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谪仙临世 洪武十三年,正月新春。 接连经历空印案和胡惟庸案的大明王朝,数万颗人头滚成血球,狗都不要的乌纱帽掉了一地,还活着的百官战战兢兢的扛着棺材上班,无一不祈祷着老朱哪天暴毙,早点下去和陈、张凑一把斗地主。 紫禁城,奉天殿。 早朝已经散了,殿内只有坐着的皇帝朱元璋和站着的太子朱标。 “标儿,你说有人预知了胡惟庸谋反?” 老朱这话说出口的时候,眼里已然是蕴含杀意,杀了上万人的老朱,已经有点上头了。 “回父皇,确有此事。” “那人数日前突兀现身于东宫,自诩为谪仙临世,可测大明国运,未来命数,与儿臣讲述了胡党一案的经过,儿臣自是不信,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竟是与此人所说完全吻合。” “甚至连胡逆供词,涂节之死,都分毫不差。” 这位当朝太子,被后世誉为史上第一实权接班人的朱标,眉头紧皱着。 年前老朱以「瞒报占城使者来朝」之罪把左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陈宁下狱,朱标起初以为老朱只是想杀杀胡惟庸的嚣张气焰,可是刚进正月,御史中丞涂节就上书告发胡惟庸密谋造反。 这位御史中丞涂节,正是胡惟庸一手提拔进中书省的心腹义子好大儿。 老朱得涂节上书,更是大手一挥,下旨活剐胡惟庸,罪诛九族。 而告发且负责主审的好大儿涂节,在胡惟庸被干掉的第二天就被宰了,事情经过也简单,在审讯胡惟庸的时候,按照程序照例都是要问上一句:“你的同党都有哪些人?” 其实这个问题答案并不重要,因为正确答案已经拟好了,多问一句不过是走个流程。 然而就在众人问完准备下班的时候,从始至终一字不吭的老胡突然歇斯底里的来了一句:“御史中丞涂节与我同党!” 作为主审的涂节当场就懵逼了,心想剧本里没有这一出啊,亲爱的义父您怎么能恶意加戏?! 涂节这位好大儿是懵了,但从旁负责记录的亲军都尉府校尉(锦衣卫前身)可半个字都不敢隐瞒,立即将胡惟庸这短短的十字供词呈报给了朱元璋。 仅第二天,朱元璋就给出了批复。 涂节从逆,斩。 若说对胡惟庸的死做到预测,还可以用逻辑推理来解释,可这涂节的死,以及胡惟庸的供词,就无法用逻辑来解释了,毕竟连老朱在胡惟庸喊出那一声供词前,都未曾想过要杀涂节,至少没想过要这么急着杀。 “对于这位谪仙,太子以为当如何处置。” 老朱看向自己的宝贝大儿砸,自从开国之后,老朱就一直把朱标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近些年更是逐步将政事放权给朱标处理,这种询问方式早就是日常了。 “儿臣以为,若那人只是乱言说中则罢,可若是真能预测未来,于我大明来说,当为国师奉之。” 老朱沉顿片刻,看向自个大儿砸,表情严肃,一副教导口吻。 “标儿,你给咱记牢喽。” “坐稳江山,宁错勿漏。” “这人若是乱言,应于闹市杖杀,以震慑天下市井妄议朝廷之徒,若非乱言,一个能够预测未来之人,如果被包藏祸心的奸贼利用,后患无穷,更应除之而绝后患。” 按老朱这说法,真与假不重要,横竖脑袋都是要砍得。 “是,儿臣记下了。” 尽管阿标心中对自个老爹这一套很不认同,但为臣为子都不容他违逆。 随着父子话语落下,亲军都尉(此时锦衣卫还未改置)毛二虎押着一人迈过殿阶,来人面如刀削,五官俊逸,胡子拉渣,浩南版长发,短裤衩花衬衫,戴着一副太阳镜,踩着一双黑色人字拖。 看这架势,完全没有拜见皇帝的打算,再加上这幅奇异穿着,老朱眉头顿时就皱紧了,眼里想要刀人的杀意毕现。 他朱元璋绝不允许大明有这么装杯的人存在。 而来人面对用一个碗开局打天下的布衣天子、重八大帝,神情没有丝毫怯色,反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在打量朱元璋的时候,老朱也是在打量着他。 “这脸也不像鞋拔子,古人总是欺我。” 胡渣男感叹了声,用手撑着额头,把散下的头发往后撩了撩。 他叫季伯鹰,二十一世纪芸芸众生中的一位平凡且帅气,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猛男,只因庆祝新书首订破万,花重金与几位公主在KTV玩了一场名为「高山流水」的风雅游戏。 正当酣畅之际,突然被扔到了大明,并且不是一个大明,而是由十六个平行大明组成的时空矩阵。 狗娘养的系统告诉他,唯有将这十六个平行时空的大明国祚延长至五百年以上,方可开启虚空之门,重回现世。 至于金手指,只有一个。 那就是季伯鹰可以在这十六个平行时空的大明自由穿行,再附带一个身躯可以不惧四季酷暑严寒的小buff,这也是为什么寒冬正月的天,季伯鹰能穿着大裤衩的原因所在。 季伯鹰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太阳镜,镜面上闪烁着唯有他自己能够看见的光屏。 「时空:洪武」 「国祚年限:276」 「剩余国祚刷新次数:16」 「注:国祚刷新后,每延长十年可获得1次刷新次数,每个时空一次性最高可获取10次」 国祚刷新次数,这就等于是给了快速试错机会,比如一次改动是否能够延长国祚,只需要刷新一次,就能够得到答案。 作为一个历史写手,看过的各种明史小说没有十本也有八本,比如近期最火的一本,通篇都在教人怎么屠龙治国,里面有些关于国祚延寿的路数,完全可以照抄过来。 而要给大明延寿,首先要做的就是取得当权者的信任,因为只有当权者信你,你的想法才能够变成国策并贯彻下去。 对于寻常的洪武穿越者来说,想要取得腹黑老朱的信任,难如登天,一个不慎就得人头落地。 毕竟你说的再头头是道,老朱不信都白搭。 但对于季伯鹰来说,取得老朱信任并不是难事,因为老朱若是不信,直接带他去看便是。 “在下季伯鹰,见过太祖高皇帝(太祖是朱元璋庙号,高帝为谥号)。” 季伯鹰这话刚出口。 锵~! 毛二虎腰间佩刀出鞘半寸,眼中凶光毕露。 庙号和谥号这玩意,那是死了的皇帝才有的,而眼前老朱还生龙活虎,诅咒当朝皇帝驾崩,单凭这一句话就足以诛九族。 “有点意思。” 老朱不怒反笑,世上敢这样跟他说话的人,差不多都已经绝种了,目光望向阿标,因为上一任皇帝的谥号和庙号都是由下一任皇帝来定。 太祖这个庙号,专属于历代开国皇帝,但谥号则是各有不同。 “标儿,你心中可是打算给咱定个高帝的谥号?” 朱标脸色变了变,心想我现在哪里知道,这不得您老人家死了才开始想,再说了就您这身体,我还不一定活得过您。 “陛下谥号,并非太子所定。” 季伯鹰一句话出口,老朱脸上的笑容僵了,如果自己的谥号不是阿标定的,那就说明下一任大明皇帝不是自个的宝贝大儿砸! 朱标也是皱起了眉头,自个当不上皇帝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半途被废了太子之位,二是英年早逝。 当然,被废的概率低到几乎不存在,也就是说,自己英年早逝了。 此时一股肃冷杀意,充斥整个奉天殿。 原本老朱就不信什么狗屁谪仙之说,只是抱着娱乐心态召见一番,反正召见之后都得砍了。 可现在,他已然失去了逗一逗这‘谪仙’的兴趣。 短暂的沉默过后。 “斩。” 冰冷一字,从老朱口中传出。 这一言不合就砍人的习惯,和史载中的老朱倒是极其相像。 季伯鹰旁侧的毛二虎早已磨刀霍霍,随着老朱一声令下,顿时就要上手,而季伯鹰则是神色平静,淡淡开口。 “洪武十三年正月十一,明太祖罢中书,废丞相,分权六部,直达天听。” 此话一出,老朱瞳孔猛的一缩。 正月十一,百无禁忌,这是老朱找神棍刘日新算的好日子。 正所谓新年新气象,他准备暗搓搓干一票大的,那便是废黜延续千年的丞相制。 事关大明千秋,为避免出现什么岔子,这件事他从未与第二人说过,哪怕是自家妹子和大儿子,都未曾透露过只言片语。 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第2章 朱标的三种死法 “圣驾之前,岂容妄言?!” 朱标一声断喝,朝毛二虎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将人拉出去。 很显然,太子朱标想保季伯鹰一命,这普天之下,能够从老朱手下抢人头的,除了马皇后,只有朱标一人了。 朱标不禁多看了一眼这季伯鹰,于天子盛怒之前而面色不改,光是这份心性气度,便是胜过那朝堂多少衮衮诸公,就算抛却这真假不知的预测未来能力不谈,也是难得一遇的人才。 阿标心中打定主意,先把这季伯鹰扔进大牢,然后寻个老朱高兴的日子为其脱罪,只是这小子的一张嘴也太过肆无忌惮,什么话都敢往外蹦,废黜丞相制,这话也是能说的?! “慢。” 原本已然动怒的老朱,此时却是一语轻出,摆了摆手,毛二虎瞬间心领神会,躬身后退三步,接着折身往殿外走去。 这让阿标心头一紧,难不成这季伯鹰说的是真事?自个老爹真想废黜传承千年的丞相制?! 对于老朱这反应,季伯鹰一点也不惊讶,历史中的朱元璋的确是嗜杀之主,一言不合就砍人脑壳,灭人三族九族更是张口就来。 但,嗜杀不是乱杀,至少站在老朱的角度看来,他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该杀的理由。 历史给老朱的综合评价,一个圣明的暴君。 自始皇帝起,纵观四百余位皇帝,大部分都是中庸之主,剩下明君不多,暴君不少,而既是明君又是暴君的皇帝,唯老朱一位。 帝座之上,老朱霸气侧漏,眼眸盯着殿中站着的季伯鹰。 ‘先是预测了咱杀胡惟庸,现在又预知了咱要废黜丞相制,这小子莫非真是能够通晓未来的谪仙?’ ‘既然他说咱的谥号不是标儿定的,那咱大明的这下一任皇帝又是谁?!’ ‘老二?老三?老四?’ ‘咱就问问他,问完再砍了也不迟。’ 此时的老朱,对季伯鹰的‘谪仙’身份已经有些相信了。 “咱来问你,太子发生何事,为何不能继承咱的帝位?” 旁边的阿标眉头紧皱,他也不愿相信,自己身强体壮的竟然会英年早逝。 季伯鹰瞅了瞅老朱,又瞥了眼阿标。 “能不能给把椅子?” “我有痔疮。” 朱标眉头皱的更紧了,心想这小子怎这般不识数,竟敢在皇帝圣前要座。 刚欲喝止,老朱开口了。 “赐座。” 简单二字,老朱态度尽显,这让朱标心中更是坚信一点,那就是方才季伯鹰所说的「废黜丞相制」是真事。 得了座的季伯鹰,翘起二郎腿,神色平静的直视着洪武大帝的双眼。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太子朱标薨,谥号懿文。” 纵是老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听到‘朱标薨’这三个字的时候,亦是眼皮一跳,眼神泛起一抹黯淡,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朱标。 “父皇宽心,且不说季伯鹰所说真假,纵是真的,儿臣还有十二年可伴父皇左右。” 身为当事人的朱标反倒是心宽,出声安慰老朱。 “标儿休得胡言,区区十二年算什么,你要继承咱的皇位,你还要给咱养老送终!” 老朱出声呵斥,这父子真情,古来皇室罕有。 “说,太子因何而薨!” 老朱厉声问道,明显上情绪了。 “有三种说法,不知陛下要听哪一种。” 季伯鹰变戏法一般,抬手一抓,虚无中竟是握出一罐快乐水,咕噜咕噜大喝了几口。 这是系统的另一个小福利,季伯鹰可以随意获取来自于现世的食物,不过仅限于成品食物。 “咱都要听。” 老朱被季伯鹰这一手凭空变物的操作小小震惊了一把。 “第一种,吓死。” “史载洪武年间,明太祖诛杀官员达十五万,开国功臣过半赐死。” 帝座上的老朱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自己这么能杀,旁侧的朱标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不过心里把这第一种排除了,他朱标堂堂大明开国太子,心理承受能力还不至于那么差。 “第二种,药死。” “何人下药?!” 老朱眉毛一挑,砍人的架势毕现。 “按照犯罪学的规则,谁受益,谁下药。” “秦王、晋王、燕王等等等,都有可能。” 这几个王爵一出口,老朱更是坐不住了,若是这三王此时在奉天殿内,怕是老朱已经提刀砍了。 “父皇,儿臣以为断不会是这第二种死因。” 面对自己的死因,朱标答的那叫一个信誓旦旦。 “嗯。” 老朱没有多言。 他那几个崽子虽然平时无法无天,但在朱标面前都是服服帖帖。 “第三种,猝死。” “我个人比较倾向这一种,因为懿文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殿下,死的很是突然,大概率是脑溢血。” “何为脑溢血?标儿为何会得此恶疾?!” 老朱连声快语,既然已经得知未来之事,他就决不会允许再次发生。 “简而言之,过劳而死。” 季伯鹰看了眼站着的朱标。 史载明太祖废黜丞相制,六部直达天听之后,最巅峰在八天之内,审理批阅奏章一千六百六十件,处理国事三千三百九十一件,平均每天就要批阅奏章二百多件,处理国事四百多件。 但事实是在洪武十年老朱就下旨「朝政政事先启请太子处理,然后奏闻」,也就是说实际上大部分政事都是由太子朱标来处理。 十年如一日般这么高强度的007,过劳猝死也不奇怪。 “标儿,自明日起,你每日处理政事不得超过四个时辰。” “父皇,儿臣……” “这是咱的旨意!” 朱标顿了顿,无奈笑了笑。 “儿臣遵旨。” 老朱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看向季伯鹰。 “倘若太子真如你所言薨逝,那咱大明第二任皇帝是谁?!” 言语之后,老朱和阿标对视一眼,他们眼中都有一个相同的答案,嫡长孙朱雄英。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初十,帝崩于乾清宫,葬紫金山孝陵,谥曰「钦明启运俊功统天大孝高皇帝」,庙号「太祖」,皇太孙朱允炆灵前继位,次年改元建文,史称建文帝。” 皇太孙?朱允炆?! 老朱和阿标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尤其是老朱,传位给谁是他说了算,如果要传孙子辈,他的首选必然是朱雄英,可当皇帝的却是朱允炆,那岂不是说… 自个送走大儿子之后,又送走了大孙子?! 第3章 老朱第一次穿越 “先生可是算错了?” 朱标率先发问,他并非是不喜欢刚满四岁的朱允炆,而是从继承大统角度来看,非嫡非长的朱允炆与嫡长孙朱雄英相比,全然没有竞争资格。 除非,身为嫡长孙的朱雄英发生了什么变故。 老朱则是没有说话,一双眸子紧盯着季伯鹰。 “不好意思,稍微等等。” 季伯鹰从裤衩口袋掏出一盒烟,接着变戏法般翻出一盒火柴。 哗啦点烟,甩手灭火,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在老朱和阿标的凝视下,缓缓开口。 “洪武十五年五月己酉朔,皇嫡长孙雄英薨,上感悼辍朝,葬钟山,侍臣皆素服,徒步送葬,追封虞王,谥曰怀。” 话语落定,奉天殿寂静如墨。 老朱一想到自个那天资聪慧的好大孙竟然少年早夭,心里就像塞了一团乱麻。 “哼,乱言妖语。” 老朱一拍龙椅,当一个人面对不愿接受的事实之时,选择不相信是对内心最优选的慰藉。 “看来陛下是不信了。” 季伯鹰站起身来,平静望着这位统御四海的洪武大帝。 “既如此,那就随我一同去看看。” “去看?” 老朱神色疑惑。 “没错。” 季伯鹰推了推鼻梁挂着的太阳镜。 “我带你去建文朝看看。” 此话一出,老朱脸色微变,清晰可见在那目光中透着期待,试问哪个开国皇帝不想亲眼看一看自己所开创王朝的后世之景。 “孤可否一同前去?” 朱标急声道,这份热闹他也想凑。 “不行。” 季伯鹰直接拒绝。 倒不是他不带朱标玩,而是穿越平行时空有一定限制,只能带皇帝穿越,虽然朱标在建文朝被追尊为孝康皇帝,但毕竟没有正儿八经做过。 “标儿不急,咱先去看看。” “季伯鹰,你要如何带咱去建文朝?” 在老朱看来,穿越未来这等事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季伯鹰将嘴角烟头拿下,扔在地上踩了踩。 “就这样带。” 话语落下。 唰。 奉天殿中,季伯鹰与老朱的身影已然消失,唯有被季伯鹰踩灭的烟头飘曳着淡淡白烟。 站在殿阶之上的朱标心头猛的一震,不敢置信的望着空落的龙椅。 “燕王殿下觐见…!” 此时,殿外声音传来。 …………………………………… ………………… 「时空:建文」 「国祚时限:276」 「剩余国祚刷新次数:16」 「注:国祚刷新后,每延长十年可获得1次刷新次数,每个时空一次性最高可获取10次」 紫金山明太祖孝陵,供奉神位的享殿之内。 嘶…呼… 季伯鹰叼着刚点的烟,看着站在神位之前的老朱背影,不愧是布衣出身,一路杀出来的大明开国皇帝,心性之稳,完美诠释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经历「穿越」这么反人类的事情,朱元璋竟是一点惊愕都没有表现出来。 老朱的目光除却一开始扫了眼他自己的牌位之外,接着一直都凝视着另一尊牌位,孝慈高皇后,老朱的发妻。 从这神位旁的悼词可见,马皇后崩于洪武十五年八月丙戌日。 老朱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自己最爱的妹子,竟然只剩下短短不足三年的寿命。 “季先生,一切可否更改。” 这一声‘先生’,表明了老朱对季伯鹰的态度改变。 其实当出现在这享殿的刹那,老朱就已经相信了季伯鹰谪仙人的身份。 亲眼得见挚爱的牌位,老朱心有悲意。 “来一根?” 上前几步,季伯鹰与朱元璋并肩而立。 老朱看着季伯鹰递过来的烟卷,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学着季伯鹰的模样叼在了嘴角。 划拉。 季伯鹰给老朱点上烟,一甩手,火灭。 老朱微皱着眉头,尝试性吸了一口,接着瞳孔一缩,猛的捂着胸口狂咳。 “不要吸得太猛,慢慢吸,透过鼻腔呼出。” 在季伯鹰的指导下,老朱尝试性又来了几口,初感胸闷,渐而爽快,进而欲登仙,心中烦意竟是散去了大半。 “这是何物?竟有飘飘欲仙之感。” 老朱看着手中的燃灰烟卷,眼神中透着一种迷恋感。 “忘忧草。” 季伯鹰说完后,抬头看向马皇后的神位。 “命数天定,能不能给你媳妇改命,我也不清楚,不过可以试试。” ‘让这马皇后延寿几年,说不定洪武时空的大明国祚能够得到延续。’ 季伯鹰心里琢磨着,此时热浪的风吹拂而来,涌入这享殿之中,老朱和季伯鹰都是侧过头往殿外望去,只见远方天际,滚滚黑烟腾风而起。 “咦,那处燃烟之地为何如此熟悉?” 深吸一口忘忧草,老朱开口道。 “那是你家。” 季伯鹰的一句话,老朱如遭雷击,嘴角的烟卷瞬间不香了。 咱的紫禁城,被烧了??! “是哪个贼子纵火,咱要活剐了他!” 老朱的话刚出口,一道披散着乱发的狼狈身影,嘴里念叨着「乱臣贼子」爬上了享殿的殿阶,刚巧露出半个头,对上老朱眸子中的杀人凶光。 …………………………………… 与此同时。 紫禁城,午门之外。 身披战甲的朱棣,在朱能、李景隆等一众将领簇拥下,跨着大马正要穿过午门,此时的朱老四内心那叫一个激动感慨,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四年多时间,出生入死,百险还生。 这至尊之位,现在终于是近在咫尺。 而且他朱老四有骄傲的资本,纵观始皇帝之后的一千多年,能以藩王之身造反成功,数来数去也就他朱棣一人了。 就在此时,一翰林院编修从迎驾官员中冲了出来,只身挡在朱棣战马之前。 “何人胆敢拦驾?!” 大明首任战神李景隆,身披帅气的红衣战袍,勒马一声暴喝。 面对来自于战神的恐吓威压,这位年轻翰林并未有分毫害怕,只是平静注视着朱棣。 “臣乃翰林院编修杨荣,当问殿下。” “先谒陵耶,先即位耶。” 一句话落定,朱棣神色骤变,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急促勒转马头。 “传令应天百官,随本王拜谒孝陵。” 谒陵、即位,看似简单的先后次序,实际却是关乎他朱老四得位正与不正的问题。 依大明礼制,新帝登基之前需拜谒先帝陵寝,故而朱棣先谒孝陵,便是向天下人说明,他朱棣的皇位与朱允炆毫无关系,乃是承至于太祖高皇帝。 第4章 燕逆篡位,人神共愤 第5章 爹,你没死啊? 紫金山孝陵,始建于洪武十四年,为明太祖朱元璋与马皇后合葬之陵,因马皇后谥号为「孝慈高皇后」,大明又以孝治天下,故太祖钦定陵名为「孝」。 神道两侧,自北方血战而来的燕军林甲而立,身上皆是带着未尽的杀气。 而在这神道尽头,文武正门之外,应天百官分文武左右排列,有着一支十几人的队伍从群臣中走过,踏入文武正门。 这十几人,除却朱棣二儿子高阳郡王朱高煦之外,其余皆是朱能、丘福等跟随燕王朱棣靖难的宿将。 众人穿过文武正门,来到享殿殿阶之下。 朱能、丘福等人都是主动停下了脚步,朱棣则是带着朱高煦踏上了殿阶。 唯有皇族子孙,才有进入享殿祭拜先祖的资格。 踏上殿阶的朱高煦极其之兴奋,心里来来回回都响着自个老爹说的那句话。 ‘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 为了这一句话,朱高煦在靖难中可谓是身先士卒、出生入死,这就是打工和创业的不同。 自北向南,这一路靖难下来,事关靖难成败的「白沟河之战」「灵壁之战」都是因为朱高煦的及时增援而获胜,可谓是战功赫赫。 “建文找到了没有。” 朱老四平静踏上每一步殿阶,眉头微皱着。 “奉天殿中找到了一具身穿皇袍的尸体,但是尸体已经烧焦,暂时不能确认是不是建文。” 朱高煦跟在身侧,低声回道。 “将所有建文的近臣内侍都聚集在奉天殿前,一一验尸。” “另,即刻封锁应天各城门,直至确认建文生死。” 对于朱老四来说,朱允炆的生死很是重要,他采用道衍之计,抱着九死一生的决心不顾一切绕过铁铉、盛庸固守的济南,千里奔袭应天。 只要朱允炆死了,济南方面的诸城守军必定投降,而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当朱棣登基的消息传入山东之后,济南周遭城池纷纷归降,毕竟这场仗说到底是朱家人内部争权,其他人犯不着干到死。 可若是朱允炆没死,那铁铉和盛庸必定以勤王之名召集大军,反包围朱棣的这支孤军。 届时,完犊子。 父子二人,一步一步踏上殿阶,越接近享殿,朱棣这心就越发忐忑了起来。 ‘父皇,你在天之灵,可会怪我?’ 只有七步台阶的时候,朱棣停了下来。 自从靖难开始以来,他在无数次的午夜都做起了同一个梦,当他踏入奉天殿的那一刻,见到帝座之上,自个老爹朱元璋冷冷注视着他。 “父王,怎么了?” 旁侧的朱高煦见朱棣失神驻足。 “没什么。” 朱老四定了定神,在心中告诉自己,这里不是奉天殿,而是孝陵享殿。 而且,梦都是反的。 再退一步说,自个老爹还能从坟里爬出来抽自个不成?! 朱老四深吸一口气,快速踏过这最后七步阶梯,迈过殿槛,进入享殿。 当朱棣入殿抬头的那一刻,嗡……! 脑瓜子嗡嗡作响,下意识张开着口,瞪大着双眼,愣愣望着坐在神位之前金椅上的朱元璋。 这一切,都太不敢置信了。 身形摇摆,双腿发软,扑通跪了下去。 “你……你没死啊。” “你还活着…” “爹……” 而后跟着进来的朱高煦,望见这一幕,吓得瞳孔猛缩,脸色煞白,扑通也是跟着跪了下去,以头磕地,根本不敢抬起来,冷汗唰唰唰的狂流。 ‘见了鬼了?!’ 坐在金椅上的老朱,望着跟前这个年岁刚过不惑之年的朱棣,这与他印象中的老四有所不同,毕竟洪武时空的朱老四还只是个不满二十的弱冠少年。 仔细打量了朱棣一番,老朱眼底深处泛起一丝欣慰,他从朱棣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有一点不可否认,老朱二十六子之中,老四朱棣不论是行事作风还是性格都与老朱最为相像。 做父亲的,都喜欢与自己相像的那一个儿子。 “老四,你出息了。” 一句话,朱棣几乎是习惯性的低下了头。 “儿子不敢!” 纵然已年逾不惑,纵然已经无敌于天下,纵然已经令无数人臣服于自己的脚底,可在面对朱元璋之时,在面对自己的父皇之时,朱棣依旧只是昔年那个跪在地上,仰望君父的小老四。 “皇爷爷,燕逆作乱,还请皇爷爷圣裁!” 此时站在一旁的朱允炆见朱棣跪了,眼露喜色,连声开口。 那兴奋架势,好像这场仗是他打赢了一样。 朱元璋并没有理会朱允炆,只是站起身来,一把抽出朱允炆双手捧着的御剑。 锵…! 剑发出铿锵之音,这原本是享殿中的挂饰,乃皇者象征。 一步,一步,朱元璋提着刃泛寒芒的宝剑走向朱棣。 这殿中有两把椅子,并排而放,老朱坐的那把在左侧,右侧这把坐着的则是季伯鹰。 ‘这老朱打算怎么做?’ ‘砍了朱老四?’ 季伯鹰看着提剑朝朱棣走去的朱元璋,在思索要不要阻止。 对于季伯鹰来说,每个时空的国祚年限都极为重要,如果现在朱元璋斩了朱棣,那必然这个时空将不会存在永乐大帝。 一个没有永乐大帝的时空,国祚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缩短百年也不无可能。 而就在此时,老朱已经站在了朱老四的跟前,手中剑刃,泛着寒芒。 旁侧趴在地上的朱高煦见状,猛吸一口气,‘邦’的一头撞在地上,壮着胆子大吼。 “父王起兵遵的乃是皇明祖训,只为扫除朝中奸逆,效仿周公辅政,绝无觊觎皇位之心!恩请皇爷爷明鉴!” “皇爷爷明鉴!” 邦邦邦,朱高煦一个又一个头的往地上磕,直把额头磕的鲜血直流,朱高煦心里很清楚,自个老爹要是完了,自己也得跟着一起陪葬。 老朱瞥了眼朱高煦,对这个孙子,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因为在他的洪武时空,朱高煦还未出生。 压根没有搭理朱高煦,老朱抬起的手中剑落在朱棣肩头。 “当年送你到军中磨砺,看来是对的。” 老朱望着自己这个一身军旅霸气的四儿子,像极了壮年时驰骋沙场的徐达。 “但,你要记住。” “天地万物,咱赐给你,才是你的。” “咱不给,你不能抢。 第6章 仙师圣言,朱棣聆听 第7章 朱元璋见过兄长 “不可轻易迁都。” 季伯鹰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朱棣,别特么老想着迁都北平,哪怕你择一北方腹地也行。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后世之人,但凡提起大明迁都这件事,大部分都会想起这句气盖山河的豪言壮语。 完整版是: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很多后世者都以为这是朱老四所说,可实际上这句话并非出自永乐大帝之口,只是后来人对大明骨气的赞颂。 但就事论事,朱棣登基后一心想要迁都北平,原因绝非是骨气之争,而是有以下几个。 一、虽然靖难已经成功,但应天府里的这些建文旧臣与朱老四并非一条心,南方各省的世家大族更是盘根错节,对这些士族而言,朱棣就像个外来人,而北平是朱棣经营二十年的老家,迁都北平,能够稳固他得位不正的皇权; 二、方便打蒙古人,毕竟靖难已经洗不白了,只能靠建功立业了; 三、以大明天子之身构建抵御北方蒙古人的防线,北境防线的原本主力军是由燕王朱棣和宁王朱权等九大塞王构建的,可是一场靖难,朱棣近乎把北境包括朵颜三卫在内的军力全数都抽调光了,而朱棣又不放心再派其他将领或者藩王去镇守北境,毕竟谁能说得准会不会有下一个靖难; 四、纯属个人喜好,朱棣习惯了北方生活。 而迁都之后,纵观整个大明整个276年国祚。 一,劳民伤财。