰的唐衣已坐了过来,看着那新加的烤野鸡,喃喃说道:“没掉鸟屎还加餐?阿季,你真转运了?” 季缺点了点头,感慨道:“可惜只是暂时的。” 这时,烤肉熟了。 季缺根本没有提醒唐衣,一股脑儿把肉往自己碗里和嘴里送,唐衣见状,慵懒的他一下子精神了,抢食起来。 不得不说,季缺用了两个月悟性提升的烤肉功夫也是有效果的。 他的火候把控精准,烤肉炙烤出的鲜嫩滋味,对味蕾刺激堪称一绝。 唐衣恨不得把自己舌头都吞了。 结果正在两人大快朵颐,分野鸡腿的时候,只听见啪的一声闷响,从院墙那里掉下来一个灰衣女人。 那女人抬起头来,鼻子都摔出血了,灰头土脸道:“季缺少侠,救命!” (本章完) 第15章 这书生,不讲武德! 第15章这书生,不讲武德! 看着摔出鼻血的灰衣女子,季缺和唐衣都愣在了那里,没有去扶的意思。 唐衣肯定不会去扶,因为他懒得扶。 季缺没有去扶,因为他没空,正在抢肉吃。 倒地的灰衣女子一时有点懵逼,甚至有点尴尬,一度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片刻之后,季缺才一边吃着吃烤鸡翅,一边来到了她面前,说道:“你找我?” 灰衣女子抬头,点头道:“我叫王花,降魔楼的降魔者,是灵玉大师让我来找你的。我们中了风莲教埋伏,只有我逃了出来。他们,他们恐怕不行了......” “什么?” 这个时候,季缺表情一下子激动起来。 老和尚如果没了,那说让给自己的赏金岂不是没戏了? 季缺一下子提起了灰衣女,说道:“那灵玉大师不会死了吧?” “不清楚,可能还活着。”灰衣女回答道。 “那你等等我,我带点东西。” 说着,季缺去石板那里拿了几串五花肉,一边啃着,一边从屋子里掏出了榔头、剪刀、红绳、板砖等事物装在身上,看得自称“王花”的灰衣女人一愣一愣的。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麻烦带路。对了,你们是怎么中的埋伏?”季缺一边走,一边问道。 看着季缺这般心急火燎的样子,灰衣女眼中有狡黠的光一闪而过。 眼看两人要出门,唐衣不禁说道:“阿季,不吃了?” “人和银子都要凉了,哪还有心情吃肉。” 唐衣一边啃着肉,一边看着季缺和女人走了,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便宜我了。” ...... 去的路上,季缺和这位假王花走得都挺快。 季缺有些心急,除了因为那份悬赏外,还因为老和尚。 他挺欣赏这位老和尚的,因为对方是一个挺纯粹的人。 那晚老和尚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入地狱的准备。 以卵击石,用性命为代价,只为救一众他并不相识的百姓。 那种舍已为人的侠气,他以前只在小说中看到过。 这一次遇到了一个真的,他竟有些触动。 原来世上真有这种“傻子”。 也是有这种傻子存在,这人间的正义才不至于一直漆黑如永夜。 所以他不想老和尚死,于钱于私心,都是如此。 一路上,季缺自然问起了这位王花他们遇袭的经过。 神使指头扮作的“王花”很聪明,他很擅长和喜欢玩弄人心。 他说的话自然有八分是真的,从发现刘成,到找到风莲教的巢穴,很多细节都没有落下,只是在最后他们遇袭那里,变成了假话。 “王花”的说法是,他们发现了活着的百姓,想要营救,结果没想到,指头和另外一个风莲教的女人假扮成了其中两个百姓,偷袭了他们。 这时,季缺和“王花”已到了那片野地。 “王花”指着某处,说道:“我们就是在那棵树上发现了刘成,只要继续走,前面就会有一个挂着铃铛的老树,我们很快就到那里了。” 他装出受伤的模样,捂着肚子,却走得很快。 那种想要拯救同伴的急切心情,被他演绎得很好。 是的,至少指头自认为很好,甚至觉得完美。 而身后的这位少年傻傻的,也一脸急切。 这种蠢蛋,估计被他玩死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神使指头忍不住暗自得意起来。 一路上,他都在估摸着季缺的实力。 以他的经验来看,就是二境采气境的修为,这少年这个年纪有这等修为,着实不错。 可是不够看。 老和尚把这少年夸出了花,想必是有某些不凡之处,比如拥有某类秘宝之类的,能让实力拔高一个层次,所以前晚他那两位蠢供奉才被击垮了。 可惜了,没有脑子的人,再强也是送死的命。 这种少年天才不知有多少都夭折了,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强,而是他们太蠢太无知,蠢死在了人世间的险恶里。 在神使指头的眼中,季缺已是一个死人。 一块可供伟大神女享用的肉食。 结果这在他洋洋得意想着这些的时候,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指头只感觉后脑勺一沉,整个人已被什么硬物砸翻在地。 身后,季缺正手持一块染血的板砖,看着他。 指头扮作的“王花”趴在地上,扭过头来,一脸错愕道:“你干嘛?” 季缺反问道:“你说呢?” 指头脸色一变,一边爬了起来,一边质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啊,原来你真的有问题。”季缺恍然大悟道。 指头一脸懵逼,说道:“你什么意思?” “我只觉得你说的事情有一点怪,却不知道怪在哪里,于是就用这个试了试,没想到你自己就招了。”季缺回答道。 这一刻,指头震惊了,说道:“你只是觉得有点怪,就拿砖头砸同伴的脑袋?” “我这力道把控着,反正又不会死。我只是试一下,这不,试出来了。” 季缺一本正经说道,仿佛拿砖头砸同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这招啊,叫大胆假设,大胆求证! 指头感到了尴尬和屈辱,刚刚自己有多么洋洋得意,此刻就有多憋屈。 一股怒火冷不丁窜上了脑海,以至于他整张脸都变了形。 只见他的头发无风自动,胸膛处顿时涌现出了两张诡异的人脸,一男一女。 它们隔着那层皮肤,像是死死的盯着季缺,阴森诡异。 下一瞬间,一张人脸从胸膛顺着脖子往上涌去,就像是一条长虫在他身体攒动。 王花的脸一下子消失了,就像是被洗去了一般,只剩下了一张空白的脸皮。 紧接着,又有新的五官浮现,长出胡须。 于是这一刻,站在他面前已成了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 “小杂种,我会让你死得非......扼!” 中年男子狠话只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缘于他的嘴巴上多了一把剪刀。 他话还没说完,对方就甩了一把剪刀过来? 指头啪的一声生生拔出了剪刀,眼神阴冷道:“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不讲礼......” 他口中剩下的“貌的吗?”还没说出来,又是一块板砖化作了一道残影,呼啸而来。 艹你大爷,还来! (本章完) 第16章 神? 第16章神 眼看砖头阴险的拍来,神使指头脖子一扭,阴险躲了过去。 紧接着,他往前一跨步,身体如一条蟒蛇般扭了过来,甩出了一记呼啸的横斩。 这画面十分诡异,仿佛他身上没有一根骨头,整个躯体变成了一条可怕的肌肉鞭子,速度快得出奇。 季缺自然想起了那晚的姨母,只是眼前这家伙俨然比姨母可怕得多。 没有任何犹豫,他一式“怀中抱月”,啪的一声抵挡住了这记凶猛横斩。 地面上泥土翻滚,两人手臂交击处,空气被震得嗡鸣。 这厮好大的力气。 下一刻,异变又生,只见神使指头的手臂如蛇般一转,顺着季缺的手臂就缠了上来。 季缺右手跟着反绕了起来,想摆脱这种缠绕。 太极拳本就擅长缠绕,于是一时间,一个缠得快,一个绕得快,两人就像是在进行一场交际舞蹈。 这时,指头露出了一个老实巴交的笑容,手臂缠绕的同时,双脚一下子脱离了地面,整个身体如一条巨大的鞭子,抽向了季缺的腰身。 季缺左肘猛然一个下沉,护住腰身。 只听见啪的一声炸响,指头这一记“鞭身”威力可怖,以至于季缺整个人都被抽飞了出去。 指头得势不饶人,抽飞季缺的同时,跨步逼近,左手想再缠上来,继续开抽。 结果这时,一道黑色的影子如闪电般迎面砸来,他不由得扭头一躲。 那是一柄投掷出的黑色榔头,出现得十分突兀和阴险。 不过指头这身子这时柔韧如蟒蛇,脖子径直扭成了一条麻花,惊险躲过了这一击。 这个时候,他左手撑地面,整个身体肌肉一紧,再次化作了一条蟒鞭抽来,带起了一道凄厉的破空声响。 季缺身体本就浮在空中,想要躲避已不可能。 结果只听见啪嗒一声,如雷般的炸响并没有到来,指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抽在了一张纸上。 而这一刻,季缺真的如一张纸般飘了起来。 指头一咬牙,双手撑地,双腿一个变换,使出一记剪刀腿,就要去夹季缺的腰身。 这一夹势大力沉,仿佛一把鳄鱼大嘴,要把季缺拦腰斩断。 季缺飘在空中,双腿膝盖猛然一个外撞,啪啪两声和指头的剪刀腿撞在了一起。 如果说指头的双腿是鳄鱼大嘴,那此刻的季缺就像是一个用膝盖顶住鳄鱼大嘴的人。 指头身体很是怪异,他真的像一条浑身都是肌肉的蟒蛇,腰身扭了一圈,一弹,顿时带出了一股可怕的绞力。 结果这时,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指头脑袋往前一顶,双眼凸出,可怕的绞力都是一松。 一把黑色的榔头生生砸进了他的后脑勺,十分突兀。 原来,季缺刚刚扔出的那把榔头在后方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一个反弹,又回来了! 这短暂的停顿,一下子给季缺找到了空隙。 只见他身体往前一冲,双手五指并拢,猛的插入了指头的双眼! 啪叽两声闷响,指头的双眼直接被插爆,整个身体一下子往后倒去。 “啊,眼睛,我的眼睛!” 指头双手刚捂住剧痛的眼睛,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如一块石头般砰的砸在了地上,泥石飞溅。 只见季缺双手困住指头身躯,使出了一记又一记的太极抱摔。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在用“以柔克刚”的方式抵挡指头怪异的攻击,而这一刻他已然切换到了进攻模式,以至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变得刚猛残暴,没有一丁点柔和。 砰!砰!砰! 如闷雷般的炸响声连绵不绝,地上接连出现了七八个坑洞,泥石飞溅,荒草纷飞,几棵合抱粗的大树都在途中被撞得粉碎。 指头的脖子已被生生砸断,脑袋垂到了背后,四肢则被强行扯断,扭在身后,看起来如一颗肉球。 砰的一声,木屑纷飞如雨。 季缺一式横砸,指头整个身躯顿时砸入了那棵老树中,带起了一阵招魂般的铃铛声响。 树里,指头一张脸双目爆裂,长着大嘴,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树外,季缺站在那里,大口喘着气。 他的身后,是一连串抱摔砸出的深坑,有猩红的热血洒在冰冷的地上。 季缺不禁感慨,这家伙厉害,竟打得他出汗了。 胜负已分,之前喧闹无比的荒地一下子变得冷清无比。 站在这里,甚至能听见不远处潺潺的水声。 结束了。 结果这时,指头那张凄惨的面庞忽然一抖,一下子变成了一张空白的人皮。 下一刻,一张女子的脸浮现了出来,脖子一扭,就要来咬他。 季缺吓了一跳,害怕极了,躲开的同时,抬手就是一连串榔头暴击。 指头新冒出的女人脸一下子被砸得满是凹陷,可是他整个人却一下子活了过来。 砰的一声,他整个球一样的身体一抖,就如一条蟒蛇般窜了出来。 女人脸的指头一落地,身上顿时长出了新的血肉,填补了被摔得破碎的伤口,紧接着,黑色繁密符文浮现,散发出了可怕的气息。 他的胸膛上,依旧浮现着两张人脸,只是有一张人脸已没有任何动作,眼睛也是瞎的。 老实人已经不行了,可旁边另一张男人脸却是一脸凶恶。 这时,那些繁密的符文已变得越来越浓,如流动的墨汁一般。 长着女人脸的神使指头双眼已重新长了出来,漆黑的眼瞳中布满了冷漠,如神祇看着人间众生。 她的周身有气息流转,附近的荒草纷纷偃倒。 她看着季缺,用一副尖细的嗓音说道:“你会成为神女最美味的祭品。” 这一刻,季缺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人味。 仿佛正如那位马供奉所说,眼前站着的指头神使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更像是一尊神。 神? 季缺手持着榔头,扭动了一下脖子,身上气劲跟着流转起来,形成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太极图案。 (本章完) 第17章 怪物 第17章怪物 重新焕发生机的神使指头,气势上都拔高了一截。 他的双脚轻轻踩在荒草尖上,如神般俯视着季缺。 季缺不为所动,周身气劲流转,气势如渊。 下一刻,神使指头双脚一动,整个身躯如风般飘向了高空,发丝连着身上破烂的衣袍随风而动。 在到达最高点的时候,他身体很自然的往前一倾,径直向季缺坠来。 整个过程,他动作单调冰冷,不带一点人间烟火气息,仿佛真正的从天而降的神灵。 季缺都看得呆了。 眨眼间,指头已落了下来,十指并拢,冰冷的指甲如刀刃向季缺刺去。 四周的荒草都感到了压力,纷纷偃倒。 “我打!” 季缺没有任何犹豫,酝酿已久的太极真气跟着拳劲一荡,把指头从天而降的利爪荡开的同时,提起榔头就是一阵猛敲。 本来一直冷漠如神灵的指头发出了一阵怪叫,不到几个呼吸就被敲得满头是包。 啪的一声,榔头呼啸着落下,神使指头身体一震,被砸得半跪在地,利爪扎入土里。 本来坚固的铁榔头早已扭曲变形,这一砸之后,更是折断飞走,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锤柄。 满头是包的指头抬起头来,眼神阴冷道:“打够了没有?” 季缺二话不说,膝盖如闪电撞了出去,直袭面门。 这一次,指头反应极快,右臂一横,砰的一声抵住了季缺的膝撞。 下一刻,只见地面上泥土如浪般一涌,指头的左手已如闪电般向刺向季缺眼睛刺去。 季缺只感觉劲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赶紧撤步,以拳招架。 眨眼间,拳爪相交,带起了沉闷至极的声响。 附近地面纷纷破碎,荒草被劲力震断,空气扭曲。 两人一个用爪,一个用拳,一个侵略如火,一个防得如封似闭。 季缺一边挥拳防御,一边不断后退,像是落入了下风。 砰的一声,他后背撞在了一棵树上,树皮被压得粉碎。 啪啪两声,两人拳爪在这时扣在了一起,较着劲。 只见神使指头手臂上的黑色符文一阵涌动,爆发出了更强大的力量。 啪啪啪! 季缺背后的大树发出了豆子般的炸响,纷纷破碎。 而这个时候,就有砰砰几声闷响声响起。 本来乘胜追击的神使指头脸庞肌肉一抽,脸色变得比猪肝还难看。 缘于刚刚,看似只能拼命防御的季缺忽然出脚,给他裆部来了个三连重击。 如今他虽然是女人脸,却是男儿身,那种痛楚从裆部直冲脑袋,简直要把他的天灵盖冲了开来。 指头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很少吃亏。 特别是被神女赐下神力之后,更是无往不利,没有遇到过什么像样的挫折。 可今天,他却陷入了生平仅见的苦战,感受到了生平仅见的痛苦。 缘于眼前的年轻读书人不仅比他想象中更强大,还前所未有的无耻、阴险。 偷袭、剪刀、板砖、插眼睛、踢裆...... 这是人干的事? 桑水县的本地读书人实在太不讲礼...... 咚咚又是两声闷响,神使指头身体再次一抖,一脸扭曲道:“已经碎得没知觉了,还踢?” “抱歉。” 季缺手臂肌肉一紧,转瞬带起了一股旋转的大力。 本就泄气的指头一下子被带得双脚离地,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他赶紧收敛心神,身上的墨斗符文如活物般一阵扭动,带出了一股扭曲强悍的力量,转瞬就挣脱了季缺双手的束缚。 结果这一刹那,他还来不及反应,就有两道残影如刀般切过他的双眼。 砰的一声,指头摔倒在地,再次捂着双眼惨叫道:“眼睛,我的眼睛!” 他从未想过,会被同一个人弄瞎两次眼睛。 “啊!啊!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刻,指头再也没有一点所谓的神性,一脸痛苦的嚎叫道。 几乎同一时间,他整个人飞身向季缺扑来,肌肉上的符文涌动,如一只狂暴的狗熊。 可惜,这是一只瞎了眼的熊。 季缺后退两步,伸手,扣住他下巴和脑袋,一抽,顺势就是一个大摔。 砰的一声,那棵大树被撞得粉碎,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坑。 而这大摔的过程中,指头的脑袋也被季缺扭了180度,带出了一阵清晰的骨肉碎裂声响。 季缺不打算夜长梦多。 这家伙一共有三张脸,他估摸着恐怕有“三条命”,他想试试,把这家伙脑袋生生扯下来的话,对方还能不能活。 结果这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本来扣住对方下颚和脑袋的季缺只感到双手一片光滑,就像摸在一块上了油的冰块一般。 对方的脸再次变成了一张白纸。 唰的一声,没有五官的脑袋一缩,顿时如湿滑的泥鳅般脱离了季缺的控制。 几乎同一时间,指头倒在地上的身体一扭,竟如一条蛇般离开了刚砸出来的坑洞,往荒草丛中窜去,速度飞快。 “想跑!” 季缺没有任何犹豫,跟着飞扑在地,一式仰泳追了出去。 地上的荒草纷纷往两侧倒去,留下了两条痕迹,那是两个人在飞速窜行。 从高空俯瞰,很难想象这是两个人在窜行。 毕竟一个身体贴地,没有面孔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张凶恶的男人脸,整个身躯如条蛇扭动着,而另一个则是双手双脚快速摆动,像是在水中游泳。 画面一时有些诡异,特别是季缺,竟然在这野林中游得越来越快。 指头在地上窜行着,以为靠着荒草的掩护,脱离了那个阴险无耻的年轻人。 他不行了,他必须先去避一避,治一治这重得离谱的伤势。 指头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栽在这样一个年轻书生身上。 他万幸这里荒草丛生,他还有这招神女赐给他的逃生术。 结果下一刻,指头心脏一下子漏了半拍。 旁边的草丛一个摇晃,出现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英俊面庞。 他的身后,只见季缺正在以一个贴地蝶泳的姿态,飞速逼近了过来。 艹!!! 指头头皮都麻了。 这时,一串水流的激荡声响起,两人一前一后已冲入了那条小河里。 冰凉的河水贴身滑过,指头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疯狂摇摆着身躯,拼劲全力想要摆脱刚刚那游得极其优雅,在他心中却恐怖至极的身影。 可是下一刻,只听见一句“追到你了!”的声音响起,指头一时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一只手无情的抓住了他的脚踝,下一刻,他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不要啊! 这一刻,指头这硕果仅存的凶恶男人脸上,只剩下了一脸绝望的惊惧表情。 他今天到底遇到了什么怪物。 (本章完) 第18章 我来! 第18章我来! 鲜红如血的屋子,屋檐上凸起的边角,仿佛一对古怪的耳朵。 灵玉老和尚、陈竹、王花三人此刻就被绑在屋檐下。 他们受伤严重,又被几根诡异的黑针扎住了穴道,连一丝真气都运转不了。 三人有一种错觉,他们就像是三块正在被风干的腊肉。 陈竹面如死灰,感慨道:“想我陈竹器物门三代弟子中最雪白、最英俊的存在,竟然遭无耻小人暗算,即将命不久矣。” 王花可怜巴巴道:“师兄兄,人家还不想死。” 灵玉老和尚喃喃说道:“阿弥陀佛,恐怕季少侠也难逃此劫,是老身害了他啊。” 听到这里,三人一起叹了口气。 这时,那紫袍女从里面出来了,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嘲弄的冷笑声。 本来对季缺抱有厚望的灵玉老和尚如今也已认命。 他认为季缺能和那神使指头扳手腕,前提是季缺有所准备,能和指头光明正大的对决。 可惜这指头不仅实力强大,还格外擅长玩阴的。 王花没能逃出去,指头还扮作了她的样子,他们基本已可以预料到季缺的结局。 不过在旁边多一块“腊肉”而已。 他们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那尊野神要吃活的,如今还未到献祭的时间。 一时间,三人皆有些心灰意冷。 当然,更多的是憋屈。 特别是陈竹、王花两师兄妹,憋屈得要命。 连真本事都没用上就被人阴死了,这简直比被人强行喂屎还难受。 这时,那紫袍女已走了过来。 王花和陈竹一下子紧张起来,身体忍不住颤抖着。 这紫袍女半边脸生得极美,另半边脸则长着可怕的烂疮,时而有苍蝇在她烂脸附近转悠,看起来颇为惊悚。 王花和陈竹之所以颤抖,是因为这女人的心肠并不比她那半边烂脸好上多少。 她喜欢以折磨人为乐。 陈竹看见对方向自家师妹走去,不禁说道:“有种冲老子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王花赶紧说道:“我师兄说得对,你折磨他去,不要和我为难。” 灵玉和尚开口道:“有什么冲老僧来,和小孩一般见识不算本事。” “我来。”陈竹忙道。 “我来。”灵玉和尚开口道。 一时间,两人争先恐后,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在受赏。 下一刻,紫衣女一把握住了陈竹胸口的一根黑针,一扭,陈竹顿时痛得脸都扭曲起来。 “你这么积极,很喜欢这种滋味吗?”紫衣女如猫戏耍老鼠一样,说道。 陈竹被绑在那里,一下子觉得全身在遭受千刀万剐,鼻涕眼泪都流下来了,喉咙嘶哑道:“不,你还是去弄大师吧,我不行了。” 灵玉老和尚叹气,说道:“小陈已经受不了了,让老僧来吧。” 紫衣女笑了起来,露出了森白的牙齿,说道:“不用急,可以一起的。” 说着,她右手按在了老和尚肩头的一根黑针上,一起扭动起来。 老和尚一下子面色绯红,如要滴血一般,可依旧咬着牙,没有叫出声。 而另一边,陈竹是真受不了。 王花见状,叫道:“放开我师兄,冲我来!” “不要急,你也一样。” 这时,紫衣女脚一伸,用脚趾夹住了王花高耸胸口上的一根黑针,扭动起来。 这一下,王花痛得泪流满面。 看着三人脸上的痛苦表情,紫衣女不禁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几只苍蝇嗡嗡的飞了过来,落在了她的烂脸上。 她理都没有理,表情越发愉悦。 仿佛世上没有比这更愉悦的事情了。 陈竹整张脸都痛得扭曲变形,他很想晕过去,可是偏偏晕不过去。 他的底线,就是不要痛得拉在裤裆里。 男人,面子还是要有的。 可是他却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住了。 “看到你们这样,人家真是愉悦呢。”紫衣女嘲弄道。 结果这时,远处的荒草丛忽然一动,一个球形事物冷不丁飞来,带起了一道凄厉的破空声响。 正在愉悦的紫衣女扭头,瞳孔转瞬缩成了两个漆黑的点。 砰的一声炸响,仿佛一道闷雷落在了地上。 那球形事物咆哮着撞中了紫衣女的双腿,带起了一阵清晰至极的骨肉碎裂声响。 在变化来得着实突兀,以至于灵玉和尚三人嘴巴张得老大,口水化丝般流了下来。 在他们的视线中,紫衣女猛然受袭,双腿肉眼可见的被撞断、弯折、碎裂,发出了难听至极的声响。 然后她整个人如一个臭皮筏般在空中剧烈旋转着,咚的一声摔下地来。 紫衣女双腿被彻底砸断,落在地上,一边痛苦吐血惨叫着,一边露出了惊恐至极的表情。 直至这时,她才看清砸中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人,可偏偏很难称之为人了。 那人的脖子和腰应该被生生折断了,脑袋卡在裆部,双手双脚搅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只肉做的蹴鞠。 看到那只卡在裆部的脑袋,紫衣女面庞已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苍蝇都脱离了面庞。 她认得那张脸,神使大人有三面,那是最为凶恶的一面。 可如今最为凶恶的神使大人,被人做成了一只肉蹴鞠,还生猛飞来将她砸得重伤? 神使大人那强大的生命力在这时反而成了累赘,因为即便这样了,他还没有彻底死去,脸上是痛苦绝望的表情。 紫衣女呼吸都要顿止了。 她从小到大,做过不少让小儿止啼的事,比如把抛弃她的父母、弟弟一家手脚砍断,削成人棍一样,扔在家里活活饿死。 可这一次,害怕的却是她。 这个时候,一个身着书生衣袍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中。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依旧可见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英俊。 紫衣女感到了巨大的恐惧,而看着这一幕的灵玉和尚三人却激动得热泪盈眶。 “大师,你还好吧?” 季缺看着老和尚如一块老腊肉般挂在那里,问道。 “阿弥陀佛,老僧无事。” “我的娘嘞,季缺少侠反杀了,还长得这么俊!”王花眼睛放光,嘴角挂着口水道。 陈竹脸色发绿,说道:“师妹,这虽然是你的真情实意,可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表现出来,这让人我很难受的。” 随即,他流着口水,看着季缺,激动道:“季缺少侠,俺中意你!” 这时,季缺已走了过来,答复道:“抱歉兄台,我暂时不太喜欢男人。” “大师,我该怎么做?” “少侠,拔掉我等身上的黑针就行。” 这时,紫衣女早已没有了任何斗志,双手抓地,拖着软趴趴的双腿,健步如飞,想要逃去。 陈竹三人已被拔出黑针,放了下来。 王花激动道:“季缺少侠,那女人要逃!” 季缺正要抬步去追,结果陈竹一下子跳了出来,激动道:“少侠,这种小事让我来!” 说着,他蹒跚着脚步冲进了屋子,然后踩着一块棺材板冲了出来。 于是在众人注视中,双手健步如飞的紫衣女转瞬就被一块飞奔的棺材板撞上,惨叫着飞进了草丛里。 “死八婆,拿命来!” 陈竹一跃而下,如一只凶猛的老虎,扑了进去。 草丛一阵攒动,荒草偃倒,紧接着,就有陈竹的求救声传来——“啊!师妹帮我,她咬我脚趾!”。 季缺:“......” 灵玉和尚:“......” 王花捂着胸口,气闷道:“师兄,你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说着,她也踩上了一块“棺材板”,冲了过去。 季缺看着这一幕,不禁问道:“大师,你这两位朋友是卖棺材的吗?” (本章完) 第19章 野神 第19章野神 草丛中一阵激烈的扭打之后,紫袍女以一敌二,最终被打得鼻青脸肿,拖了出来。 之后,她和神使指头被挂在了屋檐下。 于是乎,本来屋檐下的三块腊肉变成了两坨粽子。 为什么是粽子,是因为季缺的红绳捆缚手法有些特别。 陈竹本来想请教一下这是不是满春院的手法的,可惜当着师妹的脸,不太敢。 “你这臭阴币,编了一个你和夫人的故事,老子都感动了,结果偷袭!” “臭婆娘,扎我师兄就算了,叫你扎我你还真扎!” 只见紫袍女和神使指头的脸上插满了黑针,跟个麻子似的,而陈竹和王花正不断搅动着,跟弹琴一样,痛得两人涕泪横流。 特别是紫袍女,痛得脸上的烂疮都炸了。 到底是年轻一辈,完全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脾气。 灵玉老和尚站在一边,静静欣赏着这一幕。 两坨粽子挣扎着,很快就奄奄一息了。 神使指头翻起了白眼。 他整个人遭受了难以逆转的重创,即便有所谓的“神力”延续着生命,却只剩下了一口气。 季缺本来下手不会这么重的,毕竟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可惜指头实在惹恼了他。 没事变脸变身玩弄人感情不说,全身上下竟然掏不出十两银子。 太没有礼貌了。 这也是他会被季缺当球一般凌空爆射,痛击紫袍队友的原因之一。 不过季缺同时又感到庆幸,那就是灵玉大和尚还活着。 钱和人都在,这正是他最期望的结果。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空注意到荒草间耸立的那些人。 和那夜传教的教众一样,他们只剩下了一张张空皮囊,杵在那里,有几张脸季缺甚至还有些眼熟。 在桑水县生活了这么久,即便不是一条街巷的邻居街坊,也可能照过面。 可是他们都死了,成了祭品,成了那只风莲教供奉的野神复苏的垫脚石。 天空阴沉得厉害,厚重的铅云到这时径直化作了一场淅沥沥的雨。 四周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不少,冷风一吹,水雾弥漫,带着刺骨的寒意。 站在这里,你根本体会不到初夏的感觉,甚至会有一种置身在另外一个阴冷恐怖时空里的错觉。 季缺看着那些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桑水县百姓,深切感受到了什么是人命如草。 这世界比他想象中更加操蛋。 这时,在陈竹两人的报复下,紫袍女身体忽然一紧,眼泪连着鼻涕流了一地,彻底晕了过去。 灵玉老和尚调理着气息,说道:“该干正事了。” 四人不禁把目光放在了这间屋子后方的那堵白墙上。 那道屏风般的墙壁,遮挡住了这诡谲之地最重要的秘密。 那尊风莲教一直用人命献祭的野神,估计就在那里。 他们需要送这尊野神回家。 回老家。 神使指头一下子明白了他们是想干嘛,嘴巴张开着,如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 他的声带连着脖子一起被扭断,并不能发出清晰的语句。 这时,陈竹忽然捏住了他的脸,拉了拉,又搓了搓,说道:“你信奉的东西要被我们搞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是不是很难过?” 