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父皇,岭南百姓过得苦啊……” “儿臣从来没想过,岭南会是如此的贫穷,当儿臣三年前来到岭南,街上的百姓面有菜色,瘦骨嶙峋,唉,儿臣心如刀绞啊,每每见到衣衫褴褛的百姓,儿臣就吃不下饭……” 朱拓流着泪,伏在案桌上,思索着该如何给朝廷写信。 “大王……您怎么流泪了?” 站在一旁的,是几个美人,长得曼妙多姿,此时她们正轻轻揉着朱拓的肩膀,身上传来的胭脂香,让朱拓心里痒痒的。 有美人小心翼翼剥开荔枝,放在朱拓嘴里。 “没办法,今天中午胡椒吃多了。”朱拓吐了吐舌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又想了想,在信上写道:“父皇,儿臣从未想过,岭南的土地如此贫瘠,粮食产量极低,十亩田地生产的粮食竟然养活不了一个孩童。当儿臣看到空荡荡的粮仓时,儿臣痛哭流涕、泪如雨下。” 朱拓摩挲着下巴,看着面前的长史,问道:“长史啊,今年粮食的收成如何?” 长史拱手抱拳回答道:“大王,今年又是大丰收啊,原先的粮仓不够用了,现在我们正在修建大量的粮仓,用来囤积粮食。要是修建的速度不够,恐怕容纳不了这么多粮食。” 朱拓点点头,又写道:“父皇,岭南情况复杂啊,山高林密,地广人稀,南方还有大大小小的土司五十多个,可恨那些土司无法无天,经常劫掠我岭南百姓……” 随即朱拓看向太尉,问道:“太尉啊,今年的战事如何啊?” 下面一名英武的汉子身着盔甲,严肃的抱拳道:“禀大王,这次出征,共攻占五个土司,有十二个土司愿意归降,并献上粮食二十万石,人口十万,现在这些人口如何安置,还请大王示下。” 朱拓嘴差点都笑抽了。 岭南是个好地方啊! 他原本是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就因为熬夜,穿越到了古代。 好巧不巧,成了朱元璋的第十八子,也就是才十二岁的朱拓身上。 当时朱拓心情是崩溃的,他虽然贵为皇子,但是生母早逝,又是庶出,在宫内没有强大的内援,在朝廷没有强大的外援…… 这就是炮灰的命啊。 再加上朱拓熟悉历史。 朱元璋去世后,孙子朱允炆成了皇帝,然后开始大力削藩,湘王朱柏不甘受辱,举家自焚而死,周王朱橚被废为庶人,流放云南,岷王朱楩被贬为庶人,流放漳州…… 就连燕王朱棣也被逼着吃猪食,与猪同寝。 所以,为了躲避这些是是非非,在朱元璋分封天下的时候,朱拓强烈想要岭南之地作为封地。 记得当时老爹朱元璋够震惊的。 毕竟别的皇子在挑选封地的时候,要么是关中险要之地,要么是中原膏腴之地。基本上是怎么重要怎么来,怎么繁华怎么来。 生怕自己的封地不够富庶,将来自己的子孙会吃亏。 但是谁能想到,朱拓竟然想要岭南之地。 这可是大明最不受待见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存在感。 因为这个地方不仅仅充满瘴气,还常年湿热,远离京城。 当时朱元璋见朱拓语气强烈,也没有进行过多的干预,便把岭南分给他了,号肃王。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岭南也是大明的领土,也需要藩王去镇守的。 再说,十八皇子朱拓在他心中,远没有太子朱标、燕王朱棣、湘王朱柏等人来的重要。 将岭南分封给朱拓后,朱拓便迫不及待的就藩,朱元璋拗不过他,只能同意了他的要求。 于是,才刚刚过了十三岁,朱拓便背井离乡来到了岭南,至今已经有三年的光景了。 记得刚来岭南时,岭南是真穷啊。 盗贼远比百姓多,耗子远比粮食多。 朱拓当时励精图治,整整花了三年的时间,捣鼓出优质粟米、优质纸张,大力发展炼铁,又整顿军备、改革吏治,终于带着岭南百姓脱贫致富,走上了小康之路。 一想起这三年的经过,朱拓就忍不住流泪。 容易吗我! “大王啊,您每个月都往朝廷写信,可是为什么把咱们岭南写的这么穷苦?”一旁的侍中吕青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朱拓得意洋洋的指点道:“咱们岭南过得越苦,就越不会引起朝堂的注意,哎,本王也就越安全,你是不知道啊,朝堂想害本王的人不在少数啊。” 吕青嘴角抽了抽。 他有时候怀疑自己这位大王得了迫害妄想症。 您算老几啊? 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藩王,又离开京城三年多了。 恐怕现在朝中都不记得你这号人物了。 吕青苦口婆心道:“大王啊,您在岭南做了那么多事,如果不宣扬出去,朝廷那边又怎么知道你的功绩呢?又怎么能表彰你呢?” “切,表彰值几个钱啊,本王在乎吗?”朱拓不屑的一笑,问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吕青摇摇头。 朱拓大声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骑着骏马自由自在地奔驰,结交各地的豪杰,吃各地的美食美酒,让各地的美人躺在……” 还没等朱拓说完,吕青忍不住提醒道:“大王,从朝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太子逝世了,皇上处理好政事后,近期要巡视四方,到时候来了咱们岭南,这里不就被暴露了?” 朱拓摸了摸下巴,记得历史书上记载,在太子朱标逝世后,朱元璋悲痛欲绝,为了扶持亲孙子朱允炆上位,一手掀起了蓝玉大案,株连杀戮者超过一万多人,整座京城因此血流成河。 朱拓摇摇头,拍着胸口大声道:“把心放到肚子里,我爹现在忙着呢。再说,就算去巡视四方,也不可能来咱们岭南!” 说着,朱拓大手一挥,安排身边的美人道:“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朱拓一拍案桌,大声叫嚷道:“聒噪,我辛辛苦苦治理了三年岭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通往岭南的官道上,还没有进入岭南的范围,路上零星有几撮人。 其中,有一支商队缓缓向前。 商队中间的马车中,有一老者脸上古井无波,一手抚额,另一只手在膝盖上轻轻地敲击。 身边坐着一名威武的汉子,面色刚毅,看了一眼窗外,提醒道:“陛下,再往前走就到了岭南的地界,咱们还要去吗?” 这位汉子名叫耿炳文,担任总兵都元帅、大都督府佥事等职。 明朝建立后,他曾多次领兵出塞征讨元军残余势力,立下了赫赫战功。 而这位老者,正是当今天子,朱元璋。 朱元璋叹口气,脸上露出浓浓的悲伤。 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来丧子。 人生三大苦,已经被他全都尝遍了。就算他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洪武皇帝,也难以掩盖心中的悲痛。 但是,他可是朱元璋,摆在眼前的事情远比悲伤更加重要。 那就是整个大明帝国的存续。 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接班人突然暴亡,半辈子的心血付之东流,打的自己措手不及。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时间重新培养一个接班人了,所以要趁着现在还活着的时候,选择一个接班人,将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延续下去。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那就是皇太孙朱允炆。 朱允炆从小跟随大儒方孝孺读书,知晓经义,可是最大的麻烦就是威望不足,镇压不住军中的骄兵悍将。 这又该怎么办呢? 难道要为亲孙子扫平所有障碍? 在做出决定之前,朱元璋安排好了朝堂之事,打算亲眼看看自己打下来的大好河山。 “岭南?”朱元璋轻轻低喃,问道:“如果我记得不错,当初岭南分给了朱拓那小子吧?” “对。”耿炳文道:“十八皇子自从封到岭南后,每月都会往京城写一封信,这说明啊,他心里一直挂念着陛下。” 闻言,朱元璋叹口气道:“这些年来,也是苦了他了,谁都知道岭南是不毛之地,山险水恶,也不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说到底,朱拓在朱元璋心目中的地位并不高,他更看重的是朱标、朱棣这种有能力的儿子。 后来,十三岁的朱拓突然提出想要岭南作为自己的封地。 朱元璋当时震惊了一下,想着岭南也需要藩王镇守,也就由他去了。 再加上天高水远,这三年来,一直都是放任不管。 心想,当年没怎么注意朱拓,又过了三年,已经记不清朱拓长什么样子了。 不过时常见到朱拓写的信,也清楚岭南百姓过得苦,时常还遭到南方土司的劫掠。 但是朱元璋也无可奈何,这时候大明帝国最大的敌人是北方的元廷。 腾不出手去打南方的土司。 正在朱元璋思索时,耿炳文一声惊呼,引来朱元璋不满道:“瞎叫唤什么,你身为一个戎马半生的元帅,遇到什么事镇定点,朕不是在这吗?” 耿炳文赶忙道:“臣看到窗外……” 这时,朱元璋也注意到了窗外,猛地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前方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黑灰色平坦大道,宽度足足有八辆马车大小。 路的右边矗立着一块一丈高的石碑,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岭南欢迎你。 再回过头看向刚才走过的路,泥泞不堪,狭窄无比。 “这是什么路?为什么如此宽敞?”朱元璋的声音颤抖,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哪怕是他新修的帝都南京,官道也没有如此宽敞平坦。 “修这条路要花销多少?难道岭南的所有财力都用来修路了吗?”朱元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中尽是不解。 因为一路从南京走来,越到南方越是荒芜。 这一路走来什么情况他也清楚,深知南方百姓的不容易。 尤其是像岭南这种,甚至还未开化。 “走,去岭南一趟!”朱元璋沉声道。 一路向南,道路是那么的宽阔平坦,而两边都是耕地,甚至能看到耕作的百姓,绿油油的一望无边,好一派田园风光。 而随着距离岭南越来越近,人流量和车流量不降反增,到了城门前,只见道路之上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道路两旁的小贩喊声不断,物品奇多。 那远处的城门巍峨壮观,规模丝毫不亚于应天府城。 朱元璋一时间傻了眼。 第2章 他一直都这么勇敢吗? “这是岭南吗?” 朱元璋心里深深地怀疑。 城门处的集市应有尽有,过往行人言笑晏晏。 百姓的打扮纵然并非是绫罗绸缎,但也是布衣麻衫,脸上的笑容,是掩盖不住的。 就算是见到外来商队,也不过是打量一眼,然后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这……这莫非是桃花源?”朱元璋非常诧异。 他之前巡视四边,所见城池大多暮气沉沉,就算是街上的行人,也都是步履匆匆,相互之间没有什么交流。 这也没办法,大明初立,百姓生活的困顿。 可……为什么在这岭南城中,所有的百姓都是一脸喜气洋洋呢? “朕真没想到,在大明朝,竟有如此安乐祥和之地啊。”朱元璋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道:“朱拓那小子莫非说谎?岭南的百姓其实过的富裕。” 耿炳文提醒道:“陛下,可是前些年有不少从岭南逃荒的百姓,据他们所说,岭南确实穷苦,卖儿卖女之事很常见。” “那这真是奇了怪了。”朱元璋笑了笑。 耿炳文又问道:“陛下,需要通知十八皇子前来接驾吗?” 朱元璋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咱们这一次就微服私访吧,一块进城瞧瞧,瞧瞧这岭南到底是真的繁荣,还是徒有其表。” 两人信步走进城内。 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再次让这位大明之主傻眼了。 耿炳文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这城内繁华更甚……朕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朱元璋喃喃。 因为两人踏入城内,只见铺满沥青的光滑道路直通远方,街上行人商贩井然有序。尤其是两侧的房屋,尽皆是白墙青瓦,平整美观。 此时的朱元璋觉得,自己才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两位,报纸需要来一份吗?”有商贩抱着报纸,笑着问道。 “报纸?”朱元璋一脸迷茫。 那商贩笑意吟吟解释道:“看两位这样子,想必是第一次来岭南吧,这报纸啊,是我们岭南独有的书册,里面记载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哦,那给我来一份。”朱元璋一脸古怪,接过报纸。 这报纸上面写了很多东西,例如什么时节该种什么粮食,养殖家畜的一些方法,还有近期岭南发生了什么事,例如官兵剿灭了哪里的毛贼。 “这记载的好详细啊。”朱元璋咂咂嘴,又道:“不知道哪位大才能想出这种办法,将岭南发生的事宣扬出去。” “陛下,您看这纸。”耿炳文小声提醒道。 朱元璋用手抿了抿纸张,这才发现纸张和一般的宣纸不同,这纸张细薄、通透,质量比宫廷内御用的宣纸还要好。 “这又是哪位工匠制的呢?” 朱元璋脑子里满是不解,心中对岭南越来越好奇。 朱元璋正想拉住一名商贩询问,远处却传来大叫声,百姓们惊恐向着道路两旁躲避,慌忙的让开了道路。 朱元璋不躲不避,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一名瘦弱的老头从道路那头跑了过来。 那老头看起来年龄不小,衣衫破烂,脏兮兮的。 老头奋力的跑着,整个人大喊大叫的,几乎是哭了出来,不断的求饶。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追赶,尤其是最前方的那个青年,挥舞着马鞭,张狂的大笑着:“你喊啊,继续喊啊,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老头一不留神,绊倒后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朱元璋眼眸瞬间阴沉了下去。 朗朗乾坤,竟有纨绔子弟当街行凶! 作为以平民之身登基的皇帝,朱元璋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地主豪绅,尤其是欺负百姓的地主豪绅。 此情此景,让他怒火中烧。 这岭南城内如此繁华,竟也有恶人行凶! “耿炳文,拦下他!”朱元璋命令道。 “是!”耿炳文直接扑了上去,一把拉住那狂奔的老者,将他拉到一旁,随即抽出腰中的佩剑,对准了奔来的白马。 白马前蹄高高跃起,被马上青年拉紧缰绳,随即重重落在一旁。 耿炳文大声质问道:“你是何人,怎么敢残害老者?” 马上的朱拓一脸桀骜,用马鞭指着耿炳文,大声道:“赶紧给我让开,要不然连你一块揍!” 耿炳文惊呆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年轻气盛吗? 一听这话,朱拓顿时就乐了。 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耿炳文摇摇头。 朱拓看着周围群众大声道:“你们说,我欺负这老头了吗?” 让耿炳文心寒的是,周围的百姓居然没有一个敢仗义执言的,都在大声恭维这个年轻人。甚至还有些百姓,也偷偷踹那个老者两脚。 耿炳文只觉得天翻地覆,大明尊老的传统到哪去了? 人心不古啊! 一旁的朱元璋此时心也冰冷到了极致,没想到啊,在繁华似锦的岭南,竟然有如此大的苟且之事! 豪绅竟然如此为非作歹! 只手遮天! 朱拓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看着耿炳文,吩咐道:“吕青,给我拿下此人,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话音刚落,吕青就从马上飞跃而起,跳到耿炳文身旁时,探出手就想锁住耿炳文,将他擒下。 可耿炳文经验老道,一脚踢出,正踢在吕青腰间。 吕青手顺势向下一压,左脚踹出。 耿炳文不躲不避,右手化掌为拳,狠狠一砸。 吕青一个鹞子翻身躲开。 两人的交手在电光火石之间,看着对方的眼眸中都有些惊异,没想到对方的武功不错。 马上的朱拓看乐了,摇头晃脑道:“吕青,你这一个左正蹬,一个右鞭腿,看着不行啊,真是丢本王的脸。” 可是耿炳文心中微震,因为他可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战将,刚才又没有留手,眼前这侍卫竟然能躲开。 朱拓道:“喂,我看你倒也是条汉子,虽然年龄大了,但是本王不嫌弃你,有没有兴趣当本王的侍卫?” “呵呵。”耿炳文不屑一笑。 天底下有资格让他当随从的,只有大明皇帝朱元璋。 见耿炳文刚正不屈,朱拓来了兴趣,拍着胸口叫道:“本王乃皇上的第十八子朱拓,只要你跟了本王,保准吃香的喝辣的,想干什么干什么!” 闻言,耿炳文脸上顿时变得惊愕起来,然后目光转向朱元璋。 眼前的纨绔子弟,竟然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朱元璋眼眸极为诧异,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朱拓。 可是现在的朱拓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宛然是一个混世魔王。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竟然是同一个人? “喂,本王就算长得俊美,但也没必要一直盯着我看吧。”朱拓看朱元璋一直打量自己,有些不满,又叫道:“你这侍卫多少钱,开个价,我买了!”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啊,这朱拓连自己也不认识了! 真是欠揍啊! 朱拓确实没认出来眼前的朱元璋。 主要是他穿越后,没过半年就到了岭南,在京城的半年里,总共就见了朱元璋两次面。 再加上已经过去了三年,肯定认不出来一身平民装扮的朱元璋了。 朱元璋强忍住揍朱拓的冲动,缓缓道:“这人跟了我几十年,不卖。我们是从京城来的,来岭南做生意的。” “哦哦。”朱拓大喜,道:“原来是外地来的啊,本王最喜欢结交各地的豪杰了,来来来,本王宴饮你们。” 耿炳文看了一眼朱元璋。 朱元璋古井无波点点头:“行,那就吃饭吧。” 朱拓拉着两人进了酒楼,小二赶忙迎了上去,笑着道:“大王,今天本店有上好的牛肉供应……” 朱元璋顿时身躯一僵,牛肉? 他自从登基便已下令,禁止宰杀耕牛! 没想到啊,朱拓身为皇子,竟然知法犯法! 强压着心中怒火,朱元璋盯着朱拓。 朱拓满不在乎的吩咐道:“那就来个葱爆牛肉、水煮肉片、红烧牛肉、爆烤小牛犊……还有你们店的招牌菜,再来十个八个的。” 听到朱拓点那么多菜,朱元璋心中怒火更盛。 可朱拓竟然违反禁令,不光吃牛肉,还这么铺张浪费。 撤藩之事,必须提上议程了! 如果任由朱拓这样鱼肉百姓,恐怕用不了三年五载,岭南的百姓就要反了! 朱拓点好菜后,有些好奇的打量朱元璋等人:“你们是从京城来,怎么想起来岭南做生意了?” 朱元璋含糊道:“听说岭南穷苦,所以我们想来贩卖些物资,没想到岭南百姓过得这么富裕。” 闻言,朱拓自夸道:“这全是本王的功劳!” 朱元璋看着一桌子的菜,问道:“我听说,朝廷下旨禁止宰杀耕牛,你怎么敢吃牛肉呢?” 朱拓毫不在意道:“没事,该吃吃该喝喝,反正朝廷离了十万八千里,根本不知道。” 朱元璋皱皱眉,忍不住问道:“可是岭南过得这么富裕,京城那边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而且我听说,岭南瘴气多,百姓容易得疟疾,常常不治身亡。” 朱拓洋洋自得的说道:“疟疾早就消灭掉了。” 朱元璋又说道:“听说岭南百姓吃不饱、穿不暖。” 朱拓摇头道:“岭南百姓家家有余粮,身上的衣服从来没打过补丁。” 朱元璋询问道:“我听说南方有土司侵扰,边境的百姓受苦受难。” 朱拓傲然道:“我岭南军队长驱直入百里,取百越之地。土司不敢北上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闻言,朱元璋眼中的冰冷快要溢出来了。 整整三年,朱拓给自己写的信是胡说八道! 亏自己还以为岭南百姓过得有多凄惨! 这朱拓把自己当成傻子耍呢!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询问道:“岭南过得这么富,为什么朝廷不知道呢?” 朱拓咂咂嘴,叹道:“实不相瞒,当今世道不太平啊,我不想让岭南百姓卷入是是非非,所以每次写奏折,都对岭南的情况有所隐瞒。” 此时朱元璋眼眸有些疑惑。 缓缓问道:“当今大明扫除元廷,革新弊端,天下已定,有什么不太平的?” 朱拓瞧着两人,笑着道:“这里天高皇帝远,说什么话都无妨,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们分析分析。你们说,太子也就是我大哥,近期是不是逝世了?” 闻言,朱元璋眼眸中闪过悲伤,缓缓点头。 第3章 他没这个能力知道吧 “不是我说,太子朱标逝世,朝廷好不容易稳定的格局又有波澜了,说不定啊,天下又要动乱了。”朱拓煞有其事的分析道。 侍卫吕青面不改色,他对朱拓这种危言耸听的言论早就见怪不怪。 可听到这话,朱元璋身形一顿,一旁的耿炳文眼眸微眯。 这朱拓好大胆,竟敢妄言朝廷大事! 而且还信口开河! 朱元璋脸色变幻几次,然后沉声道:“岭南消息闭塞,朝廷很多政令传不到这里。在我看来,现在天下初定,朝局稳固,整个天下呈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难道你觉得,当今大明有人要造反吗?” 说到这里时,朱元璋心已经冰凉一片。 倘若朱拓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恐怕下一秒这位铁血皇帝,就要暴走了。 没想到朱拓摇摇头,说道:“这是什么话?大明灭元廷,恢复汉族荣耀,是大势所趋,千古功绩!虽然现在大明律严苛,但是乱世用重典,也是很合理的。” 听到朱拓的话,朱元璋脸色稍缓,又问道:“那你说要天下大乱……” 朱拓叹口气,道:“如果我大哥不去世,那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可是现在大哥去世了,大明帝国的存续怎么办?” 朱元璋不由的点点头,这也是目前困扰他的最大问题。 朱拓道:“我想,父皇会不顾一切的扶持侄子朱允炆上位,到那个时候,会为他铺平一切道路。那些骄兵悍将大多是不服气的,恐怕父皇会再一次大开杀戒。” 朱元璋瞳孔一缩,朱拓的话倒是不假。 因为为了给孙子朱允炆铺路,他心中已经有这个打算了。 那些跟着自己一起打天下的人,各个功勋卓著。 但是也让这些人养成了一股子骄兵悍将的风气。 除了自己以外,唯一能够压得住他们的只剩下儿子朱标,可惜朱标早早离世。 所以为了孙子朱允炆能够顺利继位,他要将这些障碍和不稳定因素一一清除。 朱元璋没有想到,远在岭南的朱拓竟有如此见识。 朱元璋缓缓道:“既然皇上出手要为朱允炆铺路,那有什么可担心的?” 朱拓点点头,带着几分可惜说道:“朱允炆能当皇帝吗?当不了,他没这个能力知道吧。不是我说,朝廷里面有几个服他的,他能镇住谁,以后肯定会起波澜。” 朱元璋心头微震,他实在想不到,朱拓十三岁离京,这三年一直窝在岭南。 他哪来的自信说这种话。 朱元璋缓缓道:“只要皇帝给他铺平道路,大臣们就算心中不服,也不敢造次。” 朱拓想了想,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全说了也不要紧。 “主要是大侄子想削藩,可是他的那些叔叔们南征北战,一个个本事大的不行,哪一个愿意削藩?” “削藩?”朱元璋眉头一皱,他将子嗣分封全国各地,拱卫京都,就是为了保大明的千秋万世。 另外,也是为了自己这些儿子留下一份家业,好让这些儿子的后代好好活下去。 朱元璋缓缓道:“你这是信口开河,我在京城根本没听到过这样的传闻。” 朱拓笑了起来,满不在乎的道:“朝廷的事谁说得准呢?反正也波及不到岭南,我就在这里好好当个富家翁,就算外面洪水滔天,也不关我什么事。” 说着话,朱拓拿着一根牛大骨,道:“吕青,给我掰开。” 吕青应了一声,双手拿着牛大骨,猛一用力,牛大骨咔嚓一声从中间断开。 朱元璋看到这一幕咂舌不已。 好一个壮士。 但是这么厉害的壮士竟然跟了朱拓,真是暴殄天物啊! 朱拓可不知道朱元璋的想法,嘿嘿笑道:“本王自幼喜欢结交朋友,咱岭南物产丰富,你们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这样吧,这里正好有点新奇的玩意,让两位见识见识。” “哦?”朱元璋皱眉。 朱拓让吕青拿来一个五彩斑斓的瓶子。 “这是?” 朱元璋不解。 朱拓笑道:“你看这瓶子啊,它又大又圆,你看这表面啊,它又亮又光。这可是岭南的特产,从极南之地挖出来,又经过一百三十八道工序,烤制的纯天然琉璃瓶,二位不妨仔细看看。” 朱元璋这才细细打量起来。 这琉璃瓶晶莹剔透,通体没有任何杂质,更重要的是,这上面还绘制着花纹,这花纹就像是在里面一样,看上去活灵活现。 朱元璋敢保证,就算是大明最有名的工匠,也制作不出来如此高品质的琉璃瓶。 “这是……” 朱拓咂舌道:“二位有所不知,这琉璃瓶制作起来极为繁琐复杂,有九九八十一道工序,通常一批产品中,一百个里面只有一个完好的。” 说到这里,朱拓又吩咐道:“吕青,将咱们的宝贝琉璃镜子拿上来。” 吕青应了一声,将一人高的琉璃镜子拿上来。 “这镜子竟然如此清晰!” 朱元璋震惊了,失声喃喃自语。 现在的镜子都是铜镜,也就是将铜片仔细打磨,能倒映出人影。 可那铜镜,也就仅仅能照出人的大概面貌。 这琉璃镜子竟然丝毫毕现,就像对面坐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镜子竟然有一人多高,可想而知制作难度有多高。 太不可思议了! “这镜子,连皇上都没用过。”朱元璋一脸失神的喃喃道。 岂料话音刚落,朱拓就一把攥住朱元璋的手,神色激动地道:“皇上乃是我大明之主,普天之下什么没见过,他竟然没用过我岭南造的镜子。” “这是我岭南的罪过啊!” “那我们这些当儿子的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朱拓捶胸顿足,面带悲切,听到身旁侍卫无不撇嘴,生怕打扰了朱拓的即兴表演。 一旁的吕青嘴角抽了抽,熟悉朱拓套路的他知道,自家大王又要坑人了。 不过朱元璋面露感慨,朱拓说的没错,自从他登上皇位之后,千疮百孔的大明等着他治理,哪有时间照镜子呢? 没想到啊,朱拓心里还记挂着自己呢。 本来在暴怒边缘的朱元璋眼神温和许多。 “难道你打算将这些琉璃献给朝廷?”朱元璋问道。 闻言,朱拓大手一挥,道:“献给父皇,献给朝廷父皇也不接受啊!天下人都知道,父皇心忧百姓,百姓不用这镜子,父皇怎么好意思自己独享呢?” “那你打算?”朱元璋问道。 “我打算和二位做一笔生意,把这琉璃镜子推向京城,不,推向全国,让全国的百姓都能用得起这镜子,二位觉得如何?” 朱元璋隐隐猜出朱拓的想法,不动声色的道:“这琉璃镜子打算卖多少钱?” “不多,五两银子。”朱拓伸出一只手。 五两…… 耿炳文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像看奸商一样看着朱拓。 大明朝建国十余年,百姓生活的并不好,十文钱可以买一斗米,一两银子够一家人生活三个月,五两银子足够一家人生活一年多。 这么一个琉璃镜子,竟然要五两银子,简直跟抢钱一样。 侍卫吕青叹口气,自家大王心真黑啊。 他也熟悉这镜子的制作过程,没啥技术含量,也就是拿沙子在火窑里面烧啊烧啊的。 成本不过五文钱。 现在却翻了一千倍。 朱元璋也呆住了,道:“这琉璃镜子有点贵,寻常家庭怕是买不起。” 朱拓分析道:“那就卖给那些豪门大户啊,那些人手里贼有钱,他们肯定愿意拿五两银子买镜子。” 朱元璋眼眸轻眯,原来朱拓心里是想赚豪门大户的银子。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腹黑了? “这琉璃镜子虽然好用,但是五两实在是太贵了……” “你们有所不知,这可不是一般的镜子。这是从数百米深的地底挖出琉璃,然后用人工打磨七七四十九天,磨的这么光滑。光制作这么一面镜子,就要耗费上百人力。” “你现在还觉得贵吗?” “这么算下来,确实不算贵。”朱元璋道。 他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这镜子确实很精美,但是造镜子竟然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这朱拓,也太胡闹了吧? 朱拓笑眯眯的道:“既然如此,那何不合作呢。不瞒两位,这镜子只有我们岭南有,而且还很稀缺,只有五百块镜子……” 朱元璋摇摇头,道:“我们带的银子少,只有五百两银子。” 朱拓笑道:“无妨,我们岭南最新推出了贷款业务,只要你签字画押,把符牌压在这里,我们就能贷给你们三千两银子,利息低至十厘。” 符牌,类似于古代身份证。 朱元璋微微眯眼,道:“你们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朱拓摇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不是强买强卖。” 一旁的耿炳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朱元璋打断,冷声道:“好,我将符牌押到这里,贷三千两银子。” 皇帝微服私访,自然早就准备好了备用符牌。 将符牌交给朱拓,又签了一大堆的文书。 然后自有手下人带路,将五百块镜子装好。 见生意做成,朱拓心中兴奋了几分,道:“咱们这叫做互利共赢啊,你们这几天在岭南随便逛逛,正好见识见识我们岭南的风土人情。” 朱元璋默不作声。 等朱元璋走后,吕青叹口气道:“大王啊,那镜子在咱们岭南满大街都是,您却卖给他们五两银子一个,这不是败坏您的名声吗?” “说的也是。”朱拓摩挲着下巴,想了想道:“可是本王乃是皇子,他们胆敢败坏我的名声,本王就把他们头砍下来。” 吕青无可奈何道:“何必呢,咱们王府又不缺银子。” 朱拓一把揽过吕青的脖子,笑呵呵道:“可谁嫌银子多呢?有了这三千两银子,今年又可以免了三千户百姓的税赋。再说,这镜子在京城也算是个稀罕玩意对不?” 第4章 撤藩,必须撤藩 被朱拓摆了一遭,朱元璋的心情很不好。 那镜子华而不实,要价还那么高,恐怕只有豪绅才能买得起。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朱元璋微微皱眉。 耿炳文只能劝道:“陛下,这镜子如此清晰,看来确实值五两银子。” 朱元璋脸色稍缓,但还是不满道:“我看朱拓这小子做事百无禁忌,需要好好整治一顿才是,要不然他在这里奢侈浪费,生活奢靡,此歪风邪气不能助长啊!” 耿炳文低声道:“陛下,好的一点就是,这岭南百姓的生活过得不错。” “是。”自打出了门,朱元璋仔细打量着街头每一处细节,街头巷尾无一不干净,乞丐泼皮更是一个没有。 而百姓也没有灰头土脸的,一个个粗布麻衫,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走到人群热闹处,看到一家客栈新开张,搭了唱戏台子,可这戏台上面并没有唱戏的,而是一群少女正边跳边唱。 “宝贝宝贝我们干一杯,长长的腿一尺八的腰围,此刻的我只想亲吻你的嘴。” “这唱的什么玩意? 朱元璋忍不住皱眉,虽然这些女子唱跳看起来很赏心悦目,但是大庭广众之下,淫词艳舞,败坏风俗,简直是丢大明的脸! 要是在京城敢这样唱跳。 早就拉出去砍头了! 这岭南真够邪门的。 朱元璋忍不住拦住一位看热闹的老人家,问道:“老丈,我们商队初到此地,有些问题要问,方便吗?” 老人家正看跳舞看的起劲,瞥了朱元璋一眼,见他态度不错,说道:“你问吧。” 朱元璋问道:“这岭南的街上为什么不见乞丐?” 老人家笑出了声,感慨道:“这要感谢我们的大王啊,记得他刚上任时,这街上到处都是乞丐。短短三年,乞丐都没了踪影。” 朱元璋眼眸有些奇异,不禁问道:“难道他安置了那些乞丐?” 此时朱元璋心里不禁有些欣慰,没想到啊,不靠谱的朱拓终于干了一件人事。 老人家瞥了朱元璋一眼,道:“我们大王心善,见不得乞丐,那些能动的乞丐都拉去挖河打井去了。” 朱元璋差点一口气被噎死。 好家伙,亏自己还以为朱拓能办个人事呢,谁知道太狗了啊! 朱元璋忍不住又问道:“我记得从前岭南山里的贼寇很多,现在还有没有了?” 老人家呵呵笑,拍着胸脯大声说道:“现在这里绝对没有贼寇,不光这里,整个岭南都没有贼寇!” “哦?老丈为何如此确定呢?”朱元璋问道。 心想,看来朱拓就算内政不行,好歹扫荡贼寇方面,也有可圈可点的优点。 老人家笑道:“老夫曾在山里做了三十多年的贼寇,对贼寇是非常熟悉的。大王自从来了岭南后,致力于招安,还给老夫安排了一个里正的位子,嘿嘿,这可比当贼寇强多了。” “当贼寇的时候,天天在树林里面乱窜,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有生命危险,现在当了里正,每月从官府领银子……” 这位年龄很大的老人家说起了自己的从业经验,高谈阔论,讲述着贼寇现在根本没办法活下来。 朱元璋听的脸色越来越差。 好家伙,官匪一家啊! 这还是大明的藩地吗? 整个一贼窝啊。 “那这里可有猛兽?”朱元璋问道。 “有啊。”老人家又道:“之前我们经常组织人手猎杀猛兽来吃,后来猛兽变少了。这时大王颁布法令,要求保护猛兽,叫什么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朱元璋心情差到了极点。 这逆子! 大明每年因为猛兽伤人要死伤数千人,可他竟然颁布法令,要求保护猛兽! 简直把百姓的性命当儿戏! 还有比他更离谱的藩王吗? 撤藩,必须撤藩! “那你们大王颁布法令要求保护猛兽,你们心中一定很不满吧?”朱元璋忍不住问道。 老人家道:“大王英明神武,我们一致赞同大王的决定啊!上次有几个混混在街上说了大王的坏话,被官兵听到后,听说那几个混混被拉去试药了。” “试药?”朱元璋不解。 “就是大王研究治疗疟疾的药。” 朱元璋疑惑,这朱拓会治病吗? 于是又问道:“你们大王会配药吗?” 老人家笑道:“我曾听大王说过,这药啊,也就是几种草药配在一块,没什么难度。多找几个人试试,也许就试出来真正的配方了。” 闻言,朱元璋心底的火气彻底压制不住了! 好家伙,这朱拓把他封地的百姓当小白鼠了啊! 草菅人命! 同时,朱元璋心中也有着庆幸,幸亏自己这一次来了,要不然等岭南反了,朝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但是,让朱元璋不解的是,朱拓在岭南胡作非为、为非作歹,可岭南百姓为什么过的这么富裕呢? 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耿炳文小声劝道:“陛下,撤藩需要三思啊。” 耿炳文心中一震。 荆州,乃是京城的南方门户,分封给了湘王朱柏。 而湘王朱柏身为朱元璋的第十二个儿子,宽厚仁义,麾下又有士卒五万。 看来朱元璋去荆州,是要为撤藩一事做万全准备了。 两人找了一家客栈,小二急忙迎了上去,热情的道:“欢迎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 “好嘞,本客栈的客房分为一二三等房,三等房五十文,二等房一百文,一等房一两银子,不知道二位住哪一间?” 二等房一百文,一等房一两银子? 翻了十倍? 为什么相差这么离谱? 耿炳文上前一步,冷声问道:“你这客栈的房间怎么差这么多?是不是专门宰外来的客商?” 小二陪笑道:“客官真是说笑了,本店保证童叟无欺,这一等房比二等房强一百倍。只要住了一等房,再住二等房可就不习惯了。” “好,那就开一等房吧。”朱元璋心中也有些好奇。 有小厮将两人引到二楼,手上还提着一壶水。 等到了屋内,小二殷勤的倒上茶水:“二位客官,您尝尝这茶水,我们岭南的茶叶可是出了名的好。” 朱元璋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杯中的茶叶舒展开,摇曳生姿。 朱元璋拿起茶杯饮了一口,随后眯起眼道:“这茶水清香淡雅,喝下去感觉全身都舒坦了不少,比京城的茶叶还好上几分。” “那是自然。”小二笑着奉承道:“这茶叶的做法可是大王发明的,听说采摘时,是妙龄少女用嘴含下来的,一个人一天也就采摘半两。” 朱元璋皱皱眉,哼了一声:“华而不实。” “陛……老爷,您看这地面,这竟然是用白瓷制成的。”耿炳文指着地上的瓷砖惊讶道。 闻言,朱元看向地上的瓷砖,发现真是白瓷,而且质量上乘,官办窑厂也烧制不出如此上品,客栈竟然用来铺地。 暴殄天物啊。 小二不解的道:“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朱元璋只觉得痛心疾首,这上乘的白瓷,竟然出现在岭南的客栈中。 想他堂堂皇帝,富有四海,都不敢这么奢侈。 耿炳文惊讶极了,又到了其他房间,没多久就传来一声惊叫! “陛下,这纸竟然如此柔软。” 朱元璋循声望去,只见耿炳文扯了一段纸,用来擦拭口鼻,从纸上传来淡淡的清香,让他忍不住赞叹。 小二见到这一幕,脸色古怪。 朱元璋摸了摸纸,质地确实柔软细腻,问道:“小二,这纸是干嘛用的?” 小二连忙道:“二位客官,这纸叫做卫生纸。” “什么意思?” “就是出恭时用的,用这纸代替厕筹。大王嫌厕筹太硬,所以就倡导用这卫生纸擦屁股。”小二认真解释道。 厕筹? 耿炳文顿时如遭重击! 艹,自己刚才竟然用来擦嘴。 但是朱元璋内心是非常震惊的,这是啥家庭条件啊,竟然用纸擦屁股。 小二认真解释道:“说起来有些惭愧,本店只能提供这样的纸,用起来还是有些硬,听说大王用的纸跟丝绸一样柔软呢。” 朱元璋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朱拓那小子,上个厕所也会如此会享受? 可恶啊,比自己这个皇帝过得还豪奢! 太浪费了! 朱元璋叹口气,转过身去,正好看到了正面有一面镜子。 镜子里清晰可见的自己,脸上平添了一些皱纹,两鬓斑白。 自己老了啊。 朱元璋无力的喃喃道:“这镜子看起来如此高档,价格也不便宜吧?五两银子一个?” 小二笑出了声,道:“客官真会说笑,这镜子满大街都是,哪能值这么多银子啊?我记得小店买的价格,也就二十文钱一个。” 第5章 朱元璋被碰瓷了 朱元璋万万没想到啊,在他眼中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镜子,竟然只值二十文钱…… 他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莫非是在说笑吧?这镜子只值二十文钱?” 小二呵呵一笑:“要是在外地,这镜子可能是个稀罕玩意。但是在咱们岭南啊,这镜子就非常普通,没什么好稀奇的。” “可是我听说……这镜子的制作工艺难度很高,是从地底挖出一整块琉璃,然后让人打磨数百遍,才会变得如此光滑。”朱元璋喃喃自语。 小二笑道:“客官,你这是从哪听的?简直就是胡扯啊。这镜子啊,其实是拿河里的沙子制成的。” 朱元璋:“……” 小二说的来劲,又道:“虽然我不知道这镜子是怎么制出来的,但是我听说,就是拿沙子一直烧啊烧啊,就烧出来了。” 朱元璋隐隐觉得心有点痛,不死心的问道:“我还见过那些精美的琉璃瓶子……” 小二一拍手:“客官,那些就更不值钱了。听说就是因为里面有杂质,制不成镜子,所以才拿来烧瓶子。” “这么说……” “五两银子能买几百块镜子,上千块琉璃瓶子。” 朱元璋:“……” 说到这时候,小二心里有点感慨,道:“我们大王说,外面见不到这种镜子,要是遇到外地的客商啊,可以靠这镜子宰他们一笔。” “我们大王心善,见不得岭南的百姓受苦。” 去他妈的心善! 合着宰外地的客商,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以后谁还敢和你们岭南做生意? “客官,您要是对镜子有兴趣,出门左拐第三家店铺,是专门卖镜子的。”小二笑道:“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先下去了。” 朱元璋无力的摆摆手。 等小二走后,朱元璋不信邪的去了卖镜子的店铺一趟。 卖镜子的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见朱元璋是外地客商,侃侃而谈道:“客官,您可算来对地方了,这镜子可是稀罕玩意,制作工艺复杂,我也不多要,三两银子一块。” 朱元璋问道:“能便宜点吗?” 老板打着包票道:“您看这清晰度丝毫毕现,您看这材质,见过这么平整的镜子吗?说真的,三两银子一点没多要。” 朱元璋摇摇头,道:“太贵了。” “买卖嘛,听你讲的,听我卖的。您出个价格。” 朱元璋伸出两根手指,淡淡道:“二十文钱。” 老板一愣,脸上顿时露出狐疑的表情,旋即大笑,道:“看来客官懂行啊,行,那就二十文钱。” 闻言,朱元璋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无力的摆摆手:“不要了。” 说罢,走出门去。 老板追出门,大声道:“客官,价格好商量啊,要是客官要的多了,咱还能便宜到十五文钱一块,十二文钱也是可以商量的!” 回到客栈,朱元璋已经变得严肃无比了,冷冰冰的坐在那里。 一旁的耿炳文劝道:“陛下,十八皇子性格虽然顽劣了些,但还是挺孝顺的,最起码每个月都往朝廷写一封信。” 朱元璋冷哼一声:“那是写信吗?那是在糊弄朝廷,他把岭南写的穷顿不堪,实际呢?他在岭南作威作福,无法无天!” 耿炳文又劝道:“十八皇子好歹经营岭南三年了,如果没有理由撤藩,恐怕会在朝廷引来恐慌。” “没有理由?” 朱元璋笑了。 “那竖子当街追赶老者,随意欺辱百姓,若不是你出手,那老者就要被马蹄碾死了。这算不算死罪?” “那竖子制定了沉重的徭役,逼迫乞丐去修路挖河,要是有异议的,甚至还要喂别人吃下毒药。你说,这算不算是死罪?” “那竖子欺负外来客商,强买强卖,不足二十文钱的镜子竟卖五两银子一个。你说,这算不算是死罪?” “还有妄言朝廷大事,做事穷奢极欲、铺张浪费、横行霸道,这种藩王,留着他干什么?难道非要等岭南百姓反了,才能治他的罪吗?” 朱元璋字字珠玑,猛地一拍桌子,哐当一声,透露着无尽的愤怒。 耿炳文只能劝慰道:“陛下,我看岭南百姓过得富足……” 朱元璋大手一挥,喝道:“再富足的地方,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我已经决定撤藩了,你不必劝说!” 作为白手起家的平民皇帝,朱元璋年幼时家境贫寒,饱受欺凌,甚至他的父母兄长死在了残酷的元朝贪官酷吏手下。 所以他这辈子最厌恶贪官污吏,甚至还制定了严苛的《大诰》,用以约束那些官吏。 但是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却在封地上胡作非为。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朱拓言谈举止之中,对朝廷没有任何敬畏之心,对朱允炆也不服气。要是朱允炆当上皇帝,岭南极有可能发生动乱。 作为开创大明的朱元璋,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必须撤藩! 耿炳文驾着马车,朝城门而去。 车上的朱元璋微微眯眼,手指在膝盖上无节奏的敲着。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咣当一声,停了下来。 然后就听到车外的耿炳文喊道:“快给我让开,再不让开,休怪我无礼了!” 紧接着一个老头哀嚎道:“你这个人忒无礼了,撞伤了我就想走,哪有这么容易,赶紧掏出二十两银子,要不然这件事不能轻易算了。” 听到争执,朱元璋走出马车。 瞧见地上躺着一名老头,抱着自己右腿撒泼打滚,口中振振有词的哀嚎道:“你们长没长眼啊,朝着我老人家身上撞,赶紧拿钱让我看病。” 耿炳文小声道:“陛下,这人专门撞咱们马车的。” 朱元璋点点头,耿炳文驾驶着战车在战场上厮杀数十年,驾车的本事高超绝顶,就算是闭着眼睛,也不可能撞上百姓。 也就是说,这个老头就是碰瓷的。 朱元璋再仔细一瞧,这老者正是昨天被朱拓追赶的那人。 怪不得…… 昨天朱拓骑马撞他。 朱元璋冷声道:“快让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那老头丝毫不示弱,骂道:“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撞了人还想走,讲不讲道理?大家评评理,该不该赔钱。” 这时候,有不少百姓围在周围,有人狐疑的道:“这不是程癞子吗?又讹上别人了?” 这老头在这片街道还是很有名气的,他出身不错,又是家里的独苗,深受父母喜爱。 结果,宠着宠着就宠出来事了,他在年少时开始败家,赌博,闹事,甚至还夜闯寡妇门。 简直无恶不作。 有传闻说,他把家产败光后,还敢殴打自己的阿母,只是他母亲爱他,没有告他忤逆,最后弄的家破人亡,流浪在外。 后来,就在这片倚老卖老,靠着各种歪路子谋生。 有时候小偷小摸,有时候坑蒙拐骗。 “是啊,昨天我见大王追赶他,还以为要治他的罪,没想到最后不了了之。唉,咱们的大王啊,心太善了一些。” “那可不,没了大王,现在没人治得住程癞子了。前几天我听说,城西卖字画的老三,好心给了他几个饼,谁知道他赖在人家店里不走了。” “现在他盯上外来的客商了,客商们怕麻烦,通常他要钱就给,我听说靠这个法子,已经讹了七八个人了。” 百姓们攀谈起来,都是指着那个老头,言语中满是鄙夷。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朱元璋面黑如锅底,冷声道:“给钱!” “陛下……”耿炳文见朱元璋态度强硬,只能掏出钱来。 那程癞子一脸喜色,谁知道朱元璋又道:“多给点,给他一百两银子。” 耿炳文又掏出一百两银子。 程癞子脸色大喜,道:“这位,我程癞子交你这个朋友,从今往后啊,你要是……” 程癞子还没说完,朱元璋怒目圆瞪,大声道:“耿炳文,撞死他,那一百两银子就是他的丧葬费!” 耿炳文立刻驾车。 程癞子惊呆了,瞧着马车无情的驶来,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跳起来,哭爹喊娘的开始跑,耿炳文驾车在后面追。 这里的吵闹顿时引起官兵的注意,很快赶来了,制止了几人的行为。 程癞子一瞧,滑溜的躺在了地上,哭爹喊娘道:“官老爷啊,朗朗乾坤,竟然有人肆无忌惮的行凶,他撞伤我,怕赔钱,就想撞死我,这是想杀了我啊!” 朱元璋一言不发,想要看看官兵如何处置。 官兵有些头痛,这程癞子作为街上的名人,早就家喻户晓了,不由的说道:“程癞子啊,你还是少耍一点小伎俩吧……” 那程癞子还在纠缠,甚至想要去抓朱元璋的胳膊:“你们这些恶贼,还是个人吗,我看你们是一伙强盗、畜……” 生字还没出口,耿炳文一眯眼,猛地上前一步,一剑甩出。 只见寒光一闪,那老者的头颅犹如麻袋一样飞了出去,当头颅落地的时候,双眼瞪圆,一动不动。 官兵们大惊失色,纷纷上前,围住了朱元璋两人。 但这时有百姓看不下去,自告奋勇问道:“这位壮士是为民除害,凭什么抓他?” “对,你们凭什么抓他?” 官兵们顿时感到头大,他们知道,自家大王为了防止岭南豪绅做大做强,特意颁布了法令。 要是有人欺负百姓,无论是官还是商,百姓都可以拿起武器自卫反击,就算杀了人,也不算犯法。 甚至,为百姓惩奸除恶,就算杀了人,也不能被判刑。 “好。”朱元璋点头。 等官兵们走后,朱元璋看向那个仗义执言的好汉,问道:“天下的百姓都害怕官兵,刚才你为什么不怕呢?” “大王说过,官民是平等的,没有高低之分。”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傲然道:“再说,岭南有法令,只要是义举,官兵就不能问罪!” 朱元璋来了兴趣,要知道在别的地方,百姓见了官员,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害怕。 便问道:“在你心目中,你家大王是个什么人呢?” 说到了朱拓,那人露出了一脸敬仰,感慨道:“我们家大王啊,那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的光辉,就连天上的太阳也比不过,他所去的地方,就像雨露一样滋润大地。” 第6章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大王 此时朱拓坐在王府里,满脸喜色。 主要是因为他今天要接见军中的各个将领。 现在岭南的军队规模在三万左右,将领们的数量也不少。 想起一开始来岭南时的凄惨景象,朱拓就不忍回忆。 三年前,岭南军队名义上有五千人,但一大半都是吃空饷的,实际上只有两千人,还都是老弱病残。 一旦打仗,这些人跑的比谁都快,甚至脱了盔甲扔了武器逃跑。 那打仗的场景……就像放羊一样,漫天遍野都是逃跑的士卒。 后来,朱拓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自己披甲上阵,又开始招安各类流寇,许诺只要老老实实当士卒,不光给粮食,还给银子。 总算,朱拓组成了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又将这些人拧成一股绳,全部用来对付南方的土司。 南面的土司一开始胆大包天,时常劫掠岭南。 朱拓喊出了“非蒙即汉”的口号,拉拢了一大批听话的土司。 又运用改土归流的策略,加快滇、黔、桂等地的人口流动,推动民族大融合。 当然,对于那些不听话的土司,朱拓直接出动武力镇压。 这一次,岭南军队大获全胜,一举消灭大大小小十来个土司,抓捕土司头领好几人,朱拓便在主殿接见众将领。 将领们打了胜仗,一个个高兴地不得了,刚走进殿内,便开始大声讨论起来,商议着接下来对土司的战事。 一个个斗志昂扬。 当然,这些将领还互相攀比,叫嚣着自己一共砍了多少人,俘获了多少俘虏。 后来有的将领不善言辞,辩论不过别人,干脆脱了上衣,露出如沟壑般的伤疤,显摆起来。 这就是他的勋章。 骄兵悍将,用来形容岭南军队再合适不过了。 没办法,岭南的将领大多没读过书。 坏处就是不知道什么是礼仪。 好处就是战斗氛围浓厚,桀骜不驯,打土司打的猛,打的土司哇哇叫。 尤其是太尉士子梁,原本是滇南流窜的土匪,手下有七八百小喽啰,被朱拓招安了之后,朱拓看他打仗勇猛,又有章法,干脆一步到位,提拔他当了岭南的太尉。 瞧着将领们相互比试,朱拓乐呵呵的并不阻拦。 他也喜欢带兵打仗,本来这一次打算自己亲征滇南的,但是被大臣们阻拦,这才作罢。 “哈哈哈,各位将军这次辛苦了,不负众望干碎了滇南的土司。来来来,开吃,开吃。”朱拓笑着道。 将领们也不客气,一个个抓起羊大骨啃了起来。 朱拓又道:“想当年,咱们岭南穷苦,南方土司时常劫掠。我曾亲率五千兵马,翻了六座山,直接捅了安邦彦的老巢。” 安邦彦,彝族人,乃是宣慰土司,曾有兵甲两万人。 将领们听到朱拓自吹自擂,大声叫好道:“大王实乃勇猛之王!” “堪比楚霸王!” “楚霸王远远不及也!” 朱拓听着他们的夸赞,不由得大笑起来。 “现在,咱们岭南兵强马壮,有兵甲三万,又有充沛的粮草。南方的土司死期也就到头了,本王打算带着各将领一路打到最南边,将军们以为如何啊?” “哈哈哈,早该如此!” “大人,咱们现在就去。” 众人纷纷应和,朱拓也跟他们吹了起来。 “我刚来岭南的时候,全军的大刀不到一千把,重弩弓更是一把没有,士卒们都是拿着长矛冲锋,就这样,两个人都分不到一把长矛。我写信找朝廷要,你猜朝廷怎么说?嘿,要武器没有,要人也没有。就这样,不到两年时间,咱岭南的军队什么都有了,长矛、弓箭、重弩全都有了,没这点家底我敢跟南方土司干架,做梦去吧!” “你们不知道,我第一次打算出兵的时候,有人想要阻拦本王,本王便把他烤了!” “拿下第一个土司的时候,土司首领跪在我面前,哭着喊着要奉我为主,本王岂能同意?他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 朱拓这么一吹,将领们听得都惊呆了。 渐渐地,大家就更不约束了,那些将领们相互搂在一起,大声吹嘘着自己怎么打仗。 太尉士子梁也拉着一位将军聊得兴起。 朱拓看了一眼,好奇的问道:“你们从前认识吗?” 士子梁笑着道:“当年我们都当土匪时,处于不同的阵营,两方干过架。” 朱拓:“……” 跟他们相处,朱拓倍感亲切,随心所欲。 岭南的军队构成是很复杂的,高级将领里面,还有几个是彝族人、傣族人,而底层的将领大多是土匪流寇构成。 只有一小部分人来自于普通百姓。 这些将领看着朱拓,心中感慨,自家大王实在是太心善了啊,不仅接纳了他们,还给了他们高官厚禄。 真我主也! 此时在大街上,朱元璋听到壮士如此评价朱拓,露出狐疑的神色,问道:“你心里真这么想的?” 那人点点头,道:“将大王比作太阳和雨露,那是对大王的侮辱。我对大王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同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朱元璋听到这句话,就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见过吹捧的,没见过这么会吹捧的。 岭南的百姓不吹牛逼会死吗? 