史载永乐迁都历时十九年,强迁南方上万富户入北平,建都城,挖运河,修宫殿,征用百万民夫,耗损钱银无数; 二,财政的极大浪费。北平造血能力天然不足,为了维持帝京所用,需要将江南赋税粮食运过来,绝大部分必须走运河,白白养出了百万漕工衣食所系,明后期,漕运已经成为了帝国蛀虫般的存在; 三,京师过于靠近边关,一旦长城防线被攻破,敌军可直取大明心脏,在朱棣时期凭借军力强盛,可以攻代守,可一旦军力下滑,攻守易位,京师便时刻处于威胁之下。 且在朱棣时期,大明在长城之北有三大卫所,最远的开平卫纵深达四百余里,从这个角度看,北平亦可以称之为腹地,安全也有一定保障。 可自明宣宗放弃开平等三卫后,长城以外明军再无据点,令北平暴露了两翼,也失去了战略纵深,使帝京长期处于外敌的直接威胁下,同时也是明中期蒙古在大漠、明后期女真在辽东坐大的重要肇因。 并从宣宗之后,大明北境防线一缩再缩,嘉靖时的北平彻底成为一座边城,蒙古人的牧场都开到了现在的房山和密云; 四,迁都之后,皇帝在军事行动上的决策容错率降低,而不可能每一代朱家皇帝都是朱老四这等自带名将Buff的存在,君不见瓦拉留学生,土木堡一夜葬送大明三大营全部精锐。若非横空出世一个于谦,大明怕是国祚不过百年就亡了; 五,军队重心转移,导致南方沿海地区军队编制落后,以至于明后期倭寇纵横而无法根治。 简而言之:迁都北平,短期利益虽有,打出了大明国威,但不及长弊。 原本永乐之后,洪熙皇帝朱高炽继位四个月就下了还都应天的圣旨,所有准备都做好了,只可惜大胖死的太快,还没来得及把都城迁回去,自个就去天上找朱老四报道了。 “老四,你想迁都?” 老朱眉头一皱,他其实也有迁都的想法,只不过老朱的迁都意向地和朱老四不同,老朱刚登基开国那会,一心想要把帝都迁到老家凤阳去。 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他老朱也想体验一把。 洪武二年,老朱下旨定凤阳为中都,由李善长负责监造凤阳皇宫,任凭刘伯温等谏臣怎么劝都没用,不过这事在洪武八年被老朱叫停了,也不知道老朱哪根筋开窍了。 往后老朱还动过迁都西安的念头,专门让好大儿阿标去巡察了一圈西安,也正是这一次巡察西安之后,朱标突然暴毙,迁都西安的事也就被搁置了。 再之后,老朱命不久矣,也没心思去考虑迁都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老朱从来没考虑过迁都北平,这就说明至少从老朱的眼光看来,北平不适合成为帝都。 “回父皇,儿臣确有迁都之念。” 朱棣心里明白,在自个老爹面前最好实话实说,打马虎眼只会适得其反。 “打消你的念头,遵从仙师之言,日后若再敢动迁都之念,咱就废了你。” 这话听的朱老四心头一个咯噔,连忙看向季伯鹰。 “谨遵仙师教诲。” 老朱最后扫了眼朱棣以及失了神的朱允炆,摆了摆手,示意都滚蛋。 朱棣恭敬再叩首,随后起身,带着朱高煦和朱能,折身离开了享殿,至于朱允炆,则是在方孝孺的搀扶之下,亦是走出了享殿,这小子看起来有点精神错乱。 “先生,是否快到时间了。” 老朱感慨的望着周遭一切。 在他那个时空,孝陵都还未开建。 “嗯,快到了。” 季伯鹰自身可以自由穿行在十六个时空之中,可他所带的人,只能在其他时空逗留一个时辰,这个系统设定以后会不会随之改变,季伯鹰也不清楚。 “当真是神奇。” 老朱唏嘘道,他感觉到一股阻力在自己身躯周围,仿佛要将他推走一般。 “季先生,咱有个提议,既然你我这般投缘,不如结拜为异性兄弟。” 投缘? 季伯鹰叼着烟,审视着老朱。 心想你大爷的,一个时辰前还想把老子给砍了,这会就投缘了? “可以。” 对于季伯鹰来说,和老朱结拜是个好事,有这身份在,他才能更方便的影响洪武时空的政策颁布,以此来达到延长国祚的目标。 “咱今年五十二,不知先生?” 老朱看着季伯鹰的相貌,怎么看都像个二三十岁的小伙。 季伯鹰站起身来,缓缓往前走了两步,望着享殿外飘曳过天边的白云,深吸一口叼着的烟卷,白雾自鼻腔而出,袅袅升起。 “天地悠悠,岁月无数,不记得了。” “只记得嬴政那小子即位秦王的一日,是我九千年生辰。” 嬴政?! 老朱虽然小时候没书读,但自从领兵后便是手不释卷,自然知道嬴政是什么! 始皇帝时期就九千岁了,那现在岂不是一万多岁? 这是正儿八经的万岁爷啊! “朱元璋见过兄长!” 被忽悠瘸了的老朱连忙起身,朝季伯鹰拱手行礼。 第8章 臣弟绝无二心(求投资!) 季伯鹰瞥了眼身后的朱元璋,心想自个这玩笑是不是有点开大了,若是让现世的键盘侠们知道自己让大明开国皇帝给自己作揖行礼,怕不是键帽都能扣飞了。 “陛下天子之身,无需行礼。” “兄长言重,兄长如不嫌弃,往后就叫咱一声重八,显得亲切。” 老朱这姿态,可谓是摆的很低了。 因为在老朱的眼里,这季伯鹰乃是上天下凡的谪仙人,早已超越了凡俗定义,自然不会对自己的人间帝位产生影响,而且还能帮自己的大明延绵国祚。 这明显就是苍天眷顾他朱元璋,给他大明赐下的仙师。 老朱正愁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治理天下,让咱的大明千秋万代,现在可好,只要抱紧这条大腿,那咱的大明还不是轻轻松松远超汉唐,直追三代。 再换个角度说,纵是九五之尊,开国天子,这身份再怎么尊贵,那也比不上活了上万年的谪仙人! 所以在老朱看来,拜一个仙人做义兄,绝对是只赚不亏的买卖。 享殿之外。 朱棣正缓步走下殿阶,朱能和朱高煦紧跟在他的身侧左右,这会的朱棣脑瓜子依旧有点嗡,还没彻底回过神来。 “高煦,你皇爷爷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偏头看了眼朱高煦,问的朱高煦也是一愣一愣,挠了挠头。 “俺也不知道。” “不过管他的,有皇爷爷的圣旨在,咱们这一场靖难就是名正言顺,父王应该高兴才对。” 纵是朱高煦这不怎么聪明的脑子,也是清楚老朱那一道圣旨的效用。 “嗯。” 朱棣没有多言,只是眉头皱了起来,他在思索另一个问题。 ‘既然不能迁都,那往后派谁去驻守北境?’ 残元猖獗,北境防线必须有重兵把守,是用将还是封王?朱棣担心的是既然自己能从北打到南,那会不会有下一个自己? 就算自己在位的时候能够保证北境无虞,可后继之君呢? 今天的靖难会不会重现?前朝的藩镇割据会不会上演?拿国家利益换个人利益的“石敬瑭”会不会再来一个? 于朱棣看来,北境问题,自己必须找一个完美解决的法子。 ‘我得去问问仙师。’ 朱老四脚步一停,折身便是朝享殿大步迈去,当路过方孝孺搀扶着一脸失神的朱允炆时,朱棣连看都没看一眼,有老爹圣旨在手,这侄子就是个傀儡,让他再在龙椅上再坐三年又如何。 啪嗒。 朱老四快步迈过殿阶,整个人一愣,这享殿中哪里还有人,只有空落的两把金椅,以及七八个落在地上的烟头。 ……………………… …………… 洪武时空,奉天殿。 “大哥,你这说有点玄乎了,世上哪来什么谪仙人?” “父皇莫不是被什么妖人给掳走了?我可是听说民间有大变活人的妖术。” 还有三个月就满二十岁的年轻朱四望着身边的大哥朱标,眉头紧锁的说道。 “四弟不可妄言,此乃奉天殿,天子权柄之地,何等妖人敢作祟?” 朱标虽然这样说,但心头也打起了鼓,毕竟这都快过去一个时辰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倒是你小子,此番入宫是要做什么?又来求父皇准你就藩?” “你就这么想去北平?” 阿标瞥了眼朱四,朱四则是一脸嘿嘿笑。 心想去了北平,天高皇帝远,还有几万护卫随意调遣,封地之内我最大,没事还能去塞北打打蒙古人,除了风沙大些,怎么都比整天在这应天挨老头的骂来得强。 “罢了,待父皇回来,孤为你请旨。” 朱四闻言一喜,连忙作揖。 “臣弟谢过太子殿下。” “少来。” 朱标笑着拍了拍朱棣的肩膀,突然想起先前季伯鹰所说的自己死亡的三种可能,其中第二种就是药死,如果真是药死,那这朱四也是嫌疑人之一。 尽管阿标绝不相信自己的兄弟会给自己下毒,但读的书越多,就越了解历代皇族子弟为争夺权柄的残酷,为了至尊皇位,莫说兄弟相残,杀爹弑君的也不是没有。 “老四,如果有一天你想坐那个位置,你会不会选择杀了孤。” 突然的一句话,朱棣脸上的笑容瞬间蚌住了,接着怒火蹭蹭直冒。 “是哪个贼子在大哥面前妖言?挑拨你我兄弟关系,我非要砍了他!” 以后的朱四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现在这个还未满二十岁的朱棣,此时的他可以拍着胸脯说,他绝对没有夺皇位之心。 哪怕在曾经某一个寂寞的月夜,他心里深处对那至尊之位产生过些许念头,但也是顷刻被掐灭。 因为朱棣很清楚,于情于礼于理于胆他都不应该惦记皇位。 于情,老朱早年创业太忙,除了朱标之外,其他儿子根本无暇顾及,这也是为什么朱四直到七周岁才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父亲无暇,长兄为父,朱棣等一帮兄弟可以说是朱标一手带大的。 于礼,朱标是嫡长子,在老朱自封吴王的时候就是王世子,而老朱开国后的第二道圣旨就是册封朱标为太子。 于理,朱标协助老朱处理政事十数年,朝堂百官信服,天下臣民拥戴,他做接班人是人心所向,无可争议。 于胆,朱棣明白朱标在老朱心里是什么地位,皇子中谁若是敢起取朱标而代之的念头,根本不需要朱标动手,老朱就提前将人一刀给砍了。 自受封燕王以来,朱棣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那就是做一个戍边塞王,老老实实为自家大哥守着大明的北境国门。 “孤只是随口一说,不必放在心上。” 朱标笑了笑,并没当回事。 “大哥,今天这事你不说明白,臣弟心中过不去。” 朱棣紧咬不放,对他来说,这可不是小事。 “行行行,孤给你说。” 接着,朱标将季伯鹰先前在殿中所说的懿文太子三种死因讲了一遍。 “妖人!这季伯鹰绝对是妖人!” “哼,待他出现,我一定要砍了他!” 朱棣气愤甩袖,随后又是看向朱标。 “大哥,臣弟对你绝无二心。” “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朱标笑着,抬手拍了拍朱棣肩膀。 “嗯,孤知道。” 咔嚓…轰! 磅礴之雷,炸响这晴天万里。 阿标的手,僵住了。 老四的脸,懵逼了。 应天府的外城百姓,连绵起伏的声音响起。 打雷了!收衣服啦…! 第9章 龙椅上的季伯鹰 第10章 请兄长教我!(求追读!求投资!) 先是惊愕,接着是疑惑。 不仅是老朱,朱标和朱棣也都是皱起了眉头,因为在他们两个看来,这封爵制并没有什么不妥。 按照老朱这套封爵走下去,朱氏皇族子孙都能够过上富足生活。 “还请兄长言明。” 老朱深吸一口气。 如果是换了个其他人,胆敢说老朱制定的制度是亡国之策,这会早就被老朱砍了。 但出自季伯鹰之口,老朱就没有丝毫怀疑,首先是疑惑,接着是反思这制度的问题究竟在哪。 “重八,你有多少个皇子?” 老朱想了想,很认真的算起了数,儿子太多还真没仔细数过。 “大概是十七八个的样子。” 季伯鹰习惯性夹下嘴角烟卷,直接在这金銮殿弹了弹灰。 “截止今年是十九个,总计则是二十六个。” 听到自己还能再生七个,老朱心头泛起独属于男人的自信,他现在都五十二了,还能继续生,不是猛男是什么?! “你再猜一猜,你一共有多少个皇孙。” 老朱沉思了片刻,试探性的开了口。 “一百个?” “一百二十九个。” 说完之后,季伯鹰加了一句。 “大明亡国之君,是你的第十一代子孙。” 咯噔! 几乎是在瞬间。 朱元璋,朱标,朱棣,三父子心头都是猛的一震,这三人都是世间一等一的聪明人,自然一下就明白了季伯鹰这话的意思。 第一代二十六人,传到第二代就有一百多人,按照这个倍增速度再往下传到第十一代,那最终得是一个多庞大的数字?! “纵观自秦始皇之后的大一统王朝,明朝是唯一一个准允宗室所有子弟世袭罔替的王朝。” “明末之时,在册的皇室子弟就过百万人,这些宗室子弟都领着爵位俸禄,最低的奉国中尉年俸都有两百石,而彼时的大明,有上百万的奉国中尉。” “万历三十年,大明财政总支出2885万两,用于供养宗室达1526万两,占据了财政支出的五成以上。” “再有皇明祖训规定,皇族子孙不受普通法律约束,不归当地官府管制,诸王府第、服饰和军骑,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见了都要‘伏而拜谒’。” “嘉靖年间,甚至出现过王府一个小管家当街殴打布政使这等封疆大吏的奇葩事。” “这些宗室子弟免于朝廷律法,纷纷干起了给当地豪强做保护伞的勾当,肆意敛财,压榨百姓。” “诸王不受节制,圈地更是为历代王朝之最,最甚者,竟然一个省的田地都不够供养一个亲王,而这些亲王圈下的大片田地又不用交税,还空领朝廷俸禄。” “最为可笑的是,明末朝廷国库匮乏,无银招兵,这些富得流油的宗室贵胄,一个掏钱的都没有,坐看大明覆亡。”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这套封爵制度,以及大明开国以来,法礼上对宗室子弟的纵容。” 季伯鹰的话就像一根根针,不断刺入老朱的心尖。 尤其是当听到‘明末无银招兵,宗室贵胄坐看社稷覆亡’的时候,胸腔剧烈起伏,气的手已经在剧烈颤抖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心想要护佑的后世子孙,竟是这么一群没良心的王八羔子。 “白眼狼!” “一群白眼狼!” 接着老朱又是一愣。 “咱的大明只传了十一代?!” 老朱给自己儿子的子孙都定了名字,像朱棣这一支就是‘高瞻祁见祐,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传到由字辈就已经亡国了。 显然这十一代,不满老朱心意,在他看来,传二十代是起步了。 朱标和朱棣更是听的心中大骇,他们也没想到这封爵制度竟然会给后世大明留下这般大的隐患。 “好在你是源头,这件事上容易改。” 大明宗室的这个问题,在洪武时空很容易解决,只需要老朱一声令下,直接废了封爵制度即可,但是在其他时空,封爵制度已经沿袭数代,涉及到的既得利益者太多,尤其是越往后越难搞,这才是真正让季伯鹰犯愁的事。 “请兄长教我!” 老朱看向季伯鹰。 作为历史上心最狠的那一批皇帝之一,老朱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对自家子孙的溺爱,哪怕是季伯鹰与他讲明了后世隐患,他依旧是狠不下心彻底改掉封爵制。 “明天吧,我累了。” 季伯鹰将烟头踩灭,起身走下金銮殿。 “封爵制只是其中一个问题,洪武为大明之始,任何制度都会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们先想清楚,再来带着问题找我聊。” 季伯鹰踩着人字拖,啪嗒啪嗒的往奉天殿外走去。 布置家庭作业,发动学生的主观能动性,这一招是季伯鹰从‘Ipx-169-C-家庭教師です’上学来的。 如果只是自己说,朱家人照着做,那这样终究都是照虎画猫。 在路过朱标身边的时候,季伯鹰脚步稍顿,抬手一甩,一个巴掌大小的茶色瓶子便是落在了朱标的怀里。 “每天睡前吃一颗。” “这是…” 阿标看着手里的茶色瓶子,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瓶子。 “深海鱼油,防血栓。” 说完,季伯鹰自顾自往殿外走去。 老朱站在金銮殿上,深思着季伯鹰的话,突然反应了过来,见季伯鹰都快走到殿门槛了,急声道。 “标儿,速速去送你皇伯父休息,传咱的旨意,自今日起,紫金楼就是咱兄长在凡间的仙居。” “遵旨!” 朱标一愣,紫金楼可是老朱最爱的行宫,景色绝佳,冬暖夏凉,地势又高,可俯瞰大半个应天府,每年都得去住上一两个月,没想到竟然会给他人下榻。 刚要走,老朱突然又是一抬手。 “等等,老四,你去送!” 朱棣一愣,没反应过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朱标小声道了一句,朱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折身追了上去。 金銮殿上,老朱来来回回走着,接着一声大喝。 “二虎!” 殿外毛二虎快步跑了进来。 “召李善长、宋濂。” 第11章 怜香惜玉,高山流水 洪武时期,将星璀璨。 开国名将有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冯胜、汤和、傅友德等等…… 在这些开国名将活着的时候,就算是蓝玉这个上天喂饭吃的军事天才都只有做副手的份,根本混不上主帅的位置。 反观文臣,名传后世的则是不多。 这也符合历史规律,打天下靠武将,治江山才选文臣。 数得上来的也就刘伯温、李善长、宋濂、胡惟庸、汪广洋等几人,而洪武十三年这会,刘伯温早已病逝,胡惟庸、汪广洋等都被干掉了。 而就算是活着的李善长和宋濂,一个是半退休状态,一个是彻底退休状态,因胡惟庸案,朝中坐罪的官员太多,比如御史台,一二把手都被清空,所以李善长这个半退休就暂代御史台中丞。 至于宋濂,更为悲催,他的孙子宋慎因胡惟庸案坐罪,自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还得提押入京待审。 奉天殿中,等待着李善长和宋濂到来的老朱和朱标,两父子都是皱着眉。 “父皇,您在建文朝看到了什么?” 朱标眼中透着几分好奇。 “如你皇伯父所言,允炆的确登基了。” 老朱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不过他的皇位,被老四给夺了。” ‘老四?’ 朱标一愣,下意识想起先前的那道响雷,朱棣信誓旦旦的那一句‘臣弟绝无二心’。 接着老朱将自己这一趟建文朝的经历,原封不动的讲给了朱标听,其中也包括了老朱对靖难之事的处理方式。 讲完之后,老朱望向朱标。 “标儿,你可会怪父皇。” 不论怎么说,朱允炆都是朱标的血脉,只要朱允炆做皇帝,那未来大明的帝位就依旧会在朱标这一支传袭下去。 朱标笑了笑。 “儿臣若说一点不悦都没有,那是欺瞒父皇。” “不过儿臣不悦的并非父皇,而是愧于自己教子无方,竟是教出这么一个无能的后继之君。” 朱标心中决定,今天回家,就把四岁的小朱允炆吊起来暴打一顿,太丢人了! “标儿,不需放在心上。” “咱问过仙师了,后世之事是后世之事,不会影响现在,只要你好好养着身子,就断然不会出现洪武二十五年暴毙之事,这大明江山,咱依旧要交给你。” “只是,你也要注意好雄英的身体,以及尽早为允熥挑选好老师。” “万一…” “咱是说万一。” “如果雄英依旧不测,那咱们也可以把希望托付在允熥身上。” 老朱这话,明显是将洪武时空的朱允炆给忽略了。 “儿子明白。” 朱标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开了口。 “父皇,儿臣有个请求,希望父皇可以延缓四弟就藩的时间,我想把他带在身边,一同处理国事,先前下旨只准我一天处理政事四个时辰,我一人必然是时间不够的。” 老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沉思了良久,叹了口气。 “咱的好儿子啊。” 他当然明白朱标是什么意思,名义上是说自己时间不够,要拉着朱棣一起干,可实际上朱标是担心自己不测,打算亲自培养老四,为老朱提前准备好接班人。 朱标心中有的是大明江山,而不只是自己。 就在这时,殿外有着唱名传来。 “韩国公李善长觐见,翰林学士承旨宋濂觐见…!” 待唱名落,毛二虎已经带着两人迈过了殿阶。 此时的李善长心里正在打鼓,他是胡惟庸的亲家,又是胡惟庸的恩师,全大明都知道他和胡惟庸是穿同一条铁裤衩的。 胡惟庸刚被处死,自己就被召见,离家前李善长连棺材板用什么材料都选好了。 但其实他担心多余了,老朱并没有打算杀他,至少现在的老朱还没打算杀李善长,史载李善长死于洪武二十三年,罪名虽然是坐胡惟庸党,但实际上是这老小子老而昏聩,接连做蠢事惹怒了老朱。 宋濂则是神色平静,他只是感慨世事无常,身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与刘伯温并称一代文宗,自大明开国之后,他便为太子诸王之师,更是被洪武帝誉为大明第一文臣。 犹记得洪武十年他归田之时,洪武帝亲自践行,那时的他是何等荣光。 而如今,却因为长子宋慎牵连胡惟庸案沦为阶下囚。 如果历史走向不变,宋濂长子宋慎与次子宋璲都坐法死,朱元璋本想处死宋濂,经马皇后及太子朱标力保,才得免一死,徙至四川茂州安置,于次年病逝夔州。 一代文宗,落寞收场。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二人同时行礼。 “朕安。” 老朱看了眼金銮殿下的这两位,对这两人心里在想什么,老朱很清楚。 “咱近日思量,察觉宗室封爵之制有缺,欲改之,你们二人有何良策。” “另,包括太子在内,每人说出一条当前国政之弊。” 李善长和宋濂一愣,心想就这?! 朱标也是一愣,下意识看向老朱。 ‘为啥我也要说?’ 他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老朱要把自己留下,让老四去送季伯鹰,敢情是看不起老四的智商。 ……………………………… 入了夜,秦淮河两岸,一片醉红。 后世人只要一谈到洪武,第一念头便是血洗朝堂,但很少有人知道,因金陵十六楼的出现,洪武之风月,冠绝大明。 世人云:春江秋月十六楼。 十六楼本质上就是‘官妓’,其内女子国色天香、色艺俱佳。大致沿秦淮河畔分布,每座酒楼都有三层楼,每一层挑高近十米,高基重檐,栋宇宏敞,在当世是绝对无可争议的巅峰。 醉仙楼,十六楼之最,整个顶楼都被包了下来。 “皇伯父,小侄先告辞了。” 顶楼最为雅致的雅间,布局典雅,四面皆是落地屏风,不论从哪个角度望去,都是一眼空阔的夜景,放在二十一世纪,这就是顶奢SVIP套房。 季伯鹰没有选择去老朱的紫金山行宫,那种地方不是他这种俗人待的。 点着烟,季伯鹰站在窗边,望着这秦淮河的万紫嫣红,他准备刷新一下洪武时空和建文时空的国祚,看看今天的努力是否白费。 正要操作。 咿呀,门被轻轻推开了。 季伯鹰眉头顿皱,太没有礼貌了,竟然不敲门! 刚要发怒,眼角余光瞥见两道入内的曼妙身影,那是两个女子,左侧女子上身裹着神鸟抹胸,沟壑万千,白色纱裙自腰间便是分作数缕,玉足隐没其间。 右侧女子打扮相差无几,只是抹胸为红纱,勾魂锁骨间挂着一串银铃,一颦一簇银铃悦耳,腰间往下则是浅黑色的裙摆。 皆是肤若凝脂,面如白雪,腰肢纤细,青丝垂莞。 最关键的,她两长的一模一样。 ‘这小朱四,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惊扰大人,奴婢该死……” 二女惊若小兔,脸上满是惶恐,皆是伏首跪于床畔,她们两本是教坊乐妓,此前从未侍奉过男子,今夜却是突然得令来此。 并被告知,若被轰出房间,那她们这辈子就完了。 “求大人不要赶我们姐妹走,我们姐妹什么都愿意为大人…” 梨花带雨,望之心怜, 季伯鹰深吸了一口嘴角的烟卷,碾灭。 他本非好色之徒,只可惜他有一颗好善之心,善良的人,活得总是要累一点。 “我教你们一个游戏。” 二女下意识抬头望向季伯鹰,含泪的眼眶中透着疑惑。 季伯鹰嘴角微扬,抬手一挥,在这桌边出现两瓶人头马XO。 “名曰,高山流水。” 第12章 道衍:欲与仙师论道 建文时空。 自燕军攻破应天,已经过了一个白昼,除却紫禁城燃起的那一场大火之外,并无引起其他任何异动,而应天民间则是传出一道流言。 燕王朱棣拜谒孝陵,得太祖高皇帝显灵,授天命、托社稷,掌大明江山。 其中真假自然无人得知。 但是燕王朱棣与建文帝一同从孝陵文武正门走出,这一幕却是文武百官亲眼得见的,并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建文帝准允,由天下读书人的领袖方孝孺宣太祖遗诏,册燕王为摄政王,授监国之权。 应天,燕王府。 这座府邸是朱棣未就藩前的王府,朱棣现在只是监国摄政王,皇帝依旧是朱允炆,所以紫禁城自然还是给朱允炆住着。 书房之内,二人对坐,茶烟袅袅升起,伴着窗外风月飘曳。 “殿下果真见到了太祖高皇帝?” 身着黑衣,头点十二道戒疤,被后世人誉为黑衣宰相的道衍和尚姚广孝,他今夜才刚刚赶至应天,此时凝视着面前的朱棣,方才朱棣和他讲了拜谒孝陵时发生的一切。 “大师无需再去纠结真假,此事有孤,建文,高煦,朱能,方孝孺一同见证,断不会有变。” “孤连夜请大师过来,只为求一个答案。” “谁可为孤守北境疆土?” 道衍眉头紧蹙了起来,并没有直接回答朱棣的问题,而是反问。 “那位仙师可有说不让殿下迁都之缘由?” 原本道衍和朱棣的计划,就是拿下应天之后,立刻着手迁都,这样做能够最快切断建文在江南各省的旧臣势力,稳固朱棣篡下的皇权,但现在皇权得位已正。 “孤重返享殿,欲求问仙师,却晚了一步,当孤再次入殿时,仙师已然带父皇离去。” “孤已命人在大祀坛设祭,待明早吉时,孤便登坛祈天,祈冀仙师显圣。” 道衍和尚越听越是皱眉,他这个人虽然表面上佛道双修,但其实骨子里既不信佛也不信道,他只信自己,在他看来,这世间哪来的什么神仙。 所谓仙人,无非都是凡人对人世无奈的幻想。 “老衲暂无良选,不如等明日祭天,若这位仙师显灵,老衲与殿下一同觐见,与这位仙师好好探讨一番,为何不准殿下迁都。” 听着这番话,朱棣望着跟前这老和尚,略显不悦。 他知道姚广孝并非是没有答案,只是不打算说,这老和尚显然是想与仙师论道,争一个长短。 两人厮混了这么多年,从洪武十五年开始,这老和尚就整天在自个面前晃悠,早上提醒一遍自个要谨记谋逆大业,晚上还得再复习一遍造反攻略。 现在终于创业成功了,反倒在自个面前卖起了关子。 “既如此,那明日大师与孤一同前去祭天请仙。” …………………………… ……………… 洪武时空。 紫禁城,奉天殿。 老朱先是令朱标说了一遍关于「宗室封爵供养」沿袭到后世的危害,基本上都是季伯鹰的原话,哪怕是李善长和宋濂这等当世数一数二的文臣,都是听的倒吸冷气。 这,便是时代的局限性。 不论是当世何等大才,他们制定的国策都会自然而然的限制在百年之内,因为对他们来说,百年之后的事太过遥远且不可控,想多了也没用。 “韩国公,你先说。” 老朱高坐龙椅,扫过殿中站着的李善长,语气略冷。 虽说老朱暂时没有杀李善长之心,但这老小子和胡惟庸关系太近了。 “是。” 李善长沉了沉气。 “老臣以为,可削减各爵等级的俸禄,比如最低的奉国中尉,可由年两百石俸禄削减为一百五十石,如此一来,后世积累的财政压力也能缩减。” 旁侧的宋濂瞥了眼李善长,眼里透着鄙夷。 这位韩国公,早先有多让人敬佩,现在就有多让人不耻,贪婪恋权,尸位素餐,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李善长明显是知道老朱对宗室的态度,这才刻意避重就轻,毕竟当年老朱要实行分封的时候,劝谏的一批官员都直接被咔嚓了。 对于李善长的回答,老朱显然并不满意,朱标亦是皱起了眉头。 “宋卿有何良策。” 老朱目光,望向宋濂。 身躯老迈的宋景濂先是止不住的咳嗽了几声,待缓过气来,这才开口。 “臣以为,后世宗室耗损财力过甚的原因在于宗室子弟过多,而导致宗室子弟过多的原因在于世袭罔替。” 宋濂声音很是平静。 “宋大人,不可乱言。” 李善长听的瞳孔一缩,出声想阻止宋濂,毕竟世袭罔替是老朱分封制的核心。 “你闭嘴。” 老朱瞪了眼李善长,让李善长脖子一缩,再不敢言语。 朱标则是满怀期待的望着自己的老师,关于宋濂的处置,其实已经出结果了,那就是坐罪问斩,只不过朱标得知后一直在斡旋,连马皇后也在为宋濂求情,故而老朱至今为止还没有下最后决断。 若是宋濂今日建言能让老朱满意,或许可以逃过罪罚。 “既然宗室子弟过多,那就取消最低宗室等级,奉国中尉之后皆为闲散宗室,不可领朝廷俸禄。” “甚至陛下如果觉得供养所耗依旧过甚,可以将八级宗室爵位削减为七级。” 宋濂逻辑清晰,娓娓道来,不失大明第一文臣风度。 龙椅之上,老朱沉默了。 整个奉天殿寂静如墨,老朱不吭声,其他人一丁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直到盏茶之后,老朱方才开口。 “国之弊政。” 很显然,老朱认同了宋濂的说法,这让朱标也看到了救宋濂的曙光。 然,下一刻。 “臣斗胆谏言,请陛下拔擢各级官员俸禄。” 声音刚落,整个奉天殿的空气如同遭受了重击,包括朱标在内,心头都是猛的一个咯噔,下意识看向朱元璋,老朱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好啊,好!” 老朱猛的一拍龙椅,忽的站了起来,李善长瞬间就给吓跪了。 暴脾气瞬间上头,站在金銮殿上指着宋濂怒斥。 “咱这些年真是瞎了眼,让你给咱的皇子们做老师,天下人都说你宋景濂两袖清风,在家门之上提下‘宁可忍饿而死,不可苟利而生’。” “可在咱看来,今日自知生还无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亏咱还想留你一条命。” “来人,将宋濂下狱。” 第13章 妹子,咱带你去见仙人 老朱一声断喝,旁侧的朱标连忙跪地求情。 “父皇,宋师老迈昏聩,御前失言,恳请父皇收回成命,放宋师回故乡里。” 见朱标跪地求情,李善长也是适时开口。 “陛下息怒,宋大人只是一时胡言,请陛下开恩。” 宋濂则是没有再说话,只是恭恭敬敬的跪下,给朱元璋磕了一个头,随后便是被入殿的毛二虎带人架了出去。 在宋濂被架出大殿的同时,自醉仙楼归来的朱四正好迈过殿槛,心里正琢磨这是咋回事。 而老朱在看到朱棣回来复命,深吸几口气,将心中愤怒给压了下去。 朱棣来到殿中,先是行礼。 “可有安置妥当?仙师可还满意?” 老朱急声问道。 这让殿中跪着的李善长耳根子听的一惊。 仙师?! 大明朝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仙师? “禀父皇,儿臣原本的确是请皇伯父前往紫金山行宫,可皇伯父拒绝了,半途转而去了秦淮河畔的醉仙楼,儿臣着实劝不住,就将醉仙楼顶楼包了下来,以供皇伯父休息。” 醉仙楼?! 老朱和阿标都是一愣,他们两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原来仙人也好这一口! “胡闹!” 老朱瞪了眼朱棣。 小朱四心头一颤,心想这也要骂我?腿长在他身上,他想去醉仙楼快活,我还能把他给绑去紫金山行宫不成?! “仙师既然喜欢待在醉仙楼,你就应该包下整座醉仙楼,单独一个顶楼算怎么回事?打搅了仙师清修,咱,咱抽你咱!” 朱棣这会才明白咋回事,连忙开口。 “儿臣这就去把醉仙楼全给包下来,儿臣告退!” 说罢转身就要走。 “等等。” 老朱喊住小朱四,干咳两声。 “可有?” 话未说透,但小朱四已然明白其中蕴意。 “父皇放心,儿臣第一时间令教坊司送去了怜香惜玉姐妹。” “嗯。” 老朱点了点头。 这两姐妹他也听闻过,是教坊司专门养着的一对国色,入教坊时才六岁,精心调教了十年,琴棋书画、乐舞琵琶,无一不精通,原本打算是敬献给他老朱改善皇子基因的。 “快去。” 老朱摆了摆手。 “是!” 小朱四火急火燎,转身往殿外而去。 跪着的李善长越听越惊骇,心里翻江倒海,这么一个牛逼的人物出现在应天,他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过。 “陛下,入夜了,还请早些歇息。” 老朱瞥了眼李善长,随意摆了摆手,李善长这才起身,后退三步之后,折身往殿外而去,心里则是牢牢记住了醉仙楼。 “标儿,你且回去休息,明日一早,随咱去醉仙楼。” 老朱看向朱标,他心中有满腹疑问,需要从季伯鹰身上得到答案。 “父皇,宋师…” 朱标还想为宋濂求情。 “咱倒是想杀了他,只是咱如果杀了他,你娘得把咱的皮给扒咯。” 闻此言,朱标心里才算是落下一块石,行礼之后,离开了奉天殿。 待朱标离去之后,老朱打算看点折子再去后宫。 正这时。 “谁要扒陛下的皮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那个胆子。” 妇人从侧殿走出,容貌并不出众,简单素衣,亦无凤冠凤袍。 “哎呀,是咱妹子来了。” 见到马皇后,老朱笑嘿嘿的迎了上去,伸手就要接过马皇后手里捧着的汤盅。 “毛手毛脚,小心烫。” 马皇后别过老朱,将这汤盅放在御案上。 “妹子啊,咱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再自己端汤了,让锦儿送过来就行了。” “哪有那么娇气。” 马皇后笑了笑,接着眉头一皱,突然剧烈咳了起来,忙用手帕捂住嘴。 “又咳了?” 老朱神色一变,他想起跟着季伯鹰去建文朝时,在孝陵里见到的马皇后神位,以及马皇后的崩逝时间洪武十五年。 “没事,老问题了,咳两下就好了。” 马皇后摆了摆手。 “不行,传太医!快传太医!” 老朱吼完后又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刚好碰上妹子发病。 “传旨,摆驾醉仙楼!” “醉仙楼?” “重八,你这是要做什么?” 马皇后眼里满是疑惑,她当然是知道醉仙楼是什么地方,而且这会都已经是宫禁了。 “妹子,咱带你去见仙人,咱的兄长。” 老朱拉着马皇后的手,急匆匆走下金銮殿。 “今天咱可算是开眼界了,一会路上咱慢慢与你讲。” ………………………… …………… 醉仙楼。 其名之意:纵是天上谪仙临,不醉美酒醉美人。 此时,醉仙楼中,喧闹之声不断。 一位位「五陵少年(高档PK)」在女子的尖叫声中,被燕王府的护卫强行从房内拽出,有些穿了衣服,有些连裤衩都没有,但是碍于燕王势大,也不敢反抗,只能抱着被子骂骂咧咧。 楼内主堂。 燕王朱棣背负双手,楼里的一干主事官员都是毕恭毕敬的站着,唯有一人,满脸醉红的与朱棣并肩而立,口吐莲花,面露不悦。 “朱四,你干什么你这是?” “顶楼是什么人?竟然让你这个亲王出马。” 朱棣瞥了眼身边的红袍少年,李景隆原本正喝的高兴,正欲策马扬鞭时,忽而有兵闯入屋内,不由分说将他给强行架了出来。 那会的李九江已经脱裤子了,就剩条红裤衩了。 得亏被朱棣及时看见拦了下来,保住了这位李大公子的最后一丝颜面,不然曹国公府大公子喜穿红裤衩的事迹,隔天必然传遍应天,名扬四海。 “九江,我劝你赶紧回家,这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李景隆身为开国公爵李文忠的嫡长子,朱元璋的外甥孙,在这应天府里素来是张狂骄纵,这风月场里从来都是别人惹不起他,何曾遇见过自己惹不起的人。 “还有我李九江惹不起的人?!” “今天我就要试试,这小子的后台究竟是什么人!” 撂下狠话,李景隆就往顶楼而去,刚走到楼梯一半。 砰。 忽然,主堂大门被猛的推开,大批身着威武铠甲的亲军涌入,吵闹的醉仙楼瞬间寂静无声,这些涌入的亲军和朱老四的护卫截然不同,那豪华甲胄,一看就很贵。 “这是…” 李景隆脚步一顿,望着入楼的甲士,瞳孔猛缩。 “仪鸾司的亲军校尉!” 第14章 刷新国祚(求追读!) 第15章 老问题:北境防线 季伯鹰紧盯着变化的数字,心绪略微起伏,这就像等待开奖一样,未知的结果永远充满着令人向往的神秘感。 骤然,变动戛然而止,停留在了一个数字。 「时空:建文」 「国祚年限:336」 「剩余国祚刷新次数:21」 「注:国祚刷新后,每延长十年可获得1次刷新次数,每个时空一次性最高可获取10次」 从276-336,建文时空延长了60年国祚,所以获得了六次刷新次数。 ‘才60年?’ 季伯鹰皱起了眉头,这个‘60’显然是不符合他的预期。 在季伯鹰看来,怎么也要延长个百年国祚才对。 不过转而一想,建文时空的两个变动,一是朱棣不需要对自身得位正与不正去搞一些骚操作,进而对国力怜惜,让永乐一朝不仅能够在国威军事登顶巅峰,民生亦是能够达到盛世,甚至让仁宣之治提前到来。 这里就涉及到盛世的概念。 汉武帝是盛世么? 有人说是,有人说不是。 如果从国家层面来说,那当然是,横扫匈奴,‘寇可往,吾亦可往’的气魄,让汉人之威光耀日月。 可如果从百姓民生来讲,汉武时期的庶民,苦不堪言,流民满天下,吃食不如猪狗。 这一点从汉武帝晚年发罪己诏便可印证。 国之盛世,民之疾苦。 而永乐一朝的五次亲征,再加上灭安南之战,穷兵黩武虽不及汉武,但民力同样是耗损殆尽。 第二个变动,则是放弃迁都北平。 可实际上,这两个变动同时也会有一些新的问题产生。 一、帝都留在应天之后,南方各省对朱棣的皇权认可度必然有所抵触,尽管有老朱的圣旨,整理内吏的时候依旧面对挑战。 不过,这一点并不会影响大局,以朱棣的能力,多花点时间,搞定这些士族并不是什么问题。 二、老问题,北境防线。 这才是影响国祚的核心关键。 都城未在北方,再加上朱棣减少对塞北的征伐,蒙古人的势力必然会以更快的速度做大,而比对二者的后代子孙,如朱棣的曾孙朱祁镇与马哈木的孙子也先同属一个时代。 朱祁镇VS也先。 历史已经证明,二者完全不在一个水准。 再加上明后期的那些个修仙的、建动物园的、专心把妹的、做木匠的,这些个皇帝明显也没想过励精图治,估计面对蒙古人的威胁,先是发兵打一打,或小胜或小败,最后谈一谈和谈条件,再不济就是把北境防线往后退一退,让草原上的蒙古人甚至女真人越发嚣张。 很大概率,按照这个逻辑推论下来,国祚进行到200-250年左右大明就已经被攻破了黄河防线,然后依靠长江防线再熬个百来年,最后集体芭比Q。 ‘得去一趟建文时空。’ 十六个时空之中,只有建文和洪武这两个时空的帝都在南方,其他十四个都在北边。 也就是说,从南北角度来考虑,季伯鹰需要设计出两套方案来应对塞北,或者一套能够彻底永久解决草原隐患的法子,并且是能灵活变通的法子。 因为越往后的时空,就越复杂,尤其是崇祯时空。 一想到崇祯,季伯鹰脑仁都在疼。 要把崇祯时空的国祚延长至五百年以上,季伯鹰感觉就像是做高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还没看题目就已经准备放弃了。 至今为止,季伯鹰都没有勇气去触及崇祯时空。 “主人,干净了。” 怜香惜玉清理完毕,她们所用的清理方法也是季伯鹰教的,不留一丝。 “多谢两位。” 怜香惜玉身披薄纱,白壁绰约,皆是羞红行礼。 “能伺候主人,是奴婢姐妹一生之幸。” 从她们进入季伯鹰雅间的那一刻,她们两个就已经是季伯鹰的人,生死都归季伯鹰,叫一声主人,倒也无可厚非。 季伯鹰没有再说,这个时代的规矩,就是这样。 折身下床,在怜香惜玉的伺候下穿好衣衫,抬手便是从虚无中抓出一根雪茄,咬在嘴边后,掏出火柴盒,划拉、点火,一气呵成。 这帅气点烟操作,把怜香惜玉姐妹给看的眼冒星星。 事后一支烟,快活赛神仙。 “这是冰玉膏,可用于消肿。” 季伯鹰又是变戏法一般,手中多了两盒精致小瓶。 怜香惜玉姐妹闻言脸颊更是通红,人生第一次,确实是有些肿痛。 “谢主人。” 两女小心翼翼接过冰玉膏。 同时二女心里也在猜测,自家这位又帅又猛的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教坊竟然能够把她们两个原本是敬献给皇帝陛下的国色送过来。 “嗯。” 季伯鹰叼着雪茄,缓步走向房门,寻思出去吃个夜宵。 咿呀。 当季伯鹰拉开门的瞬间,顿时愣住了。 这醉仙楼风月之地,楼内构造也很是雅致,红木雕栏、瑰丽典美,三层挑高近二十多米,楼中楼布局,故而当季伯鹰推开门的瞬间,便可以望见主堂五人。 “我…CAO。” ‘这老朱一家莫不是有猫饼?组团听墙角?’ 主堂坐着的老朱,在季伯鹰推门的瞬间,就已经站了起来,连忙是笑呵呵的搀着马皇后上楼来,朱标和朱棣两兄弟则是跟在身后。 原本朱标已经回了东宫,但当内侍来报皇帝与皇后深夜起驾去了醉仙楼之后,朱标当即放下了抽朱允炆的鞭子,匆匆赶来了醉仙楼。 至于红袍少年李景隆,小伙子鼻青脸肿的孤零零一个人跪在地上,老朱不开口,他就是把腿跪断了也不敢起身。 “深夜打搅,兄长莫怪。” 老朱嘿嘿一笑。 “还早。” 对于季伯鹰这种长年熬夜码字的夜猫子来说,这个点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妹子,快见过咱兄长。” 旁侧的马皇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季伯鹰,这穿着就很是奇异,笑了笑。 “马氏见过兄长。” “进来说吧。” 季伯鹰折身入屋,老朱搀着马皇后跟在后面,朱标和朱棣紧随着。 而在屋内的怜香惜玉姐妹,刚穿好纱裙的二女正窃窃私语方才的一些心得,突然妹妹惜玉‘啊’的一声尖叫,因为她看见了走入房中的老朱。 怜香惜玉姐妹出身教坊,虽还未入宫献身,可在御前献过舞曲,也曾一睹过天子龙颜,一眼便是望出了老朱的身份。 这一声尖叫,引起众人望来,自然也包括老朱。 “陛,陛下,惊扰陛下,奴婢万死!” 姐妹二人连忙跪地下拜,心中害怕受到责罚的同时惊骇到了极致,对季伯鹰的崇拜如滔浪一般,汹涌不歇。 因为她们望见,自家主人竟是走在天子身前! 第16章 此酒名为:飞天 “大胆贱婢。” 随着小朱四的冷喝一声,跪地请罪的怜香惜玉姐妹顿时吓得发抖。 她们是什么身份? 教坊乐妓、贱籍中人,在这个时代,属于如尘埃般再卑微不过的存在,在王公贵戚、达官贵人的眼中,她们不过是随时可以扔弃的玩物。 “燕王是在说我管束无方?” 季伯鹰扫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姐妹花,瞥了眼小朱四。 就这一个眼神,把朱棣看的心头发慌。 “老四,咱平时怎么教你的?!” 老朱察觉季伯鹰的不悦,怒视朱棣一眼。 ‘怎么教我的?’ ‘您老啥也没教啊!’ 朱棣硬着头皮,连忙行礼。 “朱棣不敢。” 季伯鹰没有继续追究,他只不过是想让这两个小姑娘心头好受一些,在这个强权社会,多少感受到一丝生而为人的尊严。 “你们出去吧,顶楼的房间可随意挑选。” “我需要你们时,自会喊你们。” 怜香惜玉姐妹跪在地上,一双楚楚动人的眸子噙着泪,紧咬着果冻般的殷红嘴唇,朝着季伯鹰恭恭敬敬的行礼,又向老朱和马皇后、朱标、朱棣,一一行礼这才起身离去。 “坐吧。” 临窗屏风,有着小腿高的席地桌案,季伯鹰先是坐在对面。 “好。” 老朱拉着马皇后坐在季伯鹰对案,至于朱标和朱棣,一位当朝太子,一位勋贵亲王,这里没有他们坐的资格,只能站着。 “来,尝一尝这个。” 季伯鹰变戏法般给老朱派了一支雪茄。 ‘这么粗?’ 虽然老朱心里很疑惑这一支为什么那么粗,但还是轻车熟路的接过咬在嘴角,随着季伯鹰手中火柴划拉一声点燃,只见老朱深吸了一口,鼻息白雾如注,接着双眼猛的一睁,疯狂咳嗽了起来,瞳孔都快冒烟了。 雪茄过肺的猛人,不愧为大明太祖。 “不要往体内吸。” “这和之前给你的忘忧草不同。” 接着,季伯鹰给老朱演示了一遍抽雪茄的流程。 “吸一口,然后迅速将烟雾吐出,然后仔细回味口腔喉咙,甚至鼻腔中留下的余香。” 按照季伯鹰的方法,老朱尝试了一遍,眼睛骤然一亮,仿佛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站在旁侧的朱标和朱棣都是看的惊奇,眼里皆有跃跃欲试之色。 季伯鹰扫了一眼,抬手递了一根出去,朱棣见状连忙是躬身接了过来,点燃后也是按照季伯鹰的方法有模有样的抽了起来,脸上同样露出享受表情。 “我…” 朱标刚开口。 “你不能抽。” 季伯鹰直接拒绝了。 在季伯鹰的计划中,延长洪武时空国祚的重要一环,那就是保住朱标的小命,让他能够顺利接老朱的班。 怎么能抽雪茄呢? 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尤其是对于潜在的心脑血管疾病患者。 “标儿,既然仙师说你不能抽,你不抽便是,父皇已经替你尝了,这东西的滋味也就一般。” “是啊是啊,父皇说的对,大哥,其实没什么好抽的。” 朱标扫了眼自个老爹和四弟,这两货咬着雪茄,明明是一脸的享受,却是在这里跟我说一般??? 内心傲娇的朱标深吸一口气,朝马皇后挪了挪位置,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此物为雪茄,一支可以抽一个时辰。” “配上点酒,效果更妙。” 季伯鹰的话刚出口,老朱便是大笑。 “标儿,你速去传旨,将宫内的极品秋露白取来给仙师一尝。” 朱标刚欲称是。 “不用了。” 季伯鹰手指微点桌案,这案上便是出现一瓶被抹去了字眼的白瓷红印的酒瓶,以及三个水晶小酒杯。 “此酒名为飞天。” 季伯鹰拿起酒瓶,倒上三杯。 老朱和朱棣都是拿起酒杯,打量了会,酒液望之纯净透明,闻之醇馥幽郁。 三人,一饮而尽。 飞天下肚,老朱和朱棣的眼睛瞬间再一次亮了。 “好酒!” “好酒!” 父子两个,齐声赞道。 一旁的朱标,已然是恨得牙痒痒。 ‘雪茄不让抽就算了。’ ‘酒也不让喝?’ 真是皇帝可忍太子不可忍也,他朱标好歹是当朝太子,在这竟是连杯酒都讨不到。 “阿标,你喝这个。” 季伯鹰抬手一抓,从虚无中抓出一瓶药酒。 “此为不老酒,有养生滋补之用。” 朱标看了看这酒,虽然没尝到飞天心有不甘,但多少喝到酒了,面子上能挂住。 “好了,接下来该谈正事了。” 季伯鹰抽了口雪茄,轻吐袅袅之烟,目光看向马皇后,老朱既然会带上马皇后来寻自己,那必然是马皇后有事。 而此时的马皇后,在见识到季伯鹰这虚无变物的手段之后,内心的那最后一丝疑惑也彻底消散,完全相信了季伯鹰谪仙人的身份。 “兄长,咱之前和你提过,咱妹子的身……” 老朱的话还没说完,马皇后便是气色泛红,剧烈咳嗽了起来,霎时老朱、阿标、小朱四,父子三个都是紧张了起来。 只见马皇后用手帕捂着嘴,眼神略微躲闪着,似是怕老朱父子几个发现什么。 “吐血了吧。” 季伯鹰平静的一句话,老朱瞬间脸色变了,一把从马皇后手中夺过手帕,摊开一看,果然唾沫中混着血。 “妹子,你,你,你咋从没跟咱说过吐血!” “父皇,儿臣这就去传太医!” “父皇、大哥,我脚力快,我去传!” 阿标和小朱四也都是极度紧张了起来。 季伯鹰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酒,端到嘴边一饮而尽。 飞天,真爽。 接着随手一点,在马皇后案前出现两盒药。 “一次一粒,一天三次,坚持吃两个月。” 历史上并未记载马皇后是因什么病而崩,但最为主流的一种猜测是积劳成疾的肺痨,而刚才通过观察,季伯鹰大致可以确定就是肺痨无疑了。 再根据马皇后驾崩时间是两年后,可见现在是肺痨早期。 肺痨,古时称痨瘵,称之为绝症。 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针对肺痨也什么好的治疗手段,大部分都是病重而死。 季伯鹰给的这药是抗痨胶囊,专门针对早期肺痨,用于灭杀和抑制肺内细菌,只要坚持吃,康复问题应该不大。 “兄长,用这个药就能治好咱妹子的病?” 老朱看着这两盒药,马皇后也是一脸不敢置信。 她其实找过医师看病,知道自己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但并不是皇宫的太医,而是背着老朱偷偷在民间寻得,更是知道自己这绝症几乎是无药可医。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始终都没有同意让太医来诊,因为她很清楚老朱的性格,倘若自己找太医看病,而自己最终依旧因病而崩,那这些为自己问过诊的太医必然都会遭老朱屠戮。 第17章 建议把李善长沉河(求追读!) 第18章 你就是道衍? 自始皇大一统来,秦汉晋、唐宋元,直至明朝,其他方面孰优孰劣不好说,但是在官员俸禄这一块,老朱创立的大明绝对能够毫无争议的拔得头筹。 作为史上第一个真正底层爬出来的皇帝,老朱出身微寒,幼年时亲眼见到本应该发给自己父母的粮食被贪官贪没而导致父母饿死,内心对贪官的痛恨可以说深入骨髓。 杀尽天下贪官,至死老朱都奉行这一条准则。 史载:明代官俸之薄,堪称历代之最。自古官俸之薄,未有若此者。 有多低? 正一品月俸八十七石,从一品之正三品,递减十三石至三十五石,从三品二十六石,正四品二十一石,正五品十六石,从五品十四石,正六品十石,从六品八石,正七品至从九品递减五斗,至五石而止。 如果以明初这会的物价来计算,一个五口之家一年所需要耗费的口粮,大致在4-5石,这么一算,九品官依靠俸禄勉强能养活一家五口,从这个角度来看,倒也算不得老朱苛刻。 可是有个问题忽略了。 这帮人是当官的,头戴乌纱帽,不仅要养家里那几张嘴,身边多少都要跟几个仆人,就拿一个八品的县太爷举例,明朝那会的衙门县太爷和后世的县长完全不同,县太爷身兼数职,比如法院院长、财政局长、工商局长等等,都是由他一人兼任。 一个这么大的知县,手下肯定跟不少干事的人,自然偶尔得给下属发发奖金,给点赏钱,不然谁愿意给你卖命。 再有就是一些辅助县太爷干活的,比如师爷、账房、看大门的等等,这些人朝廷可不发钱,都得县太爷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么一算,那俸禄就肯定不够了。 并且洪武时期,老朱将官员俸禄定为后世之君不可更改之祖制,全然没有考虑到通货膨胀等等问题,过个几十年,官员的正常俸禄甚至连一家五口都养不起了。 君不见明朝第一清官老爷海瑞大人海青天,官至二品大员,死后却是穷到连下葬的棺材板都没了。 活人不可能被尿憋死,不够怎么办? 从古至今一个字:捞。 可老朱对贪污这件事,绝对可以说是严格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老朱管理下的大明,发布了有史以来最严厉的肃贪令:但凡有官员贪污60两以上者,立杀! 对待贪污官员更是动用了有史以来最恐怖的刑法:剥皮楦草,摆在衙门前示众,贪污数目稍大的一些官员,不是被凌迟、阉割,就是被剁手、挑筋。 整治贪污有史以来最不避人情:凡有贿案发生,必定顺藤摸瓜、斩尽杀绝,不避皇亲国戚,凡皇族贪赃,量刑尤重。 更是施行有史以来最狠的发动百姓举报政策:规定普通百姓只要发现贪官污吏,就可以将官员绑起来,送京治罪,而且进京路途必须一路放行。如果有人胆敢阻挡,不但要处死,还要株连九族! 按理说,历代开国之初,官员都比较老实,奉公廉洁,再加上老朱这么一通连环狠操作下来,洪武的朝堂风气必然一片廉政。 可实际上,洪武年间的贪腐之风屡禁不止,老朱越压,贪污越狠。 这些当官的跟要钱不要命一样,一个个顶风作案。 直至洪武十八年爆发「郭桓案」,老朱一怒之下杀了三万多官员,波及十二个布政使司。 史载:自六部左、右侍郎以下,赃七百万,词连直、省诸官吏,系死者数万人。 大意就是六部左右侍郎以下官员不论贪污多少全部处死,六部杀得只剩下光杆司令,以至于衙门断案的主官都杀没了,甚至发生被判了死刑的官员戴着镣铐在公堂给罪犯定死刑的千古奇葩一幕。 纵观洪武三十一年的白骨累累,能够活着等老朱驾崩的官员,都不容易。 “兄长,你觉得咱说的有没有道理?” 正值季伯鹰头脑风暴的时候,老朱终于说完了,气愤之色溢于言表,端起跟前的酒杯就是一饮而尽,旁侧的小朱四很是上道的给老朱又满上。 “有一点道理。” “但不多。” 老朱顿时一愣,心想这是什么话?自个严格要求官员廉洁还错了? “兄长这话的意思是?” 老朱追问着,在这件事上,说破天他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也源于他幼年时的经历,草根出身的观念中,贪官就该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仙师请直言。” 旁侧的朱标也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一直都觉得这一套官员俸禄体系有问题,作为手握实权的太子,他发现尽管有老朱的高压惩贪,可近几年官员中的贪污案却是越来越多,这明显不符合开国第一朝的常理。 “是啊是啊,我也想知道。” 猛抽雪茄的小朱四也是点了点头,一副求教模样。 “兄长有什么话尽管开口,不需在意咱的感受。” 老朱深吸一口气,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错了。 “等会。” 季伯鹰想了想。 洪武十三年时空和建文四年时空,二者之间相隔太近了,前后不过二十年,有一部分政策完全可以在两个时空通用,比如这官员俸禄的问题,这让季伯鹰想到一件事。 既然是可以通用,那同样的话就不需要自己说两遍了。 把建文朝的朱老四给弄到这洪武时空来,凑一桌麻将,这岂不美哉? 季伯鹰的人生宗旨:想到就去做。 “你们先抽会雪茄,我去带个人。” 话音刚落,季伯鹰已然在原地消失。 对于季伯鹰这等鬼影神踪的手段,老朱和阿标还好,他两一个是亲身体验过,一个是亲眼见过,可小朱四没见过,整个就看懵逼了。 “这,这,这……” 朱棣看了看朱标,又看向自个父皇。 “有何大惊小怪?” 老朱瞪了眼朱棣,心里则是在琢磨。 ‘咱这个俸禄制度究竟哪里有问题?’ 而朱标,则是趁着朱棣发愣的瞬间,偷摸摸把他手边的雪茄顺了过来。 ……………………… 建文时空,燕王府书房。 “大师,大事初定,孤明天还有诸多要务需你协助,今夜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朱老四与道衍一同走到门槛,这世上能让朱老四亲自相送的人,也就道衍这个疯和尚了。 “殿下止步,老衲告辞。” 道衍微微行礼,转身欲走。 忽而,一道身影映入道衍眼中,就这般突兀的出现,相距咫尺。 短裤衩、花衬衫,衬衫口袋挂着一副太阳镜,黑色人字拖,嘴角叼着一根正燃着的咖啡色雪茄。 季伯鹰单手将微卷的长发往后一捋,深吸一口雪茄后,另一手将雪茄取下,吐出一团白雾,不偏不倚喷在了道衍脸上。 言语平缓,轻描淡写。 “你就是道衍?” 第19章 朱标:怎么有两个老四? 黑色僧袍,表明道衍现在和尚的身份,而他刚出道那会还是个道士。 可不论是道士还是和尚,不管是在观里还是庙里,道衍这辈子烧过的香不少,但是这个味的从来没闻过。 季伯鹰吐出的白烟汹涌冲入道衍鼻腔,道衍一怔之后,剧烈猛咳。 “你,你…” 道衍一句完整话还没说完,后半步的朱老四见到季伯鹰,霎时满脸狂喜的迎上,毕恭毕敬的行礼。 “朱棣参见仙师!” 仙师? 这家伙就是仙师? 道衍一边猛咳,一边打量着跟前之人,这看起来奇异轻佻之人,竟然就是燕王口中的仙人?这和自己想象中的仙人风度飘然的形象截然不同! “嗯,随我去个地方。” 季伯鹰只是瞥了眼道衍,接着便要把朱老四带走。 “仙师等等。” 道衍强忍着咳嗽,连声开口。 “仙师于孝陵享殿与殿下说,不予殿下迁都,小僧敢问,原因为何?” 这架势,看来是准备和季伯鹰来一场辩论。 季伯鹰眉头微皱,这件事,他的确迟早要来找朱老四聊,而找朱老四聊,道衍必然会在场,不过并不是现在。 “你在这里等着,一个时辰之后,我来找你。” 留下一句话,季伯鹰于原地消失。 道衍还没来得及回话,瞳孔猛然一缩,张开的嘴俨然有些合不拢。 ‘消,消失了?!’ “殿…!” 下意识出口,可当他折身望去的时候,原本就站在他身侧的朱老四,同样已经是消失没有踪影。 道衍和尚猛的倒吸一口大凉气,顿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冲击了。 摸了摸自个那锃亮的脑门,这位被后世誉为黑衣宰相的和尚沉默了片刻,接着转身走回了书房,寻了个地方打坐入定。 ‘既然仙人让我等一个时辰,那老衲就等一个时辰。’ ……………………… 洪武时空,醉仙楼阁顶雅间。 “大哥,你怎么能偷我的雪茄呢?!” “标儿,你不能再抽了!” “最后一口,最后一口…” 当季伯鹰回到洪武时空的那一刻,映入眼中的就是这么一幕。 阿标咬着小朱四的那根雪茄,一阵猛抽。 得不到心永远在躁动,这话简直是人间真理,纵然是朱标这等开国太子,亦是扛不住小小一根雪茄的诱惑。 而在季伯鹰的身后,从建文时空而来的朱老四望着跟前三人,完全愣住了(接下来为区分洪武时空朱棣和建文时空朱棣,洪武时空朱棣称作小朱四,建文时空朱棣称作朱老四)。 “大,大哥…” 扑通。 朱老四望见朱标,竟是跪了下去,眼眶泛红。 在朱老四的世界里,朱标薨逝的那一年,老朱密旨北境诸藩,令诸藩王戍守藩地,不必入京,未能亲自为大哥送葬,这也是朱老四一生之痛。 于朱老四而言,朱标不仅是他的兄长,从情感上,更是一手将他带大的半个父亲。 刚抽完最后一口雪茄,被小朱四抢回去的朱标,闻声一愣,下意识看向跪在地上的朱老四,眉头紧皱了起来。 “你是…” 朱标眼中透出疑惑,接着一惊,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小朱四,发觉这两人的容貌五官竟是极其相似,不过气质则是截然不同。 一个是初出茅庐、意气风华的小伙,另一个则是果练老辣、身蕴杀伐的中年人。 “老四?” 朱标尝试喊出了声。 “大哥你放弃吧,我不会再把雪茄给你的。” 旁边的小朱四立马接话,接着一愣,因为他发现朱标并不是在和自己在说话,目光下意识也是看向了朱老四,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 如果他会那一句国粹的话,必然早已脱口。 而跪着的朱老四则是默默用眼神与朱标交流了一番,当得到朱老四的眼神确认之后,朱标内心更是震撼。 ‘怎么有两个老四?!’ “起来吧。” 老朱早已见过建文时空的朱棣,淡淡一语。 “谢父皇。” 朱老四脱口起身。 而从见到大哥的激动中恢复过来的朱老四虽然没太搞懂怎么回事,内心更是惊骇至极,他一度以为这里是天上… 毕竟在朱老四的世界里,自个爹和大哥都已经升天了,直至他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在心中升起。 “这是…” “你猜的没有错,这里是洪武年间。” 季伯鹰在他的位置坐下,接着也不管朱老四内心怎么惊讶。 抬手一点。 在这桌案上,出现了一比一还原的麻将豆沙糕,这也怪不得季伯鹰,这狗娘养的系统赠送福利中只有成品可食用物品。 麻将这玩意,出现时间的说法有很多种,有说是唐朝一个叫做张遂的数学家搞出来的,有说是郑和下西洋发明的,也有说是万历年间才出现,反正说不清。 不过看老朱父子几个的眼神,显然是会打这玩意。 “都坐下吧。” 单纯聊事太枯燥了,嘴叼雪茄,口喝飞天,手摸麻将清一色,这样谈事情才有氛围。 “愣着做什么?听不见仙师的话?” 见阿标和朱老四站着不动,老朱加了一句。 朱标这才于桌案左侧位坐了下来,朱老四则是落座在右侧。 至于小朱四刚想落座,老朱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负责洗牌倒酒。 “言归正传,我们现在开始谈第一个问题。” 季伯鹰将咬着的雪茄拿下。 “大明官员俸禄。” 第20章 老朱,我懂你(求投资!) 第21章 先礼后兵(求追读!) “燕王殿下,你来答。” 季伯鹰只是看了眼小朱四,这位年轻的朱棣,政事方面的积累还太浅,当然这并非是说小朱四没有处理政事的天赋。 相反,永乐大帝的帝王之才无需置疑,只是现在的小朱四不关心政事罢了,因为有朱标在,朝廷里的这些事都与他无关。 “改变官员俸禄,一是为了杜绝贪腐之风,廉政于民,二是为了构建后世官员体制之稳定,三则是强化皇权,巩固统治。” 比之不满二十的小朱四,从建文时空来的朱老四已然是年过四旬,各方面都达到了男人的巅峰之境,话语刚落,季伯鹰便是笑了。 “不错,答到了点子上,但还有一点。” “四,调动官员主观积极性。” 这话一出,老朱、阿标以及两个朱四都是眼露疑惑,官俸还能调动官员积极性?还真是头一次听,毕竟自古以来升官都是为了掌权,掌权就自然有财,而非是为了涨那么点俸禄。 你要是在大明官场对人说自己想靠俸禄吃饭,狗都看不起你。 季伯鹰看出来了四人眼中的疑惑,并没有立刻解答,而是继续说道。 “接下来,便是怎么去改变这套官俸制度来达到以目的。” 季伯鹰这一次没有提问,因为里面即将涉及到一些后世的概念,问多了估计这几位也答不上来。 “四字概括,先礼后兵。” “首先,提高各级官员俸禄,如九品官员的五石月俸,要提升至二十石,并且。” 还不等季伯鹰话说完。 “二十石?!”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撑死这帮贪官!” 老朱的脑袋摇的跟破浪鼓一样,老朱并不是抠,他只是单纯觉得这帮当官的没好人,不配领这么高的俸禄。 季伯鹰只是看了眼老朱,并未理会,继续开口。 “并且要定下祖制,发给官员的月俸,必须以粮食发俸,不可用宝钞亦或是其他物品代替。” 朱标听到这里,不禁发出疑问。 “敢问仙师,为何不能用宝钞代替月俸,以钞代俸实行起来更为方便。” 在阿标看来,直接发宝钞多方便,而且逢朝廷国库吃紧的时候,加印一点就行。 大明宝钞? 这会这玩意的确有用,但都是瞎几把超发,大明一年就收入那么点白银,朝廷能印几千万两的大明宝钞,简直就是瞎搞。 都不用说明后期,大明宝钞流通至永乐年间,实际购买力就已经折损过半了,再往后,大明宝钞就彻底是废纸了,擦屁股都嫌疼。 这也怪不得阿标,毕竟他学的是帝王之术,是圣贤之言,而不是经济学。 季伯鹰看了眼阿标,笑了笑。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季伯鹰不打算在这里展开。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以后有空我们在聊。” “除却基本的俸禄提升之外,朝廷每年要设立一个单独的‘年终奖金包’,这个奖金包的具体额度,按照当年财政收入的一定比例浮动,根据这个俸禄奖金包,对各官员品级定下年终奖金区间,这个区间大概控制在官员年俸的1-5倍,并开展年终政绩考核。” “我举个例子,九品官的年俸为60石粮食,约等于当年100两白银,如果他的年中考核评定为「甲」级,那这位官员的年终奖金就可以定为500两白银,「乙」年终奖金为300两,「丙」为100两,「丁」则是没有年终奖金。” “当然,在各个考核等级之内还可以细一步划分,比如「甲上」「甲中」「甲末」,不同小等级也对应不同的年终奖,这个制定时可具体划分。” “如此一来,官员为了年终绩效的奖金,都会专注于政绩提升。” 朱标嘶了口气,他听的有点迷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操作,但是又感到有点熟悉。 “仙师所言的这个年终考核,是否与京察一致?” “并不是。” 季伯鹰抖了抖雪茄上的烟灰,年终绩效和职级升迁那是两码事。 “年终考核只考核官员政绩,与当年的年终奖直接挂钩。” 一个九品官就算是普通政绩,评了个「丙」,一年也能有个两百两银子的俸禄,虽不说过的多富贵,但是用于日常生活和人际关系打点,已经是足够了,省点用的还能存下来不少。 如此也避免出现一些真正的清官,比如海瑞这等,死后家中连下葬的钱都拿不出的悲惨事件。 “兄长,咱有个疑问,给这帮狗官发钱,他们难道就不会贪了吗?” 老朱紧皱着眉头,深吸一口雪茄,惆怅的吐出烟圈。 他从小混迹于市井,见过太多的贪官污吏,深知这些家伙的贪欲,可谓是无穷无尽,根本没有贪够了的说法。 “我同意父皇的说法。” 朱老四也是点了点头,在贪官这件事上,他也是在场几人中唯一有实践经验者。 靖难之前,朱老四做了很多准备,其中最关键的一件事,那就是行贿。 朱老四拿出海量身家给应天朝廷里的各级官员,乃至于紫禁城中的太监,疯狂塞钱。 这帮人刚开始收钱的时候,一个个还略显拘谨,到了后面,自个要是不送,甚至还会有不要脸的来问,而且越往后,这帮人所要的银两就越多。 “当然不是。” 季伯鹰伸手去拿酒瓶,小朱四速度更快,连忙端起酒瓶给季伯鹰倒酒。 “人之贪欲,无穷尽也。” 季伯鹰作为现世之人,完全是以俯瞰的姿势去看整个历史,高薪养廉不是没有先例,清雍正时期,雍正皇帝最初天真的以为,只要给官员发高薪,那就可以杜绝贪腐。 故而下旨规定,在每年俸禄基础上,给官员增加了“养廉银”。 这笔银子的数量远高于俸禄,大概是官员年俸的10-100倍,可谓夸张至极。 以二品的巡抚为例,明面上的年俸不过155两银子,外加155石粮米,可是一年的养廉银却是能够最高达到13000两白银! 不得不说,雍正是个好老板。 但可惜,人之欲望是无穷的,并不会因为你给我涨工资就满足,反而习惯了之后会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并进而想要获取更多。 雍正朝发布养银廉之后,那些官该贪的还是继续在贪,反而因为皇帝发钱发的多,更是肆无忌惮。 当然,雍正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刻采取了措施,终成帝王史上反腐最成功的皇帝,其经验非常值得借鉴。 “以上所列,就是礼。” “能够确保清正廉洁的官员也可以过上富足生活,不至于落到不贪活不下去的地步,同时也能够加强官员在政事方面的积极性,因为做的越好,所赚到的俸禄就越多。” “靠俸禄发家致富,不再是一句玩笑。” 季伯鹰将跟前的酒端起,一饮而尽。 “而礼之后,便是兵。” 季伯鹰眼眸带笑,但包括老朱在内,都能够感觉到季伯鹰身上散出的一股肃杀寒意。 这一刻,老朱瞬间来了精神。 “兄长直言,元璋但无不从!” 第22章 发钱、抄家、杀人!(求追读!) 兵字,杀伐也,老朱很兴奋。 他听着前面那些给官员提高俸禄的制度,虽说也觉得很有道理,但是给这帮子狗官发钱,这想起来心里总是觉得哪里不得劲。 “阿标,我来问你。” “你觉得当朝对待贪官的惩戒制度如何?” 朱标放下手里刚摸到的鸟(幺鸡),沉默了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很严苛。” 这是第一次,朱标在朱元璋面前评论自个老爹的惩贪政策,而且是实话实说。 在朱标看来,贪官必然是需要查处,但是贪没六十两就斩首,这实在是过于严苛,更别说还有一系列的残酷刑法,剥皮抽筋、挖眼碎膝,都太过于残忍。 朱标自幼受儒学洗礼,温文尔雅,慈仁殷勤,百官皆称其为儒君。 不过性格却不软弱,也非犹豫之辈,往后必定是安国定邦之明君,但是在御下的手段狠辣程度上,比之老朱显然是远远不如。 “你觉得呢?” 季伯鹰又是看了眼坐在右侧的朱老四。 “该杀。” 朱老四的回答很简单。 这答案,让老朱多看了朱老四一眼。 不得不说,朱元璋朱棣这两父子从想法和行事风格来看最为相像。 站在一旁倒酒的小朱四,绞尽脑汁,似是想到了自己的回答,殷勤的目光望着季伯鹰,就像课堂中想好了答案的学生,迫切想要得到老师的点名。 毕竟阿标和朱老四都回答了,接下来也该轮到自己了。 不过季伯鹰看了眼小朱四,随即看向了老朱。 ‘我,我我我呢?!’ 小朱四的眼神,一瞬间从期待到失落再到愤怒。 “老朱你自己觉得如何?” 老朱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实话说,咱觉得还不够,这帮狗官就是一群吃软怕硬的贱骨头,你得把他们从骨子里杀怕了,他们才不敢越雷池半步。” “说得好。” 季伯鹰打出了一张东风。 这三个字倒是让老朱愣了愣,他原本以为自个这话会被季伯鹰反对。 “提升基础俸禄,再加上年终奖的设定,已经完全足够各级官员的自我所需,正三品的高官一年所得足以达到三千两白银以上,在这种俸禄体制下还去贪,那便是不配为官,刮百姓的民脂民膏。” “一,凡贪污官员,罪行坐实,不论银两多少,一律凌迟。” 季伯鹰话语刚落,朱标和小朱四都是猛的倒吸一口凉气,比老朱设定的六十两还狠!并且还是凌迟这等极刑! 老朱和朱老四则是神色沉定,毕竟他们两一个年过五十,一个年过四十,年岁摆在那,而且都实打实在战场上砍过人,心性都是杀出来的,自然比朱标和小朱四要稳重的多。 “二,贪污者家中男子满十五岁及以上者皆斩,女子充入教坊,十五岁以下者流放三千里,并实行连坐,坐连三族,尽数抄家,若抄家所得仍不能抵偿亏空或贪污数额者,其子孙后代仍须继续偿还亏空和欠银,直到还清为止。” “由族人举报贪污者,可豁免连坐。” “三,设立专门审计官员财政的衙门,不属六部,不归三司,直达天听,各级官员每年须上报自身财政情况,如有作假,以贪污罪论处。” “四,诬陷他人贪污者,罪名坐实,斩。” “总结起来,六个字,发钱、抄家、杀人。” “另外,以上所有,皆将定为大明祖制,后世之君皆当遵从。” 季伯鹰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并没有情绪起伏。 可是落在老朱阿标以及两个朱棣的耳中,这番话莫过于一番惊雷。 纵是老朱这般狠人,在听完季伯鹰的这几条,都是倒吸一口冷气,他以为自己已经很狠了,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人,不愧为仙人! 贪污还连坐三族,这么一搞,估计贪官想贪,他的族人必然是第一个举报的,毕竟举报有豁免权, “仙师之策,妙不可言!” 坐在右侧的朱老四,似是想通了什么,突然眼中精光大放。 “我也懂了,妙!太妙了!” 朱标也是激动的一拍桌子。 这话出,小朱四下意识看向朱老四和阿标,那眼神仿佛是在问,妙在何处?你们两个赶紧解释啊!不然显得我智商很捉急啊! 季伯鹰自顾自喝了杯酒,这法子当然妙了。 方才季伯鹰所用的法子,主要部分就是在雍正肃贪的基础上改良,要知道雍正皇帝被称为历朝历代的「反腐成功第一人」,人称抄家皇帝。 只可惜,后面跟了个败家子乾隆,把雍正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廉政风气搞得一塌糊涂,但除了和珅这个例外之外,整体的廉政风气还是远胜其他朝。 所以季伯鹰在最后加了一条写入祖制。 当然,制度这种玩意究竟能撑多久谁都不好说,毕竟祖制这东西,越往后越不好使,所以季伯鹰一开始就把起点拉的很高。 因为就算后世之君改祖制,一般也不敢一改到底,而是会选择慢慢改。 比如现在规定只要贪污就凌迟,可能下一个皇帝就会改成贪污一百两凌迟,再往下则改成贪污两百两斩首,这个威慑程度会一代代的降低。 故而在起点设的越高,这套约束贪腐的制度,就能够运转的越久,起到最大程度的作用。 “父皇,儿臣今夜就将仙师之言汇成国策,恳请父皇明日下旨,颁行天下!” 朱标迫不及待的开口。 朱老四也是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自个回去了之后,也定要在第一时间把仙师所说的这番话提炼为国策,颁行天下。 他已经无比期待一个全新的大明朝堂诞生。 “嗯,有道理,标儿你尽快拟好,没什么问题的话,明日咱就下旨。” “听兄长一言,胜读十年圣贤书啊。” “哦不,圣贤书在兄长面前,就是个屁!” 老朱哈哈一笑,接着举杯邀敬。 “兄长,咱替大明,敬兄长一杯!” 朱老四和朱标也是欣喜举杯,唯有小朱四一脸的‘伪装’。 “是啊是啊,妙啊太妙了!” 虽然没听懂,但还是装作听懂了。 一杯酒落肚。 季伯鹰将杯子放下,扫了眼老朱父子四人。 “接下来,第二个问题。” “宗室爵位。” 第23章 答对了,但也答错了(求追读!) 宗室? 朱老四听的心头又是一紧,他其实在还没攻入应天之前,就已经在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那就是,当他主宰天下之后,该怎么来应对自己的那些宗室。 毕竟,藩,始终都是要削的。 “尤其是你,认真听。” 季伯鹰看了眼略微神游的朱老四。 史载,永乐帝在登基之初,为了安抚宗室人心,争取诸王拥戴,强行更改祖制,给予了宗室子弟更高的品级俸禄,比如原本只有三品的镇国将军,直接连升五级改成了从一品,最低的八品奉国中尉提升为从六品。 做完这些之后,又将诸边塞王一一改封于内地,随后逐渐解除诸王的兵权,同时削减藩王的护卫数量,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央和诸藩的军事力量对比。 凭借永乐帝的伟略之才,永乐一朝削藩很成功,但宗室与中央的矛盾依旧存在,只是逐渐由军事上对政权的威胁转变为大量增加的俸禄对中央财政的压力。 而且,朱棣开了个不好的头,说白了就是砸钱来息事宁人。 自朱棣以后,历代继任之君对宗室的封赏不断,最后甚至出现一个省都供给不够一个亲王的扯淡局面。 “是,朱棣谨听!” 朱老四愣了愣,心头也在打鼓。 ‘为何仙师要特意提醒我,难道话中有什么用意?’ 正当朱老四心里疑惑的时候。 咕… 肚子,发出了一道声响。 不仅是他,这就像是连锁反应,朱标和老朱以及小朱四,也都是肚子咕咕响起。 饿了。 这倒也正常。 季伯鹰瞥了眼窗外高悬的月,算算时辰这会应该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 在这个除了和女人玩游戏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其他夜生活的时代,除非你在勾栏运动,不然这个点早就呼呼大睡了。 “一人一盒,随便挑。” 季伯鹰一挥手,这桌上的麻将糕消失,转而出现的是五桶不知品牌的方便面,口味各有不同。 当然,避开了脚踩酸菜的那家。 “兄长,这个是?” 老朱拿过一坛红烧牛肉面,眼神中透出疑惑,还有跃跃欲试之意。 于老朱眼里,但凡是季伯鹰手里的东西,那都是天赐之物。 “怜香惜玉。” 季伯鹰一声喊出。 不过片刻时间,怜香惜玉姐妹便是快步入了屋,二女此时换上了其他的裙子,姐姐怜香穿着白裙,妹妹惜玉穿着白边蓝裙,皆是裙摆悠扬,清香沁鼻,头戴钗花,青丝飘曳。 “主人。” 二女恭敬行礼。 “去差人打壶烧开的水来。” “是~” 待二女离去之后,朱标三兄弟也把自个的面选好了。 朱老四选的是香辣牛肉面,小朱四选的是泡椒,而阿标的那一坛,是季伯鹰帮他指定的,香菇炖鸡面,比较有营养。 至于他自己,吃的是一桶麻辣味,真男人,必须上麻辣。 老朱则是挑了一桶爆椒。 不多时,老朱、阿标以及两个朱棣,学着季伯鹰泡面的操作,将泡面都泡上了,当第一口嗦面声在这阁间内响起的那一刻,这几位人间至尊,都是眼珠子亮了。 吃过无数山珍海味的各位,都被这小小的一桶面给震惊了。 毕竟这个年代的厨艺再牛叉,也敌不过后世海克斯科技加工出来的佐料包。 “真真是鲜美!仙人吃食,人间不可求!” 朱标作为众人中最有文化的,喝完一口面汤后,不禁感慨。 季伯鹰嗦了口面,接着手指一点桌案,众人面前各自出现了一罐红装啤酒,‘啪’的拉开罐环,仰头便是一口猛灌。 咕噜、咕噜,爽! 老朱满头大汗,他的爆椒口味,辣度绝对带感,同样学着季伯鹰,将这面前的红罐拉开,仰头灌了起来,一口下去,打了个响嗝,爽的不需要言语表达。 接着季伯鹰的目光望向朱标。 “阿标,我来问你。” “仙师请问。” 朱标略微有些紧张,老爹就在旁边看着,决不能答不上来,毕竟他和小朱四不同,自大明开国以来,朱标就一直跟着朱元璋处理政事。 “宗室封爵制度的核心弊端是什么?” 季伯鹰言语之时,将一包烟以及火柴盒扔给了老朱,老朱熟稔的从烟盒中抽出一根叼在嘴角,划拉点火。 旁边的小朱四眼尖,发现这烟和雪茄不同,偷摸摸伸手想要顺一根。 “嗯?” 老朱瞥了眼小朱四,这小子顿时怂了,低着头不敢吱声,只能看着老朱将这一整盒收了起来。 “核心为人!人太多了!” 朱标沉思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人多? 坐在右侧的朱老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显然这位建文朝的准永乐帝还没意识到宗室封爵制度为王朝带来的弊端。 “标儿说的甚是有理,按照兄长白日里所言,咱大明几百年后将会有数以百万计的宗室子弟,这就是几百万张伸手要饭的嘴啊。” 老朱深吸了口嘴里的烟卷,略显惆怅。 他是希望自己的子孙过上富足的生活,但绝对不是以动摇大明根基为代价。 ‘数百万???’ 当听到这个数字的刹那,朱老四心头猛的一怔,数百万的宗室子弟,那不得把国库吃空?!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仙师刚才特意叮嘱自己要认真听,因为朱老四原本已经决定了做一件事,那就是提高诸藩待遇,以此来获取诸藩拥戴。 而自己这般做,必然是会加剧朝廷供养宗室的财政压力。 ‘仙师真乃天人,竟是能够未卜先知!’ 朱老四看向季伯鹰的眼神变了,由原本的尊重变成了崇敬。 在老朱认可阿标的回答之后,阿标的脸色明显看得出来是放松了下来,心头呼了一口气。 “答对了。” “但,也答错了。” 季伯鹰将嘴边的烟卷夹下,扔进泡面桶湮灭,目光平静望向朱标。 这一刻的阿标,刚刚松弛下的心顿时又揪了起来。 错了吗?哪错了? 第24章 根本养不起!(求追读!) 阿标心头满腹疑问,他在脑海中快速回忆了白日奉天殿内关于宗室封爵的对话。 怎么去解这个核心弊端,得出的答案都是因为人太多。 包括宋濂提出的方策,不论是削减封爵的等级数量,又或是取消掉世袭罔替,最终目的都是让宗室子弟的数量减少。 ‘先前仙师也认同了宋师的方策。’ ‘究竟是何意?’ ‘答对了,但也答错了…’ 朱标心中百般不解。 这会的老朱和朱老四,同样是皱起了眉头。 很显然,他们两个都认同朱标的答案。 “我知道!” 就在这时,小朱四放下手中的泡面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急声开口。 话音刚落,众人目光都是看向小朱四,尤其是老朱,厉声呵斥。 “臭小子,好好吃你的面,仙师之前,岂能乱言?!” 小朱四吓得一缩脖子,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无妨,你说。” 季伯鹰看向小朱四,给他投去了一抹鼓励的眼神。 “我…能,能说吗?” 小朱四眼角瞥了瞥老朱,尝试性问道。 “仙师都让你说了,你小子还在墨迹什么?!” 老朱又是一喝。 小朱四心里那叫一个委屈,不让我说的是你,让我说的还是你。 得亏您是咱爹,不然今天高低得跟你干一架! “我以为,核心弊端是供养宗室所花的钱太多了!” 小朱四自信喊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答案一出,老朱、阿标、朱老四,三人都是眉头一皱,尤其是老朱,一脚就是踹在小朱四的屁股上。 “就你废话多。” “人多不就意味着花费的银两多?!” 小朱四怯怯的揉着屁股,不说话了。 他只是灵机一动想到这个答案,总觉得花费多和人多是两个不同的意思,但一时间也说不清这个不同在什么地方。 “你们两个怎么看?” 季伯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扫了眼阿标和朱老四。 “我认同父皇的看法。” “我也一样。” 季伯鹰‘嗯’了一声,接着道。 “小朱四的答案,完全正解。” 此话一出。 老朱、阿标以及朱老四,三人都是表情一愕,反倒是小朱四哼唧唧了起来。 “不用困惑,等我讲完你们就懂了。” 季伯鹰眸子掠过老朱等人脸上讶色。 “记住一个基本原则,人多,花费不一定多。” “从人数这个角度去思考,和从花费角度去思考,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这一番话出口,老朱几父子都听迷糊了,面也不吃了,烟也不抽了,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生怕错过一句就跟不上季伯鹰的节奏。 “你们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那就是把人的数量看做变量,总花费就成了结果。” “从这个思维误区去理解,除非你老朱家亡国灭种,不然宗室子弟随着时间推移,人的数量,必然会越来越多,哪怕是削减封爵等级数量,取消世袭罔替,那也只是延缓这个数量的增长速度。” 季伯鹰的这句话刚落。 “仙师,侄儿不才,为什么是延缓?取消世袭罔替,且将已经最低爵位之下的宗室改为闲散宗室,不用朝廷俸养了,自然也不会对朝廷造成冲击。” 朱标忍不住提问。 “好问题。” 季伯鹰笑了笑。 “我们来做一道算术题。” “保守计算,以平均一人生五子的速度,一位皇帝生五位亲王,这五位亲王的子孙传承至奉国中尉,前后共计多少宗室子弟需要朝廷供养。” 随着季伯鹰话语出口。 包括老朱在内,阿标、朱老四、小朱四,脑仁里的CPU都快烧炸了。 最后老朱和朱老四以及小朱四都放弃了,这种计算能力显然已经超越了他们的运行内存。 三人都是凝望着朱标,这位老朱家当前最有学问的太子殿下。 ‘都盯着我干嘛?!’ 朱标暗自咂舌,心想自个读的是先贤书、圣人言,又没学过珠算,哪里算的来这么复杂的玩意。 扫了眼这四人,季伯鹰也懒得等。 “五的七次方,共计78125人。” “这还是最为保守的估计,毕竟以你们老朱家的生育能力,抛出极个别的特例之外,一人生七八个儿子不在话下。” 这也是实在话,那年代又没有计划生育,这帮宗室子弟也没有生活负担,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传宗接代,使劲造人。 莫说八九个,有些狠得,那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种猪。 举个比较极端的例子,于弘治二年薨逝的庆成王朱钟镒,共生了44个儿子,这让一生只育有二子的明孝宗朱佑樘都为之称奇,而朱钟镒的儿子朱奇浈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货生了100个儿子,而且还是录入了宗室名册的,不算在外的私生子。 光是朱钟镒和朱奇浈这爷俩,三代下来就为朱家开枝散叶上千人。 “如果按照一父六子来算,那就是28万人。” 这个数字一出口,老朱四父子瞬间石化了。 季伯鹰扫了眼震惊的老朱四人,没有停下,抽了口烟继续说。 “我们再做一个简单的计算。” “以男子十八岁生子为平均基数,传承八代,需要历经144年,也就是说,一个亲王受封之后,他的子孙要历经144年才会归为闲散宗室。” “当然,这个数字可以降低,比如把爵位等级压缩至六级,那就是108年。” 一方面是惊讶季伯鹰的计算能力如此之强,另一方面这是惊骇这个数字的暴涨这般恐怖。 尤其是老朱,他现在已经有十九个儿子了,而且从季伯鹰处得知,自己最后会有二十六个儿子,按照这个比例推算,那岂不是说一百多年后,自己就有近千万朱家子孙。 太恐怖了! 老朱想想就头皮发麻,养不起,根本养不起! 第25章 变量与定量(求投资!) 第26章 第三个朱棣(求追读!) ‘26乘以3,等于78。’ 老朱在心里把这算数快速心算了一遍,觉得这个数字简直是毛毛雨啊。 现在的洪武朝初现盛世,一年下来不算金银、丝绢、盐课等等,光是粮食的收入就已经破两千万石了,只要不出现什么史诗级的天灾,往后这个数字还会更高,拿出78万石来俸养宗室,完全没问题。 至于这个亲王年俸一万石,实际上现在的亲王年俸是五万石,一万石这个数字,是老朱在洪武后期规定的,现在季伯鹰算是给他提前了。 而朱老四,他对这个一万石数字并没有感觉,毕竟他所在的时空,亲王年俸早就已经是一万石,而且等他监国完就要做皇帝了,马上就要成为发俸禄的那个人了,当然是越少越好。 