神使指头反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倒是把陈竹吓了一跳。 “装神弄鬼。” 说着,陈竹已背着他的黑匣子和师妹王花往里走去。 他看似不在意,其实早已摆出了防御姿态。 季缺走进屋子的瞬间,就生出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屋内莲池里的莲花生长得很好,开得很鲜艳,可就是因为开得太好,太过鲜艳,反而给一种惊悚的感觉。 就像它们有意识,会喝血吃肉一般。 眨眼间,那堵雪白的白墙已近在眼前。 白墙的后方,这间诡异屋子的深处,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指头骗人,说话七分真三分假,那是不是代表这后面的情况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尊被风莲教供奉的野神就在里面吃人,外面那些只剩下了一副副空皮囊的百姓就是最好的证明。 以灵玉老和尚三个降魔者的经验来判断,那只要不是初十、十五,这尊野神的意识应该不会苏醒,而他们可以抓住这个空隙,用雷火符烧掉祂们或是泥塑,或是木雕的身躯。 这个时候的神像,就只是神像而已。 陈竹一拍背后棺材般的黑匣子,一盏风灯就从中支了出来,并燃起了灯火。 墙壁后的空间一下子被照亮了一部分,剩下的空间变得更加幽邃。 这便是灯下黑了。 地面上那种风莲教之前用来传教的黄纸重重叠叠的,一直从地面蔓延到墙壁,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白墙前的莲池,还在极力想营造出人间仙境的意象,那到了这后面,就像一下子来到了阴间。 这些黄纸应该是受了潮,踩在脚下黏糊糊的。 这屋子也比预计的更深,更为高大。 站在这里,竟有一种处于黑暗洞窟中的感觉。 前方,一个供台的轮廓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随着灯火逼近,那偌大的供台一时竟空空如也。 神像去了哪里? 陈竹跳到了供台上,于是身后风灯的光芒一下子照得更远了些。 下一刻,一幕惊悚的画面出现在几人视线中。 供台上没有神像,可是供台下方却有。 那是一个起码三丈长的木雕神像,看起来是一个女人,却有蛇一般的身姿。 他们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近乎三层楼高的大家伙,缘于它匍匐在地上。 它就像是刚从供台下爬下来一般,巨大的身躯给人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风灯里的灯火摇晃着,映照着这诡异的神像。 看到它,季缺就想到了神使指头那种蛇一样的姿态。 然后更可怕的是,这神像身上长满了人脸。 这些人脸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小孩,有的面色惊恐,有的却在疯狂大笑,它们密密麻麻排在一起,栩栩如生,像是长在神像体内,想从里面爬出来。 季缺头皮发麻,缘于他看到了几张人脸,竟和外面的那些百姓皮囊一模一样。 这些人脸,都是外面那些百姓的? 一时间,谁都没有上前,王花甚至有点紧张,说道:“师兄,我怎么觉得这东西是活的。” “瞎说,只是聚了信仰的木头而已。” 可是当他将风灯靠近了一点,却在这神像身上发现了血肉感。 特别是那本来雕出来的头发上,有长长的漆黑发丝钻出,阴风一吹,发丝就飘荡了起来。 这一瞬间,这尊身上布满了人脸的神像,仿佛真的要活过来。 灵玉老和尚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如果我们来晚一步,这尊神恐怕真的要醒了。” 木雕生肉,是神要彻底苏醒,来到人间的标志。 而这尊神像,已经很接近这种感觉了。 季缺看着眼前这带着血肉感的神像,发现这世界果然比他预计的还要深邃可怕得多。 真的有神,真的会吃人。 新的世界观在他面前缓缓展开,露出了荒诞恐怖的一角。 一时间,他竟对自己未来的旅居生活多了一点点恐惧,以及期待? 还挺刺激不是? (本章完) 第20章 男人,真是太吃亏了 第20章男人,真是太吃亏了 “动手。”灵玉老和尚说道。 陈竹和王花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一下子掏出了两颗如鸡蛋般的木疙瘩。 “雷火乘风,起!” 啪嗒两声,两颗木头蛋落在了神像身上,转瞬化作了两团红色的火焰,轰的一声乘风而起,迅速在神像身上蔓延开来。 灼热的温度扑面而来,整个房间那种阴冷的感觉也随之减轻。 在季缺眼中,这对师兄妹弄出火焰的过程既不武侠也不仙侠,反而有一种打游戏扔手榴弹的感觉。 不过这火焰确实凶猛,一下子就将这神像包裹,边上的黄纸跟着燃烧起来。 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屋子就将变成一片火海。 季缺目光扫视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稍微值钱点的事物,而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神像的眼球转动了一下。 可当他再去看时,却发现没有变化。 火焰已烧上了神像长出来的漆黑发丝,啪啪作响。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忽然在火焰中响起,吓了四人一跳。 紧接着,整个燃烧的神像动了,抬起了脑袋。 在这里,可以清晰看见这神像上那些人脸在疯狂涌动着,发出了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老和尚见状,忙道:“先退!” 话音刚落,那诡异的神像已如一条蛇般游了过来。 她的整个面庞虽已被火焰蔓延,可依旧保持着那种藐视众生般的神性。 而它身上的人脸则疯狂惨叫着,仿佛被困在牢笼里遭受火刑的人,凄惨无比,和那张木然的面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轰的一声,白墙被撞得粉碎,流火纷飞,连莲池里的莲花也被点燃。 神像跟着季缺四人,冲了过来,宛若一条涌动的火蟒。 “快躲开!” 轰隆一声,屋子的门槛连着墙壁被撞得破碎,钻出了一只燃烧着的巨大躯体。 这画面十分荒诞可怖,就像是你本来想焚化一具尸骸,结果在火焰彻底点燃之后,那具尸骸忽然活了过来。 神像摇摆着身躯,想要再次前冲,却被卡在了墙体里。 雨水砸落在附近,被蒸腾成了白色的水汽,根本落不下来,而神像身上部分人脸已钻出了表皮,扭动着,看起来凄厉无比。 灵玉老和尚几人看着这一幕,心头瘆得慌。 万幸,这神像连着那些人脸挣扎了一阵儿,很快就不动弹了。 神像整个躯体近乎被烧成了焦炭,裂纹遍布着,仿佛一碰就会碎。 那些身体上的人脸也早已不再动弹,只是嘴巴长得老大,如一个个被活活烧死的人。 火焰逐渐熄灭,雨水唰唰的落下,烟雾弥漫。 啪嗒一声,神像露在外面的半截身体垮塌破碎,露出了被烧成灰烬的内里,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才因此减少了些许。 这一下子,应该是彻底死了,毕竟都成灰了。 风一吹,灰都扬了。 滚滚浓烟烟中,响起了一阵剧烈咳嗽的声响。 紫袍女和神使指头这两粽子,恐怕都要被熏熟了。 两人被提了出来,紫袍女整个脸被熏得一片漆黑,跟换了人种似的,不断咳嗽。 神使指头则依旧挂着那惊悚的笑容,忽然间,他忽然口吐人语——“你们都得死,风莲神女迟早会降临。祂有六根手指,我只是其中一根而已。 哈哈哈哈......” 说着,他本已破碎的喉咙就发出了嘲弄的笑声。 季缺去看那被烧毁的神女像,发现对方一只手掌真的只有三根手指,分别为中指、食指和小指。 这时,陈竹惊魂未定道:“这神女是个残疾,吃饭用筷子会不会很困难?” 本来嘲弄大笑的指头愣了一下,缘于陈竹说的这个问题简直离谱。 这重点是用筷子的事吗? 季缺显然对这种问题挺感兴趣,说道:“我比较关心的是,祂如果拉屎的话,会不会擦不干净?” “这也是一个问题。” 陈竹陷入了沉思。 神使指头见状,眼冒凶光,挣扎道:“你们!” 结果两人根本没有理他,陈竹分析道:“祂会不会不用竹片和纸,而是直接用水冲?” 这时,王花加入了议论,郁闷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关心一个野神拉屎的问题,祂说不定便秘。” 陈竹感慨道:“便秘就太难受了,我有一段时间便秘,十分痛苦,恨不得......” ...... 当几人交流完这些问题后,神使指头已经死了。 他嘴巴张得老大,七窍流血,像是被活活气死的。 季缺几人弄不懂为什么,这家伙一直挺坚强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行了呢? 随着神像被彻底烧毁,神使死去,紫袍女奄奄一息,风莲教这件事终于落下了帷幕。 不过指头最后的话还是给了几人一个警醒,那就是风莲教的势力远不止这些。 这供奉的风莲神女有六根手指头,那是不是代表着像神使指头这样的人还有五位?他们都想让这尊野神苏醒? 当然,这不是季缺该关心的问题。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他不过是一个被迫来做个兼职的普通书生而已。 剩下的事,自然该交给灵玉老和尚和棺材师兄妹这种专业人士来解决。 毕竟他们自称“降魔者”。 此刻,这三位专业人士正不断向季缺投以崇拜的目光,并发自内心的道谢,又是拱手,又是鞠躬的,恨不得给他磕几个头。 季缺发现,最近客气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如果这世间人人都这么客气友善,何愁没有美好的明天。 随着火焰蔓延,那间阴冷的屋子也跟着风莲神女的神像一样,被烧得漆黑一片,被雨水一冲,分崩离析。 和马、云两供奉一样,紫袍女也被关进了黑棺材里,而死掉的指头被扔进了火中,和着他供奉着的神女雕像化作了灰烬。 雨中,名叫王花的女降魔者给季缺撑着伞,自己却淋湿了半边。 季缺本来想拒绝的,奈何这位王姐姐实在太过热情,他一时不知该怎么拒绝。 总不能把人按在地上打一顿吧。 师兄陈竹头戴着一顶荷叶帽跟在两人后面,眼含嫉妒。 他嫉妒他师妹。 这伞本该他来撑的,结果被自己师妹抢了先,好不郁闷。 年轻、英俊、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还救过自己命,这样的神仙人物谁不想好好结交一下。 奈何他是男的,季缺少侠又明确表示不喜欢男的,所以才便宜了师妹。 看着师妹给季缺少侠打伞时那快乐的样子,风雨中的陈竹只剩下了气冷抖。 男人,真是太吃亏了。 (本章完) 第21章 战利品 第21章战利品 在打道回府的路上,季缺忽然停住了脚步。 王花见状,忙道:“缺少侠,怎么了?” 季缺看向了荒林一处,疑惑道:“那里好像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什么!我来!” 听到季缺的话后,师兄陈竹二话不说,顶着荷叶帽率先冲了出去。 只见荒林的草丛一阵扭动,陈竹很快回来了,手上提着一只满身是泥的野猫,激动道:“少侠,果然有东西不怀好意窥视我等。怎么整,剐了后红烧还是烤?” 野猫:“???” 季缺:“......” 灵玉和尚双手合十,喃喃说道:“阿弥陀佛。” ...... 待季缺等人离去后,荒林中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了雨幕中...... 季缺四人回到桑水县时,薛捕头早就在那里等候。 他拉着季缺的手,听闻了风莲教已被铲除的消息,激动得双眼发红,不断给季缺邀功。 “季公子啊季公子,你当真是我桑水县之福。卑职是带着县令大人的命令来的,一定会给几位大大加赏。” 一听到有加赏,季缺赶紧回握住了对方的手,说道:“这怎么好意思,麻烦薛捕头了。” “不麻烦,不麻烦。” “这事您多上心。” “一定,一定,在下会加急处理。” “多谢,多谢。” “不用,不用,这是分内之事。” ...... 陈竹王花两师兄妹看着季缺和那薛捕头在那不断握手客气,双脸懵逼。 灵玉老和尚嘴角挂笑,一幅早已看透一切的模样。 陈竹、王花出生在富贵人家,又是器物门的内门弟子,不喜奢侈,可从未短缺过物资,所以对银子这些其实没多少概念。 可老和尚不同,他云游四方,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好多年,知道“几两银子难倒大侠。”的道理。 那些出手阔绰的,一掷千金的,大抵是家底雄厚,本就有不菲的资产,而有的出身平凡的侠士,即便小有名气,却也要为银子发愁。 是的,这些人想发财,有的是路子。 可是一个人的底线很高的话,那发财的路其实挺窄的。 在这回来的路上,季缺听闻王花他们是天仁城那一带的人,不禁请教了一下当地的美食美景。 两世为人,季缺去到一个地方,最想了解的从来不是姑娘,而是美食。 这一番交流下来,他才知道天仁城部分美食好贵。 乾坤烧鹅、霸王蟹甲、火云牛柳炒饭等等,都是他感兴趣的。 可惜根据王花他们所说,即便里面最便宜的火云牛柳炒饭,都要五两银子一份。 五两银子,在这桑水县能吃一年半载,而在那里只有一顿。 不过季缺大体能理解,米其林三星之类的从来都不便宜。 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人,不管是路边摊,还是“米其林”,他都想要。 于是乎,季缺感觉自己更穷了,所以一听有加赏,不禁变得激动起来。 一般情况下,他只会一般激动而已。 薛捕头的手再次被摇麻了,不过知晓这里的风莲教已被连根拔起后,也放下心来。 他早知道自家大哥的想法,不外乎谁赢帮谁。 可相较于那阴森可怖的风莲教,他心底明显更想帮季缺和这几个降魔者。 至少他们更像人,特别是季缺,青年才俊,本事又高,谦虚又客气,实在人中龙凤。 ...... “少侠救命之恩,人家真不知如何报答了。”王花握着季缺的左手,一脸诚恳道。 “不用,不用,顺便的事。”季缺客气道。 “无妨,无妨,在下今年大概会去天仁城,兄台记得请我吃乾坤烧鹅就好。”季缺再次客气道。 “真的?什么时候!” “大约在冬季。” 一番轮流客气,被王花和陈竹两人握了十几次手,季缺才得以空闲。 他转而看向了灵玉老和尚。 灵玉一看季缺抬手就知道他要干什么,立马行礼道:“季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赏金的事老僧会尽快处理妥当。” “有劳大师了。” 至此,季缺和三位降魔者作别。 作为降魔者,他们还有收尾与其他工作要做,不得不离开。 结果刚走出没几步,陈竹却径直转身,说道:“季缺少侠,敢问你家几口人,可有婚配,我有一个妹妹......” 陈竹还想说话,已被老和尚架着拖走了。 这时,天已快黑了。 季缺回到家里,开始清点战利品。 “穷逼。”季缺忍不住吐槽道。 一个神使,身家连天仁城半只乾坤烧鹅都买不起,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不过后面的,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降魔楼里的赏金,少说也有一百两,桑水县穷,可到底是两次加赏,怎么着也该有三十两? 本来的积蓄有一百二十两,再加上那价值五百两银子的金叶子,季缺不禁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可是季缺想到烧饼和婚约,以及天仁城那可怕的美食价格,一下子冷静下来。 一份乾坤烧鹅十五两银子,上千两银子看似很多,算下来不到六十七只烧鹅。 这烧鹅是金子做的? 随即,他想到陈竹说要请他吃乾坤烧鹅这件事,不由得认为这朋友能处。 账算得差不多了,前前后后又数了好多遍银子,分别把它们藏在三十三处隐秘之处,季缺这才放松下来。 人天生都有偷窥的欲望,季缺同样不能免俗。 是的,直到现在,季缺依旧不相信指头只有这点银子,毕竟他可是神使,是马、芸两供奉的老大。 老大可以比下属穷,可一个少说五百两,一个却只有六两三钱银子差距太大。 大得季缺有些难以接受。 于是乎,季缺不再犹豫,翻开了这本稍显老旧的册子。 然后他很快发现,指头是一个神经病。 (本章完) 第22章 日记的秘密 夜沉如水,鱼花巷除了偶尔有细碎的虫鸣声传来外,一片静谧。 指头纪录的东西可以说挺繁琐,有的时候连吃了什么,几天没拉屎这种小事都要写。 因为指头之所以写得这么细,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记住自己。 日记中,他反复强调一个名字,陈第。 神使指头本名叫陈第,是沙河湾陈家十八代子孙。 他之所以信奉风莲神女,成为了风莲教的神使,既可以说是阴差阳错,又可以说是命运使然。 陈第年轻时,是一个落魄的农夫,一直靠种田为生。 他想要读书改变命运,却又困于田地和天赋,即便去过书院,成绩也并不理想。 后来他所住的镇子,更是遭遇了一场可怕的山洪。 那山洪声势浩大,来得很急,根本不给人反应和挣扎的机会。 总之,被山洪淹没的陈第,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 可是他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他醒来的地方是在一处无名山谷中。 那山谷里开满了灿烂的莲花,陈第误以为入了仙境。 然后他就在山谷里的一处洞窟里,看见了风莲神女那张慈母般的面容。 那虽然只是一尊雕像,可陈第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它是活的。 冥冥中就像有一股力量,带他来到了这里。 是神女给了他新的生命。 那一刻,陈第心头只剩下了无尽的虔诚。 之后,神女雕像依旧只是一脸慈悲的看着他,可他却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对方要他去往山窟深处,之后,他在那里找到了一本秘籍。 陈第开始修行那本秘籍,每当感到疲倦,想要休息的时候,他总会发现那尊神女像正在一脸慈悲的看着他,于是只能咬牙坚持。 陈第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在那处昏暗的洞窟里,他很难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总之,这段时间应该并不长,因为那门功法他只修行了一卷,就昏睡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野草丛生的荒坡上。 陈第四处寻找,却再也找不到那处开满莲花的山谷了。 之后,用陈第的话说,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回到家乡时,知晓镇子死了很多人,而他是唯一一个被山洪冲走还活下来的存在。 本来读书一窍不通的陈第,当年就考上了秀才,震惊了所有人。 后来,他做什么都很顺,生意做得不小,赚了不少银子,后来还当了官。 冥冥中,就像有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改变了他的人生。 陈第知道,这一切都和那处山谷里的那尊神女有关。 直至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黄昏的山谷中,风莲神女站在那漫天荷花中,笑着看着他。 那笑容充满了慈悲之意,可是他却一下子被吓醒了。 之后,陈第就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很高的女人,自称是“神女的指头”,她来到他家里,不过是替神女传句话。 陈第思索了一阵儿,毅然选择了第二个。 因为他清楚,他如今的一切财富、权力都是祂赐予他的。 祂对他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之后,亲手杀掉妻子的陈第再次见到了风莲神女,只是中间相隔了十三年。 只是这一次,他见到的神女雕像面容不再慈悲,而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 可就是这股冷漠意味,深深吸引着陈第。 因为那是神的味道。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记得那处山谷,山谷里像是活着的雕像,就是因为这个。 之后,陈第靠着多年的经营和手段,为神女和风莲教做了很多事。 那高高在上的神女也因此赐下了神力,让他成为了祂的指头。 陈第的恐慌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风莲神女,亦叫“百脸神”,祂赐下的神力,就是让陈第体内多了两张脸。 这两张脸给他带来了力量,却隐隐有自己的意识。 初始,陈第认为这两张脸只是他的助力而已,他靠着神赐的力量,无往不利,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只是有天夜里,他忽然醒来,一时竟记不清自己叫什么了。 更加恐怖的是,铜镜中自己的脸也显得格外陌生。 后来,他渐渐记起了一些东西,原来他叫赵独,鹃城人...... 当陈第恍然惊醒时,才感到一阵后怕。 他是陈第,根本不是什么赵独。 赵独是他胸膛里其中一张脸的名字。 陈第很愤怒,同时又很害怕,他害怕自己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开始祈求神女,却没有回应。 从这些事无巨细的纪录中,季缺能深深感受到陈第的恐惧和不安。 陈第觉得,这都是胸膛里的“赵独”和“向梅”在搞鬼,它们一直都想鸠占鹊巢。 日记中,记载着陈第觉得最可怕的一次经历。 那就是有一天,他在半夜醒来,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我叫赵独,鹃城人,五岁那年......” 那串银锁,是他亲手杀死的妻子和他的定情物,他一直保留着。 这东西,就像是惊天骇浪中的一个锚点,让陈第抓住了过去。 当他重新变回自己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差一点,他恐怕就要没了。 他这种人怕死,而且是这种死法。 日记中,纪录了陈第恐怖的行为。 那天晚上,他甚至亲手切开了自己的胸膛,想要把“赵独”挖出来。 赵独当时露出了惊悚的笑容,说道:“你我都是指头,何必在意这些,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陈第才知道,这既是赏赐,同时又是诅咒。 他之所以会中诅咒,那是因为他的心还不够诚,这也是他用尽家财,即便卖命,也要让风莲神女复苏的原因。 季缺关上了这册子,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丫真没银子了。 陈第为了风莲教,为了那百面神,近乎奉献了一切,只为不会被替代。 他就像是那百面神女制造出来的神经病,一个身体里,有三张脸,同时也有三个人格。 另外两个人格,特别是那个叫赵独的,一直都想替代他。 仔细想一想,这确实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季缺不禁在想,那最后那诡异笑着和他们说话的,还是陈第吗? 这确实是一个引人遐想的故事,带着邪性。 那场山洪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慈母般的风莲神女雕像,和那一脸冷漠的风莲神女雕像,真的是同一尊神? 这百脸神的雕像虽然被他们烧毁了,可是祂还有指头,祂很有可能还有另一面,会不会来找他和灵玉和尚一行三人? 季缺看着外面,只觉得夜色一时变得深邃无比。 不过他又很快放松下来,这种事习惯就好。 就像他经常踩到屎这件事,初始还忧虑、烦躁,踩着踩着也就习惯了。 “穷逼。” (本章完) 第23章 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 第23章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 风莲教的事在桑水县落下了帷幕,那些被掏空内脏的百姓尸体并没有归还家人,而是被一把火烧掉了。 衙门在有意隐瞒这件事,因为它可能会引起恐慌。 因为绝大部分桑水县百姓和之前的季缺一样,并不太相信这种神诡之事。 季缺能承受住这世界观的变化,继续轻松惬意的生活,那是因为他本就是一个很倒霉的人。 而普通百姓不同,他们没有季缺这么耐艹,对他们来说,唯有无知才是最大的幸福。 随着时间流逝,除了亲人一去不返的人家偶尔会伤感,抹掉眼泪继续坚强生活外,整个桑水县逐渐恢复了正常。 中途,季缺的大表哥倒是来过一次,听闻自家母亲信教走了后,竟学着母亲的样,想继续讹季缺的房子,结果恰好遇到了正来送赏金的薛捕头。 于是很自然的,大表哥被一脸正气的薛捕头带走了,可谓帮了季缺大忙。 据说大表哥在衙门里被吓尿了,再也不敢来找季缺的麻烦。 这座闭塞的小城,依旧破败,却渐渐恢复了生机。 季缺变得越来越倒霉的同时,也变得越来越有钱。 降魔楼那边的赏金,灵玉老和尚派人送了过来,竟然有两百三十两之多。 与之一起到来的,还有一封信。 老和尚的信很简略,只是最真诚的致谢和祝福,并提醒他小心一点。 紫袍女的审问有了结果,风莲教果然不止于此。 衙门那边的两次追赏也下来了,竟有一百两之多,大大超过了季缺的预期。 这都是意外之喜,于是季缺离千两银子积蓄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当然,除了银子变多的快乐外,他还和唐衣越来越要好了。 特别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变得越来越“愚笨”,和对方再次组成了“卧龙凤雏”,经常被老先生痛批,唐衣明显高兴坏了。 看着他重回卧龙凤雏之列,书院熟悉的氛围总算又回来了。 大伙儿习惯看季缺挨批,可不习惯他受表扬。 只是苦了书院热心肠的老先生,心情跟跳楼一样,气得白发都多了几根。 怎么一下子又笨了呢? 季缺很珍惜和唐衣的情谊,不仅因为他是自己书院唯一的朋友,还因为和对方在一起时,他很惬意。 可能是因为懒人唐衣的脑回路不同,两人相处方式并没有因为他暴露了实力有多少变化。 这天,季缺再次被老先生骂得狗血淋头,懒货唐衣在他的衬托下反而躲过了一劫,这不禁让努力学习的季缺颇为郁闷。 唐衣心情大好,见他闷闷不乐,扬言要亲自下厨请他吃饭,安慰安慰他。 这可是破天荒的大事。 季缺虽然经常去唐衣那里蹭饭,可最后基本都是唐衣提供食材、场地,他变成厨师。 这一次,唐衣竟主动要求下厨。 季缺率先打好招呼,他这次肯定不会帮忙。 当然,他也做好了迎接黑暗料理的准备。 可是即便是黑暗料理,一想到那可是懒货唐衣做的,他就忍不住好奇。 他实在想不出来,懒中极品的唐衣能做出什么菜来。 厨房里,长得很漂亮的唐衣忙碌着,而季缺则躺坐在那张躺椅上,眼睛微眯,舒服得如一只慵懒的猫。 以前,这角色可是反着来的。 季缺尽力寻找着唐衣那种“人椅合一”的状态。 不知这张躺椅是唐衣加持过,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季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有一种躺在松软云层上的错觉。 这种舒服程度,简直不科学。 他自认为自家那张躺椅做工什么的都比唐衣这张要好,没想到真实体验能差这么多。 季缺忍不住问道:“唐衣,你这椅子哪买的?” 唐衣一边颠着勺,一边说道:“老家带来的。” ...... “好了,吃饭了,真是累死人了。” 唐衣说着,来到了季缺身前,示意其起开,自己躺了下来。 他一躺下来,转瞬就像变成了一件躺着的衣服,进入了人椅合一的状态。 季缺见状,疑惑道:“你的菜呢?” 唐衣反问道:“饭菜都弄好了,剩下的小事难道还要我亲自来做?你没看我累成什么样了吗?” 说着,他就躺得更舒坦了。 季缺去到了厨房里,第一眼就看见了倒在桌上的醋瓶子。 醋都要洒干了,这都不扶一下? 季缺赶紧将醋瓶子扶起,把盐勺放回罐里,又把乱扔的菜刀放好,这才有空将视线转到锅那边。 厨房里有两口锅,其中一口正冒着热气。 季缺走了过去,生怕看见什么乌漆墨黑奇形怪状的食物。 结果出乎预料的是,锅里的炒菜竟然很正经。 这应该是爆炒的肉柳,闻起来还挺香。 季缺食欲大增,然后揭开了旁边的锅盖。 这口锅一般是用来焖饭的。 结果锅盖揭开的一瞬间,季缺竟有一种金光一闪而过的错觉,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这竟然是半锅蛋炒饭。 火爆肉柳配蛋炒饭,堪称绝配。 唐衣,你果真是天才。 季缺赶紧把饭菜盛了出来,感慨道:“阿衣,你这家伙厨艺不赖啊,平时怎么不多做做呢?” 唐衣躺在那里,慵懒说道:“不赖不代表我喜欢,这次真便宜你了,你把桌子抬过来,我现在完全不想动了。” 季缺:“......” “对了,我还有一坛藏了好几年的青梅酒,就在那棵桃树下,你挖出来,我今天忽然想喝点。” 季缺在那桃树下一阵乱刨,没想到真刨到了一坛酒。 “夏至啊。”唐衣回答道。 “我生辰啊。” “今天是你生辰?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也准备准备。” “陪我喝几杯,我就很开心了。” 一时间,季缺在唐衣那里看到了落寞、孤独,以及开心。 唐衣之前从未说过他的生辰,就像他也没有说过自己的一样。 晚餐很快开始了。 季缺夹了一筷子肉柳,放入了嘴里,然后他就站了起来,惊讶道:“牛肉?” “对啊,牛肉。” “这么入味的炒牛肉!”季缺激动道。 他这样绝对不是演戏。 在这地界吃上牛肉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唐衣竟然能把这牛肉炒得香辣入味,又嫩又弹。 季缺甚至觉得,即便是上一世,他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炒牛柳。 紧接着,他又吃了一口蛋炒饭。 炒饭的口感香滑,松软的鸡蛋仿佛包裹住了每一粒饱满的米粒,咬在口中,竟有一种畅快无比又回味无穷的感觉。 