朱拓那逆子在岭南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怎么还有这么多拥戴者呢?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敬仰他?” 壮士叹口气,面露悲戚之色,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二位是从外地来的,可能对我们岭南不太熟悉。三年前,岭南实在是太惨了,民不聊生,路有饿殍。” “新生的孩子三不存一,大街上的百姓一个个体弱多病,经常得疟疾不治身亡。还有那些南方的土司,时常劫掠岭南,百姓们过得苦不堪言。” 这是朱元璋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震惊的说不出来话。 一旁的耿炳文小声提醒道:“陛下,他这番说辞,和朝廷对岭南的印象一样。”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问道:“可是我看你们现在过得富足,街上的百姓一个个言笑晏晏,不像是受过苦啊。” “这都是大王带给我们的。”壮士憧憬道。 “啊,可是我听说,他不顾百姓疾苦,一心吃喝玩乐,甚至宰杀耕牛。”朱元璋不解的问道。 “不。”壮士摇摇头,道:“大王来岭南的那一年,正值岭南大旱,田里颗粒无收,百姓们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大王看到百姓受苦受难,心痛不已,把身上带的粮食全部分给了百姓。 有侍卫阻拦,说这些粮食解决不了岭南的困境。 大王却说:“能救活一条命就是一条命。” 那个时候,大伙众志成城,下定决心跟着大王干,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大家都吃上了饭,甚至家里还有了余粮。 听到这些话,朱元璋震惊了,也沉默了。 原来,朱拓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啊,自己错怪他了? 朱元璋死寂的内心,忽然有了一丝松动。 可为何…… 朱拓会做那些荒唐事呢?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那他为什么强迫街上的乞丐去修路挖河,让他们做这么重的徭役。” 那壮士道:“岭南的所有徭役都是给银子的,那些乞丐没有田地,所以大王先让他们挖河修路,赏赐给他们银子,然后帮助他们建造房屋,再卖给他们田地。” “现在那些乞丐们,大多已经有了田地和屋舍,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也足以温饱。他们有的人在家中供上长生牌,感念大王的恩德。” 朱元璋又道:“那他强迫百姓们试药……” 壮士又解释道:“岭南一直以来受疟疾的侵扰,许多儿童活到十几岁就会夭折,大王知道后非常心痛,于是下定决心研究治疗疟疾的药物。” “本来是大王试吃的,但是后来大家听说了,纷纷愿意去试药,大王拗不过我们,这才让我们试药了。再者说,这药性温和,没有一丁点毒性。” “他不让百姓猎杀猛兽……” “那是因为猛兽猎杀完了,田里的田鼠、野鸡就会泛滥成灾,影响庄稼的收成。所以大王建议,每三年猎杀一次猛兽,让猛兽的数量维持在一个数量。” “他欺负外来的客商……” “大王心善,见不得岭南的百姓受苦,所以对外来的客商能多克扣一点是一点,这些钱,最后全部赏给百姓了……” 听着这些话,朱元璋似乎被触及到了内心柔软。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嘴。 良久后,朱元璋问道:“他既然做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不禀报朝廷,请求嘉奖呢?” 那壮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但是又说道:“我猜,大王心里是想告诉朝廷的,但是大王担心禀报后,朝廷得知了岭南的现状,可能会加大税赋……” “大王宁愿自己被朝廷斥责,也不愿意岭南的百姓吃苦受难啊!” “在我心中,大王就是这么高风亮节的人啊!” 第7章 朱拓是贤王? “阿嚏,阿嚏。”朱拓揉了揉鼻子,不满的叫道:“是谁在暗地里编排我?” 此时朱拓送走了军中的将领,衣衫不整的坐在座椅上,身边摆放着酒壶,还有一大盘羊肉。 在大厅中,正有几个美人翩翩起舞。 “哈哈哈,终于过上了好生活啊!” 随着岭南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朱拓显然是放飞了自己,道:“吕青啊,明天陪我去城南打猎,本王要组织一支猎队,以后天天打猎……” “大王,您是猎户吗?”吕青无奈的叹口气,劝道:“您制定的规定,每三年放开打猎一年,现在还没到时候呢。” “哦,那我现在修改规矩。”朱拓想了想道:“除了我之外,其余人每三年打猎一年。” 吕青更加无奈了,好言相劝道:“当年大王刚来岭南时,许下了大志向,难道现在岭南的百姓过的富足了,大王就开始享受了吗?” “吕青啊,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变通呢?”朱拓大声道:“我在京城的时候天天憋着,当藩王了还是憋着,那我这个藩王不是白当了?” “大王,藩王也不能胡作非为。”吕青指了指案牍上堆积如山的奏章,道:“大王,这是岭南各地送来的奏章。” 岭南人口虽少,但是地方极大,横跨了两广、海南、云南等地方。 随着朱拓打了不少土司,那些地方的人口也由岭南接管。 所以,岭南的人口在急剧增加,事务也在逐渐变多。 “这些是关于农桑的,今年秋收结束,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例如推行新作物。这些是安置土司百姓的事情,还请大王拿个主意,这是修缮城墙……” 朱拓抚摸着下巴,看着奏章道:“将这些奏章送到长史府上……” 吕青道:“这些奏章就是长史大人送来的。” “那就再送回去。” 吕青认真道:“大王啊,这些奏章就是长史大人请您拿主意的,一些简单的奏章他批改过了。” 朱拓大手一挥,完全放权:“无碍,本王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些事情还由长史来操办,完事后通知我一声就行。” 吕青彻底无奈了。 长史名叫张渭,已经有六十多岁了,饱读诗书,前半生致力于教书育人,年龄大了后就在山野中潜修。 由于为人正直,又有威望,所以名声传遍了岭南。 后来传到了朱拓的耳中,朱拓顿时眼前一亮,不辞辛苦的请他出山,又信誓旦旦的给他描绘了美好前景。 张渭一开始并不理睬,毕竟他年龄大了,不想再那么劳累了。 对于朱拓的征召,张渭甚至还闭门不出。 于是朱拓不光三顾茅庐,甚至还耍起了无赖,在门口大喊。 “如今岭南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你既然有治国才能,不施展抱负扬名立万,却窝在这里当一个小小道士!” “我呸,本王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大儒会因为贪图享乐而置百姓于水火不顾呢?你儒家的先祖孔子,当初在礼崩乐坏之际,可曾害怕的躲在深山老林不敢出来?” “我看你是徒有虚表,胸无良策。” 长史张渭被说的面红耳赤,愤而出山。 从此过上了九九六的苦逼生活。 “大王啊,张大人年龄都那么大了,您就算是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他一个人薅啊,万一他哪一天猝死了,您怎么办呢?” 听到这情真意切的劝说后,朱拓沉默了。 “拿奏章来!” 朱拓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批阅了几份奏章,然后看向吕青,问道:“今天要不先到这里吧?” “大王,您才看了五篇,还有两百多篇呢。”吕青面无表情的说道。 闻言,朱拓脸色变得十分肃穆,说道:“不是我不想看,今天还有要紧的事情。我要去接见那些被抓的土司首领,劝说他们归降大明。” 听到这话,吕青迟疑了:“大王,您莫非是不想批阅奏章?” 朱拓义正言辞道:“胡说,本王岂是这样的人?事有轻重缓解,南方的土司是大患,你现在去牢里把那些土司带过来。” “是。”吕青应道。 朱元璋完完全全没有想到,他所看到的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看到的是朱拓嚣张跋扈、目无王法、胡作非为。 可是在岭南百姓口中,朱拓爱民如子、身体力行,宁愿自己受苦受难,也不愿让百姓遭受一点苦难。 实在是很难将这两种形象放在一起啊。 谈到朱拓,那人的话匣子打开了,说道:“大王不光是让百姓吃得饱穿得暖,还带领官兵们剿灭岭南的土匪。” “现在的岭南啊,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可是我听说,他许给土匪高官厚禄……”朱元璋道。 “这也是谣言啊。”那人一脸敬仰,朱拓在他心中无比的伟岸,叹道:“那些流寇土匪朝不保夕,要不是为了活命,谁愿意当土匪呢?大王亲力亲为的垦荒,将田地分给那些流寇土匪,也不计较他们从前的罪责,然后他们就全下山当百姓了。” “南面的土司呢?”朱元璋又问道:“我听说,岭南从前经常受到土司侵扰,朝廷又无力剿匪,凭岭南的能力恐怕很难镇压吧?” 那壮士笑了,说道:“谁说不是呢?从前土司来袭时,犹如蝗虫过境,粮食、女人、牛羊全部抢光。土司走后,岭南哀嚎遍野,上吊自杀者不计其数。” “那时候的大王,只有十四岁吧?要是在寻常人家,可能也就是个放牛娃。”壮士感慨道:“我从前有幸参加民兵训练,跟随着大王一同作战。” “十四岁的大王啊,举起大刀都有些吃力。可大王却带着五千将士,不惧生死,率先冲入两万多敌军中作战。” “当时将士们都震惊了,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嗷嗷的向前冲。我们只有五千人,还都是才训练三个月的新兵,愣是冲垮了两万人的土司军队。” “一战,奠定了岭南军队的绝对优势。从此之后,岭南的军队压着土司打,再也不受土司的侵袭了。” 朱元璋已经呆住了。 耿炳文也没有想到,朱拓竟然如此勇猛。 这一刻,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久经沙场的两人知道,战争不是儿戏,更是血与火的较量,一着不慎,就会战死疆场。 所以大部分的主帅,为了安全起见,都是坐镇后方调度。 可谁能想到,一个年仅十四岁的主帅,不但不害怕战争的残酷,甚至率先冲杀到敌方阵营。 这是何等的勇气? 想想朱拓,独身一人来到内忧外患的岭南,付出了多大努力,才将岭南治理成这个样子? 这是他朱元璋的儿子! 没有败坏他的名声! 甚至,朱元璋还以这样的儿子自豪! 但是,他身为父亲,知道自己儿子如此冒险,不由的愤愤道:“身为君王,不顾自己的安危冲入敌阵,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向朝廷交代!” “谁说不是呢?”那壮士笑了笑:“此战过后,大家都劝大王,说让大王坐镇后军,绝不能让大王冒险了。” “但是您猜大王怎么说?” “怎么说?” 那壮士一脸憧憬,喃喃道:“那时候,阳光洒在大王肩头,让他的脸变得金灿灿的。大王身材并不高大,但却比所有人都伟岸。” “他迎着狂风与刺骨的寒意,看着我们这些士卒,眼神中充满坚定。” “大王大声说,我既然是岭南的藩王,带领你们作战,就要保证你们的安全。如果要死,我也要死在最前头。” “我记得那个时候,全军将士都安静下来了。” “我们这些人,出身贫寒,又没什么能力,有的人还当过土匪强盗,可是大王并不嫌弃我们,甚至把我们的性命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遇到了一生追随的人。 朱元璋心中无比震动。 他忽然明白了。 岭南为什么会在短短三年中,发展的如此迅速。 街上的百姓为什么在谈起他们大王时,眼中充满了敬仰与尊重。 或许,朱拓的性子是顽劣了些。 但在岭南百姓看来,朱拓身为皇子,还是一个少年,却能够身先士卒、爱民如子,这样的藩王,又怎么不值得他们尊重呢? 这时,耿炳文疑惑的问道:“你既然当过兵,为什么离开行伍了?” 那壮士伸开手臂,笑道:“这右手在作战时受伤了,已经拉不开重弩了。大王给了我二十亩地,又找人帮我盖好房子,现在靠种地为生。” 说完这些话,那壮士就离开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朱元璋眼中满是感慨,真没想到啊,朱拓那小子看着不怎么样,却把岭南治理的井然有序。 不愧是他的儿子! “走!”朱元璋大手一挥。 “陛下,咱们回荆州吗?”耿炳文疑惑的问道。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先不回荆州了,既然朱拓那小子把岭南治的如此好,咱们好歹去王宫转转。” “要去禀报十八皇子吗?”耿炳文问道。 朱元璋想了想,旋即摇摇头,说道:“既然他没认出来我,我就先不暴露身份了。等把岭南的情况摸清楚后,再告诉他实情。” “是,陛下。”耿炳文恭敬行礼,驾驶着马车,缓缓向王宫驶去。 第8章 大王的内心一定很悲痛吧 由于朱拓不摆什么架子,所以王宫的戒备并不严。 想要拜访朱拓的话,只要递上拜帖,就能进入王宫。 而王宫设立在城内正中央的位置,并不是很豪华,只有十来个殿,分工明确,应该设立的部门应有尽有。 递上拜帖,朱元璋便打量着这个王宫。 不奢华,不花里胡哨,重要的是很实用,甚至有专门的格斗场所,可以让人练武,还有专门养马的地方。 朱元璋很满意。 走进了王宫大殿门口,朱元璋听到里头传出的编钟声。 编钟,乃南方独有的乐器,听起来就像是铁器敲打的声音,一般用来高歌时打节拍。 听到这节奏,朱元璋微微皱眉。 按理来说,编钟的声音往往是很欢快的,悠扬动听。很多时候,演奏编钟的人会情不自禁的高歌,边拍打边唱歌。 让全场的气氛热烈起来。 可如今听来,这编钟声音居然有些低沉、失落,节奏很慢,总之,从这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浓浓的悲伤味道。 朱元璋停下脚步,闭着双眼,感受着那股悲伤。 “唉……” 朱元璋不由的长叹一声,仰起了头。 “一个十六岁的稚子,独自在岭南呆了三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真不知道朕之乳虎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朱元璋心中颇为自责,喃喃道:“以前对他的关心太少了。” 或许只有在没人的时候,这孩子才会默默的表现出自己的悲伤吧。 朱元璋脑海中不禁想起朱拓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坐在国子监读书。 其他的皇子总是偷偷跑出去玩耍,可朱拓一向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听着老师的教诲。 或许那个时候,他心中就有了大志向吧? 但是自己那时候忙于朝政,朱拓又有些内向,所以自己没怎么在意过他。 然后就是在朱拓十三岁的时候,突然提出要去岭南就藩。自己当时还以为朱拓没本事,没想到朱拓心中有雄心壮志。 朱元璋从来没有将朱拓放在眼里,因为他的儿子中,朱标仁义宽厚、朱棣英勇无畏、朱柏风度儒雅,其余皇子也各有各的本事。 唯独这朱拓,从不显山露水,显得有些默默无闻,却在这极为贫瘠的岭南,带领着百姓创造了奇迹。 朱拓不是庸主啊,只是自己从前不了解他。 要是早早的了解他,把他带回京城亲自培养,或许就不用担心大明帝国的存续问题了。 可是现在,朱元璋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孙子朱允炆已经开始处理朝廷的各项事务,而各地的藩王也陆续就藩…… 朱允炆和朱拓…… 一时间,朱元璋心绪繁杂。 而此刻,在大殿之内,朱拓坐在案牍前,啃着手里的羊大骨,又喝了点酒。 “哈哈哈,跳,跳,你们给我接着跳!” 在他面前,站着几名囚犯,其中一人正满脸悲伤的击打编钟,另外几人随着节拍跳舞。 这击打编钟的那位,算是朱拓的老熟人了,正是思州土司首领田茂安,至于其他跳舞的几位,则是被抓捕的土司首领。 看着田茂安那像死了娘一样的脸,朱拓一巴掌拍在案牍上:“给本王欢快点!” 田茂安脸上赶紧挤出笑容,卖力的击打着编钟。 至于其他的土司首领,也是卖力的跳着舞,一刻也不敢停歇。 朱拓微眯着眼,摇晃着脑袋,在他们的伴奏下,吃着面前的肉,不得不说,这些人的伴奏,还真下饭啊。 朱拓吃完了饭,道:“田茂安啊,你说你何必呢?好歹也是个人物,可为什么非要劫掠我岭南呢?现在好了,被我抓住了,你说说你现在的想法,后悔不?” 田茂安抿抿嘴,思州土司自南宋时就存在了,延续了一百多年。 往年,思州土司按照惯例,都会去岭南劫掠一番。 岭南嘛,从前大明也没怎么治理过。 “大王,我好歹也是个土司首领,您为什么……” “你也配!”朱拓一拍桌子,大声道:“你算个什么玩意,敢抢劫我岭南的百姓!那些对岭南友好的土司,本王将也乐意交好。但是像你这种,对内欺民,还敢对我岭南不敬,本王现在没打死你,已经算是对你法外开恩了!” 田茂安惊惧,急忙说道:“大王说得对,自从被大明攻破后,臣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实在不该冒犯大明的天威啊……” 朱拓哼了一声,问道:“我问你,你是想回思州继续当你的头领啊,还是归降我大明啊?” 听到这话,田茂安死寂的心又活跃起来,难不成自己还能回去,他试探性的问道:“大王,如果我选择回思州呢?” 朱拓毫不在意的说道:“哦,那你就是冥顽不灵,打算继续和我大明为敌了?对待敌人,我大明向来不手软。下一次攻破思州时,可能送你全家去见阎王。” “知道安邦彦吧?那家伙手底下有两万人马又如何?本王丝毫不惧,率五千人斩将夺旗,然后将他给煮了,肉分给众将领吃了!” 田茂安吓的全身发抖。 他自然认识安邦彦,势力比他的还大,没想到那家伙最后竟然被煮了,肉还分给将领了,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这位岭南的王实在是太残暴了。 他们土司与之相比,都称得上礼仪之邦。 “臣愿意归降啊!”田茂安赶紧道。 朱拓满意的点点头:“既然你愿意归降,那我就在城内给你安排府邸,让你能够安享晚年,你的家人也能吃喝不愁。” “多谢大王。”田茂安感恩拜谢。 朱拓想了想又道:“到时候你的府邸离王宫近一点,要是闲了,本王还能找你喝酒。” 田茂安吓的浑身一激灵,义正言辞道:“臣是有罪之人,没资格住在内城,府邸就安排在外城吧。” “那行吧。”朱拓又看向那几个土司首领:“你们这些人,本王压根不知道有你们这些土司,你们却自己跳出来,跟着田茂安一起作乱,这是什么意思?” 那几个土司纷纷求饶。 他们的土司比较小,就像是个小部落,每个部落也就上千人。 这种小土司只能依靠大土司生存,所以田茂安和大明作战时,他们也只能跟在田茂安屁股后面。 只不过…… 他们这些人一触即溃,然后就被大明军队擒获了。 “大王,我等都愿意归降啊。” “是啊,大王,我等从前不知道大明之威,触犯了大明。” “还请大王给我们一条活路啊。” 朱拓此刻哈哈笑了起来。 “只要你们肯归降,我大明就会善待你们。这样吧,咱们从岭南往南修建一条道路,以后啊,岭南的粮食、物资也能往你们那里运了,你们那边的百姓要是想来岭南,我们也欢迎,如何?” “大王仁义啊。” “哈哈,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啊!”朱拓大声笑道。 处理好了几位战俘,吕青有些不理解。 “大王,他们是一群俘虏,为什么要羞辱他们呢?再说,已经将他们灭了,还把他们放回去干什么?” “哈哈,你懂什么?攻占他们的土地没什么了不起的,还要将他们的心绑到大明。” “再说,他们能为我奏乐,那是他们的荣幸,怎么能算是羞辱呢?” “大王说得对。” 两人正在说话时,有侍卫来报:“大王,外面有两位客商来拜访,还说昨天曾见过大王一面。” 朱拓一拍脑门,顿时想起来是谁了。 一旁的吕青神色古怪,猜测道:“大王,您昨天把镜子高价卖给他们,他们不会是找上门了吧?” “应该是。”朱拓点点头。 那侍卫问道:“大王,要不我将他们赶走?” 朱拓摇摇头:“为什么赶走?是本王高价卖给他们镜子,他们找上门也是应该的,难道因为他们找上门就赶走,那以后谁还敢来斥责本王?” “大王说得对。”吕青连忙点头。 朱拓的眼神落在吕青身上,顿时变得笑眯眯的:“吕青啊,本王平时待你不薄吧?这件事你就替我去处理吧,记住了,不能打不能骂,但是也不能给银子。” 吕青顿时觉得很棘手,皱眉道:“大王,毕竟是您……” 朱拓不悦的打断他的话,不满的道:“你是本王的带刀侍卫,难道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吗?以后本王还怎么把大事交给你?” 吕青只能无奈的应下。 到了门口,吕青见到了朱元璋和耿炳文,硬着头皮抱拳道:“二位前来拜访大王,所为何事啊?” 出乎意料的是,朱元璋面带笑容,根本没提昨天被坑的事,而是笑着道:“没什么事情,就是想找大王聊聊天。” “大王刚才出去了……” “哦?”朱元璋疑惑道:“刚才我还听到里面传来奏乐声。” “大王正批改奏章……” “无妨,我在此地等一会儿也行。”朱元璋丝毫不生气。 耿炳文打量了一眼吕青,起了爱才之心,笑着问道:“我看你武艺很好,要是在战场上,一定能成长为一个将军,为什么甘愿做个侍卫呢?” “因为大王对我很好。” 闻言,朱元璋来了兴趣,问道:“说说,你家大王哪里好?能让你甘心做个侍卫。” 第9章 朱拓的优点 “从前我挺混蛋的吧,仗着身上有点武艺,时常欺负别人……”吕青挺随意的说道。 “怎么欺负别人?”朱元璋皱眉道。 “就是从富商家中偷东西,送给岭南的那些穷人,或者自己花光了。” “然后呢?” “然后有一天,我偷到了王府……” 吕青缓缓道:“结果行踪暴露了,被一大群侍卫抓住交给大王了。大王乐呵呵的询问了我一些事情,没有责怪我,直接把我放了。” “我不思悔改,生平又爱赌博,后来欠下赌债,再一次偷到了王府的头上……结果很不幸,再度暴露行踪,被大王抓住了……” 朱元璋:“……” “大王知道后,替我摆平了债务,又不计前嫌的让我当他的贴身侍卫。” “大王之恩,可以效死!” 朱元璋神色动容,又是一个誓死效忠朱拓的人啊。 真不知道朱拓身上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这么多人追随。 吕青看着两人,说道:“大王的性子虽然顽劣,但是心底善良,昨天他卖给你们镜子,虽然价格高了点,但是你们回到京城转手一卖,还是能挣点银子的。” 朱元璋笑着摇摇头:“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来找他的。” “哦?那是有什么事?”吕青疑惑的问道。 朱元璋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们是受朝廷管辖的官商,不光是贩卖各地的货物,同时还要收集各地的情报,所以来找大王商量一些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吕青恍然大悟。 明朝的监察机关很完善。 朝廷有都察院和御史台,负责监察各地的官员,监察的手段很多,不光是靠各地的政绩,还有行走在各地的官商。 对于朝廷来说,官商对各个地方的评价很重要。 吕青连忙将两人迎了进去。 朱拓斜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吃着肉,看到吕青带着二人进来,不满的叫道:“吕青,你怎么回事啊,我不是让你……” 还没等朱拓说完,吕青快步来到朱拓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朱拓的脸色由不满到恍然大悟,再到兴奋,最后变成了激动。 “哎呀,原来二位是官商啊,抱歉啊,怠慢了二位,来来来,请坐请坐。”朱拓热情的招待两人,又吩咐道:“快通知后厨宰个羊,款待两位大人。” 看着前倨后恭的朱拓,朱元璋又深深地怀疑,这家伙,真是一个贤明之君吗? 怎么看也不像啊。 朱拓笑眯眯的问道:“二位啊,你们来岭南除了做生意,还有什么事啊?” 朱元璋说道:“我二人顺便来探查岭南的真实情况,禀报朝廷。” 一听这话,朱拓顿时急了。 他好不容易治理好岭南,要是朝廷知道岭南这么富足,那不就引起其他人觊觎了吗? 他一个十八皇子,在朝廷没什么帮手,万一有人来摘桃子怎么办? 就算不摘桃子,要是他被召回朝廷怎么办? 他还怎么做自由自在的王爷? “不可啊!”朱拓赶紧一把攥住朱元璋的手,道:“我岭南百姓过得苦啊,虽然我治理的不错,但这点成绩不值一提,二位不必向朝廷禀报……” 朱元璋一脸欣慰。 看来传言没错,朱拓是担心朝廷增加税赋,所以才故意隐瞒岭南的真实情况。 用心良苦啊。 朱元璋说道:“现在朝廷忧虑啊,大明帝国幅员辽阔,有些地方距离太远,往往不不知道朝廷的政令。再说,大明刚立国二十几年,还有些元廷余孽做害,又该怎么清除?” 一旁的耿炳文听到这个问题,心中一动,明白这是朱元璋在考校朱拓。 要知道,大明虽然恢复了汉族正统,但是国内也有不少元朝余孽,这些人心系蒙古,暗地里没少给大明添乱。 这些人一时也清理不干净。 再说,北方的蒙古虎视眈眈,妄想着卷土重来占领中原。 所以,就算是朱元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朱拓哦了一声,得意洋洋道:“这有什么难的,设立严苛的刑罚,例如什么挖眼、斩舌、铜烙,逮到一个元朝余孽,严刑逼供出其他人,然后诛族。” “再设立文字狱,谁敢公然表达对大明的不满,一律入狱!” 朱元璋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这个混账玩意! 要真这么干,那和元廷有什么区别? 恐怕用不了几年,全国就有百姓揭竿起义了! 在朱元璋暴怒的边缘,悠悠的声音再度说道:“不过呢,这样弊端太大,不建议朝廷推广。我还有个更好的办法,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朱元璋缓了一口气,不由的问道:“详细说说。” 朱拓笑着说道:“很简单嘛,就是设立邸报,也就是我们岭南流传的报纸,你们应该见过吧?” “报纸?”刚来岭南的时候,朱元璋见过报纸,当时他惊叹报纸的纸张材质,并没有注意到报纸和元朝余孽联系到一块。 莫非朱拓又在胡诌? 朱拓摇头道:“政令无法传达到地方,国内还有元朝余孽肆虐,说到底,还是因为大明建国时间太短,影响力太小,那就想办法增强大明的影响力。” 朱元璋不禁问道:“该怎么增强呢?” “设立邸报,也可以叫做报纸,算得上是朝廷之口舌。要让邸报充斥在大明每一个角落,要让各地的百姓都能通过邸报来了解庙堂的政令。” “当然,其中的内容也不只是政令,还有一些战役情况,人事调动,乃至于咱们皇帝的功德,长此以往,百姓们就知道了大明之主!” 朱元璋心中一震,不可思议的问道:“这小小报纸真有这么大威力?” 朱拓嘿嘿一笑,现在是古代,不懂得舆论的威力。 于是详细解释道:“本王来岭南之前,岭南很混乱,甚至有的百姓还以为活在元朝。于是,为了加强官府的影响力,我创立了报纸。” “百姓能够从报纸上知道我带兵讨伐敌人,知道我减免了田税,推广新作物,发明了新的器械,甚至还设立了医馆,降低新生儿的死亡率。” “随之而来的,官府的影响力也在节节攀升。” “百姓们会想,原来官府做的一切都是好事啊。” “慢慢的,那些百姓们开始服从庙堂的政令,甚至是主动配合。再后来,随着生活越过越好,百姓们逐渐对官府深信不疑。” “现在的岭南,别说有元朝余孽,就连南方的那些土司百姓,都有偷渡到岭南的。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岭南官民一心。” 听着朱拓的解释。 朱元璋心中大为震动。 震动之后,便是狂喜。 没想到啊,一个小小的报纸,竟然能收拢人心! 回到朝廷后,只要按照这个法子发行报纸,当家家户户都看报纸的时候,那就说明成功了! “报纸的好处不光如此。”朱拓接着说道。 “还有其他好处?”朱元璋问道。 朱拓笑着道:“那是自然,现在大明还有很多不识字的百姓,等报纸发行后,可以教写一些简单的文字,提高百姓们的文化水平。” “说不定过几年后,人人都能识字,大明再无文盲,天下大治!” “人人都成了读书人?!” 朱元璋此时心里被朱拓所说的情景给震撼到了。 他此刻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朝廷,推行这个政令。 “你是如何想到这个法子的?”朱元璋狂喜之后,忍不住问道。 一听这话,朱拓顿时乐了,傲然道:“家父明太祖……呸,家父洪武大帝,我乃是正儿八经的皇子,论聪明才智自然比普通人高一大截!” 也不知道为什么,朱拓突然看到刚才还高兴的朱元璋,脸猛地黑了下去。 黑脸的朱元璋没想到,他还没死呢,朱拓竟然给他考虑庙号,虽然这个谥号取的不错。 他差点脱鞋揍朱拓。 幸好理智重新占领了高地,心想朱拓也算是想出了好办法,这顿打就先记下来,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想办法揍朱拓一顿。 等朱元璋走后,吕青心惊胆战的说道:“大王啊,您怎么考虑当今天子的庙号了?这要是传到朝廷,恐怕咱们就要被砍头了。” 朱拓也是一时嘴快,但他冷哼道:“咱岭南离朝廷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传到朝廷?你想的太多了。” 吕青想了想也是,但他依旧告诫道:“幸好当今天子不知道,要不然就完蛋了。” 朱元璋离开王宫后,耿炳文夸赞道:“十八皇子性情坦率,率性而为,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那是率性而为?”朱元璋黑着脸,愤怒的骂道:“老子还没死呢,儿子就想着起庙号。我看这小子心里,巴不得朕现在就去死呢。” “陛下说笑了。” 然后朱元璋抚摸着下巴,思索道:“朕的孩子中,朱棣善战,朱柏善政,朱棡善勇,可这个朱拓,性情乖张,行事毫无章法,却又有些才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耿炳文想了想道:“十八皇子善谋,谋者,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决胜于千里之外!” 第10章 回到京师 “没想到你对朱拓那逆子的评价那么高。” 朱元璋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要说朱拓是个仁厚的君主吧,行为实在是不像,不遵朝廷命令,还敢给他起谥号。 要说他不是仁君吧,岭南治理的还挺好,百姓安居乐业。 耿炳文笑着道:“十八皇子性格桀骜,颇有智谋,有十八皇子在,大明南方无虞。” 耿炳文看似是朱元璋的侍中,但身份远不是普通侍中可比。 他早年承袭父职,屡次打败张士诚的军队,历任总兵都元帅、大都督府佥事等职,后随常遇春、徐达攻打大同、陕西等地,屡立战功。 之后以军功封长兴侯。 所以说,耿炳文上马能砍人,下马能安邦。 “可这小子太顽劣了些,还不听朝廷的命令。”朱元璋有些头疼。 “陛下只看到了十八皇子的缺点,却不知,十八皇子能聚人,岭南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都被他发掘了不少人才。” “他有胆魄,十四岁的时候就敢率领军队冲杀敌营。” “他有智力,胸有诸多良策。” “他为人仁义,岭南百姓在他的治理下,家家有余粮,甚至宁愿自己挨饿受苦,也不愿让百姓缺衣少食。” 朱元璋听了后,老怀甚慰道:“不错不错,颇有我当年之风范。” “可能因为十八皇子在岭南时间久了,身上有了侠气,我想要是能跟着陛下修习一段时间,十八皇子定能成长为大智大勇之人。” 听到这番话,朱元璋仔细考虑了起来。 良久后,缓缓道:“你说的没错,这小子就是欠管教,如果管教得当,今后这逆子在外能抵御外敌,在内能扶持天子!” “走,回京城!”朱元璋当机立断道。 耿炳文诧异,道:“陛下,您不巡视四边了?” “不巡视了,以后机会多的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回京师,将这报纸一事推向全国,安定天下百姓的心。”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连绵阴雨。 出了岭南的范围后,进京的道路开始变得泥泞不堪。 朱元璋所乘坐的马车有数次都陷入到泥坑中,李学忠只能跟着下车与车夫一起推车,可谓是苦不堪言。 等到了京城后,朱元璋更加糟心。 这里的道路狭窄,人员混杂,车马横行,看起来混乱不堪。 一路上,光堵车就堵了好几次。 闻着路边污水的腥臭味,还有几个稚子满不在乎,在污水里打闹嬉戏,随手捧起污水扬来扬去。 朱元璋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这京城,竟然还比不上岭南。 “朕本以为一统天下后施仁政,轻徭薄赋,百姓的生活自然而然就富足了,如今是把事情想简单了,唉,在治国方面,朕还比不过儿子。” 耿炳文赶紧劝慰道:“陛下操劳天下大事,而岭南偏居一隅,不能相提并论。” 朱元璋没有做声,良久后,说道:“通知朝廷前来接驾。” “是!”耿炳文应道。 此次微服出巡并没有大张旗鼓,知道的人也只是少数。 在朱元璋出巡期间,主持政务的正是徐达,乃是位列功臣庙的第一把交椅,与刘伯温、李善长两人被誉为明朝三杰。 当他听到朱元璋回京的消息后,一脸喜色,然后对仆人吩咐道:“陛下回京了,通知汤和、沐英等人和我一同进殿面见陛下。” “是。” 几位位高权重的官员一同入朝,耿炳文早已经在门口相迎,道:“几位请进吧,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徐达看了耿炳文一眼,询问道:“陛下这次出巡,没出什么岔子吧?” “没有。”耿炳文摇摇头。 几个人直入御书房。 御书房内,朱元璋面前案牍上的奏折早已堆积如山。 他和朱拓不同,朱拓是能偷懒就偷懒,而朱元璋勤勤恳恳,每个奏折都会认真批阅,并给出自己的意见。 “叩见皇上。”几位大臣一同行礼。 徐达上前,禀报道:“近期对全国的官员进行了考核,在上一年任免的官吏中,有十个人是不称职的,还有三个人应当得到升迁。” “还有晋中今年发生大旱,恐怕会导致百姓逃荒,这些百姓需要妥善安置。” “嗯,这些事情按照规矩制定方案吧,该罚的罚,该升的升,至于逃荒的百姓,调拨粮食妥善安置。”朱元璋有条不紊的安排。 “还有……”徐达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直接说。”朱元璋道。 “辽东地区挖出一块龟壳,上面写着大明气数已尽,有不少百姓信以为真,再加上有元廷余孽作祟,酿成了不小的兵变。”徐达说道。 急性子沐英抱拳道:“陛下,这些百姓大字不识一个,别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所以才造成这样的兵变。” “嗯。”朱元璋摆摆手,道:“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徐达说道:“朝廷已经派兵镇压,用不了多久,兵变就会消除。” 朱元璋叹气道:“今年一年发生了数起兵变,大多是边陲之地,民风彪悍。长此以往,兵变祸及关内,就酿成大祸了。” “再说,每一次发生兵变,多是用重兵镇压。哎,这些百姓本来就对大明没有归属感,再这样下去,百姓们就和大明离心离德了。” 徐达叹道:“百姓们大多愚昧,朝廷的威望又低,每次安抚都起不到太大作用。” 一听这话,朱元璋想起了朱拓所说的报纸。 于是开口道:“如果说有一种东西,能够将朝廷的政令传到地方,不光如此,还能让百姓知道朝廷在做什么,宣传一些种养殖知识,简单的医治方法,如何?” “嗯?” 徐达和沐英顿时一愣。 皇帝老大今天脑子抽风了吧?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东西? “二位不信?” 两个臣子同时点了点头。 “朕也不信。” 那你说个锤子啊,徐达和沐英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谁知朱元璋又悠悠道:“但是我却见到了这样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徐达和沐英顿时起了好奇心。 朱元璋拿出一张纸,道:“在这纸张上面,撰写朝廷近期发布的政令,还有最近的发生的事情,还有关于农作物的播种等知识。” “然后将这些纸发到全国各地,这样百姓们知道朝廷在做什么事情,长此以往,百姓们也就认可了大明。” 众人狐疑的看着这张纸。 小小纸张,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陛下莫不是被人诓骗了?” “这件事大有可行,你们想,为什么百姓会生乱?就是因为部分百姓不认同大明。甚至在边远地区,有贪官污吏假传政令,巧立名目强行征税。” “所以,咱们只要将朝廷做的事情传播出去,潜移默化的让百姓们认同大明,这样,就再也没人生乱了。” 朱元璋有着强大的自信。 但是徐达还有些不理解,问道:“陛下,咱们每个县府都设立了邸报,这个报纸和邸报有什么区别?” 朱元璋不厌其烦的解释道:“邸报只是在一小撮人中传播,影响力并没有那么大。而报纸不同,报纸是要推向全国各地,做到家喻户晓。” “这个叫什么……”朱元璋微微思索。 李学忠提醒道:“发动百姓。” “对对对。”朱元璋笑了笑,道:“发动百姓,将百姓拧成一条绳。” 徐达此刻有些理解了,说道:“既然这小小报纸有这么大的威力,那老臣亲自负责此事,力争在年前将这报纸推向全国。” 朱元璋含笑:“辛苦了。” 徐达忍不住问道:“陛下,这个方法是从哪个高人那里得来的?” 朱元璋脸黑了黑,闷声道:“我从一个黄口小儿那里听来的。” 徐达一脸疑惑,这办法能是一个黄口小儿想出来的? 朱元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道:“太孙最近在做什么?我巡视之前不是让他监国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奏章?” “哦?”朱元璋脸上露出怒意,天天跟着黄子澄读书? 他是太孙,未来要继承大统的! 死读书有什么用? 朱元璋道:“你们难道没有将政事禀报太孙吗?” 徐达摇头解释道:“皇太孙性格温和,没有执政经验,我等将政事禀报他后,他迟迟不做出决定。有时候就算做出决定了,也没有魄力实施。久而久之,皇太孙就将政事全权交给我等了。” 朱元璋听后怒气更胜。 他废了中书省,又裁撤了丞相之位,就是为了将朝政全权握在手中。 难道等他死后,明朝的皇帝就要变成吉祥物了吗? 但这也不能怪徐达等人,怪也只能怪朱允炆不争气。 “朱允炆现在何处?带我去见他。”朱元璋语气中微微夹杂着怒气。 第11章 敢削藩,我就削你脑袋 朱元璋这次巡视全国,第一,是为了看看他亲手打下的江山,看看大明的百姓生活的怎么样。 第二,就是想远离朝堂,让朱允炆逐渐熟悉庙堂之事,最好能办成一两件事情,树立起自己的威望。 然后自己也可以逐渐将事务交给朱允炆,做到权力平稳过渡。 可让朱元璋没想到的是,朱允炆竟然这么不中用! 但到了关键时刻,却派不上用场。 朱元璋发现自己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朱允炆没有那个能力震慑群臣,如果贸然把大明交给他,恐怕会引起动乱。 难道真像朱拓说的那样?朱元璋猛地想起朱拓说的话:“朱允炆能当皇帝吗?他没这个能力知道吧,还想撤藩,他能撤藩吗?” 朱元璋摇摇头,将这些思绪抛之脑后,最起码朱允炆没有撤藩的意图,对待他那些叔叔们也很尊重。 他心里不断琢磨,要怎么才能把朱允炆调教成一个贤君。 东宫,朱允炆正和黄子澄、齐泰、方孝孺三人探讨仁政。 方孝孺捧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说道:“殿下,治大国如烹小鲜,大明久经战乱,百废待兴,这个时候,更需要以仁义为本,不用去震慑群臣,要敬重群臣,让他们……” 朱允炆点头称是。 齐泰笑道:“殿下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现在主要问题是朝中骄兵悍将太多,他们都不服殿下,这些人都是隐患啊。” 这个时候,朱元璋已经来到了东宫门前,听到了屋内几人的谈话。 他并没有推门进去,也没有让人去通报,他想听听朱允炆有什么办法。 这时,朱允炆的老师黄子澄说话了。 “此事易尔。” 黄子澄作为一个满腹经纶的大儒,还是很得朱元璋的器重的,要不然也不会安排给朱允炆当老师。 在朱元璋看来,黄子澄这种大儒教导朱允炆,能让朱允炆快速成长为一个明君圣君。 但接下来黄子澄的话却让朱元璋勃然大怒。 只听到黄子澄道:“当今天下已定,大明太平无恙。朝堂之上虽然有一些骄兵悍将,但是他们都垂垂老矣,兴不起什么风浪,所以不足为惧。” “我认为,今后大明的大患,乃是那些拥兵自重的藩王!” 一言既出,朱元璋心中大震! 此时的黄子澄脸上露出一丝得色,如今朱元璋在位已经有二十五年了,疲态尽显。 等到朱允炆上位后,自己就是帝师,再加上朱允炆对自己如此敬重,到时候,自己的权利会无限大。 “那如何解决,黄师可有良策。”朱允炆不由的问道。 门外的朱元璋听到这句话,眼中再次流露出怒意。 一方面,是为了黄子澄敢冒犯皇家权威愤怒,一方面是朱允炆这种百依百顺的态度愤怒。 身为皇上,要喜怒不形于色,让臣子捉摸不定自己的情绪。 可现在的朱允炆呢,完全是对黄子澄唯命是从。 自己罢免宰相的职务,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皇权的集中,朱允炆倒好,如此倚重这个黄子澄。 黄子澄缓缓道:“殿下,当今藩王手中握着大量的兵马钱粮,时间久了,不服从中央调令,难免会出现汉初七王之乱的景象。” “故臣斗胆,献上一策,那就是削藩!” 门外的朱元璋已经怒不可遏。 真让朱拓说准了! 他朱元璋分封藩王,以拱卫大明藩篱,为的就是保大明江山千秋万世。 可他朱元璋现在还没死呢,这些人就敢言削藩之事,朱元璋恨不得马上推开门,将这几个胡言乱语的儒生千刀万剐! 但是他迟疑了,他想要听听朱允炆的态度。 而朱允炆听到这话后,问道:“黄师何出此言?” 年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波澜不惊。 朱元璋心中一惊。 屋内的黄子澄还在继续说着:“殿下,这是为了保我大明江山的千秋万代,现在藩王的势力还很小,削藩比较容易,等他们势力大了,那就难了。” 朱允炆摇摇头道:“藩王们都是本殿下的叔叔,骨肉血亲情同手足,本殿下怎么下得去手?” 听到这话,门外的朱元璋心里升起一丝暖意。 幸好,这个孙子还算明白事理。 也不枉费自己费了一番心血。 但是黄子澄又说道:“虽然藩王和殿下同为太祖血脉,然而亲兄弟明算账,他们不可不防。再者说,殿下这是为了天下百姓负责,为了大明江山负责,削藩一事,势在必行……” 朱允炆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点点头:“黄师说的也有些道理。” 这时候齐泰笑着道:“现在说这些还早呢,毕竟陛下……” 他话还没说完,门哐当一声,突然蛮横的被人推开。 几人循声望去,正看到朱元璋那张愤怒的脸庞,只见他冷冰冰的喝道:“毕竟朕还没死!” “陛下!”几人大惊失色,慌忙的跪下行礼。 朱元璋冷冰冰的目光扫过,在黄子澄三人身上不断打量,看着他们发抖的身子,朱元璋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你们该死!” 一旁的耿炳文眼眸微眯,盯着三人,只要朱元璋一声令下,就会擒下他们三人。 齐泰吓的战战兢兢,一脸惊惧。 这位皇帝,从放牛娃一路拼杀到九五之尊,气场之强大,只用一句话,就让空气凝结在一起。 朱允炆赶紧解释道:“皇爷爷,我的几个老师只是在讨论政事,胡言乱语了几句,还请皇爷爷原谅啊。” “呵呵。”朱元璋冷笑不已:“谈论政事?讨论如何将我的儿子入刑吗?官员敢言皇家之事,死罪!” 朱允炆也吓的脸色苍白,但仍为他们三人开脱:“我的三位老师只是告诫我要以史为鉴,皇爷爷,他们也是为我好。” “好一个以史为鉴,好一个为你好!”朱元璋动了杀意:“我倒要听听,你们能讲出什么东西,来,接着给我讲!” 听到这话,黄子澄等人缓了一口气,黄子澄壮着胆子道:“当年汉高祖刘邦建立汉朝后,大封刘姓宗室为天下诸王。” “此时此刻,我大明的情景与大汉何其相似,不趁着此时削藩,难道等他们尾大不掉时,再进行削藩吗?” 朱元璋依旧冷笑,说道:“还有吗?一股脑全说出来。” 这时候,黄子澄也豁出去了,大声道:“远的不说,就说大唐,设立节度使,并立藩镇,同样是想着能够替大唐守牧一方。” “可是结果呢,安史之乱,节度使安禄山率兵造反,使煌煌大唐从此一蹶不振。” “还有西晋的八王之乱,汉末的诸侯割据……” 朱允炆也有了底气:“皇爷爷,这些都是血淋淋的例子,您为什么纵容藩王呢?即使他们是您的子嗣。” 朱元璋脸色变得铁青,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道:“你身为储君,眼界竟然如此狭隘!” “你真以为,就因为他们是我的子嗣,所以我才将他们分封?” “幼稚!大明幅员辽阔,又刚刚建立,许多边远的地方根本不知道大明,甚至还有元廷余孽作乱。朕将你的叔叔们分封过去,就是让他们镇守一方!” “天下未定之时,就朝这些手足亲族下手,简直是自毁城墙!” “再者说,如果没有了这些藩王帮你,那朝廷的官员就没了忌惮,尤其是那些腐儒、那些老臣,恐怕要骑在你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了!” 说到最后,朱元璋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朱允炆看似仁义道德,但做起事情来幼稚的可笑。 也怪自己,从前过于宠溺他了,没有好好磨砺他。 这个时候,朱元璋又想起岭南的朱拓了,朱拓这小子才十六岁啊,就办了这么多大事,就是因为,岭南那穷苦的地方能激发人的斗志。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朱元璋看着黄子澄三人,愤怒的叫道:“来人啊,将这三人押入大理寺监牢……” 朱允炆大惊失色,急忙上前:“皇爷爷!还请看在这三位是我的恩师,放了他们一马吧。” 朱允炆的声音有些发抖,夹杂着一丝哭腔,眼中满是哀求。 朱元璋嘴唇微微颤抖,这朱允炆为人倒是仁义,但过于妇人之仁了,最后叹道:“将这三人带下去,闭门思过一个月!” 黄子澄三人任由侍卫带走。 “你也滚。”朱元璋看到朱允炆低着头,大骂道。 等朱允炆走后,朱元璋流露出深深地疲态,大明帝国的接班人,自己真的选对了吗? 柔善的朱允炆,真的能治理好一个国家吗? “陛下,您好好保重身体。”耿炳文劝道。 朱元璋摆摆手,轻声道:“我没事,你说,朱拓那小子,真的能未卜先知吗?” 第12章 岭南长史真不是人干的 耿炳文思索良久,苦笑道:“或许真的存在生而知之吧。” 朱元璋摇摇头,道:“我原本以为允炆这孩子温良仁义,是一个好的继承人。但现在才发现,他的过于妇人之仁了,容易被别人左右想法。” 耿炳文劝道:“或许陛下对太孙的磨砺太少,才造成太孙不通政事。”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朱元璋叹道:“自从标儿去世后,我就把全部心血放在了允炆这孩子身上。唉,这样的允炆,我怎么才能把大明交给他呢?” “你说,允炆那些叔叔们,要是继承大统会怎么样?”朱元璋突然问道。 一听这话,耿炳文大惊失色,急忙跪下道:“此事陛下一人做主即可,臣不敢多言。” 朱元璋不满道:“你跟随我多年,有什么不敢的,大胆的说,就算说错了朕也不怪你。” 闻言,耿炳文只能硬着头皮分析道:“皇三子朱棡善战多智,又是嫡出,若他继承大统,朝廷上下无人不服。” 朱元璋摇头道:“朱棡虽然有些急智,但是过于残暴,在晋中时曾无故鞭打他的庖厨,他身边的人只要犯错,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他没有笼络人心的手段!” 耿炳文又道:“燕王朱棣文武全才、宽严并济,若他继承大统,大明定能昌盛繁荣。” 朱元璋叹道:“朱柏优柔寡断,做事瞻前顾后,只有郡守之才,若当了皇帝,天下定会动乱。” 耿炳文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朱元璋笑了笑,说道:“你还少说了一个。” “哦,哪个?” “朱拓!” 耿炳文想了想道:“十八皇子机智神勇、知人善任,又胸怀大志,只不过……” 朱元璋笑道:“只不过他年龄太小,又远离朝堂,在朝中没有支持者。生母去世的早,还是庶出,后宫也没有支持他的。” “是。” “算了,不说这些了。”朱元璋收回思绪,道:“我将近期事务处理完,打算再让太孙监国一段时间,最好能把他锻炼出来。” “好。”耿炳文点头称是。 “到时候,你再和我去一趟岭南。” “为何?”李学忠诧异。 朱元璋拂须叹道:“我看不透朱拓那小子,打算再去一次,摸清他的底细。” “是。” 岭南王府内,肃王朱拓持剑和吕青对峙。 从外人的视角来看,这是一场非常不道德的比试,毕竟朱拓拿着木剑,而吕青只拿着一条小木棍。 “吕青,我要出招了!”朱拓表情严肃,挥舞着手中的木剑,甩出一个剑花,然后身形猛地一凝,旋即冲了出去。 吕青并不慌张,一个转身,让朱拓的木剑贴着自己的身体刺空。 而他拿着小木棍,速度极快,那小木棍就像是一条游蛇般,对着朱拓的肩口刺了过去。 朱拓猛地向后一退,手中木剑回防格挡。 吕青抢占了先机,拿着小木棍左右开弓,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残影,然后落在朱拓身体周遭。 朱拓虽然尽力格挡,但还是挨了不少打。 “不打了,不打了!”朱拓把手中木剑一扔,忿忿道。 吕青笑道:“大王比上个月又进步了不少,上个月大王只能勉强挡住我五招,现在已经能挡住我十招了。” 朱拓叹道:“本王可是要上阵杀敌的,只挡住十招怎么能行?吕青啊,你有没有速成的法子,就那种练习三个月顶别人十年。” 吕青无奈道:“大王啊,现在您每天就批改一个时辰的奏章,再减半的话,那岂不是成天打猎了?” 朱拓诧异道:“什么?本王每天就批改一个时辰吗?为什么本王感觉每天在这里坐的腰酸背痛?浑身不得劲?” 这个时候,侍卫来报,说是长史张渭前来求见。 “快快快,吕青,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别让长史看见。” 朱拓赶紧把长剑扔给吕青,又慌忙脱下常服,换上朝服,三两步走到案牍前坐下,煞有其事的打开一本奏折。 “臣拜见大王。”长史张渭进殿后,向朱拓行礼跪拜。 还没等张渭跪下,朱拓就连忙让他起身。 “张大人啊,本王正在批阅奏章,你来找本王有什么事啊?” 张渭朝朱拓努努嘴,忍不住提醒道:“大王,您奏章拿反了。” “哦。”朱拓赶紧把奏章正过来,一本正经道:“本王向来喜欢倒着拿奏章,还请张大人不要见怪啊。” 张渭又道:“大王,您批阅奏章,为什么额头上出汗了?” 朱拓用袖子擦汗,胡扯道:“本王心中为岭南忧虑啊,每每见到这些奏章,心中难以控制激动的情绪,所以冒出了汗。唉,我岭南百姓不容易啊,还好有张大人这样的人才帮助本王。” 对于朱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张渭脸色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唉,都怪自己当年心太软,本来在山里潜修的好好的,一不留神答应了朱拓,然后出山入仕。 结果朱拓这逆子真不是个东西,所有的事务一股脑扔给了自己,甚至有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就让自己研究研究。 鬼知道他这两年经历了什么。 这长史真不是人干的。 “大王啊,老臣请辞去长史之位。”张渭突然说道。 一听这话,朱拓顿时急了,三两步走到张渭面前,一把就攥住他的手:“张大人啊,岭南要是失去了你,就犹如大明没了皇帝!” 闻言,张渭嘴角抽了抽。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是能说的吗? 张渭摇头道:“自从我当了长史,大王无论什么事都一股脑的塞给我,老臣精力不足,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朱拓叫道:“张大人,本王没有交给你多少事情吧?” 张渭掰着手指头算道:“是没交给老臣多少事,老臣刚当上长史时,大王便把垦荒的事情给我了。后来,随着打败土司,大王又要迁徙人口,还要修建道路,现在又是秋忙,大王也全都交给我了。” “除此之外,还有各个官员的任命、考核、监察,甚至连与土司的来往交流也交给老臣。” “老臣实在是分身乏术,唯恐耽误了大事。所以,大王还是任命别人当长史吧。” 张渭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他年龄都那么大了,朱拓还交给他那么多繁重的事务,就算是拉磨的驴子也没这么使唤的。 朱拓安慰道:“张大人啊,这是造福岭南的大事。你想想,垦荒、农忙、军事,这些事情对岭南百姓都是有大好处的。” “您是个儒者,知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当年您有大志向,却只能当一个小小的老师。现在,本王将这么多事交给您,是信任您,是想让您尽情发挥才能的啊!” 张渭脸皮抖了抖。 他都六十多岁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还发挥个锤子啊。 