至于朱标,身为太子的他当然也不在意。 最苦逼的,是小朱四。 当听到自个的工资瞬间打二折,想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的心都有了,手里的雪茄顿时不香了。 “仙师,朱棣有一事不明。” 朱老四眼露求索之色,那是对知识的渴望。 “讲。” 季伯鹰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就喜欢这种提问的学生。 “每一位新帝登基,依旧还会产生新的亲王,那这样支出的俸禄岂不是还在增长?与方才所说的从人数角度考虑有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奖励你个栗子。” 季伯鹰笑了笑,扔给朱老四几个毛栗子。 得季伯鹰赞赏,朱老四面色平静,心里则是已然乐开了花,不动声色的将跟前的这几个毛栗子收了起来。 仙人所赐的栗子必然蕴含仙气,岂能随便随便就吃了。 “二、削减封爵等级,由八级削减为五级,自奉国将军为最后一级。” “如此一来,一位亲王的后世子孙,经过九十年时间将会全数变成闲散宗室。” “而这九十年的时间,取平均登基五位新帝,每位新帝有兄弟五位,将增加亲王数25人,经过三代繁衍,供给这25位亲王及其他们的子孙,极限每年支出75万石。” “有一点需要注意,当第六位新帝登基时,第一批受封亲王的子孙沦为闲散宗室,而这批亲王子孙的俸禄,就将成为第六位新帝所封亲王及其子孙的俸禄。” “当然,这只是一个例子。” “根据实际情况,这个极限值会有所不同,但不管是什么情况下,都会存在极限值,哪怕是以老朱二十六个儿子,以及未来五代帝王都能生二十六个计算,也不过每年支出375万石,这个俸禄支出完全在朝廷可负担的极限之内。” “这,就是不同。” 极限值! 这三个字落入老朱和阿标以及朱老四的耳中,都是令之一震。 他们终于明白,核心在哪里! 核心在,极限值的塑造! 几人迅速回想了一下当前的制度,以及宋濂所提的从人数出发的解决制度,都出现了不同的问题,一个是极限值的无穷大,另一个是极限值的不确定性。 唯有小朱四,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了,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我的俸禄怎么办?我那每年四万石的俸禄啊,这去了封地之后,没法肆意挥霍了啊! “三、宗室子弟如若放弃宗室身份,可重获考学从政经商之权。” 老朱担心宗室步入朝堂会对皇权产生影响,严禁宗室子弟从政,这也导致了明末时一些宗室子弟的惨像。 朝廷无银,供给不了所有宗室。 部分宗室子弟怎么等都等不来朝廷的俸禄,而又有祖训限制,不得从政、不得经商,凄惨者最后甚至只能饿死。 不过倒也有极个别的‘卧龙凤雏’出现,比如嘉靖年间一位叫做朱勤熨的‘卧龙’,这货是周王的六世孙,因为等不到朝廷俸禄,自个又没钱吃饭了,所以写了封奏章给嘉靖,大意就是讨债。 嘉靖神仙看完之后,雷霆大怒,一挥手把朱勤熨给下了狱,朱勤熨不悲反喜,因为牢里管饭。 有意思的是,朱勤熨的‘凤雏’儿子也吃不起饭,效仿他爹也上了一封奏章,然后父子两一起在牢里吃起了牢饭,一直吃到了隆庆登基。 “的确,依仙师之策施行,不过百年时间,宗室内将会出现大批闲散宗室,这些闲散宗室如果不得从政,不得经商,那将无米以炊,食不果腹。” 朱标认真点了点头。 旁边的朱老四也听的极为认真。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表情突然变了,有一些疑惑,还有一丝惊慌。 ‘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身体被掏空?’ ‘仿佛这个世界都在排挤孤!’ 朱老四紧皱眉头,默默承受着,并未张口言语。 “老四,你怎么了?” 反倒是老朱,发现了朱老四的异常。 “回父皇,儿臣无碍。” 咬了咬牙,朱老四硬挺着。 “不用惊慌,你只是时间快到了。” 季伯鹰瞥了眼朱老四。 “刚好,今天也讲的差不多了,说多了你们也记不住,回去好好消化,落实下去。” “一定要记住,敢想敢干,实事求是。” 朱老四一愣。 ‘时间不多了?’ ‘孤要死了?’ 瞳孔一缩。 “你并非要死,只是回到属于你自己的时间。” “另外告诉道衍和尚,我今天乏了,过几天有空我会去找他。” 得到季伯鹰的解释,朱老四心里这才安定了下来,连忙起身,朝着季伯鹰恭敬行礼。 “谨遵仙师之言,仙师的话,朱棣必定带到。” 接着朱老四又是朝老朱和阿标行礼。 “父皇,大哥。” “去吧。” 老朱摆了摆手,阿标则是微笑示意,最后朱老四看了眼小朱四,沉默了片刻。 “如果你有时间,多陪陪妙云。” 言罢,朱老四的身形逐渐虚幻,直至消失。 朱老四这一辈子都在为事业奋斗,时间都放在了创业上,他觉得自己最为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发妻徐妙云。 “今天到此结束,散会。” 季伯鹰淡淡开口,讲了这么多,他也的确有些累了。 “你们两个先回去。” 老朱突然开口。 朱标和小朱四一顿,接着快速行礼,退了出去。 “兄长,咱知道天色已晚,打搅兄长休息着实不该,但是这件事,如果今天不和兄长聊聊,咱心里总是不踏实。” 老朱叹了口气。 “你想说的,是废黜丞相制吧。” 一语而出,老朱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这样,我带你去见个人。” “人?谁?” 老朱一顿。 季伯鹰从烟盒倒出根烟,咬在嘴边。 “朱棣。” 第27章 永乐帝:把夏元吉家给朕抄了! 第28章 爹,没钱啊!(求月票!) “朕安。” 朱老四余怒未消,瞥了眼自个这三儿子外加一个好圣孙。 “坐下,朕今天叫你们几个过来,是为了商讨一下阿鲁台的事情。” 朱高炽(大胖子)、朱高煦(大胡子)、朱高燧(瘦猴子),三兄弟在桌子旁分左右坐了下去,大胖子在左,大胡子和瘦猴子在右,朱瞻基则是老老实实的站在自个爹身后,乖乖候着。 “老大,你先说。” 老朱棣衣着红色常服龙袍,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侧靠着宽椅,眼皮耷拉的瞥了眼大胖朱高炽。 “是。” 朱大胖扶了扶腰带,正了正身子,这椅子对他来说,着实有点挤屁股。 “我的意思,还是要继续和草原各部和平相处,共享安宁为好,毕竟那阿鲁台只是抢了点东西,并没有举旗造反,只需加强边军整备,然后敕书一封,让阿鲁台请罪就是了。” 大胖说话的时候,大胡子和瘦猴子都是一脸的鄙夷,还不等到大胖说完,大胡子已经开口了。 “老大,你这话就不对了,阿鲁台是小打小闹,可那瓦剌脱欢已经统一了瓦剌各部,我还听说他那儿子也先,生的那叫一个鹰顾狼视,草原上的流言可说了,算命的说这个也先有帝王之相。” 朱高燧立马接茬,专业捧哏。 “帝王之相?这还了得!” “光是这一条,那也得出兵把他被平了。” “肯定要平了!” 朱高煦和朱高燧一唱一和。 朱大胖摆了摆手。 “算命的话不可信,都是些传闻罢了,也先就一个小孩子而已,能说明什么。” 朱高煦则是一拍大腿,看向正在看热闹的朱棣。 “说明什么?父皇,这说明了瓦剌有不臣之心啊!” “对喽!” “我们这次不仅要打鞑子的阿鲁台,把瓦剌的脱欢也一并端了!” 旁边的朱高燧跟着一拍大腿。 朱高炽也是看向朱棣。 “父皇,要让草原各部臣服,就得需要仁爱之心,以仁服人。” “仁爱仁爱,老大,你整天就知道把仁爱挂在嘴边,仁爱有个屁用,仁爱能让那群鞑子不扰边?!” 朱高煦出声打断。 “顶个屁用。” 朱高燧跟着。 朱高炽不说话了,双手往袖里一揣,旁边的朱瞻基则是眼神来回打量着,这里轮不到他说话的份。 “说啊,继续说。” 老朱棣瞥了眼朱高煦。 “老二,你来。” 这一点名,朱高煦顿时来个劲。 “父皇,我觉得我们这一次可以从河北出兵,出张家口,率军直扑阿鲁台老巢,现在就发函给兀良哈,让这老小子发兵随军,就看他来不来,不来就把他一起顺道平了。” “没错,平了他狗娘养的。” 朱高燧也是叫嚷着。 接着都不说话,等朱棣表态。 “继续。” 朱棣扫了眼这三个儿子,最后定格在朱大胖身上。 “没钱啊爹。” 朱大胖手一摊,面露苦瓜色。 “我们这次要打到斡难河畔!” “对!” “没钱。” 三兄弟,一人一句。 “扫荡黎平!” “对!” “没钱。” “封狼居胥!” “哎,对!” “没钱。” ‘砰’的一声,朱高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大,你几个意思,还让不让人说话了?来来回回就这两字,没钱没钱没钱,趁早回家吃饭去吧! “没钱。” “吃饭也没钱?!” 朱高炽等的就是这句。 “你以为都像你啊老二,你给我的金豆子,一颗就够我东宫上下几百口吃好几天了。” 说着嘿嘿笑着就从兜里掏了个袋子出来,刚要拉开,朱高煦一把摁住朱高炽的手,低声笑着,后槽牙都快崩碎了。 “老大,不带这么阴人的。” 朱大胖只是笑着,一副我啥也不知道的模样。 以王霸之姿坐着的老朱四,扫了眼自个这三个儿子,火气蹭蹭蹭的冒。 “滚。” 一个字出口。 朱高煦和朱高燧反应最快,他两都认知自个这爹的性子,上火了不能惹,得苟着。 “儿臣告退。” 两人连忙行礼,折身就往外跑,生怕溜慢了挨揍。 可是朱高炽不同,他是太子,监国多年,朝中文臣大多出自他门下,不能坐看忠良入狱遭难。 朱大胖起身,恭恭敬敬在老朱四面前跪了下去。 “皇上,夏原吉主政户部以来,国家财政的收入一年比一年丰,修《永乐大典》的钱,征安南的钱,伐草原的银子,都是夏原吉呕心沥血、为国所累。” “没有夏原吉,就没有今日这永乐朝的天下大治,这等国之脊柱,朝廷栋梁,您不能把他下狱,更不能抄了他的家,这会寒了百官的心呀。” “更何况,夏原吉是劝谏您放弃北伐,这是民心所向,百官所愿啊!” 老朱四本就是在气头上,见大儿子这样怼自己,猛的站起身来,抬手指着朱大胖的大脑袋,点了半天,折身看向一边的朱瞻基。 “你来说,这场仗该不该打?” “想清楚再说,国家的未来都在你身上。” “我,寄大希望于你。” “你得对得起爷爷在你身上的一片苦心,明白了?” 这暗示让朱瞻基出声支持自己北伐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朱瞻基愣了愣,心想这他娘的关我屁事啊,我就凑个热闹。 一边是爹,一边是爷爷,咋答? 但既然问了,硬着头皮也得开口,朱瞻基走到老爹朱高炽身边,跪了下去。 “兵伐为国事,不可为个人喜恶而动,皇爷爷一世英名,万一落个疏忽,于国于己都不好。” 旁边跪着的大胖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 朱棣气的肺都快炸了,瞪了眼朱瞻基。 “带着你爹,滚。” “好嘞!” 朱瞻基答的那叫一个欢快,起身就拽着自个爹就往外跑。 “爹,不能抄夏原吉的家,不能啊…” 父子两出了殿门,朱高炽的声音还持续传来。 老朱四气的一脚将桌子踹翻,然后才坐了回去。 而就在这时。 “兄长,这一朝的老四,怎么一副昏君样,咱真想抽他。” 一道熟悉的声音落入朱棣的耳中,殿中之地,他的眼中更是映入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人,他已经几十年没见了。 有那么一瞬间,这位造反起家,在皇位上坐了十九年皇帝的永乐大帝,以为自己白日大梦了。 ‘爹?’ ‘朕的大限到了么…’ 心中怒火顷刻消散,一瞬间老朱四感慨万千。 他曾听过民间的一些传闻,人死之前会有至亲来接。 ‘原来传闻无假…’ ‘也罢,累了。’ 这一刻,帝王将相,无上至尊,在老朱四的眼中都化作了浮云,他那埋于心底深处,尘封数十年的对父亲的爱,泛上心头,眼眶霎时红润。 “看什么看?” “给咱滚下来。” 老朱一声断喝。 第29章 为何唤朕明成祖? 第30章 老朱棣的雄心壮志(求月票!) 一朝之祖,这个「祖」字,蕴有开创功业之意,往往只有开国之君的庙号才会冠以此尊号。 于礼制面前,就连唐太宗这等被公认的千古一帝,驾崩后也未上祖号。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汉之一朝,汉世祖大法师刘秀,在干死了穿越者王莽之后,一手建立起了东汉,这种将断层王朝重新续命的一代雄主,功绩伟业摆在那,也会被冠上一个「祖」字。 但是没有断层的大一统王朝,法统延续不断的,一般绝不会出现二祖这等事。 清的话例外,一群扎辫子的。 “兄长,老四之后,谁是下一任皇帝?” 老朱眉头微皱,他显然有些不高兴。 大明朝的祖,只有自个能当,这对于极为看重辈分的朱元璋老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是不是刚才那个胖子?” “那大胖子就是高炽吧,这小子竟是胖到了这个程度,每天都吃的什么?” 在老朱的洪武时空,朱高炽已经出生了,只不过还是个刚满两岁肥嘟嘟的娃娃,根本看不出以后的身材长势。 老朱棣则是没有开口,因为他心里深处还没有最后决定传位给谁,虽然大儿子朱高炽做了十多年的太子了,但内心他其实更偏向像自己的老二朱高煦,可是又想让大孙子朱瞻基登基。 为这件事,他都已经纠结好些年了。 但不管是谁做下一任皇帝,竟然给自己的庙号上‘祖’,这岂不是坑爹吗?! 老朱棣这一生都在做一件事,那就是证明自己的法统传承于太祖高皇帝,现在倒好,后人给自己摁了个二祖的名号,这不等于变相把自个给黑了。 祖有开创之意,上这个‘祖’的尊号,就等于是承认了朱棣的皇位源自于靖难创业,而并非是继承。 黑子!绝对是大黑子! 老朱棣内心在怒号。 “明朝第四帝,十月仁宗朱高炽。” “不过成祖这个庙号,并非是仁宗所上,仁宗给永乐帝所上庙号,为太宗。” ‘太宗。’ 听到这个庙号,老朱棣心头这才舒服了一些。 历朝历代,太宗都是在太祖之后的第二个皇帝,直接忽略建文这小子,这才能说明自己的得位名正言顺。 ‘高炽吾儿,不错。’ 接着转而一想,不对啊,既然是已经上好的庙号,怎么还能改? 哪个狗子竟是这般大胆?敢在俺朱老四坟头上蹦迪?! “兄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朱眉头皱的更紧,他最厌恶的就是子孙违犯他定下的祖制瞎搞。 “喝点。” 言罢之间,季伯鹰手指在桌案一点,有着两罐「火牛」出现在自己和老朱的案前,至于老朱棣,则是给上了瓶养生菊花茶。 “能精神不少。” 季伯鹰瞥了眼老朱,脸上倦态已显。 各个时空的时差皆是不同,洪武和建文这会都是晚上,相差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可是永乐时空却是在下午,相差接近三个时辰。 老朱已经习惯了季伯鹰给的东西,在他看来,这都是天上仙人之饮,当然不能错过。 拉开罐环,咕噜咕噜就来上一口。 而老朱棣则是第一次见,包括季伯鹰这凭空变物的手段,也是着实把他惊了一把,眼眸微凝,沉默了片刻,拧开瓶盖,浅尝了起来。 “嘉靖十七年,嘉靖帝改太宗庙号为成祖。” 至于这位嘉靖神仙为什么要搞这番操作,原因也简单。 嘉靖是藩王登基,而在他之前的明朝皇帝,只有朱棣是藩王登基,所以他把朱棣的尊位抬高,那就等于是变相把自己的身价给抬高了。 当然,也和在太庙中给他爹腾位置有关。 话音刚落。 “啪!” 老朱棣猛然拍案。 “不孝后嗣!朕的皇位……” 话未说完,老朱棣就感觉到了刀子般的目光,极速改口。 “父皇的皇位岂能传给这等不孝子孙?!” 老朱这才收回目光,喝了一口火牛。 “嘉靖的事,我们之后再聊,以后有空的话,我带你们去见见,这位神仙颇为有趣。” 季伯鹰微微一笑,习惯性的抽出一根烟,又是放了回去。 和老年人沟通真是难受,烟都不能抽。 “老四,咱刚才听说,你要第三次亲征北伐?” 老朱望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大上十几岁的四儿子。 “没错。” “阿鲁台掠我边境,扰我子民,我必当发兵灭之!” 一提北伐,老朱棣眼神中便是泛起了杀伐之气。 接着,老朱棣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 “父皇,儿其实知道现在北伐并非良机,儿也知道六部所言皆是有理。” “可是。” 老朱棣握紧了拳头。 在老朱棣看来,老朱和这位仙人都是天上之人,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儿迁都北平,将帝都置于国门之地,虽可震慑外族,然风险亦存,倘若后世子孙皆为享乐中庸之辈,强敌之下,必然守不住这天子国门。” “故而,与其用这二十年的时间来休养生息,不如趁儿在位之际奋力一搏。” “儿愿在有生之年,彻底荡平蒙古残元,将鞑靼和瓦剌尽数歼灭,一举统御草原,将漠北纳入我大明版图之内,永绝北方之患,为我大明子孙后代创下百年之生息、千秋之基业。” 从本质上来看,朱棣和老朱,这两父子不仅行事风格相同,在思想上也很类似。 那就是尽自己所能,把所有的问题都在自己这一代彻底解决掉,为后世子孙种下一棵足以抵挡狂风暴雨的参天大树。 老朱被老朱棣这一番雄心说的心情激荡,因为老朱其实也曾经是这样想的,他下意识看向季伯鹰。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永乐第三次北伐,连阿鲁台的人影都没找到。” 季伯鹰的声音,在这殿内静静回荡。 第31章 老四,咱支持你!(求追读!) 偌大之殿,寂静的连一根针都能听见。 老朱棣皱紧了眉头,他显然不愿意相信季伯鹰的这番话,也不打算信这番话,对扫荡漠北这件事,老朱棣有着绝对的自信。 这番自信源自于从他洪武二十三年第一次率军踏足漠北开始,距今已有三十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但这是仙人之言,明面上他也不好反驳。 “准确来说,你接下来的第四次北伐,第五次北伐,都没有能够与阿鲁台正面交锋,直至驾崩于第五次北伐的归途之中。” 永乐帝最后的三年,几乎可以用疯狂北伐来形容,完全不顾群臣反对,不惜民力,每次都是率数十万大军亲征。 永乐二十年,永乐二十一年,永乐二十二年,永乐帝连续三年亲征北伐,而这个时候的永乐帝实际上已经是重病缠身。 更为关键的是,永乐末年的国家财政已经不足以支撑连年大规模北伐,这也是户部尚书夏原吉不惜惹怒朱棣,也要拼死劝谏的原因所在。 季伯鹰这第二句话一出口。老朱和老朱棣都是再次沉默了。 因为如果北伐没有对草原各部造成实质性的打击,那就是徒劳无功,而这个徒劳的代价则是国库的空耗。 不可否认永乐一朝的伟大,历史也不会忘却永乐大帝的丰功伟绩,但永乐年间连年征伐带来的国家财政压力,国内矛盾加剧,这些都不可忽视。 这盛世,为国之盛世,却实非民之盛世。 若非继任的仁宗皇帝改弦更张,大明的未来难以预料。 正如黑衣宰相姚广孝死前对朱棣所言,大明经不起三代雄主的折腾。 “蒙古人的军队都是骑兵,机动性极高,而咱大明多为步兵,如果对方一味避战逃窜,要寻之决战,确为难事。” 老朱凝声开口。 毕竟朱棣的北伐大军主要由三千营、神机营、五军营组成,而人数最多的就是属五军营的步兵,这与霍去病的轻骑直入不同,数十万大军的一举一动,都是一件极为庞大的工程,如果阿鲁台一味想逃,根本难以追上。 在洪武朝,老朱一共进行了十三次北伐,规模有大有小。 当然,老朱的北伐并不是亲征,而是派遣大将,除了最开始几次想要彻底扫荡残元之外,往后对北征的将领,老朱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存实力,重创即可。 因为经过几次北伐之后,老朱清晰的认识到一点,蒙古这群逼崽子,太特么会跑了。 故而虽然后面老朱每隔几年就发动一次北征,但目的都是为了震慑漠北,稳住边境安宁,核心战略则是做了调整,变为了严防边镇、近塞击敌。 这样明军虽然不能彻底消灭蒙古残元,但蒙古也不能给明朝造成大的边患。 以九大塞王戍边,就是最好的战略实例。 “老四,依据兄长所言,你这一朝的两次北伐已经达到了震慑草原的目的,确实不宜再继续北伐,更何况你所说的阿鲁台曾经被你重创过,其狡诈恐不输王保保,必然不会再与你正面交锋,反而亲征率军深入漠北,一个不慎,极有可能被反制。” 老朱棣口中的阿鲁台,让老朱想起了他极为欣赏的王保保。 元灭之后,王保保就带着人在漠北流窜,四处打野。 这老小子除了王保保这个汉名,还有个王跑跑的盛名,你想找他基本是找不到,反而这老小子时不时冒出来咬你一口。 洪武五年,老朱一口气把徐达、李文忠、冯胜、蓝玉都派了出去,势要把王保保给灭了,可最后的结果出人意料,明军败归,甚至于李文忠差点就嘎了。 也是从这之后,老朱放弃了彻底荡灭残元的想法。 “仙使所言,未必是朕之结局。” 老朱棣凝声答道,坚定的相信自己。 这位名载史册的永乐大帝,史上唯一一个以藩王造反上位的天子,永远都不信命运,他只相信自己,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在老朱棣看来,自己当年以仅仅八百护卫起兵,都能干翻拥有上百万大军的建文帝,这等逆天改命的事自己都办成了,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区区残元,何足挂齿。 “嗯。” “你可以继续第三次北伐,但我希望,如若无功,放弃后两次。” 季伯鹰并没有直接否定老朱棣,而且也无法否定,因为只要老朱棣坚持,哪怕老朱开口,大概率也是没用。 毕竟这是永乐朝,是永乐十九年,距离老朱驾崩已经过了二十多年,洪武朝的那些文臣武将都已凋零,再加上老朱棣的个人威望和权柄已经达到了顶峰。 在永乐一朝,只要是老朱棣想做的事,无人能够阻挡。 老朱棣望向老朱,希望得到来自于父亲的准允支持。 “兄长是咱大明仙师,兄长之言,便是天命。” 这话一出,老朱棣顿时心头感到一阵低落。 “不过,咱老朱家的子孙,要的就是一个逆天改命。” 老朱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抬手拍在老朱棣的肩膀上。 想当年他从一个碗开局,打下这偌大的大明江山,与朱棣这以藩王之身造反登基,同样是万古头一遭。 朱棣想扫荡漠北,他老朱又何曾不想肃清草原。 从情感上,这父子两个有着共鸣。 “咱支持你第三次北伐,咱也想看看,你小子究竟能不能彻底灭了草原上的那群宵小。” “不过,正如仙师所言,如果你这第三次北伐没有建功,咱希望你能遵从仙师之言,止戈为武,与民生息。” 这一幕,看起来着实有点违和。 一个中壮年拍着一个耄耋老人的肩膀出声鼓舞,这耄耋老人则是听的眼神激动,眼眶泛红。 老朱棣站起身来,后退两步,扑通朝着老朱跪了下去。 “儿臣,谨遵父命!” 季伯鹰全程看着,并没有再多说。 他打算老朱棣第三次北伐的时候,跟着一起去看看,指不定能改变这第三次北伐的成果,指不定能改变这永乐朝的国祚。 就算遇不上阿鲁台,也得把小也先给干掉,提前预防土木堡之变。 “坐下吧,该聊正事了。” 季伯鹰点了点桌面。 因讨论老朱棣第三次北伐这事,耽搁了许久。 季伯鹰带老朱来这永乐朝,并不是来讨论北伐的,而是来为老朱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传承千年的丞相制,究竟该不该废黜?! 第32章 大明战神(求追读!) “正事?” 老朱棣一愣,心中飞速思索。 ‘父皇和仙人自上天而来,此番下界,寻朕究竟有何正事?莫不是朕最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遭来了天谴?’ 心念至此,老朱棣有些忐忑了起来,略显不安的坐在了季伯鹰的对面。 “永乐陛下。” 老朱棣一顿,连忙开口。 “仙师言重,唤我一声朱棣便是。” 季伯鹰看了看这位老朱棣,点了点头。 “朱棣,给老朱讲一讲你现在的朝堂格局。” 老朱顿时微皱起了眉头,也是望向老朱棣。 “好。” 老朱棣沉了沉气,略微沉默,显然是在组织语言。 毕竟平常都是别人向他汇报,这位永乐帝已经几十年没做过汇报了,一时间有点不适应是正常的。 半晌之后。 “父皇,仙师。” “当下朝堂之格局,与洪武年间大致不差,中枢以六部分权而立,设都察院、锦衣卫、东厂监僚百官,另有五寺、通政司、翰林院…” 还不等老朱棣把这段话说完。 “等等。” 老朱出声打断,眉头皱了起来。 “锦衣卫?东厂?” 对于六部分权而立,这一点老朱并不惊讶,他原本也是打算废了丞相制之后,将丞相的权力分予六部,直达天听。 因为在老朱看来,如此皇权就能够得到最大化的集中,不再受相权束缚。 至于都察院监察百官,这也属于正常设置。 但是,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官署名,他并未听过。 老朱的时空是洪武十三年,还未改置锦衣卫。 “为什么这锦衣卫和东厂能够拥有监察百官之权?!” 老朱继续追问。 “锦衣卫,全称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前身为明太祖朱元璋设立之拱卫司,后改亲军都尉府,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洪武十五年,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锦衣卫。” “职能有三:其一,守卫值宿;其二,侦察逮捕;其三,典诏狱。” 季伯鹰如数家珍,说完后下意识又想掏烟了,这习惯都是长期熬夜搞出来的,瞥了眼耄耋斑白的老朱棣,最终还是放弃了,反手掌心出现一片薄荷清新口香糖,顺手给老朱和老朱棣都递了一片。 老朱接过口香糖,学着季伯鹰拨开外裹,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嚼着口香糖,老朱的眉头微微皱着,他在思索刚才季伯鹰对锦衣卫的注释。 守卫值宿、侦查逮捕、典诏狱,第一项倒没什么,亲军本职,可后两项职能合起来,已经不能说是监察百官,而是缉查百官。 不过这也是在老朱的计划之内,近几年老朱就在考虑设置一支直接听命于自己、用于监督朝野的亲军,实质上拱卫司和仪鸾司已经在搞稽查工作,但官署之名未定。 若不然,他也不会将查抄胡惟庸案的活交给毛二虎去干。 ‘锦衣卫这名,不错,咱果然有文化。’ 老朱心头决定,回去后就直接设置锦衣卫。 “至于东厂。” 季伯鹰停顿了片刻,清晰可见,在季伯鹰提及东厂的刹那,老朱棣的眼角抽了抽,俨然是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东厂,全称东缉事厂,职能与锦衣卫等同,不同的是锦衣卫设立于宫门之外,东厂设立于宫门之内,锦衣卫呈达天听需要上书陈奏,而东厂只需口传。” “整个大明国祚期间,东厂提督绝大多数时间权柄都在锦衣卫指挥使之上,东厂掌权至盛时,锦衣卫由东厂提督,锦衣卫指挥使见了东厂厂公,需伏首跪拜。” “东厂之权,由天子赋予,可不需六部盖印、不经三司审讯,随意逮捕任何臣民。” 此话一出,老朱眼神瞬间变了。 宫门之内?厂公?太监?! “兄长之意,这统辖东厂的是宦官?” 老朱目光如刀,顷刻落在老朱棣身上。 在老朱看来,一个宦官竟然拥有随意缉拿百官的权力,这还不反了天?! 娘的,一群把儿都没有的狗玩意,竟敢嚯嚯咱的大明江山! “父皇,儿…” ‘啪’的一声,老朱拍案而起。 “咱立在宫门前的铁碑,你小子是瞎了吗?!” 洪武帝曾于宫门立下一块铁碑,上书‘内臣不得干预政事’,希望以此碑警醒后世之君,不可任用阉宦,祸国乱政。 面对老朱的怒火,老朱棣垂下眸子,一句话也不敢吭。 这事,的确是自己干的不地道,他怎么说都没用,只能默默承受来自于老朱的怒火。 