季缺赶紧夹了一筷子牛柳送入嘴中,当牛柳的爆香和炒饭混在一起,他竟生出了在夕阳笼罩的沙滩上奔跑的错觉。 吃着吃着,他甚至有点想哭,眼眶微微泛红,不由得问道:“为什么,我有点想哭呢?” 唐衣看着他,说道:“不过洋葱放多了点,你用得着这么浮夸?” 随即,他劝说道:“你能不能别老吃菜,喝酒啊!” 季缺平时不爱喝酒的,可是这青梅酒一旦喝起来,味道不赖不说,很容易上头。 喝得兴起了,唐衣开口道:“阿季,你说我俩有没有可能高中?” 季缺举起酒杯,说道:“什么叫有没有可能高中?我们那是有很大概率高中。” “哈哈哈哈......” “我没开玩笑。”季缺一本正经道。 “哈哈哈哈......”唐衣捂着肚皮,笑得更大声了。 夏至,夜风习习的院子里,一下子充满了欢乐的氛围。 到了后面,两人皆有了醉意。 “季缺,你,骗子。” “我哪有。” “你那么能打,之前却说不会武功。” “我那是天生神力。不过阿衣啊,我有件事确实瞒了你。” “嗯?” “我在地上游泳,比跑得都快。” “你骗鬼呢。” 季缺没有反驳,径直躺在地上,在院子里仰泳起来。 唐衣见状,哈哈大笑道:“地上游泳游这么快,你这人什么毛病。” ....... 季缺这陆地游泳新奇又滑稽,院子里一时喧嚣得厉害。 足足在院子里加速游了十多圈,季缺才慢了下来,停在了唐衣身旁。 夜风吹过,月华洒落,如牛乳一样。 季缺看着眼前眼睛笑得弯弯的唐衣,一时竟觉得挺好看。 可惜了,是个男孩子。 季缺忍不住说道:“阿衣啊,你有没有妹妹什么的,没嫁人的,最好长得好看点。” 唐衣一脸震惊道:“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当我妹夫?” “姐姐也行。”季缺带着醉意,忍不住补充道。 “什么,你还想当姐夫?”唐衣一脸错愕,吐槽道。 (本章完) 第24章 受害者 第24章受害者 夏至这一夜,很快过去了。 季缺喝了不少酒。 这青梅酒喝着清甜,可后劲却不小。 以季缺的实力,完全可以轻松化解掉酒劲,就像段誉可以用六脉神剑将酒逼出来一样。 可是他不想。 喝酒就该有喝酒的趣味,酒劲都化解了,那还不如喝水。 只是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有点断片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卧室床上的,身上还脏兮兮的,像是在泥里滚过一样。 直到这个时候,季缺才逐渐记起了昨晚的一些事情,不由得老脸一红。 老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他竟然想当唐衣的妹夫和姐夫。 唐衣这丫不会生气吧? 哎,他到底有没有妹妹姐姐,怎么关键时候断片了呢? 昨夜的想法,让季缺有点不好意思,可唐衣却依旧那样,仿佛根本不受影响,表现得很正常。 不过季缺这不好意思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的霉运升级了,无暇他顾。 “尽心保财阶段”的忽然降临,打了季缺一个措手不及。 上次没什么银子的时候,他只要稍微用点心从窃贼手里捡点银子,偶尔能赚点赏金,就能达到收支平衡,可这次他有几百两银子积蓄后,一下子就有点入不敷出了。 因为那些毛贼、扒手身上的银子,相较于他丢失的银子来说,穷了些。 他不得不更加用心才行。 比如...... 桑水县有一个泼皮叫黄四,好吃懒做,最喜欢偷骗独居老人的银子。 因为对他来说,独居老人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快,还没有帮手,他行窃被发现了也不怕,直接抢了就是。 县中有一个老妇人,他盯上很久了。 老妇人有个儿子,考中秀才后,去外地好多年没回来,听周围的人说,就是不想认她了,可她却每天依旧望眼欲穿的等待着。 那老妇人跟失心疯一样,穷追不舍,最后不小心重重摔倒在街道上,流了一地的血,他这才摆脱了纠缠。 黄四对此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有些厌烦。 这种孤寡老人,即便是生死这种大事,也没多少人理会。 这全是那老太婆自找的,拿了点银子不要命的追,不摔死你摔谁? 在黄四心中,这些老人的银子本就该是他的,只是暂时存在那里。 半截入土的老家伙,拿银子还有什么用,还不如拿给他逍遥快活。 早知道去青楼赌坊可都得要钱。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个年轻的读书人,他就特别想下手。 黄四自己也奇怪,他一般是不会向年轻人下手的,即便是看起来老实又懦弱的书生。 因为这会有一定的风险。 可是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竟有点忍不住。 这书生仿佛有莫大的吸引力,比青楼里那些衣衫通透半遮面的姑娘还诱惑,让他手痒得厉害。 于是黄四去了,很快被季缺捉住了,想要变脸行凶,结果被打得满地找牙。 黄四一时懊悔不已。 就该只对小孩和老人下手的! 自从遇到入不敷出这种状况,季缺再遇到扒手、毛贼,便不会只在对方身上捡点银子就扭送衙门了,而是会给予更深切的关怀。 这一次,季缺选择“原谅”了黄四,不过前提是要给出足够的诚意(银子)。 这样的话,黄四就不用遭受牢狱之苦。 黄四身上带的银子不多,可这些年还是有些不义之财,想着破财免灾,他心思一松,就回到家里,把大半积蓄全给了季缺,只求对方放过自己。 季缺很善良,拿到银子后,当场扭断了他偷窃的右手,一板砖拍晕,再轻车熟路的扭送官府,看有没有赏金。 黄四到了衙门,醒来后很快被定了罪,关进了大牢里。 和其他落在季缺手中的毛贼、扒手一样,黄四蹲完大牢出来,有一种回衙门伸冤的冲动。 怎么看,他都更像是受害者。 那书生没良心! 骗走了他的积蓄不说,还把他的手弄残了。 这样的他,想再偷再抢就很难了,这叫他怎么活啊! 可惜生活就是这般残酷,活不下去就去死呗。 这后半句是衙门里薛捕头的原话。 无论是县令亦或是薛捕头,如今对这些不长眼的毛贼皆深恶痛绝。 自从风莲教之事后,整个县衙对季缺都十分客气。 客气得要命。 季缺每次把这些毛贼送来,他们又不好每次都实话实说,说这些人没有悬赏。 为了搞好关系,好几次,县衙只能当场发布被抓之人的悬赏,县令含泪自掏腰包发给季缺赏金。 季缺不知道真相,只是很感动,感动自己运气变好了一些,竟然又有赏金。 坐完牢的黄四衣衫褴褛的回到屋里,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偷抢了好几年的积蓄全被那个书生拿了干净,右手还被废了,拿筷子都费劲,不禁又气又怒。 “杂种,死杂种。” “我不过偷他一点银子,他竟然废了我的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狗官,狗捕快,沆瀣一气!” 一时间,黄四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他被关了两月时间,屋子一直空着,攀上了好多蜘蛛网。 黄四躺在脏兮兮的床上,盘算着再去哪里偷点抢点维持一下生活。 在这样下去,别说赌了,肉都吃不起了。 整个桑水县里,没有谁比黄四更了解城里孤寡老人的存在。 他很快想起了一个人。 城西一个很老很老的老太婆,眼睛还是瞎的。 他之前一直没有动手,那是因为那老太婆看起来不太有钱。 可如今状况不同了,蚊子再小也是肉。 从那老太婆那里搞点钱,至少能吃上几顿好的。 在牢房里呆了那么久,他嘴巴都要淡出鸟来。 想到这里,黄四坐不住了,把一把尖刀揣在身上,戴着一只斗笠就出了门。 那瞎眼老太婆住在城西,离这并不远。 (本章完) 第25章 讨银子 第25章讨银子 夜色之中,桑水县一片静谧。 沟渠里的水光映着月色,更显冷清。 这座闭塞的小城,夜晚总是这般宁静,即便是勾栏那种本该生意正好的地方,因为顾客稀疏,一时都显得无精打采。 这就是小城的寂寥。 这时,黄四忽然放缓了脚步。 前方的街道一角,有片灯火透过窗纸洒落出来,如水一般。 那里的血迹早已不在了,可黄四依旧想起了那个人。 那天追他的老妇人。 当时她就摔倒在那片血泊里,死死盯着他,就像是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 他好像就是从那之后开始倒霉的。 黄四吐了口唾沫,不由得暗自咒骂道:“晦气!” 之后,他加快了脚步。 城西这片区域是桑水县的贫民区,破败的建筑无序的耸立着,部分逼仄巷弄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尿骚味,黄四左手摸着尖刀,走进了一条巷子。 之后,他翻过了一堵低矮的土墙。 院子很小,屋檐下晾晒着些成色不好的干菜。 这里,就是那瞎眼老太婆的家了。 黄四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什么人后,就抽出了腰畔的尖刀。 他之前早已踩过点,这条巷子本就没多少人住,这瞎眼老太婆又无亲无故,被发现了也不怕。 哐当一声轻响,屋子的门栓被撬了开来。 黄四有些恼怒,这左手用起来果真比右手笨拙了许多。 如果是以往,他绝对不会弄出这么大声音。 屋里静悄悄的。 这老太婆岁数大了,不仅眼瞎,耳朵也不好使。 黄四深吸了口气,进了屋子,迎面就有一股不好闻的味道。 那是老人身上才有的味道。 这屋子不大,只有一间厅堂和一间里屋。 里屋的门开着,月色映照在窗纸上,依稀可见床上躺着的佝偻人影。 黄四轻轻关上了身后门,往那里走去。 他脚步放得很轻,却还是带出了细碎的声响。 直至他走到了里屋内,那瞎眼老太婆依旧一动不动。 到了这里,那种老人臭变得越发明显。 黄四走近了一点,想确定一下这老太婆状况,结果被吓了一跳。 惨白的月色下,那老太婆脸上长着不少褐色的斑点,很是碍眼。 黄四总算知道这股老人臭为何那么明显了。 那是尸臭! 这老太婆应该死在床上几天了,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黄四一下子放下心来。 死了最好,死了就不会打扰他找银子了。 之后,黄四在里面翻箱倒柜起来,还真被他找到了三两多银子。 黄四心情大好,万幸他来得早,如果被其他人先知晓老太婆没命后,那这银子自然轮不到他了。 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老人的尸身。 瞎眼老太婆的右手上,戴着一只扳指,应该是颜色不一的劣质玉石。 可到底是值点钱的。 黄四走到了老太婆身前。 月色下,老太婆躺在床上的样子算得上安宁。 如果不是那些尸斑很是明显,这人又没有了呼吸,黄四恐怕还会以为对方正在昏睡。 黄四伸出了左手,去取那只扳指。 他能清晰感受到,这老太婆皮都是皱的,有些恶心。 不过想到能换些银子,却也不在乎。 黄四右手被废,这扳指带着有点紧,所以他取的时候有点费劲。 不过还好,在他有些粗暴的拉扯下,那枚颜色斑杂的玉扳指终究被取了下来。 黄四得手后,刚想去厅堂那里转转,看有没有其他能卖钱的事物,结果这时,他的手忽然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这一刹那,他头皮都要炸了。 黄四喉咙滚动着,用余光去瞟,结果赫然发现,那死掉的瞎眼老太婆忽然睁开了双眼,还拽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双眼蒙着一层白膜,在月色的映照下一片雪白。 诈尸!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那老太婆忽然说话了——“林儿,我的儿,是你吗?”。 这一瞬间,黄四眼泪都要流出来。 这不是瞎眼老太婆的声音! 而是之前追自己摔倒的那个老妇人的! 这一刻,瞎眼老太婆的脸仿佛都变了,变得年轻了些许,紧接着,一滩血迹在她脑后蔓延开来。 她就那样看着他,死死的看着他,如一只搁浅在岸上的鱼,和之前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时,老太婆脸色又变了,变得严肃起来。 “你不是林儿,你不是林儿,你拿我银子干什么?” 夜色中,她的脸庞是那样惊悚。 黄四猛然一扯手,皮都被扯破了,才挣脱开来。 他一边屁滚尿流的跑出了屋子,一边大叫道“有鬼啊!”。 可是这夜里静悄悄的,如一片寂静的坟墓,没有人给他任何回应。 黄四惊慌失措跑到街上,身后不远处,总有一个略显驼背的身影跟着。 和那天的情况近乎一模一样。 他好几次疯狂敲旁边的屋门,大叫“救命!”,结果没有人理他。 黄四一口气跑了五六条街,只觉得肺都要炸了,被抓出了几道血痕的左手在不断颤抖。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那个影子没有跟着他了。 黄四想起了什么,慌乱往家里跑去。 他记得老母亲过世之前给他留了一道符。 据说那是道观里的道士开过光的符,只要贴在门上,就可以消灾驱邪。 黄四对此嗤之以鼻,而如今忽然想起,只觉得是救命稻草。 他一脸惶恐的回到家里,把门重重关好,开始翻箱倒柜。 这个时候,老太太的声音已在外面响起——“银子,把我的银子还给我,把我的银子还给我。那是林儿成亲的银子......”。 终于,黄四找到了那张黄符,只见上面还画着红色的符文。 他刚想去把符纸贴上,结果只听见哐当一声,他本来锁好的院门一下子就开了,露出了一个有些驼背的干瘦身影。 那老妇人来得极快,黄四拔腿就跑。 在跑到后院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都磕破了。 身后,开门声不断响起。 黄四瘸着腿,连滚带爬进了茅房里,顺便把鞋子往墙角扔去,装作翻墙逃跑的假象。 他慌乱将黄符挂在了茅房的门帘上。 之后,黄四捂着嘴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把那老妇人招来。 外面,响起了苍老的喘息声。 那老妇人已经来了! 黄四窝在茅房的角落里,汗水顺着额头流在了眼睛里,都不敢眨一下。 茅房外多了一点细碎的脚步声,依稀可见那黑色的布鞋尖露在那里。 门上的符纸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着,看起来随时都要掉下来。 黄四整颗心不由得悬在了空中。 万幸,一段时间后,老太婆的脚步声远去,应该是去向了外面。 黄四这才敢吐出一口气。 他不知道是符的作用,还是自己躲得好,让他勉强捡回了一命。 结果这时,头顶的月光忽然黯淡了一点,他不由得抬起头来。 下一刻,黄四的瞳孔收缩成了两个漆黑的点,整张脸都因为恐惧扭曲变形。 这茅房的墙壁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气窗。 而那个老妇人正从那狭小的气窗里挤进来,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蠕动的巨大肉虫。 “银子,把我的银子还给我,把我的银子还给我!那是林儿成亲的银子......” “啊!!!” (本章完) 第26章 扶老太太回家 第26章扶老太太回家 午时,季缺一时有些懵逼。 他又丢东西了,可怕的是,这次丢的不是银子,而是烧饼。 爷爷传给他的,可以换媳妇儿的烧饼。 他明明好好放在柜子第二层深处的,结果却不见了。 他娘的,这年头有贼放着银子不偷,偏偷发霉的烧饼吗? 季缺汗都冒出来了。 这不是老婆不老婆的问题,而是关乎脸面和声誉。 即便要退婚,他也不想被人误会成无礼之人,毕竟这么重要的信物都能弄丢,听起来就不靠谱。 到时候自己被人说三道四就算了,说不定当初定下婚约的老爷子也要被波及。 前来蹭饭的唐衣坐在外面的躺椅上,看着季缺一脸焦急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我烧饼丢了。”季缺说道。 “那半只可以用来成亲的烧饼?”唐衣疑惑道。 “对啊,发霉的烧饼都能偷,那贼是不是有病啊。”季缺气闷道。 “你会不会放在其他地方了?” “我一直收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乱放!”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凶我干嘛?” “我有凶过你吗?” “我看你急得都想打我了,你为什么不看看挂在墙上的那只篮子呢?”唐衣不高兴道。 季缺走过去一看,发现烧饼真在那里,不由得欣喜道:“还真在这!阿衣,你怎么知道的?” 烧饼被重新找到,季缺捂着胸口,只觉得虚惊一场。 这一刻,他才发现“虚惊一场”四个字是人世间最好的成语,比起什么兴高采烈,五彩缤纷,一帆风顺都要美好百倍。 看着季缺那如获至宝的模样,唐衣没好气道:“哼,那晚你喝了酒,非要给我说烧饼的事,说完你就放在那儿睡了。” “原来如此。” 季缺彻底放下心来,将烧饼小心收好后,挽起袖子去了厨房,说道:“阿衣,今天想吃什么?” “不吃了。”唐衣黑着脸道。 “怎么不吃了呢?” “你凶我!你自己乱放东西却凶我,说来说去,你这人就是见色忘义!” 说着,唐衣就翻墙走了。 季缺愣在了那里,一脸懵逼。 我怎么就见色忘义了呢? 不过唐衣应该是真生气了,自己弄完菜叫他,他都不来。 自己不过着急时语气急了一点,用得着这样? 这特么跟小孩似的,他也生气了! 这一天,傲娇的两人都没有理对方。 结果第二天早晨,两人就坐在一起吃豆腐脑儿了。 最终,两人的小别扭以季缺买单结束。 下午,季缺站在那挨先生批的时候,旁边的唐衣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很好看。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于是从书院出来之后,季缺忍不住问道:“那个,阿衣,那晚我喝醉了没有听清楚,你到底有没有妹妹或姐姐?” “没有,滚啊!” ...... 傍晚,季缺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心注意脚下可能出现的狗屎。 前方,忽然飘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吓了他一跳。 一个老太婆倒在路上,木棍落在一旁,半天爬不起来。 霉运缠身的季缺很自然的离那老太婆远了一些。 他银子不多,估摸着不敢去扶。 于是乎,他很自然的贴墙走了过去。 身后,老太婆痛苦的呻吟持续传来,季缺回头看了一眼,甚至发现隐隐有些血迹,不太像是装的。 于是,他又回来了。 老太婆看着他,脸色苍白,神情痛苦。 季缺看在眼里,说道:“老人家,你伤到哪儿了?” 老太婆眨了眨眼睛,露出了浑浊的眼球,说道:“腿,摔倒腿上了,用不上力气。” “你家在哪儿,我帮你叫人过来吧?” “老妪家住泥水巷,吾儿不在身边,只有一个人。” 季缺说道:“老婆婆,那我背你去医馆吧。” 老太婆摇头,说道:“麻烦小公子送我回家就行,我这伤养养就好了,不用花银子。” 季缺点了点头,拖起一股太极拳劲,把老太婆背在了背上。 老太婆趴在季缺身上,眼睛放光,露出了一个邪异的笑容。 这时,季缺开口道:“老人家,先说好,你要是讹我的话,我这人连老人家都打的。” 老太婆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有气无力道:“小公子,不用担心,老妪不是那样的人。” 就在这时,老太婆只感觉身体一晃。 啪嗒一声,一条湿漉漉的红底裤砸在了书生脚边。 旁边的小院里,一对夫妻正在吵架,大打出手,所以连刚洗好的底裤都扔了出来。 老太婆刚听见少年道了声“好险。”,结果下一刻,一声类似“挟持!”的声音又响起。 少年用鞋底路旁的草丛里刮了起来。 他踩到狗屎了! 之后,老太婆都惊呆了。 这里离泥水巷不到一里路,这少年先是差点被一条底裤砸中,后又惊险躲开了一只装着开水的茶壶,紧接着,竟连踩了两次屎。 这运气是不是太...... 一时间,被背在背上的老太婆都跟着紧张起来。 万幸,没要多久,泥水巷就到了。 此时已到黄昏,残阳如血。 屋舍的轮廓被笼上了一层薄光,如纱一般,狭窄的巷子就更显阴暗。 季缺背着老太婆回到了住处。 整个屋舍不大,只有一间厅堂和一间里屋。 刚背上这老婆婆的时候,季缺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老人味,到了这昏暗的屋子里,那股味道就更明显了。 老太婆被放在了椅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季缺见状,问道:“老婆婆,真不要找郎中吗?” 老太婆摇头,说道:“只是伤到了皮肉,歇歇就好了,小公子你坐,我去给你烧壶热水泡茶。” 说着,她就要杵着竹杖要站起来。 季缺忙道:“不麻烦了,老人家,你多歇息。” “这怎么行?吾儿要是知道我怠慢了好心人,会责怪我的。”老太婆起身道。 “真不用了,老人家,我还有事。” 说着,季缺便向屋外走去。 结果这时,只听见哐当一声,本来开着的屋门突兀的合上了。 身后,老太婆的声音阴冷的传来——“说了吾儿知道了会不高兴,你怎么敢走呢?”。 季缺回过头来,只见老人站在那里,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好多褐色的斑点,就像是有很多蛆虫趴在上面。 四周的温度陡然降低了不少,屋子里的那股老人味也变得越来越浓郁。 季缺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你我无冤无仇,我还好心帮你,到底要怎样我才能走?” “至少把我儿的银子还给我。”老太婆站在屋子的阴影中,冷冷说道。 每次提到她的儿子,她的声音就充满了一种让人窒息的溺爱之感,仿佛她儿子是人世间的皇帝,谁也不能违背。 听到“银子”两字,季缺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说道:“说好不讹人的,你这死老太婆怎么不讲信用呢?” 残阳如血,映照在惨白的窗纸上,一时间,屋子里的臭味更浓了...... (本章完) 第27章 这什么鬼! 第27章这什么鬼! “银子,把我的银子还给我,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那是我留给林儿成亲的银子。” 沙哑的声音在喉头响起,遍布着尸斑的老人杵着竹竿缓缓走来。 一时间,季缺有一种如坠冰窖之感,身体都变得僵硬了不少。 见老人行来,他忍不住叫道:“你不要过来啊!” “银子,把我的银子还给我。”老太婆重复道。 季缺一时害怕极了,可一想到银子,一下子又硬气起来,反驳道:“我的银子是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太婆一听,脸上的尸斑变得愈发浓郁,本来老态龙钟的她脚步一个加快,手中竹竿顺势点向了季缺胸口。 这一竿并不快,却带着势大力沉的味道。 老太婆仿佛看见了这少年肋骨断裂时的惨状。 她很清楚,这位少年不可能躲开这一击,因为他的身体已被冻僵。 哒的一声,竹竿结结实实点在了少年胸口,可是想象中皮开骨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少年皮肤有一种涂了油般的丝滑感,竹竿竟顺着皮肤斜斜滑了出去。 老太婆还来不及反应,一个沙包大的拳影就呼啸着砸来。 砰的一声闷响,老太婆佝偻的身影被砸得一个趔趄后仰,干枯的面皮如波浪般涌动着,鼻子也凹陷了下去。 没有任何停顿,季缺拖起旁边一根长凳就朝老人头上砸去。 啪的一声,老人被砸得斜斜半跪在地,紧接着,长凳得理不饶人,再次砸来。 下一刻,呼啸的长凳顿止在了空中,尸斑老太婆单手捏住了凳脚,喉头滚动,呵呵笑了起来。 她灰白的发丝凌乱,却从中长出了新的黑发,配上她那张被一拳砸得凹陷的脸,真如恶鬼一般。 结果她诡异的笑声才刚开始没多久,就戛然而止。 缘于一块板砖冷不丁的砸在了她后脑勺上,那叫一个结结实实。 老太婆被砸翻在地,季缺转身一通拳打脚踢加板砖招呼。 “说了别讹人!说了别讹人!” “骗子!” “老骗子!” 地面震颤,尘土飞扬,老太婆被打得乒乓作响,周围的温度都升高了些许。 结果下一刹那,只见老太婆的右手陡然击出,快若闪电,直袭季缺咽喉。 “啊!” 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响起,老太婆的拳头砸在了一把剪刀上,黑血直流。 这个时候,季缺身形一晃,已然来到了她身侧,左手迅捷的扣住了她下巴,右手从后脑一扳。 老太婆身体顿时如一把庄稼般被掀了个跟头,重重砸在地上,将地面砸裂。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季缺一肘子就击在她脑门上,让她归位。 之后,就是一阵啪啪啪啪的拳击声响起。 季缺的拳头在这时已没有丝毫以柔克刚,以慢打快的意思,如一片疾风骤雨,又快又猛。 不过十来个呼吸,老太婆的脑袋已中了上百拳。 轰的一声,当最后一拳落下,老太婆的脑袋已完全陷入了地里,整张脸已不成人形了。 季缺起身,甩手,拳头上的血迹唰的一声洒了一地。 这个时候,他有些微微出汗,衣衫贴在肌肤上,展现出的肌肉线条格外流畅,有一种猎豹般的美感。 这才是书生该有的样子,毕竟这世上有这么多不讲理的人。 在领悟“极意·太极拳”前,季缺已非常注重打人和挨打能力,如今更是多登了几层楼。 就在他回了口气,准备补刀的时候,那脑袋已被打瘪了的老太婆身体忽然一折,竟然立了起来。 下一刻,她调转着身躯,如一条长虫般扑来。 异变陡生,季缺赶紧退步。 老太婆忽然变得柔韧的身体扑倒在地,再一甩,顿时如绳索般缠住了季缺双脚。 季缺只感觉双脚被一股巧力一绊,身体顿时失衡,摔在了地上。 老太婆蠕动着身躯,快速拖着季缺在地上滑过,被打得稀烂的脸庞再次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下一刻,她长虫般的身躯猛一发力,带着季缺的身体重重往墙上砸去。 结果,只听见哒的一声轻响,墙壁纹丝不动。 季缺整个人仿佛忽然变成了一张画纸,贴在了墙壁上。 老太婆奇形怪状的脸上再次生出了诧异的表情。 这什么鬼! 下一刻,本来如画纸般的季缺恢复了正常,双脚一扭,带起了一股旋转的大力。 啪的一声炸响,墙壁炸裂,多了一个人形坑洞。 本来贴在墙上的季缺回到了地上,老太婆反而被砸进了墙里。 老太婆身躯一扭,就想要从墙壁中挣脱出来,结果季缺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她脖子,往后一扳。 她柔韧的腰身一下子被弄成了对折,脑袋被扯得从裆部穿过,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 “咳咳!” 她的吼声一下子被打断了,缘于他的脖子已被季缺扯到了大腿位置,打了个死结。 老太婆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的表情,脑袋在地上一阵摩擦,如一条蛇般窜了出去。 她要逃! 紧闭的房门下面,有一条三指宽的缝隙,只见老太婆身体一抖,顿时如一团发胀的面粉般,要从中挤出去。 眼看她半边身子已挤出了门外,结果这时,她忽然感觉脚踝一紧,被人握住了。 啪的一声,老太婆没有任何犹豫,如壁虎断尾般扭断了右脚,继续往外爬去。 季缺站在屋里,握着一只孤零零的臭脚,也是愣了一下。 这个时候,老太婆残破的身躯已挤出了门外,刚要继续遁走,远离这可怕的书生。 结果只听见砰的一声炸响,一只拳头冷不丁的穿透了被鬼气覆盖的墙壁,精准的扼住了老太婆的脑袋,一拖! 于是乎,老太婆又如一根面条般被强行拖了回去。 那洞口只有拳头大小,于是她的身躯转瞬被挤压成一条长虫形状。 下一刻,老太婆用牙死死咬住墙壁,想避免被强行拖进去。 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她那张破败的面庞上,上面布满了恐惧的情绪。 紧接着,那恐惧的表情也扭曲了。 只听见啵的一声,老太婆脑袋连着大腿被生生扯了进去,只剩下了两颗门牙翻飞着落在了门外,画面一时有些诡异。 天要彻底黑了啊...... 第28章 魔与人 第28章魔与人 冰冷的屋子里响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只见季缺拳法如炮,将尸斑老太婆撕扯成各种形状,空气中满是流转的气劲。 嗯,到时候自己应该和老和尚他们是相同的境界,不会过于自卑。 当然,最直接的变化将是自己会变得更能打和更耐打,在抵抗这些莫名其妙的霉运时,也会多那么一点点底气。 真是的,他今天不过是斗胆想扶一个个老太太回家罢了,结果老太太讹人就算了,还变成了这么吓人的东西。 真他娘的倒霉。 “不!” 啪的一声,老太婆破烂的身躯被重重摔在地上,从中冒出了粘稠的黑色血液。 她的双眸已然失去焦点,变得空洞洞的。 她的面庞跟着出现了变化,变得年轻了些许,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就在这时,一点猩红的血液从她脖颈处溢出,很是显眼。 没过多久,季缺便发现她整个身躯变得猩红起来,仿佛倒在一片刺眼的血泊中。 忽然间,这片猩红晕染开来,一下子将他和屋子笼罩。 然后季缺发现,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整个世界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晕,画面看起来如涂过血一般。 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院落里,一个妇人正在洗衣服,时不时揉捏着腰肢,很辛苦的样子。 旁边的屋内,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书生正在收拾行李。 看着那妇人的脸,季缺一下子就想起了刚变化过的老太婆。 很像,只是看起来要年轻不少。 “这是你的记忆?” 季缺恍然记起了这条街巷,估摸着应该是桑水县城中的一条。 中年书生收拾完了行李,就要离家,妇人恋恋不舍握着他的手,摸着眼泪道:“林儿,路上小心。” 书生点了点头,眉眼间有些不耐烦的神色,说道:“知道了,娘,我安稳后就来接你。” 之后,书生就离开了,背影消失在了巷子里。 从这里,可以看见妇人张望着空荡荡的巷子口,偷偷抹着眼泪,又露出笑容的样子。 之后,四周的场景不断变化着。 