再发挥就该猝死了。 张渭的脸色很是苦涩,道:“可大王交给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您不要嫌多,您要为岭南百姓考虑考虑啊,实在不行,也为自己的后代着想啊。如今本王封给了你两千多户,若是把这些事做好,起码还能再加一千户,这在岭南可是独一份的荣耀啊。” “现在您出门,哪个人见到都要行礼。岭南的百姓敬重您,甚至把你当成了大善人,岭南要是治理的好,您就是头功……” “可是……” “没什么可是。现在岭南百姓过得不容易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就是因为这些政策还没实施,您看着街上的百姓不心痛吗?” 对朱拓的言辞,张渭早就听惯了,甚至都能背下来。 第一,打亲情牌,说如何信任自己,如何敬重自己之类的。 第二,打感情牌,说岭南缺不了自己,话语之严厉,好像只要少了自己,岭南的百姓明天就要全饿死了。 第三,就是激将牌,说自己身为一个儒者,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要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觉悟。 他就不明白了,儒者是和你有仇吗? 动不动就想让人家累死。 虽然大王爱吹牛逼,但大王说的话也有真的,他的土地越来越多,他的身份越来越高贵,就算是太尉士子梁见了他,也要行礼。 他的亲人也被朱拓妥善安置,每个亲人都以他为豪,这让他心中也不由得感激朱拓。 毕竟他从前只是一个教书先生,虽有些贤名,但没有尊崇的地位。 “老臣不是抱怨,只是想请大王给老臣找几个帮手。”看着还在滔滔不绝讲大道理的朱拓,张渭忍不住说道。 第13章 这就是番薯? 张渭沉思了片刻,随即说道:“如今的岭南百姓虽然生活越过越好,但还是有不少问题,例如要设立完整的制度,约束百姓的行为。” “还有南面的土司,虽然咱们岭南军队愈发强盛,但是还有土司不服从大明,所以咱们要分化其部落,离间其君臣。战事乃是大事,不能大意。” “还有民族融合问题,按照大王的思路……” 张渭认真阐述了近期朝廷的事务,又分析当前的存在问题。 朱拓只负责点头。 张渭年龄虽然很大了,但是在治国理政方面确实是一把好手,要不然朱拓也不会千方百计的让他当长史。 “这些事情,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还请大王多找几个帮手。”张渭说道。 朱拓点头称是,说道:“张大人的话简直说到了我的心坎了,现在咱们岭南最缺的是什么?人才,还是他娘的人才!” “那大王有什么办法解决?” “办法自然是有。” 朱拓胸有成竹的道:“我打算在岭南开办一个学府,主要是培养各类官员,然后再安排到岭南各个地方任职。” “另外,学府不光负责培养官员,还是要教化。现在咱们岭南的百姓有三成都是其他民族,风俗习惯语言都与汉族不同,所以这教化也非常重要。” “张大人以为如何?” “大善。”张渭拂须惊叹,他从前就是一名教书先生,自然知道这教化乃是重中之重。 朱拓眼前一亮,大声道:“张大人也知道这是善事对吧?所以我打算把这学府一事交给张大人,张大人意下如何?” “这……”张渭一时间僵住了。 朱拓大声道:“张大人,困难只是一时的,只要咱们把学府办起来,过个几十年,岭南就会涌现出源源不断的人才,那时候您就有帮手了。” “几十年?”张渭脸都黑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几十年后,他骨头估计都化成灰了。 “咳咳,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十年后,老臣怕是要在阎王殿选才吧?”张渭白了他一眼。 “三年!”朱拓大声道:“您就辛苦三年,三年后,保准就有了合适的官员,到时候您就歇下来了,没事养点花草,逗逗孙子,颐养天年。” “唉,希望大王能言而有信。”张渭叹口气,道:“那学府的事情我就先担下来。” “张大人真是朝廷栋梁!”朱拓起身,对着张渭大拜,说道:“张大人大才,又心忧百姓,本王打算请张大人担任岭南宰相。” “啊?朝廷不是裁撤了宰相吗?”张渭惊诧。 “朝廷是朝廷,岭南是岭南。朝廷裁撤了宰相,但是岭南设立了宰相之位。” “哦?我怎么不知道岭南设立了宰相之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从今天开始设立的。” 张渭无语,没想到朱拓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岭南设立宰相一职。 张渭拜别了朱拓。 离开王府的时候,猛地一拍脑袋,悔恨的说道:“我本来是想让大王给我减轻事务的,没想到反而鬼使神差的担起了学府的事情。” “唉……” 王府内,吕青忍不住说道:“大王,张大人已经很劳累了,您还将这么多事交给他。” 朱拓叹息:“没办法啊,岭南各项事务步上正轨,没了张大人不行啊。归根结底,岭南能用的人才太少了。” “对了,你去找几个医者,专门照顾张大人。”朱拓吩咐。 这个时候,已经秋收结束了,天气马上转凉了,朱拓可不想让张渭这个老宝贝给冻着。 吕青说道:“前一阵子大王吩咐过,我已经派两名医者定期为张大人检查身体。” 朱拓摇头:“不够,再加两名医者,住在张大人府上好生照顾,吃的、穿的、用的,一个都不能少。” “是,大王。”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视,揉了揉眼睛,没错,正是自家的大王。 只见自家大王迅速翻看手中的奏章,不断的批阅回复,将处理好的奏章都堆放在一旁,看那样子,批阅的奏章堆的那么高,很显然已经批阅了好一会儿。 苍天可鉴啊! 吕青忍不住喜极而泣,自家的大王终于懂事了,终于有了贤王的样子。 这时候,朱拓也注意到了吕青,皱眉道:“大清早的,你怎么哭起来了?赶着给本王奔丧呢?” “臣只是没想到,大王竟然如此勤奋。”吕青道。 “这算什么?”朱拓又翻了一个奏章,寥寥写了几句话,便将奏章放在一边。 朱拓虽然不爱管事,但是每看一个奏章,就会迅速给出自己的结论。而且只要决定去做一件事,那就会想方设法的完成。 所以说,朱拓在批阅奏章的时候,并不存在迟疑不定的现象。 “大王什么时候起床批阅奏折的?”吕青忍不住问道。 朱拓想了想道:“卯时。” “现在已经辰时了。” 说着,朱拓用胳膊一扫,把奏章全扫到桌子一旁。 吕青:“……” 看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大王,您不批阅奏章了?”吕青小心翼翼提醒道。 朱拓舒展着身子,大声道:“本王一大清早起床批阅奏章,都批改了一个时辰了,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这时有侍卫急匆匆进殿,跪下道:“大王,您差遣兵卒去吕宋找的东西,现在已经带回来了。” “什么?”朱拓脸色骤变,紧紧盯着那人,问道:“你说什么?” “大王派人去吕宋找的番薯,找到了,现在那些人正在城门处。” “番薯……” 朱拓一下子站起身,眼中放光,大声道:“真是了不起,快把我马牵过来,我要亲自迎接他们!” 一年前,朱拓曾派出一只队伍,前往吕宋(现在的菲律宾)寻找番薯。 朱拓明白,番薯是明朝末年由东南亚传到中华的,所以按照时间推算,要是派人寻找,是有机会能在吕宋找到番薯的。 为了岭南百姓能吃饱饭,朱拓从军中挑选出三十个精明强干的汉子,负责前往吕宋寻找番薯。 但是,汪洋之上,有多少艰难险阻啊。就不说狂风巨浪,不说海中的巨兽,就说那疫病,足以把人折磨致死。 那时候的岭南又很穷,只能派出一艘方寸洞天的海船…… 没想到啊,他们真的成功了! 朱拓深吸了一口气,这些人都是岭南的英雄。 等侍卫牵来马,朱拓一跃上了马背,便朝城外奔去。 岭南城并不大,朱拓领着侍卫狂奔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处的官员见到朱拓,立刻放行。 出了城门,正看到约有十余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虽身材高大,但已经饿的瘦骨嶙峋。 而这行人回到岭南,本来在激动地聊天,却见到朱拓骑马赶来,立刻齐刷刷的跪下行礼,其中有一人大声道:“大王,我等幸不辱命,将番薯带回来了!” 说着,他们便递上包裹。 谁知朱拓并没有接过包裹,而是亲手将他们扶起来,看着他们满是风霜的脸,动容道:“你们受苦了啊!” “卑职不苦。” 朱拓问道:“我记得你们出海前共三十人,如今只剩下你们十六人了?” “是。”那人话语有些低落,道:“葬身鱼腹四人,染病身亡六人,到了吕宋岛后,被岛上土著袭击而死四人……” “你们都是岭南的功臣,岭南会记住你们的。”朱拓看着衣衫褴褛的一行人,突然觉得风沙有点大,揉了揉眼睛,泪水便落了下来。 那汉子咧嘴一笑:“尽王事足矣!” 这时又有人说道:“大王,我们在去吕宋岛的路上,遇到了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们说的话听不懂,但是看他们的行程,应该也是去吕宋岛的。” 朱拓点头。 这个时期的欧洲,有奥斯曼帝国,有西班牙,也有佛朗机,文艺复兴刚露出苗头,封建主义正向资本主义过渡。 但这一世,有自己在,朱拓敢保证,大明帝国绝对会走在世界的最前列! “至于那些丧命的勇士。”朱拓话语一顿,坚定道:“照顾好他们的家人,每月由朝廷发放粟米,在农忙时,要派人帮他们家人耕地、播种。” “是。”吕青应下。 那些汉子闻言,又要跪下谢恩。 朱拓连忙扶着,没有让他们跪下,郑重道:“该是我代表岭南百姓向你们谢恩,有了这个东西,咱们岭南的百姓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等将他们送走后,朱拓才打开那个包裹,看到里面有几十条番薯根茎被泥巴包裹着。 虽然长相不好看,叶子发蔫了,但确实是自己魂牵梦绕的番薯。 “大王,这东西真有这么神奇?”吕青看着这丑不拉几的东西,忍不住问道。 “那当然!”朱拓笑道:“这东西虽然平平无奇,但是可以做粮食、做面、做菜,更重要的是,这玩意亩产十石,见过这么高产的粮食没?” “亩产十石?”吕青当即虎躯一震,脑瓜子嗡嗡嗡作响。 第14章 竟有人埋伏本王 亩产十石…… 一石也就是后世的一百二十斤,而十石就是一千二百斤。 虽然听着并不是很多,但在这个时期,粟米、小麦每亩地也就产一百多斤。 现在有一种作物能够亩产一千多斤,整整翻了十倍啊。 吕青当即不淡定了。 “不仅如此啊,这玩意还适合贫瘠的土地,也不用精心打理。它的叶子,也能做成蔬菜。它的果实,晒干后能储存三年。” 吕青又仔细看了看,青黄色根茎,蔫了吧唧的,怎么看都是平平无奇的样子。 就这,亩产十石? 储存三年? 吕青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很明显,他对此持怀疑态度。 “大王,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放屁,本王英明神武、无所不知,向来只有本王骗别人的份,骗本王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朱拓当即就急了。 吕青又问道:“那大王又怎么知道这东西如此神奇的?” “呃,本王从小就博览群书,这玩意从书上看到的。” “那书呢?” “被本王烧了。” 吕青嘴角一抽,又拿着那根茎琢磨了好一会儿,问道:“大王,这玩意……番薯种多久一熟?” “慢则四月,快则两月。” “什么?两个月?”吕青差点惊掉下巴,这玩意熟的这么快,早熟啊! “这玩意得看品种,有的早熟,有的晚熟,还有的结出来黄果实,还有的结出来白果实,不能一概而论,还有,这也和地质有关。” 想到这里,朱拓突然觉得,得找点熟悉农业的人才,再划出一块试验田,专门搞农作物实验,最好能多搞出来几种品种。 岭南人才还是太少了啊! “吕青,去城外找块地,把这些番薯苗种上。”朱拓立刻吩咐道。 “大王,如今已经是深秋了,这玩意种上后能过冬吗?”吕青不自信的问道。 “不能。” “那大王为何把这番薯种上?” 朱拓摸了摸下巴,苦口婆心的问道:“吕青啊,你觉得本王好不容易造出来镜子,是干什么用的?” “照镜子,爱美?” “放屁,在你眼中,本王就是这种庸俗之人?” “那就是为了坑外来的客商?”吕青又道。 朱拓斜撇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吕青啊,本王一直诚诚恳恳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哪像你心里这么阴暗,只想着用镜子坑外面的客商。” “我告诉你啊,这镜子还有个大用处,就是在冬天也能培育蔬菜瓜果!” “真的假的?”吕青疑惑,他记得大王在研究镜子的时候,就是为了照镜子好看啊,后来顺便坑外地没见识的客商。 当时他还劝过大王,不能搞这么华而不实的东西,结果被大王给训斥了。 “当然是真的,本王一向深谋远虑,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懂的?我告诉你啊,用这镜子搭成一个棚子,通过阳光折射,棚子里的温度能迅速上升,就算在寒冷的冬季,里面也是像夏天一样暖和。” 然后爱吹牛逼的朱拓开始胡扯,什么光合作用啊,什么吸收二氧化碳释放氧气啊…… 对此,吕青早就见怪不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瞎附和道:“对对对,大王说得对。” “大王之聪慧,堪比尧舜禹!” 一旁的侍卫实在看不下去这一对贤王与贤臣,提醒道:“大王,城南有一处温泉,温泉附近有十亩地,土质疏松肥沃,最适合种植庄稼。” “好,吕青,拿着这些番薯,咱们去城南一趟。”朱拓当即吩咐道。 在城门处,有一行农民,约十七八个人,正远远的看着朱拓等人。 “你们在看什么?”那城门处的士卒注意到这行人,猛地举起长矛,直直的对着这些人。 那农人中有个领头的,急忙用蹩脚的汉语说道:“我等是南面过来的百姓,想在岭南定居,见这位大人身份高贵,多看了几眼。” 那士卒严肃的提醒道:“你要是想定居,就去官府领符牌!那位大人是肃王殿下,不是你能招惹的,速速离开!” “是,是。”那一行人谦卑的弯下腰道谢。 经过岭南几次人口迁徙,现在在岭南这地方,基本什么口音都能听到。 再加上朱拓来到岭南后,废除了很多严苛的律法,也不限制百姓的自由,对于那些想来岭南居住的百姓提供便利,所以岭南的人口在急剧增加。 但是增加人口的同时,人口也变得混乱,什么民族都能碰到。 等朱拓率队离开后,那一行农人低着头,背着木柴,远远的跟在朱拓身后。 领头者冷声道:“这肃王杀了咱们家的主君,而且据他所说,甚至还把主君给煮了,连个全尸都没落下……此等大仇,如果不报,我等还是个人吗?” “大哥,他们有侍卫啊。” “有侍卫又能如何?”领头者并不在意,眯着眼说道:“咱们只要埋伏的好,以有心算无心,就能击杀那肃王!” 有人迟疑的说道:“可是,咱们要是将肃王杀了,恐怕咱们也逃不掉吧?” “只要杀了他!咱们就算是死了,那也值了!” 领头者双眼紧紧盯着那骑在马上的朱拓,看着朱拓速度太快,他只好一挥手,吩咐道:“你们几个人都散开,分散在各个路口,如果看到他,立刻通知。 “是!” 众人答应下来。 那领头者又想了想,劝道:“那竖子极为奸诈,看着憨憨傻傻的,其实一肚子坏水,当年主君就是着了他的道。这一次,大家一定要注意隐藏行踪,以免被他们发现!” “是!” 众人一哄而散,领头者则继续跟在朱拓等人身后。 领头者的速度也不慢,但是比不上骑马的速度,已经看不清朱拓的位置了。 朱拓坐在马背上,跟一旁的吕青说着话,畅想着未来岭南的发展,说的那是唾沫横飞,眉飞色舞。 这个时候,吕青突然眯眼说道:“大王,我感觉有人在跟着咱们!” “哦?”朱拓不动声色的道:“确定吗?” “不是很确定。” “大家赶了好一会儿路了,坐下来歇会。”朱拓突然叫道,然后身边的侍卫拿出水袋递给朱拓,朱拓下马坐下来喝水。 那位农者瞧见朱拓停了下来,他也远远地跟着停下。 朱拓悠闲的喝着水,目光时不时瞥向远处,如此过了一会儿,问道:“吕青,现在确定了吗?” “确定了!”吕青点点头道:“那农者从出城时就一直跟着咱们,而且还时不时看向咱们。” “哦。”朱拓站起身来,骑上马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尽快赶路。” 说着,朱拓便率先骑马狂奔起来,其余侍卫迅速跟上。 远处的农者见到这一幕顿时急了,急忙快步跟上,当他拐了个弯之后,却不见了朱拓的身影。 这竖子跑的这么快? 农者心里想着,看了看周围,有些迟疑,岭南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这里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贸然追赶,恐怕有危险。 可主君被杀,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抓不住,下一次就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 农者咬咬牙,将弓弩挂在腰间,又奔了上去。 刚奔出几步远,从树林中突然冒出一群侍卫,然后将他团团围住。 农者呆呆的看着这些身材高大的侍卫,不由的沉默起来,暗道,这竖子实在是太奸诈了啊,不光是主君,就连自己也着了他的道。 “抓住他!”吕青立刻命令道。 很快,侍卫飞一般扑了上来,仅仅一瞬间,农者连弓弩都没掏出来,就被这些如狼似虎的侍卫压在地上,全身捆成粽子,被丢在朱拓的面前。 “你为什么跟踪本王?”朱拓居高临下的问道。 农者急忙大喊道:“我只是一个寻常百姓啊,前来砍柴,并没有跟踪大人啊!冤枉啊!” “哦。”一旁的吕青紧紧盯着那人,冷冷的道:“那你为什么随身带着弓弩?” 农者大声道:“大人,山上有野兽,作为一名砍柴的百姓,带个弓弩防身,也是很合理的吧?” “那你身上为什么还有绳子?” 农者大声道:“大人,我用弓弩射杀野兽,然后用绳子绑回家,这也是很合理的吧?” “听你的口音,来自南方的土司吧,你为什么跟踪我们呢?” 农者再度道:“大人,正如我刚才所说,虽然我来自南方的土司,但是一直向往岭南,所以见到几位大人,就情不自禁的跟了一段路……” “行了行了。”朱拓摆摆手,咧嘴道:“和他费什么话呢?一刀杀了算了!” 那正在狡辩的农者惊呆了。 这岭南的大王这么残暴吗? 连自己的底细都不问清楚,抓住自己就要砍头! 农者大声道:“你怎么能随意杀人?” 朱拓冷哼一声,大声道:“我乃是岭南的王,想杀谁就杀谁!别说你不是百姓,就算你是百姓,我想怎么杀你就怎么杀你,你管得着吗?” 闻言,那农者突然沉默了下来。 咬着牙大声道:“不能为主君报仇,我情愿一死!肃王,你倒行逆施、横行霸道,早晚会遭天谴的!” 一听这话,朱拓乐了:“咒我?咒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啊!还有,你为主君报仇,你主君是谁啊?” 朱拓一脚把他踢翻,居高临下的问道。 第15章 炉火纯青的激将法 那农者咬牙不说。 朱拓摇摇头,道:“看来他的主君是籍籍无名之辈,就算他说了,估计我也不知道。算了,直接把他杀了。” 一听这话,农者急了,大骂道:“我乃宣慰土司首领安邦彦的门客,狗贼,你杀我主君!” “安邦彦?”朱拓一脸的惊诧,这土司首领他熟悉啊,曾有兵马两万人,结果被自己五千人干翻了。 自己的成名之战,就是这位安邦彦啊。 “原来你是安邦彦的下人啊。”朱拓摇摇头,长叹道:“我说你怎么这么蠢蛋呢,怪不得啊,有其主必有其奴,有安邦彦那个蠢蛋主子,果然就有你这种蠢蛋奴才。” “你,你,你不知道,我家主君仁义……” “放屁!安邦彦那家伙时常劫掠岭南,岭南百姓苦不堪言。甚至他还在南海设活人祭祀,多少男女因此丧命?这样的人也叫仁义?” “本王见到这样的人,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那安邦彦被本王抓住后,本王将他煮了,头颅挂在城墙上三天!” 那农者被气的发抖,大骂道:“你竟敢如此羞辱我主君,我章成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原来你叫章成啊。”朱拓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皱眉道:“瞧你这身装扮,比我岭南的百姓过得还苦,看来安邦彦平时对你也不怎么样啊,值得你效命吗!” “我乃是负责农业的农政司,干净有什么用?” “农政司?”朱拓一愣,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们农政司是不是专门负责管理庄稼的?播种、育苗、施肥?” 章成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一旁的侍卫猛地抽出剑来,朱拓却笑呵呵的制止了他,笑着又问道:“那你们来刺杀本王,一共有多少人啊?” “奸贼,我绝不会供出来其他人!” 朱拓哼了一声,大声道:“我原本以为你们这些人还算有些骨气,原来只会偷偷摸摸的刺杀本王,算什么英雄好汉?” “也不知道那安邦彦抽了什么风,竟然让你担任农政司,难道宣慰土司没人了?没出息的东西!” 章成被朱拓说的面红耳赤,大声道:“告诉你也无妨,来刺杀你的一共二十人,就算我没有成功,其他人也会替我报仇的!” “其他人一个个也是孬种,根本不敢来刺杀本王!” “你可以羞辱我,但不能羞辱我的兄弟!”章成大声道。 “那你倒是把他们带过来,看他们敢对本王动手吗?” “好,我把他们带……”章成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不对,他猛地叫道:“奸贼,我是不会出卖我的兄弟的,你休想把我等一网打尽!” 朱拓无奈的看着这个二愣子,本以为这家伙能全招出来的,谁知道最后反应过来了。 章成瞪大了双眼,他看着面前这个残暴的恶鬼,指着他,浑身颤抖着。 结结巴巴的骂道:“你……你怎么能如此……” “我有什么不敢的?”朱拓冷笑:“说到底,宣慰土司不过是化外之地,就算把你们土司的所有人加到一块,也没有我一根头发重要!” “整个岭南,谁不知道我的恶名?上次出征土司,共有五个土司被我屠城,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你不把他们供出来,你们宣慰土司从此除名!” 朱拓面色狰狞,凶神恶煞,把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演绎到了极致。 章成惊恐的看着他,嘴唇颤抖,眼中满是绝望! 他不敢相信,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残暴的人,自己原本以为这竖子只是奸诈,没想到残暴更胜一筹啊! 此时的他,面临着一个重要的抉择。 一是选择二十人的性命,二是选择宣慰土司百姓的性命。 好难选…… 他们自发前来刺杀朱拓,就说明有自己的道德底线,甚至为了自己的道德底线,宁愿自己身亡。 “我告诉你,你要是自杀了,我可是要去屠城的!到时候你到了阎王殿,有什么颜面去见安邦彦?” 这声音就像是从九幽传来的,让章成打了一个寒颤,放弃了自杀的想法。 良久后,章成抬起头,大声叫道:“君子舍小义而求大义,今天我章成虽然身死,但是保全了宣慰土司,也算是死得其所!” 朱拓一愣,好嘛,看来这家伙还真是二愣子啊。 “好,那你把你们农政司的人找来!少一个人,我便在宣慰土司杀一百个百姓。” 章成勃然大怒,骂道:“狗贼,安敢折辱我农政司的弟兄,我农政司的兄弟没有孬种,绝对不会临阵脱逃!” 说着,章成口中吹起了口哨。 很快,远处出现了一伙人,约有二十人左右,这些人都是农人打扮,脸色坚毅,昂首挺胸。 但是这威风没持续太久,吕青看到他们,直接就带人将他们绑了起来。 章成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他们得知朱拓竟然拿寻常百姓的性命威胁,一个个怒骂不已:“狗贼,安敢杀我宣慰土司的百姓。” “我宣慰土司不会放过你的!” “你就算杀了我一人,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你是杀不尽的!” 朱拓瞥了这一群二愣子:“你们再骂一句,我就杀一百个宣慰土司的百姓!” 二十多个人面红耳赤,死死盯着朱拓,咬牙切齿。 “你们都是农政司的人?”朱拓问道。 章成愤怒的道:“要杀要剐随你,想从我等口中套话,没门!” 古代是农耕社会,农政司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培育庄稼,育苗,甚至还负责水里灌溉与屯田事宜。 尤其是在岭南、交趾等地,山高林茂,土地贫瘠,垦荒一事更是重中之重,所有土司都会设立农政司一职,主要负责这些事宜。 朱拓脑中有很多兴农的想法,但是一直苦于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所以才停滞了下来。 朱拓挥挥手,指着章成,说道:“就你,看看远处的这片庄稼,为什么叶子发黄?” 章成冷哼了一声:“你不必装模做样,我等都在这里,随你处置,但我等绝对不会为敌人做事!” “你!!” 众人又开始了谩骂,但是有几个人跑去田里,摘下几片叶子,七嘴八舌地研究起来。 听着那几个人的研究,朱拓坐在一旁,失望的说道:“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安邦彦会败的这么快,就是因为他手底下都是像你们这样的庸才。” “本来我还以为你们对安邦彦忠心耿耿,是一些人才,没想到啊,连一个小小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要是安邦彦活过来看到你们如此,怕是会再被气死!” “你……” 这些人脸色通红,恨恨的说不出话来,一个个加入进去,七嘴八舌的接着讨论。 他们又是看根茎,又是看土质,观察了许久,搞清楚了缘由,才胸有成竹道:“这是因为附近有大树,被吸收了养分,所以这稻米叶子发黄。” “不是因为虫害?” “如果是虫害,有的叶子会烂。” “那也许是干旱所致。”朱拓又道。 章成又解释道:“如果是因为干旱,那叶子会发卷,发蔫,这很明显不是。” “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我曾研究过,要么将这附近的树砍掉,要么就是养地,将这些地养肥,一般用稻秸秆覆盖在土地上面,再淋上牛羊的粪便,过一年后,土地的土质就变好了。” 朱拓满意的点点头,这些人果然有点东西。 “吕青,将他们带着,咱们去城南!” “是!” 朱拓下令,这些侍卫将他们带着,去了城南的一片土地。 朱拓左右看了看,这里由于靠近温泉,土地湿润,确实是种庄稼的好地方。 要是盖上玻璃大棚,再种上番薯,很有可能两三个月就能结出果实。 朱拓拿出番薯苗晃了晃,问道:“你们认识这东西吗?”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真没见识。”朱拓摇摇头,讥讽道:“亏你们还是农政司的人,没想到见识这般短浅!真不知道安邦彦看上了你们哪一点!” 章成被说的羞愧难当,辩解道:“我虽然没见过这东西,但是却见过类似的,种植方法很简单,无非是垒土,挖沟,将这苗插上去浇水……” 朱拓惊奇了,道:“那好,那你们就给本王好好照顾这些番薯!” “我等不会被敌人驱使,宁死……” “明天我就踏平宣慰土司!”朱拓头也不抬的说道。 章成咬牙切齿道:“行,我答应你。” 在返回的路上,朱拓忍不住问道:“吕青,你说,南面的那些土司百姓,都这么傻……直率吗?” “嗯,那些土司还处于部落社会,将仁义看的比生命重要,说话也直来直去。” “哈哈,本王没想到,这样都能让他们做事。” “对了,大王,我现在回军营整顿兵卒吧。” “整顿兵卒干什么?”朱拓皱眉问道。 “明天去宣慰土司啊,屠杀那里的百姓。” 朱拓瞪了吕青一眼,叫道:“本王乃是贤王,岂能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 第16章 这逆子 “陛下,徐达徐大人求见。” 朱元璋愣了一下,挥手说道:“快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徐达走进大殿,对着朱元璋行礼跪拜。 “臣徐达,叩见陛下。” “免礼。”朱元璋笑了笑,问道:“爱卿来有什么事吗?对了,那五百块镜子可卖出去了?” 徐达笑道:“陛下带回来的那些镜子非常抢手,只卖了三天就卖光了。听说在黑市上,一块镜子已经炒到了二十两一块。” “这倒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君臣两人寒暄了几句,徐达开门见山的说道:“按照陛下的布置,这一次北征咱们获得了胜利,但也暴露了不少问题。” “哦,是什么问题?”朱元璋问道。 自明朝建国以来,共对北方的蒙古进行八次北征,相继收复了河北、山西、山东、庆阳等地,也将元廷赶到了漠北一带。 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元廷虽然元气大伤,但每年还会到边疆骚扰大明。 所以,大明和元廷的战事断断续续一直在打。 “陛下,臣分析过,要想北方不受劫掠,大明必须组建一支骑兵。所以我想请求陛下调拨军饷,能够多买几匹战马。” 朱元璋闻言点点头,倒也没有意外。 朱元璋正要挥手答应,一想到国库里没有多少银子了,不由的脸黑了黑。 “徐达啊,现在国库里没多少银子了,你先把卖镜子的钱垫上。等过一段时间,最迟半年,就给你调拨充足的军饷。”朱元璋叹道。 听到这话,徐达也只能点点头。 又道:“陛下,濠州今年发生了水患,恐怕接下来会发生蝗灾,这赈灾的银子还没调拨下来,恐怕百姓要遭殃了。” 一听这话,朱元璋也是眉头一皱。 确实,这个旱灾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还有可能发生蝗灾。 一想起那蝗虫肆虐的现象,他就觉得让人头疼。 “先把官员的俸禄停掉,将这些银子用于赈灾,无论如何,也要让受灾百姓安然度过这个冬天。”朱元璋叹口气说道。 “是。”徐达应下,又提醒道:“陛下,官员们的俸禄本就不高,停掉的话会让部分官员心生不满。” “心生不满又能如何?”朱元璋哼了一声,冷声道:“那些受灾百姓还饿着肚子,而我大明的官员衣食无忧,他们敢有怨言?” “好,老臣这就去办。”徐达又道:“陛下,有商人借此大灾,随意囤积粮食,抬高粮价,现在濠州的粮价比外地高出三四倍。” “杀,凡是粮价高于市场者,皆杀!”朱元璋凶狠的道。 “是!” 两人商量了好一会政事,才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 朱元璋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突然问道:“徐达啊,你说,朕是个好皇帝吗?” “陛下之功,可追三皇五帝!” “那为什么这天下如此不安生?为什么总有百姓受灾?为什么那蒙古一直作乱?”朱元璋叹道。 徐达想了想说道:“因为大明才建立二十多年,许多政策、措施都不完善,等到再过二十年,大明的百姓想必安居乐业、生活富足了吧。” “大明建国二十多年了。”朱元璋喃喃自语:“可在岭南,那小子不过呆了三年,百姓就已经衣食无忧了,朕难道还不如那个逆子?” “陛下说什么?”朱元璋声音太小,徐达没听清楚。 “哦,没说什么。”朱元璋摆摆手,突然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如果那逆子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要不,再去一趟岭南? “是。”徐达虽然不知道朱元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应允了下来。 此行知道的人较少,只有寥寥几个人。 三人一直赶了十几天的路,徐达这才发现是去岭南的路上,他十分不解,问道:“陛下,咱们去岭南做什么?岭南地处大明南部,人口稀少,土地贫瘠,大明的政令甚至……” 还没说完,他突然看着远处的景象,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只见前方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黑灰色平坦大道,宽度足足有八辆马车大小。 再回过头看向刚才走过的路,泥泞不堪,狭窄无比。 “这是什么路?”徐达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一旁的耿炳文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我第一次来这里时,和你一样惊奇。算了,你别惊奇了,到了城里后惊奇的事情还多着呢。” “真的假的?”徐达十分诧异。 朱元璋提醒道:“这次我们是微服私访,就不用真名了。你们称呼我为八老爷,记住了没?” “是,陛下。” 果然不出耿炳文意料,徐达一路上惊呼不断。 那巍峨高耸的城墙,那人来人往的集市,那一望无际的田野,尤其是那百姓脸上的笑容,都让他由衷的惊叹。 “莫非是到了桃花源?”徐达喃喃自语。 “这是岭南,不是桃花源。”耿炳文道。 “可这岭南怎么如此繁华?就连京都也比不上。”徐达十分不解。 耿炳文只能不厌其烦的解释道:“自从十八皇子来到岭南后,便着手治理岭南,呃,用了三年时间,把岭南治理成了这样。” “十八皇子?三年?莫非是开玩笑吧?”徐达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十八皇子是谁,哦,是朱拓啊……可自己对这朱拓完全没印象啊。 十八皇子什么时候有治国的才能了? 太匪夷所思了吧? “信不信由你。” “可能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耿炳文忍不住提醒道。 此时,朱拓正和几个侍卫坐在一处树荫下,旁边的客栈小二给朱拓等人上了美酒、牛肉,朱拓边吃边喝,不断有人为他拿来瓜果、好茶。 真可谓不亦乐乎。 吕青苦口婆心道:“大王,您已经三天没批阅奏章了。” “本王知道,一会儿本王就回去批阅又白又长的奏章。”朱拓心不在焉的随口答道。 吕青疑惑,顺着朱拓的眼神一看,却正好看见一个女子坐在车上,从一旁的道路经过。 那女子的穿着相当大胆,再加上坐在马车上,露出了两条又白又长的大腿。 “咳咳,大王,批阅奏章不着急,咱们还是接着喝酒吧。” 吕青急忙挡在朱拓的面前,为他倒酒。 朱拓偏过头去看,吕青又移动了下,挡住朱拓的视线。 朱拓没好气的骂道:“吕青,你怎么回事?别人家的侍卫见到漂亮的女子,都会给主君抓来,可你倒好,连看都不让本王看。” 吕青苦口婆心道:“大王,您是岭南的大王,要是当街调戏女子,传出去后,对您的名声不好。” “那你把她给本王抓到王府,本王回王府调戏她。” “那不行……” 朱拓大声道:“正因为我是岭南的王,所以岭南一切都是我的,那女子也属于我,对不对?自家的事,怎么能叫调戏呢?” 吕青摇摇头:“不妥不妥,大王还未婚娶,不能当街调戏女子。” “亏你当年还是个侠客,做事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当真是给侠客丢脸了!”朱拓不屑的哼了一句,又喝了一碗酒,脸上有些潮红。 他忍不住朝那个女子多看了几眼,突然大声道:“美人,来陪哥哥饮一杯!” 周围的人被大王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纷纷看向了他。 吕青赶紧把头偏向远处,背着手,无意识的看着远处风景。 假装不认识朱拓。 那女子听到喊声,瞧见朱拓一行人,俏脸一红,呵斥道:“登徒子,无礼!” 朱拓在众人的围观中也不害羞,笑呵呵的道:“跑什么啊,哥哥又不会吃了你,来来来,哥哥问你,你芳龄几何啊?家住哪里啊?可曾婚配啊?” 此时徐达进了岭南城,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左瞧瞧,又看看。 “陛……八老爷,您看这污水沟,竟然直接流到了城外。” “还有这精美的玻璃,哎呦这房子的窗户竟然用玻璃,真是奢侈。” “您看这大街上,竟然连一个乞丐都没有。” “您看……”徐达正想说些什么,正巧看到远处树荫下朱拓在调戏民女,当即大怒道:“您看这朗朗乾坤,竟然有富家子弟调戏民女,着实可恶啊!” 朱元璋和耿炳文循声望去,正看到朱拓混不吝的坐在板凳上,朝着路上的女子大声说道:“天气那么冷,美人你穿的又那么单薄,来哥哥怀里,怀里暖和……” 朱元璋的脸唰一下黑了。 “这逆子!” 第17章 本王有上中下三策 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之下,身为皇子,竟然当街调戏民女! 还有没有王法了? 还有没有道德了? 朱元璋被气的七窍生烟,又有种脱鞋揍朱拓的冲动,一旁的耿炳文连忙说道:“陛……八老爷,也许肃王有自己的理由呢?” “肃王?”徐达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人竟然是肃王?可这副浪荡样子,明明和街上的混混没有区别啊。” 朱元璋用手扶额,骂道:“没错,这就是我那不成才的儿子。” “可这岭南在肃王的治理下,怎么会如此繁华?”徐达喃喃自语。 可眼前的一幕,彻底击毁了他心中的形象。 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李学忠解释道:“肃王行事虽然出人意料,但是他至诚至信,对待百姓极好,怎么说呢,等你见了他后,你就知道了。” “走。”朱元璋一挥手说道。 这个时候,那女子由于被人调戏,羞耻的跑掉了,树荫下的朱拓还在得意洋洋的叫道:“别跑啊,哥哥又吃不了你。” 吕青和一众侍卫都惊呆了。 大王,这世界上没有你在乎的人吗? 怎么如此放浪形骸? 吕青赶紧低着头,捂着脸,早知道就不陪大王出来喝酒了,实在是太丢脸。 朱拓瞧见朱元璋等人,热情的打招呼:“呦,你们又来岭南做生意了?上一批的镜子好卖不?” 闻言,朱元璋脸黑了黑,上次买镜子就被朱拓坑了一把。 “还行,卖出去了。” “我岭南不光有镜子,还有其他的东西。”朱拓嘿嘿一笑,说道:“老哥,你不是官商吗?岭南的茶叶、瓷器也是很不错的,有没有兴趣?” 听到老哥两个字,徐达心中一震。 好家伙,十八皇子连自己亲爹都不认识了! 这可是朱元璋啊,从放牛娃一路杀到了开国皇帝,别提有多凶残了。 就连建国后,能编织罪名亲手铲除宰相胡惟庸九族,同时杀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等数人。 还处死了李善长、陆仲亨等功臣。 这种人是好相与的? 就连自己身为开国第一功臣,都对朱元璋毕恭毕敬的。 但是出乎徐达意料的是,朱元璋并没有发怒,而是说道:“这一次来不是做生意的,而是给你介绍个高官,这位姓徐,主管户部。” 朱拓瞥了他一眼,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咱岭南地大物博,就缺少管银子的官员,要不你来岭南任职吧?宰相、长史随你挑!” 徐达差点没吓傻,宰相不是被撤了吗? 岭南还敢私设宰相一职? 偷偷看了朱元璋一眼,好在朱元璋并没有生气,脸上依旧保持着和善的表情。 “这次徐大人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徐达定神,问道:“肃王殿下,近期濠州发生了旱灾,还有可能发生蝗灾。另外,北方的蒙古蠢蠢欲动,我大明欲要建立一支骑兵。可苦于国库没钱,这两件事耽搁了下来。” “敢问肃王殿下,可有什么好办法?” 朱拓白了这些人一眼,叫道:“这些事情,自有父皇裁断,咱们操这些心干什么?” 朱元璋哼了一声,淡淡道:“其实我有个好办法,就是将岭南的真实情况禀报朝廷,让朝廷收重税,设重赋,这样国库就有银子了。” 朱拓瞪大了双眼,不满的叫道:“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我不就在镜子上坑了你一把吗?至于祸害我岭南百姓吗?” “那我也是如实向朝廷禀报情况。”朱元璋道。 一听这话,朱拓恶狠狠地叫道:“这可是我岭南的地界,本王又是朝廷钦点的肃王,你敢威胁本王,就不怕被本王诛九族吗?” “诛九族吗?”朱元璋瞥了一眼朱拓,道:“那我还真不怕,随便诛。” 见朱元璋等人软硬不吃,朱拓立马换上了笑脸,笑呵呵的说道:“我是大明的子民,为大明效力也是应该的。你们既然问了,那我就说一下。” “濠州发生旱灾,旱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灾民聚在一起,恐怕会生乱。” 徐达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尤其粮价会飞速上涨。”朱拓分析道:“所以第一步,首先把粮价给平抑下来。” 自从发生旱灾后,濠州的粮价可谓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一天一个价。 徐达道:“朝廷已经下旨,禁止商户抬高粮价,违令者斩。” 闻言,朱拓差点笑出声,感慨道:“不知道是谁出了这个馊主意,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还真下令这样干,这不是把百姓往绝路上逼吗?” 朱元璋又被气的不轻,冷哼道:“商人逐利,不打压他们,那粮价不就涨到天上了吗?” 朱拓摇头道:“所以官府要主动抬高粮价,让商人有利可图,这样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进入濠州。” “你这是胡闹,且不说朝廷国库没银子,就说这抬高粮价一事,那百姓怎么能承受得起?” “竟然敢质疑本王?”朱拓哼了一声,侃侃而谈道:“朝廷要是压价,那些手握粮食的富商和豪族们,一定不肯出售手中的粮食。” “那么濠州的粮价看似低了,实际上市面上根本没有粮食。” “朝廷要主动把粮食抬高,要让那些富商和豪族心动,这样他们才会出售手中的粮食。” 朱元璋顿时眼睛一亮,因为他隐隐感觉朱拓说的很对。 “快快继续说来。”朱元璋催促道。 朱拓喝了一口水,说道:“只要商人有了利润,别说是濠州附近的商户,也许外地的商户也会涌入濠州。市面上的粮食很快就会出现饱和状态,甚至供大于求,那么,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朱拓看了三人一眼。 朱元璋顿时虎躯一震。 作为开国皇帝的他,智商绝对够用。经过朱拓这样一点拨,瞬间就明白了一件事。 大量的粮食流入濠州,最后造成的局面就是……竞价! 而相互竞价的后果就是降价! 那些外来的粮商见机不妙想要撤走,也已经来不及了! 只要想出濠州,就收取重税! 最后,这些粮商就算能赚钱,但是也赚不多,那濠州的百姓自然而然就能买到便宜的粮食了。 “此法甚妙,朕……真要马上禀报朝廷实施!”朱元璋脸上大喜。 “那是,本王乃是皇子,岂是你们这些人能比的?”朱拓叫道。 “不过此法虽然解决了粮食问题,那灾民安置问题怎么办?”一旁的徐达拂须问道。 每到灾荒之年,灾民由于没有吃食,就会出现大规模的逃荒,而流民聚在一起就容易生乱,说不定挖出一个乌龟壳、砍了一条白蛇后会揭竿起义。 “好办好办。”朱拓摆摆手,吹牛逼道:“本王有上中下三策,不知你们想听哪一策?” “敢问下策?”徐达试探性的问道。 “下策就是设重刑,凡是有流民生乱者,立刻押进监牢,甚至还要派士卒看管那些流民,防止他们生乱。” “殿下还是说说上策吧。”徐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家伙,这不是逼着流民造反吗? “上策很简单,就是以工代赈!” “哦?什么意思?”三人一脸懵逼。 朱拓看向三人,认真的说道:“三位,接下来我要讲的话,你们最好记在心里。时常温习,对你们一辈子都有好处!” 旋即朱拓站起身,半晌没说话。 朱元璋气极:“你到底有没有办法,现在怎么哑巴了?” 朱拓叹了口气,道:“我是在想,如何让你们听得懂我要讲的东西。” 好脾气的耿炳文都看不下去了,对着朱拓怒目而视。 我们三个跺跺脚,大明都得颤三颤。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朱拓斟酌着开口:“正所谓以工代赈,简单来说,就是让灾民不光吃得饱,还能有事情做。例如挖河、修路、打井之类的事情,再给他们报酬。” 三人有点懂了。 朱拓又解释道:“这些灾民可以看做低廉的劳动力,只要付出一丁点报酬,就能让他们做事。这样一来,保障了他们的基本生活,还在濠州建设了一大片耕地。” 三人终于明白了朱拓的意思。 “好办法!”朱元璋听完后忍不住拍手称赞。 徐达也是一脸喜色:“要是按照此方法实施,只要挨过今年,明年的濠州一定能大丰收!肃王殿下,您是濠州百姓的恩人啊。” “好是好,要是朝廷不实施,也是没用。” “放心吧,朝廷会实施的。”徐达笑了笑,又问道:“说完了灾民的事,说说蝗灾吧,肃王殿下也有什么好办法应对蝗灾?” “这个就更简单了。” “嗯,简单?” “是啊。” “怎么说?” “就一个字!” “啥?” “吃!” “吃?” 徐达直接在风中凌乱了,蝗虫这玩意能吃? 你他么又在逗我!? 第18章 经商之道 古代的百姓愚昧,认为旱灾和蝗灾是上天的惩罚,只能顺不能逆,别说是吃蝗虫了,就连组织人手扑灭蝗灾,都会引来民间的恐慌。 再说,蝗虫体内有毒素,吃了会让人身体不舒服。 “肃王殿下,您可别胡说八道啊,蝗虫这玩意能吃吗?” “当然能吃,不过得进行处理,掐其头,去其尾,再经过高温烘烤,吃起来美味极了。” “……” 此时就连朱元璋也有点不确定的问道:“你……你是认真的?” “骗你们干什么!”朱拓又道:“当然了,要想让百姓吃蝗虫有点困难,还得让父皇作秀。” “让陛下作秀?作秀什么意思?”三人还是有点不理解。 朱拓嘿嘿笑道:“就是让当今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吃蝗虫,然后再装模做样说一番话,大意是如果上天有惩罚,宁愿惩罚皇帝一个人,也不让百姓受苦受难。” 朱元璋脸都绿了。 这竖子是不是故意咒他的? 哪有这样的儿子? 简直不孝。 朱元璋冷哼道:“只要为国为民,吃蝗虫又算得了什么?” 朱拓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了,除了鼓励吃蝗虫外,还要做一些其他的准备,双管齐下!” “说来听听。”徐达问道。 “首先,蝗虫趋火,可在夜间点燃火堆,引诱蝗虫自焚,然后用土掩埋。” “其次,还可命人张网捕捉,亦或以家禽捉之,还可肥水浇地,以绝其卵。如此,才能最快速度的解决蝗虫之灾祸。” 朱元璋三人一听,顿时精神一振。 “肃王大才。”徐达俯身行礼,严肃道:“我代表濠州五十万百姓向你道谢。” 朱拓摆摆手,道:“我身为皇子,为大明出谋划策也是应该的。” “善。”徐达再度问道:“现在大明国库空虚,不知肃王殿下可有什么办法?” 朱拓哈哈一笑,道:“这你可问对人了,我最擅长生财有道,现在有上中下三策,现在为你们一一讲解。” “下策就是,大明国库虽然空虚,但是有富商豪绅,他们手中有很多银子。让朝廷编织罪名,查抄他们的家产、流放他们的族人,这样大明国库就有银子了。” 徐达嘴角一抽,这肃王的下策为什么都这么残暴呢? 提醒道:“肃王殿下,您还是直接说上策吧。” “上策啊。”朱拓脸上露出笑容,拉着朱元璋三人:“走,咱们找个饭店好好说道说道,这上策对你们大有好处!” 朱拓轻车熟路的把三人拉到饭店,小二急忙迎了上去,满脸笑容道:“大王,今天想吃些什么呢?” “再来个全牛宴。” “好嘞,全牛宴一份,二楼雅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请移步。” 几人坐在雅间,没一会儿小二就把饭菜端上来了,徐达看着丰盛的饭菜,不由的皱眉道:“肃王殿下,朝廷有规定,不能随意宰杀耕牛……” 朱拓满不在乎的道:“徐大人多虑了,这牛是死牛。” “哦?怎么死的?” “被人勒死的。” “……” 徐达叹口气,又试探性的问道:“肃王殿下到底有什么好主意,能让国库的银子充盈?” 朱拓嘿嘿一笑道:“办法就是……做生意啊!正所谓无农不兴,无商不富!上一次我岭南造的镜子,运到京城很好卖吧?” 徐达点点头:“对,那些镜子卖到二十两一块,还供不应求。” “这就是了!”朱拓一拍桌子,侃侃而谈道:“天底下的百姓穷,但是那些商贾豪强富啊,所以咱们要把岭南新奇的玩意卖给商贾豪强,那银子不就滚滚而来了?” “单说这茶叶,你们尝尝,就连宫中的父皇也没喝过吧?” 三人抿了一口,脸上露出赞叹的表情。 “这茶叶可是我岭南的一绝,要是拿到京城,那些王公贵族一定是抢购一空啊,这样银子是不是来了?” “那肃王殿下打算卖多少银子?” “不多,十两银子一两茶。” “十两?”徐达面部扭曲,上好的西湖龙井也才五两银子,哪怕是顶好的茶也就这个价钱。 可这茶叶在岭南非常常见啊。 这朱拓哪来的勇气要价这么高啊? “贵了吧?” “不贵!”朱拓掷地有声的道:“这茶叶在京城根本没有,卖十两银子怎么了?” “本王给你们普及一下什么叫做商业!” “所谓商业,就是人无我有,互通有无。这茶叶走的就是高端市场,你们从我这里十两银子进一两,到了京城就能卖二十两银子一两!” “甭管有没有人卖,先把名声打出去!” “就说这茶园旁边有天然温泉,地底下有矿产,白天姑娘们在茶园旁载歌载舞,所以你们看这茶叶摇曳生姿,像不像一个个水灵灵的姑娘?” “卖的时候,你们只卖给王公贵族,那些没地位的人掏多少银子都不卖。在朝堂之上你如果不喝这茶,还有脸在朝堂混吗?” “对了,还有我父皇!你们应该让他也喝这茶,最好能让他代言,就说喝了这茶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能一口气跑五里地。” 朱元璋脸色铁青。 其他几个人羞愧的捂住了脸。 就连吕青都没脸看。 自家大王太狗了啊,简直不当人子! “吕青啊,还有咱们岭南的砚台、丝绸、瓷器都拿过来,让几位大人过过目。”朱拓吩咐道。 没一会儿,吕青将这些东西都拿了过来。 “你们看着丝绸,摸起来比小姑娘的手还丝滑。” “还有这瓷器,晶莹剔透,这可是烧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烧制而成的,你们只要卖到京城,保准大赚一笔!” “尤其是这个酒,味道甘醇,喝下去后飘飘然,就像要成仙了一样,你们快尝尝!” 徐达忍不住,喝了一口,顿时长舒一口气,眼睛放亮道:“果真是好酒!” “好喝吧?”朱拓笑道:“这些东西都是我岭南的特产,京城根本没有,只要卖到京城,保准能大赚。你们既然是官商,赚的银子交给朝廷不就行了。” “这样一来,我岭南卖出了货物,国库也有了银子,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朱拓开始给几人画大饼。 “你意思是让朝廷帮忙销售这些货物?”朱元璋皱眉问道。 朱元璋世代务农,他主张的观念是“农本商末”,心里认为商人是寄生虫,只会不劳而获。 所以对朝廷经商还是非常抵触的。 “朝廷怎么能经商呢?”朱拓白了他们一眼,说道:“朝廷可以暗地里扶持几个商贾啊,他们赚的钱交给朝廷就行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朱元璋点头,问道:“这些货物加一块需要多少银子?” “茶叶、砚台、瓷器、丝绸、酒水……”朱拓算了算,兴奋地说道:“不多不多,我给你们装一马车,作价三千两如何?” “可以。”朱元璋同意了下来,又道:“岭南如今有了这么多产业,不如带我等去见见,也好长长见识。” “呃,这是商业机密,外人不能看。”朱拓摆摆手。 一旁的吕青面色扭曲,他深知这些东西的情况。 现在的岭南有个锤子的产业啊。 那茶叶就是岭南烂大街的野茶,只不过大王改良了炒作流程,又加了一些配料。 那丝绸也是改良了纺织机,所以摸起来比外面的丝绸更加柔滑。 至于酒水,制作方法更简单了,纯粹是拿烂谷子发酵的。 哎,加一块价格不超过二十两银子,自家大王竟然敢卖三千两银子。 心真是太黑了。 见朱拓态度坚决,朱元璋也没多说什么,举起酒杯道:“好,这些东西我拿到京城销售,要是销售情况不错,今后还来岭南进货。” “好说好说。”又多了一个稳定的销售渠道,朱拓喜不自胜,又提醒道:“但是这些东西拿到京城后,你们不能说是岭南产的。” “为什么?”朱元璋皱眉问道。 朱拓随口解释道:“不能让朝廷知道我岭南现状啊,不然该加税了,你们也都知道,我岭南百姓过得苦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朱元璋面容扭曲了,岭南百姓要是称得上过得苦,其他地方的百姓就是水深火热了。 他深呼一口气,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见几人同意下来,朱拓拍着胸脯叫道:“今后你们就是我的朋友,只要你们来岭南,报上我的大名,看谁敢对你们无礼!” “这大明虽然是我父皇的,但在这岭南,我朱拓说一不二!” “对了,你们要是在京城遇到什么人才,也可以诓骗到岭南,价格好商量,一个人才一百两银子。” 朱元璋的脸又黑了。 藐视朝廷,贩卖人口……这要是在京城,妥妥的死罪。 当晚,三人回到客栈。 朱元璋坐在桌前,问道:“徐爱卿,你觉得朱拓……如何?” “是啊。”一想起朱拓,朱元璋就觉得头痛。 说他混账吧,他还挺有能力的。说他仁义吧,他还挺混账的。 “如果老臣没记错的话,肃王殿下今年还不满十七岁吧?” “没错。” “这个年龄,要是在寻常人家,已经到了定亲的年龄。”徐达提醒道:“陛下,肃王殿下十三岁就到了岭南,身边没个人,所以性情乖张,无法无天。” “要不在京城为肃王殿下寻一门亲事,他的性子说不定有所收敛。” “这倒是个好主意。” 第19章 朱元璋做生意 既然在岭南寻得良策,第二天清晨,朱元璋三人马不停蹄赶回京城。 