反正在老朱棣看来,自个老爹显灵也就这么一会,挨过去就完事,等老爹走了,该咋滴还是咋滴,这永乐朝的大明还是咱老四最大。 “哦,对喔,你还有块碑。” 季伯鹰似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 “可惜,你那块铁碑,被太监砸了。” 这话一出,老朱愣了,低着头不说话的老朱棣也是愣了,自个老爹立的碑也有人敢砸?! 要知道,就算老朱棣迁都,那都得把自个爹的这块碑给里里外外擦干净带上,等到了新皇宫之后,第一时间老老实实的让人在宫门口挂了上去。 “怎会如此?!” “仙师莫不是卜算错了,我虽然用了宦官,但并非重用,亦是对宦官之权做了极大限制,怎么可能会有这等事情发生?!” 老朱棣这话也的确没错,他虽然用宦官,但是并不是没有考虑到阉党成祸的问题。 永乐年间,初设东厂,永乐帝威服四海,并且他也并不是完全放权于宦官,而是做了诸多限制,再加上这帮宦官也没什么文化,大字不识几个,想乱政也没法子,自然翻不起什么浪。 反而一个个极为感恩永乐帝给的一条出路,干活一个比一个卖力,让老朱棣极为满意。 只是。 人算不如天算。 永乐朝的这帮太监的确很老实,怎么看都不像会祸国乱政。 可是永乐之后,尤其是宣宗当政时期,为了牵制越发壮大的文官集团,宣宗朱瞻基开始大力重用宦官,甚至在宫内专门开设教宦官读书的内学堂。 这么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操作,直接导致了宦官权限越来越膨胀。 直至那一位王先生的出现,大明第一位权倾朝野的权宦。 正统七年,唯一令王振惧怕的太皇太后张氏病逝,王振大权在握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太祖高皇帝立于宫门前的铁碑废了。 “这事,就得牵扯到明朝另外一位皇帝了。” “世人称其为大明战神,或者,叫门天子。” “瓦剌留学生也行。” 第33章 充满期待的老朱父子(求追读!) ‘大明战神?’ ‘叫门天子?’ ‘留学生是什么?’ 老朱和老朱棣都是被这几个名词搞的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季伯鹰话里的意思。 但是很显然,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第一个称呼。 “仙师可否细说这大明战神?” 老朱棣那双斑白眉宇皱的很紧。 毕竟用阉宦这件事,源头回溯是他永乐一朝,他朱棣得负责。 “还请兄长细说。” 老朱也迫切想知道其中内容。 “大明战神朱祁镇,也就是太祖四世孙,太宗曾孙,仁宗长孙,宣宗长子,于正统十四年亲征北伐,帝京三大营二十万精锐全数出征。” 老朱和老朱棣听闻到此,两父子眼睛都是不由一亮。 ‘果然是咱老朱家的子孙!有血性!’ ‘兄长竟然以战神相称!能被兄长这等仙人称之为战神,想来咱这位四世孙必然是横扫漠北,远超汉武的一代雄主!’ 这是老朱心里所想。 ‘朕迁都至北,临近晚暮之年,越发担心后世子孙雄心丧尽,再无抵御漠北之力,现在看来,完全是朕多余担心了,我朱棣的子孙,我朱家的子孙,我大明皇族子孙,岂能是碌碌平庸之辈?!’ ‘大明战神,这是何等的荣耀!’ ‘上一位可誉为战神的君主,乃是唐太宗李世民。’ 老朱棣心中感慨,一想到自己的后辈子孙有媲美大唐李二的君主,顿时舒心了不少。 自从年初正式迁都北平之后,他屡屡做一个梦,那就是草原骑兵包围北平城的场景,每梦至此,醒来后都是满背冷汗。 他倒是不担心朱高炽和朱瞻基,对于自己那位大儿子,他深知秉性,虽未有开疆之能,但极受朝中文臣拥戴,守成足矣。 至于朱瞻基,这好圣孙是他一手从小调教到大的,二次北征的时候还亲自带在身边,让朱瞻基早早领略了战场之风,就是为了锤炼朱瞻基的胆魄。 故而,朱棣一直担心的是朱瞻基之后的后世之君,毕竟再往后,他朱棣已经魂归九幽,无法亲身教授了。 季伯鹰瞥了眼这两父子,皱起了眉头,他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这两货,莫不是会错了意?’ 在老朱和老朱棣炽热的目光中,季伯鹰有点纠结,要不要将大明战神这个残忍的事实讲出来。 “后面呢?” “亲征结果如何?” “我大明战神可是横扫了漠北?” 老朱和老朱棣,几乎是同时开口问道,眼神中充满着期待。 “话题又歪了。” 季伯鹰不打算现在讲,尤其是这位老朱棣,一看气色就不是很好,待会要是受不了打击,一口气上不来嘎了,那季伯鹰可就真是哔了狗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还期望永乐时空在老朱棣的盛威下进行一系列改革,以此延长永乐时空国祚。 这个谜底,过段时间再揭晓吧,先让老朱和老朱棣憧憬一段时日。 “正统北征的过程太过复杂,往后我们有空再细聊。” “或者哪天合适的时候,我带你们两个一起去领略战神风采。” 与其用嘴讲,不如到时候直接带这两父子去正统年间看。 反正那位英宗皇帝,自己迟早是要会一会的。 老朱和老朱棣都是有些失望,但也都没有说什么,至少对于他们来说,知晓后辈子孙中有这么一位战神存在,已然是心中慰藉了。 而且听说有机会去亲自领略这位被誉为战神的子孙,老朱和老朱棣想想就内心激动不已。 ‘看来朕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结继位人选了,唯有让高炽继位,瞻基才能登基,也只有瞻基坐上皇位,朕的这片大明江山才能交到朱祁镇这位战神之手。’ ‘至于这摘去父皇铁碑的阉宦,估计是朕这位曾孙一心忙于北伐,无意疏忽内廷,等他整治内吏时,必然可肃清朝野不正之风。’ 老朱棣念及至此,心中决断,顿感一块大石落地,心情大好。 ‘兄长所言的复杂,必定是咱的这位四世孙建立了大功业,故而一时难以言清。’ 老朱点了点头,反正迟早都要去亲自见这位战神后代,倒也不急一时知道结果,他的思绪再次回到了铁碑上。 自己堂堂开国太祖,以祖制立下的铁碑竟是被一个宦官砸了,想到这里老朱的内心极其复杂,他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的宦官干政,竟然还是发生了。 这也让老朱深深意识到一点。 自个定的祖制,对后世之君来说,其实没什么卵用! 另外,也让老朱感觉到了极为逼迫的危机,那就是如何杜绝后世宦官乱政,毕竟宦官乱国,甚至废立皇帝,这汉末、唐末,宦官之权凌驾天子之上,都是有着先例。 正是因为看到这些血淋淋的案例,老朱才会竭力压制宦官这些不带把的玩意,不给这些阉人任何冒头的机会。 旁侧的老朱棣也是看出了老朱的不悦。 “父皇,任用内臣一事,是儿思虑欠妥,今有仙师之言在前,儿必定会制定相应措施,以限制内臣之权,绝不让后世出现宦官乱权之事。” 老朱棣已经下定决心,好好整肃内臣。 季伯鹰看了眼老朱棣。 “朱棣,你可听过一句话。” 老朱棣一怔。 “洪水决堤,只需一口。” 此话一出,老朱棣沉默了。 的确,宦官专权之后,连太祖定下的铁碑都能砸了,自己就算以制度为约,又能维持多久? 唯一的办法,只有将宦官的专权之路彻底断灭。 可是转而一想,口子已经开了,便是无法关闭,因为不管你怎么做,都无法抹去宦官曾经在大明朝参政的痕迹。 只要有着痕迹存在,后世便会以有例可循重开。 正如洪武末期之时,太祖皇帝撤裁锦衣卫,可朱棣登基之后还不是重设了锦衣卫。 思绪至此,老朱棣越发觉得内心烦躁。 深吸一口气,老朱棣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看向季伯鹰,作揖施礼。 “请仙师教我!” 闻声老朱一愣。 ‘这话咋听起来那么耳熟?’ 第34章 这天下分你一半!(求追读!) 同样的话,今天老朱自个已经说了两次了,不耳熟才奇怪。 “嗯,先坐下。” 季伯鹰看了眼老朱棣,这永乐大帝年纪摆在这,又做了近二十年的皇帝,早就习惯了唯我独尊,还能这般虚心求教,有这份心性,实属不易。 “首先,我们要弄清楚,明之一朝,宦官之所以参政的缘由。” 说完这话,季伯鹰先是看向朱元璋。 “老朱,这其中因果便是会涉及到你废黜丞相制的问题。” 老朱闻言点了点头,认真听了起来。 他深知,自己是大明开国太祖,自己所做的一切制度,都会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 正当季伯鹰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时候,有着大喘气的声音传来,眼角微瞥,只见朱瞻基扶着自己的大胖爹出现在殿槛处。 朱高炽拖着两百多斤的肥膘大口大口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他本来都走出宫门了,结果看到大批锦衣卫抄家伙往夏原吉家去,一咬牙、一跺脚,又往回跑了。 “爹,您不能抄夏原……” 大胖的话刚说出一半,瞬间愣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原本属于老朱棣位置上的老朱,整个人都懵逼了。 扶着大胖的朱瞻基也是一怔,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带着‘???’在狂奔。 ‘怎么会有人坐在爷爷的位置上?!’ ‘这个人是谁?’ 正当朱瞻基惊疑的时候,他老爹朱高炽则是已经快速反应了过来,轻甩开朱瞻基的手臂,极为正肃的走入殿中,在朱瞻基愣神的目光中。 扑通,跪了下去。 “孙,高炽,拜见太祖高皇帝!” 朱高炽这一辈和朱瞻基不同,他们这一辈可是都在应天府读书长大的,对皇爷朱元璋的模样再清楚不过。 轰~! 朱瞻基心头劈下一道雷霆。 ‘太祖高皇帝?!’ ‘爹!您开玩笑的吧!’ ‘太祖高皇帝埋在应天孝陵都二十多年了,这会怕是连骨头渣都没了啊!’ 还不等朱瞻基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后面有着两道小声嘀咕音传来。 “老大,你忒不厚道了,哪有半途跑回来告状的?” “是啊,老大你这么胖,怎么跑那么快?” 大胡子朱高煦和瘦猴子朱高燧大大咧咧的迈过殿阶,他两原本也已经出了宫的,可是半途看到朱高炽往回跑,心想这老大肯定是去告状了,放心不下就跟了来。 两兄弟还想继续叼朱高炽几句,突然表情一怔。 扑通、扑通。 齐齐跪了下去,低着头用余光对视了一眼。 大胡子:‘这怎么回事?那是皇爷?我是不是眼花了?’ 瘦猴子:‘俺不知道啊!’ 大胡子:‘见鬼了?’ 瘦猴子:‘俺不知道啊!’ 大胡子:‘你知道什么?!’ 瘦猴子:‘俺不知道啊!’ 大胡子:‘………’ 见朱高煦和朱高燧都是跪了下去,朱瞻基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管他娘的是不是真的祖宗,大家都跪了,跟着跪呗。 随即也是扑通一声跪在自个老爹身侧,朗声行礼。 “四世孙,瞻基,拜见太祖高皇帝!” 这会朱高煦和朱高燧也才愣过神来,刚才这跪都是看见老朱的那一瞬间,下意识的行为。 “孙,高煦(高燧),拜见太祖高皇帝!” 御桌之畔。 老朱棣感觉自个在老朱面前有点挂不住脸,怎么生了这三个货,竟然如此冒失闯殿,礼法何在?! 如是平时就算了,这会自个爹可是坐在这看着! 老朱静静注视着这三个孙子,一个曾孙。 当然,主要目光是放在朱高炽和朱瞻基身上,因为老朱刚才从季伯鹰口中已经得知,这两人就是大明第四任和第五任皇帝。 季伯鹰的目光,亦是扫过这四人。 “朱高炽,朱瞻基,留下。” “另外两个,可以走了。” 季伯鹰淡淡开口。 留朱高炽和朱瞻基的原因也简单,这两货都是未来的大明皇帝,留下来听课,多学习学习有用的知识,有助于永乐时空的未来国祚。 至于朱高煦,这位在历史上被朱瞻基烹了的大胡子叔叔,虽然说造了反,但也没弄出多大动静,整体上对国祚影响并不大,现在就把他干死,也不合情理。 “都愣着做什么?听不见仙师之言?!” 老朱棣一声断喝。 跪着的朱高煦和朱高燧一愣。 仙师?! 两人愣了愣,几乎是下意识的磕了个头,然后快速起身退殿。 “高炽,瞻基,你们过来,聆听仙师圣言。” 老朱棣令声而出。 “是!” 朱高炽和朱瞻基也是心头一个咯噔,这哪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仙师?太祖高皇帝又是怎么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的?! 带着满心疑惑,父子两个硬着头皮来到这御桌边。 坐,肯定是不敢坐的,只能站着。 “嗯,我们继续。” 季伯鹰淡淡一语。 与此同时。 刚出殿的朱高煦和朱高燧两兄弟,愣愣的站在秋风落叶之中。 半晌之后,大胡子朱高煦猛然‘啪’的一拍大腿。 “娘的,咱爹不是被骗了吧?!” “什么狗屁仙师!这世上哪有死了几十年的人突然回生的?!” “我可是听说,民间有奇人,可以人皮施展极其高超的易容术,纵是近在咫尺,亦是难辨真假,这殿里头的太祖高皇帝,就是假的。” 朱高燧也是跟着一拍大腿。 “二哥说得对!” 朱高煦叉着腰,叹了口气。 “咱爹老糊涂了啊,听他身边的老太监说最近老梦见太祖皇帝,怕是成了心魔被奸人利用。“ “奸人?” “二哥,你说老大?” 朱高煦一副我早已看透一切的模样。 “不然呢?老大为什么要突然跑回来?还要特意支开咱俩?!他让这骗子易容成太祖皇帝,然后跟咱爹说天命在长,咱爹要是着了道,那咱哥俩就没得玩了!” 接着一把搂住朱高燧的肩膀,压低声音。 “老三,北镇抚司是你的人在管,你现在立刻调三百校尉过来,咱不能坐看爹被老大忽悠。” 朱高燧一愣。 心想我他娘的不敢啊! 擅自调亲军围了皇帝的养居殿,这和造反有什么区别?! “这要真不是老大在使诈,那咱俩就完蛋了。” 朱高燧打了个哆嗦。 “老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风浪越大,收获越大!” “只要今天戳破老大的诡计,那老大就彻底废了!” “等二哥坐了皇帝,这天下分你一半!” 朱高煦极为义气的拍了拍朱高燧的肩膀。 第35章 朱瞻基:都看我干嘛?(求追读!) 养居殿内,季伯鹰打了个哈欠,以手捏了捏眉心。 他连续工作八个小时了,这俨然已经超过了一个正常人所能承受的负荷极限,脑子转速明显是有点跟不上了。 烟,顾及到老朱棣的身体,没法抽,只能想其他法子给自己提提神,再喝功能饮料是没什么用了,都特么是虚假广告。 微微一点桌面,在这桌上,五人面前,各自有着一个精致带勺的咖啡杯凭空出现。 朱高炽和朱瞻基瞳孔一缩,这会父子两个才终于明白‘仙师’中的那个‘仙’字,绝非是夸大之词,望向季伯鹰的眼神,顿时崇敬了起来。 “要几分糖。” 季伯鹰先是看向老朱。 老朱愣了愣,又看了眼跟前这奇怪的杯子。 “兄长,一共有几分糖?” “一至十分。” “既如此,那咱要十分糖。” “嗯。” 季伯鹰稍点了点头,随后老朱的杯子里骤然有着咖啡充盈,他给老朱上了一杯全糖摩卡。 “你呢?” 接着,目光望向老朱棣。 “有劳仙师,我与父皇一样,也要十分。” 话语刚落,老朱棣面前的杯子也是满杯。 “仙师,我…” 不等站着的朱高炽说完。 “五分糖。” 季伯鹰代他做了决定。 大朱的体重已经两百多斤了,甜食方面一定要严控。 “仙师,我不要糖。” 朱瞻基咧嘴一笑,作揖施礼。 “确定?有点苦的。” “我年轻,我不怕吃苦。” 朱瞻基笃定的点了点头。 季伯鹰倒也没说什么,年轻人要为自己吹过的牛皮负责,直接给他上了一杯冰美式。 至于自己,季伯鹰来了杯卡布奇诺。 “父皇,仙师,我领我这两个不肖子孙,敬父皇与仙师一杯。” 老朱棣一生未曾离开军旅,本就是性情中人,站起身来,举杯。 朱高炽和朱瞻基也是跟着端起杯子。 “嗯。” 老朱点了点头。 “儿先干为敬!” 老朱棣一口饮尽杯中摩卡,虽然入口味道略微奇异,但颇有一番风味,入喉进肚之后,竟是还有几分回味,令之回甘生息。 朱高炽也是神色正肃,跟着自个老爹将杯中咖啡饮尽,脸色稍稍有些变,虽然有些苦,但还是在接受范围之内。 再看朱瞻基,这位大明的好圣孙。 端起手中冰美式,拿出年轻人拼酒的劲头,豪爽至极,一口闷。 入口的那一刹那,朱瞻基脸上的笑容怔住了,清晰可见,太阳穴处暴出来的青筋在雀跃。 “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季伯鹰端起卡布奇诺轻饮一口,老朱亦是跟着品了一品。 “仙师方才说首先要弄清楚宦官参政的缘由。” 老朱棣放下杯子,应声说道。 随后眼角瞥了眼站着的朱大胖和朱瞻基。 “你们两个给朕认真听,仙师讲道乃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一字一句皆为治国之道,对你们两的未来都有大裨益。” 此话一出,大朱和小朱都是心头一震。 朱棣这话中深意,他们两个岂能听不出来?! 治国之道的裨益,那只针对未来的皇帝,这也就是等于,老朱棣是在对朱高炽和朱瞻基明示了,未来这天下要交到你们两手中。 朱高炽是胖,不是傻。 相反,在老朱棣的这三个儿子之中,这位身材臃肿、脚还有点跛的太子爷,实际上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位,不然怎么可能将朝中文臣管的服服帖帖,一个个都是打心眼里敬服朱高炽这位太子爷。 正因为聪明,朱高炽才更加明白一件事,自己虽然是太子,但自个老爹对老二的偏向,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动摇,指不定哪天自己这个太子就被废了。 故而这些年来,朱高炽一直谦让有加,从未用自己太子的名头去威压过任何人。 可是刚才将朱高煦和朱高燧逐出殿去,便是代表老朱棣心中决意。 “大朱,你坐下听。” 季伯鹰看了眼朱高炽,让这位两百多斤的太子爷站着听,属实是有些为难了。 ‘大朱?’ 朱高炽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喊得是自己。 “哎,谢仙师。” 朱高炽选了把椅子,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抹了把额头的汗,长呼了一口气。 随后,季伯鹰看向老朱棣。 “要弄清楚宦官参政的缘由,就得弄清楚为什么宦官被启用。” “朱棣,你为什么要用宦官。” 还不等老朱棣开口,季伯鹰已经继续说了。 “这个问题,我来帮你答。” “一、于靖难之时得宦官相助,王彦、王安、孟骥、郑和、李谦、云祥、田嘉禾,这七大宦官一路随你靖难,立有赫赫战功,待你登基之后,这七人或是于军中监军,或是身居内廷要职,亦有下西洋的壮举,再加上建文身边的宦官都对你心有所往,暗中为你传信,因为这一段经历,你心中并不抗拒宦官身居要职。” “不过,你依旧遵循了太祖祖训‘宦官不得兼外臣文武衔,不得御外臣官服,官无过四品’,不论你的这些亲信宦官立有何功,都未曾加封实职。” “二、登基之初,朝中文臣心各有异,你为了掌控百官,重设锦衣卫,然而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谋反一事,让你心中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外臣终究不可靠,所以你决定设立东厂,以内臣提督,用于制衡锦衣卫。” “三、你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在你看来,不论是外臣也好,内臣也罢,终究都是你统御天下的工具,在你这位明君大帝的手上,工具就是工具,与是否为宦官没有任何区别。” 听着季伯鹰的分析,老朱棣沉思了片刻,点下了头。 “仙师所言,与我想的分毫不差。” 老朱则是没有说话,他在认真听。 “这,便是宦官参政的第一步,始于永乐。” “第二步,长于宣德。” 季伯鹰声音落下的瞬间,老朱和老朱棣的目光,都是顷刻落在朱瞻基的身上,他们已经从刚才季伯鹰话里的‘宣宗’可得,这个宣德朝,便是朱瞻基一朝。 朱高炽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是跟着自个爹和爷爷一起看向朱瞻基,心想乖儿子嘞,你这是又造了什么孽? 刚刚从冰美式缓过劲来的朱瞻基,在这三双惹不起的眼神注视下,腿都差点软了。 一个个都看我干嘛啊?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啊! 就算我是你们的儿子、孙子、曾孙子,也不能这样无缘无故的欺负我吧?! 第36章 什么是相权?(求追读!) “小朱,我来问你。” “你与你身边宦官的关系如何。” 还不等朱瞻基从这三双眼神注视下的恐惧中定下神来,季伯鹰的问题便是传来。 ‘小朱?’ 大朱的儿子是小朱? 当意识到这是在喊自己之后,朱瞻基顿了顿,刚想开口。 “瞻基,仙师问话,决不可有半句虚言,否则朕决不轻饶!” 老朱棣声若寒霜,让朱瞻基到嘴边的‘一般’瞬间吞回了肚子。 “禀仙师,关系很好。” 季伯鹰瞥了眼朱瞻基,这关系能不好才怪。 大明宣宗朱瞻基,文治武功皆属前列,在明朝十六帝中少有负面评价,但唯独一件事,被后人无限放大,那就是玩蛐蛐,更是被戏称为蛐蛐天子。 而在这深宫之内,朱瞻基能和谁玩蛐蛐? 他一个皇太孙,后来的大明皇帝,总不能隔三差五去民间与那群五陵少年为伍,毕竟电视剧都是扯淡的,朱瞻基身为皇太孙,国之储君,礼制在前,去哪都得有全方面的护卫。 平日里陪他玩蛐蛐的,皆是宫内宦官。 当老朱听到‘关系很好’四个字的时候,脸瞬间就黑了,不过并没有发作,依旧不做声的听着。 “我再问你,如果因为一些外部原因,你需要培植一股力量来帮你,你会选择谁。” 季伯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这一次朱瞻基则是没有再纠结,反正皇爷都说了要知无不言,那就直说便是。 “我会选择宦官。” “原因无他,我信得过。” 老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过他倒也没有怪朱瞻基,老朱脾气爆不代表没脑子,相反老朱绝对是这世间一等一的聪明人,他知晓身处朱瞻基所在情况下,宦官是最简单、也最方便的选择。 季伯鹰轻轻敲了敲桌子。 “听好,这就是重点。” “接下来,让我们把目光往前稍微放一放。” 众人都是深吸一口气,跟着季伯鹰的思路。 “自秦始皇大一统来,包括大明在内,宦官乱政最为严重的三个王朝,汉、唐、明。” “汉之所以用宦官,是为了制约外戚;唐是因为安史之后,君臣失心,皇帝转而宠信宦官;明之一朝,则是为了制约文官集团。” 这番话刚落,老朱和老朱棣的眉头都是紧皱而起。 ‘文官集团?’ ‘这玩意也需要制约?’ 有明以来,如果不算杀疯了的崇祯,明朝十六帝中,文臣最不愿意选的两个老板,那就是太祖朱元璋和太宗朱棣,原因无他,老板太强势,打工的太难了。 尤其是朱元璋,给老朱打工和给阎王打工基本没有区别。 在洪武和永乐,文官还想搞成集团? 呵呵。 老朱把刀一扬,咧嘴一笑,你集团一个我看看。 老朱棣则是会摆摆手,没事,尽管抱团,这样锦衣卫抓人更方便。 大胖朱高炽则很是理解这一点,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他做不到如自己父亲和爷爷这般对臣子狠辣果断,如若登基,大概率会应上那么一句‘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兄长,既然咱已经废了丞相制,为何还会有能够限制皇权的文官集团出现?” 老朱深吸一口气,他之所以要废丞相,就是防止大明的皇权受到臣子威胁。 “老朱,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正好从这个问题,我们绕回你关于丞相制的疑惑。” 闻言,老朱精神一振,一个字也不想错过,老朱棣也是听的极为认真。 “首先,我们要弄清楚,什么叫做相权。” 不仅是老朱和老朱棣,朱高炽和朱瞻基也都是听的极为入神,他们两个和老朱以及老朱棣不同,从小就受到皇家教育,但皇家教育也都是教的都是圣人之言,四书五经,太过无趣,像直指国政利弊这么刺激的知识,从未接触过。 “所谓相权,集议政权、决策权、行政权,三权于一体,才可被称之为相权。” 相权还能这么分?! 祖孙四代人,都是听的眼睛一亮,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等理论。 “废黜丞相制,分权于六部,这个分下去的‘权’便是行政权,决策权则是全部被天子收入手中,至此天下可决策之人,唯有天子,皇权达到唯我独尊之盛。” “至于议政权。” 季伯鹰看向老朱棣。 “朱棣,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 老朱的目光也是随之看向老朱棣。 “的确。” 老朱棣点了点头。 “永乐年间,明太宗朱棣设立内阁,以翰林大学士参赞机要,这,便是议政权的小部分下放。” “不过此时的内阁阁臣虽可伴驾参政,但官阶微末,仅有五品,对六部并无管辖之权,在朝中影响力亦是极其有限,难以做到统领百官。” “而至仁宣年间,凡内阁之臣,皆加封侍郎尚书等衔,换上了绯红官袍,亦是在仁宣年间,内阁正式拥有了‘票拟权’,内阁票拟权的出现,至此代表着议政权彻底归于内阁,内阁通过票拟影响六部,阁臣开始逐渐领于六部百官之上,这时的内阁第一臣已有首辅之称,内阁首辅、初显相风。” “官场浮沉,素来喜好抱团,尤其是当内阁掌握议政权之后,朝中文官就已经实质形成了以内阁为中心的集团。” “不过尽管内阁拥有票拟权,但与真实的相权依旧相差甚远,因为象征着皇权的批红权依旧牢牢握在帝王手中。” “然而,宣宗为了制衡在内阁为首下越来越壮大的文官集团,选择启用了宦官,设立内书堂教学,而这内书堂直属于内廷十二监中的司礼监。” 说到这里,季伯鹰停了下来。 重点停顿,让学生思考,这是教学方法之一。 老朱和老朱棣都是皱起眉头,洪武和永乐两朝都有司礼监,可不过也就是掌管婚丧祭礼仪、赏赐笔墨书画、督导光禄司供应皇宫筵宴等一应杂事。 “仙师,这司礼监难道影响了三权中最为核心的决策权?” 认真听讲的朱高炽,此时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老朱和老朱棣都是心头一个咯噔,决策权便是皇权,岂能被宦官染指?! “兄长,究竟怎么回事?为何阉宦能够染指决策权?” 面对老朱和老朱棣的急切,季伯鹰不紧不慢的喝了口咖啡,抬眸扫了眼站在一旁的朱瞻基。 “这就得问小朱了。” 霎时间,来自于父亲、祖父、曾祖父的慈爱目光,再一次汇聚在小朱身上。 朱瞻基:???? 第37章 内阁之利弊(求追读!) 听课听到了现在,朱瞻基也差不多意识到了,仙师口中所说的宣宗就是自己。 虽然不清楚未来的自己做了什么,但在现在的朱瞻基看来,这特么跟我有个屁的关系,我就是一个帅气逼人的皇太孙而已。 你们一个个能不能别再瞅我了?! “司礼监之性质,自宣宗一朝发生了本质变化。” “明宣宗为制衡以内阁为首的文官集团,于内廷司礼监设立司礼监秉笔太监、掌印太监,凡内阁呈上的阁票,均由司礼监秉笔太监代皇帝批红,批注完呈达上阅,待皇帝同意后交予掌印太监盖印,随后发往六部正式生效,司礼监秉笔太监代为批注的这一权限被称之为‘批红’权。” “自此,司礼监形成了一个以掌印、秉笔太监为首脑的和内阁部院相对应的庞大机构,实质上成为内廷的另一内阁,其掌印太监实际已成为与内阁首辅对柄机要的“内相”,秉笔太监可权视次辅。” “在某些时期,司礼监权倾天下,压着内阁六部抬不起头,被戏称为太上内阁。” “大明第一位权宦王振,也就是那位砸了太祖铁碑的太监,便是司礼监掌印太监。” “这种文臣与宦官的互相制衡制度,沿袭了整个大明王朝,直至国灭。” 