季缺知道,她是在等她的儿子,可惜最后只等到了一封夹带了十多两银子的信。 那封信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内容,妇人也许不识字,也许是装作看不见,之后,她拿着银子坐在院子里,喃喃自语道:“这是我林儿成亲用的银子,我得给他好好收着。” “这是我林儿成亲用的银子,我得给他好好收着。” 有关她儿子不孝的传言时不时传来,妇人提着刀破口大骂,骂周围的人是嫉妒她儿考取了功名、光宗耀了祖,而他们的儿女依旧只是丑陋的泥腿子,才这样污蔑她儿子。 可惜妇人骂得再凶,再否认这件事,坐在屋门口的她,容颜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了,神智也开始不清楚。 之后,小院里来了一个人。 季缺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 这不是之前那个想偷自己被反制的泼皮吗? 那泼皮偷了妇人藏在枕头里的银子,被发现后,拔腿就跑。 妇人不要命的追。 她脚步蹒跚着跑过了泥泞的街道,踩过了湿润的石板,撞倒了摆在路边的小摊,最终,她摔倒在了路边,血水在地面上晕染开来。 她死死盯着泼皮离开的方向,如一条搁浅在岸上的死鱼。 是当初她大骂的那位街坊安葬了她。 猩红的场景里,可以看见那坟墓的泥土动了一下,在月色中爬出了一个长虫般的影子。 那是死去的妇人变成了可怕的事物。 她盯上了那个泼皮,在泼皮进入到这方小院前,站在了一个早已死在床上的瞎眼老太婆身前,然后像虫一般钻进了对方的嘴巴里,和对方融为一体...... 之后,自然是泼皮死去,老太太继续找银子的故事。 一段时间后,红光如潮水般退去,四周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已分不清是瞎眼老太婆,还是老妇人的苍老身体倒在那里,依旧没有闭眼。 她嘴巴张着,用恶毒的眼睛盯着季缺。 季缺一脸懵逼道:“原来那银子真是你的啊。” 他从那泼皮那反手诈来的银子里,没想到真有这老妇人的一份。 妇人一听,一下子激动起来,嘴巴不断张合着。 “这事你早说嘛,早说我就给你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敲诈呢?”季缺忍不住吐槽道。 老妇人:“......” 季缺蹲了下来,说道:“好啦,你那银子我还给你,给你买一口上好的棺材,剩下的全跟着你入土,行了吧?” 早已不成人形的老妇人点了点头,从喉头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季缺想了想,说道:“那泼皮的仇你也报了,这般不人不鬼戾气又重,对别人和自己都不好,早走早超生吧。” 老妇人挣扎了一下,破碎的喉咙挤压道:“我家林儿回来见不到我,估计会伤心的。” 季缺点头,说道:“放心,我会留封信,他如果回来的话,一定会来给你上坟的。” 老太婆扭动了一下脖子,仿佛放下心来,有气无力道:“多谢了。” 季缺摇头,说道:“不用,我会选点报酬。” 听到这里,妇人一下子激动起来,浑浊的双眼陡然露出了凶光,就像是要爬起来杀人一般。 “我的,我的一切都是我家林儿的。” 季缺挑眉,挽起了袖子,说道:“老太太,你确定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可是受害者。” 妇人仿佛记起了什么可怕的记忆,眼中的凶光一下子涣散开来,重新变得平静,挤出了一句话——“公子喜欢什么你尽管拿去,我想你应该对我这扳指有兴趣。”。 说着,她扭动了一下右手无名指,接着道:“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是它的功劳。” 季缺没想到还有这等隐情,于是取下了那扳指,说道:“好,我就要这个了。好了,下面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老妇人沉默了一阵儿,忽然说道:“那麻烦公子了。之前的银子你也不必给我了,我死后无用。其实我屋子的床脚中还藏了二十两银子,公子不嫌弃就全拿去吧。” “不留给你儿子了?”季缺问道。 老妇人忽然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没有再说话。 她很清楚,她的儿子不会再回来了。 她是识字的,那封信的内容她很清楚,不过她的好儿子决绝的不再想和她有什么瓜葛,嫌弃她又老又丑身体还不好罢了。 之后,她像是想通了,闭上了眼睛,再无气息,也无戾气。 人的执念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会让人成魔,可一旦放下后,魔就重新变成了人。 季缺用手掌在木凳子上一划,火焰顿时升腾而起,落在了老妇人那长虫般的身躯上。 熊熊的火焰吞噬了她,同时又驱除了整个房间诡异的冰冷,整个房间像是从阴间又回到了阳间。 季缺站在那团孤独的火焰前,看着手中那枚颜色斑杂的扳指,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叹息什么。 (本章完) 第29章 我要开挂了 第29章我要开挂了 夜晚,季缺坐在屋子内,做着总结。 除开给那老妇人买棺材的银子,他这次拢共赚了十四两银子,只能说不亏。 毕竟他的小心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屋子内,季缺端详着那枚颜色斑驳的玉扳指,罕见的生出了些许危机之感。 就是这个东西,把那老妇人的尸体变成了不人不鬼的存在。 如果他不会太极拳,恐怕还没这么容易解决这件事。 扳指的内里有一片猩红的色彩,就像是被血浸过一般。 也就是在那个位置,季缺看到了三个细小的古篆——“异物会”。 “异物会?是一个组织吗?”季缺看着这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扳指,疑惑道。 如果是一个组织的话,他们为什么会给一个寻常老妇人这样的扳指呢? 或者说,他们早已预见这老妇人会死后不详? 可惜,老妇人已被烧成了灰,他想问都没有门路了。 前有风莲教传教,后有和异物会有关的诡异老妇人讨钱,这便是季缺生出危机感的根源。 他不过呆在这小小的桑水县里,比新手村还新手村的地方,居然都能接连遇到这种怪事。 这种事,已然脱离了普通倒霉事件的范畴。 以季缺自己的理解,他倒霉的时候,就像是拥有一个磁场,能把周围的坏人坏事全吸引到自己这来。 只是坏人、邪物并不是凭空生成的,他能遇到,只能说它们本就存在。 风莲教和老妇人的例子不过是在告诉他,这世界远比他想象中更为深邃可怕。 表面平静的生活下,是各种神秘力量带来的涌动暗流。 [姓名:季缺 年龄:17 境界:二境凝气境上阶 实力:尚可(自我评估) 技能:水陆双栖游泳(精通),跑步(熟练),烤肉(熟练),极意·太极拳(大成)。 悟性积攒值:三段初期] 季缺打开面板,看着那已有些发红的悟性充能条,一时有些诧异。 这积攒的速度怎么比上一次更快了? 上次到达这个程度,少说也要半年时间,可如今才四个月左右。 季缺一直以为这悟性只和积攒时间有关,是匀速增长,如今看来,还和倒霉程度有关? 越倒霉,悟性积攒得越快? 嗯,这个说法貌似更科学一点。 之后的一段时间,季缺经常观察悟性条的进度,逐渐印证了这个说法。 他倒霉次数多,倒霉程度高的那天,充能条的蠕动距离是要长那么一点点。 最离谱的一次,他在城郊散步,毫不意外的遇到了麻匪打劫。 结果这时,又有一伙麻匪钻了出来。 原来两伙麻匪都盯上了自己,结果季缺没有动手,两伙麻匪先打了起来。 最后,两伙麻匪互砍,伤亡惨重,季缺没怎么出手就捡了好多银子。 结果当天悟性的充能条就没怎么动过。 这恐怕就是传闻中的否极泰来,两桩类似的倒霉事件撞在了一起,可以说是没有倒霉,甚至是走运。 更离谱的是,自从这次事件后,本来悟性积攒了已快半年的季缺,获得了安宁。 是的,安宁。 照理说,这应该是他拿命赚钱的时候,风险不小。 可挺长一段时间,他竟然没有遇到一个毛贼要偷他,和一个麻匪要抢他,他即便故意往山林里钻,一时都没遇到过老虎之类的野兽,只是意外踩中了几窝正在缠绵的毒蛇罢了。 这让他挺不适应,感到离谱! 离了大谱! 他再次想起了之前那个说法,坏人邪物并不是凭空生成,无穷无尽。 他能遇到它们,在于他对它们来说,有巨大的吸引力。 而如今这大半年里,在他反制了上百次毛贼麻匪,踢死了三头豺狼,踩死了一百来条毒蛇后,这一带已没有什么坏东西要对他不利了。 坏东西们都被消灭光了? 可对季缺来说,却有一种空虚之感。 更为可怕的是,这本该他最赚钱的阶段,竟然没赚到什么银子,连充能条都不怎么动弹了。 也就是说,这桑水县一带的霉运基本被他榨干了。 不过随着天气渐冷,季缺又迎来了新的挑战——考秀才。 他以前看电视剧时,经常看见落魄秀才,以为考秀才很容易,只要花点心思读书,有手就行。 结果穿越后他才知道,这件事卷得厉害,有太多人考个十年、二十年都不见得考上。 学堂里,老先生在上方唾沫纷飞——“《义学》,老夫敢说,今年《义学》又是关键。只要你们能读透这本《义学》,这次就八九不离十了。”。 这方世界考试内容虽然同样和儒家经典分不开关系,可和前世他了解到的历史知识却有些差异。 这里的“四书五经”出现了变化,比如在《论语》、《大学》等基础上,又多了些新的经典,《义学》便是其一。 按照老先生的说法,今年这本《义学》,在县试、府试方面甚至比《论语》、《大学》还重要。 老实说,季缺对考秀才这种事是有些焦虑的,比前世高考还焦虑。 照理说,他如今地上游得比跑快,又打得一手好太极,不该对秀才这个身份这么上心的。 可是他偏偏很上心。 因为说来说去,他最基础的身份是一名书生。 书生读了这么多年,挨了先生这么多次骂,结果连一个“秀才”都考不上,未免没面子。 人啊,说来说去是要面子的。 就像某位美术生,落榜之后就非常愤怒,对世界造成了非常可怕的后果。 季缺觉得,自己考上了秀才,至少去退婚时都要体面一点。 一个秀才因为想要安心备考,不想耽误了姑娘而退婚,和一个书生考了好多年考不上一个秀才,因为自惭形秽想要退婚,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于情于理,他都喜欢前者。 季家虽不大,面子也是要有的。 于是面对老先生那诱惑的说法,季缺决定开点挂。 这红彤彤的一管悟性用在一本《义学》上,还怕吃不透? (本章完) 第30章 义击 第30章义击 这一晚,抱着身为书生对知识的渴望和认真,季缺先是沐浴更衣,再吐纳故新了好几次,最后才端正的坐了下来。 他的面前,是一本写着“义学”两字的蓝底书籍。 这本《义学》和另一本《仁书》,皆是儒家经典,讲的都是仁义的道理。 季缺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注视着《义学》,默念道:“领悟。” 熟悉的画面再次出现,一股乳白色的能量注入了书本中,书本无风自动,在季缺眼前快速翻过。 一时间,醍醐灌顶的感觉扑面而来,道理被层层解析,甚至著书人著书时的思想感悟和心态变化,皆灌入脑海。 季缺一下子知道,自己全会了,能考一百分的那种。 没有人比我更懂“义学”! [姓名:季缺 年龄:17 境界:二境凝气境上阶 实力:尚可(自我评估) 技能:水陆双栖游泳(精通),跑步(熟练),烤肉(熟练),极意·太极拳(大成),义学(大成)。 悟性积攒值:尚未开启] 一时间,释放掉积攒了小半年悟性的季缺有些空虚,却自信满满。 这样,考个秀才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当晚,季缺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身形壮硕的书生,不断把一个个铁人的头颅啪啪的击入体腔内。 那打击的啪啪声不绝于耳,配上书生近乎完美的肌肉线条,有一种暴力的美感。 之后,季缺就醒了。 他不知道梦里那个书生是谁,但知道应该是一个很了不得的人。 然后,他就有些手痒,因为他从梦里学会了那将铁人头颅打入体腔的技巧。 果然,这悟性依旧给了惊喜。 只是这惊喜,是一门把人头颅打入体腔的技巧? 不,不止是人,只要有头就行。 这会不会太残暴了一点? 不,季缺很快反应过来,谁要敢和正义为敌,那把他脑袋打进脖子里是非常合理的手段,很符合“义学”的思想。 于是季缺把这门技艺,命名为“义击”,取意正义的打击。 为了实践效果,他连夜找到了一棵歪脖子野树。 夜色里,只听见啪的一声炸响,那棵树的“脑袋”顺利贯入了树干之中,不再歪脖子了。 之后,季缺又路过一间荒庙,看见了一头石狮子。 啪的一声,石狮子的脑袋陷入了内里。 一时间,季缺只觉得这啪的一声的“义击”感觉实在是太棒了,用起来可以说非常过瘾和解压。 所以路上,连农田里的稻草人都没有逃脱他的毒手。 太解压了! 之后的两天,季缺偶尔看到一个人伸着脖子走路都有些技痒,想给对方啪的一声“矫正”一下。 这天,季缺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小姑娘杀鸡颇为不顺,于是提出了帮忙。 小姑娘本来有些担忧的,毕竟这几年抢鸡的事也不是没有。 不过见他长相英俊,还是把鸡递给了他。 结果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鸡脑袋猛的贯入了鸡胸中死掉,且不见血。 真是杀鸡不见血。 鸡是成功死了,可是想割鸡脖子放血这种事就成了难题。 季缺只能强行把鸡脑袋扯出来,可是鸡脑袋陷入了胸腔中,这一扯,挤压的鸡血一下子狂飙了两丈高,把小姑娘都吓哭了。 最后季缺赔了一只鸡才了事。 可见要熟悉这“义击”并不容易,特别是想要用活物来练习。 于是这常人畏惧的荒郊野岭,成为了季缺练习的乐园,野外被“义击致命”的不止于几只倒霉的豺狼,几十条毒蛇,甚至连一堆蛤蟆都没逃脱这正义之手。 万幸,在成功让上百只蛤蟆脑袋入体之后,季缺对这“义击”已轻车熟路。 这可以说是一门神奇且高明的战技,带着独有的发力技巧,无论对象是死是活,或高或矮,或硬或软,只要找准发力位置,就能轻松达到头颅入体的效果。 当然,这技巧需要动用真气,真气消耗数量跟打击对象的强弱有关,并不能无限制的使用。 季缺尝试过,击得太多太频繁,会造成手臂酸麻的巨大恶果。 这意外得到的“义击”,无疑增加了季缺一点底气,毕竟不管对手是人是鬼,一下子脑袋被打进了体腔里,肯定都会懵逼。 可惜因为桑水县一带的霉运已不成气候,季缺一时竟找不到实战的机会。 这个时候,他竟然有点怀念指头神使起来。 那家伙三张脸,近乎三条命,脑袋又硬,用来“义击”肯定非常过瘾。 当天气渐寒,秋叶凋零的时候,季缺和唐衣这对卧龙凤雏终于迎来了人生重大的县试。 书院老先生反复给众人打气,要大家心态平和,好好施展所学,但他的打气对象里,并不包括季缺和唐衣两人。 至于唐衣你这懒货,能稍微不懒那么一点点,也是有大好前途的。即便是软饭,也要放在嘴里嚼不是?” 热心肠的老先生那次罕见的没有暴跳如雷,话说得很委婉,意思却很明显,你们两个今后不必来书院了。 看着这两人他就胸闷气紧,他还想多活几年。 即便已被老先生说成那样了,可季缺和唐衣两人却离奇的自信,自认为肯定能中。 季缺有这底气,是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懂“义学”,他弄不懂,唐衣凭什么也有类似的底气? 于是很自然的,两个自信的人进入考场,然后...... 双双落榜。 季缺很郁闷,郁闷得要吐血,因为他“义学”上的大成造诣,并没有拯救到他。 怎么比喻呢?如果说一份卷子一共有一百分的考题,有关“义学”的最多只有二十分。 只能怪他太年轻,老先生的话就和前世老师钩重点一样,哪里有那么多必然。 最主要的是,除开“义学”外,他其他课业的基础太差了。 而唐衣呢,据说县试中途,写着写着就累得睡着了。 两人的落榜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因为这才是最正常的结果。 在外人眼中很自然的结果,在季缺这里却是人生重大的打击。 他考前有多自信,考后就有多挫败。 老子堂堂穿越者,地上游泳比百米冲刺快,擅长烤肉、太极拳和把人脑袋敲进胸腔里,读书辛苦程度赶得上高考备考,甚至还偷偷开挂做了弊,结果没考上一个秀才? 一时间,季缺忍不住怀疑人生。 而唐衣同样如此。 他严重怀疑这县试有黑幕,他明明写了那么多字(极有可能在梦里。),怎么可能没中。 总之,所有人认为特别正常的结果,这对卧龙凤雏都感到离谱。 (本章完) 第31章 恭送公子 第31章恭送公子 傍晚,季缺唐衣,烤肉美酒。 双双落榜,是时候吃肉喝酒消愁。 这世上没有石板烤肉抚慰不了的人心,一顿不够,那就两顿。 吃得开心的时候,唐衣不禁问道:“阿季,你这没中,以后有什么打算?” 季缺吃着烤肉,说道:“还没想好。” 唐衣猛灌了一口酒,说道:“我不服,我还要再考。” 季缺震惊道:“阿衣,你不嫌累的吗?” “想想是很累,可是我就是不服,这县试定然有人针对我,不然怎么可能不中。” 季缺:“......” “老先生都不要你去书院了。”季缺补充道。 以唐衣这种天天在书院睡大觉的作息,再战估计也是浪费时间和金钱。 他实在弄不懂,这家伙凭什么比我还自信? 是黑幕让他没中的吗? 考一半睡着了也是黑幕? “那我换个地方念书,我有个婶婶在黑竹城,阿季,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们来年再战。”唐衣建议道。 季缺打了个饱嗝,说道:“再说了,我要先去一趟天仁城。” 唐衣眼睛微眯,说道:“天仁城?”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疑惑道:“烧饼婚约?” 季缺点了点头。 唐衣狂灌了几口酒,说道:“看来你我二人终究要各奔东西了。我竟然忘了,你是一个有婚约的人,名门望族、大家闺秀,中不中秀才都无所谓了。 哎呀,恐怕要不了多久,你就忘了我这兄弟了吧。” 季缺反驳道:“怎么可能?你化成灰我都忘不了。” 唐衣忍不住感慨道:“可终究是不能一起厮混了。” 季缺说道:“多大点事,黑竹城又不远,我想你了,就去找你。” “你会想我吗?” “当然。” “天仁城离黑竹城可不止几百里。” “放心,我想找你,几千里路也走得过去。” 唐衣很认真道:“那说好了。” “说好了。” 这时,唐衣忽然想到了什么,郁闷道:“先说啊,你这次去了天仁城,要成亲的话别知会我。” “为什么?”季缺忍不住问道。 “我嫉妒,我不爽,我长得这么俊,又聪明,还经常捡银子,为什么我爷爷没有给我留半只烧饼?你虽然长得也行,可那么笨,凭什么你就可以不用努力了...... 我俩在书院里齐名,你怎么能快我一步,重色轻......友啊。” 唐衣明显是喝醉了,说着说着就躺在躺椅上睡着了。 这家伙,仿佛随时随地都能睡着。 这发懒的程度,恐怕真如老先生所说,软饭喂到他嘴里,他都懒得嚼几下。 这时已是深秋,风中带着凉意。 季缺连人带椅端进了屋子,并给唐衣批上了一件厚衣服。 睡梦中的唐衣很好看,长长的睫毛,泛红的脸颊,可爱想...... 季缺赶紧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醉醺醺的翻墙回家。 看到院子里那棵枇杷树,不由自主的,他还是生出了一点淡淡的忧伤。 这不禁让他想到了前世的高考和大学毕业,要好的同窗好友,说好要常聚,可各奔东西后,就很难再相见。 到后面,只剩下了那些青葱的回忆。 这一次,季缺暗自下了决定,不会留下这样的遗憾。 说来说去,他在这里只有唐衣一个好友。 他想见他的时候,即便走个几千里路,也要去见他。 ...... 季缺本来以为自己会先出发,没想到的是,一向懒惰的唐衣竟先收拾好了行李。 小院外,鱼花巷里,唐衣看着季缺,说道:“我要走了,屋子我不卖,先留着,万一会回来呢?你也是吧?” 季缺点头,说道:“祖上的资产,肯定不卖。” “我知道你喜欢我那把躺椅,送你了。” “你连这都知道。” “废话,你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 说着,唐衣看了看缓缓驶来的马车,说道:“我要走了。” “一路小心。” “你就没有其他的话想对我说吗?”唐衣一脸认真道。 “没有了?” “应该没有了。” 一阵沉默后,唐衣忽然开口道:“你说过你会想我的。” “我会的。” “那我真走了。”唐衣恋恋不舍道。 “走吧,等会儿豆腐脑儿要收摊了。”季缺回复道。 “你这人真是可恶......” 说着,唐衣在季缺胸口锤了两拳,转身离去。 他转身的刹那,脸上竟挂着点点哀怨的情绪。 当然,哀怨得还很好看,好看得季缺以为自己的病又犯了。 唐衣终究是走了。 季缺一个人坐在那里吃着甜豆腐脑儿,总觉得不怎么甜了。 这地界,唯一的好友唐衣走了,小偷麻匪没了,连路上的狗屎都少了,确实该离开了。 他坐在唐衣留给自己的那张躺椅上,一时进入了格外慵懒的状态。 这躺椅明明已是唐衣的形状,躺上去却是真的舒适无比,让人不想动弹。 怎么可以有这么舒服的椅子? 躺在唐衣送的椅子上,季缺很自然的想起了这位刚离开没多久的好友。 他想起了对方转身时那略显哀怨的表情。 是的,他回顾周遭的男女,发现除了自己外,竟没有一个人比唐衣好看,包括女人。 可惜,没有姐姐或妹妹。 季缺本以为会记住唐衣的那个哀怨表情很久,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清晨,他的记忆就模糊了。 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对一个男人的哀怨表情念念不忘是有毛病。 于是他便将它忘了。 他知道,他应该会在一段时间后想念唐衣,想念这段友情,而懒货唐衣呢,会想念老子吗? 最大的可能是——“阿季啊,你知道的,我懒得想。”。 到了这时,季缺也该离开了。 秋天将逝,他该去赴那烧饼之约了。 怀揣着那半只发霉的烧饼和那封婚约信,季缺毅然踏上了离乡之路。 只是不同于唐衣只有他一人相送,他的离去可要有面子多了。 薛捕头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带着一众捕快来到了巷子里,不断的与他握手相送,甚至还带来了县令大人的辞别礼。 “薛捕头,这太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季公子乃是本县百年难遇的才俊,这点心意是应该的。” “我连秀才都没考上,算什么才俊。” “季公子这哪里的话,什么才俊也不如你。没有你,这桑水县哪里有这朗朗乾坤。” 薛捕头说的是真心话。 这桑水县能有如今这般民风淳朴,夜不闭户,完全是因为季缺一人反制了超两百个毛贼、麻匪,以及灭了让县衙上下十分难堪的风莲教。 开始的时候,他一直以为季缺是霉星灾星附体,如今看来,是他年轻了。 倒霉到一定程度,并能把所有霉运化解,那就是福星,整个桑水县的福星。 季缺好不容易和薛捕头客气完,牵上了马,往巷子外走去。 结果这时,只见捕快们列成两排,双手背在身后,腰背听得笔直,异口同声喊道:“恭送本县才俊季公子离乡!” “回乡!” “回乡!” 街坊邻居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季缺牵着小黄马,一时走得有点心虚。 怎么弄得自己跟混帮派的大佬一样? 他可是大大的良民。 (本章完) 第32章 雨天荒庙熟人 第32章雨天荒庙熟人 “人生路,美梦似梦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这可以说是季缺第一次远行。 书生打扮的他骑在黄骠马身上,看着道路旁的茫茫荒草和野林,总忍不住哼起这首歌。 天空阴沉,远离了县城,入眼皆是荒凉景象。 道路两旁不是郁郁葱葱的大树,便是半人高的野草,时不时有些模样怪异的神像耸立在路边,前方还插着些燃尽的香烛...... 这样的画面,总让季缺有一种进入了《倩雨幽魂》世界的错觉。 从桑水县到天仁城,中间少说隔了上千里路,可季缺估摸着走了不到四十里路,就出事了。 黄骠马本来在路上跑得好好的,随着季缺的骑术愈发娴熟,刚有点人马合一的味道。 结果冷不丁的,黄马踩入了一个隐蔽的泥坑里,要不是他身手好,恐怕要以狗啃屎的姿势坠马了。 最郁闷的是,这马腿还崴了,从坑里出来后,就一瘸一拐的。 “不会吧,这么倒霉?”季缺忍不住感慨道。 果然,一旦离开了桑水县那一带,霉运再次袭来。 不过倒霉归倒霉,看到已经好久不怎么动弹的悟性条忽然动了,倒是给了他些许安慰。 这马他可是花了八十两银子买的,看着它一瘸一拐的样子,季缺不禁有些心疼银子。 这腿要是真废了,就算再卖恐怕也卖不上价钱了。 于是乎,一阵马鸣之后,这路上出现了一个扛着马走的书生。 黄骠马被扛在身上,一马脸的惶恐和不安。 它活了十多年,从来是被人骑,从没有过这种骑人的待遇。 体内真气流转,季缺扛一匹马走路不是什么问题,可这东西和上一世读书时的书包一样,终归是个负担,于是他不禁吐槽道:“本来买你是想省事省力,没想到买了个祖宗。” 走着走着,哒的一声,季缺脚步一顿,陡然发现自己踩屎了。 还踩的是马屎! 于是路上出现了一个扛着马的书生在路旁刮马屎的美丽画面。 季缺扛着马走在路上,看着天空越发厚实的铅云,不禁说道:“这怎么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话音刚落,一颗雨点就砸在了他脑门上。 季缺不由得更加吃惊,说道:“这雨说来就来,不过还好,这季节的雨不可能太大。” 结果十来个呼吸后,骤雨噼里啪啦的落下。 “我艹!” 季缺顿时被雨水糊了一个劈头盖脸,忍不住吐槽道。 秋天来骤雨,实在是让人蛋疼。 季缺和马很快被淋了个透,地面变得泥泞不堪。 这雨是一般的雨还好,可偏偏是冻雨。 他有真气护体还抗得住,可这马恐怕就吃不消了。 真是买了个祖宗。 季缺吐出一口白气,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前方的道路两侧多了不少灌木,在雨中看起来犹若摇晃的鬼影。 这个时候,季缺眼睛忽然一亮。 只见骤雨之中,一条斜着往上的坡道通向了高处,而坡道的尽头,隐隐有一座建筑的轮廓。 总算找到了能避雨的地方。 季缺扛着马一路往上,发现坡上是一座寺庙,看起来应该荒废了。 红墙片片斑驳,爬上了不少绿苔,在雨中宛若一张皮肤病人的脸。 眼看这黄马已瑟瑟发抖了,季缺没有多想,径直扛着马进入了寺庙内。 他刚进寺庙,就看见了一簇火光,应该是有人在里面生火取暖。 这雨实在太冻了。 季缺来到了破旧的屋檐下,将马放了下来。 黄马抖了抖身子,抖落了无数雨水。 季缺牵着一瘸一拐的它,向那生火的地方走去。 他本来不想打扰别人的,奈何这寺庙年久失修,损毁严重,就那两间屋子保存得还行。 季缺刚靠近那应该是大殿的地方,就看到一堆篝火旁坐着一男一女,以及旁边摆着两口棺材。 这时,那对男女也看向了他。 身为读书人,他一向很有礼貌,说道:“天降骤雨,想借地避个雨,请问方不方便?” 这时,篝火旁的男子站了起来,疑惑道:“季缺,是你吗?” 季缺没想到这荒山野岭破庙里有人竟然知道自己名字,不由得靠近了一点。 “李三开?”季缺看着篝火旁的那张脸,疑惑道。 “还真是你。”李三开笑着道。 李三开曾是季缺的同窗,如果说唐衣和他是卧龙凤雏,这李同窗就是第三人。 不过他应该挺有自知之明,念了一年半载就发现不是读书的料,于是毅然回家继承了家里的棺材铺,不像季缺和唐衣死磕。 李三开家的棺材很有名,据说是百年老店,桑水县还是个镇子的时候,他家的棺材铺就在那了。 荒山野岭遇到了熟人,不得不说是缘分。 李三开并不清楚季缺后来特别倒霉的事,和他算得上亲近,赶紧招呼他来烤火。 季缺也不客气,径直坐了过去。 除了念书考试这件事上,季缺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他总结过,他虽然很倒霉,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天煞孤星。 不管是踩屎,遇到忽然飞来的菜刀或板砖,亦或是遇到踏青遇到的老虎,基本都精准打击在他身上,很少伤到别人。 他积攒悟性时,仿佛周身有一个会招来霉运的磁场,只要走过哪个地方,就会招来哪个地方的霉运。 用薛捕头之前的话说,走哪儿哪儿出事。 这不禁让他想到了前世某动漫里的某个小学生。 只是小学生是让别人倒霉,而季缺是自己。 总之,不会轻易伤到别人,所有的痛都是他来承受,这也是季缺敢放心大胆和唐衣亲近的原因。 他觉得那些同窗们对他避之不及,明显是小题大做了。 他没有那么可怕的,真的。 踏青遇到老虎,那老虎不还是只盯着他一个人追,没看其他人一眼。 可惜啊,除了唐衣外,其他同窗对他都有偏见。 马儿被安顿好后,季缺坐在篝火旁,很快和李三开交流起来。 原来李家棺材因为手艺精湛,做工和选材讲究,很有口碑,以至于不少其他城镇的大户人家都来这里订棺材。 这不,柳淮城的一位有钱老太婆病入膏肓了,医师明确表示没半年好活了。 老太婆意识还算清醒,想到自己快死了,于是便向儿女交待,一定要给她订桑水县李家的楠木棺材,一次还要两副,说是他家老头子走了后,也用这个。 于是棺材做好了后,李三开和妹妹李眉就出来送货了,谁想到忽然天降冻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跑到这寺庙来避雨。 “没想到你我这么有缘,这都能遇上。”李三开笑着道。 旁边,李三开的妹妹李眉见季缺模样英俊,本来常在外面走,颇为豪气的她,竟隐隐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聊了一阵儿后,季缺忍不住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房间不算小,应该是寺庙里的大殿,供台上还立着一尊破败的观音像。 观音像的五官十分模糊,上面黏着些蛛网,在这样的天气看去没有任何肃穆之感,显得鬼气森森。 寺庙有一个前院和后院。 后院有一方池塘,池水浑浊不堪,漂浮着破败的浮萍。 而池塘中央的那棵卧松早已死去,如一具苍老的尸体,上面依稀能看见一些以前香客祭拜许愿时挂在上面的红布条。 雨天荒庙,这样的环境真有点“倩女幽魂”那味了。 当季缺再去看那观音像时,越发觉得怪异起来。 这观音像的肩膀太宽了,一对比的话,就显得脑袋和下身小,有些畸形。 本身泥胎又颇为粗糙,看不见上漆的痕迹,就像是未完工就放在这了一样。 总之,多看几眼,心头就不太舒服。 这时,季缺眉头一挑,看向了外面。 雨幕中,一些黑影出现在了荒庙门口。 又来人了? (本章完) 第33章 同一个梦 第33章同一个梦 雨幕中,来的是四个黑衣男子,头上戴着斗笠,步伐轻快。 