前后不过二十余天,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徐达按照朱拓的赈灾方针,火速赶往了濠州,到了濠州后,因地制宜完善了诸多赈灾措施细节,然后有条不紊的实施。 事实证明,只要赈灾的措施得当,那些灾民就不会闹事。 而由于抬高了粮价,外地的粮商闻着味,源源不断将粮食运到濠州,希望在濠州大赚一笔。 谁料到,本来已经升高的粮价由于粮食太多,竟然出现了下降趋势。 有些谨慎的粮商担心粮食砸到自己手中,为了止损,开始疯狂降价抛售粮食。 只要有一个粮商降价,其余粮商只能也跟着降价。 有粮商想把粮食拉到外地。 这个时候,朝廷的命令下来了,粮食凡是运出濠州者,收取五成的重税,违令者,查抄家产。 这下粮商们惊呆了,只能把粮食抛到濠州。 大规模抛售粮食的后果就是……粮食变成了白菜价。 受灾的百姓们终于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那些灾民在买粮食时,都会大声称赞道:“大善人啊,你们真是大善人啊。” 听着称赞声,粮商们欲哭无泪,心里把朝廷骂了好几遍。 本来想靠着灾荒赚一笔银子,谁知全砸进去了。 这个时候,朱元璋不顾文武百官反对,御驾亲临濠州,在百姓士绅面前,大声说道:“此次濠州旱灾蝗灾,朕在此保证,不让任何一位百姓吃不上饭。另外,这蝗虫啊,它是能吃的,不信朕吃给你们看。” 百姓们和官吏们都惊呆了。 这蝗灾乃是上天降下的惩罚,当今天子竟然…… 朱元璋脸色肃穆,在文武百官和百姓面前,拿起一只被炸的金黄的蝗虫,然后吃了下去。 味道竟然还不错,酥脆可口…… “朕相信,只要朝廷和百姓上下一心,同舟共济,此次灾荒定能安然度过!” 百姓们听到这些话,一个个眼眶湿润,大声道:“陛下圣明!” 听着如波浪般汹涌的喊声,朱元璋深吸一口气,民心所向,大概就是这样了。 这一刻,伟大的洪武皇帝无疑是最圣明的。 “这竖子的办法还挺好用。”回到宫中,朱元璋不由的感慨道。 “肃王殿下聪慧。” “对了,徐爱卿啊,去岭南买的东西也要处理一下,找人在京城租个铺子,就像朱拓说的那样,把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全卖了。” “这件事全权交给你来负责,但是不能让外人知道。” 自大明建国以来,朝廷绝对不会下场做生意,由于这是第一次,所以朱元璋也不愿让外人知晓。 “那些东西定什么价格?”徐达问道。 “翻三倍。”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说道:“但是包装要尽量精美一些,就像那茶叶,弄一些精美的罐子装起来,让人看起来就物有所值。” 徐达心中一惊,翻三倍,陛下还真是敢开口啊。 比他儿子朱拓的心还黑。 真不愧是皇帝。 徐达办事还是很牢靠的,仅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找好位置装修好了铺面。 位置极好,属于京城富人云集之处。 牌匾明晃晃的挂在了上面,省去了其他一切繁杂的流程。 等到政事处理完后,早朝也快结束了。 这时朱元璋拿起桌子上的茶盅抿了一口,露出舒适的表情,笑着道:“徐爱卿啊,你送朕的茶水不错,真是有心了。” 作为“托”的徐达赶忙道:“陛下,这茶可是非常稀有的,喝起来入口甘甜、香味悠长,长时间饮用可精神倍增,体力充沛。” “哦,这茶的好处这么多?”朱元璋笑了笑,说道:“那朕也不能一个人独享啊,徐爱卿,退朝后,给六部的官员都送一些。” 徐达面露难色:“陛下,不是我不想送,实在是这茶太珍贵了。若是各位大人想品尝,可去城南的铺子购买,那里不光贩卖茶叶,还贩卖很多珍贵的物件。” 朱元璋来了兴趣:“还有什么物件啊,难道是朕没有见过的?” “那里贩卖的瓷器晶莹剔透,甚至比清水还通透。” “这么神奇吗?赶明儿朕也要去看看。”朱元璋笑了笑,看火候差不多了,摆摆手:“行了,时间不早了,诸位爱卿退朝吧。” “陛下圣安。” 等一退朝,有好几个官员拦住了徐达,想从他这里打听打听,到底是献上了什么茶叶,竟然能讨得圣上的欢心。 谁知徐达怀中揣着一包茶叶,笑道:“诸位,向宫里的太监讨壶开水,大家尝尝这茶叶就知道了。” 宫里的太监很快端来茶水,将茶叶泡进去后,一股十分清香的味道弥漫开来。 江夏侯周德兴闻着味道,有点心动,问道:“徐老啊,我能尝尝这茶水吗?” “当然可以。”徐达笑呵呵的递过去一杯茶。 周德兴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大声赞叹道:“这茶可真是不错,喝起来醇厚甘甜、回味无穷,一会儿我也去买一些。” “我也来尝尝。” “哈哈,今天我老宋有口福了。” 几个官员品尝了这茶,纷纷赞不绝口。 “徐大人啊,这茶叶是在城南买的?” “对。”徐达微微一笑,看着一群颇有兴致的众位官员,仿佛看到了一片绿油油的韭菜。 “各位同僚啊,这茶叶是我花大价钱在城南买的。那店铺不仅卖茶叶,还卖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大家若有兴趣,可以去瞧瞧。” “那我就走一趟。”周德兴笑道。 “同去,同去!”众位大臣纷纷应和。 此次朝会结束后,出乎意料的是,各位大臣纷纷派出自家的仆人去城南打听卖茶叶的。 那些豪门富商瞧见后,也是十分好奇,赶忙派人打探朝廷出了什么事。 “马三,买到了吗?”周德兴看着气喘吁吁的马三,问道。 马三抹了一把汗:“没……没买到,我带的银子不够,买不起。” “银子都没带够,你身为周府管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周德兴撇撇嘴,一脸嫌弃。 马三解释道:“大人,小人带的银子不少,可是那茶叶卖的太贵了,三十两银子一两茶叶。” “什么?”周德兴大吃一惊,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露出一脸肉疼的表情:“这么贵的茶叶,有人买吗?” “有啊,队伍排的老长了。而且听说每天限购五斤茶叶,卖完为止,现在恐怕买都买不到了。” “什么?”周德兴又震惊了。 “不光如此啊,大人,那店铺卖的其他东西,一个个也是贵的离谱。就这,我看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派人去抢购了。” “我听说在黑市上,这茶叶已经炒到了五十两银子。大人,您说咱们还要买吗?” 周德兴反复在书房里踱步,严肃道:“买,必须买,我身为堂堂侯爵,要是连茶叶都喝不起,那传出去不是让别人笑话吗?我周府的脸还要不要了?” “你明天带三千两银子,不光买茶叶,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全给我来一套!” “是,大人!” “陛下,天大的好消息!” 徐达迈步走进御书房,笑着对朱元璋恭喜道。 原本在案牍批阅奏章的朱元璋缓缓抬起头,问道:“哦?那些东西有人买?” “何止有人买啊,简直是供不应求,昨天仅仅卖了半天,就净赚了五千两银子。” “算算咱们手中的货物,要是全卖出去,能卖到一万多两,这下能解决朝廷的燃眉之急了。” “这些东西竟然这么好卖?”朱元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谁知道呢,那些达官显贵的家仆就像疯了一样,一窝蜂的来买东西。咱们的店铺啊,差点被他们给冲垮。” “京城的达官显贵还是太多了啊。”朱元璋喃喃自语,眼中闪过寒芒,道:“你火速派人去岭南再进一批货。” “另外,按照朱拓所说,每天限购货物的数量,打造高端的品牌形象,就是赚这些有钱人的钱!” “是,陛下。”徐达行礼。 第20章 本王亲征交趾 “本王打算亲征……呃,巡视安南、交趾等地!” “此次巡视呢,为了保证本王的安全,所以本王打算率领三千士卒,吕青,你觉得怎么样?” “大王,您这是要巡视呢,还是要打仗呢?”吕青无奈道。 “边巡视,边打仗。” “大王,安南和交趾的战事刚刚结束,那里的百姓敌视大明,您为什么冒风险去安南、交趾等地呢?” 朱拓严肃道:“正因为他们敌视大明,所以我才要巡视,遇到那些示好的土司,本王给予他们恩德,遇到那些不服的土司,本王就把他们打服。” “这就叫做先礼后兵!” “那些土司现在不敢劫掠咱们岭南,您费什么劲呢?再说如今秋收刚刚结束,岭南还有诸多事宜等着您处理,比如修建道路、官员任命等等。” “南面都是蛮夷,不知礼仪,大王何必冒这个风险。”吕青苦口婆心。 朱拓一脸严肃,大声叫道:“那交趾、安南等地,本就是我汉族的土地,就因为百年前元廷横行,又有南戎作孽,导致那一带崛起大大小小的土司五十余个。” “那些土司不尊大明朝廷,不守大明律法,甚至连语言、服饰、文字都与大明不同!” “长此以往,那些土地还是大明的国土吗?” “本王既然是大明的肃王,统领交趾、九真、南海郡、合浦等地,就要打通这些地方的道路,宣扬我大明的文化,让他们彻彻底底的归附大明!” 吕青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难道你只是觉得,我作为一个肃王只图安逸、不思进取吗?难道我不想为大明开千年基业吗?难道我个人的安危比大明的基业更重要吗?” 吕青彻彻底底被说服了,道:“还请大王通知长史大人,也好让他准备粮草。” “那你就把长史张渭请来,我当面和他们说。” 吕青急匆匆的去请。 没一会儿,长史张渭就进殿拜见朱拓。 “张大人啊,本王准备巡视交趾等地,你觉得如何?” “老臣觉得不如何!” 朱拓大声道:“此乃大明万世基业,你要是担心本王的安危,那就大可不必,本王身为皇子,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 张渭直接打断朱拓的话,说道:“大王,老臣不是担心您的安危。主要是老臣昨天刚上书官制改革一事,希望您拿主意。结果您今天就要巡视南面,莫不是故意逃避吧?” 朱拓眼睛瞪得极大:“瞎说,本王一向勤勤恳恳,什么时候逃避过政事。” “官制一事是大事,咱们岭南民族多,语言复杂,要设立一套因地制宜的制度和律法,能够照顾到岭南各个地方的百姓……” 朱拓换上了笑脸,赔笑道:“有张长史主持,我是很放心的。放心吧,您大胆的去做吧,所有决策都可以自己拿主意,不必来问我。” “等本王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张长史办好了官职,足够咱们岭南用一百年的。” “呵呵,大王,您太高看老臣了。”张渭根本不吃这一套,道:“老臣一个人办不成,要是大王非要办,还请立刻罢黜老臣,另择其他贤能。” 朱拓大怒:“您是一位儒者,岂能怕事畏惧不前?” 出乎吕青意料的是,这位名声在外的大儒,此刻直接躺平:“大王身为肃王都不愿意处理政事,老臣有何不可?” 朱拓深吸一口气。 现在张渭不吃激将法了啊。 他只能露出讨好的神情,说道:“张长史啊,本王巡视交趾等地,确实很重要。” 张渭也很无奈,劝道:“大王,从前土司在岭南四处劫掠,残害我们汉族百姓,您带着岭南将士复仇,我那时候号召岭南全体百姓为您筹备粮草。” “可现在那些土司不敢冒犯我岭南,大家相安无事。您却总想作出更大的伟业,就领着岭南的士卒去侵占土司。一场战事下来,岭南多了多少孤儿寡母,又耗费了多少粮草?” “大王的行为,和那些蛮夷有什么区别呢?”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休养生息,完善岭南的制度,规范百姓的行为。” 朱拓正了正面色,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张大人,你眼界太短了。如今我岭南强盛,那些土司不敢来攻打岭南。倘若我岭南败落,那些土司就会像一个个乌鸦一样,趴在岭南身上吸血。” “再者说,我这次巡视交趾等地,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教化!” “那些被打败的土司到处传播岭南的恶名,导致交趾等地的百姓虽然臣服大明,但言语间谈起大明,带着畏惧和厌恶,这就是一个个隐患啊。” “收四海之地,教化天下。要让大明的文化传播到世界各地,要让大明的百姓无论在哪个角落,都受到别人的敬仰。” “这才是大丈夫要做的事情啊!” 张渭面色动容,沉默良久,终于同意了下来:“行,但是这次出巡,两个月内必须归来。” 朱拓顿时露出喜色,拍着胸脯保证道:“别说两个月,本王一个月就回来了!” “另外,如果发生战事,还希望大王坐镇军中,千万不要以身犯险。” “这个您放心!” 送走了张渭,士子梁急匆匆来了,抱拳道:“大王,听说又要对南面的土司用兵了?” “什么啊。”朱拓摆摆手道:“不是打仗,是巡视。” “哦哦。”士子梁恍然大悟,大声保证道:“放心吧,大王,卑职愿率三万士卒一同跟随大王打……呃,巡视!” “这一次就不带那么多人了,从军中挑选三千名兵卒,轻装出发。” “好,大王,轻装出发,我们不携带辎重吗?” “咱们是去巡视!不是去打仗,携带什么辎重啊!” 士子梁这才知道原来自家大王真的是去巡视,而不是去打土司。 不过就算是巡视,他也是很重视。没办法,这一次有朱拓在,他要完完全全保证朱拓的安全。 士子梁按照朱拓的吩咐,在军中挑选了三千名最精锐的将士。 这些将士听到要和大王一同出征……巡视,一个个激动地不能自已。 在众口相传中,谁都知道了大王当年的事迹,亲率五千亲兵,冲杀了安邦彦的土司。 后来越传越离谱,大王不仅亲手砍下安邦彦的人头,还把他的脑袋当夜壶。 吕青由衷劝道:“大王,这次前往交趾,听说那里的女子穿着大胆,还请大王到时候约束自己的行为,千万别贸然搭讪街上的女子。” 朱拓大怒,信誓旦旦的保证:“本王是去做大事的,岂能因为美色所误?你太小瞧本王了!” 将岭南的事务安排妥当后,又在校场见了将士们,这些将士都是军中的精壮,是岭南最能打的一批人。 其中还有不少人,朱拓认识,当年一起扛过枪,打过仗。 不过这一次不是打仗,所以没有搞什么大排场,朱拓只是简短的说了几句话,便带着将士们出发了。 “这次咱们是要全速前往的,也没必要大张旗鼓的,等到了交趾,就说咱们就是从岭南来的勋贵,也别叫我大王了。” 朱拓骑着高头大马,语重心长的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听到朱拓的吩咐,一旁的士子梁打量了一眼朱拓,说道:“大王,我们改称呼倒很简单,可是您这……” “本王怎么了?” 士子梁笑着恭维道:“大王自带一股王霸之气,就算我们不说,只怕连瞎子也能看出来大王不凡啊。” “哈哈!” 朱拓大笑起来:“没办法,本王英明神武、器宇轩昂,确实无法藏拙。唉,本王甚是烦恼啊。要是交趾的小姑娘见到本王,那岂不是芳心乱颤?” “何止啊,恐怕一个个争先恐后往大王怀里扑。” “本王听说,南面的女子温软可爱,哎,本王还没好好见识过,不知道这一次可有机会。”朱拓叹道。 “这是末将的失职!”士子梁拍着胸脯,大声道:“末将愿率一千士卒,前去为大王寻猎美色。” 瞧着这刚出城,就开始胡言乱语的朱拓和士子梁,吕青只能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21章 这是我家大王的功劳 岭南虽然繁华,但也仅限于岭南。 再往南走,滇南、安南、交趾等一带山高林茂,道路狭隘,其中居住的百姓甚至一辈子都不与外界来往。 而中原一直以来对南方的蛮夷采取以夷制夷的策略,即世袭土官的制度,让当地少数民族首领担任当地长官,负责管辖当地。 虽然这些地方名义上属于朝廷,但是朝廷根本不干涉该地事宜,只负责税收和边防。 而西南地区有不少的土司,很多地方还有武装力量,这些土司首领们经营了很长时间,他们的势力可谓根深蒂固。 所以有些土司就觉得天高皇帝远,在当地横征暴敛,作威作福,还对抗大明朝廷。 在上一世的明朝历史中,朱拓就记得,西南地区经常发生叛乱,其中在万历年间爆发的杨应龙叛乱,明朝军队花费了一万兵力,激战一年才算平定此次叛乱。 所以朱拓这次率兵前来,就是为了教化,教化当地的百姓心向大明。 当然了,这个教化有可能是心理教化,有可能是物理教化。 朱拓率领部队一路走来,几乎一直就是爬山、下山、爬山、下山,有时候看着那山很近,但是却要走上一天时间。 “这破地方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就听见小鸟叽叽喳喳的叫。”朱拓脱下上衣,气喘吁吁的叫道。 越是往南的方向走,天气就越是炎热,再加上有蚊虫叮咬,可谓是烦不胜烦。 士子梁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叫道:“那些土司见到大王如此神勇非凡,早就望风而逃了。” 朱拓哈哈一笑,指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脉说道:“说真的,光看景色的话,这地方还不错!” 士子梁笑着说道:“以后在这里为大王修个王府。” 朱拓摇摇头:“那可不行,这里连个女人都没有,难不成要让我和野猪、老虎为伴?” “哈哈哈。” 众人大笑,驱散了赶路的烦闷。 朱拓的张狂,极合这些士卒的心意。 本来他们和朱拓一同赶路,话语间还有些拘谨,但是没想到,朱拓比他们说的话还难听,现在大家都放开了,相处的非常愉快。 有人壮着胆子道:“大王,我等为您抓几个美人不就行了?” “不可!” 朱拓摇摇头,脸上一脸严肃。 吕青闻言,看向朱拓的目光都有些奇异,自己的大王终于知道不欺凌女人了? “几个怎么够?本王最起码也要上百个女人!”然后朱拓大声道。 “大王之神勇,上百个女人也远远不够!” “怎么着也要佳丽三千人!” “不过以交趾那边女子的质量,恐怕是大王吃亏啊!” 众将领纷纷大叫,话语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这一路走来,朱拓才算是真正对西南蛮夷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些土司就像是一个个部落,大家一同耕作、一同狩猎、一同起居,甚至彼此贸易还是以物换物。 连耕作水平也很低,就像是秦汉时期的耕作水平。 就这样约莫走了二十天的时间,朱拓才算是走到了交趾郡。 这交趾郡怎么说呢,城墙甚至比岭南百姓的院墙还低,隔着城墙就能看到里面的情景,不能说是人声鼎沸,也称得上是冷冷清清。 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大型村庄。 交趾郡原本是由安邦彦等几个土司霸占,随着朱拓打败安邦彦后,交趾郡也落在了朱拓的手中。 当年朱拓来过交趾郡一次,那时候的交趾更加混乱,街上的百姓有气无力的低着头,神色麻木。 由于当时交趾郡情况复杂,朱拓只调派一名县令管理,又从岭南调拨了一些物资,其他一切照旧。 朱拓大致扫了观察了一遍,现在的交趾比从前强多了。 至于朱拓率领着三千人马,很快就惊动了交趾郡的县尉,那县尉带着县中士卒在城门处找到了他们。 此刻的朱拓正在城门处坐着,喝着茶铺的凉茶,看到这县尉前来,挥了挥手,让他过来。 县尉不认识朱拓,只好询问道:“不知贵人从何而来?” 朱拓傲然的说道:“本……我不过是岭南一个勋贵子弟,前来游山玩水,你不必多礼。” 县尉认真思考朱拓的话,再看看远处一排排整齐的士卒,约莫有好几千人,兵强马壮的,虎视眈眈看着周围。 现在勋贵游山玩水都这么豪横了? 这么大的排场。 县尉顿时愣了,然后膝盖一软,顿时跪在了朱拓的面前:“拜见肃王殿下!” 听着这位县尉的声音开始颤抖,朱拓不满的叫道:“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勋贵,不是那位英明神武的肃王殿下!” 县尉的脸色都扭曲了。 这派头、这排场,不是肃王殿下还能是谁? 虽然不知道这位为什么有假冒的恶趣味,但是县尉却不敢无礼,只能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王驾到,我等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朱拓的恶名,在交趾一带也是响当当的。 毕竟是干翻了安邦彦的狠人,口口相传中,朱拓的恶名也就越来越响,甚至还延伸出许多版本。 在交趾,有的孩子哭闹不听话,父母都会说“再不听话,就让肃王把你带走。” 然后孩子就不敢哭了。 朱拓摇头晃脑,叹口气道:“你是怎么认出来我的?” 县尉狐疑的看了那远处威武的兵卒,赶忙道:“肃王殿下一身威仪、气质不凡,交趾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哈哈!”朱拓拍了拍县尉的肩膀,笑道:“看来本王这一身的气质啊,根本就藏不住。就算是穿着乞丐装,恐怕也会被认为王侯将相。” 县尉一愣,急忙又道:“大王说得对,大王往这里一站,一股英勇之气扑面而来!” “不错不错,你这个县尉很不错。” 在认识了之后,县尉又急匆匆的请来县令,县令倒是见过朱拓几次,赶忙跪下拜见,朱拓笑呵呵的拉起他的手,道:“你是我派过来的,不必多礼。” 这县令是交趾本地人,当时朱拓见他颇有韬略,便将他提拔成了交趾县令。 为了不引起城内百姓的恐慌,于是朱拓将三千将士驻扎在城外,他和十几个亲卫进了城中。 在县衙后院,朱拓问起了交趾情况,县令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大王,自从安邦彦死后,我在交趾实行了一系列措施,城内的百姓基本上没有闹事的了。” “嗯,我看到了,百姓安居乐业,这两年你做的很不错。”朱拓道。 县令脸上一喜:“这全赖殿下之功。” 朱拓又摇摇头:“但是这远远不够,你要派人将岭南的服饰、语言、文化传播开,要让这些民族的百姓穿汉人的衣服,说汉话,写汉族的文字。” 县令面露难色:“大王,可是有些民族很抵触。” “是,是。”县令急忙应下。 朱拓又道:“当然了,我知道你在这里也不容易,下面的官员阳奉阴违,其他民族又抵触。以后,我会加强岭南和交趾的通商,会尽快让交趾富起来。” “等交趾彻底归附大明时,你就是大明的功臣!”朱拓笑了笑:“我相信你,一定能把交趾治理好。” 县令大声道:“定不负肃王殿下所托!” 这交趾郡虽然没有岭南繁华,但好歹比从前安宁多了。 街上游玩的孩子都四处跑动玩耍,沿途前往耕作的百姓也是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赶着路。 不过朱拓走到哪,哪里的人都会好奇的打量朱拓。 毕竟在交趾,蛮夷身材矮小、皮肤较黑,突然冒出来一个皮肤白皙的贵公子,无论是谁,都会好奇的打量几眼。 到了食肆,小二也是一脸惊愕:“不知公子想吃些什么?” “有什么拿手的饭菜,尽管上。”朱拓摆摆手。 那小二很是得意的说道:“好教公子知道,交趾如此,是因为两个人的功劳。” “哦?” “第一个乃当今天子。” 小二滔滔不绝的说起皇帝,言语中满是敬佩,朱拓也只能点着头,认真的听着,小二在说完朱元璋后,又说道:“第二个就是我们县令啊。” “我们县令仁德啊,降低了我们的税赋,还给予我们田地,只要我们缴纳很低的税赋,就能在这里开食铺。” “而且县令还操练士卒,只要别人欺负百姓,县令就秉公执法。县令还从不折腾我们,就是让我们安心的耕作、开食铺、养家糊口。” 朱拓大笑了起来,随即说道:“可是我听说,这里的县令是听从岭南的肃王啊。” 小二一愣,眼中露出畏惧,摇头道:“听说肃王殿下嚣张跋扈,连土司首领安邦彦都被他处死了。要是他治理交趾,恐怕交趾的百姓逃光了。” 士子梁眼睛一眯,当即想教训一顿这个小二,却被朱拓给拦住:“哈哈,你说的不对,以后可以去岭南瞧瞧,长长见识。” 朱拓付了钱,走在路上,士子梁皱眉道:“这全是大王的功劳!” “这有什么,只要交趾的百姓能过得好就行,本王岂能在乎这些虚名?” 吕青闻言,惊讶的看着朱拓,自家的大王什么时候这么仁义了? 吕青刚想夸几句朱拓,没料到朱拓回过头,吩咐道:“记住刚才那家店铺的名字,回去后让县令给他们加税!” 第22章 公平,公平,还是公平 巡视完交趾后,朱拓打算率领士卒再度前往南部安南(如今的越南)。 安南的情况更加复杂。 如果说交趾的百姓还能自称为大明百姓,那么安南……当地的百姓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大明人。 得知朱拓的计划,县令也准备组织士卒,护送着朱拓前往。 朱拓很生气,大声的质问道:“安南不过是一群蛮夷,我带那么多部队干什么?” 在朱拓看来,三千士卒足够了。 只不过带上了一个向导,那向导在路上介绍着安南的情况,说的头头是道:“安南虽然每年朝贡,但是从不把自己当成大明人。” “他们有自己的君主,不怎么待见大明的使臣,过着圈地自足的生活。” “而由于这里偏远,安南的势力又大,大约有好几万人的部队,所以交趾和安南交界处的土司,只服从安南君王的命令。” 朱拓下意识的点点头:“如今交趾已经臣服,如果打败安南后,从岭南修建道路,一路到九真、合浦、安南,那整个南方将连成一片。” 吕青摇头道:“大王,这里山高林密,就算把岭南的百姓全算上,也要几十年才能做完如此庞大的工程。” “哦,那还是想其他办法吧。”朱拓说道。 往南走,就遇到了一些土司,也就是小的部落。 朱拓没想到,这些小部落竟然修建在山上,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当朱拓率领三千人马前来时,这里的人吓坏了,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汉人的部队。 这部落的人当即大叫了起来,急忙关上了大门,有男人拿起武器,女人抱着孩子藏在屋里。 整个寨子乱成一团。 士子梁狞笑着拿出武器,大声道:“大王,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保准全歼敌军!” “这他娘的也叫敌军?” 朱拓一巴掌拍在士子梁头上,没好气的说道:“本王是来教化的,教化懂不懂?你要是敢对平民下手,信不信本王把你扔到蒙古,让你好好的干仗。” 士子梁挠着头:“大王,我开玩笑呢,开玩笑呢。” 朱拓并没有对这个城寨的人无礼,笑呵呵的让向导上前交涉,没有耗费多长时间,就有人打开了寨门。 为首者穿着苗族的服饰,充满警惕的看着朱拓一行人。 “不知大王前来,所为何事?”首领毕恭毕敬的行礼,周围百姓也是纷纷行礼。 朱拓笑着扶起了他,热情的拉住他的手:“我是岭南的肃王,这一次来啊,没有其他意思,就是随便巡视巡视。” 首领有些惊异,传闻中肃王嚣张跋扈、凶神恶煞,可是他此刻感觉传闻不真,肃王殿下谦逊有礼。 在首领的欢迎下,朱拓走进了寨中,并让三千士卒留在山寨外面。 朱拓昂首挺胸,跟着那首领来到大堂。 首领拿出美酒、美食,还有美人在堂中作舞,他本想驱散围观的百姓,但是朱拓摆摆手,表示毫不在意。 这个土司人不多,只有数千人,但是周围还有好几个土司彼此呼应,如果作战的话,应该能召集个一两万部队。 吕青神色紧张,站在朱拓身后,警惕的看着周围每一个人。 但是朱拓显然就放开的多,直接拉着那土司首领喝酒,也不怕这酒里是否有毒,门外的百姓聚集的越来越多,好奇的看着屋内的朱拓。 这位岭南的肃王,虽然没见过真人,但是却有不少关于他的谣言。 有人说,他亲手烹杀了安邦彦,并把他的肉给分食了。 更夸张的就是,这位肃王只吃三岁以下的小孩,岭南的小孩都快被吃光了。 这些传闻肆虐,让这里的土司百姓,对朱拓天生就有一种畏惧。 首领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位无比豁达的大王。 从前的岭南官员来此,无论用什么礼仪招待,这些官员都会忐忑不安,时刻警惕,生怕自己会害了他们。 可这位大名鼎鼎的肃王殿下呢? 此刻已经笑呵呵的拉着一名小孩聊天了,只见他聊了一会儿天,又抱着两个当地的女子开始跳舞,跳的载歌载舞。 怎么看,这位贵公子也是一位温良之人啊,哪像传闻中的那么可怕。 酒足饭饱之后,朱拓搂着那首领的肩膀,两人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笑着道:“这顿饭菜很丰盛,多谢你们的款待。” 首领道:“只要大王不嫌差就行。” 朱拓笑道:“不差不差,我看你们生活的并不好,却用这么好的饭菜招待我,我受之有愧。放心吧,等我回去后,会补偿给你们的。” “啊?多谢大王的好意,不用……” “既然你们对我好,那我就不能让你们寒心,等我回岭南后,粮食、铁器、布匹、瓷器,我全都支援给你。” 那首领顿时惊愕了,忍不住问道:“大王怎么对我山寨如此好?” “我看你很不错,哈哈。不光支援这些物资,我看你们的耕种水平也太低了,有的人身上带着伤,估计医疗水平也不怎么样。唉,到时候我给你们派点工匠和医者,如何?” 那首领彻底惊呆了,天上怎么掉馅饼了? “大王为何?” 朱拓喝了一碗酒,道:“我既然身为岭南的王,那岭南一带的百姓,我皆视之为兄弟!从前你们生活的不好,那是本王的过错,现在本王补偿给你们,也是应该的!” 闻言,首领突然觉得眼角湿润,站起身,郑重行礼,大声道:“多谢大王的恩德!” 朱拓突然指着外面的士卒,问道:“你看,本王的将士们威武吗?” 那首领看着这些全副武装的精锐们,不由的点了点头:“确实威武!” “你有所不知啊,本王的岭南,是大明疆域最大的地方,在岭南,像这样的将士,足足有八万人!” “八万?!” 这首领显然是被吓到了。 “岭南百姓粮仓里的粮食啊,堆积的都没地方放了,还有那些百姓的衣服啊,穿几次就会被扔掉。至于铁啊,我岭南境内,处处都是铁矿山,每天有上万人挖矿,甚至岭南百姓的衣服都恨不得用铁来做!” 吕青低着头,闭着眼。 见过吹牛逼的,没见过这么会吹牛逼的。 朱拓和那位首领勾肩搭背:“今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强大的岭南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放心吧,用不了几年,你的土司就会繁荣昌盛起来的。” 那首领露出憧憬的目光,但又迅速黯淡下去,干涩的说道:“好叫大王知道,那安南绝对不会坐视我土司做大的。” “啊?安南?关他们什么事?” “那些安南人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我们从不曾招惹他们,可他们不许我们与大明来往,我们没有食物,就逼着我们去劫掠大明,与大明为敌。” “什么?他们竟然敢欺负本王的兄弟?” “这如何能忍?” 听着首领大吐苦水,朱拓愤怒的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首领赶忙拉住朱拓,劝道:“大王,喝酒,喝酒!” “此酒尚温,你们且在这里坐着,本王去灭了他的国,再回来和你们喝酒!” 一旁的士子梁扯开衣襟,大声道:“跟大王一同前往!” 见短短两个时辰内,就和这些蛮子称兄道弟的朱拓,甚至扬言还要为他们复仇,吕青也是大写的服字。 首领劝道:“大王,此事还要好好筹划,我在这里还有几个交好的土司,我们可以联合他们一同抵抗安南。” “他们也受安南的压迫?你说说看。”朱拓惊讶的问道。 作为有名的拱火大师,朱拓三句话就让首领大吐苦水,表现出对安南的极大不满。 安南由于地处偏僻,势力又大,所以面对周围的部族,表现出一种浓浓的优越感。 要求周边的土司臣服于他们,并且每个月都要上贡粮食,不光如此,他们安南每次打仗的时候,这些土司也要出人出力。 首领愤怒的说道:“这些蛮人,每年还要搞什么祭祀,要求我部落提供十个童男童女,然后杀了祭天。他们知道大明离得远,不会因为这些事找他们麻烦……” “我们夹在大明和安南中间,艰难求生,甚至连税赋都要交两份。大明的官吏每次来,看不起我等,认为我们这些人是蛮夷。” “你说什么?!”士子梁脸色大变。 竟然当着朱拓的面,说大明的坏话,难道不想活了? 首领这才惊醒,慌忙道:“我说错了,还请大王恕罪。” 朱拓此刻,神色极为肃穆,没有了刚才的浪荡。 他拉着首领重新坐下,严肃的说道:“这是大明的过失!但本王保证,今后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只要你们心向大明,那就是大明的百姓。” “你们的人,本王保证让他们安居乐业,那些孩子们,本王会让他们读书识字,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本王也会善待他们!” “我此次巡视,只有三件事,公平,公平,还是他娘的公平!” 第23章 朱元璋说媒 应天府,皇宫。 “陛下,老臣这边刚接到消息,那批货物已经卖光了。” 徐达走进御书房,一脸喜色的对朱元璋说道。 “这才十余天,竟然卖光了?不是每天都限购吗?”朱元璋有些惊奇,这卖的也太快了。 自己还没派人去岭南进货呢,怎么就卖光了啊? “卖了多少银子?” 听出朱元璋话语中的焦急,徐达赶忙说道:“这一批货物实在是太火爆了,那些世家大族抢着要,甚至在黑市上都炒到了五倍。” “一万多两?” 饶是开国皇帝朱元璋,此时声音也微微发颤,站起身不断踱步,精芒扫向徐达:“徐爱卿啊,去岭南进货的事交给别人朕不放心,麻烦你再跑一趟吧。” 徐达笑道:“那老臣就再去一趟。” 如今的应天府,这些珍奇的物件已经形成了潮流,让那些世家大族趋之若鹜,抢着购买。 火爆的同时,也有不少富商心里有了想法,派人打听这批货物是哪里产的,但是无论怎么打听,到最后都是石沉大海,他们只能放弃销售的想法。 片刻后,朱元璋恢复冷静,缓缓坐了下来。 “看来这天下的有钱人还是太多了。”朱元璋呼出一口气,眼中闪过精芒,愤怒的说道:“朕的臣子们,一年的俸禄不过几十两,却能买得起这些好东西,真够奇怪的!” “看来朕对他们还是太仁慈了!”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来报:“陛下,皇太孙求见。” “让他进来。”皇帝余怒未消的说道。 自从朱元璋那次训斥他后,这些天来,朱元璋一直忙于政事,没有时间召见他。 这让朱允炆心里很慌,毕竟从前他可是极为讨朱元璋欢心的。 难道自己失宠了? 于是朱允炆亲手泡了一杯茶,找到机会献给朱元璋。 “嗯,你有心了。”朱元璋脸色好了不少,端过茶水抿了一口,旋即又皱起了眉头:“这茶水的味道……” 朱元璋那脸上的笑容在这一瞬间凝固。 放下茶水,板着脸,冷冷的看着朱允炆,喝问道:“这茶叶很贵,你哪来的银子?” 被朱元璋呵斥,朱允炆身子颤了下,嗫嚅的解释道:“这不是皇孙买的,这是李景隆方大人送给我的,我喝着不错,就献给皇爷爷了。” 朱元璋眯着眼,再度问道:“呵呵,欲与取之,必先与之。那李景隆和你非亲非故,为何要送你茶叶?你身为皇太孙,又答应了他什么请求?” 朱元璋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他为什么邀请你参加宴会?不就是因为你穿的一身蟒袍吗?那你知不知道,只要参加了他的宴会,在外人看来,李景隆和你走的很近。” 朱允炆压根没想那么多,此刻说不出话来,又犹犹豫豫的说道:“那要不皇孙就推了这次宴会。” “你身为皇长孙,竟然要失信于人?”朱元璋直接把那碗茶水泼了,呵斥道:“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着皇家颜面,不是你个人的荣辱!” “滚,闭门思过三天,好好想清楚!” 随着朱元璋的怒吼,朱允炆低着头,急匆匆的离开了大殿。 “朕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皇孙?”坐在龙椅上,朱元璋喃喃自语。 徐达只能安慰道:“皇长孙也是一片孝心,陛下不必苛责……” “他以后可是要执掌大权的!”朱元璋拍着案牍,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从前我认为他仁义孝顺,但是现在来看,无论做什么事迟疑不定,又有妇人之仁,容易听信别人的话。” “这样的人,如何能坐得了九五之尊?” 朱元璋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要是换成了朱拓,他就算答应李景隆的请求,也必定会让李景隆付出一些代价。” “还有朕的那些皇子们,无论是朱棣、朱柏,都不会被人如此拿捏!” “陛下的皇子们各个智勇双全。” 徐达心中一惊,十几个藩王齐聚京都,那造成的影响可是极大的。 甚至还有可能,朱元璋心里有了易储的想法。 但是徐达不敢挑明,只能应下:“那我派人通知各位藩王。” “对了,上次你说,要为朱拓找一门亲事,我觉得这件事不错,你觉得哪家的姑娘好?”朱元璋又问道。 徐达微微皱眉,这时代讲究门当户对,而朱拓身为皇子,所以在朝野之间,有资格与朱拓联姻的人家,也只有大明朝的开国元老,以及庙堂之上的一些实权大臣了。 思索良久,说道:“汤和膝下有一嫡女,二八年华,单名一个欣字,听说温婉贤惠,陛下可否中意?” 朱元璋点点头,对一旁的太监吩咐道:“将汤和叫来。” “是。”太监急匆匆的离开。 虽然朱拓的年龄还很小,今年不满十七岁,但是在这个时期,无论男女普遍早婚,十五六定亲的人比比皆是。 最主要的是,朱元璋觉得朱拓这小子实在是太跳脱了,早点结婚,说不定他的性子会沉稳一点。 再者说,汤和可是开国名将,跟着自己从南打到北,被封为信国公。 将汤和的女儿嫁给朱拓,也不算委屈了朱拓。 汤和得知朱元璋召见自己,没一会儿赶来了,俯身行礼:“拜见陛下。” 朱元璋露出温和的笑容,笑着问道:“汤爱卿,最近身体无恙?” “托陛下的洪福,老臣身体健朗。”汤和心里有点纳闷,陛下为什么突然召见自己,难道自己最近闯了什么篓子? “现在咱们年龄大了,可要好好注意身体啊。”朱元璋依旧笑呵呵的,和汤和聊了几句家常。 汤和越聊,心里越是犯嘀咕。 到底什么情况? 朱元璋笑道:“朕听说你膝下有一女,名叫汤欣?听闻长得貌美如花,性格也是温婉贤淑。朕也不瞒你,想和你做个亲家……” 闻言,汤和顿时一愣,脸上满是惊愕。 自己的女儿要嫁给皇家了? 自己身为大名鼎鼎的信国公,就算要嫁给皇家,自家女儿也不会作妾,应该是正妻。 可朱元璋的儿子大多已经成亲,和自己女儿年龄相当的…… 汤和眉毛一跳,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皇太孙朱允炆。 难道自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自己的女儿未来要当皇后,母仪天下了吗? 汤和欣喜的道:“和陛下做亲家,是老臣的荣幸。” “哦?这就同意了吗?”朱元璋没想到汤和答应的这么痛快,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什么时候朱拓进京了,安排两人见一面。” 什么? 朱拓? 朱拓是哪一位?从哪里冒出来的? 汤和一时间没想起来,神色有些呆滞。 一旁的徐达赶忙提醒,汤和这才反应过来,我嘞个槽,原来是十八皇子啊,三年前被分到岭南,至今杳无音信。 甚至自己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自己的掌上明珠要去岭南那旮旯受苦?自家的婆娘还不得生撕了自己? 本以为陛下是给自己一个惊喜,没想到是个惊吓啊! 此刻朱元璋还在意犹未尽的说着:“你把女儿的生辰八字写下来,朕安排道士算一算,如果八字合得来,今年就把亲事……” 还没等朱元璋说完,汤和跪下连忙道:“陛下啊,老臣岂敢高攀,多谢陛下的好意了,不过小女年龄还小,婚事打算过两年再做打算。” 见状,朱元璋苦口婆心的劝道:“汤爱卿啊,你不知道,朕的十八子文武双全、仁义忠良,你闺女嫁给他,不会吃苦的。” 汤和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妥不妥,小女长相丑陋、性格又差,主要怕委屈肃王殿下。” 见汤和一直拒绝,朱元璋一拍桌子,提高了嗓门:“我说汤和啊,这件事你同意得嫁,不同意也得嫁!当年要不是朕救你,你早就被箭射死了,此刻是你报答朕的时候了。” 听到朱元璋态度坚决,汤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家的宝贝女儿啊,这可怎么办啊?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信国公府,夫人见他这副样子,不由的问道:“今天陛下训斥你了吗?为什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要是训斥我就好了。”汤和叹口气,躺在椅子上,无力的说道:“陛下找我说媒呢。” “说媒,这是好事啊!” “好什么啊,说的是咱们家的欣儿,要把欣儿嫁给肃王!” “肃王,肃王是谁?”夫人想了一圈,也没想起来。 “就是十八皇子朱拓。” “朱拓又是谁?” “他三年前就封到岭南了,我哪知道他是谁?” “岭南?”夫人脸色一紧,连忙拉住汤和的胳膊,焦急道:“我说汤和啊,咱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你可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第24章 兵分三千路 “吕青,士子梁,召集部队,我们出发!”朱拓豪饮一碗酒,抹了嘴,大声道。 那首领急忙起身,还想劝说朱拓,但是朱拓对着他郑重的说道:“本王待你们,犹如兄弟一般。现在有人欺负自己的兄弟,本王身为大丈夫,岂能不去报仇?” “待我抓到欺辱你们的君王,拧下他的头颅当夜壶!” 说罢,朱拓领兵离开。 跟在朱拓身边的士子梁满是不解,说道:“大王,这些不过是蛮夷,为何要帮助他们?拉拢他们也不值当啊。” “你懂个屁!”朱拓道:“岭南全域的汉人不过只有四成,要是没了他们,本王这个王当的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你不真心实意的对待他们,那他们又怎么会真心实意的对待你?” “大王说的是。” 吕青此时忧心忡忡的提醒道:“大王,如今的安南是陈氏朝廷,和咱们大明建立了宗藩关系,陛下也将安南国列入不征之国,您这样做,会不会破坏双方的友好关系?” “安南也配!”朱拓啐了一口唾沫,大声道:“本王又不是去砍陈氏王朝的头,只不过边境有个土司肆意妄为,本王替天行道!要是陈氏王朝识相点,就乖乖的献上土司,要不然本王亲征河内!” 吕青摇头道:“大王,咱们只有三千兵卒,恐怕连土司都打不过。” 朱拓大叫道:“我麾下将士各个以一当百,三千将士那就称得上是三十万大军,三十万大军征讨安南的土司,岂不是手到擒来?” “你们别忘了,本王自幼学习兵法,十四岁就上了战场,亲手砍了安邦彦的头颅,现在又有三十万将士,难道搞不定小小的土司?” “可大王账不是这样算的……” “没什么好可是的,再者说,我们又不是西南方面的蛮夷,咱们是讲究战术的,只要战术运用得当,便是十倍、百倍于我们的蛮夷,也能轻松击溃!” 听到朱拓这样说,众人心中安心不少。 吕青倒也不担心能不能打过土司,毕竟就算打不过,这里山高林密,逃也能逃走的。 他主要担心朱拓的安危,告诫道:“大王,打仗的时候还请坐镇后军,千万不要横冲直撞。” “本王又不是三岁小孩,岂能做这种傻事?”朱拓斜瞥了一眼吕青。 安南与交趾的边界处,有一李氏土司,这土司依靠安南的陈朝,肆意在此地为非作歹,时不时抢掠大明汉人的财物,欺压周围的土司,搞得周边的百姓怨声载道。 由于这李氏土司交好安南陈氏朝廷,所以安南朝廷也就默许了李氏土司的所作所为。 反正抢掠的也是大明的财物,关他们安南朝廷什么事? 一旦大明的军队来袭,李氏土司就迅速缩进安南境内,等风声过去之后,再大摇大摆的出来,继续欺压周边的土司。 所以李氏土司愈发强盛,甚至还效仿大明的制度,在土司内部设立了官员,安排了军队。 朱拓这次出征的主要对象,就是这个李氏土司。 “给我冲!” 朱拓一马当先,冲到了最前面,三千将士跟随着朱拓,嗷嗷的冲着。 吕青沉默了。 朱拓的话犹在耳边响起:我们是要运用战术的…… 战术就这? 朱拓在面对一小股李氏土司的士卒时,带着三千士卒横冲直撞,很快就冲垮了这股部队。 将士们军心大振,纷纷高呼着,跟随在朱拓的身后,直接就在这股部队中凿出一条血路。 太尉士子梁武艺极好,一把大刀舞的虎虎生威,敌人的刀剑甚至都碰不到他,而他却将一个个敌人斩落马下。 因为是忽然遭遇,敌军还没反应过来,也没组织好冲锋,所以只一个回合,这些敌军就已经被冲散了,敌方士卒开始惊惧的四散逃跑。 士子梁抓了几个俘虏,扔在朱拓的面前,朱拓笑着道:“将他们全放了,让他们告诉李氏土司的首领,我大明来复仇了!” 当这些俘虏回去时,李氏土司的上上下下都震动了,可听闻敌人只有三千的时候,李氏土司的首领又觉得自己行了。 他们的首领名叫李守渡,本来听说明军来袭,吓的他差点缩回安南境内,但是又听说明军只有三千人马,他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心中大喜。 立刻支棱起来了。 就这些人,还想要讨伐自己,这不是拿鸡蛋撞石头吗? 要是自己能亲手击败明军,然后献给安南朝廷,那么安南国王也会高看自己一眼。 李守渡做事很谨慎,又联络周围几个较好的土司,要求他们也出兵。 几个土司纷纷响应,一个个派出自己的精兵强将,和李氏土司合兵一处,约莫组成了三四万的部队,浩浩荡荡的,远远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李守渡瞧着自己身后数万部队,心中大定。 三万对战三千,优势在我! 但是他不敢大意,又派出斥候查探,在得知明军上次获胜后,开始骄纵肆意,军纪涣散,有的士卒甚至嫌天气太热,把身上的盔甲给脱了,一天都走不了五里路。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这一边,明军拿什么和我斗? 李守渡心中大定,兴致勃勃的准备出征迎敌,身边的人苦劝,有的人认为这是明军的计策,有的人认为没必要招惹明军,大不了躲进安南境内,反正明军迟早也要走的。 但是首领李守渡不这样认为。 三万明军前来,自己躲起来。 三千明军前来,自己还躲起来? 那自己天天干脆玩躲猫猫算了,这个首领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还不是让别人嘲笑? 他从三万部卒中召集一万人,大张旗鼓的出征,对外号称派遣大军三万,此番就是要击败这股明军。 扬名立万,就在此时此刻! 在从斥候口中得知李氏土司出兵的消息,朱拓就更加淡定了,漫不经心的等待着敌军的到来。 他在一处河边修整,也不设营,让敌军的斥候随意窥探。 当土司的部队出现在河对岸的时候,朱拓才让士卒们整顿阵型,做好战争的准备。 李守渡认真的看了好几遍,确定河对岸的明军只有三千人,他当即兴奋了,当即命令军队开始渡河。 为了防备明军偷袭,李守渡还派弓箭手虎视眈眈的站在河水两侧。 谁料明军根本没打算渡河的时候袭击,而是很干脆的后撤。 他们怂了! 但是现在撤退,已经晚了! 李守渡自信心大增,急忙率领士卒追击,谁知道在追到一处密林的时候,明军整顿好士卒,悍不畏死的朝自己冲杀过来。 他们都这么勇敢吗? 这是李守渡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但是下一刻,他就见识到了这股明军的强悍。士卒一个个以一当十,手起刀落,就将面前的士卒砍死,与明军相比,他们土司士卒就像是小鸡崽子一样,无助又弱小。 只见他们的将军高高举起大刀,对着面前的敌人劈砍起来,左右挥舞,一个又一个的土司士卒被他砍翻在地,然后速度不减,继续冲杀。 南面的蛮夷本就身材矮小,两军一交战,明军普遍比土司士卒高出一个头,远远看去,就像是巨人和小矮人之间的战斗。 艹! 原来士卒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朱拓所用的就是一个锥子战术,由士子梁承担最前头的冲锋位置,吕青在左侧,其余明军则是在他们的中间位置。 只见士子梁和吕青带领着十几个士卒,一路冲杀,就像一把利剑一样冲进了敌军阵中,然后越冲越猛,冲到了最中间,在土司首领李守渡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道寒光闪过。 然后他的头颅高高飞起,落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这一幕,不只是土司士卒,就连朱拓都惊呆了。 朱拓正打算也跟着冲杀,但是就看到士子梁一路嘎嘎乱杀。 从小树林砍到了河边,眼都没眨一下,冲进阵中就将土司首领给杀了,杀了之后又带着人冲了出来。 真生猛…… 朱拓咂咂嘴,举起大刀,大叫道:“全军冲击!” 敌军本就是几个土司凑成的乌合之众,又没有经过正规的操练,此时首领被杀,更是方寸大乱,一个个士卒丢下了武器和旗帜,跳入水中,慌乱逃命。 吕青根本没想到,战事会进行的如此顺利,就这样结束了? 而朱拓一路将敌人撵到河边,看着他们一个个跳入水中,然后张狂的大笑道:“回去告诉你们各自的首领,如果不投降大明,就是死路一条!” “大王,末将斩将夺旗,没给您丢脸吧?”士子梁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汗,笑着道。 “回去就给你加官进爵!”朱拓大笑。 “多谢大王!” 朱拓看着远方逃窜的那些敌军,不禁摇摇头,自己带着三千人马与敌人野战,可以斩将夺旗。可是要凭借这点人去破城,那就有点难了。 估计这些逃兵回去后,这伙敌人再也不敢出来和自己野战了。 难道自己带着李守渡的头颅回去? 不行啊,吹牛逼的话都说出去了,若是此刻回去,岂不是没有面子? 自己好歹是个穿越者,拥有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智慧,难道还摆不平一个小小的土司? 那不是丢穿越者的脸吗? 见朱拓沉思,士子梁忍不住问道:“大王,您在想什么?” “本王在考虑如何围歼这些叛逆的土司!” “围歼?”士子梁看了看周围士卒的数量,不确定的问道:“大王,您确定咱们这些人能围歼他们?” “怎么不行?”朱拓一瞪眼,叫道:“兵分三百路,能将他们团团围住!” 士子梁由衷的夸赞道:“大王好计谋!末将认为,兵分三千路,每路大军一个士卒,能将他们围成十圈,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第25章 原来是友军啊 兵分三千路是不可能兵分三千路的,只能再想想其他计策。 身为穿越者的朱拓有强大的自信,上一世玩了那么多策略游戏,区区计策还不是手到擒来。 眼见大王陷入沉思,吕青和士子梁都不敢打搅。 过了好半天,士子梁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大王,天都要黑了,您想出来什么主意没有?要不咱们先安营扎寨?” 朱拓摇着头,想来想去,最后只能无奈的说道:“本王决定撤兵。” 听到朱拓说要撤退,吕青眼眸中满是惊异。 以自家大王这张狂的性子,竟然主动提出了撤军? 难道太阳今天打西边升起了? 士子梁都觉得这个战术十分了得,又夸赞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大王这个战术实在是太好了,咱们班师回岭南,重整旗鼓后再战!” 朱拓瞪了他一眼,大骂道:“你懂个屁……本王这是战略,如今他们首领已经死了,那些土司肯定四分五裂,说不定相互倾轧争斗,到时候,咱们再添油加醋一番,哈哈,早晚也要被咱们岭南收回!” 朱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士子梁听闻,好像听到了绝妙之计,拍着手,热切的称赞道:“大王真是好计谋啊,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大王这计谋,纵使韩信重生也远远不如,大王可追孙武……” 朱拓摆摆手:“好了好了,本王知道自己很厉害,没必要说出来。” 士子梁又叹道:“只可惜咱们带的人太少了,要是有一万士卒,就能把这几个土司灭了。” 朱拓闻言大怒:“本王岂是因为带的士卒太少而撤兵,主要是本王爱惜将士们,不愿过多造成杀戮。再说,不要一味地想着攻城略地,要有谋略、要有战术,要兵不血刃拿下敌方阵营。” 好为人师的朱拓又开始了长篇大论,从各个维度,各个层次,高瞻远瞩的解释了土司消亡的内在定理。 什么战术素养啊,什么兵法云啊,什么敌军在第一层,自己在第五层啊。 只听的吕青和士子梁脑袋都大了。 就在这时,斥候来报,说是前方发现了一伙敌军,人数约莫有两万人。 士子梁急忙打断朱拓的话:“大王,咱们打不打?” 朱拓有点惊讶,主要是自己才刚刚干翻了土司,这些土司还敢出击,他们有这样的勇气吗? 虽然有两万人,但是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朱拓交代战术说:“敌军有两万士卒,咱们要有谋略,一会儿听我的,先诱敌深入,然后再虚晃一枪,最后横冲直撞,明白了吗?” 士子梁和吕青听的一脸懵逼。 就在朱拓交代战术的时候,远处的敌军终于露出了身影。 只见两万人的部队乱糟糟的,毫无半点章法,甚至有的人都没拿军械,拎着农具,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 他们长得又身材短小,皮肤黝黑。 朱拓此刻忍不住嗤笑道:“简直是一群农夫,不堪一击,咱们三千兵马,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消灭他们!” 士子梁提醒道:“大王,战术,战术!”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战术毫无卵用,一会儿随我冲杀!”朱拓热血沸腾。 吕青皱眉,仔细的看着远方的大军,稍稍提醒道:“大王……这些好像是支援我们的土司。” “啊?” 朱拓定睛一看,原来是友军啊! 那前几天和朱拓称兄道弟的首领走上前,笑着道:“大王啊,我联合其他土司,带着他们的青壮,跟随大王作战!” 朱拓热情的拉住他的手,再度看向他带领的部队。 只见这些人虽然衣着朴素,武器简单,但是每个人都握紧了武器,脸上洋溢着笑容,心中充满必胜的信念。 “真乃虎狼之师啊!” 朱拓由衷的赞叹,又让士卒拿出一个人头,丢在地上。 首领惊愕的看着人头,问道:“这是李守渡的首级?” “对,就是那老小子!” “啊,大王已经杀死了李守渡?” “是啊,本王已经将他们杀的大败,他们决定投降,但是本王不许,他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也配投降?” “大王神武!” 