季伯鹰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然而落在老朱和老朱棣心头,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反正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季伯鹰也没有给老朱几个思考的时间,继续道来。 “所以,老朱你之前问我要不要废黜丞相制。” “废与不废,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来评断,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将丞相制与内阁制做一个比较之后,分析内阁制的利弊即可。” “我们先说内阁制的利。” “第一,加强皇权:废黜丞相制之后,皇权将得到极大提升,真正达到唯我独尊。” “至明一朝,从始至终都未曾出现真正的相权,因为内阁机制的存在,决定了内阁首辅无法获得完整的相权,哪怕是创造考成法,以六科掌管六部,司礼监掌印太监更是唯他命从,将行政权、议政权与决策权合为一体,获得最为接近相权的张居正,也只能称得上一声半步相权。” “在这里,我还要专门提一句,不管是内阁还是司礼监,不管是票拟还是批红,其权与丞相的权力来源不同,相权源自于制度,而票拟权与批红权则是都依附于天子,故而只要当朝天子愿意,一句话就能废了,专权如正德刘瑾、天启魏忠贤,皆是如此。”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废黜丞相制等于是给你老朱家的皇位套了一层金丝软甲,绝对不会如汉唐末年一般被自己的臣子宦官背刺。” “第二点,阁臣选举的相对公平。” “自内阁制度完善之后,廷推之风由大臣发展至阁臣,入阁阁臣皆由廷推产生,而由中旨入阁者,为士人百官所耻,可在极大程度上杜绝了外戚或佞臣干政。” 廷推:由吏部会同九卿、科道共同推举出威望素著的大臣,上报皇帝,由皇帝最终批准入阁。 中旨:皇帝绕过百官,直接下旨任命。 “第三,内阁极大分担了政务压力,却又杜绝了丞相制的专断独行,避免了出现独裁之臣的潜在风险。” 说完之后,季伯鹰停了下来。 略渴,端杯喝了口咖啡。 而听闻至此的老朱,那黑了一路的脸,终于是见了阳光。 “咱还是有些远见,看来这废黜丞相制的好处真不少啊。” 在老朱看来,一切之重都莫过于皇权,只要自己的子孙手中握紧皇权,那大明就不会落入异姓之手。 “父皇英明伟岸。” 虽已多年未拍马屁了,但老朱棣拍起自个老爹来,还是那么顺其自然。 “皇祖父深谋远虑,孙儿敬佩不已!” 朱高炽紧跟其后。 “曾皇祖父之雄才伟略,瞻基望尘不及。” 一个比一个拍得响。 老朱心情,好了不少。 季伯鹰放下杯子,瞥了眼这四代同堂,继续开口。 “接下来,是内阁之弊。” “老朱,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明明是聊丞相制和内阁制,我却花功夫和你讲宦官乱政。” “听好了。” 此话一出,老朱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 “一、皇权高度集中之后,对皇帝的要求也会变高。” “当权力集中在一人之身时,如果这人是个勤政明断之君,那国之幸,民之幸,可如果这个皇帝并不怎么管事,那满朝就是妖魔横行。” “而这,就产生了第二点弊端。” 季伯鹰看向老朱。 “第二点,宦官乱政。” “刚才我已经大致讲了司礼监的存在,当皇帝管事的时候,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和掌印太监就等于是木偶人,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是受皇帝支配。” “可当皇帝不管事的时候,手握批红权的司礼监就是最高决策,也就是说,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将会代替皇帝行使天子之权。” “在这种情况下,握有行政权的六部以及议政权的内阁,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整个朝野都将成为司礼监阉人的一言堂。” “这便是,宦官专权。” 当听到‘宦官专权’四个字的时候,老朱拳头都攥红了。 咱大明天子之权,竟然落入阉人手中,咱怎会生了那些个废物子孙,手中握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却是任由一群阉人肆意弄权,荼毒国家。 老朱棣也是听的眉头紧皱,毕竟用宦官这件事是他开的头,多少有点自责,同时也在思考,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够断绝这种问题在后世产生。 “三、内阁之位缺乏法理保证,当国家陷入困境之时,难以出现狂澜之辈。” “大明一朝,从始至终,内阁的存在都没有正式的机构设置,只是相当于皇权之侧的一个秘书处。” “内阁首辅无宰相之名,而有宰相之权,有宰相之权,而无宰相之责,若无朱批,六部根本不为之信服,哪怕是张居正这位大明最为接近完整版相权的内阁首辅,仍须与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合作才能执掌大权,方能施展抱负。” “如此一来,当国家积重之时,需要改革之臣,出现力挽狂澜的名臣要求格外之高,毕竟如张居正这等能同时把六部、内阁、司礼监、后宫、皇帝全部搞定的人,整个大明276年也才出一个。” 老朱和老朱棣,以及朱高炽和朱瞻基,都是听的极为认真,‘张居正’这三个字也是深深烙印在他们心中。 能够被仙师反复提及之人,必然是极为出众之辈。 季伯鹰稍微停顿了片刻,润了润嗓子,继续道。 “四、朋党之祸。” 话音刚落,朱瞻基下意识便是开问。 “仙师,我有一个疑问,历朝历代都有朋党,我大明有何不同?为何要归因内阁?” 第38章 朱高煦:入殿护驾!(求追读!) 课堂主动发问,三好学生的必备条件之一。 当朱瞻基问话完毕之后,老朱、老朱棣以及朱高炽,都是用眼神给了朱瞻基一个认可,他们也想知道,这之间有何不同。 朱瞻基这个问题,显然也是问出了他们心中之疑惑。 “问的很好。” 季伯鹰深吸一口气。 喝完一杯咖啡,感觉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不同点在于,一个是自上而下,一个是自下而上。” “汉唐之党,多为下臣主动攀附权贵,聚而党之。” “明之内阁,阁臣并没有实质相权,若是阁臣想要施展一身抱负,挽国于积重之间,那就必须要打通内外两条路径,往内是内廷司礼监手中握着的批红之权,往外则是六部的行政之权,这就迫使内阁不得不主动去结党。” “不然内阁费尽心力拟定了一份国策,上通不过,下行不效,纯瞎玩。” “这是一点,而另外一点。” “以内阁廷推之制,但凡是想要入阁的阁臣,必然要得到朝中有资历的大臣拥戴,而一个身后没有一群大臣簇拥之人,除了皇帝动用中旨之外,几乎不可能进入内阁。” “明之朋党比历朝历代都要来的繁杂细多,因为每一位阁臣身后,都会有一群朝臣追随。” 季伯鹰简单说了几句,但其实这个理论用现代语言解释更好理解。 只需要将目光往西方一望君主立宪制便知,诸多政党都想成为执政党,所以他们拼了命的争取议员支持,尽可能获得多的选票。 从这个角度反推至大明,入阁者就是那位竞选者,拥有话语权的朝中大臣就是那些手握选票的议员。 “朋党众多,互相竞争,混乱时甚至可以导致内阁政令不一,而在这种情况下,司礼监往往会趁势出手,于外廷扶持属于自己的人进入内阁,以此间接为宦官专权埋下伏笔。” 说完之后,季伯鹰呼了口气。 他其实并不是历史学毕业,所说的这些也都是自我理解,原本他就是在不断的试错,对与不对,等实践之后,看一看国祚是否延长便是。 整个殿内,寂静如墨,良久之后,一声长长叹息。 “今日听仙师一席话,枉读十年圣贤!” 朱高炽挪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以这两百多斤的臃肿之躯朝季伯鹰深深鞠了一礼。 “仙师今日之教诲,高炽一生谨记于心。” 他并没有好的办法来改变这些,但是他现在知道了其中弊端,他相信自己在往后的岁月,能够尽量去避免,尽量去完善,以最柔和的办法尽可能解决。 “不论内阁还是宦官乱政,追溯源头,皆是由我永乐一朝而起。” “父皇,儿有不可推卸之责。” 老朱棣望向老朱,眼神中闪烁起了一丝歉疚。 他本就是夺位登基,一直以来都想用政绩来向世人证明,向朱元璋证明,自己才是最好的接班人,可是当听完季伯鹰如上所说,他心里有些不自信了。 预想之中的怒斥并未传来,相反老朱罕见的叹了口气。 “真要算起来,起始还是在咱。” 这一刻,老朱心中无比纠结一点,是否要废掉丞相制。 当然,也只有老朱考虑这件事,因为只有老朱所在的洪武时空才有这个机会选择废与不废。 “老朱,你也不必如此,任何王朝的发展都具有不可预测性,虽然这一切的起始是你废黜丞相制,但你不废丞相,或许会更糟糕。” “而且现有内阁制的存在,也未必是坏处。” 季伯鹰并没有直接给出是否要废黜丞相制的答案。 因为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季伯鹰所掌握的一切,都是源自于后世,从俯瞰整个大明276年国祚的上帝角度来分析优劣。 故而,他所能够做的,就是补足原有的缺口,以此来延长大明国祚。 “接下来我说的,都是关键。” “记牢了。” 季伯鹰沉了口气。 为学生查漏补缺,是老师应做的本分。 这就像电影里的家庭老师一样,永远为学生准备着漏洞,让学生主动将其补足。 老朱、老朱棣,以及朱高炽和朱瞻基,都是立刻将思绪拉回来,注意力全部都集中了起来,准备听季伯鹰接下之言。 尤其是老朱,他深知季伯鹰的风格。 首先抛出问题,接着分析问题,最后解决问题。 现在,就是最后一步了。 对于老朱来说,这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他相信等季伯鹰说完之后,他可以得到自己最终的答案。 “首先,我们将目光放在宦官乱政的问题上。” “宦官之所以能够乱政,核心是什么?或者说,依靠是什么?” “小朱,你来回答。” 季伯鹰将这个机会留给了朱瞻基。 朱瞻基深吸了口气,眼角余光以极快的速度扫过自个老爹、爷爷、曾祖父,尤其是在老朱棣的眼中,朱瞻基看到的是期待。 这就像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点名让自己上台做解析几何,原本还能写几步,家长注视下的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朱瞻基脑仁CPU疯狂流转,近乎冒烟,最后咬牙跺脚,选定了脑海中流转飞过的诸多答案之一。 “回仙师,核心在于……” 就在这时。 老朱和老朱棣眉头猛的皱起。 这两位自沙场崛起的皇帝,对兵刃之音极为熟悉。 “养居殿有贼子作乱!” “尔等听从本王号令,入殿护驾!” 有着叫喊声,自殿外而起。 第39章 汉王也敢叉?!(求月票!) 奸贼作乱?入殿护驾?! 当殿外声音落地的刹那,大批锦衣卫冲入养居殿,从面色来看,这帮锦衣卫个个都是极为兴奋。 毕竟永乐朝经过十九年的折腾,这年头朝内的人都被整的大差不差,一个个服服帖帖的不敢搞事,而从去年开始又有东厂的死太监跟着抢饭碗,盘子变小了,同行反而崛起了,留给锦衣卫升官发财的机会属实是不多了。 而他们作为天子亲军,护驾就是最简单方便的一种。 哪怕只是跟着打个酱油嚎几声护驾,事成之后,皆有封赏,这已然是成了惯例。 故而当贼子作乱的消息传至这些锦衣卫耳中的时候,一个个眼珠子都亮了,操起家伙就跟了来。 可是当这些锦衣卫看清楚殿内景象之时,尤其是他们发现老朱棣眼神冰冷如霜的那一刻,心头都是猛的一个咯噔,领头的那位北镇抚使更是吓懵逼。 说好的贼子呢?! 这一片祥和的场面,护什么驾?! 他顿时有一种被坑了的既视感。 “卑职拜见陛下,闻有贼子作乱,这才入殿护驾!” 这位北镇抚使扑通跪地,跟着他闯入殿内的十多个锦衣卫主官也是齐刷刷跪了下去,在这殿外还有几百号锦衣卫校尉守着。 御桌之侧,老朱棣看向老朱,而老朱只是嘴角轻笑,并未有任何言语。 可就是这一抹笑,让老朱棣恨不得找个坑把脑袋埋进去。 太丢人了! “贼子?” 老朱棣缓缓站了起来,天子雷霆之怒,随时都将爆发。 一语出,这帮锦衣卫跪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脊背发凉,浑身都在打哆嗦。 “爹!您被骗了!” “这狗屁仙师,还有皇爷,这都是贼人假扮的,为的就是要迷惑您!民间有一种以人皮构成的易容术,真假难辨啊!” 大胡子朱高煦大步迈过殿阶,一副着急的模样。 “爹,您要是不信,您问老三,他亲眼见过这种人皮易容的妖术!” “老三?” “老三你说话啊!” 朱高煦下意识偏头望去,顿时一愣。 原本在殿外还走在他身侧,时不时举一反三跟他对认真台词的朱高燧,这会竟然不见了。 ‘娘的!’ 朱高煦心头骂了一句。 可现在事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也不能退了。 “爹,您让我把这两个贼子的脸给撕了,这样一切都真相大…” “跪下!” 老朱棣一声断喝。 朱高煦怔了怔,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爹,你就信我一次!” 大胡子扯着喉咙。 “即日起,天下再无汉王。” 老朱棣的一句话,瞬间让朱高煦坠入冰窖,整个人都懵逼了。 “父皇,二弟为父皇安危考虑,一时犯浑,情有可原,还请父皇从宽处置,罚俸半年,禁足两月即可。” 朱高炽此时站起身来,恭敬跪了下去,给朱高煦求情。 老朱棣看了眼自己这个胖儿子,父子两个对视了一眼。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没必要说的太白。 不论是老朱棣还是朱高炽都明白,朱高煦这是在赌,赌注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搞老大,为了储君之位。 如果是放在平时,老朱棣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一直都在纠结接班人的问题,可是今天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传位老大,并且自个老爹正在看着。 这一场闹剧,让他在自个老爹面前颜面尽失。 但,打心眼里。 老朱棣喜欢自家这个老二,尤其老二在战场上的雄武,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这一点毋庸置疑,既然老大开口了,那就顺手卖个面子。 “你要感谢你的大哥,他若不开口为你求情,朕绝不轻饶。” “即刻滚回你的封地,自今日起,无诏不得入京。” “叉出去。” 老朱棣瞪了眼朱高煦。 一语出,跪着的镇抚使不敢有任何迟疑,带着人就上前摁住朱高煦,任凭朱高煦怎么挣扎都是无用,硬生生被叉起来就要往外送。 朱高煦一脸的不解,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老爹连一次验证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以他过往的经验来看,老爹素来偏向自己,怎么都会相信自己一把。 可朱高煦自然想不到,他所谓的偏向前提是建立在老朱棣还将他考虑在帝国接班人序列的基础,而失去了这个基础,以老朱棣的政治手腕,就算再喜欢这个老二,只要动了国本,也会毫不留情。 当朱高煦被锦衣卫叉出后,不知道从哪个隐秘的角落,朱高燧忽的窜了上来,朝着叉朱高煦的锦衣卫就是一声大吼。 “尔等狂妄!” “汉王也敢叉?!” 这帮子锦衣卫也是难,一顿折腾赏钱没搞到,估计都得受罚。 那北镇抚使悄悄在朱高燧耳边快语这是圣上口谕,朱高燧顿时一脸的‘惊愕’,其实从头至尾他都在殿外犄角听着。 “哎呀,我的哥啊,这是咋回事啊?!” “你说我就去撒泡尿的工夫,你怎么就被老头子叉出来了,你怎么不等我一起入殿啊?我都说了这事不靠谱吧,你看你…” 一边说着,一边跟在旁边。 “都给老子轻点儿,别把咱哥给叉疼了!” “你瞎了?那地方是能叉的?!” 被叉着往宫外送,心如死灰的朱高煦只是看了眼朱高燧,杀人的心都有了。 与此同时。 殿内。 季伯鹰平静看完了这一场闹剧,对汉王朱高煦,其实季伯鹰是有点不理解的。 靖难时,朱高煦可谓是风头无二,纵横沙场、近无败绩,一身赫赫战功,靖难诸将没有不服气的,可是自从靖难成功之后,这位老二的智商就突然开始一路下滑。 尤其是当朱瞻基登基之后,人家造反都是暗地筹备,可朱高煦倒好,造个反造的天下人尽皆知,最后投降幽禁,再往后…竟然因为故意绊倒朱瞻基而被活活芭比Q了。 每每看到这一番史料的时候,季伯鹰都在想,这特么会不会是哪个笔杆子编出来的恶趣味,把野史当正史编了。 不过自靖难之后,这朱高煦的存在对大明国祚的长短并无什么影响,季伯鹰倒也不在意。 “儿教子无方,让父皇见笑了。” 老朱棣深吸一口气,望向老朱。 老朱则是没有看老朱棣,而是看向跪在地上的朱高炽。 “不错,面对诬陷,没有趁势打压,反而为兄弟求情,是个好孩子。” 朱高炽连忙磕头。 “谢皇祖父。” “起来吧,继续听仙师解惑。” 老朱看向季伯鹰,比起这永乐时空的破事,老朱更在意季伯鹰即将给他的答案。 “小朱,继续。” 季伯鹰看了眼还有些出神的朱瞻基。 “是!” 闻言朱瞻基连忙施礼,随后正了正嗓子。 “我认为宦官乱政,核心依靠在于两点。” “一、皇权信任;二、批红权的设立。” 第40章 制衡再制衡,衡上衡! 朱瞻基的声音落下,老朱、老朱棣以及朱高炽这祖孙三代,亦是在同一时间开始了头脑风暴。 祖孙三人的目光落在朱瞻基身上,皆是投去了赞赏。 显然,老朱、老朱棣以及朱高炽都认可朱瞻基所说的这个答案。 “不错,回答的很好。” 季伯鹰抬手一甩,一道金影掠风而过,朱瞻基下意识抬手一抓。 摊开掌心,那是一枚金色的圆球,准确来说,是用金纸包住的圆球。 “这是巧克力。” ‘巧克力?’ 朱瞻基一愣,接着下意识拨了拨,将这外面的金纸剥开,里面是黑色的‘石头’。 “仙师,这个…” “可以吃。” 得到季伯鹰的答复,朱瞻基这才没有犹豫,一口塞进了嘴里。 霎时,眼睛就直了。 巧克力这玩意,几百年后的康熙年间才传入华夏,而且香醇程度远不如后世。 “可美味?” 朱高炽吞了吞口水,下意识问出了声,他胖,不是没理由的。 大明十六帝中,对吃最有追求的,莫过于这位只在龙椅上坐了十个月的洪熙皇帝,各种编排他吃东西的野史都能写出一本百科全书。 “甚好。” 朱瞻基笃定的点了点头。 “吃吃吃,你这脑子里就知道吃?!” “认真听仙师讲课。” 老朱棣瞪了眼朱高炽,朱高炽胖身一正,认真看向季伯鹰。 季伯鹰将散落的几缕长刘海往后一撩,瞥了眼外面的天,又扫了眼这桌上的四位大明天子,一个时辰的时间快到了,这永乐时空的天也快黑了。 “时间不太够,我就不一一问了。” 季伯鹰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 “接下来我所说的,都是重点。” 老朱棣、大小朱都会神色一紧,他们都下意识以为仙师有其他要事处理,唯有老朱知道这个时间不够是什么意思。 “兄长请讲。” 老朱深吸一口气,他预感自己要的答案终于到了。 “一、立下祖制,太子与诸王伴读不可取用宦官,且近身宦官,不论何职,需三月一换。” 每三个月换一次近身宦官,这样一来,不论是再有心计的太监,没有办法长时间近身相处,都不可能得到权位者的信任。 比如给战神做老师的王振,如果他只能教朱祁镇三个月,那战神绝对不会对他百依百顺。 而照此形成惯例,哪怕太子登基之后,往后对宦官的亲近感也不会太近。 “当然,这只是尽可能的降低往后君主对宦官的信任,并不能完全杜绝。” 季伯鹰说完这第一点,朱瞻基心里有点难受了。 陪他玩蛐蛐的那几个太监都是高手,这要三月一换,自个去哪找新的陪玩? 老朱和老朱棣则是都点了点头,显然很认同这个法子。 “二、赋予内阁应有的法理地位,将内阁首辅明定为朝堂百官之长,官阶你们自己定,但一定要在六部主官之上。” “我的建议是,从一品。” 明朝的内阁从一个秘书处成长为帝国中枢是一个渐变的发展过程,包括内阁的地位提升也是逐步提高,最终历史的选择是让它凌驾六部之上,而完成这个选择耗费了近百年。 这就像是过河,与其摸石头过河一个一个坑踩过去,不如直接建一座跨河大桥。 “另外,需要建立一套完善的入阁考核机制,具体考核要求你们自己定,最终裁决权在天子手中,由天子赋予阁臣权限,将入阁制度化以及皇权赋予化,断绝大臣为了入阁而刻意在朝中内外结党,同时断绝内廷干预内阁的路子。” 在大明的某些时期,司礼监之所以能够操纵内阁,就是因为内阁缺乏完善的入阁制度,以至于这些宦官可以钻空子,扶持自己的人进入内阁,以此达到操纵外廷的地步。 因为司礼监虽然握有批红之权,但必须要由内阁票拟,否则他这批红批白纸? 而阁臣刻意去朝中结党,其中一部分缘由也是因为需要这些党羽的支持才能入阁,可如果入阁之权源自于制度,而非人事,那有些清正之臣就不必结党,依然可入阁报国。 如此一来,大明朝中朋党依旧会有,但会少很多。 当季伯鹰这第二点出口之后,朱瞻基再次开口询问了,这小子显然是得了甜头。 “仙师,我有一问,如果将内阁首辅明确为百官之长,那与丞相有什么区别?岂不是走回老路了?” 还不等季伯鹰解答,旁侧的朱高炽开口了。 “瞻基,仙师讲道,为何不认真听?!” 朱高炽拿出严父姿态。 “仙师先前已经讲的很清楚,内阁只有议政之权,将内阁首辅定为百官之长,这是为了明确内阁法理,为了让朝廷各部运转的更为有效,何以是走回老路?” 季伯鹰略微诧异的看了眼朱高炽,这大胖子,脑袋果然好使。 “大朱说的没错。” “定内阁首辅为百官之长,可以让六部运转更为有效,但内阁并无本质权限叠加,只有议政权,可以用这么一句话来理解,有相之虚名、无相之实权。” ‘有相之虚名、无相之实权。’ 老朱和老朱棣都是眼睛一亮,父子两对视一眼,皆是透着惊叹。 “第三点,从制度上赋予内阁首辅可不经内臣禀报,直面天子之权。” “这便是当宦官有乱政苗头之时,外廷能够反制内廷的核心所在,大明的宦官乱政和汉唐不同,汉唐宦官乱政是当着皇帝面乱政,而大明的宦官则是因为皇帝不管事,瞒着皇帝乱来,可不管事不代表皇帝是傻子,纵观你老朱家的后世之君,虽然奇葩很多,但大多都是聪明人。” 哪怕是朱厚照,当他得知自己的杨先生被刘瑾恶意报复搞到南京去之后,也是第一时间怒斥刘瑾,这种专权之事能够发生,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内阁不能在第一时间见到皇帝。 如果在制度上赋予内阁直面天子之权,那只要刘瑾动用批红权报复杨一清,内阁便可以第一时间觐见皇帝,这份针对杨一清的调令就根本无法生效。 说白了,这个制度的设定,就是以司礼监制衡内阁的同时,赋予内阁在极端环境下反制司礼监的条件,衡上加衡。 “当然,这种情况仅限于宦官有专权苗头,如果皇帝只是不想见人,但依旧在管事,那就无所谓。” 毕竟万历老爷子二十六年不上朝,当他时隔二十六年第一次踏上奉天殿时,底下那些大臣都不认识皇帝啥样,万历也不认识这些大臣,但依旧无所谓。 季伯鹰说完,小朱又开口了。 “仙师,为什么不能直接断绝批红权的出现?” 季伯鹰看了眼小朱,笑了。 朱厚照:‘我爹干了一辈子牛马,我享受享受怎么了?’ 第41章 一代妖后(求追读!) 说白了,就是懒。 皇帝不管事,自然要将权限下放,因为必须得有人干活,不然这国家机器就彻底瘫了,毕竟决策权只在皇帝手中。 而要断绝后世之君的懒,那难度是有点大的。 不对,应该是炼狱级难度。 毕竟随便往后一看,抱奶妈的、开豹房的、修仙炼丹的、疯狂嗑药的、一心干木匠的…… “仙师为何生笑?” 小朱越发疑惑,在他看来,既然这批红权惹出这么多祸事,那就直接废了这所谓的批红权,手中握权、一了百了。 “唉。” “这孩子虽聪慧,但还需要磨炼。” 老朱看了眼朱瞻基,虽有赞赏,但也有些不足。 “嗯,父皇说的是。” 老朱棣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大胖。 “高炽,今日起,你带着瞻基一同处理政事,每三日朕要抽查一次。” 话一出,朱瞻基愣了。 我特么的就问了个问题,怎么就要上岗干活了?! “儿臣遵旨。” 朱高炽瞥了眼身侧的好大儿,心里乐笑了,这小子估计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揽上活了。 不论是老朱、还是老朱棣,哪怕是监国理政十数年的朱高炽,都是政治老手,他们看待朝廷的目光与普通人截然不同。 帝王术之一,平衡。 老朱的做法,是全部荡平,一力破万法。 朱棣的做法,是以厂卫为刀悬在百官头上,强制平衡。 而往后的君主,随着文臣做大,必然要启用另外一股势力,用以制衡文官,而这股势力可以是外戚、可以是武将、也可以是宦官。 断了批红权,还会有其他的权名出现,这玩意根本无法彻底断绝,毕竟后世之君,难免出现几个不管事的。 与其等到野蛮滋长,不如从一开始就直接制度化。 经过季伯鹰这一番讲解,老朱也释然了。 相比之下,启用宦官,最起码能够保障皇权,因为大明的宦官再专权也与唐有本质不同,那就是明宦无军权,且宦官之权完全依附在皇权之下。 而外戚如杨坚、武将如赵匡胤,这哪怕是出一个,大明也得完犊子。 再就是因为司礼监的批红权是完全依附在皇权之下,所以只要皇帝想管事,一句话的功夫,随时都能够将权力收回。 比如崇祯上位之后,杀魏忠贤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从这个角度来看,比起从外戚武将等人的手中收回权力,从这帮太监手里拿回权力简直不要太容易。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从源头优化,解决Bug。 “老朱,有答案了?” 季伯鹰看向身边的老朱。 只见老朱皱紧着的眉头慢慢松了下去,深吸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懂了,你的问题就此打住。” “接下来还有点时间,我找朱棣处理点小事。” ‘小事?’ 老朱神色顿时认真了起来,在老朱看来,但凡是季伯鹰口中所说,皆无小事。 “仙师直言,但凡是朱棣能办到的给您办,办不到的想办法也给您办了。” 一旁的老朱棣当场拍板。 “无碍,小事而已。” 随后,季伯鹰目光望向了朱瞻基。 正在愁往后没时间玩的朱瞻基,突然感觉到一阵灼热,下意识望去,只见四双眼睛盯在自己身上。 朱瞻基心里那叫一个苦。 为什么今天都盯着我?我脸上有花吗?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被万众瞩目的朱瞻基,自幼就习惯了被人注视的目光,但是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跑路,旁边有个狗洞,他绝逼二话不说钻进去。 “你可是娶了妻妾?” 季伯鹰记得很清楚,宣宗最重要的两个老婆都是在永乐年间娶的。 “回仙师,我现有一妃一嫔。” 朱瞻基老老实实的回答。 “仙师,我儿于永乐十五年,选贤光禄卿胡荣第三女胡善祥为太孙妃。” 朱高炽在旁补充道。