四人长得颇有特征,可以用“高矮胖瘦四人组”来形容。 见到大殿有人后,为首的胖子取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黑胖的脸,笑着道:“忽遇降雨,前来避雨,叨扰到几位还请见谅。” 他看起来很客气,可季缺却知道他们估计不是什么良善。 四人身上有一股土腥味不说,后面的那个瘦子眼神始终在李眉身上游移,显得颇为猥琐。 李三开经常在外面走,赶紧拱手回应道:“好说,好说,我们也是借地避雨的。” 之后,胖子倒没有在大殿停留,径直带着人往旁边的房间去了。 途中,瘦子忍不住说道:“大哥,那女......” 胖子脸一黑,呵斥道:“管好你的鸟,这个时候少节外生枝,等到了柳淮城,你什么玩不到。” 瘦子叹了口气,说道:“青楼里的娘们儿玩起来有什么劲,刚刚那一对说不定是夫妻。” 胖子眼神一横,瘦子嘟哝了两句,便不敢再多言。 雨势停歇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天黑不赶路,入夜时需找到屋瓦遮身,这是北地多年来留下的规矩。 据说是因为北地的夜晚颇为不安宁,即便是官道上,都有可能遇到夜晚出没的猛兽,进而一命呜呼。 不过经历过风莲教和老妇人事件之后,季缺觉得夜里恐怕不止猛兽那么简单了。 这场雨带着透骨的寒意,即便已经停了,四周的温度依旧很低,所以季缺三人一直围着将息未息的篝火打盹。 李三开和李梅是靠着棺材席地而坐,而季缺则要舒服多了。 这次出门,他把唐衣送他的躺椅都带来了。 只见躺椅这么一张开,他往上面一躺,一时竟给人在温柔乡享受的错觉。 李家兄妹一见状,不禁觉得这棺材和地板越发生硬了。 深夜的荒庙一时颇为寂静,除了几只丑陋的蛤蟆在后院的池塘里发出难听的呱呱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旁边屋子的几个黑衣人早已睡着。 其中,本来该放哨的瘦子也斜斜倒在一边打起了呼。 可就在这时,瘦子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喘息起来。 之后,他发现,他的同伴也醒了。 四人互相看着对方,眼中皆有恐惧的情绪。 瘦子面色惶恐道:“那个,我,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为首的黑胖子阴沉着脸,说道:“什么梦?” 瘦子声音发颤道:“我梦见那东西找来了,就在,就在后面院子的树上。” 此语一出,其余三人的脸色都变了。 因为他们刚才都做了相似的梦。 一个青袍男子,眼睛很大,脚上却穿着是一双女人的绣花鞋。 梦中,他就挂在这荒庙后院的那棵死掉的卧松上。 晃啊晃。 晃啊晃。 如果说一个人梦见那个男人,那很有可能是那个人的问题,可是四个人在同一段时间做了近乎一样的梦,那就诡异了。 半月前,四人去一个地方探风。 说是探风,实则是去盗墓。 是的,黑衣人四人干过很多勾当,杀人越货,当着丈夫的面侮辱他人妻子,甚至包括了盗墓。 这也是四人看到李三开他们的棺材却一点不紧张的原因。 因为他们一眼就看出了,那棺材不过是手艺不错的新货,根本没有装过死人。 四人得到那地界有处贵人墓穴的消息后,赶了过去,结果在去的路上,忽然被山上滑下来的泥石阻了道。 泥石中,恰好有一口棺材。 盗墓的发现有棺材自己送上门来,几人自然是无法拒绝,很快开了棺。 棺材里躺着一个青衣男子的尸体,那男子穿得颇为周正,一身细致的青袍,一条镶玉的紫金腰带,看起来颇为讲究,可它的脚上却穿着一双女人款式的绣花鞋,看起来颇为怪异。 而且那尸体模样丑陋,整个尸身都干了,皮包着骨头,皮肤表面布满了皱褶。 这种干尸他们之前盗墓时是见过的,可是怪就怪在,这具尸体死不瞑目的眼睛又大又亮。 那眼睛不是寻常意味的大,而是近乎占据了脸部一半的面积,看起来特别惊悚。 当时四人被吓了一跳,瘦子说这死的不是人,可能是妖怪,为首的胖子则说不过是得了怪病,脸小显得眼睛大而已。 四人虽然觉得这尸体吓人,可一直是亡命徒,之前盗墓时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尸首,看到这男子身上穿金戴玉,自然不会放过。 他们很快把对方身上值钱的物件取了下来,首领胖子见这尸体着实诡异,于是干脆一把火将尸体连棺材一起烧了。 以他们的认知,只要尸体被烧成了灰,就别想起尸了。 之后,四人离开了那里。 可是之后的几天,他们陆陆续续开始做梦,梦见那眼睛大得吓人的青衣男尸来找他们了。 几人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曾被那尸首吓到过,夜有所梦很正常。 可今晚,情况变得越发诡异起来,他们竟然在同一个晚上被同一个噩梦吓醒。 天底下就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们刚才梦见那个大眼睛的男尸就挂在外面的那棵大树上,难道现在它真的就在那里? 胖子啐了口口水,对着旁边的矮子道:“被烧成灰的东西,怎么可能兴起风浪,你去看看。” 矮子在四人中地位最低,想要拒绝,可发现旁边两位兄弟已抄起了斧头对准了他后背,以便随时掩护他后,只能哭丧着脸,向那窗户口走去。 窗户外面,就是那方后院,打开后,就能看见那棵死掉的卧松。 矮子拿着斧头,浑身哆嗦着,想打退堂鼓,结果他刚一回头,就发现瘦子和高个子两位兄弟手上的斧头已蠢蠢欲动,像是要飞过来。 “快点!”瘦子小声提醒道。 矮子只能硬着头皮,一手拿着斧头,一手攀上了那老旧的木窗。 木窗上的纸破了,可以通过孔洞看见部分外面的景象,却看不见那棵卧松。 矮子只能咬了咬牙,缓缓打开了窗户。 破烂的窗户被打开,清冷的月光下,那棵卧松很快映入了眼帘。 矮子不禁松了口气。 没有,外面什么都没有。 这树本就死了,没什么叶子,光秃秃的,上面连点针叶都没有,更别提有人了。 果然只是个梦。 其余三人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可就在这时,三人忽然发现站在那里的矮子不动了。 “看到了什么?” 瘦子顺着窗口往外望去,确定了那棵树上确实什么都没有。 然后他发现,矮子脸色苍白,嘴里吐着寒气,如中邪般僵硬在原地。 而他的目光,好像是对着...... 上面? 瘦子一抬头,陡然发现屋子上方的破洞处,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第34章 午夜长腰人 第34章午夜长腰人 瘦子陡然看见这只眼睛后,吓得炸毛了。 这眼睛和那具男尸的眼睛像极了,很大,大得吓人。 他后背抵着墙壁,浑身发颤,喉头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瘦子哆嗦着,刚想要求救,结果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冷不丁的从一扇窗户伸了进来,啪的一声把他按在了墙上。 这只手很大,近乎覆盖住了他大半个身体,可是手指又显得很纤细,指甲修长。 随着那巨手一阵挤压,屋内顿时响起了一阵毛骨悚然的骨肉碎裂声响,飞舞的血液转瞬就将墙壁染红。 黑胖子三人刚注意到那眼睛,听见动静后,猛然转过身子,结果那手掌已唰的一声收了回去。 而刚刚站在那里的瘦子,已然变成了一滩肉泥。 他的破碎脑袋就在肉泥中间,脸上挂门了错愕和惶恐。 巨大的恐惧如山海般袭来,让人浑身僵硬,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中。 黑胖子一口咬破了舌头,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不由得叫道:“布阵!” 剩下的三人很快背靠背聚在了一起。 紧接着,一只起码四尺长的“小脚”出现在了几人视线中。 那只脚在屋外,穿着青色的绣花鞋。 三人能看见屋子里的阴影转动,却无法看到这鞋主人的全貌。 因为它太高了,比房顶都要高,腰很长,如一根耸立的长绳。 胖子三人背靠着背,手持武器,颤抖着身体看着那只脚所在的方向。 几个呼吸后,那只脚离开了窗户附近。 三人环顾四周,不敢放松丝毫,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结果就在这时,只听见砰砰两声轻响,两只蒲扇般的手掌冷不丁的从正前方的门和窗钻了进来。 这两只手掌来得十分突兀,矮子刚一出声,整个身体已被左侧的大掌裹住。 而剩下的胖子和高个子刚想扑身躲开,那右边的巨掌已如蒲扇般扫来,一把裹住了两人脑袋。 两人眼前一黑,刚想要挣扎,紧接着,就有一股可怕的力量挤压而来。 夜色中,只见那条如巨蟒般的手臂一紧,屋子里便响起了一阵咔嚓咔嚓的脆响。 那是两颗头颅被生生捏碎的声音。 月色下,一个高过房顶,身形如一根长绳的青衣男尸杵在那里。 它的眼睛很大,近乎占了脸部一半的面积,在寒月的映照下,看起来特别惊悚。 之后,大眼男尸将它布满了血污的手掌收了回来,转眼将这三具尸体扔入了腰畔的布袋里,笑了起来,露出了鲜红无比的牙床。 一时间,它脚穿绣花鞋的瘦长身影,在这夜色中,迷离得犹若一场噩梦。 盗墓的四个人做梦也没有梦到,那个被他们烧掉的尸体,会变成这样的存在。 男尸杀完了这边的人后,不由自主看向了荒庙大殿的位置。 那里,还有篝火的余温。 睡在殿里的李三开已被惊醒。 他听到了动静,可是听得并不真切。 夜色之中的庭院,杂草随风而动,犹若鬼影,空气中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李三开害怕极了,不由自主的向季缺和自家妹妹所在的位置靠拢。 下一刹那,他身体一僵,嘴巴张得老大。 缘于他看见了一只脚。 一只白皙的脚,穿着一只精致的青色绣花鞋,却长得可怕。 一个正常人不可能有这么长的脚! 这个时候,李三开只感到身体一晃,整个人就被拖入了背后的棺材里。 昏暗的棺材里,季缺捂着他的嘴巴,旁边是刚被砸晕拖进来的李梅。 黑暗中,季缺向李三开点了点头。 看着这张脸,李三开蹦蹦狂跳的内心找到了些许安全感。 因为季缺的眼中未见慌乱。 这棺材虽大,可是要窝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未免有些挤。 季缺见他冷静下来后,往旁边挪动了一点。 他刚想盖上棺材盖,这时,那种似有似无的脚步声已逼近了过来。 瘦长如绳子的青衣男尸看到了两口棺材,同时也闻到了人味。 哒的一声,这声音很轻,季缺和李三开却都听见了。 那是什么东西搭在了棺材板上的声音。 因为之前要将李梅和李三开扯进来,这棺材板并没有盖严,有一个口子。 青衣男尸一只手搭在棺材盖上,确定了它刚闻到的人味就在这口棺材里。 下一瞬间,那蒲扇般的手掌猛一上前,往棺材里抓去。 季缺只看见一只巨掌迎面盖来,双手猛然发力,一只手扣住对方中指的同时,另一只手抵住了对方掌心。 下一刻,他肩头一扭,带起了一股可怕的太极拳劲,径直把旁边的李三开压得喷水了。 咔嚓一声,那根近乎有小臂粗细的中指被生生折断。 青衣男尸面色一沉,猛的收回了手掌。 只见它的中指斜斜挂在那里,掌心还穿上了一把剪刀。 男尸巨大的瞳孔微微收缩着,有些不解。 紧接着,它的眼眶一下子扩了开来,里面硕大的眼球攒动着,冒出了针尖般的怨毒光芒。 另一条手臂如蟒蛇般伸出,凶猛的压向了棺材口内部。 它要和之前一样,把里面的人直接碾成肉泥! 可就在它手掌刚刚进入棺材的瞬间,棺材盖唰的一声关上了。 是的,关上了。 它的手臂纤长,近乎无骨,里面布满了滚动的肌肉,如蟒蛇一般。 于是这一夹之下,并没有骨骼折断的声音响起,可是青衣男尸被挤压的手腕处则已扭曲变形,如被扯开的泥巴。 屋外的青衣男尸想要抽回手臂,可是被这一夹后,它对夹在棺材里面的手掌的控制力降低了不少,一下子竟然收不回来。 它只能一咬牙,用左手抵着棺材,把右手从里面生生拔了出来。 这棺材一直咬得很死,以至于它手伸出来时,整个手掌都变薄了不少。 更加可怕的是,它的五根手指其中有三根被折断了,掌心起码被捅了十多个血窟窿。 青衣男尸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的怨毒更甚。 只见它的手掌伤口处,肉须子如蚯蚓般攒动着,看起来格外恶心。 青衣男尸刚想再出手,这时,一声隔着很远的鸡鸣声传来。 它抬头看了看天幕,最终甩了甩干瘦的脑袋,往外走去,瘦长的身躯如一根立着的硕大面条。 啪的一声,两只癞蛤蟆被它的长脚踩成了泥。 之后,它那近两丈高的身形和着晨雾,消失在了这片荒凉的土地上,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良久之后,那杵在大殿里的棺材里才传出了些许动静。 (本章完) 第35章 真的很安详 第35章真的很安详 良久之后,杵在那的棺材里才传出了些许动静。 滴答滴答的声音很是清晰。 季缺率先爬出了棺材,里面的李三开带着哭腔道:“别出去,那东西恐怕还在。”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说话大声了点,一下子噤若寒蝉。 于是乎,棺材里,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就更明显了 这时,季缺开口道:“那东西走了,出来吧。你都湿了,再不烤烤,你妹就该醒了。” 李三开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裆,带着颤音道:“没事,只湿了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 天亮了,季缺随意吃了点东西,就躺在那张躺椅上,一副优哉游哉在度假的模样。 李三开提了提新换上的裤子,整个人的神态从容多了。 随即,他看向了躺椅上的季缺,感激道:“季缺,昨晚如果没有你,我和家妹恐怕就没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学过武?” 季缺回答道:“会一点。” 李三开忙道:“你绝对是谦虚了,就你昨晚那劲力,一下就把我顶得喷水了,恐怕柳淮城的武馆师傅都大大不如你。” 季缺解释道:“大概,我天生神力。” 李三开依旧有些惊魂未定,说道:“季缺,昨晚还好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条道我经常跑,这是第一次遇到天降冻雨,又是第一次被困在这种地方过夜,也是第一次遇到脚这么长的东西。” 说着,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眼神惶恐。 “那得什么脏东西,能长这么长的脚?” “这次送完货,我得去庙里住几天,这实在是太倒霉了。”李三开怀疑人生道。 他本来就是做棺材生意的,经常和死人打交道,却从未遇到过怪事,谁曾想这次送个货...... 季缺一时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说道:“三开,也许太倒霉的不是你。” “那会是谁?” 季缺想了想,总不能说是我吧,于是回答道:“很明显是昨晚后来的那几个人。” 李三开昨晚被吓得够呛,直至这时,他才想起了昨晚这破庙内还有人。 “那四个黑衣人,他们......” 季缺淡淡说道:“他们比我们倒霉。” 相较于李三开的惊恐不安,经历了各种大大小小霉运,特别是风莲教和老太婆事件的季缺,明显要有经验多了。 这世界太危险了,出现什么东西都不奇怪。 你看,我这悟性条昨晚就增长了好长一截。 这证明了昨晚那个他未窥得全貌的东西挺危险,和倒霉指数正相关。 总之,应该不是李三开倒霉。 这时,李三开忍不住看了看隔壁那两间屋子,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很快退了回来。 他经常在外面跑,自然不蠢。 以昨晚的动静来看,那四个人多半没了。 这种事能不沾染上,就绝不沾染,于是他权当没遇到过那四个黑衣人。 这时已是清晨,天空依旧阴沉得厉害,风一吹,蛛网连着荒草晃动,整个庙宇都显得鬼气森森。 最主要的是,他在屋外的荒草间,看到了几个脚印,双腿忍不住再次颤抖起来。 少说也有三尺长的脚印,证明了他昨晚没有看花眼。 那只穿着青色绣花鞋的脚,恐怕会成为他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噩梦。 一时间,李三开越看这荒庙越阴森可怖,只想赶紧赶到柳淮城去。 只有那充满了烟火气的城镇,才会让他找回安全感。 这时,被敲晕安睡了一夜的李梅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她刚打了个哈欠,不由得发出了“哎呦!”一声响。 李梅一边揉着后颈,一边郁闷道:“真是的,怎么好像睡落枕了?” 季缺欲言又止,总不能说你那不是落枕,是被我敲的吧? 李梅向季缺打了招呼后,赫然看见那晾在供台上的底裤和长裤,不由得惊讶道:“哥,你裤子什么时候湿了?” 李三开看了季缺一眼,想起了昨晚的经历,老脸一红,说道:“昨晚雨淋湿的,睡前没烤干,我就换了。” 李梅困惑道:“有这么湿过吗?” 李三开一本正经道:“别问了,你去收拾一下棺材,我们得赶路了。” “哦。” 李梅走了过去,搬动了一下棺材盖,眉头一皱,疑惑道:“这怎么有股味?” 一旁的李三开一时如临大敌,赶紧把甲板车拖了过来,催促道:“别墨迹!” 妹妹李梅是标准的大嘴巴,昨晚他被吓得尿裤裆的事如果被她知道了,那他肯定会出名。 他可还没成亲。 一时间,李三开对大嘴巴妹妹的畏惧,都要赶上昨晚那要人命的脏东西了。 大清早,季缺就犯了难。 已休息了一整晚,这黄骠马祖宗依旧没有好利索。 李三开看了一下,说道:“季缺,这马跑路没问题,就是要载人恐怕还得两天,要不你坐我们车上吧,把它系后面跟着跑。” “对啊,季哥哥你去青岩镇,我们多绕个小十里路就成。”李梅说道。 对于自家哥哥这位英俊的同窗,李梅挺有好感的。 特别那张脸和自家老哥一比较,那好感就更汹涌了。 季缺赶紧客气道:“你们要绕路,那多麻烦。” 李三开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道:“这点路能叫麻烦?季缺,你把我李三开当什么人了?” 是的,如果没有季缺的天生神力,他命恐怕都没了。 别说十里路,如果季缺需要,就是带着棺材绕千里路他也马上拍马上路。 最终,盛情难却的季缺,只能和李三开两兄妹同行了。 李家送的这两口棺材不小,放上去后,除开兄妹俩驭马的位置,就没多少空位了。 李梅不禁说道:“季家哥哥,你坐棺材盖上,不忌讳吧?” 季缺说道:“不忌讳,其实我更倾向于躺里面补个觉,这不影响你们做生意吧?” “不影响。”李梅有些茫然道。 紧接着,只见季缺掀开了棺材盖,直溜溜的躺了进去。 李三开两兄妹见状,一时有些汗颜。 他们没料到,季缺能不忌讳到这个程度。 棺材里,很快传来了季缺的声音——“别说,你们李家棺材果真一绝,这躺起来怎么比我家的床还舒服。” 李三开:“......” 李梅:“......” 自家棺材躺起来舒不舒服的这种事,他们还真不清楚。 昨晚半夜折腾了一阵儿,老实说没有睡好,这棺材躺下来这么舒服,季缺睡意一阵涌来,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舒展的表情,闭上了眼睛。 于是在李三开兄妹眼中,他看起来走得十分安详。 真的很安详。 (本章完) 第36章 幻想 第36章幻想 之后的路程倒算顺畅。 季缺睡在舒适的棺材里,除了有一坨鸟屎差点砸在他头上外,倒没有遇到其他倒霉事。 是的,积攒悟性期间的霉运并不是连绵不绝的,而是持续一阵儿又歇息一阵儿,时不时给人一点“惊喜”,进而达到某种动态的平衡。 午时刚至,青岩镇就到了。 季缺从棺材里爬出来时,吓跑了好几个路人。 李三开握着他的手,反复寒暄了一阵儿,这才和他依依作别。 季缺只觉得对方太客气了,明明是他坐了别人的顺风车,反而被别人一通感激。 这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和季缺告辞后,妹妹李梅不禁问道:“哥,你和季家哥哥关系很好吗?” 李三开一本正经说道:“那肯定的。” 之前只能算熟人,可昨晚过后,那就是救命恩人。 “那他没成婚吧?有喜欢的姑娘吗?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不会出事吧?”李梅不禁担忧道。 李三开眼睛睁得老大,说道:“你要干嘛?” 李梅说道:“人家只是关心一下你的朋友而已。” “不用担心,季缺没什么可担心的。” “为什么,我看他一人斯斯文文的,又第一次出门,一不小心恐怕要受欺负。” “哦,忘了告诉你,其实季缺他天生神力。” “天生神力?” 看着自家妹妹诧异的表情,李三开只觉得无知是福。 他多么希望,昨晚被砸晕的是自己,那样,他的世界观就不会改变了。 看着路两侧的荒草,李三开缩了缩脖子,赶紧给马儿来了两鞭。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敢在荒山野庙过夜了。 不,以后不送这么远的棺材了。 谁要买棺材,自己来取。 来到青岩镇这个中转站后,季缺先是找了家人气看起来最旺的馆子,好好吃喝了一顿。 之后,他就把黄骠马这个祖宗卖了。 他以前没怎么养过马,养了后才知道养马这么麻烦。 这黄骠马一来一去不过跑了十多里路不到,转手就亏了二两银子,让季缺颇为郁闷。 这跟二手车一个道理,一旦被人开过了,再新也得贬值。 不过这也算及时止损了,总比路上带个祖宗好。 黄骠马刚出山一天就被卖掉,一双马眼看着这位前主人离去,有些茫然。 没有黄骠马拖行李,季缺只能买些工具。 于是之后,站在路上的季缺背上多了一个书笈。 万幸唐衣送给他的那躺椅可以折叠,不然还真不好收拾。 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季缺总觉得耳边有音乐自动响起。 “人生路,美梦似梦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这形象,宁采臣的buff又增加了啊。 之后,季缺再次踏上了前路。 这一路上,他自然倒了不少霉,但同样吃了不少好吃的东西,以及看见了不少以往没有看见过的风景。 亲身在这路上走了一遭,季缺才深刻感受到这个世界的荒凉。 至少这盛王朝的北地是这样的。 走出城镇之后,路上除了偶尔有些农田外,全是大片大片的荒草野林。 道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偶尔遇到也是一副行色匆匆欲断魂的模样。 人走在路上会不由自主生出一种孤独感,仿佛走着走着就会被荒野吞没一样。 可能是因为悟性积攒还在早期阶段,或者因为他走过的很多地方人烟稀少,季缺一路上遇到了十来拨扒手麻匪,都不怎么专业。 所谓不怎么专业,除了技法上不够娴熟外,还因为他们比较穷。 穷得你想反手从他们身上捡点钱都很困难,甚至于心不忍。 特别是第七天,他遇到了一次拦路打劫。 打劫的麻匪总共有六人,男女老少齐上阵,有的拿着钉耙,有的拿着扁担,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仿佛风一吹都会倒。 季缺之前遇到过不专业的,却从未遇到过这么不专业的。 他一问才知道,这不远处大旱闹饥荒,这些人种的庄稼全部活不下来,可官老爷的苛捐杂税却一文都不能少。 被逼得没法,他们村能跑的都跑了。 有的当了乞丐,有的当了贼,有的卖儿卖女,他们几个则选择了落草为寇这么一个听起来很有前途的行当。 毕竟说书先生口中的好汉全是大块称金,大块吃肉的。 结果这几人一连半月颗粒无收。 要不别人有马,他们追不上,要不商队护卫人高马大,他们不敢惹。 好不容易遇到季缺这个独行的书生,结果他能一拳把旁边的山石都敲得粉碎。 用麻匪头的话说,他们已吃了好几天的树皮野草,他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吃不下这些东西,都快饿死了。 说着说着,一伙儿麻匪哭成一团,那个看起来最瘦的妇人更是因为营养不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晕了过去。 季缺看着这一幕,差点跟着他们一起哭起来。 实在是太惨了。 于是被打劫的季缺没赚到钱不说,反而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让他们去做点生意什么的。 “别做麻匪了,你们真没天赋。” 季缺虽然爱银子,可是这次送出银子却没有任何懊悔的情绪。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是他很早就知晓的道理。 他不达,甚至算穷,可相较于那几个吃草吃树皮的农夫,就算得上达了。 二十两银子在他这里不算多,在天仁城里就一只半乾坤烧鹅,可在那几人手中却可以救命。 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人是老季家的优良传统,不然也没有这份烧饼婚约。 一路上,季缺虽然一直在走路,也没有刻意加快速度。 在这过程中,他愈发知晓了这人世间的复杂和残酷,那几个被迫成为麻匪的农夫,只是这条路上见闻的缩影之一。 相对的来说,闭塞的桑水县反而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 总之,在去往天仁城的路上,季缺倒了些霉,又救了些人,丢了些银子,也捡了些银子。 总体上,是亏了一些,身上的银子一直在七八百两之间徘徊,达到一种动态的平衡。 不过相较于丢银子,他更害怕婚约信和烧饼的遗失,所以他把它们藏得最好、最稳妥。 偶尔整理东西,看见那半枚发霉的烧饼,季缺总是忍不出生出些许思绪。 他虽然是去退婚的,可依然对自己那位名义上的“未婚妻”生出了兴趣,想知道对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高不高、腿长不长、长得漂亮与否。 都要退婚的人,知晓这么多干嘛? 可是季缺没法不去想。 这是人的本能,就像是很不靠谱的网恋或相亲,你明知对方极有可能是个坦克,可是真相揭露前,总是生出幻想。 年轻人喜欢幻想,是不犯法的。 近乎每个年轻人都幻想过美貌富婆,萝莉御姐都行。 季缺也未能免俗,特别是上一世,他老是梦见某部动漫里的二次元女主来到了现实,然后和他幸福生活在一起。 后来他不做那个梦了,那是因为他爱上了别的二次元老婆。 不过今天,季缺没有空想念曾经的二次元老婆。 因为他好像迷路了。 山间雾气弥漫,黄昏已逝,黑暗将笼罩在这片大地。 这里看起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找个人问个路都很难。 他只能继续往前走着,结果在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时候,忽然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个村落出现在眼前。 季缺忍不住一阵开心。 看来今晚不必露宿荒野了,说不定还能吃点热菜热汤。 季缺背着书笈,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要不是担心躺在地上游泳会吓到别人,他甚至都想躺顺着山坡加速游过去了。 第37章 红色绣花鞋 第37章红色绣花鞋 村庄坐落于山坡下,并不大,从坡道上就可以看到全貌。 晦暗的天幕下,季缺顺着山坡往下走去,一路上,只有脚步踩过地面的声响,分外冷清。 道路的两旁是半人高的嵩草,风一吹就左右摇晃,看起来就如鬼影一般。 这些天,季缺走了太多类似的路。 他一直对那晚荒庙里遇到的那个长得很长的脏东西挺感兴趣,可惜没能留下对方研究研究。 他确实没想过要追杀对方。 人对未知的事物天然会心生畏惧,季缺也不例外。 他和常人不同的是,他遭受过了太多霉运的侵袭,神经比普通人要大条得多。 可即便这样,他依旧对那双臂如蟒的脏东西有些畏惧。 好奇又畏惧,这简直跟小时候明明很害怕,却忍不住想看鬼片是一样的心态。 只见昏暗的天幕下,村落已快到了。 村落外面有几棵长势一般的果树,上面挂着些果子,季缺不敢轻易尝试。 这一路上,他不是没吃过野果,可是几乎每一颗咬下去都有虫你敢信? 只能说运气真“好”。 看得出来,这村落比较穷,即便天已黑了,依旧没什么人家掌灯。 季缺刚走到村口,赫然发现村内死人了。 村口到村中间那棵大树,不过两三百步距离,期间就有四户人家门口挂着白幡布,也昏暗的环境中显得鬼气森森。 此时万籁俱静,家家户户一片漆黑,连狗叫声都没有。 整个村庄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季缺背着书笈,看着满是泥坑的地面,想要找户人家借宿,一时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这个村子看起来不怎么热情好客的样子。 而这个时候,一点火光在村落里亮起。 有人点灯? 点灯就代表着有人未睡。 季缺抬起脚步,往燃灯处走去。 他很快发现,这户人家房子虽旧,却修得挺工整,应该是这里的大户人家了。 季缺想了想,还是扣响了那扇老旧的木门。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女子声音从门内传来——“谁啊?”。 季缺立马道:“抱歉,我是一名路过的书生,在山里迷了路,想在贵地借宿一晚。” “真是正经书生?” “肯定正经。”季缺一本正经答道。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屋内的女人好像挺紧张。 过了片刻,那木门露出了一条缝,里面的女人仔细打量了一阵儿,应该是确定了他模样英俊且正经后,才吱呀一声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妇人。 妇人小心看了季缺一眼,道:“这位公子,实在见谅,我们林家村很少来外人,又是大晚上,所以不得不谨慎一些。” “是在下叨扰了。”季缺十分感激道。 简短交流了几句后,季缺这才知道自己真会找地方。 这原来是村长家,怪不得看起来要富一些。 期间,这位自称“林三姐”的妇人时不时会往里屋看一眼,眼有忧色,也不知道为什么。 之后,妇人借给了季缺一间空屋子,便关上了门。 这间瓦房说是林村长家的客房,其实算得上是半间柴房,除了一张床外,屋里还堆了不少柴火。 不过在这穷地方有间屋子避风就不错了,外面屋檐下还有一方灶台和一口铁锅,可以煮东西吃,在这冷天里十分加分。 