首领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其余众人在得知之后,也是纷纷高呼,士气节节攀升,朱拓哈哈大笑道:“刚才我们打败敌军,还有很多战利品没有带走,你们来了,正好将这些东西拿回去。” “大王仁义!” 众人大叫着。 士子梁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道:“大王,咱们不是要撤退吗?” “哦,不急,本王还没击败这些土司,怎么能回去呢?” “大王不是说战术吗?” “有横扫他们的实力,还考虑那么多战术干什么?” 由于天色已晚,朱拓打算先修整一晚,明天再战。 将这里的战利品清点之后,又扎好了营寨,燃起了篝火,朱拓和几个土司首领坐在篝火旁,大声说道:“来来来,吃!” “哈哈哈……” 朱拓搂着一个苗族人,愣是将手里的肉往对方的嘴里怼,那人挣脱不开,只能满脸傻笑,无奈的吃下烤肉。 “你们不要怕,你们只要心向大明,那就是我大明人,谁敢欺负你们,去岭南告诉本王,本王率领大军剿灭他们!” “我十四岁时,就敢上战场,亲手砍下安邦彦的头颅,然后将他给烹了,肉分给众将领吃了。” 那些将领眼中满是惊惧。 朱拓看着他们这些首领,大声道:“但是你们别担心,无论是苗族、傣族,还是彝族,咱们都是一家人。等这场战事结束后,你们想在岭南定居的,本王赐予你们粮食和土地,还给你们牲畜。” “不想离开本地的,那你们去岭南一趟,本王找人教会你们耕种的技术,还有铸铁、纺织等,只要你们想学,本王都教给你们。对了,本王看你们土司的百姓大多不识字,这可不行,本王教你们大明的文字和礼仪。” 那些首领眼中有光芒闪动,相互对视一眼,大声叫道:“大王之恩德,我等永生难忘。” “哈哈。”朱拓啃了一块肉,大声道:“咱们只要团结一致,没有人再敢欺辱你们土司,治下的百姓也会富裕起来的。” “哈哈。” 士子梁一脸高山仰止的敬佩道:“大王,您利用他们来攻占安南的土司,这策略实在是厉害。无论战死多少,也不会……” 士子梁还没说完,朱拓就一把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到身前,认真的问道:“子梁啊,你说,本王只是做岭南城的王,还是做岭南全域的王啊?” “大王自然是要做全域的王!” 朱拓又道:“既然是全域的王,那他们这些人和岭南的百姓有什么区别呢?以后啊,你打仗的时候看仔细点,只要是心向大明的土司,就不能攻打他们,要善待他们,记住没?” “记住了,记住了!”士子梁应道。 不需要云梯,士卒就能攀爬上去。 李氏土司的士卒很紧张,主要是之前逃回来的逃兵满脸惊惧,口不择言的说着明军的残暴。 三千明军犹如天兵天将,不到一个时辰就灭了李守渡的一万士卒,连李守渡都被人砍了。 现在看着城墙下的两万多人,不少士卒心中更是大震,三千人马就能灭了李守渡的一万人,那现在城下有两三万人,岂不是能灭了他们这里所有人? 朱拓遥遥站在远处,自信满满,虽然有两万多的杂牌军,但是远远看去,一大片黑压压的,唬人是足够的。 “李守渡已死,尔等快快投降,只要投降我大明者,不杀!” 听到明军的喊话,几个土司首领面面相觑,对于他们来说,处于安南与交趾的交界处,无论是谁管辖他们都行,只要他们还是土司首领。 于是乎,就有一个土司首领投降了。 接下来,投降的土司首领越来越多,就算有负隅顽抗者,朱拓率军一个冲杀,让这些抵抗者好好认清现实,然后他们就老老实实的投降了。 各地都是大开城门,首领带着部队投降。 在边界转悠了一圈,然后朱拓率领着部队返回。 等到了分开时,那些交好的土司首领眼含泪水,拉着朱拓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大王,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仁义的大王,今后我等管辖的土司,唯您的命令是从!” “哈哈。”朱拓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着道:“咱们都是大明人,要听朝廷的命令。” “大明朝廷远不及肃王!” “哈哈。” 那些土司首领依依不舍的和朱拓分别。 回岭南的路上,朱拓昂首挺胸的骑着大马,大声说道:“本王一出马,南方的那些土司立马俯首称臣。你们说,本王是不是贤王?” “对对对。”吕青随口应和,然后又提醒道:“大王,您出征两个多月了,当初张大人让您两个月内返回,您可是误了时辰啊。” 朱拓摩挲着下巴,再度陷入沉思。 第26章 肃王要谋反? 当朱拓踏到交趾的地界,整个人的状态更好了,骑着高头大马,大声对前来迎接的官员讲述着自己辉煌的战绩。 本来平平无奇的战事,经朱拓这样添油加醋的一讲,那感觉顿时就不同了。 说的那叫一个热血沸腾,就像是二三十万大军对垒冲杀,让人身临其境。 一旁的士子梁只是点头附和,对对对,当时我就在大王身边,我可以证明,是大王一个人扫灭了土司全军。 又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了岭南。长史张渭率领着官员在岭南城门口迎接,远远地就听到了朱拓张狂的笑声。 “哈哈哈。” “您知道,交趾安南一带,山高路陡,又有野兽侵袭。”朱拓挤出几滴眼泪,感慨道:“本王真没想到,这场战事如此艰难,本王这些天来吃不饱、穿不暖,都瘦了好几斤。” 然后朱拓提高了声音:“虽然战事凶险,但是我不敢忘记长史的安排,所以星夜兼程赶了回来,晚了几天,还请长史不要见怪啊。” 张渭本来想抱怨的话,被朱拓堵在嘴里说不出来。 他心里也明白,战事总归是凶险的,自家大王能平安回来就行了,不能苛责他太多。 但是让张渭没想明白的是,朱拓看起来并没有瘦,甚至还胖了一些。 张渭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俯身行礼:“大王辛苦了。” “这些天来,幸好有长史操心岭南的事务,所以各项事情都井井有条。”朱拓赞叹:“长史不愧是儒家之典范,本王心中钦佩至极!” 听到这吹捧的话,张渭脸色极为平静。 自家大王这性子,高兴地时候夸你是大儒,不高兴的时候骂你是儒家的败类。 自己都习惯了。 回到王府,朱拓拿过纸笔,开始认认真真的写信。 吕青瞅了一眼:“大王,又是给朝廷写信啊?” “对啊。”朱拓点点头:“按照惯例,每个月都要往朝廷写一封信,本王这两个月都忙忘了,现在得赶紧补上。” 朱拓写了好几遍,感觉不太满意。撕了后,思索良久,有了思路又开始动笔写。 父皇,见字如晤。 岭南的百姓凄苦啊。 南方的土司欺我岭南百姓弱小无力,竟联合起来一同劫掠我岭南。 我岭南百姓受损极大,十室九空,被劫掠者身无长物,只能四处逃亡,但那些土司嚣张至极,连逃亡者也不放过,竟然肆意屠杀,导致岭南孤寡之人甚多,卖儿卖女之事不计其数。 本王见此惨状,心中忧虑,吃不下饭,决心率领全体将士抵御土司侵袭,誓与岭南百姓共存亡! 肃王朱拓泣血以告父皇! 朱拓认真的写着书信,他现在每个月的书信,完全就是瞎编,岭南百姓怎么苦怎么来。 吕青瞅了两眼,顿时觉得自家大王的脸皮太厚了。 他都率领着将士打到大明的边界了,那些土司在势如破竹的明军面前,就像是一个个小鸡崽子。 弱小又无力。 可大王在写给朝廷的信件中,竟然把土司描写的这么残暴。 您礼貌吗? 吕青忍不住说道:“大王啊,要是朝廷知道了咱们岭南的情况,您这可就是欺君之罪,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那怎么办?” 吕青叹了一口气。 朱拓写好了信,嘱托侍卫将信寄往朝廷,然后说道:“吕青,走,陪本王去打猎。” “大王,您刚回来,还有很多奏章没处理呢。” “哦,不着急,明天的事情明天做。”朱拓大笑了一声,道:“本王打了两个月的仗,就不能歇歇吗?” 吕青又无奈起来。 这马车十分豪华,是用六匹马来拉乘的,做工也是一流,处处都是霸气的云龙纹,比朱元璋的车架还要豪华。 而这六匹马,全部都是白色的。 朱拓喜欢排场,从前没条件讲究排场,自从岭南富裕起来,他就给自己设计了这样一辆非常拉风的马车。 吕青驾驶着马车行走在道路上,周围百姓看到如此豪华的马车,纷纷避让,有些大胆的百姓认出了朱拓,口中欢呼着肃王殿下。 享受着百姓的欢呼,朱拓更加高兴。 与此同时,徐达按照朱元璋的吩咐,已经再次来到了岭南。 因为这一次想要和朱拓达成长期合作,购买的货物比较多,所以徐达带了几个户部的官吏。 进城前,徐达很严肃的交代道:“我告诉你们,岭南城很繁华,到了城中不要见什么东西就大呼小叫。还有,咱们要隐藏身份,就不说是朝廷的官员了,记住了没?” 几个官员纷纷点头。 徐达带着他们几个人,进入城中。 那几个人看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岭南城,双眼都有些移不开了。 “这……这岭南城竟然如此繁华?”有个官员发出惊叹。 “这就是咱们京城卖的极贵的镜子?这户人家竟然如此豪气,用来装饰玻璃。”有官员看到路旁的店铺,惊呼道。 “还有这个,还有这个!”又一名官员指着路边的茶铺,惊讶道:“你们看这个小二泡的茶水,是不是和咱们京城卖的一样,我记得在京城可是五两银子一两茶叶啊!” 几个官员犹如打开了新世界,屡屡发出惊叹声。 见状,徐达只能叹一口气,这些官员还是太年轻,见到什么东西都一惊一乍的,没有自己老成持重。 徐达正想要说几句话,却有官员拉住了他,一脸惊恐的说道:“徐大人,您看,您看!” 徐达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朱拓乘坐的马车,马车极为威武,街上的百姓纷纷避让。 徐达没好气的说道:“蒋大人啊,你好歹也是个二十年的老臣了,怎么见一辆马车就这么激动呢?” “什么啊,徐大人,您看那马。” 徐达又看向那些马,通体雪白,四蹄飞扬,身姿壮硕,倒是几匹好马。 “蒋大人,不过是看见几匹马,你就激动成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把大事交给你?” “我的徐大人啊!”那位蒋大人都快急哭了,急促的说道:“皇上的车架才六匹骏马,这人竟然敢乘坐六匹骏马,这是要谋反啊,徐大人!” 闻言,徐达心中猛然一惊。 卧槽,还真是六匹马。 他连忙对着马车大声道:“车上的是何人?” 车上的朱拓闻言,掀开窗帘,看见徐达一行人,顿时眼前一亮:“哈哈,这不是京城来的朋友吗?吕青,快将几位朋友请上马车!” 徐达瞧见朱拓,微微蹙眉,几步走到马车前,低声说道:“肃王殿下,按照大明规矩,藩王只能乘坐四匹马拉的马车,您现在乘坐六匹马,这是逾越啊。” 朱拓毫不在意,笑道:“不过是马车而已,哪来的那么多规矩?再者说,我身为皇帝的儿子,对大明忠心耿耿,乘坐又能如何呢?” 徐达劝不动他,又被朱拓热情的邀请,一行人上了马车。 马车空间极大,就算坐好几个人也不觉得拥挤。 但是徐达心里很不是滋味,这要是让皇帝知道自己坐的车架是六匹马拉的,那还能活命吗? 其他几个人打量年轻的肃王,一个个惊讶不已。 这肃王的胆子这么大的吗? 朱拓笑着问道:“徐老哥啊,这次来岭南做什么事啊?” 徐达定定神,说道:“上次托肃王殿下的福,那些东西的销路不错,这次来岭南正打算多进一些货。” “好说,好说。”朱拓哈哈大笑:“你们还没吃饭的吧?走,咱们换个地,城里有家祝庆楼开张,今天我做东请几位吃饭!” 驾车的吕青不合时宜的问道:“大王,咱们不去打猎了?” “打什么猎,没见本王有正事吗?” 一行人没多客套,直奔祝庆楼。 一路上,那几个官员四处打量,看什么都新鲜,直到进了祝庆楼落座后才安定下来。 不等朱拓询问,徐达先介绍道:“这几个是我们那边的账房先生,因为这次进的货物多,所以把他们带上了。” “哦哦,上次你们卖了多少银子?” 徐达也不隐瞒:“一共卖了一万多两。” 朱拓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比自己心黑多了。 “那这次你们打算进多少货物?” “三万两。” 一听这个数字,朱拓顿时换笑容更盛了,大声吩咐道:“小二,把你们店里拿手的好菜都上来,还有好酒,再叫来几个姑娘跳舞!” 三万两啊,看来徐老哥打算把全部身家都砸进去了。 等菜上来之后,几个人又是惊呼,因为这些菜品大都是牛肉,这也是朝廷不允许的啊。 朱拓毫不在意,热情的招呼着:“来来来,别客气,岭南就是你们的家,快吃快吃!” 酒过三巡,朱拓一手搂住徐达的肩膀,一手拍着胸脯,大声说道:“徐老哥,今后你就是本王最好的朋友。你有什么事,本王一定帮你,如何?” 闻言,徐达微微诧异,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瞒肃王殿下,我还真有一个疑惑。” “尽管问!” “肃王殿下是如何在短短三年内,把岭南打造的如此富裕?” “哈哈哈,本王给你详细说说!” 第27章 肃王是最大的反王 “本王刚来到岭南的时候,岭南确实穷困,短短三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们说,是不是本王的功劳?”朱拓大声问道。 徐达恭维道:“确实如此。” “那本王是不是很英明?” “大王何止是英明!”徐达看出了朱拓喜好吹捧的性格,附和道:“肃王殿下在岭南所做的一切,简直是古今天下第一贤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贫穷落后的岭南是怎么发展的!” “哈哈,谁让本王是皇子呢!” 被夸了几句,又喝了几碗酒,朱拓显然有些飘飘然了。 “那个时候,岭南的百姓确实穷,连饭都吃不上。本王就带着他们垦荒,后来他们吃上了饭,但是也不行啊,光吃粮食不长肉啊。于是本王就设了一个制度,名叫养猪制。” “养猪?”徐达和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主要是自从朱元璋当上皇帝后,因为猪与朱同音,所以不允许百姓称之为猪,要称为豚。 “大王,要称呼为豚。”徐达提醒道。 朱拓瞪了一眼,大声道:“猪就是猪,有什么好避讳的?也就我父皇昏庸,所以才非要改为豚。” 众官员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亲生儿子骂老子昏庸。 活久见了! “殿下,什么叫做养猪……豚制?”徐达问道。 “你们也知道,岭南地广人稀,土地很多,而且还有茂密的山林。这就是天然的牧场啊,所以我要求每家每户都养上几头猪,猪的粪便还能变成天然的肥料。” “可是这猪……能吃吗?” 几人狐疑的相互对视,这时代的猪肉骚气,除非是饿的吃不下饭,要不然不会吃猪肉的。 见几人怀疑,朱拓大声道:“小二,上几盘猪大骨!” “好嘞!” 没一会儿,小二就把几盘猪大骨端了上来,香味四溢,馋的众人直流口水。 朱拓指着猪大骨,介绍道:“我们岭南的猪肉,鲜香无比而且毫无腥臊味,堪比羊肉和牛肉,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几位官员不疑有他,直接伸筷子夹了猪肉出来,放在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随即众人眼前一亮,纷纷夸赞道:“果然,这味道没有腥臊味,香而不腻,非常好吃!” 有几个官员忍不住,又吃了几口。 徐达问道:“为何岭南的豚肉竟然如此神奇,难道用了什么秘密配方?” 朱拓哈哈一笑,拍着胸脯道:“是本王想出来的主意,只要将这猪阉割了,这肉就没了腥臊味。而且进行了阉割后,性子变得温顺无比,长肉极快。” “人也一样,父皇身边的那些太监,一个个长得白白胖胖的。” 徐达不解,他很想问问,肃王殿下在一开始,为什么有对猪阉割的想法? “此阉猪乃是志趣高雅之猪,清新脱俗之猪,为百姓服务之猪!这是一头好猪啊,咱们不能辜负了它,来来来,赶紧把这几盘猪大骨消灭掉!”朱拓搂着一个官员的脖子,拿着猪肉往他嘴里塞。 徐达吃了几块肉,又问道:“大王,仅仅是靠猪肉,岭南百姓也不会富裕到这种程度吧?” “那是自然,等吃完了饭,我带你们去长长见识!” “好!” 从京城来的徐达等人,经过一路颠簸早就饿的不行了。 这家饭馆的味道别具一格,又是牛肉和猪肉,所以吃起来格外有滋味,没一会儿,几人就将饭菜吃光了。 吃完后,朱拓带着他们坐上豪华马车,往城外驶去。 岭南的城外道路平坦宽阔,两边都是开垦的耕地,田里还有耕作的百姓。 众人不禁啧啧称奇。 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一处县府,那里的县令急忙来迎接朱拓:“江水县县令白崇德,拜见大王。” “江水县?这里以前不是叫江拓县吗?” “区区小县,岂敢用大王之名讳?” 几位朝廷来的官员脸皮抽了抽,深吸了一口气,天子才他么要避讳啊! 肃王这是要谋反吗? 可朱拓毫不在意,笑着说道:“倒也不必如此,本王的名字你们随便用。我既然是岭南的大王,又是有名的贤王,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的!” “大王英明!” 朱拓道:“这是几位朋友,我来带他们看看咱们新开发的矿山!” 几位官员又是心中一震,好家伙,私自开发矿山? 徐达急忙问道:“大王,这个矿山您可上报朝廷?” “矿山还要上报朝廷?”朱拓十分惊诧,提醒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矿山罢了,又开采不多,至于上报朝廷吗?父皇每天都这么闲吗?连个矿山的事都要管。” 徐达深吸一口气。 坏消息是,肃王殿下还真是私自开采铁矿。 好消息是,这个铁矿不大。 几人随着县令进山。 片刻后,徐达看着面前那高大的山脉,已经被挖空了半座山,上万民夫热火朝天的正在挖矿,那每时每刻运出的铁矿石,堪称海量。 而山脚下正在建十几个大型炼铁炉,巨大的烟气直冲云霄。 徐达沉默了。 整个大明都找不出来比这个矿山更大的。 良久后,徐达欲言又止的问道:“大王,您管这个叫做小矿山?”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县令还在介绍道:“大王,这个铁矿山还没建成太久,所以每天的产量只有几千斤。等再过半年,不,再过三个月,等炼铁炉建好,炼成的铁不光够咱们岭南用的,还能卖给南方的土司。” “好,你做的非常好!对了,那铸的钱币如何了?” “已经完成了,就等着大王安排,这些钱币随时可以发行。” “好,好!有了这些钱币,咱们岭南的商业很快就发展起来了。”朱拓很高兴。 但是一旁的徐达听出的含义,赶忙问道:“大王,您竟然私自铸币?” “对啊,有什么不妥吗?”朱拓很疑惑,解释道:“我岭南的商业需要发展,但是市场流通的钱币太少,所以我就打算新铸一批钱币,用来代替大行通宝。” 徐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岭南的钱币要是都改了,那岭南还属于大明吗? “这要是让朝廷知道了,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徐达苦口婆心的劝道:“大王啊,就算您是肃王,是皇帝的亲生儿子,但是没有朝廷授权,私自铸币无论是谁,都是杀头的死罪!” “那不让朝廷知道不就好了?”朱拓不以为意道。 徐达又一次陷入沉默。 朱拓让县令拿来铸好的钱币,仔细把玩。 徐达看了一眼,这钱币确实精美,正面用几笔勾勒出朱拓的相貌,背面则是勾勒的山水画。 不错,私自挖矿、私铸钱币。 满足了谋反的条件。 徐达忍不住劝道:“大王啊,按照朝廷规定,藩王是没有权利这样干的。” 朱拓有些不耐烦的抱怨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父皇也也太昏庸了,这样大明怎么发展呢?百姓怎么幸福?” 听着朱拓的抱怨,徐达连胡须都差点揪了下来。 坏了啊,肃王殿下不会是要谋反了吧? “止声,止声,陛下废除了很多严苛的刑罚,已经称得上是仁德天子了。” “得了吧,天下谁人不知道我父皇严苛?他就应该经常出来看看治下的百姓,他在皇宫里大鱼大肉的吃着,百姓一个个吃糠咽菜,还不让我们这些藩王弄这弄那,百姓靠什么发家致富?” 听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徐达只恨自己长了一双耳朵。 有官员小心拉着他的肩膀,小声提醒道:“肃王殿下这是要造反啊,咱们要不要告诉皇上?!” 徐达叹口气,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显然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不过朱拓只不过抱怨几句,然后就兴冲冲的拉着徐达等人到了一处黑窟窿旁,问道:“你们猜这是什么?” 徐达几人观察了许久,有人问道:“这是水井?” 朱拓摇摇头。 又有人说道:“是窑洞?” 朱拓又摇摇头。 徐达几人猜了几次,都没有猜对,朱拓得意洋洋的说道:“本王告诉你们,这是本王发明的盐井!” “盐井?” “没错,本王本王聪明绝顶,改进了盐巴的制造过程,不用从海水中提取,而是用这小小的盐井,就可以抽取大量的盐巴。哈哈,现在岭南不仅不用从沿海地区买盐,甚至还能卖给其他地方。” 徐达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不确定的问道:“殿下,您贩卖私盐?” 朱拓惊讶的问道:“难道这也是禁止的?” 徐达无力的点点头。 朱拓有些烦闷的说道:“父皇怎么这么昏庸……” 听着朱拓的抱怨,徐达终于有点理解了,为什么肃王三年来,从没有去过京城一趟。 就肃王这张狂的性子,恐怕进了京城三天,就被推到菜市场砍头了。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岭南百姓过得这么富裕。 是肃王朱拓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啊。 肃王真是太不容易了! 第28章 岭南大阅兵 在见识到朱拓花样作死的手段后,徐达好几天都没反应过来。 他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 从肃王的行为来看,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就算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但是肃王也有优点啊,要不是肃王,贫穷落后的岭南能发展的这么快?百姓能这么安定繁荣? 可自己要不要如实上报朝廷呢? “徐大人,徐大人。”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徐达打开门,几个官员一脸焦急,拱手道:“大人啊,咱们要火速赶回京城,将这里的事情如实禀报陛下啊!肃王简直无法无天,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要反了。” 徐达摇摇头:“肃王殿下久在岭南,不知道朝廷的政策,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止如此啊。”又有个官员说道:“大人啊,您不知道,这两天我在岭南四处闲逛,打听出肃王殿下还想改变岭南的官制,您看看,这不是公然要造反吗?” 徐达嘴角抽了抽。 肃王还真是在造反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啊! “怪不得徐大人让我等隐瞒身份,真是高瞻远瞩啊,要是我等表明身份,说是朝廷的官员,恐怕现在已经在阎王殿了!”有官员感慨道。 “徐大人救了我们一命!” “徐大人犹如再生父母!” “不过,当前最要紧的事,应该是火速返回京城!” 众人见徐达态度坚决,也只能应诺。 徐达疑惑的问道:“观礼?什么意思?” “好,我知道了。”徐达点头,等侍卫走后,又将这个消息说给了其他人。 “徐大人啊,肃王谋反之心昭然若揭!” “没有朝廷同意,竟然敢公然召见南方的土司,这不是要造反吗?” 朱拓先在王府的大殿宴请了这些土司,宴会的气氛十分融洽,那些土司首领和朱拓很熟悉,也不讲究那么多,三两成群的聊着天,有人笑着为朱拓倒酒。 朱拓啃着牛大骨,大声吹嘘道:“本王亲征安南,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平定了那些蛮夷,今后咱们这些地方啊,再也没有蛮夷欺负你们了。” “全赖大王之功啊,现在那些土司首领见到我,都是毕恭毕敬的行礼!” “对啊,我们土司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大王对于我们,犹如天上的太阳。” “今后唯大王马首是瞻!” “大王让我等朝西,我等就不朝东,大王让我等撵鸡,我等就不追狗!” 听着这些人赤裸裸的表忠心,徐达一行人沉默了。 这哪是宴会啊,分明是一群反贼聚集啊! “哈哈哈!”朱拓笑的嘴都扯到耳朵根子后面了,拍着胸口大声道:“咱们都是大明人,大明人就要堂堂正正活着,今后你们好好听朝廷的命令,再也不会受到欺负了!” “我等只听大王的命令!” “对。” “大王比大明朝廷重要。” “哈哈,都一样!”朱拓毫不在意。 “同去,同去!” 一行人跟着朱拓来到了岭南的南城门城楼上,遥遥看到远处的军队。 随着战鼓擂响,在太尉士子梁的指挥下,战旗迎风猎猎作响,然后那些大军动了,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踏步声。 大军共排成十个方阵,每个方阵为一千人。待第一支千人方阵经过城门楼这段城下时,土司首领们仔细打量,只见士卒身上布甲齐全,迈着整齐的步伐,看起来训练有素,着实不凡。 “哈哈,这支是岭南北军,负责剿灭盗贼事宜。” 当这支部队来到城楼正对面,只见这些将士齐刷刷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异口同声的喊道:“保卫岭南,人在城在!” 这冷不丁的一声口号,好似骤雷般,惊的城楼上的好几位土司首领不由的浑身一震。 众人眼中不禁更凝重了几分,这支军队的军容与士气,把他们几个土司凑到一块,也凑不出来这样的一支军队。 朱拓洋洋自得的问道:“本王的军队,威武否?” “威武!” 众人齐齐应道。 “哈哈,像这样的军队,本王足足有十万!”朱拓忍不住吹嘘,继续道:“而且我岭南还操练民夫,如果战时,岭南不惜全力,可组建三十万大军,粮食也可供应一年之久!” 众人心中大惊。 连大明第一功臣徐达此时都有些急了,这他娘的。 私自开采铁矿、铸币,贩卖私盐,交好南方的蛮夷,甚至还私底下操练了十万大军…… 任谁看了,也会觉得这是要谋反的节奏啊! “大王,您有这么多军队,向朝廷报备了吗?”徐达心惊肉跳的问道。 “报备?报什么备?” 徐达叹了一口气,提醒道:“朝廷有要求的啊,各地藩王的军队不能超过两万。” “父皇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规矩?”闻言,朱拓脸上满是恼怒:“本王的岭南国力强盛,能养得起十万大军,凭什么不让我扩军?要我说啊,父皇年龄大了,脑子有点糊涂了,唉……” “大王,噤声,噤声……”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话,徐达吓了一跳。 “怕什么,这里都是本王的人,又传不到京城!”朱拓毫不在意。 当第一支部队喊完口号后,齐刷刷的向西面转身,朝着城外西郊而去。 然后在西郊平坦的地面上整齐列队,面朝着城门楼。 与此同时,北城墙那边又转出一支军队,同样是千人方阵,但有所区别的是,这支千人方阵,全都是骑兵。 “哈哈,这是本王岭南的骑兵军队,不瞒大家,本王的骑兵约有一万人,别看人数少,但是在平坦的地面上,一万多骑军冲锋,那场面就像是山崩地裂!” 一旁的吕青无奈,他有时候真想不明白,自家大王为什么这么能吹呢? 由于岭南山高路陡,所以军队以步兵为主,但是现在岭南的军队只有三万,大王是怎么敢喊十万的? 还有,岭南的骑兵全加一块,甚至把骡子、毛驴都加上,都凑不够五千。 肃王殿下是怎么有勇气喊出来一万呢? 众人显然是被朱拓的话语吓住了,久久没反应过来。 继骑兵之后,又有什么大刀队、弓弩手等队伍依次亮相,这一支支军队陆续登场,步履稳健有力,精神昂扬向上,一看就知道这都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军队。 随着军队亮相完毕,所有军队徐徐在西郊平坦地形上排列,虎视眈眈的眺望远方,然后一同大喝:“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那声音传出老远,让所有的土司首领口干舌燥、心跳加快。 此时,朱拓走到城墙边上,手扶着城墙,朝着远处的军队大喊道:“岭南英勇的将士们,辛苦了!” 话音刚落,城下那整齐划一的军队,仿佛异口同声般的回应道。 “为大王效命,虽死不悔!” 然后,朱拓转过身来,摊摊手,笑着对各位土司首领说道:“本王岭南的军队雄壮不?” “雄壮!” 土司首领们纷纷称赞、恭维。 这一刻,那些就算有二心的首领,也赶紧将这异心收起来。 在如此强大的岭南军队面前,他们如果敢与之对垒,恐怕顷刻间,就会被这样一支精锐之师撕的粉碎。 就连徐达这种打了一辈子仗的人,此刻也深吸一口气,无论是这些岭南将士本身,还是这种史无前例的阅军仪式,都让他有种心潮澎湃之感。 肃王殿下,治军严明啊,毫不弱于当今陛下! “徐大人,我等要将此事禀报朝廷啊。” 徐达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呵斥道:“难道你要把肃王逼反吗?难道你想让天下再一次陷入动乱吗?难道要让陛下骨肉相残吗?” “可……” “收起你们的小心思,这件事我自有办法,你们不必多说!” 在见识到岭南恐怖的军力之后,朱拓又带着各位土司的首领,在一众侍卫的保护下,浩浩荡荡去了城外的农田。 平心而论,参观几块农田,确实无法让各位土司首领提起兴趣。 但是长史张渭缓缓说道:“这些农田的产量,比一般农田高两到三倍,每亩能产三石。” “三石……” 场上顿时响起齐刷刷的倒吸冷气声,众人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张渭,那表情仿佛在质问:“你他娘的在逗我?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有如此高的亩产?” 朱拓哈哈一笑:“这全是本王的功劳,本王亲自下地种稻米,研究出了种植新方法,厉害不?” “大王真乃大才!” “大王堪比尧舜禹!” “远超尧舜禹,比肩炎黄……” 听着吹捧,朱拓更加高兴,露出一脸十分舒适的表情。 第29章 大王的恩德无人能及 张渭继续介绍道:“经过我家大王的研究,稻米亩产与以下几点息息相关,首先是稻种是否饱满,虽然那些干瘪的稻种也能抽芽,但是明显不如饱满的种子长得好。其次是灌溉……诸位请看这条水渠。” 说着,张渭指向那农田北面的一条大概两丈左右的水渠,正色道:“我岭南挖了很多水渠,并建成十几个大型水库,当干旱时,打开水库出口,那这些水渠自然能灌溉农田。” “最重要的,还是我家大王想出了办法,能够让咸土变成肥沃的土壤!” “咸土也能变成肥沃的土壤?” 众多土司首领齐齐大惊。 这咸土其实就是盐碱地,因为土壤中蕴含的盐分太高而不适合作物生长,堪称是劣质农田。 像这种农田,其实在岭南地带很常见,因为岭南从前都是未经开发、人迹罕至的穷乡僻壤,还有很多茂密的原始森林与沼泽地,当这些地开垦了之后,大多数都是咸土,几乎是不能生长作物的。 这也是为什么交趾、南海等地地广人稀,但是百姓还吃不饱肚子的主要原因。 朱拓洋洋自得说道:“本王学贯古今,从一本上古秘籍中得到了方法,名字叫做洗盐法。如果各位谁有兴趣,之后本王便给你们派去工匠,帮助你们把咸土变成肥沃的土壤。” “多谢大王!” 一听这话,各个土司首领心中大喜,对着朱拓道谢。 “无妨。”朱拓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还有你们的文字啊,我发现你们的文字和语言实在是太简陋了,以后可怎么和岭南经商呢?这可不行啊,本王打算每个土司派十个师者,教你们学大明话。” “多谢大王!” “咱们都是兄弟,不必客气!”朱拓嘿嘿一笑,神神秘秘的道:“你们可曾见过亩产十石的粮食?” “十石?” 众人心中一惊。 这亩产三石的稻米,已经让他们惊为神仙了,难道这世上还存在亩产十石的粮食? 徐达更是震惊,作为大明建国最大的功臣,他知道粮食对于百姓来说有多么重要。 天下无粮不可,天下无粮不定,天下无粮不安! 可按照朱拓所说,竟有一种粮食能亩产十石,那实在是太吓人了! 瞧着他们没见识的样子,朱拓哈哈大笑:“走,本王待你们见识见识!” 番薯才是朱拓真正想要炫耀的东西。 马车上,吕青忧心忡忡道:“大王,那个洗盐法是你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如果传授给这些土司,那咱们岭南不是亏了吗?” 朱拓摇晃着脑袋道:“吕青啊,你啊,眼界实在太狭隘了,不像本王,心里装的是星辰与大海!对于这些土司们,一味的示好会让他们骄纵,而一味的震慑会让他们畏惧。” “所以啊,要恩威并施。用强大的军队让他们心生畏惧,用怀柔的手段让他们心生向往。等这些土司百姓穿上汉人的衣服,学起了汉族的文化,那么就是一名纯正的汉人了。” “这波啊,你家大王我根本没亏!” “对对对,大王永远不亏。”吕青白了朱拓一眼。 马车向城南疾驰,不一会儿就到了种植番薯的温泉旁。 当时朱拓为了种活那些番薯,特意命人用玻璃建成了暖棚。远远看去,透明的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一整块五彩斑斓的湖水,引的众人啧啧称奇。 暖棚中,章成每天在这里摆弄着番薯,详细的记录各项数据。 甚至,他开始尝试使用不同的肥料,或者调节灌溉的湿度,每一种尝试,都是为了让番薯更高产。 章成好的一点就是,虽然他和朱拓是敌人,但是他不会摆烂。 当然了,也许是因为他喜欢种地。 也许是因为朱拓拿宣慰土司百姓的命威胁他。 他不依靠过去的经验,而是总会进行尝试,并且懂得记录,将这些记录化为宝贵的经验,最终为接下来的摸索,夯实基础。 朱拓带着一行人兴冲冲的来到了暖棚。 众人一进暖棚,顿时感觉到很温暖,一个个好奇的打量着暖棚。 朱拓瞧见章成投来诧异的目光,恶狠狠地骂道:“再看,再看信不信我将宣慰土司的百姓屠了!” 章成倔强的扭过了头。 那些土司首领好奇的看着番薯的茎叶,有人问道:“大王,您说的那种神奇的粮食,是不是就是这个?” “对!”朱拓点头。 那首领俯下身查看。 章成打量了那个土司首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是九江土司的首领吗?” “对啊,你认识我?” “我是宣慰土司的。”章成很高兴,没想到在这里还有认识的人,他又看向其他人,突然发现,和朱拓来的这些人中,竟然是十几个土司的首领。 这些土司以前和他有交集,他记得这些土司一直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从没有做过打家劫舍的事。 现在却在这里…… 章成的神情变得十分悲愤,大声道:“大王,你现在连老实的土司都不放过吗?” 朱拓扭头骂道:“费什么话啊,赶紧干活,不然我将宣慰土司的百姓全杀了。” 章成口中嘟囔了几句,又只能俯身劳作。 朱拓蹲在地上,亲手将一个番薯从地里刨出来,然后惊喜道:“这些番薯熟了,可以收获了,来来来,把这些番薯收了!” 听到朱拓的吩咐,几十个侍卫一同下地,开始在地里刨出一串串番薯,这番薯竟然比拳头还要大,拎起来沉甸甸的。 众位首领见到这新奇的农作物,早就十分好奇了,拿起一个个红薯,仔细观察着。 十几个侍卫动作很快,很快刨出来不少的番薯,而这些番薯累积在一块,已经有小山般大小。 “这应该有了二石!” 众人看着一堆番薯忍不住惊呼,二石,意味着它的产量已经超过了稻米。 “四石了!” 有眼力见的侍卫拿来称量的工具,将这些番薯放在上面进行称量,很快得出了这个数字。 听到这个数目时,各个土司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几乎感觉自己要疯了,头皮发麻。 他们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产的粮食! “六石!” 当报出这个数字时,空气中,直接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徐达呼吸急促,六石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现在的土地之下,如果全种上这种粮食,大明的粮产可以直接翻三倍。 三倍啊! 这说明可以养活三倍的人口啊! 有了这玩意,足可以使大明不再有灾荒。 徐达按捺住心中激动的情绪,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侍卫统计番薯重量,只见没一会儿,就有侍卫高声呼喊道:“八石。” 徐达猛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只觉得心脏都要骤停了,脑子嗡嗡嗡的响。 “十石!” 有土司首领想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是什么粮食,为什么如此高产? 当侍卫报到十二石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尾声。 总共是一亩地,却刨出了十二石的粮食,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朱拓心中忍不住欢呼雀跃,拍着章成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章成,这番薯种的不错,本王给赏!” 章成固执的扭过头,愤愤的道:“还请大王不要屠宣慰土司的百姓。” “给本王高兴点!”朱拓一瞪眼,骂道:“笑出来声,要不然屠了宣慰土司的百姓。” 章成一脸悲愤。 有土司首领仔细打量着这番薯,见这番薯褐色的表皮,表面坑坑洼洼,忍不住狐疑的问道:“大王,这种粮食,味道如何?” “哈哈!”朱拓大笑,看着众多土司一脸好奇的模样:“你们想必没吃过番薯吧?今天本王就让你们尝尝!” “我等有福了!” “多谢大王!” 番薯的做法十分简单,朱拓干脆让人找来木柴点燃,然后把番薯架在上面烤。 小半个时辰后,一股香味飘散出来,挑动着众人的味蕾。 朱拓摸了摸,感觉到酥软了,招手道:“来,大家都尝尝。” 徐达拿过一个番薯,掰开来,心里是橙黄的,还能闻到一股细细的甜香,掰了一小块放在嘴里,细细品味。 一入口,徐达就感觉到一股酥软甘甜的味道,口感非常软糯,几乎是入口即化。 “这……这也太好吃了!” 徐达并没有刻意的浮夸,实在是……这番薯确实很好吃啊! 像稻谷或者小麦,它们本身是不具备任何味道的,所以吃这些的同时,要混着菜吃。 可这番薯不一样啊,徐达感觉,就算没有菜,他也能一口气吃三大块! 众人吃的不亦乐乎,没一会儿,就将面前的番薯消灭干净了。 朱拓笑呵呵的问道:“诸位觉得,这番薯如何?” 土司首领纷纷答道:“这番薯味道极好,而且产量极高,比稻谷不知要强多少倍。” “大王有上天庇佑,这番薯乃是上天赠予大王的大礼!” “对。” 朱拓摆摆手,道:“我决定将这番薯赠予你们,如何?” 闻言,众人心头大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毫不夸张的讲,这番薯产量如此高,又如此美味,简直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缺粮问题。 这样一个大杀器,肃王殿下竟然舍得赠予他们? 有土司首领俯身跪在地上,三叩九拜,认真的道:“肃王殿下之恩德,我等没齿难忘!今后肃王殿下有任何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余土司首领见状,也纷纷效仿。 朱拓扶起了他们,笑着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礼?” “大王不视我等为蛮,全力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这些土司首领再次大拜,朱拓又扶起了他们,哈哈笑道:“我听说,你们当年也是楚国后裔,华夏嫡出,又怎么会是蛮呢?在本王看来,只要行华夏之风,那就是我大明人!” 有土司首领激动地留下了眼泪,认真的说道:“大王,我没有什么才能,在我的治理下,我的土司百姓一直遭受苦难,要不我将土司百姓全部迁到岭南,请大王治理!” 朱拓板着脸,生气的叫道:“这是什么话?现在穷,但以后有本王帮你,你土司还能穷吗?再者说,本王能对你的土司有图谋吗?安心当你的首领,不必多想!” 第30章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返回的途中,马车上。 “大王啊,我实在不明白……”这次不光是吕青,就连张渭也迷糊了。 “这番薯明明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大杀器啊,您为什么没有让这些土司付出任何代价,就将这番薯送给他们了?难道真的被他们的称赞迷昏了头?” “放屁,你以为本王是什么人?难道会被几句花言巧语就找不到北吗?” 朱拓傲然的看了张渭一眼,高声道:“正因为我是皇子,所以做什么事都高瞻远瞩,像你们这种腐儒根本不懂。” 长史张渭嘴角一抽。 自家的大王真不是东西啊,不高兴的时候就骂自己是腐儒。 “那老臣真就不明白了。” 朱拓哼了一声:“你觉得,这番薯咱们藏得了一时,藏得了一世吗?只要岭南的百姓种植,用不了两三年,就会引起别人注意,到时候自然会传到南面的那些土司。” “那些土司私下种植,难道我能率大军将他们全部杀了?我告诉你吧,这玩意根本禁止不了,还不如趁这个机会,笼络他们的心,懂了吗?” “咱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不是什么技术都藏着掖着,而是想方设法的把他们变成真正的大明百姓。哎,本王这么英明神武,天下有谁能懂?” 一时间,朱拓感觉自己与这个平庸的世界格格不入。 张渭无语望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肃王殿下。”马车外,徐达叫住了朱拓的马车,朗声道:“徐某想和肃王殿下聊几句。” 徐达在见识到番薯的产量后,越想越不淡定了,这么神奇的东西,要是大明也种植的话,那一直困扰大明的灾荒问题,岂不是要解决了? 而且不止如此,有了这番薯,大明军队也不会为口粮发愁,将士们也能吃饱肚子打仗了。 可以说,这小小的番薯,关系着大明万千百姓的生计。 只不过,从肃王殿下手中获得番薯,恐怕要付出一些代价…… 但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大不了就自报家门,他就不信朱拓不给当今陛下面子。 “可以,来上车。”朱拓热情的招呼着。 徐达上了车,坐在朱拓的面前,认真的问道:“肃王殿下种植的番薯,不知对生长条件有什么要求?” 朱拓道:“这玩意生长条件很简单,无论是干旱还是湿地,都能种植。而且这东西还适合荒漠地带,只要有一点水,就能成活。” “这么简单?” 徐达吃惊不已。 要知道大明北方的辽东气候干旱,不适合小麦生长,如果这番薯能种植的话,岂不是大明又多了很多良田? 这番薯,能救济天下人的啊! “对!”朱拓哈哈一笑,拉住徐达的手,笑着说道:“不瞒徐老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肃王殿下请讲。” “我想请你将这番薯献给朝廷。” “啊?”闻言,徐达心中震颤,茫然的抬起头,不确定的问道:“献给朝廷?” “对。”朱拓点头。 “肃王殿下不图任何回报?”徐达声音满是疑惑,自己还没提出来,肃王殿下就主动要求献给朝廷? “不图。” 徐达彻底不懂了,当初只不过买一些镜子、茶叶之类的东西,朱拓就敢开出高价,现在有了番薯这种大杀器,朱拓反而要无偿献给朝廷,这是为什么呢? 徐达认真的问道:“肃王殿下为何这样做?” 徐达心神激荡,目不转睛的看着朱拓。 徐达俯身行礼,一脸认真道:“肃王殿下胸襟之宽阔,令我五体投地。” 朱拓叹道:“我自幼便离宫,在这岭南已有三年有余,唉,这三年来,没有为大明做任何贡献。现在将此物交给你,由你代替岭南献给朝廷,我心中也是非常高兴的。” “大王何不亲自将番薯献给朝廷?如果陛下得知大王的一片孝心,肯定非常高兴。”徐达问道。 “人活于世,岂能在乎区区虚名?我来岭南这么多年,可曾邀功?”朱拓瞪了徐达一眼,大声道:“你献给朝廷后,千万别说是本王给你的。如果父皇问起来,你就说这玩意是神仙给的,记住了没?” 徐达立刻肃然起敬。 肃王殿下竟然是这样一位霁月清风、志趣高雅之人,自己以前对他的误解太深了! 朱拓抚摸着下巴,按照时间线推断,现在的父皇已经接近皇帝生涯晚期了。 这个时期的朱元璋,已经到了六亲不认、大开杀戒的地步。 诛杀蓝玉等一众勋贵一万多人,杀的京城血流成河,杀的开国将领和功臣只剩下两成。 甚至连开国第一功臣徐达,跟随了朱元璋几十年,晚年背上生了一个大疮。就因为受到朱元璋猜忌,结果被喂了烧鹅,然后就引发背疮而死。 不知道可怜的徐达现在在哪里,被喂了烧鹅没有…… 更何况在朱元璋病逝后,孙子朱允炆继承大位,在位的第二年,就一手掀起了浩浩荡荡的削藩,然后那些有名的藩王都被逼得上吊的上吊、自焚的自焚。 像朱棣这样英明神武的藩王,被逼的和猪睡一块,装疯卖傻逃过一劫。 对于朱拓而言,上吊是不可能上吊的,搂着猪睡觉也不可能的。 那就只能当个小透明,希望朝廷注意不到自己…… 所以做好事可以,但是一定不能留名,不能引起朝廷的注意。 至于说和朱允炆争夺皇位? 开什么玩笑! 一是朱拓对皇位真没太多心思,只想当个闲散藩王。二来就是他在朝中没有任何帮手,靠什么争?难道拿嘴皮子去争吗? 争皇位是不可能争皇位的,只能混吃等死这样子。 朱拓拉着徐达的手,郑重的告诫道:“本王绝不是贪图名利之人,所以你们将番薯献给朝廷后,无论是谁问起来,都不能报本王的名号,记住了没?!” “是。”徐达心中满是对朱拓的敬仰之情,道:“我一定约束手下,不让他们往外说。” “就算是严刑逼供也不能说!” 徐达十分感慨,以后谁要是说肃王殿下不贤,他就和谁急。 在这大明国内,还能找到像肃王殿下这样不图名、不图利的人吗? 肃王殿下就是道德的标杆啊! 他拍着胸口信誓旦旦道:“肃王殿下,我绝不会做有损您的事。” “那本王就放心了。” 他们的土司与之相比,简直就像是野人窝。 “大王对我等实在是太仁慈了,他坐拥如此繁华的岭南,拥有强大的军队,能很轻易的屠灭我族,却没有这样做,而是给了我们技术、工匠、种子……大王之恩德,今生难以为报啊!”有土司首领流着泪说道。 “那我土司为陛下立下石碑。” “那我每天眺望北方,为大王颂歌。” 等到送别的时候,土司首领依依不舍,一众首领给朱拓再三行礼,朱拓扶起了他们,笑着说道:“回去好好发展你们的土司,要是让本王知道你们虐待百姓,本王可不会轻饶了你们!” “我等谨记在心。” 将土司首领和徐达一行人送走后,朱拓终于清闲下来了。 他笑眯眯的坐在上位,面前放着几盘肉,啃着肉,望着大殿中央。 大殿中央,几个美人为他跳舞,一个在弹奏,这些美人在声乐的节奏中翩翩起舞。 本来岭南百姓的衣服是很保守的,但是自从朱拓来到岭南后,发现岭南的天气实在太热了。 穿这么保守的衣服更热。 所以朱拓对衣服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装,经过朱拓的改装,现在的衣服已经开始变得大胆奔放。 尤其是几个美人一同跳舞,一抹抹白皙若隐若现、动人心魄。 “大王,口水,口水流出来了!” 吕青连忙提醒道。 朱拓呲溜一声,目不转睛的望着美人摇曳的身姿,大声道:“这肉实在是太香了,馋的本王口水都流出来了。” 就在这时,有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禀报道:“大王,来信了。” 朱拓聚精会神的看着跳舞,叫道:“没看见本王正忙着的吗?那信先扔到一边。” 侍卫提醒道:“是朝廷的来信。” 朱拓摇头道:“事有轻重缓急,你觉得朝廷的信件,有本王看美人跳舞重要吗?哎,快把信扔了,陪本王一同看美人跳舞。” 侍卫有点犹豫,吕青见状,从侍卫手中拿过信件,看了两眼,皱眉道:“大王,朝廷要求您回京城述职……” “什么玩意?”朱拓瞪大了眼,一把抓过信件,看清了书信上的内容,叫道:“我一个岭南的皇子,从来没有引起过朝廷的注意,怎么会突然让我回京城呢?这什么情况?” 按照常理来说,朱元璋每年都会召见几个皇子,但是所召见的皇子,大多都是受宠的藩王,例如朱棣、朱柏等。 可他一个毫无存在感的藩王,为什么也会得到召见呢? 吕青提醒道:“大王,这信上说,今年陛下要召见所有藩王。” “哦,这样啊,把本王吓了一跳,还以为本王引起朝廷的注意了呢。”朱拓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大王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去京城?” “启程?”朱拓摇头:“本王没打算去京城。” “啊,可这是陛下的要求,您怎么能违抗呢?” “本王写一封回信不就行了,拿纸笔来。” 将宣纸铺好,朱拓思索再三,开始下笔。 父皇明鉴: 本王欲披甲戴盔,誓死抵抗土司,保卫岭南百姓安全。 常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了岭南千千万万的百姓,请恕儿臣不能前去京城尽孝…… 儿臣朱拓敬上! 朱拓写的那叫一个正义凌然,吕青看的也是热血沸腾,咂咂嘴问道:“大王,您这不是欺骗朝廷吗?这要是让朝廷知道了,那咱们岂不是全都要完了。” 朱拓得意洋洋的解释道:“你啊,根本就不懂。我是第十八位皇子,你说父皇的皇子那么多,能注意到本王这个小透明吗?哎,本王告诉你,父皇接到这封信后,保准不会让本王进京,说不定还会夸本王勇猛呢。” 第31章 勿伤吾儿,朕要亲征安南 临近京城时,徐达面色严肃的对几个官员嘱咐道:“关于岭南的一切,我自会向陛下说明。但是你们一丝一毫都不能向外泄露,记住了没?” 那些官员连忙应下。 “要是让我听到了什么风声,让我查出来是什么人泄露出去的。”徐达锐利的眼眸扫过众人:“别怪老夫不顾同朝为官的情面,对你们下杀手!” 那些官员心中一颤,纷纷做出保证。 有官员问道:“徐大人,那肃王殿下谋反一事……” “肃王殿下不会谋反!”徐达瞪了那人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相信肃王殿下谋反,陛下也不相信!而且肃王殿下对社稷有大贡献,容不得你们随意污蔑,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徐达这才驱车回到京城。 到了京城后,他直奔皇宫,在说明来意后,太监很快将他引到了御书房。 “叩见陛下!” 徐达恭恭敬敬的行礼。 “徐爱卿啊,快快请起。”朱元璋满脸笑容,放下手中的奏章:“徐爱卿这次去岭南,可是耽误了不少时间啊。” “是的,在岭南遇到了一些事。” “那购买东西一事,没有被耽误吧?”朱元璋问道。 徐达行礼道:“启奏陛下,没被耽误,老臣这一次共购买了三万两的东西,有镜子、茶叶、美酒、丝绸等等,足够咱们卖三个月之久。” “三万两!好啊!”朱元璋脸上露出喜色,双手相互摩挲着,兴奋地说道:“这三万两的东西,要是能全卖出去,恐怕能卖到十万两银子,到那个时候,大明的骑军就能建成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哈哈,这都是爱卿的功劳!”朱元璋笑着道:“等东西全卖出去了,朕给爱卿记一份功。” “多谢陛下。”徐达从怀中拿出番薯,认真的说道:“陛下,您瞧这个,名字叫做番薯,是肃王殿下发现的,味道甘甜,可以当做百姓的主食。” 朱元璋兴致勃勃的看向番薯,褐色的表皮,坑坑洼洼的样子,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不讨喜。 “主食,这东西能吃吗?”朱元璋有些好奇的问道。 “陛下,您可别看不起这番薯。”徐达缓缓道:“这番薯亩产十二石!” “区区亩产十二……等会,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朕没有听清。” “老臣说,这番薯亩产十二石。” 朱元璋当即瞳孔一缩,脑瓜子嗡嗡作响,他幼年时期是个放牛娃,知道每亩地能产二石的粮食,那就称得上好收成了。 可眼前这番薯,竟然亩产十二石? 翻了六倍! 朱元璋惊讶的差点把胡子揪下来。 “此话当真?!” “老臣亲眼所见,亲自见到士卒从地里面刨出来番薯称量,一丝都不会错。” “这番薯是朱拓那小子给你的?” “对!” “那朱拓为何不亲自献给朝廷?” 徐达将朱拓说的话叙述了一遍,又补充道:“陛下,我看肃王殿下胸襟开阔,不在乎个人得失,是有大志向的人,老臣这辈子没佩服过别人,肃王殿下算一个。” “哈哈,能让你徐达佩服,真不愧是朕的乳虎!”朱元璋哈哈一笑,又问道:“这东西……番薯种植条件苛刻吗?” “不苛刻。”徐达摇头,详细介绍道:“肃王殿下曾说,这番薯平均三个月成熟,每年两熟。并且它的叶子可以做菜,它的根茎可以做麻绳,它全身上下都是宝。而且,他还适合干旱地带。” “这么神奇?那味道如何?” “甘甜可口,比高粱、粟米味道都要好吃。” 朱元璋彻彻底底激动起来了,要是这东西推广到全天下,那大明的百姓岂不是再也不受灾荒的影响了? “肃王殿下对大明百姓有大恩!” “行,等朕之乳虎到了京城,朕会赏赐他的。” “哦,还有什么事,给朕详细说说。”朱元璋兴致大增。 徐达缓缓道:“肃王殿下亲征南方土司,降伏土司二十余个,并施于恩威,现在那些土司首领对肃王殿下俯首称臣。肃王殿下行教化之事,想必有个十余年光阴,那些地方的百姓就变成了汉人。” “哈哈,朕乳虎可谓是有勇有谋,像朕!”朱元璋很高兴,抚摸着下巴:“不过向土司大规模用兵,应该向朝廷报备的。算了,看在他献上番薯的份上,就不责斥他了。” “还有,岭南少铁,肃王殿下在岭南境内发现了铁矿,并开采……” “朝廷怎么不知道?”朱元璋疑惑。 “因为肃王殿下没上报朝廷。” “这竖子竟然私自开采铁矿?!”朱元璋闻言大怒,大声斥责道:“他胆子也太大了,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吗?” “陛下,肃王殿下献上了番薯。” “朕饶了他这一次。”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还没回过神,又听到徐达慢悠悠的说道:“肃王殿下为了让百姓富裕,私自铸了一批钱币,现在已经流入了岭南市场。” “什么?!私铸钱币?”朱元璋闻言大怒。 “陛下,肃王殿下也是一片好心。” “他还犯了什么事?”朱元璋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恶狠狠的问道。 “肃王殿下出门乘坐六匹马拉的车驾。” “岭南有披甲的部队十万。” “肃王殿下私自开采盐巴并贩卖……” 作为朱元璋的左膀右臂,徐达没有对朱元璋有任何隐瞒,原原本本将岭南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听着一桩桩的事,朱元璋再也忍不住了,拍桌而起,骂道:“这竖子简直无法无天,朕制定的法令竟视同无物,他还是大明的藩王吗?分明就是一个反贼!这竖子,简直反了天了!” 徐达认真的劝道:“陛下,肃王殿下乃赤诚之人,做事虽然无拘无束,但都是仁政。我认为,肃王殿下对社稷有大功!还请陛下不要过多责怪肃王殿下。” “功是功,过是过!”朱元璋怒斥道:“等这竖子来到京城,朕非要亲自管教管教他!” 这时,宫中的太监急匆匆的赶来,献上一封奏折:“陛下,岭南的急报。” 朱元璋拿过奏折,刚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非常差,一脚踢开案牍,将这奏折扔在徐达面前,大骂道:“你看看,你看看,这竖子在信里把岭南写的多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岭南百姓全死绝了呢!” 徐达很少见到朱元璋暴怒的时候,记得上一次的时候,还是因为胡惟庸一案。 胡惟庸现在骨头估计都化成灰了。 徐达捡起地上的奏章,看到上面的内容,脸色顿时变得非常古怪。 这奏章写的倒是情真意切,充分体现出了岭南百姓生活的不容易,还有南面土司的残暴,当然了,还有肃王殿下在面对残暴的土司时,充分展现了英勇无畏的精神。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热血澎湃。 要不是真去过岭南,徐达说不定相信了。 真实的岭南:披甲十万,精兵强将,百姓富足,有吃有喝。 虚假的岭南:大军压境,惶惶不安,食不果腹,饿殍遍野。 “这竖子简直把朝廷当成了儿戏,他把朕当成了什么?当成了傻子耍吗?他把岭南描述成什么了?这不是欺君之罪吗?”只一刹那间,洪武皇帝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锐利的锋芒! 老虎不发威,当朕是病猫吗? “陛下息怒啊!” 徐达赶忙劝道。 朱元璋大怒道:“朕还怎么息怒?徐达,命你点十万大军,亲自把这竖子给朕抓回来!不,朕要亲自去,亲自把朱拓这竖子抓回来,简直无法无天了!” 对于朱拓,朱元璋心里是有期望的。 他多少觉得,朱拓行事虽然荒唐,但是闪光点很多,所做的事情都是有功于社稷、有功于百姓的。 少年郎胡闹一些,其实没什么,朱元璋满心希望,朱拓这次来京城,自己能把他身上的荒唐劲磨去,渐渐成才,内心存着为朱拓未来铺路的意思。 可是朱拓这竖子呢? 奏章写的是一派胡言,通篇就一个意思! 老子不来京城! 这让朱元璋瞬间就暴怒了! 欺君之罪,外加违抗圣命! “陛下,要慎重,要慎重啊!”徐达连忙劝道:“肃王殿下对大明忠心耿耿,或许他只是不想来京城,所以才出此下策。” “哼,不想来!” 朱元璋在震怒之后,渐渐恢复了平静,板着脸冷冰冰道:“倘若朕连自己的孩子都管不了,还怎么做这个天下共主?还怎么管这天下百姓?” “我倒要看看,这竖子还能生出什么幺蛾子!” “给朕拿纸笔来,朕给他亲自回信!” 太监赶紧拿来纸笔。 朱元璋开始动笔写信。 吾儿奋勇杀敌,朕心慰之! 但岭南地广人稀,军纪涣散,恐怕难以抵挡土司的进攻! 倘若吾儿身死,朕将亲手为你报仇,倘若土司伤你一根毛发,朕便屠了土司百姓! 吾儿坚持住,朕马上就率军支援你! 第32章 朕为吾儿择了一门亲事 “大王,朝廷又来信了。” “这么快?拿给我看看。”朱拓放下手中的肉,接过吕青手里的信,打开信看到第一句话,顿时笑的乐不可支。 “吕青,我说怎么着,父皇肯定夸我英勇,果不其然啊。” “对对对,大王,全天下你最英勇。” 朱拓又接着往下看,笑容不见了,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目光也凝重了几分。 良久后,朱拓将信拍在桌子上,叹口气,沉默不语。 “大王,怎么了?”吕青不解的问道。 朱拓紧紧皱着眉头,摇晃着脑袋:“不对劲,十分不对劲。你看看这封信,父皇他身为一国之君,不顾朝堂政务,竟然打算亲征岭南,这像话吗?” 吕青将信看了一遍,欣喜道:“大王,这说明陛下心里记挂着大王啊,将大王的性命看的比国事还重要。” “放屁,你说本王什么时候这么受宠了?”朱拓哼了一声,煞有其事的分析道:“本王来岭南三年多了,父皇一直不闻不问,这突然间就要亲征土司,还打着为我报仇的旗号,本王怎么觉得其中有阴谋呢?” 吕青的嘴角直抽抽,自家大王怎么回事? 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好端端的舐犊之情,竟然认为其中有阴谋。 这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但是朱拓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洪武大帝是谁啊? 那可是从一个放牛娃一路杀到了九五之尊啊,手上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 就连胡惟庸这种宰相,只要权力威胁到了朱元璋,他都能屠了九族,顺便将同党的一万多官员全杀了,杀的京城人人自危。 而且像朱棣这样被他看重的亲生儿子,都被派往北方镇守,出征蒙古。 而自己是谁呢? 十八皇子啊,妥妥的一个小透明。 现在洪武大帝信誓旦旦的说,要亲征土司为自己报仇…… 这谁信? “大王,看这封信的意思,陛下很快就要率军来岭南了啊。”吕青提醒道。 闻言,朱拓顿时一个激灵,卧槽,现在不是考虑有没有阴谋的时候,而是朱元璋真的来岭南的话,自己就完蛋了啊! 这些年来,自己写了多少封信,把岭南的各个方面都写得凄惨无比,几乎到了闻之落泪,听之动容的地步。 可要是让朱元璋来了岭南,看到这繁华似锦的岭南,他是该开心呢?还是该愤怒呢? 亦或是会不会对自己的项上人头有想法呢? “吕青,快给本王拿纸笔!” 朱拓伏在案上,思索了片刻,才提笔写下。 父皇,上天垂怜,我率领岭南将士浴血奋战,经过三天三夜的厮杀,数次打退敌人进攻。 虽然岭南将士的伤亡在不断增加,但英勇的将士们无所畏惧,现各个土司已被我等击破,他们无力再组织进攻。 愿父皇圣安,勿忧之。 朱拓将信叠好后,一脸严肃道:“八百里加急,迅速送往朝廷,务必赶在父皇出征之前!” 吕青不合时宜的问道:“倘若陛下已经出征了呢?” 朱拓瞪了他一眼,大声道:“那也无妨,反正我认识那些土司,先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到时候等父皇走了后,我再出来。” 吕青咂舌,问道:“大王,我就不明白了,那京城对你来说是龙潭虎穴吗?您大不了去一趟,见见陛下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朱拓摇头:“京城可比龙潭虎穴危险多了!” “至于吗?”吕青实在想不明白,一向胆大包天、作威作福的朱拓,为什么对京城如此畏惧。 “你懂个屁!”朱拓拍着桌子,大声道:“等本王到了京城,下场只有三种,第一种就是上吊自杀,第二种就是自焚,第三种就是搂着猪睡觉,你让本王选哪个?” “您可是皇子,天下谁敢让您受委屈?”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朱拓无力的摆摆手,这就是自己作为穿越者的悲哀啊,明明自己是很圣明的人,却不受别人理解。 与此同时,各地的藩王收到信件,已经陆续赶到了京城。 这些藩王在朝廷有一些交好的官员,所以他们在拜见朱元璋之后,便和这些认识的官员联络感情。 也有一些势力薄弱的藩王,拿着精美的礼物,拜见朝中的实权大臣,希望对方能给自己的藩地支持。 于是乎,那些从岭南运来的货物,一时间成了紧俏货。 京城的各个酒楼爆满,还有秦淮河两岸的秦淮旧院,夜夜笙歌,欢笑声不断。 朱元璋正批阅着奏折,太监急匆匆的来报,将奏折举过头顶,大声道:“启奏陛下,岭南肃王殿下的奏章奉上。” “拿来我看看。” 朱元璋翻开奏章,又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骂道:“这个朱拓,还在把朕当猴耍啊,竟然死活都不愿意来京城!朕就不相信,治不了你!” “是!” 太监急匆匆的离开。 各地藩王进京,朝中大臣四处走动,而宫中的一举一动更是让外人特别注意。 尤其是这十几天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朱元璋竟连续两次生气。 随后,不知道从哪传出的消息,说是朱元璋要求藩王进京,各地藩王积极响应,但是岭南的肃王竟然不应召,甚至还写信回绝了。 这个版本的流言说的煞有其事,再联想到各地的藩王已经陆续进京,就算没进京的,也都在路上。 可岭南方向,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岭南的肃王,真的那么胆大包天? 连皇帝的命令都敢违抗? 一时间京城的官员浮想联翩。 有人连忙去问那些去过岭南的官员,可那些官员含糊其辞,什么都不肯说,最后逼急了,说了一句:“肃王殿下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一句话,可谓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如果往深了解读,肃王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要拥兵自立吗? 一时间,京城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 与此同时,朱拓又收到了朝廷的信,一字不差的看完后,他脸色变得极差,拍着桌子大骂道:“父皇真够昏庸的,把我当成什么了?难道是货物吗?” 第33章 天要亡我,为之奈何 “怪不得啊,父皇那昏君千方百计让本王去京城,原来抱的是这个心思!”朱拓把信扔个吕青,叫道:“你瞅瞅,你瞅瞅,父皇竟然说了一门亲事,想让本王去京城定亲。” 吕青仔细的看完了信,脸上露出欣喜,恭贺道:“大王,这是好事啊,陛下亲自为大王安排的亲事,想必十分妥帖。” “好事?好个屁!” 朱拓愤怒的叫道:“本王说父皇那昏君怎么这么亲切了,左一句吾儿长,右一句吾儿短的,没想到啊,本王只是他联姻的工具!” 吕青疑惑的问道:“大王,您是不是想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往今来,男子成家不都是这样吗?” 朱拓很悲愤。 代沟,这就是代沟,这就是横跨六百年的代沟。 他脑子里装的满是自由恋爱,对这种包办婚姻十分抵触。 自己甚至连那个女子姓甚名谁,住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现在父皇就要求他火速进京,定下亲事。 这是什么? 这是赤裸裸的拿他的幸福去联姻! 更重要的是,他还不满十七岁啊,放在六百年后还是个高中生,就开始让自己定亲了? 太可怕了! 吕青还在絮絮叨叨的劝着:“大王啊,陛下好歹也是一片好心,要不你就从了吧。” “你说的简单!”朱拓提高了嗓门:“父皇向来冷血无情,我又是极不受宠的皇子。父皇说不定为了和什么家族联姻,逼着本王去娶膀大腰圆、蛮横无理的女子,本王怎么从?” “本王性格敦厚,又温文尔雅,要是娶一个恶妇,那不是天天受她欺负?” 吕青的嘴角直抽抽。 要是自家大王算得上温文尔雅,那世界上就没有粗暴的人了。 大王指定对自己的认知出现了问题。 “大王啊,这婚事好歹也是陛下钦点的,哪有这么夸张?” “你还别不信,以父皇的手段,让本王娶一个恶妇还算好的。说不准啊,那女子缺胳膊少腿,一说话就流哈喇子,要不然父皇能千方百计逼着本王回京?”朱拓煞有其事的分析道。 “那大王回京城吗?” “不回,打死本王也不回!”朱拓摇晃着脑袋,深吸一口气,严肃道:“再给本王取纸笔来!” 吕青拿来纸笔,朱拓认真的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土司未灭,何以为家? “八百里加急,交给朝廷!” 吕青神情古怪,这些天来,天天和朝廷传信,动不动还八百里加急,传令兵都快累瘫了。 此时的京城,关于肃王的谣言越传越大,流传出了好几个版本。 有人说肃王心里根本就没了朝廷,甚至和南方土司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 有人说,肃王在岭南作威作福,欺压百姓,逼着百姓卖儿卖女,所以不敢来京城,怕受到朝廷的责罚。 还有人说,皇帝陛下动了撤藩的念头,甚至要将肃王下诏狱。 谣言满天飞,各地的藩王都已经陆续到京,可岭南方面还是毫无动静,只有一封封书信抵达京城,书信的内容谁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皇帝陛下看了书信后,非常愤怒。 甚至连奏章都摔了。 肃王绝对有大问题! 此时的汤和府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汤和坐在椅子上,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我能怎么办,这是陛下的主意。” “那你就去找陛下啊,你跟随他戎马半生,你怕什么啊,陛下又不能吃了你,你咋就不敢跟他干一架呢!” “欣儿从前是多么爱笑的姑娘啊,就是因为你为了头上那顶的官帽子,不敢得罪陛下,所以才将欣儿嫁给那岭南的肃王,现在欣儿整天把自己关在闺房里,以泪洗面。” “夫人,你先别生气,也许肃王人品还行呢。”汤和安慰道。 “还行?那京城谣言满天飞,你没听到吗?那肃王无法无天、横行霸道,竟然连陛下的命令都敢违抗,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欣儿要是跟了他,恐怕没两年就该被满门抄斩了!” “我可告诉你,欣儿要是嫁给那个朱拓,我……我就不活了!”夫人哭出了腔。 “唉,我说夫人啊,你这是闹什么啊。” “你去不去找陛下?”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咬牙切齿道:“好,好,你不去找陛下,那我去,要是陛下不见我,我就跪在大明宫前,我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堂堂的信国公,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 “夫人啊,夫人,我去还不行吗?” 汤和连忙拉住夫人,随即让下人抬来轿子,朝皇宫驶去。 到了皇宫,说明来意,太监将汤和引入御书房,汤和恭敬地行礼:“拜见陛下。” “请起,请起。”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章,笑着问道:“汤爱卿啊,你来找朕什么事啊?” 汤和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虽然他和朱元璋从小就认识,两个人一块入伍,一块行军打仗,关系好到没话说。 可是这退婚的话,实在是不好开口啊。 和朱元璋唠了几句家常,回忆了小时候的事,汤和终于忍不住了,叹道:“陛下啊,老臣年龄大喽,身子骨也不好了,说不定哪天就归西了。膝下就一个宝贝女儿,想让她多陪老臣几年。” “这样啊,今年等两个孩子定亲后,不着急成亲,你女儿还是能多陪你几年的。再说,汤和啊,女儿年龄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对不。” “话是这个理没错。”汤和在心里默默吐槽。 嫁给谁都行,可是不能嫁给肃王啊。只听外面的传闻,就知道肃王无法无天,视朝廷为无物。 再说,其他的皇子在京城都有自己的势力,肃王呢?别说有自己的势力呢,恐怕一个月前,在京城说起肃王的名字,都没人知道皇帝陛下还有这样一号皇子。 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 “哈哈,汤和啊,你女儿是个郡主,谁敢让她受委屈啊。 汤和稍稍提醒道:“我听说肃王殿下性格……呃,有些无拘无束,恐怕他和欣儿合不来。” “谣言,谣言。”朱元璋摆摆手,笑着安慰道:“汤和你就放心好了,朱拓这小子性格谦逊有礼,人又聪慧,而且还英勇果敢,你家女儿和他成亲,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真的吗?可是现在的京城四处都在说,陛下连续要求肃王进京几次,肃王都置之不理……”汤和有点不信。 “这个啊。”朱元璋抚摸着胡须,解释道:“朱拓这小子在岭南有事耽搁了,所以还没启程,那些谣言你不必理会,把心放到肚子里,这以后啊,咱们就是……” 还没等朱元璋说完,有太监急匆匆的进门:“启奏陛下,岭南八百里急报。” “拿上来。” 朱元璋拆开信看了一眼,顿时勃然大怒,大骂道:“这竖子简直要反了天了,朕好声好气劝他来,他竟然死赖在岭南就不来,给朕点齐兵马,朕把他亲自抓来!” “可恶啊,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朕三番两次要求他来,可是他呢?他心里面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说着,朱元璋愤怒的一脚踢翻面前的案牍。 汤和张大了嘴,看的心惊肉跳。 传闻不实啊! 这不是将皇帝惹生气,而是差点把皇帝给气死了啊! 由此可见,肃王岂止是无法无天啊,简直是要自立为王,和大明开战啊! 自己的女儿要是嫁过去,岂不是成了反贼? 震怒过后,朱元璋逐渐恢复了冷静,吩咐道:“写信,朱拓那竖子再不来京城,岭南撤藩!” “撤……撤藩?” “对,就是撤藩!”朱元璋斩钉截铁道。 然后看向汤和,脸上勉强露出笑容:“汤爱卿啊,你不必多想,朱拓这小子啊,虽然有点肆意妄为,但是性格还蛮好的。这两个孩子的亲事不耽误,等朱拓来了京城,就让这两个孩子定亲,你看如何?” 汤和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真傻,早知道先找个美人成亲了。” 吕青一开始听到朱拓抱怨,他还会安慰两句,现在听的多了,耳朵都起茧子了,干脆就没有搭理朱拓。 这时侍卫又急匆匆的进殿,大声道:“大王,朝廷的信。” “快拿来我看看!”朱拓立马拿过信,看到信的内容后,顿时心如死灰,身子无力的瘫在椅子上,双眼望天,口中喃喃自语。 “看来本王必须要去一趟京城了,唉,天要亡我,为之奈何!” 第34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古有岳飞十二道金牌被召回京城,今有我岭南肃王三封信被召回京城,苍天待我何其薄也?”朱拓摇头感慨。 吕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大王您觉得,您的名声比得上岳武穆?” 朱拓摇头道:“本王名声甚好,岳武穆何能及本王也?” 吕青就佩服大王这个模样,无论做什么事,自己大王都能把自己说的完美无瑕、大义凛然。 人家岳武穆那是因为什么啊? 那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因为和金国作战,死战不休,所以才屡次拒绝朝廷的征召。 您也配? 不过,吕青也懒的反驳自家大王,毕竟一旦反驳自家大王,大王就该长篇大论的讲个不停,讲的自己脑壳疼。 “这一次,你和我一块去。”朱拓对吕青吩咐道。 “是。” “还有,再叫上一百多个龙精虎猛的士卒。” 吕青吐槽道:“大王,您是去京城述职的,不是去打仗的,去京城那么多人干什么?” 朱拓摇摇头道:“这次可比打仗危险多了,打仗只有本王打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打本王的份。可是一到了京城,犹如龙游浅水,其中官员关系错综复杂,我又是一个小小藩王,没有什么势力,十分难以应付。” 吕青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什么叫做小小藩王? 在岭南作威作福、无法无天的藩王,在朱拓嘴里竟然是小小藩王。 吕青劝道:“大王,陛下给您说了一门亲事,那亲家想必有钱有势,到了京城,说不定可以靠着老丈人的关系。” 朱拓露出鄙夷的目光:“封建婚姻害死人,那老丈人只会拖本王后腿,没有其他用处。” “那大王到了京城后,怎么办?” “装死。”见吕青露出疑惑的表情,朱拓解释道:“反正本王这个小小藩王,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了京城后,迅速面见父皇,迅速定亲,迅速返回。” “是。” “另外,你做一些准备吧。” “做什么准备?” “备齐钱粮,准备去京城。” “是!” 朱拓打算回京的消息,通知了岭南一些重要的大臣,但是没有不漏风的墙,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岭南的所有官员都知道了。 不过,大家都知道肃王是回京城述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再回到岭南了。 所以,大家也没有过多担心。 这时侍卫来报,说是长史张渭求见。 张渭进殿后,脸上带着忧虑,行了礼后,问道:“大王,您真的要去京城吗?” “是啊。” 朱拓眼前一亮,三两步走到张渭面前,拉着他手感动道:“长史啊,患难见真情,真没想到,满朝文武,只有你舍不得本王走。” “呃,老臣确实舍不得大王走。” 张渭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本奏章,道:“大王,您去了京城后,岭南的政务就要被耽搁了。老臣抽了一些重要的政务,想请您把这些政务给处理了,然后再动身去京城。” 朱拓脸上的感动立马消失了,大声叫道:“本王都要去京城了,你竟然还让本王处理政务,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 “……” 朱拓一时间被整无语了,意兴阑珊的摆摆手:“这些政务你自己做决定吧。” 第二个前来的是太尉士子梁,他确实舍不得朱拓,大声说道:“大王,京城不比咱们岭南,那里的人一个个复杂的很,大王一定要注意。” 听着这掏心窝子的话,朱拓着实被感动了一把。 士子梁继续说着:“大王,您脾气暴躁,又爱骂人,到了京城收着点脾气,毕竟京城和咱们岭南不一样,京城没人惯着您,唉,我担心您……” 还没等士子梁说完,朱拓勃然大怒,拍桌而起:“合着在你心中,你家大王就是这样一个胡作非为的人?” 娘的,感动又喂了狗! 先后有很多官员来拜见朱拓,朱拓一一接见。 这一次,朱拓不同于以往动辄打骂,而是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这让不少人心中怀疑,自家大王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你们好好经营岭南,要是有什么事,就去京城告知本王,本王会处理的。” “等本王回来的时候,要是发现岭南的百姓吃不上肉、穿不上衣,本王饶不了你们!” “是!” 闻言,不少人眼眶通红。 “好了,大丈夫何作妇人状?本王是去京城,又不是去送死!”朱拓一瞪眼。 这次的宴席,就是为朱拓送行的,朱拓吃着肉,喝着酒,大声说着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 众人纷纷附和。 岭南贫苦,从前是流放犯人的地方,自从肃王来到岭南,岭南的发展就踏上了快车道,精神面貌为之一新。 虽然,肃王殿下性格暴躁、横行霸道,动不动就爆粗口,但是肃王殿下的心还是不错的。 所以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称赞朱拓。 朱拓得意洋洋,喝的醉醺醺的开始高歌。 朱拓的高歌,没有任何技巧,全是感情,音浪一波高过一波,好端端的王府,愣是给弄成了屠宰场。 高歌之后,朱拓看着吕青,叫道:“来,吕青,你号称岭南第一侠客,本王如今剑术精进,再来比比试试?” “好。”吕青拿过两支木剑,递给朱拓一支。 朱拓拎着剑,目光微眯看着吕青,眼神中满是斗志。 忽然间,长剑如蛇,直刺吕青的臂膀,吕青反应很快,剑尖挑开朱拓的木剑,又欺身而上。 朱拓木剑虚点,不断刺向吕青的各个部位。吕青一脸谨慎,拿着木剑四处格挡。但铛的一声,朱拓的木剑稳稳刺在了吕青的腰部。 朱拓喘着粗气,仰天大笑道:“吕青,你说,谁是岭南第一侠客啊?” “大王之勇,我不能及也。” “楚霸王也不能及也。” “大王不光有楚霸王之勇,又有韩信之谋略……” “哈哈。”朱拓大笑,摆着手说道:“好了好了,别夸了,搞得本王好像是他们俩生的一样。” 当宴席结束,众人纷纷离开王府时,士子梁拉着吕青,吃惊的问道:“大王的武艺,真的能胜过你?” 吕青只是微笑着,并没有回话。 到了城门口,张渭和士子梁等几个人正在等候。 朱拓大手一挥,叫道:“都回去吧!” “我等再送大王一段路。” 众人一同说道。 几人一直向前走,走了半晌,朱拓无奈的看着身后的众人:“别送了,再送你们就把本王送到京城了。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那大王保重身体。”众人依依不舍。 士子梁不禁感叹:“此情此景,让我想起来一个典故。” 张渭诧异的看了一眼士子梁,自家这个太尉打仗还是很勇猛的,但是在文化水平上,实在是不敢恭维,如今却能想出一个典故,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没办法,谁让士子梁是土匪出身呢。 “什么典故?”张渭不禁问道。 士子梁感慨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想当年荆轲刺秦王时,在易水河畔,也是这样的情景吧……” 这典故用的还真是恰到好处…… 张渭赶忙看了朱拓一眼,见朱拓没听见,顿时放下心了。 要是让朱拓听到了这句话,保准把士子梁宰了祭天。 “且等我回来!”朱拓大声道。 “是!” 朱拓大笑着,忽然,他纵马狂奔而去,周边的十几个侍卫纷纷跟随,直到朱拓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他都不曾回头。 第35章 把他吊在树上打 朱拓这次前往京城,经过慎重思考,并没有带那么多侍卫,只是带了十几个人。 此时朱拓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骑着高头大马,问道:“吕青,咱们要多久才能到京城?” “按照咱们的速度,还需要十余天。” “十来天啊。”朱拓抚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京城啊,本王都快忘了是什么模样了。” 吕青皱眉道:“大王,您三年没回过京城了,这次回去肯定陌生了,不过您只要能记住陛下就行了。” “父皇啊……” 朱拓认真思索,说真的,他真忘了朱元璋长什么样子了,毕竟穿越后,只在皇宫呆了半年,半年时间了也就见了朱元璋两面。 印象中,朱元璋长得一脸英气,并不是后世流传的那个鞋拔子脸。 “没关系,穿龙袍的那个就是父皇。” “不会吧,大王,您还真把陛下给忘了?” “忘了又能如何?”朱拓哼了一声:“父皇又不知道我把他给忘了,再说,这都三年了,父皇估计也记不起来我长什么样子了。” 到了晚上,众人便停下来休息,朱拓熟练的烤好肉,交给各个侍卫。 “多谢大王。” 朱拓没有回话,只是用篝火烤着手里的肉,神色异常的安静。 “大王,您在想什么呢?”吕青问道。 朱拓望着升腾的火焰,摇着头道:“我对皇宫的记忆很少,很深的记忆中,本王只记得母亲是个不受宠的妾吧,但是她为人很温柔,就算是对宫里的太监,也从没发过脾气。” 朱拓看向吕青,问道:“吕青啊,你当年当侠客时,是抱着什么想法呢?” 吕青露出一丝追忆:“卑职当时想着,大丈夫在世,当有所作为,要路见不平事,拔刀相助之,做一个流芳百世的侠客。” “所以你之后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做了一个遗臭万年的侠客?” 吕青:“……” 您礼貌吗? 朱拓拍着吕青的肩膀,笑着说道:“我所想的却与你不同!” “哦?” “大丈夫在世,做一个小小侠客又能救多少人?应当保国安民,治理地方,保一方昌盛,使老幼皆有所养,安居乐业。以一人之力庇护一方之人,纵然身死,也得让他人跪在坟前,高呼一声豪杰,这才是男儿所为!” “大王说得对。” “放屁,本王要么骑马、要么坐在马车里,都快闷死了,把马鞭给本王,本王亲自来驾车!” “这……大王会驾车吗?不会翻车吧?” “本王什么不会?本王驾车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 “大王您今年还不到十七岁吧?” 看着和侍卫争执的朱拓,吕青又是很无语,似乎昨天晚上那个贤明的大王只是假象。 朱拓抢过驾车的位子,挥舞着马鞭,马车在他的操控下,向前奔去。 “大王,往右拉绳子,拉绳子啊,大王!”侍卫一脸惊恐,坐在朱拓身边,看着马车险而又险的擦着大树而过。 “叫什么啊,影响本大王驾车!” 出了岭南境,路上明显荒凉了很多,道路也变得狭窄。 再加上已经入了冬,天气变得寒冷,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子般刮得生疼。 驾着车行驶在路上,看着两边弯腰在田里劳作的百姓,朱拓摇头道:“百姓不容易啊,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在田里劳作。” “是啊,冬天要养地,来年才能有好收成。” 朱拓点点头,又谆谆教导道:“到了京城后,咱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低调,你们不要惹事生非,也别去参加什么宴席,不招惹什么人,等皇帝召见后,咱们迅速回到岭南,明白了吗?” “是。” 吕青狐疑的看了朱拓一眼,问道:“大王,爱惹事的人是您吧?” “放屁,本王向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却被你如此污蔑。” 隆冬季节,民夫在田里辛勤的劳作。 同时有一行人,领头的是个青年,穿着华贵的衣服,踩在耕地上面,对着那些农夫大声道:“你们种的这些田地,我赵府按照一亩地两百文钱收了,而你们,以后就是我赵府的佃农,记住了吗?” 那些农夫穿着破烂的衣服,佝偻着身子,低着头,敢怒不敢言。 “来人,把钱发给他们。” 有家仆上前,搬出一筐铜钱,对着那些农夫鄙夷道:“一个个滚过来,领钱。” 这些农夫没有一个上前的。 有一个农夫咬咬牙,抬起头道:“大……大人,这些地是我们祖辈上传下来的,不卖行不行?” “不卖?”那家仆恶狠狠的骂道:“你个贱民,赵府买你们的地,是你们的荣幸,你等要是敢不卖,信不信今后让你们种不成地?” “可……可是两百文银子,这实在是太少了,我们的地都是良田啊,前年有人给我三两银子,我都没卖。” “嫌银子少?”那华贵青年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一群乡野愚夫,在这荆州境内,敢拒绝我赵府?我看你们不想活了!” “大,大人,这地真不能卖啊,我全家都靠这几亩地活命了!”几个农夫跪在地上磕头。 “一群贱民,饿死了也活该!”那华贵青年看着答话的那人,吩咐道:“将这个刺头抓出来,赏给他几鞭子。” “是!”几个凶恶的家仆抓住这名农夫,摁在地上,将他头埋进土里。 那华贵青年拎起鞭子,狠狠地朝他身上甩去。 只几下,那农夫身上的衣服被打烂,露出几道深深地血痕,他惊恐的求饶。 “大人,饶命啊,大人……” 朱拓远远的看见这一幕,看到那些受欺负的百姓,心中怒火大起,驾驶着马车就冲了过去。 “大王,开错方向了啊,那里是农田!” “放屁,本王方向正着呢!” 当这些恶人还在对农夫下手的时候,随意一瞥,正瞧见从道路上冲出一辆马车,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速度极快。 当那马车距离他们很近的时候,竟然还不减速,依旧疾驰着冲来。 “快,快逃!” 当这些人刚有这个想法时,嘭的一声巨响,以及马匹的嘶鸣,马车很精准的撞翻了那赵府的一行人,把他们撞的人仰马翻,还有几个人受了不轻的伤。 “你们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撞我赵府的人!” 几个家仆扶起那华贵青年,华贵青年满身泥泞,看起来狼狈极了,瞧着那马车上的朱拓,大骂道:“你没长眼睛啊,你个畜生,敢招惹我赵府,小爷今天活剥了你……” 朱拓下了车,冷漠的朝旁边伸手,轻喝道:“鞭来!” 吕青当即就把马鞭送到朱拓手中,小声提醒道:“大王,您刚才说要低调,这才出了咱们岭南,还是尽量别招惹是非。” “本王这是替天行道!”朱拓哼了一声,命令道:“本王生平最恨欺负百姓的权贵,给我打!” 说着,朱拓一马当先,只见一招力劈华山,拎起鞭子就朝那华贵青年身上抽去。 华贵青年完全没有防备,他根本就没想到朱拓竟然还敢打自己,当即就挨了几鞭子,踉踉跄跄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混账,自寻死路! 尔等蝼蚁知道我是谁吗? “我乃赵府赵翔,是……” 还没等他自报完家门,那跟随朱拓身边的几个侍卫,一个个也是动手,有人狠狠将木棍抽在赵翔身上,当即他闷哼一声,口中的话硬生生被打断了。 那些跟在赵翔身边家仆,也都没有幸免,别看他们凶神恶煞的,但是遇到这些身经百战的侍卫,根本不够看,当即被打的抱头鼠窜。 大家一拥而上,围住这些权贵恶奴开始群殴,这些人最是嚣张可恶,所以朱拓和侍卫完全没有留手。 但是他们打人还是有分寸的,不会打死。 赵翔想喊点什么也来不及了,每次刚喊个开头,就被人打得后半句说不出来。 娘希匹,等我回到赵府,一定要把这些人生刮活剥了! 他听到那少年的声音,似乎就站在自己身边,像是自言自语道:“这真是一群废物,连反抗都不敢反抗,打起来真没劲。” 差点把赵翔给气死,你踏马知不知道我是谁?一会儿说出来吓死你! 打了好一会儿,朱拓收了手,喘着粗气道:“没想到这打人还挺累的。” 几个侍卫也一同住手,站在了朱拓身旁。 躺着挨打的赵翔忍无可忍,睁开了眼睛,大喝道:“我乃赵府赵翔,湘王朱柏是我的姑丈,在荆州的地界上敢打我,你们完了!” 朱拓冷哼了一声,傲然道:“湘王朱柏?不过是藩王后辈罢了,你竟然欺压百姓、胡作非为,今天我就代湘王教训教训你!” “你是何人?” “肃王朱拓!” 朱拓这一句话,把赵翔吓了一跳,但是他犹自强硬道:“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你敢打我,我让姑丈参你一本,让你在家闭门思过!” 朱拓本想教训这权贵少年一顿,然后就继续赶路。 此刻听到他这句话,顿时眼前一亮:“闭门思过?” “对!我姑丈深受陛下宠爱,又有荆州……” “把他给我吊在树上打!”朱拓大声吩咐道:“打完之后,让他赵家给十二哥写信,让十二哥在朝廷参我一本,正好本王回岭南闭门思过!” 第36章 大小姐逃婚了 “啊,湘王朱柏乃是我姑丈!” “你敢打我,我姑丈不会饶了你的!” “你现在放下我,我发誓,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饶命啊,肃王殿下,啊,我错了……” 捆在树上的赵翔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他从一开始的嘴硬,渐渐开始求饶,现在哀嚎着饶命。 他带的那些家仆,一个个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生怕朱拓找他们的麻烦。 “大王,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吕青低声道。 “行,把他带上,咱们去荆州!” 吕青直接将赵翔夹在腋下,大摇大摆的回到了队伍之中。 朱拓眯着眼看着那些恶奴:“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们在乡野横行,我就让人将你们都送来岭南,你们如何对待百姓的,我就如何对待你们,明白了吗?” 他们僵硬的点着头。 “滚!” 朱拓大骂,恶奴四散而逃。 然后朱拓看着面前的农夫,严肃道:“我乃肃王朱拓,我会每一年都会派人来探望你们,倘若你们受了什么委屈,我自会给你们处理。” “多谢大人啊!” “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啊!” 众人纷纷跪在两旁,朱拓傲然的上了马,再次赶路。 当他们来到荆州时,荆州长史亲自来迎接。 朱拓冷哼了一声,让吕青将赵翔扔在地上,喝道:“你身为荆州长史,本该治理好荆州的百姓。可是此人欺压百姓,你却不闻不问!” 荆州长史低着头,脸上露出尴尬:“肃王殿下,赵翔是湘王的侄子,我等不好过问。” “不好过问?”朱拓大声叫道:“你是大明的官员,不是赵府的官员。你不敢管的事,我就帮你管!” 就在这时,一名美妇人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见到地上伤痕累累的赵翔,立刻质问道:“肃王殿下好大的口气,这是在荆州地界,不是在岭南,你耍威风耍到荆州来了?” “姑姑,救我!”地上的赵翔,见到美妇人,立刻来了力气,大喊道。 “原来你是他的姑姑啊,我说他怎么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朱拓冷哼。 赵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僵硬,恶狠狠道:“肃王,你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竟然敢把我的侄子打的遍体鳞伤。等湘王回来后,我一定将此事如实禀报他,到时候要你好看。” “你现在就可以写信给京城的十二哥。”朱拓满不在乎,随意的道:“尽快写,我看能把我怎么着。” 赵夫人快被气炸了,大声吩咐道:“写信,将这里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报湘王。还有,长史你给皇帝写信,请皇上公断此事。” “这……”长史看了一眼朱拓,面露难色。 “写吧写吧,我就在这里等着,倒要看看能怎样。”朱拓哈哈大笑。 赵夫人立刻写了两封信,派人迅速送到朝廷,朱拓倒是悠哉悠哉的在荆州住下了,如果朝廷那边回信,训斥自己一顿,并让自己闭门思过。 那正好,自己打道回岭南。 而这两封信送到京城后,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卧槽,实锤了! 肃王殿下还真是无法无天,嚣张跋扈啊! 以前都只是传闻,捕风捉影的事,现在呢? 肃王堂堂一个岭南的藩王,竟然跑到荆州的封地上,打了湘王朱柏侄子一顿,听说被打的不省人事,脸都被打的变形了。 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这件事情在京城炸开了锅。 京城的众人只知道,湘王朱柏在接到信的第一时间,就急匆匆的去了皇宫。 在皇宫中和皇帝说了什么,众人不得而知,只不过,湘王朱柏回府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随即,众人便打听到,皇帝陛下竟然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湘王,让他约束好自己的侄子,并对肃王朱拓的行为表示赞赏。 什么? 皇帝陛下对肃王的行为表示赞赏?! 众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他们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肃王都骑在湘王脖子上拉屎了,皇帝陛下竟然还能纵容。 这个时候,一位不明人氏分析道:“上天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肃王殿下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 “而皇帝陛下此举,就如同汉朝的吕后杀韩信,是先稳住肃王的心,将他诓骗到京城,然后埋伏五百刀斧手,将肃王灭之!” 这个版本传的煞有其事,令不少人信以为真。 肃王,不会是第一个人头落地的藩王吧? “汤和啊,你说皇帝陛下是不是对你有什么不满啊?要不然,为什么非要把咱女儿嫁给那肃王呢?”汤和的发妻,胡夫人担忧的问道。 汤和摇摇头,叹道:“我怎么知道啊,我跟随陛下兢兢业业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应该不会做卸磨杀驴的事吧?” “应该不会?想那胡惟庸官至宰相,还不是陛下说杀就杀啊?”胡夫人叹道:“要我说啊,把你和肃王绑到一块,以后等肃王满门抄斩的时候,顺便啊,把咱们信国公府也带上。” “不会吧?”汤和狐疑的问道。 “要不你再去找陛下求求情,把咱们女儿的婚事推了。” 汤和摇摇头,叹息道:“没用啊,找皇帝陛下好几次了,陛下非要让欣儿嫁给那肃王。” 就在这时,丫鬟急匆匆的跑来,嘴里叫着:“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不见了。” “啊?什么?”汤和立刻站起身,急忙朝女儿的闺房走去。 到了女儿闺房,汤和四处寻找,房间里空无一人,床上放着叠放整齐的被褥。 “午后,小姐在院子里坐着,说是要看一会儿书,就让我们出去了,等过了两个时辰,我们想问问小姐晚饭要吃什么。可进了院子,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小姐的踪影了。” “那你们府里找了没有?”汤和焦急的问道。 “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小姐。” “要你们还有什么用?”汤和一挥袖子,大骂道:“还不赶紧通知府里的仆人,全部派出去找欣儿,要是三天之内找不到欣儿,我要你们好看!” “是,是!” 汤和满脸担忧,唉声叹气道:“欣儿离家出走了,这下我可怎么向陛下交代啊?” 胡夫人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交代,你就知道向陛下交代,咱们的欣儿不见了,你都不心疼。欣儿一直都是娇生惯养的,这要是在外面饿了、冷了,被坏人欺负了怎么办?” 汤和被说了一顿,只能把气发到一群仆人身上,大骂道:“你们一个个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去找,把全京城都翻过来一遍,也要找到你们的大小姐,记住没有?” 朱拓在荆州过的十分逍遥,虽然得罪了赵夫人,但是仗着有藩王的身份在,赵夫人不敢拿他怎么样。 赵夫人只能愤愤的等着朝廷的回令,只要朝廷的回令一来,自己就代表朝廷狠狠的责骂朱拓一顿,好好出一口恶气。 朱拓也在等着朝廷的回令,只要朝廷的回令一来,自己立马滚回岭南闭门思过。 这天,朱元璋的信和湘王朱柏的信一同抵达到了荆州。 朱拓拆开朱元璋的信,与此同时,赵夫人也在王府拆开了湘王的信,两人看了信后,脸都黑了黑,不约而同的破口大骂道:“朝廷真是没救了!” 对于朱拓来说,他万万没想到,信中,朱元璋把他表扬了一番,说他为民做主,堪称藩王的典范。 可是他跑到荆州,亲自揍了湘王侄子一顿,差点都把人打死了,这也是大事啊,为什么朱元璋只字未提呢? 朱拓抚摸着下巴,怎么也想不明白。 难道他朱拓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比湘王朱柏还高吗? 不应该啊,无论从地位、身份、年龄哪个角度讲,湘王朱柏应该更受父皇宠爱啊。 自己比湘王强的唯一一点,也就是长得比他俊。 朱拓摇晃着脑袋,把信扔给吕青,叹气道:“吕青,通知那几个侍卫,明天咱们启程去京城。” 吕青疑惑的问道:“大王,陛下没有责罚你吗?” 朱拓摇摇头,愤愤的说道:“这个昏君,本王犯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追究本王的过错,我看他是年龄大了,脑子不好使了!” “大王,不被责罚总归是好事。” “你懂个屁!” 第37章 你爹真不是东西 朱拓实在是想不明白,打了湘王朱柏的侄子,不仅没有被责罚,反而被称赞了一番。 这是什么道理? 看来自己逃不掉了,必须去京城一趟了,只希望自己不会引起那么多人的注意。 悄悄的去,悄悄的回,不带走一片云彩。 船只在长江上顺流而下,朱拓叉着腰,站在船头,风不断的吹动着他的衣裳,吕青站在不远处,看着大王那略显孤寂的背影,不由的摇摇头。 自家大王非常不愿去京城,可是皇帝陛下三令五申,必须要求自家大王去。 而且还给自家大王说了一门亲事,以自家大王那自由自在的性子,这样独断专行的做法,会让他十分痛苦吧。 自家大王表面上笑嘻嘻的,可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心里想必十分心酸吧? 吕青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家大王,大王站在船头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他从未见过大王这般消沉的模样。 吕青想了片刻,走到了朱拓的身边,一同望向远处奔流不息的长江水,迎面吹来的风有些潮气,吹动着两人的发梢。 而江水涛涛,其中有鱼一跃而起,在阳光照耀下划出一道弧线,又迅速钻进水面。 “大王啊,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您……” 吕青刚想劝些什么,却被朱拓打断:“吕青啊……” “大王?” “本王站在这里,是不是特别好看?” “呃?大王站在这里,是为了好看?” “要不然呢?”朱拓瞥了一眼吕青,有些懊恼道:“这风要是再大点就好了,吹动本王的衣衫,想必本王也有几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呃,大王就这样也很好看。” “哈哈。”朱拓心满意足的笑起来,孤芳自赏道:“本王就是俗称的衣架子,无论什么衣服穿到本王身上,都显得特别好看。” “……” 吕青又卡壳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元县是京城下面的郡县,距离京城也就二十多里路。 吕青点头,道:“那我先去安排客栈。” “好!” 吕青安排好客栈后,朱拓便带着侍卫去酒楼吃饭。 在等着上菜时,突然一股淡淡的香风扑来,晃眼之间,已是有一位长相颇为白皙俊俏的小哥站在朱拓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这……这位兄台,可否借我一些银子?” 声音清脆动人,又带着一丝局促。 朱拓盯着她半晌,看他穿的粗布麻衫极不合身,就像是个袋子罩在身上,突然笑道:“吕青,拿银子。” “是。”吕青掏出五两银子,朱拓皱眉道:“太少了,给这位兄台拿五十两银子。” “大王……” “快拿。”朱拓吩咐了一声,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温柔的笑容:“你还没吃饭吧?正好我一个人闷得无聊,正想找个伴。” 那漂亮小哥一下子就慌了,有些扭捏道:“我,我和你一桌吃饭吗?” “那当然。”朱拓热情的拉着他坐下,吩咐店小二道:“拿一斤蜜饯,荔枝,桂圆,蒸枣,还有你们店特色的菜,再上几个。” 然后朱拓看向他问道:“够不够吃?” “够了,够了。”那漂亮小哥连连道谢,低声道:“谢谢,您借给我的五十两银子,我会想办法还给您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吕青脑子想不明白,自家大王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肠了? 通常,自家大王就算施舍给别人东西,会先长篇大论说一顿,哪像今天这么干脆,还这么……温柔。 再说,大王之前下馆子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可今天这饭桌上摆的……大多数是甜品,大王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朱拓笑呵呵的说道:“无妨,出门在外遇到难事也在所难免,些许钱财不算什么,不还也没关系。” “你人真好。”漂亮小哥夸赞了一句,然后便开始低头吃饭。他吃饭的动作很文雅,一口一口的放在嘴里咀嚼。 一旁的吕青小声提醒道:“大王,您为什么……” 朱拓挑眉:“你没发现他很漂亮吗?” 吕青顿感惊悚,一脸震惊的失声道:“大王,您难道对漂亮男人也有兴趣?那我跟在你身边那么久,你别……” “想什么呢?”朱拓瞪了吕青一眼,小声提醒道:“她是女子,长得非常漂亮,女扮男装罢了……” “哦哦,我说呢,怪不得大王这么好心!”吕青露出了然的神情。 若是只看这女子的脸蛋,是一位美人坯子,一张白皙的鹅蛋脸,精致妖娆的五官,还有一双有神明亮的大眼睛,眼睛上的睫毛长且浓,让她的大眼睛显得愈发的分明。 而这双大眼睛忽闪,也让她的气质多了些活泼与娇嫃。 真漂亮…… 朱拓一时间看呆了。 见她吃完了,朱拓笑着问道:“够不够吃?不够我再让小二上菜。” “我吃饱了。”她展颜一笑:“谢谢你,我要走了。” 朱拓见她衣衫单薄,心中一动,道:“外面天气寒冷,你穿这么少可不行,吕青,把马车里的貂裘拿过来,送给这位兄台。” 闻言,她眼眸中突然有了雾气:“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对每一个人都一样。”朱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温和道:“我从小学习四书五经,熟知礼仪,夫子小时候告诉我,要温润如玉、彬彬有礼,这么多年,我一直谨遵夫子的教诲。” “你人品真好。”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人。”朱拓咧嘴一笑,问道:“你要去哪里?要是去京城,咱们结伴同行如何?” 她摇头道:“我不回京城。” 朱拓又问道:“那你家在哪里?我让侍卫把你送回去。” 她眼圈儿一红,道:“爹爹不要我了。” 朱拓皱眉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爹爹?” 她抹了一把眼泪,问道:“那你去京城做什么?” 朱拓沉思了片刻,说道:“我爹年龄大了,瘫痪在床上,一个人在京城孤苦无依、行动不便,给我写了好几封信,让我去照顾他。” “啊?”她很吃惊,问道:“你爹爹没有其他子嗣吗?” “我自幼悲惨,也没什么朋友,有什么苦都是自己一个人承担,十三岁的时候就远离家乡,去了外地奋斗,凭着自己的本事,挣下了一份家业。” “事到如今,我爹爹年龄大了,那些哥哥们嚣张蛮横,不愿意照顾爹爹。爹爹便给我写信,我于心不忍,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照顾爹爹。” 朱拓说起了自己悲惨的人生。 她瞪大了双眼,惊讶的看着朱拓,喃喃道:“你很了不起。” 朱拓越说越激动,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继续道:“我的哥哥们拦着我,不让我照顾爹爹,甚至还写信咒骂我,我爹总是帮着他们,从没有帮过我……” “你哥哥真不是东西。”她眼眸中又起了雾气,接了一句:“你爹爹也不是东西。” “唉,谁让他们是我的骨肉血亲呢?”朱拓仰天叹气,摇头道:“俗话说得好,世人朝我扔泥巴,我用泥巴种荷花。” “比起你的身世,我身世倒是好了无数倍。”她回忆起来,缓缓道:“我爹爹和娘亲从小很疼我,我没有吃过什么苦,可是他们要我……” 说着说着,她住了嘴,轻声道:“今天认识你很高兴,我先走了。” 说罢,她走出店来,朔风扑面,顿感寒冷,忍不住拉了拉那貂裘。走出数十步,回过头来,看到朱拓还在含笑看着她。 温润如玉,彬彬有礼。 她不知怎么地,心里一软,舍不得就此分别,又蹬蹬蹬跑到朱拓身边,问道:“我……我……” “兄台还缺少什么?”朱拓嘴角含着笑,吩咐道:“吕青,兄台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容易,再给兄台拿些银子,还有吃的用的,也都给兄台备上。” 她摇摇头,道:“我不要东西,我只是想问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有机会把东西还给你。” 朱拓笑道:“相逢便是缘,这些东西便送给你了。” 她摇着头,道:“不妥,爹爹告诫我,不能轻易接受别的东西。” 说着话,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俏脸上涌上一抹红晕,轻声道:“其实……其实我是女儿身,故意装扮成男儿的。” 