季缺很快燃了火,煮起了咸肉。 咸肉加盐风干,可以储存很久不变质,既可以熬汤,又可以煮来吃,很适合外出携带。 随着锅里的水沸腾起来,一阵肉香就飘了出来。 季缺将咸肉撕开,又往锅里放了些干紫菜,一锅紫菜肉汤就成形了。 季缺一人吃喝着一锅热腾腾的紫菜肉汤,在这阴冷的天气里,只觉得身体暖洋洋的,十分受用。 如今他体内真气越发凝练,照理说十天不吃东西也没多大问题,可是这人啊,就是馋。 不吃心里慌。 加上他今天走了不少路,心理层面上早就饥肠辘辘,所以这一碗简单的咸肉汤入口,只觉得鲜美无比。 在喝汤的途中,村长家的灯已然熄灭了。 所谓“饱暖思淫欲”,喝了两碗汤,吃了几块肉后,季缺就开始考虑睡觉的问题了。 他收拾了一下,躺在了那张木板床上。 这硬邦邦的木板床这么一躺啊,他不禁有些怀念李三开家的棺材来。 季缺横竖有些睡不着,于是干脆拿出了唐衣的那张躺椅,躺了下来。 这一躺,之前的不适感全消失了。 每次躺在这本是唐衣形状的躺椅上,季缺总是忍不住想起这位好友。 想起他偷笑,懒惰,喝酒后睡着时的样子。 想着想着,季缺就笑了,笑着笑着他就警惕起来。 我不对劲! ....... ....... 季缺躺了一阵儿,很快眼皮打起架来。 想着自己比较倒霉,他忍着困意把屋子门关上了后,这才躺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夜更深了,而这个时候,本来已经熄了油灯的林三姐却没有睡着,缘于她的母亲起床了。 林三姐的母亲别看一介女流,在村里威望却很高。 自从老伴去世后,她就接替了老伴村长的位置,这一当就是十几年。 这时,林村长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了厅堂里。 惨白的月光下,她整个人显得有些肥硕,特别是下巴的位置,层层叠叠的脂肪堆在一起,形成了很多肥腻的褶皱,显得有些恶心。 当然,最惹人注目的是她脚上的鞋子。 这样一个打扮朴实的老太婆,脚上却穿着一双鲜艳如血的绣花鞋。 绣花鞋很新,仿佛永远不会染上灰尘一般,所以特别扎眼。 这样一双美丽的鞋子,在林三姐眼里却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是的,自从母亲捡回这双鞋后,性情就开始发生了很古怪的变化。 那种穿着绣花鞋,眼神空洞得可怕的模样,就不像是人了。 林三姐捂着嘴巴窝在被子里,眼泪哗啦啦地流下了下来。 她知道母亲是生病了,可完全不知道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她很想扔掉母亲那双鞋,可又不敢。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母亲已变得越来越陌生。 这个时候,林村长穿着鲜艳的绣花鞋,去到了厨房。 厨房里有把菜刀,很锋利。 林三姐明明把刀藏到了十分隐秘的位置,可是她母亲还是找到了。 而这个时候,季缺正躺在躺椅上打呼,睡得很香甜。 他好像梦到唐衣了。 对方好像又炒了牛柳和蛋炒饭...... 真香! (本章完) 第38章 你们这行就没有年轻点的? 第38章你们这行就没有年轻点的? 中邪般的林村长在厅堂内站了一会儿,就向家里的厨房走去。 自家母亲这种梦游一般的症状,林三姐已经见过不下三回了。 三回,就有三条性命离开了这方世界。 第一次是家里的鸡,第二次是家里的鹅,第三次则是家里养了快十年的老狗。 这一次,鬼知道会是什么! 林三姐随即想起了住在外屋的那个书生,心脏咚咚的跳个不停。 她很想过去阻止自己的母亲,却只是想过。 她很怕,真的很怕,因为这样的母亲有一种陌生感。 她不敢大喊大叫,一是怕母亲发现自己,进而发生什么可怕的后果,二是担心村民们一旦发现了母亲的异样,会对母亲这个村长不利。 小村庄池浅王八多,他们一家在村里风光了太久,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的。 母亲最多就杀点鸡鹅猪而已,再不济杀点人。 林三姐眼睛放光,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别人最多失去一条性命,而她绝不能失去母亲! 于是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窝在自己被子里装死,以为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在壳里,就能避免一切祸事。 林村长穿着鲜艳的绣花鞋,提了一把菜刀出了房子。 家里的菜刀剪刀不管藏在那里,梦游般的她却总能找到。 月色之下,年迈的林村长脸色很白,白得刺眼,跟村里死人后挂的白幡一样。 她嘴里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随即将目光转向了自家客房的方向。 她脚步看起来老迈,落地却极轻,近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此刻,季缺正在屋里睡觉,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嘴角甚至挂着浅浅的笑意。 林村长往他所在的屋子走来,手中黑沉的菜刀散发出了微微的冷光。 客房内的门是从内关着的,可对林村长来说却不是问题。 她来到了屋门前,提着菜刀在门缝位置一撬,那本就破旧的门栓一下子就失去了作用,挂在了一旁。 吱呀一声,这声音很轻很细碎。 房门被打开,屋内的季缺依旧在沉睡,没有醒来。 林村长用空洞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屋子,目光很快从床上转向了暗处的那张躺椅。 躺椅上,季缺睡在那里,睡得很甜,像吃了蜜一样甜。 他的存在,仿佛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下子就吸引了这老太婆的注意。 村长虽老,甚至得了怪病,可是英俊书生依旧对她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她缓步走到了躺椅前,用那仿佛聚不起任何光线的空洞眼睛死死地盯着季缺,就像是在盯着一块砧板上的肉。 她手里有刀,切肉的菜刀,刀身颜色暗沉,刀锋锋利。 下一刻,林村长的脸开始扭曲变形,手里的刀也被举了起来。 面前的季缺,就像是之前家里的那只鸡,那只鹅,以及那条老狗,只有杀掉才能让她平静下来。 “呼,呼,呼......” 林村长嘴里发出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然后下一刹那,那把菜刀就径直劈了下去。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和她平时剁鸡宰鹅时一样熟练。 但就在这时,只见暗沉的刀光一闪,本来该劈在书生脑门上的菜刀一个后弹,咔嚓一声砍入了林村长的肩头。 林村长下巴处的肥肉抖动了几下,有些恶心,脸上的表情更为扭曲。 即便挨了这深可见骨的一刀,林村长依旧没有惨叫、挣扎,甚至是没有流血。 躺椅上,季缺的呼吸平稳,仿佛依旧在沉睡。 从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应该是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 刚刚把刀弹回来的一下,更像是他做梦时无意识的手舞足蹈。 林村长看着这一幕,愣了一下,然后把菜刀从肩头生生拔了下来,再次看向了季缺。 她站在那里,凝了凝神,脸上的血管一鼓,再次一刀砍下。 这一刀比刚才更疾更猛,作势要把季缺脑袋一刀砍个对穿。 结果下一瞬间,只听见咔嚓一声闷响,那是菜刀砧入肉里的声音。 林村长站在原地,只是脸上多了一把菜刀。 那菜刀嵌得极深,就像是把她的老脸生生劈成了两瓣一般,于是她那略显错愕的表情也仿佛变成了两瓣。 躺椅上,季缺仿佛依旧在沉睡,甚至还在打呼。 林村长的脸庞扭曲一下,变得格外狰狞,紧接着,她一言不发就往屋外走去,脚步还挺快。 结果就在她要走出客房的时候,一个很年轻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砍了人还想走,这未免太没有礼貌了。”。 林村长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脸中央依旧嵌着那把菜刀,看起来如狰狞的恶鬼一般。 季缺依旧躺在躺椅上,只是这次已睁开了眼睛。 常年处于霉运中的他一向警觉,不过今晚这老太婆的出现还是让他感到了些许诧异。 因为直至对方走到了他身前,举起刀发出“呼呼”的声响时,他才从梦中醒来。 这是以往很难发生的情况。 要知道他以前遇到过好些次入室偷窃抢劫,每次坏人刚推窗户或木门,或者刚要用竹筒穿过窗纸,要吐迷药,他都能及时从睡梦中醒来。 而这一次,他竟然被对方不知不觉间近了身。 这是不是代表着这老太婆有着很高明的身法,或者她本身就很诡异,不可以以常理来推断? 如今的季缺更倾向于第二种看法。 老太婆肩头上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脸上又嵌入了一把锋利的菜刀,可依旧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 她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流。 老年人再怎么贫血,也不可能贫到这个程度,这只能说明对方不是人。 啊,又遇到不是人的东西了啊。 这频率不能说高,却绝不能说低。 一时间,季缺不禁有些郁闷,自己这打扮,这长相,比采臣还采臣,怎么两次遇到这种事都是老太婆。 小倩呢?没有小倩,来点好看的也行,可这都是什么歪瓜裂枣。 于是他忍不住吐槽道:“你们这行,就没有年轻点的?” 说着,他已站在了老太婆身前,像是质问这家伙一般。 (本章完) 第39章 生气 第39章生气 “你们这行,就没有年轻点的?” 面对忽然站在自己面前的季缺,老太婆吓得本能的往后一退。 随即,她应该是怒了,苍老脸庞上的血管一阵扭曲,一巴掌就向季缺扇来。 只听见砰的一声沉闷声响,季缺太极拳劲一转,用拳头挡住了这凶恶的一巴掌。 “真没礼貌。” 季缺脾气一向很好,还特别尊老爱幼,可是如今也有点生气了。 这死老太婆无缘无故砍人,被抓了现行还打人,还有王法吗? 特别是现在,她一巴掌被挡后,跟吃错了药一般,抬起手来又要一巴掌扇来。 于是有点生气的季缺决定给她一点点教训。 只见他右手伸出,用手肘挡住这一巴掌同时,手掌已按在了对方脑门上。 下一刻,只见他右手猛然发力,很平常的往前一推,结果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老太婆生气的脸庞连着脸上的菜刀一下子贯入了胸腔里。 于是站在季缺面前的,成了一个无头老太婆。 一点点教训完毕后,季缺心情好了一大截。 这是他第一次将“义击”用在人身上,果然超乎想象的过瘾和解压。 林村长脑袋陷入了体腔后,只有一只菜刀柄刀柄凸在颈部位置,在夜色下,模样恐怖。 本来扇巴掌扇得挺凶的她脚步一软,整个人就靠着墙缓缓滑下,坐在那里,再也不复之前的嚣张了。 这个时候,季缺才有机会观察这无缘无故砍人和扇人的死老太婆。 他本不想这么残忍的,可是对方却一直逼他。 只见这无头老太婆浑身上下都穿得挺朴实,唯有脚上那双绣花鞋鲜艳无比,像是浸过血一般,看得人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还缘于这双鞋太新了,纤尘不染,像是从未下过地一般。 于是你一眼看去,仿佛只有这一双鞋子,而穿着它的老太婆反而成了不重要的背景。 季缺蹲了下来,想把这古怪的鞋子扯下来研究一下。 结果他刚一伸手,那无头的老太婆忽然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跑去,速度飞快。 季缺被吓了一跳,小心脏嘣嘣的跳个不停。 他没有料到,这死老太婆中了他一招“义击”还能跑。 妈呀,吓死老子了。 无头老太婆冲出屋后,健步如飞,结果身后很快响起了一阵喝骂声——“打了人还想跑!给老子站住!”。 无头老太婆一听,不禁跑得更快了。 结果只见地上的泥土一阵翻滚,季缺一边反方向仰泳一边滑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了过去。 片刻之后,只听见砰的一声断腿声响。 季缺的一式丝滑的滑铲正中老太婆双腿,以至于对方身体如一只破麻袋般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村中那棵大树上,然后又弹了回来,于是季缺又是一记滑铲,正中对方的老腰...... 几式滑铲之后,老太婆重重摔在地上,看起来不行了。 这个时候,季缺再次蹲了下来,想取下她的鞋子。 结果这时,那老太婆身体一挺,抬手就是一耳光子呼啸着拍来。 见对方还能反击,季缺猛一后退,躲开巴掌的同时,心头怒火微动,瞬间发挥起了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对着老太婆无头身子就是一阵狂打狂踩。 屋内,林三姐窝在床上,一直小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母亲出去了挺长一段时间了,她记得每次母亲手起刀落得很麻利,很快就会结束。 可是今晚却出去了挺久,她不禁有点担心起来。 难道是去杀人了,所以要久一点? 林三姐脑袋一下子浮现出了那个年轻书生的身影。 她已在盘算,如果母亲真杀了那书生的话,该怎么帮忙掩盖事实。 林家村太偏僻,死几个外乡人,只要官不究民不举,没多少人会在意。 书生可以死,可她母亲的名声不能失去,不然这村长是当不下去的。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喝骂声? 母亲被发现了! 林三姐心脏蹦蹦直跳,见母亲一时半会儿没有回来,终究忍不住起身,想去外面看看。 屋外的院落没有人,客房门也开着,地上是些脚印。 林三姐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院落,结果一下子就不动弹了。 月色下,她只看见那个书生正在打母亲,疯狂的打! 书生双脚凶残的踩踏在母亲身上不说,什么板砖、菜刀一股脑儿全往身上招呼,最为可怕的是,母亲的头都被打掉了? 林三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要往回跑,双腿却有些不听使唤。 这个时候,季缺已打得差不多了,因为这老太婆的鞋被打飞出去后,力量一下子就减弱了不少,再也不复刚才扇人之勇。 “原来鞋才是本体啊。” 季缺一边殴打老人,一边思索道。 林三姐吓得够呛,身上冷汗直冒,双手在地面攀爬着,想要拖着软腿逃离,假装一切都没看见。 她只希望母亲能多拖久一点,阻止这变态的书生。 这他娘的是正经书生? 结果这时,一声“喂。”在背后响起,林三娘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动分毫。 惨白的月色下,林三姐只看到地面上那个书生拖着一具无头尸体的影子靠了过来,身体转瞬抖成了筛子。 “不要,不要杀我。” 林三姐扭过头来,一脸惶恐的对着季缺说道。 季缺只觉得莫名其妙,说道:“林三姐,不要害怕,这老太婆是你们村的人吧?这家伙有病,大半夜拿刀砍人,被我拿下了。” 说着,他就提起了那无头的尸体。 林三姐一下子面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季缺看了一眼,忙道:“抱歉,这样你可能才看得清楚点。” 说着,只见他的手在对方脖颈处一扯,一颗脸上挂着一把菜刀的脑袋就被扯了出来。 林三姐看到那张脸,一时近乎魂飞魄散,叫了一声“娘!”,双眼一白,就晕了过去。 季缺一下子有点慌了,毕竟他不是医师,没有救人的经验。 疏忽了,这不会吓出毛病吧? 于是他抬起头来,想要求援,结果黑暗中位数不多几户偷窥的人家的目光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窗口。 怎么弄得自己跟坏人一样。 季缺只能一手拖着老太婆的无头尸体,一手带着这昏迷林三姐,往村长家走去...... (本章完) 第40章 再见异物会 第40章再见异物会 屋内,季缺对昏迷的林三姐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见没什么效果后,只能一桶凉水倒在了林三姐身上。 直到这时,林三姐才猛然醒来,在这快入冬的天气里不断哆嗦。 季缺见状,忍不住松了口气,说道:“林三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那个,你别怕,我是正经好人,是你娘犯病先动手的,我这算正当防卫。” 这一听,林三姐抖得更厉害了。 “林三姐,我说的话你能听懂吗?”季缺害怕吓到这位大姐,不禁和颜悦色道。 林三姐面色惶恐,疯狂点头,说道:“求求你,不要杀我。” 季缺再次生出了郁闷的感觉。 怎么弄得自己是个大坏蛋,在逼迫老实人一样?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好吗? 不过,季缺最终靠着自己的真诚,感动了林三姐,让对方相信这一切都是其母咎由自取。 “还有,你娘应该不是人了,我和几位降魔者是朋友,这方面还是懂一点的。” 林村长的尸体就放在厅堂里,脚上的鞋子掉了,扭断的脖子上是一张嵌了一把菜刀的脸,却不见血。 林三姐看着母亲的死状,眼泪哗哗的落下来,最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用林三姐的话说,她其实早就发现自家母亲不对劲了。 自从母亲变得很奇怪后,她试过不少方法,甚至去山上道观请了一个老道士帮忙。 结果那老道士收了银子后,刚远远看了她母亲一眼,就露出了一副比见到鬼还可怕的表情,转瞬就连滚带爬的跑了。 林三姐追上上去,拽住了对方,直到这时,那道士才慌慌张张道:“你母亲信奉了不干净的东西,迟早会长成不人不鬼的祸害,后患无穷。在她彻底失去人性前,只能先把她毒杀了,然后再把尸体烧成灰。” 一向注重孝道的林三姐当场把那道士推倒在地,说他是胡言乱语,径直回到了家里。 最开始,她认为自己母亲只是脑子出了问题,只要养养就好了,毕竟村子里也有几个疯疯癫癫的老人。 可是后面,她发现母亲明明没怎么吃东西,下巴上的肥肉却越来越多,越来越爱穿那双不知从哪里来的绣花鞋后,越发觉得那道士说的可能是真的。 可是多年的朝夕相处加上恐惧,让她根本下不了手。 直到现在,母亲死在了这里,林三姐反而像是解脱了一般,不断向季缺致谢,说他不仅是正当防卫,还是帮助她家祛除了祸害的义士。 季缺安慰道:“林三姐,林村长会明白你的苦心和孝心的,说不定把她烧成灰还是一种解脱。” 听到这里,林三姐哭得更厉害了。 清晨,季缺启程离开了林家村,并带走了他那双诡异的绣花鞋。 当然,村民们一个个见他如瘟神,只敢远远看着。 唉,好人总是容易被人误会。 这双绣花鞋仿佛有生命般,很新,季缺尝试用火烧,结果发现烧不掉。 它们在大火中完好无损不说,甚至变得更加娇艳。 于是他只能将绣花鞋强行撕烂,撕扯的过程中,他甚至生出了撕开的是新鲜人皮的错觉。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鞋子内里发现了三个绣着的古篆——异物会。 “又是异物会?” 季缺拿出了之前那枚不详的扳指,比对了一下,发现字体果然一模一样。 这让他有些诧异。 那枚不详的扳指,让桑水县的老妇人变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而这双绣花鞋,则让林村长出现了可怕的变化。 这异物会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按照桑水县老妇人的说法,她在很多年前就有了这枚扳指,这种说法其实更倾向于一种意外。 可林村长这双绣花鞋呢? 按照林三姐所说,林村长捡回这双绣花鞋不过几月时间。 也就是说,“异物会”一直在活动,至少最近几月害了林村长。 季缺把这个鞋面收好。 到了天仁城后,恐怕得去找灵玉大师他们去确认一下这件事。 他总觉得,异物会是一个不详且可怕的存在。 就像是这阴云密闭的天空,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不过倒霉归倒霉,至少这悟性条又涨了一段。 季缺已开始盘算下一条悟性该学什么,才能让自己更加六边形一点。 昨晚太可怕了,他竟然差点被那老太婆偷袭成功。 季缺告辞离开林家村后,林三姐便将自己母亲的尸体带到了村外的荒地里,点了一把火烧了。 大盛朝一向喜爱土葬,这种火烧尸体算得上大不孝,所以林三姐做得十分隐蔽。 熊熊火焰很快将林村长的尸体吞噬,不知道是脸上的油脂特别厚,还是什么原因,整个尸体的火焰烧得特别旺。 林三姐看着这一幕,一时有些失神。 她没有看见,大火中的老太婆躺在那里,脸上挂着一条极深的刀口,正在对着她发笑...... ...... 从桑水县到天仁城,季缺走了快一月时间。 这一月时间,他不说经历了九九八十一,却也倒了不少霉。 其中最倒霉的,应该是雨天荒庙遇到的那个很高大的邪物,以及在林家村遇到的诡异村长。 因为它们都让他闻到了危险的味道,其中村长被他宰了,可那高大的邪物却没有被他杀掉全家。 季缺不禁感慨,自己还是太弱了,如果自己能再强个十倍百倍,那晚就可以送那邪物回家。 回老家。 当然,这一路上,他见到最多的就是荒野。 大片大片的荒野,除了并不平坦的道路外,罕有人迹。 这和前世现代社会的感觉完全不同,在这里,每一座城镇都仿佛一座孤岛,人们聚集在岛上,绝大多数人从出生到离世,都不会离开家乡这座岛一次。 到了后面,越是接近天仁城,四周的景象才逐渐热闹起来。 本来荒凉的道路上,渐渐出现了车水马龙的景象,商贾行人络绎不绝,鳞次栉比的建筑依着地势而建,将之前的荒凉景象冲淡。 看着这一幕,季缺知晓天仁城已不远了,整个人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走过了那大片大片的荒凉,他才知晓这人间烟火味道的珍贵。 相较于这广袤荒凉的世界,人类还是太少了些。 “终于要到了。” 季缺看了看包裹里的婚约信和半只发霉的烧饼,忍不住感叹道。 (本章完) 第41章 也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 第41章也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 这天,一场细雨之后,天空逐渐放晴。 季缺随着人潮向那座雄壮的城市走去。 城墙上,“天仁城”三个雕刻大字古朴有力,仿佛在诉说着它的强大和底蕴。 天仁城是北地数一数二的城市,历史悠久,相传曾有天人居住于此,降下了福泽,于是得名“天仁城”。 被一番盘查,季缺进入了城中,于是一幅繁华的城市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清晨刚下过雨,鳞次栉比的建筑还带着潮湿的意味,挂在屋檐下的风铃上依稀悬着细小的水珠。 风一吹,水珠破碎,跟着风铃声落入人潮中,很快被喧嚣的人群淹没。 人群如潮水,却是千面人。 有急急匆匆赶路的商贾,有打扮得花枝招展逛街的姑娘,有沿街叫卖着糖葫芦的小贩...... 他们形色各异的路过,与旁边小吃铺面沸腾起的水汽撞在一起,组成了一幕幕很有烟火味的瞬间。 这是季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头一次遇到这么热闹的城市。 除了热闹的人群外,那坚实高耸的城墙,时不时沿街巡逻、次序井然的士兵,无不给人带来坚实的安全感。 季缺差不多能理解天仁城为何能聚集这么多人了。 前世一线城市能吸引那么多人口,和各种资源有关,而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安全更是一种不可忽视的资源。 季缺进入城中之后,并没有急着吃喝玩乐,以及找陈竹兑现乾坤烧鹅,而是马不停蹄往白府方向赶去。 这里人多,代表着倒霉的事肯定不少。 他虽早已习惯了倒霉,可是终究怕生出意外,弄丢了烧饼和婚约信。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这事必须早点解决才行。 在登门前,季缺大概打听了一下白府的状况。 结果这一打听,忍不住惊讶了一阵儿。 爷爷说过,白家人应该有钱有势,可他没料到会有钱有势到这个程度。 爷爷靠着一只烧饼救活的那人,也就是已故的白老爷子,曾在朝堂爬到了很高的位置,说是朝之重臣也不为过。 白老爷子的独子白图城,虽不及老爷子,可也是当过刺史,实打实封疆大吏的人物。 后来虽然因为某些原因隐退了,可声望尤在。 这其实不算什么,因为白府怎么看都像是在走下坡路,直至府中出了一名天才少女,白府一时声望大盛,竟掩盖了家主白图城的光芒。 白家大女儿白灵霜,就是婚约上的白家长女,竟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年纪轻轻就名声赫赫,位列大盛青玉榜上前十之列。 这方世界,修行者本就高人一等,更别提这榜中排行前十的天才人物了。 这代表的潜力确实不是一个曾经的封疆大吏可以相比的。 大盛青玉榜季缺初听起来像是某种野鸡榜,可一了解下来,发现还有点东西。 发布此榜的组织叫作“卷帘楼”,可以说是大盛王朝最大的情报组织,没有之一。 卷帘楼的背景神秘,很少有人能说得清楚,可是这做情报生意的,消息自然得真,不然生意不可能做得这么久这么大。 所以它弄出来的这个用来评价年轻天骄的青玉榜,还挺有说服力。 “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这描述怎么这么耳熟?” 季缺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他没有料到,自己这名义上的未婚妻竟会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在青玉榜上能排进前十。 果真高攀不起。 季缺越发确定了,这婚必须得退。 这白家小姐一听就十分强势,在外面的口碑是冷若冰霜的性格,而他喜欢温柔的。 不得不说,这大城里的人不愧为城里人,对修行者这等事都说得头头是道。 不像桑水县那种乡下地方,要不是灵玉老和尚他们来过了,他甚至不知道有成熟的修行体系这种事。 了解完这些后,季缺饭便要起身离开,结果被那路口那刚失业没多久的说书先生一把拉住了手。 “说好你要请我吃饭,我才跟你掰扯这些的。怎么,想白嫖?” 季缺义正辞严道:“怎么可能!我季缺绝对不是白嫖之人!” 说着,他拿出了十文钱递给了说书先生,让对方去路边吃碗面,自己有事先走了。 落魄的说书先生拿着铜板,半天才反应过来,怒道:“他娘的这里最便宜的面都要十八文,十文,真当我是叫花子?” 结果这时季缺已不见踪影了,于是他只能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将十个铜板好生收好。 这年头,说书的不知怎么的忽然比读书的都多了,竞争得头破血流,有同行竟然搞起了说书不要钱的举动,实在是让人汗颜。 “搞不好真要去要饭了。”这说书先生不禁感慨道。 季缺走得这么急真不是想白嫖,而是真有事。 了解了白府的状况后,他便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因为白家大小姐确实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即便她腿再长,凶再大,长得再漂亮,我季缺也不会喜欢一个冷冰冰的姑娘。 以这女天骄的性格,应该会高高在上俯视自己。 他不喜欢女上男下。 白府所在的位置是天仁城的东边。 这里是标准的富人区,相较于之前热闹喧嚣的街道,这里要冷清不少,建筑也更气派和讲究。 仅仅从外面来看,皆是一副副深宅大院的模样。 路上的人不是家丁就是坐在轿子里的富贵人家,偶尔有男女走路经过,打扮得皆很考究。 午时刚过,季缺来到了白府外的那棵梧桐树下。 门前,那两个高耸的石狮子杵在那里,雕刻得很精细,十分气派,而门口处,一个应该是家丁的男人也正戒备的打量着他。 面对此情此景,季缺不禁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些。 退婚这种事,他是真的没什么经验。 他好不容易调整好状态,面带微笑向门前家丁走去,结果下一秒钟,一声“shit!”冷不丁从嘴中冒出,吓了那家丁一跳。 这大户人家门前也有狗屎的吗? 季缺忍不住一阵蛋疼。 (本章完) 第42章 其实我是来退婚的 第42章其实我是来退婚的 白府,庭院深深,院落里那片高大的梧桐木隔绝了绝大部分冷风,整个院落却更显冷寂。 衣着雍容的白夫人缓缓走过长廊,保养得很好的细净脸庞上并没有什么喜色,而她旁边的丫鬟手里捧着半块发霉的烧饼,眼里满是不解的情绪。 她知道夫人最爱干净了,而这个烧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让她这个下人都有些受不了。 ...... 季缺坐在白府的厅堂里,看着厅内布置得很雅致的家具和摆设,再次感叹有钱人家真好。 是的,这些东西他没怎么接触过,也不了解,可一看就很贵。 放弃这门婚约,意味着会放弃一个冰冷富婆。 季缺感到有点可惜,又不算太可惜。 如今他更多的,还是紧张。 退婚是第一次,这见长辈说退婚的事更是第一次中的第一次。 这竟然有种前世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说早恋问题的感觉。 随着门口的光影一阵变幻,一个仪态雍容的贵妇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仅仅从对方的服装和气质来看,这应该就是白府的女主人白夫人了。 他赶紧起身行礼,显得很有礼貌。 如果白姑娘是亲生的话,从她母亲的模样来看,大概率是个美人了。 白夫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缓缓坐在了主座上。 嗯,这孩子至少长得比她想象中要长得好看许多。 那半只发霉的烧饼被丫鬟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季缺见状,刚想掏出怀里的那封婚约信,结果白夫人却伸出了手,说道:“贤侄,这个不急。” 季缺坐了下来,没有继续。 虽然非亲非故,但对方始终是长辈,还是长得挺好看的长辈,身为客人,他确实得先看主人的安排。 白夫人端起了茶杯,看了那半只烧饼一眼,没有喝,说道:“贤侄,多久到的天仁城?” 季缺回复道:“清晨刚至。” 白夫人点头,说道:“旅途劳顿,那该好好歇歇,再去转转,清运河的花灯算漂亮,雨花岩的风景也不错。” 季缺回应道:“多谢夫人提醒,晚辈忙完正事,会好生做这些的。” 白夫人眉头微挑,说道:“其实此事不用如此着急,毕竟不是小事。老爷子当年受了你家老爷子一饼之恩,要让我等铭记于心,我等自然不敢忘。只是婚姻之事,万不能太过草率。” 季缺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白夫人说道:“灵霜不在,这事得缓缓。” 季缺赶紧说道:“恕晚辈冒昧,敢问白家小姐何时归家?” 此话一出,旁边长得有点尖酸的丫鬟不禁悄悄翻起了白眼。 这也太心急了吧? 白夫人依旧不动声色,不过心头已有些成见。 这少年长得不错,但终究是个小地方来的,以为靠着半只烧饼,就能轻易娶走她女儿,过上截然不同的富贵生活。 心太急了点,不过也可以理解。 她的脸色变得冷淡了一点,说道:“父亲大人已经走了,老爷虽也不为官了,可不大不小也是个人物,非常注重府上人的人品。你我头一次见面,并不了解,听闻你是个秀才,想继续考取功名?” 季缺回答道:“其实并不是......” 白夫人眉头微挑,略显诧异道:“你已中举?” 季缺一本正经道:“其实,晚辈今年考秀才未中......”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到这里,旁边的丫鬟嗤的一下笑出了声。 连个秀才都不是,竟然这么急着高攀小姐。 白夫人冷冷看了丫鬟一眼,丫鬟赶紧闭嘴,不敢造次。 这个时候,白夫人喃喃说道:“其实贤侄不必介怀,读书考取功名这条路其实并不算是唯一的选择,甚至可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了。 如今朝堂早有重武轻文的趋势,灵霜大哥只不过比你年长五岁,去了边疆,早已凭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千户。 白家一儿两女,灵霜大哥不说了,没丢老爷的脸。两个女儿更是争气,妹妹露儿天资上品,早已被云雪宗相中,只待到年长一点,便会成为修行中人。至于姐姐灵霜,你应该听说了她在青玉榜上排第六,名气比老爷还大......” 在那丫鬟的眼中,他是有点坐如针毡了,于是丫鬟不禁悄悄瘪了瘪嘴。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算有,也不是谁都能接得住的。 作为府上看着自家小姐惊艳所有人的下人,这位夫人的贴身丫鬟一直以大小姐为荣,更知晓大小姐在老爷和夫人心中的份量。 得知小姐有这样一份莫名其妙的婚约后,丫鬟第一反应就是不公平。 小姐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普通人。 自始至终,他都对传闻中小姐的婚约对象,也就是季缺很排斥。 季缺刚想张嘴说过,结果这白夫人说话仿佛不用喘气一般,继续补充道:“季贤侄,你对天仁城不熟,对修行之事恐怕也不算了解,潜力远大的修行人士在盛朝的地位,那绝非是一个秀才高中进士,再当一个官员可比的。 长辈是需要尊敬,但已故的他们做的决定却不一定要全盘接受,我们后人需要用更加合适的方式来处理。 你初来乍到,可能在某些方面看得不太清楚,我和老爷的意见是,你可以先在城中熟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通过一定的关系送你去军部,让你拥有和灵霜大哥当年一样的起点,如果你真的是一个可塑之才,是一个好男儿,不仅是你的福分,也是朝廷之福。 那时,灵霜和我们也能更加了解你,到时候再谈这份婚约是最合适不过的,你觉得呢?” 听见“你觉得呢?”这句话后,季缺本来失去神采的双瞳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我的妈呀,终于说完了,该我说了? 季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那个,伯母,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 “嗯?” “其实,我是来退婚的。” 白夫人:“?????” 丫鬟:“?????” 第43章 唐僧夫人 第43章唐僧夫人 沉默,绝对的沉默。 没有了白夫人的持续输出,季缺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这种感觉,无疑于校长总算讲完了三点,让人解脱。 一阵风吹来,桌上的插花轻轻摇摆了一下。 白夫人微张的红唇合上了,一脸不敢置信道:“你刚说什么?” 季缺将怀中的婚约信拿了出来,说道:“伯母你说得很对,老一辈的决定又怎能限制住今时的人?白姑娘乃是人中龙凤,又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在下只是平平无奇一个读书的,一辈子都难以望其项背,不敢高攀,就不强求了。” 他回答得彬彬有礼,旁边的丫鬟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呢? 丫鬟不禁心想:“也许是我看错了他,他不是不贪,只是比想象中更目光短浅,估计是想要一些银钱补偿吧。这也不能怪他,小地方来的人,又穷了那么久。 哼,一定是这样的。” 这时,白夫人从思索着回过味来,尝试道:“可这半只烧饼的恩情?” 季缺忙道:“这烧饼说来说去也只是个烧饼,我看白家家大业大,不如......还我十个烧饼,不,一百个怎么样?传出去,也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 本来刚想通,以为季缺是目光短浅,为了钱财想要狮子大开口的丫鬟眼神又是一滞,脑门再次缓缓浮出了一个“?”。 要的是烧饼?怎么可能是烧饼! 一时间,整个厅堂再次陷入了谜之沉默。 片刻之后,深思熟虑的白夫人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这婚不能退。” 季缺心肝一颤,说道:“伯母,退婚不用那么麻烦吧?只要你和伯父同意,子女没有不遵从的道理。” 白夫人淡淡说道:“季贤侄,这事不是这般简单的。” 季缺:“???” “你要是真的拿了我府上的烧饼退了婚,外面的人会怎么说我们白家?定然是说我们白家仗势欺人,不管不顾老爷子的遗愿,用烧饼羞辱人,把婚约解了。 到时候传得满城风雨,我白家的脸还往哪搁?最后为了挽回脸面,不仅得继续履行婚约,恐怕还有其他麻烦。”白夫人很认真的分析道。 旁边的丫鬟一下子反应过来,心道果然还是夫人聪明,这少年心思藏得老深了,看似在第一层赤子之心,实则在第三层暗藏杀机。 季缺一脸震惊,说道:“伯母,这婚约知道的人不多,解除婚约又是我提出来的,你不说我不说,怎么会传得满城风雨?” 白夫人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这城里知道这婚约的人并不是没有,府上都知道父亲大人当年喝醉了酒爱说胡话,谁知道他告诉了谁。” “那我立个字据,说这解除婚约是我提出来的。”季缺说道。 “外面的人能管得这么宽?” 季缺发现事情好像没想象的那么简单,本来看到希望的眼神再次失去了神采。 “你不知道外面那些无聊人的大嘴和各大笔客写的东西有多厉害,能把你气到吐血。”白夫人一脸忌讳道。 看得出来,这大户人家挺重声誉的。 可我是要来退婚的啊。 到了这时,季缺再也无法淡定了,说道:“伯母,我实话实说了,我这人不禁连秀才都没考上,更是出奇的倒霉。” “倒霉?” “出门经常踩屎,飞来的砖头会砸我,竹竿会扎我,不是遇到毛贼,就是打劫的麻匪,踏青时还遇到过老虎。我这样的人,和白府扯上关系,不是拖累了白府吗?”季缺表情诚恳道。 噗呲! 噗呲! 白夫人和丫鬟近乎同一时间笑出声来。 白夫人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很快止住了笑意,说道:“贤侄,你何必说这些胡闹的玩笑话。再说了,你如果真这般倒霉了,以季老爷子对我白家的恩情,我们断然没有不帮助你的道理。” “老爷认识一些颇有声望的道人高僧,说不定还能帮助你。” 听到这里,季缺都要吐血了。 这退婚怎么和想象的剧情不一样啊。 “那伯母,我到底要怎样才能退婚?”季缺依旧不甘心道。 白夫人慢悠悠喝了一口茶,说道:“按照我最开始说的,贤侄你获得更高的起点,算是接受了我白家的恩惠。几年之后,你和灵霜如果依旧相性太差,再选择退婚也不迟。 到时候,你获得更高的地位和成就,我们白家也算尽力还报了恩情,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季缺一脸懵逼,暗道:“可是我不想这样啊。” 他目前的人生目标是旅行,不是升官发财使劲卷啊。 季缺忍不住说道:“夫人,如果晚辈今天坚持要退婚呢?” “那是真退不了,即便老爷来了也退不了。” “为什么?” “灵霜那丫头自小独立,她的事我们很少管,也管不了。你知道的,她如今风头比我和老爷都大得多。” 季缺捂住发紧的胸口,说道:“你做不了主,为何要和我说这么多?” “不用了!请问灵霜姑娘何时回府?” 他想到如果在这住下来,白夫人恐怕还要给他喋喋不休的拾缀道理就十分头大,哪敢再呆。 季缺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之前的一通交流全是白忙,这事只能找正主。 他错误估计了白灵霜在家里的地位和话语权。 所谓的父母之命,那只对普通人有效。 白夫人再次浅浅品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灵霜在游历修行,这个我真不清楚,少说也要一两月时间吧。” 季缺赶紧拱手,说道:“伯母,等白姑娘回来之后,我再来叨扰了。” 眼看白夫人又要说话,他立马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刚走到院子,季缺脚步一顿,看向了右边。 那里,一个少女探出了身子,眼睛里有兴奋又有害羞,说道:“姐夫。” (本章完) 第44章 姐夫? 第44章姐夫? “姐夫?” 只见少女穿着一身淡黄色纱裙,鹅蛋脸,眉目如画,肤如凝脂,约莫十三四岁,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胚子。 她手上拿着一截没吃完的甘蔗,脸上挂着好奇且又小害羞的表情。 如果季缺所料没错的话,这应该是白灵霜的妹妹白露了。 如果这门婚事成了,这就是他小姨子。 不,这事不能成! 按照白伯母的说法,这妹妹天生灵骨,也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 这白府的奇才会不会有点多啊? 这小妮子长得真好看,就是平了一点。 呸! 季缺一下子想起了退婚这件麻烦事,立马严肃道:“在下不是你姐夫,告辞。” 说完他便往外走去,然后又很快走了回来,问道:“你姐什么时候回来?” “不太清楚,不过她每年端午前后会回家。”白露很认真道。 端午,不就是下个月吗?到时再来! “姐夫。” “别叫我姐夫,我真不是你姐夫,告辞!” 季缺说着,再也顾不上自己的书生形象,一路小跑冲出白府,中途被落下来的两颗松果砸中脑袋,暗道倒霉。 白露看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姐夫长得还挺俊。” 这边喜笑颜开,那边的白夫人却是另一番光景了。 妹妹白露见自家母亲一脸愁容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娘,姐姐她不合适就算了呗。你看我怎么样?” 白夫人本来就在为这婚约发愁,忽然听见小女儿这般说话后,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说什么?” 你说这样是不是......皆大欢喜。”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皆大欢喜”时,简直跟蚊子叫一样。 缘于白夫人早已黑起个脸,气得胸都大了一圈。 “你先站住,站住!” 白露没有任何犹豫,拔腿就跑。 “臭丫头,这事够乱了,你还来气我!” 白夫人一时追不上,气得气喘连连。 ...... 刚出白府没多久,季缺扶着白府外的那棵梧桐树,然后哇的喷出一口血来。 这口血虽然有特效的成分,可却真实的表达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这一年,考秀才秀才不中,捞银子银子减少,现在就连一个志在必得的退婚一时都退不了。 简直有毒。 这白伯母也是,你弱不跟你退,你倒霉也不跟你退,如唐僧般说了大半天,不让人插嘴就罢了,最后居然说做不了主。 你做不了主和我说这么多干嘛? 这时,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一颗蛋结结实实砸在了季缺脑袋上。 季缺揉着脑袋,将蛋捡起,诧异道:“铁蛋?” 他抬起了脑袋,气闷道:“谁他娘在树上藏铁蛋,你怎么不藏块砖头啊。” 下一刻,只见他猛的往后一撤。 啪的一声,半块砖头从树上掉了下来,砸在了他脚边。 门口的家丁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 ...... 白府里,丫鬟不禁说道:“夫人,就这样放他走了?” 白夫人阴沉着脸,说道:“那你想怎样,把他硬留下来当姑爷?” 丫鬟吓了一大跳,说到:“小的多嘴。” “派两个人去看着他,天仁城这么大,他从乡下初来乍到,在这里出了事,那可是我们白府照顾不周了。” “是!”丫鬟接到命令,立马下去了。 这时,白露跑了进来,问道:“娘,多久开饭,窝饿了。” “你还敢来气我?今天的功课做了吗,功法练完了吗,别以为天赋好就可以胡乱挥霍,年纪不大,想东想西,你这样还想吃饭!” 白露怎么说,天生灵骨,天资应该不比姐姐白灵霜差多少,可心性就差多了。 白灵霜是一心修行,无暇他顾,而这丫头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说好听点是生性活泼,享受生活,有人情味,说难听点就是不务正业,贪吃好玩! 想到这些,白夫人就气得厉害,以至于中午只吃了三碗饭。 ...... 季缺离开了白府之后,气得吐血。 不过对于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的他来说,吐血基本只算是特效,伤不了身子,但也客观反应出了他的情绪。 他中午别说吃三碗饭了,一碗都吃不下,只在一家面馆吃了四碗油泼面,再加一盘烧猪脚。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天仁城里,也就这些美食能抚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了。 吃完面之后,季缺一时失去了目标,便在这天仁城里闲逛起来,中途自然倒了不少霉。 其中一个扒手刚偷走他十两银子,反手就被他捉住,含泪求饶的过程中,扒手亏了四十三两,还挨了顿毒打。 打完扒手并赚了点银子后,季缺的心情这才好了起来。 天仁城很大,建筑依着地势而建,高低起伏,东南西北各有特色。 之前去的白府在东城,相较于西城来说,要清净不少,也干净很多,但季缺依旧更喜欢西边。 至少在吃的这方面,选择比东城多些。 逛得乏了,季缺便找了一处茶馆听起了闲书。 可这说书先生的声音仿佛有一种催眠的魔力,即便惊堂木拍得啪啪作响,说得再怎么唾沫飞溅,下面却是鼾声一片,季缺便是其中一个。 事实上,来这“柳梦茶馆”听书的,大部分不是为了听书,而是睡觉。 这说书先生靠着这一特色,没饿死不说,还过得挺滋润。 当季缺醒来之后,发现已经临近黄昏了。 又该吃晚饭了。 不远处,之前白府派出跟着他的两人,还在打呼...... 于是夜晚的白府里,很快响起了白夫人的质疑声——“跟一个书生都能跟丢,你们还敢说是擅长跟踪的好手?”。 两位下人一时百口莫辩。 他们以前在军中可是探子,跟踪个书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那说书的太可怕了。 两人自认为要扛住那说书的声音不睡觉,简直比硬生生把屎憋住还困难。 “算了,继续派人找,今天跟了一下午,有什么发现?”白夫人问道。 “这季公子这一下午,先是踩了三次屎,后面遇到两口子吵架,将装满沸水的水壶扔了过来,虽没砸中他,却被水打湿了靴子;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吃出了一根钉子,再之后,他又在城西遇到了扒手,不过他反应很快,一下子就发现了......” 听完这两下人的讲述,白夫人一时有些凌乱。 这小子之前说自己倒霉原来不是玩笑话,而是真的? 可是,这也太倒霉了吧? 这么倒霉还敢乱走,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本章完) 第45章 他是个雏儿 第45章他是个雏儿 婚暂时没有退成的季缺,说一点挫折的情绪都没有那是假的。 只是因为常年处于霉运中的原因,他对挫折感的抵抗和化解能力要超过常人一点点。 没有什么事情是美食不能解决的,一顿不够,那就两顿。 结果季缺这一吃,就胡吃海喝了好多好多顿。 没办法,这天仁城好吃的太多了。 霸王蟹甲、火云牛柳炒饭、寒湖醋鱼、红油鹅掌、腊味合蒸、千丝肚条...... 总之,除了等着陈竹请的乾坤烧鹅,其他有名点的菜肴季缺都在一一尝试。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菜肴不仅好吃多样,服务还一流。 城中人最多的那家王氏霸王蟹甲馆,甚至有专门的小姐姐在旁边帮忙卸甲。 小姐姐一个个年轻貌美,大冷天里穿得十分轻薄,露出白皙的肌肤,姿容妖娆。 要不是盘子里确实摆着蟹肉,她们也在正正经经的卸甲,季缺一度认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如果你带小孩来吃饭,店里会有专人帮你照看孩子,如果你生辰来这里吃饭,那就再好不过了,店里会派出妖娆的年轻姑娘一边跳舞,一边为你拉面,用以庆贺,仪式感十足。 总之,这是季缺见过服务最周到的店。 周到到有点离谱。 当然,收费相对来说也是最贵的。 这几天,之前一直在攒钱的季缺颇有点摆烂的意思,花钱大手大脚。 每天胡吃海喝不说,竟然狗胆住客栈的地字号房间。 为什么不住天字号,那是因为狗胆不够。 赌对冲、嫖成空,客栈只要舒适就够了,说来说去,还是吃最划算。 这些天的季缺真的犹若掉入米缸的老鼠,吃吃喝喝,醉生梦死。 什么秀才未中、什么退婚未成,什么烧饼,什么未婚妻,全部被他抛在脑后。 十来天后的某天清晨,季缺在客栈中恍然惊醒,赫然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人还在,钱要没了。 摆烂是爽,可是爽是要花银子的。 季缺盘算了一下,不过十三天时间,他的七百五十两积蓄,竟然一下子去掉了快一半。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要不了一月时间,他估计客栈都要住不起了。 于是当天,季缺将地字号的标准降到了人字房。 “季缺啊季缺,今天可得省着点吃了。” 季缺这般想着,结果中午又吃了一顿七两银子的霸王蟹甲,帮他蟹甲的还是那位漂亮的陈姐姐。 “季缺啊季缺,这可是最后一顿好的了,决定了,明天只吃一碗面。”季缺出了饭馆,恶狠狠道。 第二天,他吃的是五两银子的寒湖醋鱼。 没办法,这么新鲜刚从寒湖运来的活蹦乱跳的鱼,平时是很难遇到的。 季缺吃完鱼后,非常硬气的决定了,明天一天不吃饭。 结果第二天,他吃了顿烤猪脚,顺便去到了降魔楼,想要找陈竹兑现乾坤烧鹅,并顺便看有没有便宜的住处。 这客栈的钱得省下来花在刀刃上,比如再吃一顿火云炒饭。 季缺一直以为这天仁城人这么多,那想打劫他偷他的人肯定不少,他迟早能千金散尽还复来。 可倒霉就倒霉在,他这十天遇到的四波扒手,除了第一天赚了些银子外,其他三波竟然穷得出奇,竟没收获一点正义的赏金。 到了这时,季缺才理智下来,有了些许恐慌感。 这种恐慌感,和前世刚背上三十年房贷就忽然失业,再遇到经济危机找不到工作是一样的。 他低估了倒霉的恶毒程度。 人特别倒霉的时候,连偷他的毛贼都会特别穷。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都要吃破产了,天仁城里他感兴趣的美食连三分之一都没吃完,更别提有不少想重复吃的了。 季缺已开始思索,要不要去降魔楼搞点兼职,维持一下生活。 唉,想要在大城市立足着实不易。 这处降魔楼的分楼位于天仁城城郊的一片竹林里,和城中的喧嚣相比,这里十分幽静,甚至有些幽邃,给人一种误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的错觉。 竹林深处,一座七层塔楼耸立在那里。 塔楼的造型很质朴,却很醒目。 那就是降魔楼的分楼里。 降魔楼总楼在南方,可是天仁城的这座分楼规模也不小,除了那七层降魔楼外,还有庭院屋舍若干。 季缺走近了一些,只见楼门口的一块巨石上,刻着笔势如剑的一句话——“梦醒人间苦,侠气依然在。” 看到这句话,他不禁想起了灵玉老和尚、陈竹师兄妹,以及帅气的自己。 这降魔楼并没有森严的守卫,季缺很顺利的进入了楼里。 一番打听,得知灵玉老和尚和陈竹师兄妹都不在,不由得有点失望。 此刻降魔楼一楼的大厅里,稀稀疏疏站了十来个人,绝大部分皆在那悬赏榜附近徘徊商议。 看得出来,灵玉老和尚和陈竹师兄妹在这里挺有名气,他一说大家都认识,可是他同时又感觉,这里的人对他们不太感冒。 从他问了些问题,他们回答得颇为冷淡敷衍,很快各忙各的去了就可以看出。 所以到现在,除了两个女降魔者依旧在偷瞄他外,整个楼里已没什么人理他。 季缺觉得,他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可见他这名义上的灵玉大师的朋友没什么份量啊。 最终,季缺只能走向了其中一名偷偷打量着他,长得还行的女降魔者。 那女降魔者约莫二十多岁,比他大,初始有些想调笑他的意味,可是很快又变得正经起来。 直到问完了问题,季缺这才发现女降魔者的身后,一个男子正一脸煞气的盯着自己。 那模样,就跟自己抢了他老婆一样,气氛一时有点紧张和尴尬。 这时,女降魔者走向了男子,低声道:“相公,你黑着脸干嘛?那小相公不过问了我几个问题。” 啊,这女人还真是他老婆啊。 可是,我真只问了几个问题,这哥们儿用不着这样吧? “什么问题?”男子一脸严肃道。 “哎呀,那小相公是个雏儿,请教了人家一下。”女降魔者解释道。 偷听到这里,正在喝水掩盖尴尬的季缺差点把水从鼻子里喷出来。 姐,你这怎么解释得让人浮想联翩? 这个时候,那男子脸都绿了,质问道:“他是雏儿来问你?这里这么多人,为什么他偏偏来问你?” 女降魔者明显有些生气了,说道:“谁知道他为什么找我,我长得好看不行吗?你这人就是疑神疑鬼,故意找茬!” “我看你肯定偷偷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说清楚。” “你就喜欢小白脸!” “你胡说!” 说着说着,两人就吵了起来。 季缺还没弄清楚状况,只听见啪啪两道耳光声,然后又是砰砰两下拳击声,这两口子一时竟打了起来。 砰砰两声炸响,撕扯的两人齐齐摔出门去,连门窗都砸破了。 众人不禁围上去看戏,季缺也不例外,拿出了路上买的武大姐烧饼,一边吃着,一边看。 这两口子竟然是真的打,女的被扯住了头发,男的已变成了熊猫眼。 降魔者都这么暴躁的吗? 这时,旁边一个老头儿说道:“小伙子,你还不走?待会儿那男的就要来揍你了。” 季缺一本正经道:“我只问了几个问题。” “正经问题。”季缺补充道。 “你好找不找,偏偏找了一个不是省油的灯的女人,她如果一时兴起,你这正经问题恐怕就不正经了。那男人更不会管这些,你看到他身上的纹身没有?” 这时,那男子衣衫都被女的扯开了,露出了一条黑龙纹身。 “黑龙?” “是瞎啊!他自称‘独眼黑龙’,可我们私下都叫他瞎龙,发起飙来,连自己人都打,除了他女人。” “艹,这人什么毛病。” 季缺看得出来,这男子实力比女人强,却一直被女的压着打,明显是有意隐忍。 等会儿这口恶气搞不好真要发泄在自己身上。 季缺一时感觉不妙,默默退到人群之后,转身离开,顺手拿走了一张悬赏。 “我就看上他了,你满意了吧?” 这时,刚才那个女人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季缺忍不出说了个“我艹!”,头皮发麻,抬腿就跑。 这种事都能遇上,这也忒倒霉了。 这对道侣的品性举止,让季缺这倒霉王者一时都头皮发麻。 (本章完) 第46章 心中无男人 第46章心中无男人 在季缺离开降魔楼的时候,城中的白府却有重要人物回来了。 悠长的回廊,落错的光影,勾勒出了一个窈窕的身姿。 白灵霜走在其间,神情漠然。 作为青玉榜上前十的修行奇才,白灵霜行事并不高调,可因为容貌和天赋的缘故,早早就成了名。 之前,“前兵部右侍郎长孙女”,“前陵原刺史长女”,“北地四小美人之一”是她最为人知的称号,直到十五岁那年,她在家无师自通,以气凝元,一跃成为了北地百年来最快入三境的修士。 于是人们说起她时,不再是“前兵部右侍郎长孙女”,也不再是北地五小美人中的一人,而是白灵霜。 十五岁凝元的白灵霜。 之后,青玉榜上便有了她的名字。 之后的几年,京城三大修行圣地白崖山院、灵鹿山、摘星阁皆向她发来了邀请,其中不乏云端上的大人物愿意亲自教导她。 摘星阁的副院长,有“五境无敌”之称的王安之甚至愿收她为关门弟子。 要知道王安之上次收徒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近水楼台的各大北地宗门,亲自前来邀约的就更多了。 可是几年时间过去了,白灵霜依旧没有做出选择。 她还没看清楚要走的路,所以一直在外历练,想要拨开那层迷雾。 当白灵霜来到偏厅时,两个下人正毕恭毕敬从里面出来,看见她之后,神情不由得更加谦卑,甚至带着一点惶恐。 这样的变化,不禁让白灵霜眉头微微挑起。 白府中的下人,对白灵霜的惧怕程度要远超白夫人,甚至超过了府主人白图城。 这方世界,绝大部分人都将修炼有成的修士当作活神仙来看待,因为他们确实拥有类似飞剑杀人之类的神仙手段。 更别提白灵霜这种榜上有名的人物了。 白灵霜之所以挑眉,是因为这两人对自己过于畏惧,像是有什么事要避开她。 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人都是府上养的门客,专门负责打探情报和跟踪的。 这时,白灵霜看见了自家母亲,不由得微微一笑,眼瞳中的冰层如被春风拂过一般,温柔了些许。 “灵霜见过母亲。” 见大女儿风姿如此迷人,白夫人心情大好,说道:“灵霜,都说出门历练最为辛苦,我怎么感觉你还变胖了呢?” 说着,她偏了偏脑袋,像是在仔细打量,特别是胸口和腰肢。 白灵霜一阵无语,说道:“哪有!” 这时,完全没有这方面烦恼的妹妹白露跑了过来,欢喜道:“姐,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白灵霜挑眉,说道:“怎么,不想让我回来?” “当然不是!可我那天告诉姐夫......” “咳!咳!咳!咳!”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白露的话。 发现自家母亲正死死盯着自己,做出警告状的样子,白露装作什么都不懂,说道:“娘,你嗓子怎么了?” “我嗓子有点干。”白夫人声音沙哑道。 “干就喝点茶。”白灵霜说着,将一杯茶递了过去。 白夫人接过茶杯,刚喝了一口,结果白灵霜已然开口道:“小露,你刚说什么姐夫?” 噗呲一声,白夫人将茶水喷了出来,洒落在了胸口的衣衫上。 白露飞速看了自家母亲一眼,说道:“姐夫前几天来过府上,我告诉她你下月十五才回。” 她的话音刚落,人已经一溜烟跑了,顺便顺走了桌上的几块糕点。 “小兔崽子!”白夫人气得胸口起伏得厉害。 不过发现大女儿正看着自己后,目光一时闪烁起来。 白灵霜淡淡说道:“他来了?” “嗯。”白夫人颇为无奈道。 “我还以为他不敢来了,你和爹打算怎么办?”白灵霜坐了下来,说道。 “我和你爹的意思,是让他先去军部历练,看是否是一个可造之材。” “那人怎么说?” “他......他不愿意。”白夫人踌躇道。 “不愿意?怎么,他还真想着娶我?可惜我不太想成亲,男人对于修行大道来说太无趣,有一位前辈说过,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虽然很片面,却有几分道理。”白灵霜眼睛微眯,说道。 “不是。” “嗯?” “他是,他是......” 白灵霜困惑道:“娘,你怎么说话变得犹犹豫豫的。” “他其实是来退婚的。”白夫人终究是说了出来。 白灵霜:“???” 听到这个结果,饶是心思一向沉静如水的她都生出了些许诧异的情绪。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什么,恢复如常,说道:“那他想要什么,求财?” 白夫人面色古怪道:“他说要烧饼。” 白灵霜脸上再次浮现出了一抹困惑的神色,说道:“烧饼?” “嗯,他说让白家还他一百个烧饼,这恩情也算涌泉相报了。”白夫人有些失神道。 “莫名其妙。” 白灵霜眼中有愠色一闪而过。 她和那个有婚约的少年从未见过面,之前虽然对这份婚约感到莫名其妙,可对对方倒没太多偏见。 毕竟这婚约是长辈定下的,对方又是一个小地方的普通人,只能随波逐流,并不能改变什么。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对方面对白家胆小谨慎的样子。 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甚至觉得对方可能是出于某些书生惯有的假清高和自卑,有一点点哗众取宠。 