朱拓故作惊讶状,失声道:“你竟然是女儿身,为什么要装成男儿呢?” 她轻轻颔首,诉说道:“我爹爹要把我嫁给一个恶人,听说他嚣张跋扈、不学无术,动不动就打骂别人,我不愿意,就逃出来了。” “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爹爹?”朱拓摇摇头,又感慨道:“看来你那个未来夫婿也不是东西。” 她赞同的点点头。 第38章 肃王,你嘛时候造反啊 两人说开了话,不约而同的走在路上。 女孩对朱拓很有好感,话明显多了很多。 她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挽花、踢毽子、学琴、练字等诸多趣事。 朱拓听得津津有味,嘴角含笑,时不时插两句话,把女孩逗的颔首轻笑,神态甚是天真烂漫。 等女孩问起朱拓时,朱拓不提自己少年时期遭遇的“苦难”,而是说起了骑马、射箭、学习等等,再添油加醋一番,女孩听闻后甚是觉得有趣。 她一生都没怎么出过门,虽然爹娘疼爱自己,但是这种感觉和爹娘的疼爱不同,就好像有个知己般,处处都能和自己聊到一块。 看着道路两旁叫卖的小贩,琳琅满目的店铺,人来人往的行人,还有那微风拂过,自己却感觉不到任何寒冷,甚至吹在身上有一丝暖意。 她不自觉的偏过脑袋,看着朱拓的侧脸,一时间不由的望出了神。 朱拓也聊得很开心,顺势吹开了,讲述着自己当年如何被驱逐出门,然后住狗窝,颠沛流离的前半生。 现在三年之期已到,自己终于回归了! 煞有其事的瞎编,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但让人诧异的是,那女孩还真就相信了。 说到忘形之处,朱拓一把握住了她的左手,一握之下,只觉得她手掌温软嫩滑,柔弱无骨。 她身形一怔,俏脸涌上红晕,轻轻挣脱了手,道:“男……男女授受不亲,你……你礼貌些,不然我爹爹知道了,该生气了。” 她本想责斥朱拓,但是话到嘴边,却变得轻柔。 朱拓也反应过来,这才发现两人正站在一座桥上,向东眺望,正是一片花花绿绿的场所,风吹过,吹起窗户的轻纱,闪过一抹抹白皙。 “这是哪?”朱拓不由的看呆了。 她瞧了一眼,立刻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说道:“秦淮河畔。” “啊?”朱拓顿时一怔,旋即看向身后的吕青,呵斥道:“吕青,你怎么回事?怎么把我们带到了这种风月场所,不知道我最讨厌这种地方吗?” 在两人身后跟着的吕青正在发呆,闻言顿时一脸懵逼。 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自家大王像个二傻子一样,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和这女孩一路往前走,往前走啊。 边走边聊,时不时傻笑两句,嘴里说的话,也没有一句实话。 可是这女孩美眸一直盯着大王看,还带着笑意,很明显把自家大王的话当真了。 自己身为侍中,只能跟在后面,有好几次想提醒大王来着,都走十里路了,走的腿都酸了。 再往前走,今天就能走到京城了。 “回去吧?”朱拓问道。 “好。”那女孩轻轻点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问道:“明天我能不能和你一块返回京城?” “可以啊。”朱拓大喜过望,又问道:“你不是说你爹爹逼你……” “嗯。”女孩颔首,轻声道:“这次我回去后,就明确告诉爹爹,我不愿意嫁给那恶人,说什么都不愿意。” 朱拓支持道:“好,要不你把那恶人的名字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女孩摇摇头:“你打不过他,万一再伤到了你。” 两人就此告别,约定明天一早进京。 朱拓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摇头晃脑。 “大王啊,咱们明天就进京了,是不是要准备准备呢?” “准备什么呢?” “到时候觐见陛下,您要述职的事啊。您三年都没见陛下了,不该把咱们岭南的事务说一遍吗?” “哦……你没有看到本王在忙大事吗?忙完了再说!” “可是大王……您不能被女色所误啊,陛下还给您说了一门亲事……” 朱拓还是嘴硬,骂道:“本王英明神武,怎么会被女色所误呢?本王这么做,是有含义的,到时候拒绝定亲,也有了理由,你懂个屁!” “大王,您刚才不是说自己彬彬有礼,从不说脏话吗?” “那是对女人,等你什么时候变成女人再说。”朱拓摇摇头,看着那女孩离开的方向,忽然说道:“吕青,本王感觉自己恋爱了。” “什么?”吕青一时间没听清。 “本王说你太笨了!”朱拓道。 朱拓一时间看呆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赶忙招呼着女孩上了马车。 马车中,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朱拓看着靓丽的女孩,开始介绍大明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咱们京城,古称金陵,乃是佳丽之都,衣冠文物……” 朱拓滔滔不绝的讲起了应天府的风情,虽然朱拓没看过多少正经的书,但是杂书看得不少,又是穿越来的,所以讲起来身临其境,让人不由的向往。 “越往南越热……”好为人师的朱拓又开始了长篇大论,要是搁在以往,吕青士子梁等人肯定神游海外,但是这女孩却听得津津有味。 “到了琼州、詹州那些地方,冬天比咱们夏天还热,男子都光着膀子。” “那再往南呢?我看书上讲,天涯海角往南,还有个什么国家,叫做吕宋,对吗?” “对,不过吕宋还不是最南方,到了最热的赤道,连人都晒成黑的了。” “昆仑奴吗?” “比昆仑奴还黑,要是晚上出门,只能看到两排白牙。” 她嗤嗤的笑了起来,好奇的问道:“那所谓的赤道,是不是就是最南方了?” “不是。”朱拓摇摇头道:“赤道只能算是中线,在那一边,还有个国家……” 朱拓于是就给她讲那袋鼠,鸵鸟满地跑的考拉大陆…… “大王,到京城了!”驾车的吕青不合时宜的提醒道。 朱拓不满的呵斥道:“你路上跑那么快干什么?像被狗撵……” 话说到一半,注意到有女孩在一旁,朱拓的语气顿时变得温和:“吕青啊,我不是告诉过你,驾车要慢一些嘛,要注意安全,下次要注意,记住了没?” 吕青打了一个寒颤,大王说话怎么怪里怪气的? 从前动不动就骂自己速度慢,现在怎么回事? 女孩看着朱拓,颇为不舍,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轻声道:“这个赠给你。” 朱拓接过那香囊,只见这香囊针脚颇为粗糙,上面秀的鸳鸯也不好看,像是个地摊货。 女孩脸红道:“这是我自己绣的。” 朱拓再一次看向那香囊,只见这香囊用料扎实,大巧不工,不由的赞叹道:“真好看,谢谢你。” 说着,朱拓揣进了怀里。 女孩看了朱拓好一会儿,见他没表示,有些幽怨的问道:“离别在即,你没什么送我的吗?” “啊?”朱拓有些惊讶,自己向来都是向别人要东西,还没有送给过别人东西。 他把身上翻了一遍,找不到合适的礼物,一时间犯了难。 女孩稍稍提醒道:“戏文里的才子佳人离别的时候,才子都是赠一首诗。” 车外的吕青闻言,不由的笑出了声,自家大王是典型的文盲,这下装不下去了,总该露出马脚了吧? 谁料,朱拓抚摸着下巴,想了许久,轻声吟道:“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好……好诗啊。”女孩惊讶的张开了嘴,她自幼读书,对诗词鉴赏有一定的功力,在她看来,这首诗简直写的太好了,整个大明朝,几乎没有比这首诗更好的。 尤其是最后一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更是一瞬间击中了她的心扉,让她一下子就呆住了。 谦逊大方。温润如玉,彬彬有礼,诗词俱佳…… 女孩看着朱拓的眼眸中,闪烁着小星星,问道:“你在京城住在哪里?” “哦,我先住在驿舍。” “好。”女孩依依不舍的和朱拓告别。 等女孩走后,吕青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家大王,质疑的问道:“大王,你那首诗是从哪抄的?万一被人家查到了怎么办?” “放屁。”朱拓傲然道:“本王练习诗词时长两年半,无论是写、唱、说都不在话下,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十岁就能出口成章!” 吕青听着这熟悉的腔调,叹道:“大王,您终于回来了。” “是啊,本王终于回来京城了。”朱拓一挥手,大声道:“走,去驿舍,然后将本王回到京城的消息告诉朝廷。” 驿舍,相当于官方开的客栈,是官员出差住的地方。 等到朱拓到了驿舍,报上名号,别说是小二,就连老板都急匆匆的出来了,腰都快弯到了地上,恭恭敬敬道:“肃王殿下,您请进,您请进,小心台阶。” 看着极为谦卑的驿舍老板,朱拓满心狐疑,问道:“你认识本王?” “不认识。”老板摇摇头,又道:“但是京城最近传遍了您的名号。” “啊?”这下朱拓可惊讶极了,这什么情况? 自己在岭南蹲了三年,一直默默不闻的,怎么名头在京城这么出名呢? 发生了什么事? 朱拓抚摸着下巴问道:“京城传的什么啊?” 那老板露出尴尬的笑容,陪笑道:“肃王殿下,小的不敢说,您要是想知道,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反正传什么的都有。” “那行。” 安排好住的地方,朱拓便去了一家馆子吃饭。 见到路边一名小乞丐穿着破烂,流着鼻涕四处讨钱,便随口吩咐道:“吕青,施舍给他点银子。” “是。” 那小乞丐接到银子,露出傻笑,傻乎乎的问道:“肃王殿下,您嘛时候造反啊?” 第39章 大王,您真的要造反吗? 朱拓虎躯一震,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卧槽! 自己嘛时候要造反了? 自己怎么不知道? 这他娘的是谁在造自己的谣言? 想死吗? 朱拓转身就想问那个小乞丐,却发现那个小乞丐傻乎乎的,无论谁给钱,都只会重复那一句话:“肃王殿下,您嘛时候要造反啊?” “还好还好。”朱拓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是个小傻子,说的话当不得真。 “大王,麻烦了啊!”这个时候,吕青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提醒道:“您想啊,大王,京城连小傻子都知道您要造反,那您造反的消息肯定传遍京城了啊!” “对啊。”朱拓猛然惊醒,拍桌而起,大骂道:“到底是谁走漏了造反的风声?” “呸,到底是谁造本王的谣言!” “您,您是肃……肃王殿下?”那小二注意到这里的动静,瞧着朱拓这一脸怒意,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是又如何?”朱拓傲然的扫视整个酒楼。 凡是被朱拓看到的人,都不自觉低下了头。 “肃王殿下亲临本店,本店未曾远迎,还……还请见谅啊……”闻言,小二的话都是结巴的,哆哆嗦嗦道:“您这桌不用付银子,随便吃。” “不用,本王照付。”朱拓一挥手,喝问道:“本王问你,到底是谁造的谣言,说本王要造反的?” “小的实在不知道啊。”小二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京城的百姓都这样说,还有的戏子,把您造反的事编成了戏文,还有小说流传呢,说您天生反骨……” “我他么!” 朱拓睚呲欲裂,自己在岭南蹲了整整三年啊,就是为了不引起京城的注意,当一个小透明,躲过以后撤藩的危机。 自己容易吗? 朝廷要求自己来京城述职,自己也是千方百计的不来,可是没想到的是,在京城,自己的名号竟然传开了。 可是这传的什么玩意? 自己要造反? 娘希匹! “哎,客官,您别走啊,您还没付账呢!” 有些客人见到暴怒的肃王,再想起那可怕的传闻,趁着肃王没注意到自己,连钱都没付,弯着腰,从桌子底下偷偷的跑掉了。 客人越跑越多,到最后只剩下朱拓一行人,朱拓阴沉着眼眸,扔下几两银子,一挥手道:“走!” 路上,吕青狐疑的问道:“大王,您不会真造反吧?” “放屁,本王一向忠君爱国,造哪门子的反?”朱拓深呼一口气,皱眉道:“找个地方,先打听打听这谣言到底是什么回事。” 要说京城瞎扯闲聊的地方,也就是听曲看戏的地方,朱拓来到露天看台外,这里已经有不少人聚集,不免就扎堆闲聊起来。 “我听说啊,肃王殿下在打了湘王的侄子后,竟然还敢来京城啊。”有人八卦起来,朱拓竖起了耳朵听。 现在肃王的话题居高不下,堪称京城第一大热搜。 多听听人民群众的心声,总归是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我也听说了,要说这肃王胆子也真够大的。皇宫里的太监说,皇帝已经准备了五百刀斧手,只待肃王进殿,然后群起发难,将肃王砍死在大殿上。” 朱拓大吃一惊,父皇要砍了自己? 为什么? 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又有人接上话说:“对的,对的,我也听说了,那肃王实在是太狂妄了,还欺压百姓,听说岭南的百姓都吃不上饭。” “别说吃饭了,岭南的百姓连观音土都吃不上,一家人穿一件衣服,都是谁出门谁穿,其他人光着身子躺床上。” 当事人朱拓再次愕然,这传的什么玩意,搞得自己的岭南好像是人间炼狱一样。 这些人要是在岭南,自己非要把他们一个个拉去服徭役! 太可恨了! “唉,没办法,听说他十三岁就离开了京城,从小缺少了父爱,心里实在是太阴暗了,岭南的百姓也跟着受苦啊!” 朱拓看了此人一眼,胆敢骂自己心理阴暗。 “大王,用不用报出你的身份?”吕青皱眉道。 朱拓摇摇头,又吩咐道:“记住这个造谣的家伙,一会儿找人敲他闷棍。” 实在听不了这些人胡说八道,朱拓一挥袖子离开了此地,然后又直奔路边的书摊,没想到那书摊上还真有关于自己的书籍。 《震惊,肃王造反密》 《肃王造反的十八种方法》 朱拓拿起一本书,翻了两页,眉头紧皱起来,这书里面写着肃王将采取哪种方式造反,详细说明肃王挖地洞造反的可能性最大。 从城外挖一个地洞直通皇宫,然后干掉皇帝,自己当皇帝。 吕青劝道:“大王,要不咱们赶紧逃吧,趁现在还没引起朝廷注意,咱们回岭南。” “放屁,本王身正不怕影子斜。”朱拓深呼一口气,抚摸着下巴思索道:“你说,父皇不会真的想要杀了本王吧?” 吕青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不应该啊,没理由啊。”朱拓喃喃自语。 吕青在一旁提醒道:“大王,您在岭南经常骂陛下昏庸,还有很多事情都逾规了,是不是被朝廷发现了?” “不会吧?父皇身为一国之君,能计较这些事情?心眼不至于这么小吧?” 朱拓记得,朱元璋在历史上,是一个内心极为纠结的皇帝,一方面,他对待朱标、朱棣等一众皇子有极大的信任和爱护,尤其是朱标,甚至鼓励朱标篡自己的位。 另一方面,朱元璋又非常刻薄,对待刘伯温、胡惟庸等人,只要发现他们有一点异心,就会不顾几十年的主仆之情,斩草除根。 那自己是属于宽厚的一列,还是属于刻薄的一列呢? 朱拓拿不定主意,扭头问道:“吕青,你说咱们岭南能募集多少兵力?” 吕青一脸惊悚,压低了声音:“大王,您不会真要谋反吧?” 朱拓和吕青两人边走边说,回到驿馆后,正准备休息,小二急匆匆的敲响了门:“肃王殿下,外面来了个宫里的钦使,陛下有旨意。” 陛下…… 朱拓立刻警惕起来,卧槽,自己刚进城几个时辰,朝廷那边就已经知道自己来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朝廷一直在监视自己啊! 为何要监视自己,难道朝廷真对自己有想法? 难道我朱拓寸功未立,就要英年早逝了? 吕青也反应了过来,他脸色有些变了,眼眸中闪过厉芒,缓缓道:“大王,您从后门走,我殿后。” “走个屁!”朱拓摆摆手,深呼一口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哎,你看,本王早就说京城比龙潭虎穴还可怕,这下你相信了吧?” 吕青赞同的点点头:“是我的错,早知道就不劝大王来京城了。唉,谁能想到,大王造反的消息竟传遍了京城呢?” “放屁,本王什么时候造反了?本王对大明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朱拓破口大骂道:“不知道哪个鬼祟小人,在背地里造我的谣,要是让本王抓住,非活剥了他!” 朱拓佯装镇定的打开门,门口则是站在一名宦官,扯着嗓子道:“肃王殿下,陛下派咱家传个口信,明早肃王殿下要参加早朝。” 朱拓问道:“我一个藩王,为何参加早朝?” 宦官笑道:“这咱家就不知道了。” “那明天什么时辰?” “辰时。” 宦官走后,吕青担忧的问道:“大王,您还记不记得,传遍京城的谣言,说是在奉天殿门口埋伏五百刀斧手,只要您进了殿,必定血溅当场。” 朱拓端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吕青疑惑的问道:“大王,您这是?” “谣言猛于虎啊。”朱拓摇晃着脑袋:“吕青,明天本王上朝后,你将这里的消息告诉岭南,让那些岭南官员赶紧逃命,以免受本王牵连。还有啊,你一定要抓住幕后凶手,还你家大王一个清白,也好让我瞑目。” “到时候把这八个大字贴在墓前,再给你家大王编点典故,说不定啊,过个几百年,你大王我也能和岳武穆齐名了。” “大王!!!”听着朱拓交代后事,吕青声音有了哭腔。 “还有一件事,也要拜托你。” “大王请讲!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卑职也会做到。” “没那么夸张。”朱拓摆摆手,叹道:“那女孩要是来找本王,你就说本王有事出远门了,再也不回来了。” 第40章 早朝 御书房内,朱元璋放下奏章,看着下方的徐达问道:“徐爱卿啊,已经通知朱拓参加明天早朝了吧?”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徐达不由的苦笑道:“陛下,这京城的谣言越传越广,对肃王殿下的名声不利啊,陛下您图什么呢?为什么非要散播这些谣言呢?” 徐达叹道:“何至于此啊,肃王殿下一向对大明忠心耿耿,您散播这样的谣言,要是让肃王殿下知道了,不是令他心寒吗?” 朱元璋抚摸着下巴,哼道:“那就不让他知道。” 这谁能想到,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皇帝陛下没有制止,竟然暗中还在推波助澜。 “恐怕肃王殿下此时真以为,陛下要杀了他呢。” 朱元璋哈哈一笑,认真道:“其实朱拓这竖子是个可塑之才,只不过性格乖张,不服管教,我如果不吓唬他一下,恐怕他待在京城一段时间,京城都要被他闹翻天了。” 徐达笑道:“肃王殿下赤子之心。” “但是需要鞭策啊,朕可是对他赋予厚望的。”朱元璋叹口气:“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理。” “哦。”朱元璋问道:“你们传旨的时候,那竖子表现如何啊?有没有害怕的腿都软了,不敢来参加早朝呢?” “肃王殿下不卑不亢、面不改色,接过了旨意,只问了一句早朝什么时辰。” “哼,这竖子心还真大。” 徐达夸赞道:“肃王殿下颇有胆魄,不愧是陛下的儿子。” 与此同时,信国公府。 “大小姐,是大小姐回来了!”那守门的仆人见到汤欣,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然后猛然惊喜道。 “大小姐,您跑哪去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太好了,大小姐,老爷和夫人好几天没休息了。” “快,快把大小姐回来的消息,告诉老爷和夫人。” 信国公府顿时乱作一团,一个个的仆人急忙去告诉汤和。 汤和和胡夫人小跑过来,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胡夫人顿时哭出了声:“乖女儿啊,你这几天去哪里了,让娘亲担心死了。” 汤欣看着两位至亲满眼血丝,嘴巴也急的起了一圈燎泡,十分愧疚道:“欣儿让爹爹和娘亲担心了。” 胡夫人抓住汤欣柔弱无骨的小手,生怕她再不见了,连忙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欣儿这几天都饿瘦了。” 然后胡夫人扭头吩咐道:“快扶欣儿回去休息,还有,通知厨房煮一碗莲子羹,等欣儿睡醒了,让她补补身子。” “谢谢娘亲。” 等丫鬟把汤欣扶回去时,汤和有些皱眉道:“夫人啊,你注意到没有,欣儿身上披的那貂裘披风,看起来价格不便宜。” 闻言,胡夫人一瞪眼道:“贵怎么了?女儿回来你不关心,却关心一个貂裘披风,你舍不得了?你这当爹的还有没有良心?” 汤和叹了一口气,辩解道:“什么啊,夫人,欣儿离家出走时没带多少银子,她怎么能买的起这貂裘呢?你快去问问,欣儿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胡夫人想了想,道:“那行。” 等汤欣睡醒后,胡夫人端着莲子羹,小心翼翼的端到床边,关心道:“欣儿,这是厨房刚煮好的莲子羹,你快吃一些。” “谢谢娘。”汤欣捧着莲子羹,喝了一小口。 看着憔悴的胡夫人,汤欣没来由的心里一紧,眼眸一红,哽咽道:“娘,我真不想嫁给肃王,真的不想,我……我宁愿死,也不要嫁给他。” 汤欣摇摇头,将这几天的事情捋顺后,缓缓道:“我离开家后,不知道去哪里,就一路向北走,怕引起坏人的注意,就穿上了男子的衣服。走了几天,我带的钱用光了,那时候饿的紧。” 闻言,胡夫人露出担忧之色。 “我,我在路上遇到一位公子,开口向他借钱,我没想到,他真的借给了我钱,而且还请我吃饭,看天气寒冷,又给我拿了披风。” 胡夫人心中一紧:“欣儿啊,外面的男人没几个好的,你可千万别上当受骗啊。” 汤欣摇摇头,轻声道:“他是个好人,我能感觉的出来,我听他讲,他来京城是为了照顾他瘫痪在床的爹爹,他爹爹对他并不好,但是他不计前嫌,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照顾他,可见他是个很孝顺温和的人。” 如果吕青和士子梁在这里,肯定听得目瞪口呆。 脾气暴躁、动辄打骂的大王,在汤欣嘴里,为毛变成了温柔善良的良家子弟。 “那后来呢?” “后来我和他讲话,他会讲很多有趣的事情,那些事情我都没听过,就好像他什么都懂,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一个人。” “那人是官宦子弟吗?” 汤欣喝完了莲子羹,将头埋进被窝里,轻声道:“我不知道,他应该不是,我听他讲,他十三岁就外出打拼了,这还是近几年第一次来京城。” “确实很厉害。”胡夫人也不禁感慨,看着自家女儿有些花痴样,突然问道:“乖女儿啊,你不会是喜欢他了吧?” “啊?”汤欣神情顿时变得很慌张,脸红道:“我……我不知道。” 胡夫人揽过自家女儿,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 汤欣摇摇头,道:“我忘了问了。” “他住哪里?” “驿舍。” 胡夫人深深看了汤欣一眼,出门将情况说给了汤和,汤和听完后,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叹气道:“这下麻烦大了,我可怎么向陛下交代啊,难道说欣儿喜欢上了其他男人?” “交代交代,你就知道向陛下交代!”胡夫人用手拧了汤和,骂道:“欣儿的幸福重要,还是你的官帽子重要?我可告诉你,你就这一个宝贝女儿,总不能让她受委屈吧。” “唉。” 汤和抚摸着胡须,忍不出沉思起来。 “你说欣儿在路上遇到的这男人靠谱吗?” “再怎么不靠谱,也总比那丑闻满天飞的肃王强吧?” “说的也是。” 汤和想了半晌,缓缓道:“直接拒绝皇上,恐怕不太容易。这样吧,让欣儿和那肃王见一面,然后随便找个理由,拒绝这门亲事。” “好。” “还有欣儿心仪的那小子。”汤和叹口气:“等见了肃王之后,再打听打听那小子的底细,就算家境不好,如果欣儿喜欢,大不了咱们帮衬他们一把。” “这才像个当爹的样子。”胡夫人哼了一声。 “大王非常俊美!”吕青由衷的夸赞,眼睛一红,道:“大王,要不咱们回岭南吧,我护送着您回去,在这京城中,没有几个人能拦住我!” 朱拓拍拍吕青的肩膀,认真道:“一人之勇,能比得上万人之勇吗?你家大王什么事没经历过,自有神灵庇佑,懂不?” 吕青压低了声音:“可……可这是陛下对您不满啊。” 朱拓摇摇头,转移话题道:“要说大明的官员还真苦,每天辰时就要上早朝,再算上梳洗和赶路的时间,恐怕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了。” 根据朱元璋制定的规矩,早朝时,大臣们需要在寅时(凌晨三点)起床进行准备,穿过半个京城,到了卯时(凌晨五点)到达午门,然后排好队伍,辰时午门开启,大臣们列队入宫。 再等一炷香的时间,皇帝驾临奉天殿,早朝才会开始。 “你别和本王一块去皇宫了。”朱拓摆摆手,认真道:“等我走后,你差人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岭南,让岭南的官员各自逃命去吧,父皇一旦开了杀戒,很容易搞株连的。” “大王,我陪您……” “坐下!”朱拓将吕青按在椅子上,严肃道:“本王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难道要辜负本王的信任吗?” 吕青掏出一把匕首,道:“大王,那您带着这把匕首自卫。” 朱拓狐疑的看了吕青一眼,感慨道:“吕青啊,你想让本王死的更彻底是吧?本来本王还只是嫌疑,现在怀里揣着匕首去上朝,岂不是要学那荆轲,来个明王绕柱?” 说罢,朱拓钻进了车厢。 看着轿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色,朱拓摇了摇头,干脆靠在后背上,微微眯着眼,缓缓睡了过去。 快到了辰时,朱拓赶到了午门,下了轿子一看,午门已经站了不少的官员。 那些官员三三两两的在聊天,看起来轻松自在。 有人见朱拓面生,笑呵呵的问他是什么官,朱拓傲然的报出肃王的名号。 顿时那人就像是遇到了瘟神,避之不及。 “哼,可笑,本王蛰伏岭南三年,没想到一朝回归,竟有如此大的名声!”朱拓感慨。 感慨完了后,朱拓又仔细打量了一眼皇宫,这皇宫周围很安静,不像是埋伏了五百刀斧手啊。 朱拓四处观察,一晃之下,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下了轿子,那身影穿着朝服,和周围的官员打着招呼,脸上带着笑容。 “老徐?” 朱拓有些吃惊,他刚想上前打招呼,这时钟声响起,午门也随之缓缓打开。 早朝,终于开始了。 而随着午门打开,朱拓顺着人流,一同走进了奉天殿。 进入殿中,朱拓显得很低调,只是在后面站好。 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到有太监尖声喊道:“陛下驾到……众臣跪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众臣跪下,朱拓偷偷望去,想看看自己老爹长什么样子,这一看不要紧,顿时让朱拓惊掉了下巴,呆若木鸡。 第41章 我自己夸奖我自己 朱拓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朱元璋,头皮瞬间发麻。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去,那龙椅上的人和印象中的那位八老爷逐渐重合,最终变成一个人。 卧槽! 那去岭南做生意的商人,是朱元璋? 是自己的亲老子? 那自己的岭南真实情况……岂不是被朱元璋全部掌握了? 朱拓犹如被一道雷霆击中,脑子纷乱如麻。 他怎么想不明白,朱元璋身为一国之君,不好好在朝廷处理政务,为什么会去岭南那穷乡僻壤。 可最重要的是,自己身为他儿子,竟然没认出来他! 死的不冤啊! 这下好了,连父皇都没认出来。 再往前面一瞧,那个老徐正侃侃而谈朝堂政务,其余官员只是静静地听着。 老徐,徐,徐达? 这位开国第一功臣,还没被朱元璋喂烧鹅呢? 朱拓额头上的冷汗逐渐汇成一条小溪,同时脑海中不停思索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想来想去,自己似乎说的有点多…… 多的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朱元璋在和众臣处理完政务后,突然皱眉道:“朱拓何在?” 闻言,朱拓浑身一震,完蛋了,这是要问罪了啊! 他硬着头皮出列,讪笑道:“儿臣朱拓,叩见父皇。”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到了朱拓身上。 这些天来,京城中最大的瓜,就集中在朱拓身上,有人说朱拓不学无术,有人说朱拓蛮横霸道,还有人说朱拓骄纵狂妄。 反正关于朱拓的传闻,没一个好的。 其中最大的谣言,就是肃王殿下要造反了! 看来,今天陛下要问罪了。 朱元璋脸黑了黑,看着朱拓担惊受怕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爽快,突然笑道:“各位爱卿啊,这是朕之乳虎!” 朱拓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朱元璋在夸他? 周围的大臣也都愣了,皇帝没有指责朱拓,反而在夸赞他? 传闻中的龙颜震怒呢?五百刀斧手呢?喋血大殿呢? 没了? 他们还怎么看戏? 朱元璋看着朱拓,带着一脸欣慰道:“朕之乳虎,有大志,十三岁离开京城,前往地广人稀的岭南,他治理岭南三年来,路不拾遗……” 朱拓一听顿时激动了,大声道:“父皇圣明啊!京城谣言传的沸沸扬扬,大臣们都被谣言所扰。只有父皇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来儿臣有大志向!” 各位大臣都懵了,这怎么还夸起来了? 朱元璋继续道:“各位爱卿,你们从前不认识朕之乳虎,今天朕就给你们好好讲讲,朕之乳虎,小小年龄降伏南方土司……” 朱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来自皇帝的认可,他大声道:“没错,本王……呃,儿臣十四岁时就敢亲征土司,三个月内打到土司老窝,当时儿臣虎躯一震,土司首领俯首称臣,儿臣冷哼一声,当众砍下那首领的狗头!” 朱元璋瞧着自吹自擂的朱拓,脸更黑了,深吸一口气,道:“朕之乳虎,有谋略,带着百姓垦荒,让岭南百姓吃得饱,穿……” 朱拓再度打断朱元璋的话,傲然道:“没错,这都是儿臣的功劳,儿臣不畏艰险,亲自下地干活,那些百姓见了我,犹如见到了神明,无不下跪磕头,口中高呼大王。” 这情况有点不对劲啊。 各位大臣瞧着一唱一和的两人,都有点摸不清头脑了。 十八皇子朱拓啊…… 从前是默默无闻的小透明,也不受皇帝宠爱,往岭南一扎就是三年,好像销声匿迹了一样。他们这些大臣,甚至都忘了肃王是谁。 只不过在最近的三个月,肃王的名声异军突起,甚至是一马当先,牢牢占据了京城热搜榜的第一名,毫不动摇的那种。 当然了,这个名声还不是好名声,而是恶名。 大臣们本以为,这次朝会陛下提起肃王,会狠狠的训斥他一顿,甚至严重的话会撤藩。 可谁能想到,两个人吹起来了。 朱拓面色红润,他万万没想到啊,此次朝会不是批判大会,而是他肃王的表彰大会。 他说到了激动处,手舞足蹈:“本王……儿臣在岭南夙兴夜寐,呕心沥血,为了让岭南百姓吃上肉,本王带领百姓养猪。” “这猪,大家都不知道吧?只要将这猪进行阉割,那猪肉的味道不仅不骚气,而且还很香,哈哈,你们说,本王是不是天纵之才?” 朱拓双手叉腰,仿佛满朝文武没有一人是对手。 看着张狂的朱拓,朱元璋脸黑的犹如锅底。 他的本意是,先在民间把朱拓的名声炒起来,无论是好名还是恶名,总是要让默默无闻的朱拓进入到人们的视线中。 然后自己借助朝会,对朱拓表彰一番,扭转朱拓的名声。 这样,朱拓就能顺理成章的进入朝堂,也能引起一些官员的注意。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还没等自己夸呢,朱拓先自夸起来了,夸的得意忘形! 这竖子! 难道不知道吗? 名声是要别人捧的! 自己吹嘘自己,那算怎么回事? 殿上的方孝孺站不住了,这肃王把朝堂当成了他自己的舞台了吗?看这自夸的程度,马上就把自己夸成了古今第一贤王。 “养猪乃是粗鄙之事,肃王殿下,何以在朝堂胡说?”方孝孺质问道。 朱拓扭过头,看到方孝孺,疑惑的问道:“这位官员是?” “国子监讲师方孝孺!”方孝孺淡然道。 “哦哦。”朱拓顿时了然,原来这一位就是那个被朱棣杀了十族的方孝孺啊。 在历史书的记载中,方孝孺品行端庄、博览群书,在官员中颇有声望。 但是他不好的一点,就是为人迂腐,时常夸夸其谈,讲起书上的经义滔滔不绝,落在实处却不知道怎么做。 朱拓傲然问道:“那你以为,什么是高雅呢?” “圣人之言。” “那在百姓饿肚子的时候,圣人之言能填饱肚子吗?” 方孝孺皱眉,辩解道:“肃王殿下,朝堂之上,讨论的是如何治国的国策,而不是如何养猪,不可本末倒置!” 朱拓皱着眉头,傲然道:“若是连猪都养不好,那有什么本事治国呢?对于百姓而言,能让他们吃饱饭,那就是好国策。既然养猪能让他们不饿肚子,那养猪算不算好国策呢?” 方孝孺一时间卡壳了。 “本王以为,对着百姓说一百遍圣人之言,倒不如请他们吃一顿饭。还有,那大儒和腐儒的区别就是,大儒能够知行合一,而腐儒只会夸夸其谈!” 被朱拓暗讽,方孝孺涨红了脸。 而朱拓的言论,引起了朝中大臣的注意,他们认真的听着,就连徐达都忍不住点着头。 “肃王大才啊!” 徐达感慨。 “呵。” 这种小学生辩论对朱拓来说,简直毫无压力,他高深莫测着:“本王曾拜访过许多大儒,那些大儒夸赞本王乃是不世奇才。” “他们曾与我辩论,本王一个人对垒五位大儒,轻易的辩倒他们。他们对本王心服口服,甚至有个古稀之年的大儒,哭着喊着要拜本王为师。本王担心被他占便宜,故而没有答应!” 徐达嘴角抽了抽,肃王殿下啊,您还真是顺杆爬啊。 就夸了您一句,您就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朝堂上的众多官员都惊呆了,方孝孺啊,可是陛下亲自为皇长孙朱允炆挑选的帝师,学识渊博、博闻强记。 对上朱拓,竟然被辩的丢盔弃甲、沉默不语。 这什么情况? 众人一时间风中凌乱了。 第42章 本王要去国子监? 下了早朝,朱拓刚想回驿舍,却见徐达笑眯眯的走过来行礼:“肃王殿下。” 瞧见徐达,朱拓忍不住吐槽道:“徐大人啊,你这可就太不仗义了,你说本王对你怎么样?岭南的什么好东西都给你了,瞒得本王好苦啊,你们分明把本王当傻子耍啊!” “对。” 徐达笑着说道:“陛下还在御书房等着殿下呢,让殿下现在去一趟。” “好。” 朱拓一挥手,大声道:“前面带路。” 那朱元璋瞧见自吹自擂的朱拓,眉头紧皱,一拍桌子大骂道:“你这竖子,做了那么多错事,你可知罪!” 一声大喝,吓的朱拓愣了一下,脸上露出讪笑:“父皇,不知道是哪个宵小之辈造儿臣的谣言,说儿臣要造反,这完全是无稽之谈。要是让儿臣抓到他,非把他烹杀,儿臣对大明向来……” 还没说完,朱元璋脸黑了黑,冷喝道:“不是这件事!” “那是?” 朱元璋一把拿起桌子上的书信,朝朱拓砸了过去,骂道:“这是你三年给朕写的信,你瞧瞧里面的内容,哪一样和岭南的情况对的上?要不是朕亲自去了一趟岭南,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朱拓尴尬的笑了起来:“父皇,您听我解释啊。”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朱拓挠着头,叹道:“儿臣也是没办法啊,儿臣自幼孤苦无依,父皇也不宠爱儿臣,分封时,儿臣分了一块贫瘠的岭南。儿臣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岭南治理起来的,唉,儿臣担心岭南被人觊觎,所以言辞中才将岭南描写的那么苦。” “真的吗?”朱元璋皱眉道。 “真的,真的!” 朱拓眨着眼睛,继续道:“我刚到岭南时,那些官员们见我年纪小,什么事都糊弄我,百姓们见我是稚子,也不敬畏我。我在岭南举步维艰,曾无数次梦到繁华似锦的京城,渴望回来……” “儿臣虽苦,但不敢忘记父皇的谆谆教诲。”朱拓艰难挤出几点眼泪,叹道:“父皇只看到了岭南的繁华,却不知道儿臣付出了多大的艰辛……” 朱元璋点点头,道:“这三年来,也确实苦了你了。” “父皇这一句话,儿臣付出再多的苦也值了,只要父皇不怪儿臣就好。” 朱元璋刚才在朝堂上没有指责朱拓,本想回到御书房好好整治他,但是现在看朱拓这委屈的样子,也清楚这些年确实亏待了他,一时间,朱元璋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朱拓瞧着朱元璋不生气了,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皇,现在儿臣述职完了,什么时候可以返回岭南?” “你先不回岭南。” “什么?!不回去了?” 朱拓一脸愕然。 朱元璋看着朱拓,缓缓道:“我打算把你送到国子监,国子监里面都是大儒,你跟着他们能学到不少治国安民的学问,等你学的本事够了,再回岭南。” “什么?国子监?” 上学? 被前一世读书的恐惧占据头脑,朱拓连忙拒绝道:“父皇,儿臣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连方孝孺见到儿臣的时候,也是掩面而逃。以儿臣的学问,这世上恐怕没人当儿臣的老师。” 朱元璋冷笑,又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岭南贫苦,京城繁华,现在朕把你留在京城,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呃……” 朱拓思索了片刻,义正言辞道:“身为皇子,当有守土保家之志,岂能因为个人的利益?我岭南是大明的藩篱,所以儿臣也应当返回岭南,治理好百姓,这样才不负父皇所托。” 朱元璋嗤笑一声,然后看着朱拓,突然认真道:“拓儿,你说岭南一地和大明一域相比如何?” “自然是大明的百姓多、将士多、官员多。” “你说的没错,所以,你能治理好一地,不代表你能治理好一国。朕本是淮右布衣,所认识的字不过数百,但是现在呢?朕可以通过这些奏章,猜到这些大臣心里在想什么……” “你可以瞧不起那些大儒,但是你不能不学他们的本事。如果不学习,他们就会欺骗你、逢迎你。你要知道治国就犹如放牛,你要喂饱那些牛,同时还要驱使那些牛,懂了吗?” 朱拓傲然道:“儿臣当年养猪的时候,哪个猪不听话,儿臣就把它宰了吃肉!” “哈哈!” 朱元璋不由的笑了起来,缓缓道:“你这样可不行,等你和那些大儒学会如何治国,朕再让你回岭南。” 朱拓急了:“父皇,岭南百姓需要我啊!” 朱元璋呵斥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就是想回到岭南作威作福吗?我告诉你,朕还没给你算账呢?你在岭南干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朕都记在了心里。” “儿臣干了什么事啊?”朱拓的声音不由的小了。 “干了什么?” 朱元璋一拍桌子,呵斥道:“你在岭南私自挖矿,私铸钱币、贩卖私盐,甚至兵甲之士也有数万,你想干什么?难不成要造反吗?就凭这些事情,别说是撤藩,就算把你砍头了也不为过!” 朱元璋气呼呼的道:“给你三个选择,第一,就是岭南撤藩,你这个肃王贬成庶人,以后想去哪就去哪,别说是岭南,就算是去了琉球岛,朕也不管你!” “儿臣选第二条!”朱拓急忙道。 朱元璋冷声道:“第二条就是你意图谋反,抄家问斩。” “那儿臣选第三条!” “第三条就是乖乖的给朕去国子监,什么时候等你学到了治国的本事,什么时候滚回岭南!” 朱拓脸上露出苦瓜脸,见朱元璋很生气,只能无奈的说道:“是,父皇。” 朱拓走后,徐达有事启奏,将政事处理完后。 朱元璋叹着气,将刚才和朱拓的对话讲给徐达听。 然后不由的说道:“徐爱卿啊,你说朱拓这竖子,怎么如此难管教呢?国子监是大明最好的学府,其他皇子有进学的机会,无不欣喜若狂,可这小子呢?犹如要上刑场一样。” 徐达笑着道:“或许肃王殿下的学问真的很高深吧。” “他那是诡辩,有个屁的学问!” 朱元璋咬牙切齿,骂道:“朕为他操了多少心?把他送进国子监,又将汤和的女儿许配给他,要是他聪明点,可以在国子监拉拢良才,可以靠着汤和的势力收服武将。” “可这竖子呢?说不定躲在什么地方骂我是昏君呢!” “陛下息怒。” 徐达劝道:“肃王殿下年纪还小,早晚会明白陛下的苦心。” “昏君!” 朱拓边走边骂,骂骂咧咧了一路,愤愤的到了驿舍。 推开房门,瞧见吕青头上,系了一条白布,此刻正严肃的端坐在桌前,桌前放着一把长剑,寒光凛冽。 吕青一抬头,双眼里布满血丝,正巧看到朱拓,原本严肃担忧的脸上顿时变成了狂喜,急忙问道:“大王,您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 朱拓打量了一眼吕青,狐疑道:“吕青,你这身装扮干什么?准备给你家大王我吊孝呢?还是准备拿着这把剑冲进皇宫呢?” 吕青没理会朱拓的嘲讽,赶紧上前打量朱拓,惊喜的问道:“大王,朝廷不是要杀了你吗?怎么把您放出来了?” “放屁,本王又没有造反,凭什么杀本王?” 朱拓的脸色变得很得意,傲然道:“父皇在朝堂之上,亲自赞扬了我的功绩,说我是百年难遇的贤王。方孝孺那厮提出质疑,本王只用了三两句就将他骂的体无完肤。” 听着这熟悉的话,吕青更加欣喜:“大王脑子也没坏。” “后来朝堂结束后,父皇求我去国子监,说是天不生我朱拓,国子监万古如长夜,只有我才能统领国子监那一群腐儒。” “我当时还很纠结,父皇说了很多好话,甚至都哭着求本王。本王看父皇也一大把年纪了,惹他生气不太好,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他了。” 这话落在吕青耳中,他惊讶的问道:“国子监?” “对啊,就是国子监。” 吕青狐疑的问道:“大王,国子监可是大明的最高学府,那都是进士、贡士才能去的地方,他们学问非常大,陛下为什么要把您送进去呢?您去了国子监,岂不是……很违和?” 朱拓摇摇头:“本王也不知道为什么啊,本王想回岭南,父皇不许,非要我去国子监教导那些腐儒。” “大王,我看您是被人教导吧?” “放屁,这世界上能教导本王的人还没出生呢!” 吕青见朱拓没事,心中被狂喜占据,狂喜之后,他总觉得有件事被忘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算了,不管了,大王能活着就行。 第43章 学习?学个屁! 宋讷是元朝时期的人,在元朝末年中了进士,任盐山府尹,后来弃官归隐。 等到大明建国后,受到别人的举荐,当了十几年文渊阁大学士,后来年龄大了,就改为国子监祭酒了。 在大明学界,宋讷就是文化的代名词,是智慧的结晶,是活着的人形百度百科。 这位一脸慈祥的宋讷,收下束脩后,笑呵呵的看着朱拓,问道:“肃王殿下啊,您为什么来国子监求学呢?” 朱拓摇头道:“我不是来求学的。” “哦?”朱拓的回答,把宋讷弄不会了,于是又问道:“那您来国子监做什么呢?” 朱拓傲然道:“我是来教导别人的。” “哈哈。” 宋讷忍不住笑了起来,夸赞道:“我听别人讲,肃王殿下十三岁就去了岭南,如今已经治理了三年,百姓富足,军马齐备。如此看来,肃王殿下确实有教导别人的资格。” “你也这样认为?”朱拓咧嘴笑了起来。 “不过呢,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肃王殿下虽然博学多识,但是别人身上也有长处,肃王殿下不妨多学习别人的优点,这样才能更加突出,也更加受别人敬仰。” “你说的对。”朱拓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那本王就在国子监进修一段时间。” 在朱拓准备进学时,岭南已经乱做了一团。 因为朱拓上早朝后,吕青按照朱拓吩咐,当即派人骑快马赶回了岭南,将京城发生的所有事详细告知了张渭和士子梁。 瞬间,岭南大乱! “诸位!” “大王有难!” 士子梁身披甲胄,举起手中的剑,威风凛凛的看着校场上的士卒。 在他一旁,是岭南的其他各个将领,全都是披着甲胄,眼中杀气腾腾。 下方旌旗招展,黑压压的士卒一望无际。 此时这里的气氛十分肃然,没有人说话,校场上的士卒直勾勾的看着士子梁。 士子梁大声叫道:“大王奉命去了京城,却没想到遭到宵小造谣,说大王意图造反。这他娘的完全是放屁,大王要是造反,岂能不通知我等?” “大王一向对大明忠心耿耿,从无二心。朝廷却说大王造反,现在或许已经被判罚,或许……已经身死!!” “我怀疑,朝堂之上有人对大王下手!” “诸位,若不是大王,我们如今有的人还是土匪,有的人吃不上饭,甚至有的人早已身死,我们受大王的恩德,如今是我们以死报效大王的时候了!” “天下之人,谁敢谋害我们的大王,我们就将他碎尸万段!无论是谁!” 校场上的士卒咆哮着:“为大王效死!” “清君侧!” “你这是要坐实岭南谋反吗?” 就在此时,长史张渭冲了出来,对着士子梁愤怒的呵斥道:“大王信里写的很清楚,要求岭南各个官员自保,你这是要干什么?要造反?” “自保?有什么可自保的?若非大王,我这条命说不定早就没了!此时,正是报答大王的时候!” “放你娘的屁!”一向老好人的张渭,此时也忍不住爆粗口:“大王受到了危险,我也很着急,我也很想去把大王救出来!” 士子梁一把抽出长剑,恶狠狠道:“那你阻拦我做什么?难道你想试试我的宝剑是否锋利吗?” “我的剑也未尝不利!”张渭拔出一旁将领怀里的宝剑,并不畏惧暴怒的士子梁,与他对峙。 士子梁深吸一口气,喝道:“你要知道,岭南的一切都是大王带来的,倘若大王没了,岭南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张渭神情非常严肃,认真道:“我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要劝阻你,你总不能让大王三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吧?你可知道,现在大王的造反只是嫌疑,你一旦起兵,那就做实了造反!” “你是要救大王,还是要害大王?” 张渭喝问道。 士子梁愣住了,他握紧拳头,瞧着下方黑压压的士卒,大声道:“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立刻派人去京城核实情况,另外,派人去通知那些交好的土司,如果真的要起事,也要为营救大王做好万全准备。” 士子梁沉默良久,缓缓道:“好。” 此刻的朱拓并不知道岭南的变故,而是悠哉悠哉的去了国子监。 这个号称是大明最高的学府,从里面走出来了无数的大儒,其地位甚至高于后世的清华北大。 因为曾规定,入国子监者,乃可当官。而进入国子监的学生,被称之为监生。 在朱元璋执政时期,国子监还是处于超然地位的。只不过后来随着国力下降,朝廷急着搞钱,无论是什么出身,只要肯出赞助费,就能上国子监。 进了国子监后,自然有人领着朱拓去了学堂。 朱拓走在路上,瞧着两排郁郁葱葱的银杏树,树叶掩映下,有红砖黄瓦的房屋若隐若现,还有些头戴方巾的儒生,或在读书,或在练字,或在与人辩论。 这个时期的文风还是相对自由的,各种学说层出不穷。 只不过,随着程朱理学的深入人心,大明的官员逐渐向夸夸其谈一路狂奔。 比如说开海和禁海,来来回回折腾了十几次。 明朝的皇帝很难受,甚至一度祭出了廷仗,打的这些清流屁股开花。可这些清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认为被打廷仗是自己刚正不阿的标志。 以至于后来,明朝的官员,只要没挨过廷仗,出去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说话。 所以说,明朝的皇帝在面对下面一群刺头时,开始了懒政。 朝廷的事,一股脑全扔给了严嵩,爱咋咋地吧! 朱拓到了学堂,在后面随便找个位置,然后就开始闭目养神,周围的监生见到一个生面孔,有的向朱拓打招呼:“兄台,您是?” “肃王。” 那人一听肃王的名头,顿时愕然了几分,旋即不着痕迹的后退几步。 很显然,肃王殿下的名声虽然有所好转,但是余威还在。 国子监的课还是很高深莫测的,很多人觉得古代的书籍放在后世也就那么回事,学起来挺简单的。其实,明代的经典书籍,学起来是非常困难的。 因为古人对天地万物的研究,是唯心的,在书写书籍时,其中夹杂了很多关于鬼神阴阳的内容。 这对于朱拓这种唯物主义来说,简直就是大型处刑现场,尤其是讲师开始用文言文讲述。 “春王正月。三月,公及朱仪父盟于蔑。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秋七月,天王使宰恒来归惠公、仲子之……” “啥,这是啥玩意?” 朱拓听着这些天书,不觉一阵困意来袭。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但是试了好几次,还是没能睁开,于是趴在桌子上睡起觉来。 古代,老师的地位还是很尊崇的,要求学生必须尊重老师,见了老师必须行礼。 像朱拓这种,公然在课堂上睡觉,可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那讲师皱眉,想要叫醒朱拓,这时,旁边有学子提醒道:“此肃王也。” 那讲师脸上立刻带上了敬畏,放弃了叫醒朱拓的想法,甚至,讲课的声音还变小了,生怕影响朱拓休息。 朱拓一连睡了好几节,然后他发现,无论是哪个讲师在教课时,都会无视自己。 有不开眼的讲师叫醒他,朱拓只用高傲的昂着头,大声道:“我乃岭南肃王,叫醒乃公何事?” 那讲师一愣,旋即就会露出讨好般的微笑,关切的问道:“肃王,您冷不冷?盖厚点,别得了风寒。” “乃公乃是岭南肃王!”朱拓还没睁开眼,下意识就骂道。 “身为皇家皇子,就可以胡作非为,不学无术吗?”一道略微熟悉且严厉的声音响起。 “学习?学个屁!” 第44章 双杀方孝孺 肃王傲然的抬起头,这才发现,站在眼前的正是那位方孝孺。 而由于方孝孺是大儒宋濂的门生,又聪明好学、博闻强记,所以被很多学子推崇。 此刻他看到一排排学子认真学习,只有肃王朱拓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极为扎眼。 于是忍不住出言训斥。 方孝孺皱着眉呵斥道:“而不是凭借你的身份,在课堂上任意妄为,扰乱课堂!不尊重师者,何以成材?” 朱拓好整以暇,咧嘴笑道:“我以为是谁在大放厥词,原来是方侍讲啊,久仰久仰。其实我并非是不好好学习,只是觉得方侍讲说的学问啊,还不如养猪呢。” “你!” 方孝孺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朱拓道:“上一次你那是诡辩,根本就不是辩论!老夫一时着了你的道,所以才被你辩倒。” 朱拓呵呵笑,说实在的,他要是遇到其他文人,可能还稍稍慎重一点。 但是方孝孺……自己对他可是太熟悉了。 简单来说,他的性子是正直且迂腐。 他有着读书人的气节,秉持着仁义王道,在朱棣起兵成功后,他拒不投降,甚至在被朱棣逼着写登基诏书时,他却大骂燕贼篡位,结果惹怒了朱棣,被朱棣诛了十族,被杀者达到了八百多人。 但是,他也有迂腐的一面,在朱允炆继位后,方孝孺提倡学习周礼,恢复周朝时期的井田制,在面对朱棣大军时,方孝孺也没有起到任何积极的作用。 所以说,朱拓在面对方孝孺时,根本就不担心。 “说实在的,方侍讲说的那些大道理,都是老生常谈,对于本王来讲,没有任何益处。所以本王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肃王,你可以不尊重老夫,但是你不能不尊重古人的学问。” 方孝孺表情很严肃,认真道:“古人的书籍乃是智慧的结晶,每一次研读,都会令人受益匪浅。唐太宗曾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衰。” “我并不是不尊重古人的学问。” 朱拓针锋相对,大声道:“我只是觉得,像方侍讲这样,一味照搬前人经典,没有任何创新,甚至还想恢复周礼和周朝的井田制,拿前朝的规矩来治理本朝的百姓,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方孝孺呵斥道:“此乃天下公理,就算过了千年,也是值得借鉴的!” “道理不是这样的!” 朱拓冷哼一声,继续道:“道非唯一,大道万千,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是在向前发展的。世间万物变化的规律,是客观自然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人要遵守自然的规律,制定相应的条例。而不是像你这种腐儒这样,抱残守缺,毫无进取之心!” 朱拓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 相当于直接开骂方孝孺没脑子。 方孝孺此时的神情更加严肃了,因为朱拓的理论严重挑战了他的信仰。 上一次在朝堂辩论,事发突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被朱拓辩倒。 但是,他方孝孺博览群书,师从大儒宋濂,被无数人视为楷模,怎么可能败给朱拓这个不学无术的稚子,他呵斥道:“大道只有唯一,周朝是无数人心中的模板,容不得你玷污!” 朱拓道:“那孔子一生为周礼奔波,却没有任何成效,临终前却说礼崩乐坏呢?” “还有这天下无数的文人,想要恢复周朝的制度,也都是失败了呢?说到底,周朝的制度只适合周朝,人如果不能跟着时代的潮流发展,那么就会被时代的潮流抛弃,懂了吗?” 古代的大儒先贤认为,这世界上存在唯一真理的。这个唯一的真理,就是世间最根本的法则。 所以千百年以来,无数读书人前仆后继,就是为了寻到那唯一的真理! 可是寻找实在太难了,无数大儒先贤像个无头苍蝇般苦苦求索,也没找出个所以然,反倒是不少人因此而疯掉。 