白灵霜不知道,自己亲妹妹白露对同样一件事有着截然不同的脑回路。 白露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一百个烧饼得是什么馅儿的,总不能一百个烧饼只有一种馅儿吧? “娘,他人在哪里。”白灵霜做出了自己的判断,问道。 白夫人说道:“跟丢了,还没找到。” “之后的事,就交给我吧。”白灵霜很认真的说道。 “可是......”白夫人一时有些犹豫。 “你和爹什么都好,就是容易想太多,不知道快刀斩乱麻的好处。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 “还有,小露真烦,一口一个姐夫,弄得她真要当小姨子似的,我替你去教训教训她。” 说着,白灵霜起身告辞,白夫人坐在那里,一时欲言又止,情绪复杂。 为娘总不能告诉你,她不当这个小姨子的话,都想着顶替你自己上了。 白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事真是恼人。 而这时的季缺刚从降魔楼离开没多久,正站在街口,思考人生。 灵玉大师和陈竹师兄妹不在,他的乾坤烧鹅和兼职降魔计划只能暂时搁浅了。 要成为降魔者,必须有专人引荐才行,类似于现代社会职场的内荐。 如今他需要做的最迫切的一件事,那就是找一处便宜的住处。 人以食为天,亏什么不能亏了嘴巴和肚皮,相对来说,住得差点是可以承受的。 结果找着找着,他忽然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再然后他发现了一条夜市街。 这些天,季缺一直在尝试天仁城的大菜名菜,倒是忽略了这种街头巷弄里的美食。 这一吃下来,发现味道不错不说,还忒便宜。 他足足吃了十种各色吃食,直胀得脑袋发昏,才用了五钱银子不到。 相较于一顿七两起的霸王蟹甲之类的食物,四舍五入等于白嫖了。 这真是大菜名菜有它们的风情和滋味,这街头巷弄的吃食也有独特的江湖味道。 这时,一阵凉风吹来,脑袋胀得发昏的季缺清醒了不少。 他误入了一条安静的巷子,月色如霜,映照在巷子一侧清澈的沟渠里,巷子墙头攀爬着细小藤蔓随风摇曳着,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暗香。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不由自主的,季缺想到了这样一句诗。 这是咏梅的千古名句,放在这里却也很符合时宜。 他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喜欢上这座城市了。 第47章 心仪 第47章心仪 季缺站在这条误入的街巷里,一时生出了格外美好的感觉。 前一刻他还在热闹喧嚣的夜市中行走,这一刻就来到了这幽静的月色巷弄里,真有一种在梦境中行走的错觉。 爱文艺装逼的人说,喜欢一座城市,往往是从喜欢上这座城市的某一个人开始;嘴巴馋的人来说,喜欢一座城市,是从喜欢这座城市的美食开始。 季缺明显偏向于后者,这些天他也一直这么做着,但此刻,他更喜欢这种闹中取静的美好。 他真挺喜欢这月色中的小巷。 这里有他一直很喜欢的人间烟火味道。 之前居住的桑水县,安静有余,却人气不足,特别是唐衣离开后,就更加冷清了。 季缺吃得着实有点撑了,于是把随身携带的那只躺椅支棱开来,然后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身前是装满了月色的沟渠,头顶是垂下来的细小枝蔓,伴随着阵阵带着凉意的微风,季缺很快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里。 他闭上眼睛,却能清晰感受到墙上的斑驳,枝蔓上的露水,以及清澈的沟渠里,有一条鱼儿一跃出水,搅碎了月色。 这一刻,他想起了唐衣。 他想起了唐衣坐在这张躺椅上,那种意境慵懒,人椅合一的状态。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这种状态,格外美好。 之后,季缺仿佛唐衣附体,不走了,也不想走了,于是伴随着这夜风和花香,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甜,比之前在睡客栈地字房里还舒服。 清晨,季缺是被几滴露水点醒的。 之后,季缺来到了沟渠旁,又从书笈里拿出了柳条、细盐,以及一个木杯子,刷牙洗漱起来。 他倒不怎么担心这水是不是有问题,因为他看见下游有人正在洗漱。 洗漱得差不多后,季缺才将这些又塞了回去。 昨夜的经历实在美好,季缺一边收拾着那宝贝躺椅,一边盘算着这附近有没有便宜的房子出租。 直到这时,他注意到昨晚躺在那里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纸。 那张少了一小半的老黄纸上,正写着“此房待租”的字样。 不会吧,运气这么好? 他刚想住这附近,这里便有房出租,这运气好得季缺挺不适应。 之后,他开始着手租房这件事。 可墙上的那张纸早已破损不堪,没有房子主人的信息,他敲了房门也无人应答。 于是季缺只能去找牙行的掮客。 所谓的掮客,便是古代的中介。 牙行里的掮客们挺热情,听到他要租那里的房子,恰好房主人又正委托他们出租和售卖,立马带着他去了。 和他一同看房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掮客,和普通掮客一样,一直夸赞房子的好。 最为关键的是,特便宜。 不,不能叫便宜,那叫性价比高。 一月一两银子,半年起租,整租一年只要十两。 这和一晚就是五钱银子的客栈相比,又等于白嫖了。 不过在前去的路上,季缺心底已有了盘算。 这价格,估计房子不怎么样。 不过因为昨晚的原因,他差不多已决定了,如果房子不是特别糟糕的话,他应该是会租下了。 那间昨夜和他有缘的房门被打开了。 这院墙不高,大门也有些老旧了,可是推开门口后,却让季缺有些惊喜。 里面的格局类似一个小四合院,算得上宽敞的院子中有一口水井,应该是避免落进树叶杂物,井口盖着一块木盖子。 盖子上堆着些许灰尘,上面压着两块石头。 院子东侧则有一棵挺高的枣树,看起来长势不错。 旁边的小掮客赶紧介绍道:“这位公子,如果你早来两月,应该还能吃上这又大又甜的枣子。” “再看看后面。”季缺说道。 屋子的后门外,是一块不大不小的荒地。 荒地上杂草丛生,还有些荒废的菜田和葫芦架,应该是之前住的人留下的。 这地方着实不算小了,之后季缺又和掮客去看了看正房、偏房和厨房,甚至连茅房都没放过。 房间里外虽然落了一层细灰,但论造型格局,竟比自己桑水县的小院还要好。 “这样的地方,一月一两银子?半年起租,整租一年只要十两?这怎么真跟白嫖一样?”季缺想着这价格,暗自疑惑道。 以他对这天仁城物价和房租的了解,不该这么便宜的。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怎么会这么便宜?” 那小掮客忙道:“公子你是外地人,小的也不糊弄您,这天仁城东南西北,大人物们喜欢东城,喜欢风雅的有钱老爷则喜欢南边的清运河,北边中规中矩,唯有这西边最为实惠。 这地界怎么说,虽独门独院,可确实偏了点,有钱的看不上,没钱的干脆找通铺住了,屋子租出去的时间并不多,空着也是空着,房主又时常不在,索性才这般便宜......” 城西这地界,就数这里最是闹中取静了。 按小的说,这地方虽然离清运河和雨花岩这种游玩之地远了些,可公子你却是想长住的。用我们当地人的话说,向往那些地界的,都是冲着游玩和跟风来的,而住在这种地方才叫生活。” 虽知道这是小掮客的话术,可季缺一听下来竟然心动了。 说得他都不想租了,而是想买...... 额,老子都穿越了怎么还老想着买房。 小掮客见他依旧迟疑,接着道:“公子,这房子就是灰尘多了点,拾缀出来定然焕然一新。小店刚好有清洁服务,只需七钱银子,保证纤尘不染。” 季缺疑惑道:“纤尘不染?” 他其实最为担心的是茅房状况,一看之下,不由得捂着鼻子说道:“这个能纤尘不染吗?” 那小掮客点头,说道:“当然没问题,只是需要加点钱。” “行,就这样吧,今天能打扫干净吗?” “保证没有问题,那客人你准备租多久?我一看您就和这房子有缘。” 季缺虽然心里早已做了决定,不过他依旧没有表态要租下,说道:“先让你们的人来个纤尘不染再说。” 小掮客愣了一下,这种房子没租先让打扫的事情,他真是第一次遇到。 “放心,清洁费照算。” “好嘞。”听到这句话后,小掮客自然不再犹豫,屁颠颠往店里跑去。 季缺照例坐在那躺椅上休息,约莫两柱香时间之后,小掮客带着五个人过来了。 这五个人带着各式打扫工具,一看就挺专业。 约莫一个半时辰之后,整个屋子真的变得焕然一新。 之前放在屋内的一张小桌和椅子被清扫干净,放在了一处窗户前,季缺很自然的坐了下来。 坐在这里,他能看到巷子的景象。 青石板铺成的道路那头,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正跟着父亲卖花走过。 她扎了一个可爱的小发髻,很爱笑,笑起时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挺可爱。 时不时有人经过,或问花买花,或不闻不问,或结伴而行,或形单影子。 看着巷内衣着古朴的人们,听着窗前潺潺的沟渠水声,季缺再次真正切切感受到,他真的不在原来的时空了。 屋子外,小院里的落叶被扫在了一起,堆叠得很惬意。 这也是季缺离开桑水县后,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再次安定下来的冲动。 这应该是一个很适合他窝挺久的地方。 掮客微笑站在一旁,用刚烧好的水给他沏了一杯茶,问道:“客人,这房子打扫得差不离了,您考虑得怎么样?” 季缺点了点头,说道:“挺满意。” “那您准备租多久,这地方住个一年以上准不错。” 季缺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那略显老旧的桌面,说道:“这房子卖不卖?” 小掮客:“!!!” (本章完) 48章 女鬼不可以 48章女鬼不可以 桑水县,无人的野外,初冬的荒草正为一场小雨欢愉。 连绵的荒草和野树看不到任何人迹,可在这场雨雾里,却有一块灼烧过的痕迹。 一个黑袍人站在这边焦土前,身前是几截碎裂的人骨,以及一坨焦黑的木头。 细雨之中,你很难看见他的脸,甚至连身形都有些模糊不清。 最终,那人蹲下了身子,扳开了那团焦黑的木头。 里面,是一截很小很小的指头。 没有多久,黑袍人应该是笑了起来,露出了鲜红的牙床。 之后,他就把那根怪异的指头放进了嘴里,一口一口咀嚼了下去。 在咀嚼的过程中,他的牙床变得越发鲜艳,像是要滴血一般...... 荒凉的林家村,又有几户人家挂上了白幡布,自从林村长因病去世后,这个村落就显得越发冷寂了。 林三姐坐在母亲生前经常坐的竹椅上,下巴长出了肥厚的油脂,眼神一直空洞洞的看着村外。 那里,正是天仁城的方向。 而此刻,天仁城的一位小掮客正喜笑颜开着的走着,乐得一整晚没合上腿。 这应该是他入行以来做成的最大一笔买卖,本来最为普通的租房,还是一年多没租出去的那种房,结果一下子变成了卖房。 这房子第三任房主急于脱手,当天便赶着拿来了地契,总共一百八十两银子,于是季缺从一个外乡来的穷书生,一下子成为了天仁城这种繁华之地的有房人士。 这价钱在天仁城这地界真的不高,甚至可以说很低了。 房主见季缺一副书生打扮,还是外地来的,不禁一阵夸赞。 季缺问其这房子为何要卖,房子主人表示自己另有住处,这屋子一直闲置着,再加上他那败家儿子又想纳个妾,于是便琢磨着把这房子卖了。 当时季缺挑了挑眉,说道:“这房子看起来不错,不过不会有其他问题吧?” 房东见状,立马严肃道:“绝对没其他问题,我们天仁城的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实诚!在下也坦白了说吧,这房子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离那些名胜景致远了点,又在鱼龙混杂的城西而已。” 季缺当场满意的点了点头,答道:“善。” 于是这笔交易就这样顺利的达成了。 在回屋的路上,要不是季缺又踩了两坨狗屎,他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金手指出了问题,将自己从倒霉状态逆转成走运了。 这么顺利的解决了便宜住宅问题不说,还一跃成了这大城的有房一族,季缺一时颇有成就感。 他脚步轻快的往前走着,右脚忽然悬在了空中,纹丝不动。 这一刻,那坨狗屎离他的鞋底只剩下了一公分不到的距离。 季缺一脸得意的一错步,与狗屎相错而过。 人的心情好了,狗屎都要踩得少些。 上一世的房贷差点让季缺奔溃,这一世季缺在老家有房不说,还在天仁城这种大城全款上了车,不庆祝一下都说不过去。 当天,在夜市胡吃海喝庆祝了一顿的季缺便往临水巷走去。 忽然在一座城市买了一套房,拥有了一个颇为满意的住处,这确实是一项很不赖的体验。 夜晚的临水巷依旧很安静。 巷子中段只有两户人家燃着灯火,其余全是一片漆黑。 季缺打开了房门,看着自己在夜色中略显幽邃的新家,依旧很满意。 院子中的那口井的木盖子早已被他移开,露出了黑洞洞的井口。 回到家后,他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 流浪了好几张地字房、人字房的床,他才发现这固定床位的美好。 至少之后睡觉不再花银子了。 之后,季缺就在新家睡着了。 半夜时分,他是被一阵呜咽的风声吵醒的。 风吹在窗户上,哐哐作响。 季缺一向警觉,醒来之后依旧装睡,不动声色。 呜咽的风声,吹得窗外枣树的枝丫左摇右晃,犹若张牙舞爪的鬼影。 他偷偷瞄了一阵儿,并没有什么发现。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季缺这般想着,刚要继续睡觉,结果屋外忽然飘来了一个幽幽的女子声音。 “又来不怕死的了?” 季缺循着声音的方向瞄去,却不见任何人影。 他自认身法还将就,偷瞄技术也不赖,能逃脱他偷瞄的不是高手,恐怕就是鬼了。 这他娘的果然是凶宅,所以才会卖这么便宜! 我信你个鬼! 季缺一时有点紧张,同时又有点激动。 终于要来年轻的了? 于是乎,季缺躺在床上,姿势都摆好了。 “哼,先看看是什么蠢蛋,竟敢跑这里来住,到时候,哼哼......” 这女鬼声音飘忽着,这夜晚的宅子一下子显得鬼气森森。 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季缺躺在床上硬生生等了大半夜,姿势都僵硬了。 随着一阵鸡鸣声响起,天都亮了,女鬼都没有进来。 说好的年轻女鬼,说好的夜袭呢? 这鬼也太没工作素养了吧,大晚上不干活,放了几句话就回去睡觉了? 清晨,季缺看着铜镜中自己因为熬夜微微犯黑的眼圈,叹了口气。 希望这女鬼今晚能加大点力度。 “嗯,是个年轻男子,长得还行。” 就在这时,昨夜的女鬼声音又出现了。 季缺浑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这大白天撞鬼,着实突兀,最主要的是,他迅速偷瞄四周,依旧没有发现女鬼的所在。 “不过这家伙倒挺臭美的,一直盯着镜子看半天,还是尽快把他送走吧,不然影响本姑娘心情。” 季缺站了起来,内心生出了古怪的感觉。 因为这女鬼在那里自说自话,像是不知道自己能听到她说话一样。 怎么回事? 最后,季缺终于看见了那只女鬼。 院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很漂亮的白猫,在那里自说自话。 猫妖? 女的? 会变身? 一时间,季缺貌似又恢复了昨夜的那股激情。 其实不是女鬼,也不是不可以。 (本章完) 第49章 书生大胆! 第49章书生大胆! 这只猫妖明显没弄清楚自己的状况,时不时在那“吐露心声”。 季缺不得不承认,这只猫长得很优雅漂亮。 它通体雪白,没有丝毫杂色,一双眼睛如碧湖一般清澈深邃,仅仅是那体态,就让季缺生出想好好rua上一rua的欲望。 之后,季缺自然继续装傻,甚至还若无其事感慨了一下——“唉,这谁家的猫,真漂亮。”。 “哼,用得着你说?”白猫回复道。 呵,这猫还挺傲娇。 中午时分,季缺去外面打包了许多吃的,其中更有两条鱼,一条红烧的,一条清蒸的。 于是这猫妖的自说自话频率忍不住达到了一个高峰。 “可恶,这书生看起来不怎么有钱,竟然这么舍得吃。” “啊,好想吃。” “可恶,那条红烧鱼看起来好好吃,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什么,这么多吃的全都吃完了,连鱼尾巴都没剩下,这书生是猪变的吗?” “可恶,那木盆是本姑娘平时拿来洗脸的,他竟拿去冲茅房?” ...... “这书生一天吃吃喝喝,也没怎么读书,应该是没什么前途的。” 听到这句话后,季缺一时竟有些羞愧,不一会儿就拿出书读了一阵儿。 而就在他读书的途中,就从那猫妖的嘴中听到了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 “万幸那尸体又要发作了,这家伙应该受不了要离开吧。本姑娘倒要看看,这倒霉蛋能坚持多久?” 尸体? 这地方有尸体? 尸体发作又是什么意思? 季缺忍不住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尸体。 随后,他不禁幽幽的看了那井口一眼。 那尸体会不会在那里? 怪不得他第一次来看房的时候,那口井要用木盖子盖住,上面还压着石头。 他一直以为是为了防灰尘掉落的。 不知不觉间,天又黑了下来。 那只猫妖不知去了哪里,整个宅子就剩下了季缺一个人,以及一具还不知道确切位置的尸体。 嗯,总体不算孤单,但却让人心底毛毛的。 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作为一个霉运缠身的人,他倒要看看这劳什子妖魔鬼怪能让他倒霉到什么程度。 和在桑水县一样,季缺做好了防护,躺在床上,等待起了猫妖口中的变故。 他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起尸。 那尸体大概率藏在水井里,那估摸应该是类似午夜凶铃的场景。 于是季缺将床搬了个位置,躺下时刚好可以透过窗户缝看到那口井。 可是等待这种事持续久了就显得无聊了,贞子当年从井口爬出来的画面确实吓到了不少人,可是如果它爬了几个小时还没出来,或者卡在了那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季缺刚好又是生物钟很规律的那种人,于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半夜时分,季缺被一阵响动声惊醒。 那是放在屋外的扫帚被风吹倒的声音。 他很快反应过来,赶紧看向了院子里的井口。 井口依旧黑漆漆的,并没有什么异常,可一种恐惧的感觉却在心头油然生出。 这种感觉很是古怪,就像柜子、门窗,甚至是地板的缝隙里,都有阴冷的目光在不怀好意的注视着自己。 可是那些地方明明什么都没有。 这种有东西要迫害自己的感觉很是强烈,季缺甚至觉得,就连桌子上没有任何动静的剪刀都要跳起来剪自己一般。 季缺认为,如果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发疯般想要逃离。 因为这种情绪太过强烈。 可惜,他不是一般人。 这些年来,他确实每天都在倒霉,以及处于随时随地有人要害他的状态。 季缺站了起来,调整着呼吸,适应着这莫名其妙的恐慌感。 这恐怕就是那猫妖口中所谓的古怪变化吧。 季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了一阵儿,之后出了房门。 夜色中,那只白猫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看着这一幕,说道:“这书生挺快的,半柱香时间不到,只能说不太行。” “喵,这地界果然只能由本姑娘一人独占。” 可是,想象中书生落荒而逃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因为季缺在前院站了一会儿,又去了后院、客房、茅房,甚至是那口黑漆漆的井边。 白猫诧异道:“这书生竟比我想象中要持久。” 这应该是它见过的,在这宅子里最久的男人了,没有之一。 这几年来,这屋子总共有十三人住过,遇到这种恐惧的状况,最快的是几个呼吸不到就屁滚尿流的跑,最持久的是一个傻子,坚持了一柱香时间,最终一边哭嚎着,一边爬着出去。 而眼前的年轻书生,竟坚持了足足两柱香时间,依旧在那里乱逛。 “可是他在干什么,散步吗?” 白猫一脸懵逼。 季缺没有在散步,而是在做试验。 因为他发现,这宅子不同位置的恐惧强度是不同的,越是远离这房子,那种诡异的恐惧感就越小,越接近这口井...... 不对,不是这口井。 越接近厨房,那种恐惧感就越强烈,联想到猫妖说的尸体,那是不是代表着,尸体就在厨房里。 走进厨房的瞬间,那种针尖般的恐惧感可以说无孔不入。 季缺甚至生出了这厨房里的每一样物件都是索命恶鬼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可怕了,季缺足足适应了两分钟,才逐渐适应下来。 夜色之中的厨房,显得颇为幽邃,那用来烧火的灶台口,都像是要通往黄泉地狱一般。 结果几秒钟后,季缺就爬了进去,然后沾了半脸烟锅灰出来了。 灶里没有。 外面的白猫看到这一幕,震惊了。 这书生胆子有这么肥? 这让它一度以为那具尸体出现了变故,结果它刚一靠近庭院,浑身毛发都竖立起来,跟炸了一样。 那尸体依旧在发作,没有变,可是这书生...... 是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 (本章完) 第50章 他怎么敢啊 第50章他怎么敢啊 季缺不是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只能说他比较习惯那种随时随地有人要害他的感觉。 不过这种无处不在的恐惧感确实不好受,一时间,他情绪低落而神经又颇为亢奋。 因为觉得这厨房里的锅、锅盖、铲子想要害他,他就敏感得想把它们全部杀掉。 最可恶的是那半只白天买的烧鸡,就像是一直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让他毛骨悚然。 于是季缺拿起了那半只烧鸡,吃了起来。 他一边啃着烧鸡,一边出了厨房,郁闷道:“没有啊。” 他里里外外都找过了,连灶肚子都钻了,也没什么发现。 看见这一幕的白猫,再次在冷风中凌乱。 这家伙还吃得下东西?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吃得下东西呢? 一时间,它竟觉得这书生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而是根本没有心。 只有没有心的人才能在这种时候吃得下烧鸡。 滋味不错的烧鸡让季缺低落的情绪暂时提升了一点。 他知道这种恐惧感对人有害,必须尽快把罪魁祸首找出来才行。 不找出来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是他花钱买的房子! 刚买的! 季缺啃完了烧鸡,将那仿佛带着恶意的鸡骨头扔在了一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了厨房外墙边,堆着一大叠柴火。 这些柴火上积满了灰尘,之前季缺觉得能用来烧火,于是就让它们留在了那里,没有搬走。 柴火堆里除了木头外,还混着一些干草,从这里看去,那干草中就像藏着一个人。 会不会在那里? 这念头一出现,那种恐惧感就变得越发强烈具体,让人心脏怦怦直跳。 季缺忍着心头的恐惧,走了过去。 他扒开了那些干草和木材,每一块木材组成的缝隙和干草形成的孔洞,都像是有一个人在瘆瘆的看着你,可是他把它们都搬开了,依旧没有发现那所谓的尸体。 就在这时,季缺忽然停了下来。 柴火下,他摸到了一块长方形木板子。 这木板子和柴火混在一起,加上灰尘堆积,平时很难发现。 这是一个盖子? 季缺手一提,那木板就被掀开了,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地窖? 夜色下,洞口的黑暗格外浓郁,仿佛化不开的墨汁一般。 他伸了一只手进去,当场就看不见自己五指了。 小院外一处屋顶上,白猫看见这一幕,一猫脸的震道:“被他找到了?凭什么?怎么看,这家伙都只是一个念书不用功的读书人啊。” 是的,季缺因为练的是最为普通的太极拳、游泳、《义学》,又没进过宗门,根本不是专业的,所以身上绝少有修行者的特征。 即便你仔细观察,也很难发现他的真气存在。 因为太极拳凝练出的真气格外圆融,近乎和他身躯完美融为了一体,唯有他发大力的时候,别人才有机会观察到他的真气流转。 所以不管是风莲教的那两个供奉,还是神使指头,亦或是后面两个作怪的老太婆,都被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之后,季缺去拿了一盏灯出来,钻进了那一片黑暗。 白猫今天震惊得已有点麻木了,结果还是忍不住又震了一次。 他进去了? 赤手空拳? 这个时辰? 他怎么敢啊! 这地下空间的黑暗确实要比外面浓郁得多。 那盏风灯近乎只能照亮前方一米多的距离。 季缺顺着一处简陋的木梯往下。 只见木梯上挂满了灰尘蛛网,一吸气就满鼻子的灰尘。 到了这里,可以明显感觉到那种让人恐惧到极点的感觉,就像这明明应该只是一个地窖,却给人一种正处在黄泉地狱的感觉。 与之前那种仿佛随时随地都有人要害自己的恐惧不同的是,这下面又多了一种孤寂至极的绝望感。 手中的灯火摇晃着,季缺甚至有一种再走下去,会孤独得直接死去的错觉。 谁也不知道下面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会一下子扑过来,又或者说,这种恐惧感已快变成了让人窒息的浪潮,一不小心就会把他吞没,让他万劫不复。 不过季缺觉得自己还顶得住。 一想到这房子是自己刚买的,足足花了一百八十两银子,还付了七钱银子的清洁费,他不行都行了。 哒的一声,那是靴子踩在地底的声音。 到底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其中有腐败的味道,却并不浓。 这地窖摆着些木架子,上面放着一些已坏掉的大白菜。 就在这时,地窖里忽然吹来了一阵风,于是风灯里的火焰一下子明灭不定起来。 四周的黑暗之中响起了一阵很轻甚至有些滑腻的声响,就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黑暗中游动。 季缺体内太极真气运转,形成了一个真气护罩,将灯火笼罩其间。 摇晃的烛火逐渐平静下来。 季缺继续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停下了脚步。 浓稠的黑暗中,火光笼罩的弱小范围里,出现了一具尸体。 看到这具尸体,季缺只感觉巨大的恐惧感如尸山血海般涌来。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溺水了一般,有些难受。 溺水的人会挣扎着想要离开水体,季缺本能的,仿佛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催促着他逃离这里。 可想到自己的房子,刚买的房子,他就憋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这是一具男人的尸体,趴在地上。 他身上的衣服已腐烂得千疮百孔了,可整个尸身却像是活人一样。 季缺可以肯定,那种无处不在的恐惧感,就是从这尸体里散发出来的。 那天是他的生辰,他已一个人过了好多好多年生辰。 男子害怕最后连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于是每年这个时候,他总是会为自己过个生辰,哪怕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那天,他给自己炒了份菜,又去到了地窖里,想拿点酒喝。 每年生辰喝酒,是他为数不多的有仪式感的行为。 结果在拿酒的时候,男子忽然感到心脏一阵绞痛,倒在了地上。 他感到了巨大的恐惧,想要呼救,想要挣扎着爬出去求救。 因为今天是他的生辰,他还没好好独自一人吃上一顿饭。 巨大的恐惧感席卷而来,带着无法抑制住的悲伤和绝望。 男子发现,他死在了这里,也没人会关心他,甚至没有一个人会想起他这么一个人。 他拼命的想往外面爬,想要逃离这可怕的一切。 结果他还是死在了这里,变成了一具蕴含着巨大恐惧和绝望的尸体。 季缺从那恐怖至极的感觉中抽离了出来,转身看了看附近,发现在这尸体旁边不远处,躺着一只酒坛子。 酒坛子没有摔碎。 他走了过去,又在这地窖里找到了两只泡菜坛子。 他将坛子的盖子取了下来,像碗一样放在了地上。 之后,他给对方和自己各倒了一碗酒。 季缺脸上挂着恐惧引起的细汗,举起了碗,喃喃说道:“兄弟,生辰快乐,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总之,生辰快乐。” 那具尸体依旧倒在那里,瘆瘆的看着他。 一段时间后,那尸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了,散发出了腐臭的味道。 可是,那种让人窒息的恐惧感却消失了。 季缺如释重负,站在那里,只觉得这腐臭味的空气都比之前那种绝望和恐惧感好受多了,甚至有些香甜。 他脱下了外袍,将尸体裹住,带回到了地面上。 整个笼罩着宅子的恐惧感真的消失了。 白猫蹲在那里,惊讶道:“出来了?” “嗯,还把尸体带出来了!” “不对,诅咒解除了?” “这怎么可能!” 这时,季缺已放下了男子腐烂的尸身,转而看向了那只猫妖。 白猫缩了缩脖子,毛发微微竖起,疑惑道:“他这么看着我干嘛?难道......” 下一刻,季缺转身,没有再理它,像是去找什么东西了。 白猫刚觉得是虚惊一场,结果这时,只见人影一个闪动,陡然出现在了它面前。 “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呸,不是猫!” “喵,什么情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