这下好了,天下的读书人有了明确的道路,不再像无头苍蝇般的乱窜,年复一年的格来格去。 秦汉时期的儒者,那可是上马能砍人,下马能读书的。 而到了明清时期呢,这些儒者手无缚鸡之力,看见刀剑,盯着好一会儿,就仿佛学会了刀法和剑法。盯着竹子三天三夜,仿佛就能明白竹子是如何生长的。 “为什么周礼会消亡?” 方孝孺低声重复一遍。 朱拓的话,提出了一个他从没想过的观点——这世界上的事物都有一定的规律,人要做的是尊重自然规律,而不是去改变自然规律。 那如何尊重自然规律呢? 朱拓给出的观点是实践出真知。 不管这观点如何荒谬,但是方孝孺认真思索这个观点,顿时发现,朱拓这思想有可取之处,甚至比格物致知的观点更上一层楼。 方孝孺眼中有着惊悚,朱拓在他眼里,之前一直是个无知且荒唐的少年,可现在来看,此子虽然行事夸张、肆无忌惮,但是在学识方面,丝毫不弱于一家之言的大儒。 对方孝孺这样的儒者,再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更让他快意的事了! 他往常和旁人辩论,只用三两句话,就将别人辩的无地自容。 不自觉的把朱拓当成了真正的对手,摩拳擦掌要将他驳个心服口服。 朱拓对后世哲学研究不多,像什么黑格尔、马克思之类的哲学,他也只是记住了几句名言,再通过自己简单的理解,杂糅到了一起,统统讲了出来。 方孝孺对儒家经典研究极为透彻,于是两人针锋相对,口若悬河的对喷起来。 书堂中,众人等人惊恐的看着这一幕,有人伸出手来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嘶……真疼啊,这不是在做梦?” “方侍讲竟然和肃王在辩论?” “而且好像还辩不过。” “要不我再叫几位大儒过来?” 此时,方孝孺也不讲课了,开始和朱拓激情对线,大声问道:“如果按照你的意思,什么都是自然规律,那什么都不做,只等着自然规律就行了?” “当然不是!” 朱拓来了劲头,大声道:“人是要在遵循自然规律的基础上,改造这个世界。怎么遵循呢?那就需要实践,站在岸上学不会游泳,夸夸其谈没有任何益处。” 朱拓当场将实践的真正含义,给方孝孺整了个明明白白,还顺手给他科普了一下什么叫做个别、共性和个性的关系。 方孝孺无言以对…… 朱拓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一股脑的将后世的哲学说了出来,但是他自己也不是很懂,所以说的很乱,甚至前言不搭后语。 可是落在方孝孺耳朵里,却让他觉得,朱拓每一句话之中,都蕴含着无上真理。 其余监生就更加惊惧了。 “天呐,方侍讲竟然沉默了!” “看,方侍讲的脸红了!” “方侍讲竟然坐直了身子,我的天,比咱们这些监生坐的还直。” “还有,方侍讲拿起了笔,这是要干什么?记笔记吗?” 众人不禁在风中凌乱了。 这大概是国子监最激烈的争辩了,甚至吸引了不少其他大儒。 这些大儒站在两人身旁,听着两人的辩论。 而朱拓浑然不觉,依旧在激情对线,甚至说话越来越高端,还顺道引申出了辩证法体系,虽然朱拓也不是很懂什么叫做辩证法体系。 可是别人更不懂了,所以朱拓云里雾里讲了一通,左手杀出实践出真知,右手祭出辩证法体系,顿时让别人觉得高深莫测。 怎么说呢,朱拓的观点感觉处处都是漏洞,可是处处又无懈可击。 “肃王……赢了?” “岂止是赢了,你没发现吗?两人说到后半段,方侍讲几乎是没有说话的余地。” “你们能听懂肃王殿下说的话吗?” 众人不禁摇摇头。 方孝孺输了,朱拓说的那些理论,就像是一根根针一样,刺进了他的脑海,现在他的脑子就像一锅粥,混乱且纷杂。 不过他的眼眸中此刻闪烁着光芒,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他通过和朱拓的辩论,似乎摸到了一条真正的大道。 但这条大道太离经叛道,与传统儒家思想完全不同。 可是这条大道…… 似乎比儒家思想更加宽阔,更加高远。 方孝孺只觉得脑子在拼命挣扎,猛然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卧槽,方侍讲被肃王气吐血了!” “什么啊,分明是方侍讲讲不过肃王殿下。” “不会,我感觉是肃王殿下年轻人不讲武德,诡辩也!” 众人议论纷纷,方孝孺擦了一下嘴边的鲜血,深深看了朱拓一眼,然后缓缓离开。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厚实的理论功底,却输给了朱拓。 此时,众人再看向朱拓,顿时觉得不一般,夕阳透过窗打在他身上,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身影,犹如一位思考人生的大贤。 旋即,众人看见朱拓背着手,然后微微抬头,遥遥看着天际的夕阳,微微蹙眉。 肃王殿下在思考什么? 朱拓摇头晃脑,自言自语的叹道:“我去,竟然聊到这个时候,明明早就下课了。” 按照朱元璋的安排,朝廷为朱拓在京城置办了府邸,朱拓回府的时候,吕青正在吩咐仆人搬家具。 “大王回来了。”吕青笑了笑,问道:“大王今天在国子监又睡了一天吗?” “放屁。” “本王和方孝孺那厮辩论,他辩不过本王,甚至当场吐血三升,本王看他那样子,似乎要拜本王为师。” 听到朱拓这胡言乱语,吕青忍不住摇摇头,大王这牛逼吹的越来越大了啊,人家方孝孺是谁啊,可是有名的大儒,单从学问上讲,您算老几啊,给方孝孺提鞋都不配。 第45章 朱拓的才学 东宫。 “方师傅已经三天没来了,发生什么事了?”朱允炆看向黄子澄,忍不住询问道。 黄子澄道:“我听说希直(方孝孺的字)已经在床上躺三天了,高烧不退。” “啊?方师傅生病了?”皇长孙朱允炆微微惊讶,皱眉道:“前几天,方师傅精神还很好,怎么去了一趟国子监就生病了呢?” “臣也不知。”黄子澄摇头。 朱允炆看向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吩咐道:“准备些礼物,我去瞧瞧方师傅。” 朱允炆带着礼物,去了方府,方府布置的很简单,是一个三进的府宅,没有任何奢华的物件,这让朱允炆忍不住感慨:“方师傅真是清廉之人。” 等朱允炆到了后宅,见到病榻上昏迷的方孝孺,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朱允炆心口一疼,忙问道:“方师傅怎么病的这么重?” 那下人道:“方大人前几天去了国子监讲学,肃王殿下在课堂上睡觉,方大人训斥了他几句,然后就和肃王殿下吵了起来,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方大人被气吐血了,回家后就一直躺在床上,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糊涂的时候看着天花板,嘴里神神叨叨的说什么辩证、实践之类的话,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样,小人也听不懂。” “肃王竟然把方师傅气成这个样子!” 朱允炆很生气,站起身严肃的道:“我去找他理论。” 朱允炆气呼呼的去了国子监,一路上见到的监生纷纷行礼。 对于这些监生来说,皇长孙谦逊有礼,比那嚣张跋扈的肃王强多了。 一路到了朱拓所在的课堂,推开门,看到朱拓呼呼大睡,朱允炆气不打一处来,令人叫醒朱拓,冷声问道:“肃王,方师傅如何招惹你了,你为什么要把他气吐血?” “你叫我肃王?!” 被人叫醒的朱拓很生气,喝问道:“论辈分,我是你的长辈,你不知道怎么称呼吗?” 闻言,朱允炆忍了忍,问道:“十八叔,你为何要气病方师傅?” “方孝孺病了?”朱拓愕然,又问道:“我什么时候气他了?” “方府的下人讲,你因为睡觉,方师傅训斥了你几句,然后你受不了了,和方师傅起了争执,把他气吐血了。” “胡说八道!” 朱拓赫然起身,拍着桌子骂道:“本王向来彬彬有礼,和方孝孺那厮只是正常的学术讨论,他讲不过我,这才卧床不起,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了?本王是那种蛮横无理的人吗?” 这下轮到朱允炆惊讶了,他狐疑的问道:“十八叔,您没有故意气方师傅?” “不信你问这些人。”朱拓扭头看着这些监生。 这些监生看着一脸狠相的朱拓,纷纷表示,两人确实只是正常的学术讨论,方孝孺没讲过朱拓,这才吐血生病了。 朱允炆微微皱眉。 他对自己这个十八叔也有耳闻,传闻中的十八叔,可是蛮横无理、不学无术的人设,什么时候能和方师傅辩论学术了? 而且还赢了。 朱拓斥责道:“你身为皇长孙,听信外人的话,不分青红皂白,跑来国子监指责本王?本王乃是你的叔叔,算是你的长辈,你这是什么行为,以下犯上吗?” 朱允炆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方师傅的病情。” “那要先把事情原委搞清楚!” “小侄记下了。”朱允炆回了一句,又忍不住劝道:“十八叔,您既然身为藩王,不应该在课堂上睡觉,应该好好学习治国的本事,你要懂得户籍,懂得农桑,懂得水利,懂得作战……” 朱拓理直气壮的说道:“对啊,这些东西我全都懂啊。” “……” 朱允炆一下子沉默了,他见过嚣张的人,却没见过如此嚣张的人。 就连圣贤也不敢说,自己全都懂吧? 朱拓突然问道:“大侄子啊,你说刘邦论政事不如萧何,论智谋不及张良,论作战不如韩信,可是为什么最终刘邦成了皇帝,而他们三个却只是臣子呢?” 朱允炆诧异的看了朱拓一眼。 朱拓缓缓道:“那是因为,刘邦有识人之明。做君主者,不必什么知识都懂,但是呢,你要学会发挥你手底下每个人的才能。” “记住了吗?” 朱允炆点点头。 “那你回去吧。” 看着朱允炆离开的背影,朱拓不由的摇摇头,自己这位大侄子啊,被那些腐儒教坏了啊,满嘴仁义道德,可是光靠这些仁义道德,能治好一个国家吗? 心地倒是不错,可是太容易轻信别人的话,又有些妇人之仁…… 要是在盛世,这样的人或许是一位垂拱而治的君主,可若是在乱世,这样的君主,恐怕很容易着了别人的道…… 怪不得坐拥整个国家,却打不过朱棣这个藩王。 心不够狠啊。 而朱允炆出了门,猛然惊醒,我是来劝肃王啊,怎么反被他劝了一通? “竖子!” 御书房内,朱元璋大声骂道:“我把你送进国子监,是让你去睡觉的吗?可你倒好,不光天天睡觉,还把那方孝孺气倒了。” “你知不知道?那方孝孺是大儒宋濂的弟子,又在国子监任教十几年,光有名的门生就有数百位,你没事招惹他干什么?” 朱元璋说着,就想顺手拿过架子上的马鞭。 朱拓缩了缩脖子,陪着笑:“父皇息怒啊,是那方孝孺招惹儿臣的,当时他不服,非要和儿臣辩经义,辩不过儿臣,自己病倒了。” “真的?”朱元璋狐疑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朱拓拍了拍胸口,大声叫道:“儿臣学富五车,连方孝孺都比不过儿臣,父皇,儿臣现在能回岭南了吧?” 朱元璋大声呵斥道:“放屁!等你什么时候把圣贤的学问都学会了,再想着回岭南!” “不是,父皇啊,岭南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儿臣心中忧虑啊。儿臣整天在国子监干什么?那些腐儒教的东西,儿臣根本听不下去。”朱拓吐槽道。 朱元璋认真道:“朱拓,永远别轻视别人,国子监里面的都是人才,朕把你放到那里,是希望你能成才的,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瞧着朱元璋那目光,朱拓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赶忙应下:“好。” 朱拓露出苦瓜脸,道:“父皇,儿臣能不能不去啊?” “不行!” 朱拓不情不愿道:“儿臣来京城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女子,呃,儿臣感觉喜欢上她了,所以这门亲事,父皇还是帮儿臣推了吧。” “不行!”朱元璋盯着朱拓,道:“无论如何,你都要去一趟。” “唉。” 朱拓回到王府,一脸的愁眉苦脸,吕青忍不住问道:“大王,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朱拓摇摇头道:“父皇非让本王定亲。不光这件事,本王总觉得父皇有些奇怪,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记得小时候他也没管过本王啊,现在对本王的事怎么这么上心?” “吕青啊,你说,父皇是不是想让我做太子?” 朱拓突然问道。 “呃……”吕青觉得自家大王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 前几天说方孝孺要拜他为师,现在陛下又要把皇位传给他…… 天底下的好事,都让自家大王碰上了? 方孝孺昏迷了几天后,终于醒了过来,但是他的神采显然被消磨了不少,脸色苍白,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虑。 下人恭敬地递上一碗参汤。 方孝孺喝了一口,喃喃道:“从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对儒学经义研究深厚,没想到啊,肃王殿下的才学胜我十倍。可恶啊,他说的那些话,我甚至听都听不懂!” 第46章 拜师 方孝孺醒了。 但是和没醒差不多。 因为他经常一个人坐着出神,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要不是那双眼睛还有色彩,别人还以为他痴呆了呢。 “老爷,您该上朝了。”下人恭敬地提醒道。 “嗯。”方孝孺穿好朝服,缓缓向外走去,走出门口时,他看到门口几株青竹在寒风凛冽中,依旧挺拔。 “老何啊,你说这个竹子,是怎么种的?”方孝孺突然问道。 “老爷,您怎么突然问这个了?”那老何一愣,旋即笑着道:“种这竹子很简单的,老爷仔细观察几次,应该就知道了。” “真的吗?” 方孝孺干脆不去上朝,而是蹲下来看那根竹子,又问道:“我看着竹子青翠又挺拔,想必要给它多施肥,多除虫,对吗?” “老爷,您这可说错了。” 老何是方府的下人,侍奉方孝孺十几年了,府内的一草一木他都非常熟悉,此时侃侃而谈道:“老爷,这种竹子如果施肥过多,前期长势猛,可是太脆,一到了这冬天啊,就容易冻死。还有,竹子是不容易生虫的,所以平时不用除虫。” “哦。” 方孝孺不顾礼仪的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竹子。 他曾是朱熹的忠实信徒,朱熹认为,一草一木中都蕴含着天地之理,并通过“格物”来“致知”。 方孝孺想尝试一下,仔细观察竹子,想从中体会出“理”来。 “老何,你说冬天寒冷,这竹子的枝叶依旧茂盛,是不是因为这竹子耐寒呢?” 老何解释道:“小人想应该不是的,小人曾在冬天移栽过竹子,然后这竹子就枯死了。小人觉得啊,竹子的根茎特别多,能在冬天提供养分,所以才会青翠。” 方孝孺一愣,打量了老何一眼,说道:“你懂的比我可多多了。” 老何连忙摆摆手,笑道:“老爷,您这可说错了,小人懂得这些东西算什么啊?哪能和老爷的学问比呢?老爷的学问,那可是治国的本事。” 方孝孺摇摇头,沉思了片刻,又问了老何几个问题。 老何一一作答,说得多了,也就顺势吹了起来:“别的不敢说,养这些花草啊,我老何可是一把好手,有的花喜阳,有的花喜阴,有的花草啊,甚至适合贫瘠的土地。” 老何说到了专业领域,变的滔滔不绝:“我老何曾经从北平府移栽了一盆花,到了咱们京城好生照看,谁知道,没三天就枯萎了。后来我才了解到,那种花草就适合寒冷的地方。” 听着老何娓娓道来,方孝孺有些茫然,问道:“老何,你刚才不是说,如果一直盯着这竹子看,能知道这竹子是怎么生长的吗?” 老何露出尴尬的神情,笑着道:“也许小人说错了,像移栽、剪枝、施肥这种事,只有做了才知道是什么道理。” 实践出真知…… 方孝孺心中一震。 老何挠挠头又道:“不过老爷是公认的大儒,说不定看得多了,真的能看出来原理。” “好,那我就试试。”方孝孺认真道。 “老爷您不去早朝了?” “不去了。” 而方府发生的事情,顿时惊动了东宫任教的黄子澄和齐泰,他们听说了方孝孺的事情后,下了早朝后迅速赶到了方府。 “希直兄啊,您到底是怎么了?这破竹子有什么好看的?”黄子澄看着竹林里的方孝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方孝孺已经盯着竹子半天了,听到黄子澄的话后,认真的说道:“黄雄,这竹子中,蕴含着大学问。” “我看你是疯了吧!” 难道是因为那嚣张跋扈的肃王朱拓? 肯定是他没错了,前几天把方孝孺给气病了,现在又有了后遗症,直接傻掉了。 齐泰也在一旁劝着:“希直兄啊,您不去东宫教授皇长孙,却在这里研究竹子,这是图什么呢?皇长孙还在等您呢。” 方孝孺摇摇头:“我在研究道。” “希直兄啊,我看你是疯了吧!”齐泰急了,大声道:“你不要听朱拓那小子妄言,他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全都是唬人的。” “是啊,希直兄,那小子说的话是有点邪乎,可你不能信啊。”黄子澄也劝道。 “或许能信。”方孝孺抬起头,严肃的看着两人,缓缓道:“朝闻道,夕死可矣,现在有一条道在我面前,我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 方孝孺盯着竹子一动不动,已经好几天了,这消息传出去后,首先震动的就是国子监的那些监生。 方孝孺在国子监的威望很高,不单单是他的人品,更是他的学问,他的学问精研之深,在国子监甚至都找不出一手之数。 可是,现在方孝孺竟然疯了…… 每天痴傻的盯着竹子。 国子监的监生们震怒了,有些监生认为始作俑者就是肃王朱拓。毕竟方孝孺是和肃王朱拓辩论后,才发疯的。 但是他们不敢直接招惹肃王朱拓,只能暗地里使一些绊子。 比如朱拓在课堂上睡觉的时候,有人时不时冒出来一声大吼,吓的朱拓一个激灵。 朱拓问是谁弄的,一个个监生露出无辜脸。 后来朱拓嫌在国子监睡觉不舒服,干脆在府里睡觉。 可这些监生势要讨回公道,三五成群的堵在府门,扰的朱拓烦闷不已。 “吕青啊,你现在出门,把他们这些人教训一顿!”朱拓吩咐道。 “大王,这些监生可是朝廷的宝贝疙瘩,我要是下手重了,会不会对大王的名声不利啊?”吕青犹豫道。 闻言,朱拓更加烦闷了。 这就是这些监生有恃无恐的原因,他们是士子,天生就比普通人的地位高,现在联合在一起,别说是朱拓,就连朱元璋也得慎重点。 容易造成舆论。 再说,这些监生都是愣头青,只要教训了他们一个人,明天就会来一群人。 “唉,吕青啊,你说本王怎么这么倒霉?”朱拓唉声叹气道。 吕青问道:“那大王为什么打方孝孺呢?还把人家给打傻了。” “你要本王说多少遍,本王没打他,本王和他正常辩论,他辩论不过本王,这才被气倒了。”朱拓理直气壮的说道。 “真的假的?”吕青不是很相信,主要是方孝孺那可是大儒,自家大王凭什么,能辩论过他呢?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谎?”朱拓反问道。 吕青沉默了,半晌后问道:“大王,那您和他说了什么?能把他气倒了?是不是当面指着他鼻子骂他老狗?” “放屁,本王这么文质彬彬的人,会说脏话吗?会动手吗?” 吕青叹气道:“何必呢?大王,要是您当时态度好一点,语气温柔一点,咱们何至于被这群儒生堵在家里?” “这能怪本王吗?” 朱拓也想不明白,只不过正常的学术讨论,为什么能把方孝孺给气病了,似乎还气傻了,整天盯着竹子瞧来瞧去。 现在的儒生心理承受能力这么脆弱吗? 朱拓哼了一声,又道:“说真的,还是怪本王太优秀,说的话触及到了那方孝孺的灵魂……” 吕青叹口气,自家大王怎么说呢? 有时候像个文盲一样,对那些所谓的经史子集一概不懂。 但是有时候呢,又能讲大道理,但是讲的不多,只能讲几句,而且很乱,让人听了后隐隐觉得是错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错。 吕青跟随朱拓的时间久了,每当朱拓开始讲大道理的时候,他就开始附和。 对对对,大王说的真对,堪比尧舜禹。 但是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也听不进去。 估计那方孝孺没和自家大王接触过,不了解自家大王的套路,一时着了道。 朱拓问道:“吕青啊,你去门口看看,看那些儒生都走了没有。” “好。”吕青去看了一眼,只见门口只有一个二十来岁,头戴方巾,身穿蓝色澜衫的男子,还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 吕青回来后告诉朱拓,朱拓勃然大怒:“来一群腐儒,本王只能在府里躲着,来一个腐儒,本王就让这小子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把他给本王放进来!” 吕青又去了门口,打开门,望着那陌生男人问道:“你来干什么的?” “在下乃是国子监的监生,特来拜访肃王殿下。”那文士整整衣衫,微笑着拱手道。 这人倒是挺有礼貌的。 瞧着这文士瘦瘦弱弱的样子,吕青不免为他担忧起来,以自家大王那暴躁的脾气,一拳不会把他给打死吧。 “那你进来吧。” 吕青领着他进了后院,朱拓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瞧着他瘦弱的样子,不禁得意洋洋的说道:“就你这小身板,也敢来找本王,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吗?” “本王向来不恃强凌弱,一对一单挑,怎么样?”朱拓挑衅的问道。 那监生愕然看了朱拓一眼,旋即猛然跪倒在地,口中大呼:“学生杨勉仁,特来拜见恩师!” 第47章 杨荣 吕青狐疑的看着自家大王,自家大王什么时候收徒了。 朱拓狐疑的看着这秀才,见他不过二十出头,眉清目秀一脸书卷气,长得倒是帅气逼人。 可是自己分明不认识他啊。 便十分罕见的客气道:“你是……” “啊,师父!” 朱拓随即见那看上去很正常的文士,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然后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他面前,口中高呼道:“徒儿杨勉仁,拜见师尊!” 朱拓吓了一跳,赶紧向后退了几步,以免这小子不讲武德,搞突然袭击。 然后一脸不解的问那杨勉仁道:“本王认识你吗?” “师父自然是不认识徒儿,但徒儿早就认识师父了。”便见杨勉仁一脸坚决道:“自从学习了师父关于运动的理论后,徒儿便暗自发誓,一定要拜您老为师,为师父鞍前马后,甘为门下走狗!” 听他说“你老”,朱拓翻翻白眼,自己有这么老吗? 朱拓摇头道:“回去吧,本王还很年轻,没打算收衣钵传人,等本王七八十岁的时候,再来拜见本王,或许本王还有兴趣收下你。” “啊,这……” 一旁的吕青有些怜悯的看着这杨勉仁,到底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才会想不开要拜大王为师呢? 跟着自己大王能学会什么? 骂人吗? 还是打架? 瞧着这人身穿儒衫,头戴方巾,相貌堂堂,应该也是出身大家族之人,可为什么如此想不开呢? 那杨勉仁有些不甘心,跪在地上,口齿清晰的说道:“学生乃杨达卿之子,在国子监研学。自从学生知道师父和方侍讲辩论后,从旁人嘴里听到师父说的话,几天几夜睡不着,顿觉过往所学百无一用,皆是粪土。” “痛定思痛,便立下决心,定要拜师父为师,如那春秋时的子路一样,跟师父从头学起,朝夕侍奉师父,此生才不算虚度……” “哦……”朱拓顿时乐不可支,得意洋洋的问道:“你也觉得本王那些话说的没错?” “徒儿不知。” 朱拓愣了。 但是那杨勉仁又说道:“徒儿之所以不知,是因为师父讲的理论太高端,徒儿学识太浅,理解不了。” “哈哈。”朱拓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禁问道:“还有呢,还有呢?” “啊?” “本王的学问啊,是不是很大?” “是!”杨勉仁坚定不移的说道:“师父的才学,不同于古人的任何一种,我曾四处游学,学习百家所长。但是师父的思想与他们完全不同。” “当我听到师父的言论后,顿时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原来我追求的道路,就在师父脚下啊!” “哈哈哈!不错不错,你小子很上道!” 朱拓心安理得的接受吹捧,转头看向吕青,得意问道:“吕青啊,这下相信本王学问了吧?” 吕青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对杨勉仁问道:“那你从大王的言论中看出什么了?” “师父说,万物都在变化中,新事物不断代替旧事物,这是在回击那些食古不化的论调。也就是说,我们的思想和理论,不必刻意的学习古人,而是要与时俱进。” 哈哈。 朱拓的笑声更大了,这家伙的阅读理解简直满分啊,甚至还能超纲答题…… “还有师父的实践出真知,这句话简直无懈可击!”杨勉仁激动地手舞足蹈,看向朱拓的眼神,简直就是在仰望神灵一般了。 大声道:“古往今来,多少儒生对着那些经史子集穷经皓首,通宵达旦的研究,但是师父呢?却重新解读了这个世界的万物变化!” “师父将这个世界说是有规律运转的,人只有知道了世界的规律,才能改造这个世界。而想要知道世界规律,就只有通过实践的方式……” 杨勉仁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朱拓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大声说着:“不错,不错,你说的很不错!我就是这样想的!” 心里忍不住感慨,读书人果然厉害啊,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竟然什么都能解读出来。 “儒家思想与之相比,学问过于狭隘。道家思想与之相比,学问过于浅薄。还有那圣贤荀况,与师父一比,也是立马黯然失色。” 朱拓疑惑的问道:“荀况是谁?” 本来激动的杨勉仁愣了,狐疑的小声问道:“师父不知道荀况是谁?” “不知道。”朱拓摇头。 “呃,是荀子。” “哦哦,原来是他啊!” “师父为我等指出了一条明路,不要困顿于经书之中,不要拘泥于圣贤之言,要大胆说自己的话,走自己的路!” 杨勉仁再次朝朱拓深深拜服道:“学生愚钝,只能解答出这么多的学问,想要继续跟随师父的步伐,聆听师父的教诲,见识到真正的大道真理。请师父格外开恩,收下弟子,弟子愿朝夕侍奉,终生不敢懈怠……” 被一通彩虹屁夸的找不到北,朱拓咧嘴笑道:“你起来吧。” “这么说,师父收下徒儿了?”杨勉仁激动地看着朱拓。 “门都没有!”朱拓断然道:“想都别想。” “师父不收,我就长跪不起,死也不起!”杨勉仁毫不气馁,发出了长跪宣言。 “想跪到什么时候就跪到什么时候。”朱拓轻哼一声,道:“和本王耍赖皮,做梦去吧!” 说着自顾自的进屋了。 吕青看了这小子好一会儿,然后也跟着朱拓进屋,疑惑的问道:“大王,我看此人倒是挺虔诚的,您为什么不收下他呢?” “我的学问太高,横跨了天文、地理、数论等多个领域,像他这么笨的人,学不会的。”朱拓长叹道。 吕青嘴角抽了抽,说实在的,他确实没看出来自家大王的学问有多高…… 天天“放屁”、“他娘的”挂嘴边。 吕青提醒道:“大王,人家好歹也是国子监的监生,学问也不错。” “我知道,不收他当弟子,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本王一世英名不就毁于一旦了?” “咳咳。”吕青忍不住咳嗽起来。 那杨勉仁此人,就真的跪在外面不起来了…… 如今已经是寒冬腊月,寒风刺骨,朱拓在屋里生了火盆,透过窗户瞧见外面那跪着的身影,犹豫片刻,提醒道:“吕青,给他端个火盆。” “是。” 到了中午,仆人端了午饭出来,因为天气太冷,所以厨房做的是热面,又做了几个菜。 朱拓大快朵颐的吃着肉,吸溜着面,看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杨勉仁,递过去一碗热面,笑着问道:“冷不冷,饿不饿?” “嗯嗯。”杨勉仁使劲点头,伸手就要够那热面。 就算身边有火盆,他也已经被冻得浑身僵硬了,再加上又饥又饿,此时都快晕倒了。 娇生惯养出来的世家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谁知道朱拓迅速把热面收了回去,有滋有味的吃了一口:“那你还不走!” 杨勉仁颓然垂下手,脸上依旧是坚定之色,掷地有声的道:“我杨勉仁就算饿死,冻死,从这里跳下去,也要拜这个师!” “哎呦,那本王还就告诉你了,今天你就算饿死冻死,本王也不会收你的!” 朱拓喝了一口热汤,本想让吕青把他扔出去,但想到他刚才吹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彩虹屁,只好按下身子劝道:“我瞧你出身不错,你家长辈不管你?” 杨勉仁听到朱拓的语气变化,顿时眼前一亮,道:“我自幼学习经史子集,如今他们都教导不了我了。之后我又外出游学,所以爹娘凡事都让我做主。” 杨勉仁说着,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名帖,双手奉上道:“师父,这是弟子的名帖。” 朱拓没打算接过那名帖,但是一扫看到那上面的姓名,顿时愣住了。 “杨荣?你不是叫杨勉仁吗?”朱拓突然大声问道。 “勉仁是弟子的字。”杨荣解释道。 朱拓顿时激动了,亲手扶起杨荣道:“来来来,我的乖徒儿,咱们进屋说。” “啊?师父收下弟子了。” “嗯。” 幸福来得太突然,杨荣吃惊的无法相信。 “先去厨房喝完粥,暖暖身子。”朱拓吩咐道。 “是。”杨荣欣喜若狂,赶忙去了后院。 吕青狐疑的问道:“大王,您刚才不是还说他笨,怕他学不会你的本事吗?” “没事,本王好好教他。” “那您刚才还说,怕他在外面败坏您的名声。” 朱拓义正言辞道:“师者,就是为徒弟撑腰的!他就算在外面闯了祸,我也会帮他摆平!” 第48章 岭南造反啦! 杨荣啊! 大名鼎鼎的三杨之一。 明初“三杨”,就是杨士奇,杨荣,杨溥,而杨士奇行事周瑾,善于揣测上意。杨溥品性雅洁,低调治学。 至于杨荣,则是多谋善断,务实谦虚。 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名门之后,从小就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如果朱拓没记错的话,在朱允炆继任的第一年,杨荣就高中进士。 这可是妥妥的学霸,居然哭着喊着要拜自己为师,这大便宜不捡,简直要对不起岭南的父老乡亲们了。 朱拓心里,瞬间升起收他为徒的一百个好处。 这样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那自己本就无懈可击的计谋,又能更上一层楼。 再说,这样的人才,往岭南丢给张渭,那老家伙岂不是高兴地飞起。 真是好处多多,还不用操心的弟子,简直就像买彩票中了大奖。 要是这杨荣早点报上自己的名字,朱拓一早就会亲切和蔼的收下这位高徒。结果白跪了半天,还冻得瑟瑟发抖。 所以啊,这人,最好不要乱换马甲。 院子里,杨荣捧着一碗面,呲溜呲溜大口吃着。 朱拓看向杨荣,笑眯眯的问道:“杨荣啊,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杨荣赶紧擦擦嘴,回话道:“回禀师父,弟子打算天天跟着师父,抓紧时间多跟师父学点东西。等着朝廷什么时候秋闱,弟子再去参加考试。” “呃……”朱拓咳嗽一声,要是让这杨荣看到他心中伟大的师父,整天在国子监睡觉,或者和小姑娘逗闷子,恐怕信仰会崩塌吧? 朱拓摇着头道:“正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你啊,现在缺少的是历练。你不知道本王的藩地,是在遥远的岭南啊,那里的百姓过得苦啊,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此时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要不,你先去岭南历练一段时间?” “去岭南啊?”杨荣脸色一肃,道:“既然是师父安排,那弟子先去岭南历练。” 倒是挺听话的。 闻言,朱拓又有点舍不得了,毕竟这可是位大才子啊,要是扔到岭南那旮旯,耽误了秋闱,这历史上不就少了一位大学士了吗? “真的吗?”杨荣大喜过望。 “不过府上还没收拾好,你房间有些凌乱。” 闻言,朱拓只觉得裤裆凉飕飕的。 不过朱拓岂能让弟子睡柴房,要是传出去后,岂不是让人笑话? 于是便让吕青收拾出来一间屋子,算是杨荣的住处。 杨荣说到做到,说着要侍奉师父,第二天清早,便赶来侍奉朱拓。 不过他是个世家子弟,连扫地擦桌子这种小活都干不好,只能在朱拓面前端茶递水而已。 朱拓嫌他太笨,又让下人专门教他铺床叠被、修剪花草这种杂事。 瞧着整天忙里忙外的杨荣,吕青心里狐疑,自家大王这不是收徒弟啊,这是招下人呢? 真想不明白,堂堂一个贵公子,竟然对做这种活计甘之如饴。 杨荣一边跪着,一边给朱拓捏着腿,一边委屈巴巴道:“师父为何让弟子,学做这些下人才干的琐事?” 朱拓舒服的躺在椅子上,眼皮都不抬道:“你自己觉得呢?” “弟子就是想不明白,所以才问师父的。”杨荣闷声说道。 “什么事都问别人,自己长脑子是干什么用的?”朱拓没好气道。 其实他不知道教杨荣什么,又看他整天闲的没事干,所以才给他找这么多事。 不过话可不能这样说。 朱拓思索了片刻,叹口气道:“其实我对你是有一些失望的,这几天让你干这些杂活,是对你一个考验。我希望你能从这些琐碎的活中,快速成长起来。” “啊?”杨荣愣愣的想不明白。 “干杂活,不是把活干好就可以了。你要有体系化的思考能力,你干的这些活,价值点在哪里?你是否从中积累了经验,是否学到了知识?” “你干的活,和别人的差别在什么地方?是否形成了一套可用的方法论?” “是,师父。” 杨荣第一次听到这言论,不由的认真思考起来。 瞧着杨荣思索的样子,朱拓继续PUA:“我希望看到你的思考,而不仅仅是你每天干了多少活。另外提醒一下,你干的这些活,跟其他下人相比,是不如的。你要多检讨自己的不足,记住了吗?” “记住了。” 杨荣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师父,您这是在锻炼我,磨炼我的心性。” 瞧着这朴实的古代人,被现代PUA洗脑的过程,朱拓摇摇头,长叹道:“你太浮躁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又怎么学习高深的知识呢?” “是,是。”杨荣不禁满脸羞愧,回想起自己身为世家子弟,这些年恃才傲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实在是狂妄浮躁啊。 “这或许就是师父所说的实践出真知……” 想到这,杨荣不禁羞愧难当,师父在考验自己,自己竟然还不知好歹,他无地自容道:“幸亏遇到了师父,不然弟子张狂下去,别说是追求大道,怕是连个人都做不好!” “知道了就好,也不枉我对你的一片苦心。”朱拓满意的点点头,心想这朴实的古代人就是好,被PUA也浑然不觉,还谢谢自己。 “快捏腿!” “是!”杨荣顿时面貌一新,重新认真的给师傅捏腿,口中还表态道:“师父放心,往后弟子按照师父的教诲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就从这按摩重新做起,弟子回头就买几本经络的书研究一下,一定把师父伺候好。”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朱拓咧嘴笑了起来,这听话的弟子可真不嫌多,回头有合适的再多收几个,连丫鬟佣人的钱都省了。 如何干的更快,干的更好。 这下肃王府的下人们都惊呆了,这年头的文人都如此轻贱吗? “噗!” 朱拓噗嗤一声,茶水全喷到吕青脸上了,愣愣的问道:“没有本王指挥,他们造哪门子反呢?” “啊?” “不对,他们怎么如此大胆?”朱拓一拍桌子怒骂道。 “大王,您看,这是岭南的信件。” 朱拓拆开信仔细看了起来,这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不由的哈哈笑道:“吕青,你看到没,咱们岭南的将士对本王忠心耿耿啊,得知本王有难,竟然想清君侧。” 吕青脸黑了黑,提醒道:“大王,您不该劝阻他们吗?” “哦,说的也是啊。”朱拓点点头:“拿笔墨来,本王修书一封。” 朱拓在纸上写了几句,就让吕青交给士卒,快马加鞭送到岭南那边去了。 士子梁驻扎在岭南边界,神色肃穆,时刻保持着警惕状态。大王生死未卜,很难说朝廷会不会对他们岭南下手。 为了大王的安危,他们岭南要主动出击。 他们已经联络了几十个土司,那些土司答应出人出粮。 士子梁计算了好几天,终于计算了出来,在岭南最多能征召十几万部队,如果全力攻打大明,一路顺利的打到应天府,估计得半年左右。 但是如果大明反应过来,从四方围剿,他们岭南这些将士必死无疑。 尽王事矣,虽死无憾! 士子梁脸上闪过一丝苦涩,就在这个时候,有斥候急匆匆的冲到了他的面前,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他。 “这是大王之令!” 将士们即刻围在了士子梁身边,一同看了过来。 “给本王滚回岭南,本王无碍,如今在国子监求学!” 书信上只有这三句话,众人看了,纷纷高呼起来。 “是大王,是大王没错了!这字,这语气,大王没死,大王没死!” 士子梁激动地流下了泪,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擦了擦眼睛,喃喃道:“大王这吹牛逼的语气一如既往啊,竟然说是在国子监求学……国子监的门槛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第49章 真香! “我不去,你们爱谁去谁去!” 皇宫中,朱拓耍起了赖,坐在地上,大声道:“父皇,儿臣连那汤欣都没见过,您凭什么要给我们俩定下婚约?难道儿臣在你眼里,只不过是一枚棋子吗?” 朱元璋眼皮都不抬,一边批改奏章,一边说道:“所以朕带你去一趟信国公府,让你亲自见见汤和女儿。” “不去!”朱拓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掷地有声道:“儿臣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一名女子,已经喜欢上她了,容不下其他女人了。” 朱元璋看向朱拓,认真的说道:“男人要心胸宽广一些,要多装点女人,你又是个皇子,三妻四妾不算什么,知道吗?” 闻言,朱拓忍不住问道:“父皇,那你这辈子除了喜欢马皇后,还喜欢其他女人吗?” “竖子找死!” 本来波澜不惊的朱元璋,顿时勃然大怒,脱下鞋就想揍朱拓。 见状,朱拓连忙陪笑道:“父皇我错了,父皇对皇后的感情天地可鉴!谁都知道,父皇这辈子爱的就是马皇后,心中只有她一人。” “是啊。”朱元璋放下鞋,脸上露出感慨。 马皇后对于朱元璋而言,不仅仅只是一名妻子,更是他的贤内助。 马皇后原本是郭子兴的义女,当时朱元璋混的比较惨,加入郭子兴的义军后,由于作战勇猛,得到郭子兴的赏识,将义女马秀英嫁给他。 两人成亲后,马皇后对于朱元璋的帮助不可谓不大。 甚至在朱元璋被郭子兴嫉恨关押的时候,马皇后为了能让朱元璋吃上一口热饼,烙好饼后藏在胸口,偷偷给朱元璋带过去。 就算胸口被烫了一片红疤,也浑然不觉。 在朱元璋建国后,马秀英还经常劝谏朱元璋,帮他调和君臣关系,妥妥的贤内助。 在后来马皇后死后,朱元璋的性情才变得愈发暴躁。 此时朱拓提起马皇后,朱元璋嘴角露出暖意,缓缓道:“你年龄还小,不知道朕与皇后之间的情意。” “世人皆知,父皇和马皇后的感情深厚!” 朱拓义正言辞的大声道:“父皇如此,儿臣岂能不效仿?所以儿臣的婚事就不劳父皇操心了!”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朱拓的头上,骂道:“放屁,朕是朕,你是你!我告诉你,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 “父皇!” “你怕什么?难道朕还能害你吗?”朱元璋随即吩咐道:“现在就走,朕带去你去瞧瞧汤和的闺女。” 朱拓不情不愿的被朱元璋带着,心中不由的感慨,唉,自己憧憬的爱情啊,难道就要灰飞烟灭了? 万恶的封建主义! 得知皇帝陛下驾到,信国公府一片鸡飞狗跳,下人们纷纷收拾庭院,准备迎接皇帝陛下。 而胡夫人去了女儿屋里,道:“欣儿啊,陛下带着那肃王来咱们信国公府了,你赶紧打扮打扮。” “啊?” 汤欣的俏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胡夫人轻轻拉着她的手,劝道:“没事,乖女儿,一会儿你就出去见一面,只要不合适,就让你爹爹退了这门亲事。” “那好吧……”汤欣心里也明白,皇帝陛下亲自前来,自己必须要出去和肃王见一面的。 见完面后,自己随便找个理由拒绝就好了。 朱元璋领着朱拓到了信国公府,汤和急忙出来迎接,对着朱元璋行大礼。 “哈哈,汤爱卿啊,请起请起。”朱元璋见到这个儿时玩伴,高兴地说道:“走走走,进屋了说。” 朱拓瞧着汤和,只见他身材高大,宽头大耳,标准的国字脸。 这长相放在男人身上,显得威风凛凛。 可要是放到女子身上,那不妥妥的女版猪八戒吗? 画面太美,朱拓不敢想,只觉得要是汤欣的长相随汤和,那自己后半生一片灰暗。 朱拓不由的一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汤欣主动拒绝自己。 朱元璋和汤和去了堂上寒暄,说是汤家小姐在后面的园子等着,让朱拓自己前去搭话。 朱拓去了园子,这园子规模不小,有清澈的湖水,高大的假山,茂盛的花卉,还有水榭楼台,跟一般精巧风格的江南园子有所不同。 但朱拓此时没心思欣赏园子,不断摩挲着下巴,心想,自己长得如此俊美,世上所有女人见了无不动心。 那汤欣见了自己,必定一见倾心,又怎么会拒绝自己呢? 于是朱拓扯开衣襟,又扯了扯头发,扮成一副浪荡公子哥的形象。 就在朱拓忙的不亦乐乎的同时,忽然背后传来一道轻灵的声音。 “你……你是肃王殿下?” 这声音充满了无限惊喜。 闻言,朱拓心中一叹,自己已经优秀到连背影都吸引女人了吗? 他摇晃着脑袋回过头,刚想要回绝,却看着眼前的女子,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说不出来话。 “你,你是汤欣?”朱拓呆呆的看着她,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那路上碰到的女子。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女子……竟然就是汤欣。 朱拓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汤欣此时亭亭玉立,眼眸如冰雪般清澈,那乌黑的头发挥洒而落,犹如天上的仙女般。 那一刻,朱拓的眼中只剩下了汤欣,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了。 汤欣迎着朱拓的目光,也没有退让,只是笑着,朝着他微微行礼:“你比我大一些,我就叫你一声哥哥吧,好吗?” “自然是极好的。”朱拓挠了挠头,咧嘴笑道。 “呃……”朱拓想了片刻,认真的说道:“我那时喜欢你,我担心我报出了自己的身份,你会不由自主的敬畏我……我向来不喜欢用权势欺人,向往纯粹的爱情……” “啊?” 汤欣没想到朱拓的内心如此纯洁,忍不住又问道:“我在京城听说了你不少谣言,他们都说,你的性子暴躁,人又嚣张跋扈……” 朱拓摇摇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负手伫立道:“这是他们对我的污蔑,我朱拓远离京城三年,没有权势,他们就这样随意的污蔑我、欺负我。” “可你是藩王啊,为什么不解释呢?” “公道自在人心。”朱拓淡淡的笑道:“世人欺我,谤我,辱我,轻我,那我就忍他、让他、由他、避他。” 汤欣凝视着这样的朱拓,每一次朱拓都是如此,那璀璨的阳光照在朱拓的身上,这温润如玉、眼眸清澈的贵公子,霎时闪闪生辉起来。 汤欣不由的主动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懂你。” 朱拓心中非常激动,但是表面淡定,微笑着,两只大手紧紧拉住汤欣的小手,缓缓道:“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说几句知心话,你真好……” 被朱拓的大手拉住,汤欣只觉得小鹿乱撞,她俏脸微红道:“你送我的诗,我一直贴身留着。我送你的香囊,你还留着吗?” “那香囊啊……”朱拓想不起把那香囊扔哪里了,此时却认真道:“我担心把那香囊弄脏,没敢随身携带,专门放在家里保存起来了。” “嗯。”汤欣相信了朱拓的鬼话。 “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 朱拓急匆匆的跑到主堂,非常严肃的朝汤和恭敬一拜。 正在喝茶的汤和瞪大了眼睛,直接就将嘴里的茶叶给喷了出来。 这什么情况? “抱歉抱歉,老臣失礼了。” 汤和擦拭着嘴角,看着跪在地上的朱拓,旋即看向上座的朱元璋。 朱元璋看着变化如此之大的朱拓,抿了抿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汤和又看向跟着朱拓一块进来的汤欣,问道:“欣儿,你觉得呢?” 汤欣俏脸微红,行礼道:“但凭爹爹做主……” 这意思就是没啥问题了。 汤和一时间也不知道咋办了。 这事情的发展,怎么会如此出人意料呢? 堂上众人大眼瞪小眼,只有朱拓还在说话:“父皇,儿臣想过了,儿臣年纪也不小了,确实该定亲了。” “你这个竖子,给朕滚!” 朱元璋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 第50章 蓝玉!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看了朱拓一眼。 这竖子! 真欠揍! 朱元璋压下火气,提醒道:“你是皇子,婚事不能这么草率,知道吗?” “哦。”朱拓点点头,又问道:“那既然都同意了,那我以后可以经常去找汤欣吧?” “不行!没有定亲前,你不准去找她,你是皇子,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以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唉。”朱拓长叹一口气,这万恶的封建主义。 回到府上,朱拓忍不住自夸道:“吕青,我告诉你,那女孩就是汤欣,哈哈,没想到吧?她见本王的第一面,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本王,还牵住了本王的手。” “还有她爹,哎,看见本王啊,就惊为天人,哭着喊着要把女儿嫁给本王,甚至跪在地上求本王。你说她爹好歹也是开国将军,怎么这么激动呢?” 朱拓抚摸着下巴,咧嘴笑道:“说到底,还是本王太优秀了。” 还没等吕青附和,一旁的杨荣搭话道:“师父说得对,师父学究天人,那汤和不过是一介武夫,能将女儿嫁给师父,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吕青诧异的看了杨荣一眼,顿时生出了一种危机感。 这文人说话,就是好听啊。 杨荣精神一震,激动道:“是,师父!” 朱拓领着杨荣进了屋,让杨荣在书桌前坐好,自己则是找了个躺椅坐下去,调整个舒服的姿势后,沉思了片刻,道:“我教你的第一课,叫做数论!你好好记下来!” “是!”杨荣激动不已,连忙提起笔,正襟危坐,等待师父开口。 朱拓清了清嗓子,道:“道德经曾记载,数论是天地万物最根本的东西,是四时之终始,万物之祖宗。所以啊,这第一课,本王打算教你数论!” 杨荣连忙提醒道:“师父,这句话是《孙子算经》里说的。” “你敢质疑本王?”朱拓脸色一沉,大声道:“你还想不想学了?” “是,是,师父说得对。” “那你开始记录数论的第一章,也就是九九口诀……” 这九九口诀在战国时期就开始流行,在诸子百家的《荀子》、《管子》、《淮南子》等古籍中,都能找到九九口诀。 所以朱拓只是简单提点一下,就开始进入了下一章。 “像鸡兔同笼的算法,其实不光只有推算,还有另一种更加简洁的方式,那就是引入变量,例如x和y……呃,你用甲乙代替吧。” 朱拓对初中数学还是非常了解的,此时娓娓道来,让杨荣听入了迷。 “师父,这变量为何能变来变去,还有这方程式,既然有二元方程式,那是不是就有三元方程式呢?或者四元方程式?” “对,你说的没错。” “那这个元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叫二元呢?” “元并不是特指,这个你自己理解。” 虽然只讲了几个时辰,但是就这几个时辰,就已经让杨荣再次刷新了对师父的崇拜。 数论他并不陌生。 可是朱拓讲的数论,简洁方便,运算方式极为简单,只需要用一两个公式,就能将整个算式全部解答出来。 学究天人,说的就是师父啊! 但是朱拓就受罪了,因为他发现,杨荣天资绝伦,自己每讲一个新概念,他就能快速的理解,甚至还会反问自己为什么…… 这他娘的,这徒弟太聪明也不行啊! 杨荣听着朱拓的话,将手中的纸递上去,忍不住问道:“师父,这纸上的算式是怎么推导的?弟子还是不太明白,望师父解惑。” “真笨!” 朱拓拿过纸,瞧着这公式,仔细看了半天,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张都写着两个大字。 不会! 朱拓当即就恼了,骂骂咧咧道:“你身为本王的弟子,连这个简单的公式都推不出来,还要你有什么用?简直是丢本王的脸!” “是,是,弟子知错了!” 杨荣羞愧难当,看来自己太笨了,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朱拓哼了一声:“你自己把这个公式推出来,推出来后,本王再给你讲新知识。” “是。” 杨荣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刻苦学习,这样才不负师父的教诲! 朱拓打了个哈欠,说道:“天色已经晚了,给本王把饭端过来。” “是,师父。” 杨荣马上搁下笔,将写好的稿纸小心收好,然后出去把饭给朱拓端进来。 “一块吃饭吧。” “是!” 朱拓吃完了饭,见天色已晚,便躺在床上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进入隆冬时节,天气愈发的寒冷,就算应天府处于南方,但是在清晨起来,也是凝结了冰霜。 朱拓起床后冻得直哆嗦,只觉得这寒意无孔不入。 如今方孝孺恢复了正常,每天不再盯着那竹子看,而肃王府门口也清净了许多。 朱拓匆匆吃过了早饭,便和杨荣一同去国子监学习。 “弟子倒是不希望下雪。” “哦?为什么?” 杨荣看向远处,道:“越往北天气越是寒冷,每年到了冬天,那些北方的流民就会到应天府过冬。要是应天府也冷了,他们就该被冻死了。” “天子脚下,那些灾民也会被冻死吗?” “当然。”杨荣解释道:“师父久居岭南,大概不知道,北方一直不太平,百姓生活的也很苦,身上没有棉衣保暖,所以到了冬天会很难熬。” “带我去看看那些流民。”朱拓认真道。 杨荣诧异的看着朱拓,小声提醒道:“那些人聚在一起,身上有异臭,师父千金之躯……” “无妨。”朱拓摆摆手。 当朱拓到了城外后,看到三五成群的灾民依偎在一起,躲在简单的帐篷中。这些人面有菜色,被冻得瑟瑟发抖,他们身上披着单衣。 甚至不能称之为衣,因为那衣服破破烂烂的,能看到里面黝黑的皮肤。 他们是那么的瘦,身上脏乎乎的,几个人抱成一团,在他们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表情,可能是被冻傻了,可能是习惯了。 这比朱拓想象的还要不堪。 他表情严肃的走了过去,那些士卒想要拦住他,朱拓亮出自己肃王的身份,那些士卒脸上立马带上了敬畏。 朱拓走到一户灾民面前,脸上立马带着笑容,亲切的和他们聊着天,询问了他们一些问题,之后将身上所有的钱财都给了他。 可是在这些灾民面前,朱拓却显得极为亲切,而且还很谦虚。 这一户灾民激动地跪在朱拓面前,口中呼喊着大好人。 朱拓赶忙把他们拉起来,看到他们旁边放了一堆煤炭,不由的问道:“你们这么寒冷,为什么不用这些煤炭呢?” 一听这话,这家的男人脸色大变,眼中满是惊惧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煤炭虽然能够取暖,但是有毒啊,很容易就要了命。” “原来如此。” 朱拓点点头,又笑道:“那我可以把这些煤炭拿走吗?” “当然可以。” 朱拓拿了一些煤炭,然后和杨荣离开了此地,他摇摇头叹道:“这天下的百姓过得还是太苦了,父皇对他们不够好啊。” “不是的。”杨荣道:“师父有所不知,如今的情形已经比前几年好多了,最起码这些灾民有帐篷住,有热粥喝。” “还远远不够。”朱拓目光深沉道。 此时在皇宫中,朱元璋微眯着眼,听着下方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的汇报。 “启奏皇上,凉国公蓝玉品行不端,利用权势和地位大肆敛财,乱搞盐引为家人谋私利,甚至还豢养养子,横行街市,抢夺民田。” “嗯。”朱元璋微微颔首。 蓝玉作战勇猛,百战百胜,本来是他留给太子朱标的班底,可是现在朱标已经逝世,蓝玉这个骄兵悍将,愈发骄纵起来。 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凉国公蓝玉妄言皇室,称皇四子朱棣在北平招兵买马……” “凉国公蓝玉和户部侍郎傅友文、景川侯曹震意图谋反……”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眼中尽是一片冰凉,缓缓说道:“召蓝玉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