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不过,太孙妃不是重点。” “重点是另一个太孙嫔。” 此话一出,老朱棣、朱高炽,父子两个都是警惕了起来。 一介女流竟然能被仙人所提,难道是祸水?! 而朱瞻基则是心头一紧,连声开口。 “仙师,孙氏贤良淑德,乃人间好女子!” 人间好女子。 季伯鹰笑了,果然有品的男人都是一样,喜欢长得漂亮的美女。 永乐八年,时年十岁的太孙朱瞻基依礼要选个秀女为伴,往民间说,就是童养媳。 永城孙氏因为容貌绝美而闻名县里,被身为同乡的太子妃(朱高炽之妻)张氏的母亲注意到,故而将其推荐给张氏。 张氏和朱高炽召见了这位孙氏之后,很是满意,随后孙氏便是被安排到了朱瞻基身边, 孙氏美艳绝伦、冰雪聪明,与朱瞻基又是朝夕相处,当朱瞻基还是牙签的时候就一起打扑克。 因此,朱瞻基很早便与孙氏立下誓言,等到自己成年后,一定会立她为正妻,但是让朱瞻基没想到的是,在永乐十五年的册封典礼上,永乐帝却亲自为他选中胡善祥为正妻,而孙氏只获得嫔的位号。 而这,也是胡善祥一生悲哀的开始。 历史这玩意,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玩意。 如果去现世大街上随便找两个人来提问:你觉得胡善祥和孙若微谁才是好人? 九成以上会选择孙若微,还有一成是压根不知道这两人是谁。 而有这种结果,全仰仗于后世的一些影视剧。 用糙话来说就是,净季伯鹰瞎扯。 胡善祥是史载有名的贤后,于后世不仅被编排成善于心计、争宠手段又愚蠢的妒后,还被弄成了靖难遗孤,而这也就算了,甚至还有跟汉王这个大胡子不清不楚的激情戏,平白无故给宣宗挂了一顶绿帽子。 至于孙氏,正义凛然,披甲执锐,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俨然是大辽萧太后在世。 可实际上的孙氏,祸水媚上,一代妖后。 最关键的是,还生了一位五千年难得一遇的旷世战神。 而永乐时空延长国祚的诸多手段中,其他改变能不能延长国祚,季伯鹰还真没数,但是这一道操作,那必然可以,那就是将战神扼杀于襁褓之中。 倒也不对,这会战神连个单细胞都不是。 “朱棣,麻烦你做一件事。” 季伯鹰看向老朱棣。 “仙师言重,吩咐便是,何来麻烦之意。”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心叹:小朱啊小朱,我也不想剥夺你的性福,可咱得为大明国祚考虑。 第42章 洪熙:让他们先造反(求追读月票!) “下一道圣旨,罢黜太孙嫔孙氏。” 其实杀了更直接,但说出来太伤小朱的心了,而且也不需要季伯鹰来说。 季伯鹰话语刚出,除了老朱之外,老朱棣和朱高炽都是微微一讶,显然他们也没想到,季伯鹰竟然会要求朱棣下这么一道圣旨。 “不可!” “孙氏生性纯良…” 朱瞻基慌忙开口,想要为自己的小老婆求情,可这话还没说完。 “谨遵仙师之言。” 老朱棣凝重的点了点头,他的眼眸深处,更是闪过了一丝杀机。 在老朱棣看来,仙人的话自然不会有错,而且仙人日理万机,竟然抽时间特意提出这么一件事,那这位孙氏必然是于国有害,那既然有害,自然要为国除害,一道废嫔诏书必然不够,还得追加一道赐死诏书。 长年跟在老朱棣屁股后头做小跟班的朱瞻基,自然能够感知到老朱棣的杀意。 “爷爷…” 朱瞻基还想求情,朱高炽一把拽住了他。 其实大胖对孙氏的感觉还算可以,模样漂亮、冰雪聪明的一个儿媳,大胖当时就是看这小姑娘是个绝色胚子,能够改善老朱家的外貌基因,这才同意孙氏去到朱瞻基身边。 但他若是知道孙氏以后做的事,怕是会挺着这两百多斤的肉去提刀砍人。 “好了老朱,事情也办完了,你时间也差不多了,先回去吧,该早些休息了。” 季伯鹰知道老朱明天还得起个大早干活,废丞相、立新政等等一堆事情,虽说老朱精力旺盛是史书上出了名的,但中老年人熬夜终归不是件好事。 “兄长不一起回去?” “我找朱棣还有点事。” 老朱一愣,这有啥事是咱不能知道的,还得单独找永乐朝的老四聊。 老朱棣则是神色一正,眸光瞥了眼朱高炽。 “儿臣告退。” 朱高炽很是识相,立马起身拽着一脸难受的朱瞻基退出了殿。 “既如此,那咱就先回去了,兄长莫过于劳累。” 老朱点了点头。 亦是在这一刻,老朱的身影逐渐虚幻,最后直至消失。 这一幕,把老朱棣看的眼珠子都直了。 “不知仙师有何事吩咐。” 老朱棣深吸一口气。 这位身经百战,统御四海近二十年的永乐大帝,在单独面对季伯鹰的时候,给人竟是有几分莫名紧张的错觉。 “我要开个班,需要你陪我去招几个学生。” 季伯鹰站起身来,抻了懒腰,全身筋骨叭叭作响。 ‘招学生?’ ‘仙师莫不是要收徒?!’ 老朱棣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 “不知仙师想收谁为徒,我这就下旨将其召来。” “我们自己去。” 朱棣更是心中一惊,能够让仙师亲自去招收的学生,必然是惊艳绝世之才,自己一定要重用。 “既如此,我现在就传召起驾。” “不用了。” 季伯鹰话语刚落,整个养居殿骤然间变得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 洪武时空。 应天紫禁城,乾清宫暖阁。 初春入夜,静谧怡人,微寒的风掠过门缝,凉意袭人。 当老朱出现在这暖阁之中时,神色还有些错然,望着眼前这熟悉的阁屋布局,心中惊叹。 “仙人之法,高深莫测啊!” 老朱明明记得自己是从醉仙楼消失的,现在竟然直接回到了紫禁城。 “重八,你回来了。” 床畔,马皇后静静靠床坐着,望着突然出现的朱元璋,并没有丝毫慌乱。 皇后的寝殿在坤宁宫,而这会马皇后却是在乾清宫,显然就是有意在等老朱回来。 一声重八,把出神的老朱唤了回来。 “妹子啊,咱今天收获可太多了。” “咱脑子都听得有点乱了,咱和你讲讲,你给咱捋一遍。” 在醉仙楼所聊的还好,有朱标在旁纪录,可是在永乐时空的时候,多少听得还是有点模糊,而老朱遇事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会找马皇后。 老朱兴冲冲的来到床畔,不过当看到马皇后略白的脸色时,面露心疼之色。 “不用担心,我已经吃了季仙师给的药了,慢慢会好起来的。” 马皇后的笑容充满了治愈,至少对老朱来说是这样的,不论多么急躁或者烦闷,只要在马皇后面前,都能一扫而空。 “来,坐过来,你给我讲讲仙师都与你说什么了。” 老朱嘿嘿一笑,立马脱靴上榻,将马皇后搂在了怀里。 “妹子啊,你离开醉仙楼之后……” …………………………… 洪熙时空。 洪熙元年,顺天府、紫禁城。 明代帝王崩后,依照流程,丧仪共计有十二道:沐浴,饭含,小殓,斩服,设几筵,做梓宫,大殓,成服,安神帛,立铭旌,上尊谥,梓宫发引(出殡下葬)。 仁智殿,位于武英殿之后。 这里便是一代千古,永乐大帝的停灵之地,设为几筵殿。 此时在这殿外,白帆连绵飘曳,大批身着素服的妃嫔女眷,跪地哭声成串。 天微朦惺忪,已经是要亮了。 一道丧服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人群,进入几筵殿偏殿,一路往里走,所过侍从皆是跪地俯首,掀开帷幕,来到了一位躺在榻上咳嗽的大胖子身畔。 “父皇,您这些天是不是太累了。” 朱瞻基连忙扶住自个老爹。 “要不您再歇会,反正也不急这一时。” 朱高炽喘了口气,望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你二叔三叔刚进了几筵殿,我提醒你一句,把你安排的人撤掉,现在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轻举妄动。” 朱瞻基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眼里透着杀意。 “爹,二叔三叔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会拿爷爷驾崩的事情闹!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彻底了结!” 话语刚出,朱高炽猛的喝了一口。 “闭嘴!” “既然你不听我的话,那我这个位子你来做好不好?!” 说完,又是猛咳了起来。 朱瞻基连忙跪了下去,低着头,紧捏着拳。 大胖望着自己这个大儿子,深吸一口气,眼眸透着深意。 “你要记住。” “宁可让他们先造反,你也决不能先动手。” “否则,新朝的第一道圣旨,就是罢黜你的储君之位。” 第43章 大行皇帝诈尸了!(求追读!求月票!) 朱瞻基一愣,不敢再犟。 他知道自个老爹动了真怒。 而且他也明白自个爹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汉王赵王先造反,那就是为国平叛,届时是杀是囚都是自己说了算,可若是先动手,那就是手足相残,受尽后世唾骂。 “儿臣遵旨。” “走吧,你二叔三叔以及文武宗室都在等我们了。” 朱高炽缓缓起身,朱瞻基连忙起身上前搀扶,父子两个朝着几筵殿正殿走去。 依大明礼制,大行皇帝殡天,文武百官哭丧都在思善门外,唯有零星几个重臣才可入几筵殿与嗣皇帝及诸王宗室、后宫妃嫔跪灵。 而此行得入几筵殿的大臣并不多,文有杨士奇、杨荣、杨溥、夏原吉等,武有靖难勋贵的代表人物张辅、朱勇、郑亨等,以及宫内几个比较重要的太监。 比如在榆木川立有大功,与杨荣、金幼孜合计密不发丧的马云等。 诸臣及宗室最前方,跪着两个。 一个满脸大胡子,一个尖嘴猴腮。 当朱瞻基扶着朱高炽从偏殿走来的时候,殿中宗室诸臣都是伏首而拜,唯有朱高煦和朱高燧两人直挺着身子,看向朱高炽和朱瞻基的眼神中,充满凶光。 “二弟,三弟啊,你们平安回来了就好。” 朱高炽来到二人面前,唏嘘感慨。 “呵。” 朱高煦冷冷一笑。 “托老大您的福,还没死。” 朱高煦喊出的这一声老大,殿内所有人都是听得眼角一抽,大行皇帝驾崩,太子爷于灵前继位,虽说还没举行正式的登基大典,但朱高炽现在就是法理上的大明皇帝,手中已经握住了皇权,岂能直呼其名?! 然而令宗室诸臣更惊愕的还在后面,只见朱高煦直接站了起来。 朱瞻基神色一变,猛的挡在自个老爹面前,警惕提防着朱高煦,殿中诸臣和一干宗室妃嫔也都是惊的一顿。 虽说朱高煦身上没有兵刃,可就朱高炽这病重之躯,以朱高煦的勇武,一拳头就能断了命。 “老大,我来问你,先帝究竟是怎么驾崩的?!” “为什么不把消息送到我与老三营中?是谁下的令?!” 声音刚落,旁侧的朱高燧也是不跪了,缓缓起了身,直视着朱高炽和朱瞻基,接着转身看向这殿内跪着的一干宗室藩王,抬手指向朱瞻基。 “先帝久不露面,我和老二去先帝的大营探望,反而被这位太子爷率兵给围了起来,缴了械,像是囚犯一样被押解入境。” “先帝不能莫名其妙的驾崩,一点交代都没有。” “诸位都是宗室,都是重臣,你们就这样眼看着先帝不明不白的殡天?!” 朱高煦和朱高燧这么一闹腾,顿时藩王诸臣们的情绪都是不安了起来,尤其是那些个靖难勋贵,这帮军中武将素来都是跟朱高煦走得近。 就朱高煦和朱高炽而言,他们肯定更愿意朱高煦上位,对这帮靖难勋贵来说,朱高煦是自家兄弟好战友,上位了肯定有好处捞。 “今日若是不给本王一个交代,本王绝不会就此甘休!” “先帝驾崩的原因如果不搞清楚,如何向宗室朝臣交代?又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老大你就真能安心做这个皇帝?!” 这一番话出口,整个几筵殿,更是热闹的更一锅粥一样。 朱瞻基拳头几乎要捏爆。 望着这两位亲叔,眼中的杀意,极其之盛。 而朱高煦显然感知到了朱瞻基的杀意,然而却是丝毫不避,反而更为挑衅的直视着朱瞻基,微微向前数步,来到朱瞻基咫尺之前,轻言耳语。 “大侄子,你想当皇帝,首先得过二叔这一关。” “你不是想杀我吗?动手啊。” 咯吱咯吱。 朱瞻基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若非这是大行皇帝灵前,年轻气盛的他早已经是拔刀了。 而此时在这偏殿左右,上百刀斧手都在等着朱瞻基的手势。 只要朱瞻基手成刀刃状,这上百刀斧手会顷刻冲出,当着宗室诸臣的面,将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剁成肉酱。 可他想起自个老爹方才所说的话,强行压着内心的愤怒,近乎是咬碎牙开了口。 “先帝从未言过要废黜太子,不论先帝因何故驾崩,天不可一日无日,国不可一日无君,立国当以长以嫡,不论怎么轮,也轮不到二位叔叔!” 这话一出,殿内的杨士奇杨荣等人都是彻底脸色变了。 整个大殿的气氛,更是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因为朱瞻基这话,等于是将朱高煦想要夺帝位的野心拿到了台面上来说,这种话私下说说就算了,岂能当廷说出口。 朱高煦和朱高燧则是眼睛一亮,他两正嫌今天这事闹得不够大,朱瞻基这话正好,摆出台面来。 然而,还不等两人开口。 “闭嘴!” 朱高炽一语喝出。 这话,看似是在呵斥朱瞻基,实则也是对朱高煦和朱高燧所言。 至于宗室诸臣,在这一声大喝之下,都是垂地伏首,毕竟这位大胖子就是接下来的大明皇帝,等这丧礼程序走完,嗣皇帝就成了天子。 “二弟三弟啊,先帝灵前,不宜喧闹,这事我看咱们还是等国丧之后再议吧。” 朱高炽态度很好,显然是想这两兄弟一个台阶下,不要在老爹灵前闹得太难看。 可是。 他想息事宁人。 朱高煦两哥们却是不想。 “再议?” “议个屁!” 老二老三,一人一句。 现在的朱高炽可是皇帝,两人这般狂妄,俨然是以下犯上,按律当场斩了都不为过。 “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如果不给个交代,那我就死先帝灵前,我自己去地下问他老人家!” 朱高煦话语刚出。 “老二,你要问朕什么?” 突然,一道众人很是熟悉的声音传来,方向,就是这几筵内殿。 下意识间,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朱瞻基,以及三杨文武宗室妃嫔等所有人,都是闻声朝内殿望去。 当看清那道自内殿而出的身影之时,他们的眼神不约而同的透出了一种情绪。 那是,惊悚。 ‘大行皇帝诈尸了!’ 第44章 再加一条(求追读!) ‘大行皇帝诈尸了?!’ 几筵殿内的所有人,心中都是同时蹦出这么一个念头。 尤其是杨荣、金幼孜,以及太监马云,永乐帝于榆木川殡天之后,是他们三个一同操作了秘不发丧,将永乐帝驾崩的消息压了下去,并赶赴京城通知了太子朱高炽。 史载:太监马云密与大学士杨荣、金幼孜谋,以六军在外,秘不发丧,熔锡为椑以敛,载以龙轝,所至朝夕上膳如常仪。 诸臣之中,他们三也是唯三见过永乐帝尸身的臣子。 至于那些实操过程中的一干人等,为了保密,全数都被处死了。 永乐帝于榆木川驾崩的整个过程,可以这样做個简述:永乐帝驾崩——杨荣、金幼孜、马云合定秘不发丧,并且熔军中锡器为椑,用来收敛永乐帝的尸身,压制尸身异味——杨荣第一时间秘密赶赴京城,奉遗命驰讣皇太子——朱高炽得永乐驾崩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命朱瞻基赶赴开平恭迎大行皇帝龙轝,并接管北征大军的兵权——朱瞻基顺利接掌兵权,宣布大行皇帝殡天。 正因为三人参与了全过程,并且亲自见过断了气的永乐帝尸身,所以他们无比确认,永乐帝就是死了,而且是死的透透的那种。 莫说马云这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就算是杨荣和金幼孜这两个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的内阁大学士,这会都是脑瓜子震得嗡嗡作响。 活,活了?! 不仅是他们三,殿内诸臣文武、宗藩后宫,包括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都是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有些是惊愕无言,有些人则是已经直接吓到了腿软。 “恭迎大行皇帝显灵,天佑大明!” 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只见内阁首辅杨士奇朗声叩拜,杨士奇就是杨士奇,不愧被誉为三杨之首,单是撞鬼不慌这心性就绝非是一般人所能比。 一语出,其他人也是反应了过来,纷纷跟着叩拜。 管他是人是鬼,拜一拜总不会有错。 “恭迎大行皇帝显灵,天佑大明!” 所有人都是跪在地上,以头触地,根本不敢抬眼。 此时每个人都是心神忐忑不已,若说唯一想笑出声的,莫过于永乐帝那三十多个即将殉葬的妃嫔。 老朱棣缓步走到灵前,一甩袖,双手叉着腰,扫过这跪着的所有人,都是熟面孔。 永乐十九年与洪熙元年(永乐二十二年),仅只是相差三年时间,朝中人变动不大。 “爹,您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朱高炽激动的脸颊肥肉颤抖,眼眶泛红,直接抹起了泪。 “爷爷。” 朱瞻基也是嗓音哽咽。 不过除了激动之外,他两父子心中的惊骇,丝毫不逊于杨荣三人。 因为当永乐帝的龙轝被运回帝京之后,朱高炽和朱瞻基亲自确认过永乐帝的尸身,也只有他们两个有资格确认了。 老朱棣看了眼朱高炽和朱瞻基,随后目光落在朱高煦身上。 “来,老二,说一说,你要问朕什么。” 声音刚出。 扑通。 朱高煦瞬间跪了下去,额头冷汗唰唰唰的狂冒,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吭。 “老三,你有没有要问朕的?” 接着,老朱棣余光扫了眼朱高燧。 腿一软,朱高燧直接是瘫着跪了下去,双手趴着撑在地上,他怕自己直接躺了。 朱高煦与朱高燧目光偷摸摸的对视了一眼。 ‘老爷子怎么活了?’ ‘我不知道啊!’ ‘莫非是故意装死诈咱哥俩?这还是咱亲爹吗?!’ ‘我不知道啊!’ ‘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啊!’ ‘#¥%¥&#!’ “爹,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旁的朱高炽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真好还是假好?” “朕要活着,你可就做不了皇帝了。” 老朱棣偏头注视着朱高炽。 而朱高炽全然不在意,对上老朱棣的目光,语气中满是真诚。 “只要父皇您能平安,儿宁愿一辈子做太子。” 老朱棣盯着朱高炽看了许久,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 “好儿子,好儿子啊。” 接着,折身扫过殿中诸臣宗室,目光落在诸臣前方的一位山羊胡子。 “杨士奇。” 跪着的杨士奇当即朗声。 “臣在。” “你替朕拟一封遗诏,皇太子仁厚恭良,当顺天应民,承朕大统,即皇帝位。” 闻言,杨士奇身躯一颤,声音分贝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臣,杨士奇,谨遵大行皇帝遗诏!” 老朱棣的这一句话,也算是给这场闹剧彻底定了调,天下无人再敢质疑朱高炽承继大统。 跪着的朱高煦眼神黯淡,眼底皆是恨意,拳头都快捏碎了。 “朕得奉仙人垂爱,得以亲临自己的灵前,这是上天对大明的眷顾,尔等往后,须尽心辅佐新君,若再有人敢乱言,皆以谋逆论罪,天下共诛之。”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谁要是再敢搞事,直接砍了,亲儿子也不例外。 老朱棣决不会允许国家受到任何动摇,更不会允许大明再出现一次靖难。 “朕无益于百姓,后事务必俭省。各地藩王无需进京,各布政使司官员不需离开自己所在辖地,不需派遣官员或通过驿传邮寄唁函吊唁,但凡所需礼仪,一切从简。” “臣等遵旨!” 所有人都是齐声叩首。 “再加一条,废黜殉葬。” 一道不是很和谐的声音,此时响起。 几筵殿的这帮臣子宗室,包括朱高炽朱瞻基,还有心如死灰的朱高煦和啥也不知道的朱高燧在内,都突然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先前因为老朱棣出现的太过惊悚,以至于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是全部放在永乐帝身上,都没有发现老朱棣的身边,竟是还站着另外一个衣着奇异之人。 第45章 儿子不孝,偏劳母亲了(求追读!月票!) 此人是谁?! 几筵殿内的所有人,心中都是升起这么一个疑惑。 能够与永乐帝并肩而立,这是何等身份? 忽而之间,他们突然想起刚才永乐帝下完遗诏后的那一句话。 ‘朕得奉仙人垂爱。’ 也就是说,永乐帝并不是诈尸,而是仙人领他降临凡尘?! 仙人! 诸臣看季伯鹰的目光,瞬间就变了,这年头,读书人也一样迷信。 后宫女眷们心里倒是有个疑惑,仙人的衣服,布料都这么少吗?这莫非是天宫的穿衣潮流? 老朱棣沉默了片刻,随即开口。 “自朕始,废除殉葬制度,后世之君不可再开。” 这话一出,跪着的那三十多个妃嫔都是激动大哭,拼命磕头,感谢圣恩。 再晚几天的话,她们一個个都得被吊死。 季伯鹰瞥了眼这三十多个妃嫔,一大半都是十几二十岁的风华正茂,其中还有朝鲜美女,若是按照大明的殉葬制度,这些女子都得人殉。 其实改不改这人殉制度,对于国祚来说,基本没有影响,也不干季伯鹰半毛钱关系。 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制度太过残忍。 说来也是奇葩。 随着社会文明的不断进度,其实当历史车轮来到唐宋时期之时,人殉制度基本上就已经被陪葬制度代替,消亡的差不多了,都怪北边那群不开化的鞑子,蒙古建立元朝之后就恢复了人殉制度,而老朱的大明是推翻元建立起来的,一些不好的制度也都一并承接了过来,简直是开历史倒车。 不过有点倒是值得一提。 大明前几代英主,开国之君也好,盛世大帝也罢,硬是一个都没改这惨无人道的人殉制度,纵是以仁为名的洪熙皇帝,也是遵祖制沿用了人殉制度,在其驾崩之后,有四位妃嫔为其殉葬。 反而是那位旷古绝今的战神,于驾崩前废除了人殉制,为他那战绩彪悍的一生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都出去。” 老朱棣淡淡一语。 这殿中跪着的诸臣宗室、后宫女眷,皆是纷纷退出了大殿。 “你们两愣着做什么?” “滚。” 老朱棣瞥了眼跪着不动的朱高煦和朱高燧。 本质上,老朱棣还是希望这两儿子能好好活着,别乱搞事。 他相信以老大和大孙子的人品,只要这两儿子不要做的太过分,保一生荣华富贵没问题。 而实际上也的确如此,搞事不断的汉王虽然死了,但苟着的赵王朱高燧却是活的一生富贵,其赵王爵位一直传到了国灭。 这话一出,朱高燧二话不说,立马拽着朱高煦就往殿外连滚带爬。 灵前香火,静静焚着。 几筵殿中,只剩下了老朱棣和季伯鹰,以及朱高炽和朱瞻基。 “仙师,他两可否就是您要招的学生。” 老朱棣这会才细细打量这几筵殿,尤其是自己的灵堂,心中一阵感慨。 他也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自个老爹会出现在自己的永乐一朝。 仙人之法,他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拜见仙师!” 老朱棣凝声喝了一句,朱高炽和朱瞻基当即反应了过来。 这洪熙时空的朱高炽和朱瞻基,虽然与永乐时空在时间上很是接近,但是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 最主要就是身份的变化。 人,一旦身份不同了,看待事物的目光就会不同。 比如这朱瞻基,其杀伐之气明显比永乐十九年要浓厚的多,身上那股子玩气也是散的差不多了,已然是颇有帝王之相。 仙师?! 朱高炽父子对视一眼,接着再无犹豫,这大胖以准天子之身下跪,朱瞻基亦是如此。 在他们看来,能拜仙人为师,不丢面。 “仙师在上,受我父子二人一拜。” 季伯鹰看着这两父子,有点惆怅一个问题。 那就是永乐时空的朱高炽父子从外表上,与洪熙时空太特么像了,这以后要是搞到一起,点名的时候,人都要分不清了。 “嗯,收好。” 季伯鹰一甩手,两道银色风铃分别落入朱高炽和朱瞻基手中。 “开课时,风铃会响,届时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即可。” “每堂课一个时辰,记得预留好时间。” 开课? 朱高炽和朱瞻基都是一愣,什么课? “朱棣,该走了,还得收一个。” 季伯鹰深吸了口气,他想趁着这会儿功夫,一次性把今天该干的活都干完。 ‘还有一个?’ 老朱棣眉头一皱,他本以为这就结束了。 当季伯鹰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与老朱棣的身形,便是已然原地消失,几筵殿中再无二人存在。 跪着的朱高炽和朱瞻基皆是瞳孔猛的一缩。 “爹,我是不是眼花了?” 朱瞻基狠狠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人已经不见了,起身,接着把朱高炽也扶了起来。 父子两对视了一眼,看了看手里的精致风铃,这仙人所赐之物就在手中,岂能有假。 “爹,要不要把爷爷的梓宫打开看看?” 梓宫:皇帝的棺材。 “胡闹!” “此乃大不敬。” 朱高炽断然否决,深吸一口气。 “仙人既然收你我父子为徒,而且还要授课,那之后必然还会再召,你我等着风铃响起便是。” 朱瞻基点了点头。 接着,眼神中透出杀意。 “爹,那两个人怎么处理?” 他所说的,自然就是汉王和赵王。 “你爷爷的意思,伱看不出来吗?” 朱高炽看了眼自己这大儿子,叹了口气。 “我还是那句话,宁可他们先造反,你绝不可先动手。” ………………………… 宣德时空,宣德十年。 此时刚过新年,大年初二,冬意盎然,天空飘曳着小雪。 本应该是普天同庆的日子,可大明朝却是陷入了乌云阴霾之中。 原因很简单,自从腊月二十一开始,宫中传出消息,正值壮年的宣德帝突然病重,到第二天时,就已然上朝理政都做不到,至今已经十二天了,依旧未有好转迹象。 深夜,子时。 紫禁城,乾清宫暖阁。 一身散服的朱瞻基,披散着发,在他的龙御旁,一雍容妇人哭泣着。 “娘,莫哭。” “人活一世,孰能无终。” “儿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了。” 就在这时,殿外太监快步躬身入内。 “陛下,内阁三位杨阁老到了。” 朱瞻基摆了摆手,凝望着自己的母亲,轻语道。 “我会给你摄政的权力,娘,你要记住,这不是我们的家事,是国事,是天下事。” “主少国疑,最为凶险。” “儿子不孝,偏劳母亲了。” 第46章 日月山河还在(求追读!求月票!) “不可胡言。” “娘已经找到了江南极富盛名的神医,明日就会到京城,你给娘好好活着,娘不准你死!” “而且太医院的杜御医说了,你这病只要热退下去,就一定有的救,杜通自你皇爷爷起就在太医院,他说你有救就一定有救!” 张氏眼眶通红,紧紧抓住自己儿子的胳膊。 朱瞻基,笑了。 退热,他都已经浑身如火烧整整十二天了,依旧未有半分退热的迹象。 这十二天,他浑身若火烧,脑子如混沌一般,不知天亮天黑,难有清醒之时,唯有今夜感觉神智尚可,这才紧急召见了自己的母亲以及内阁。 他要用这难得的一夜清醒,把后事安排好。 朱瞻基微微侧身,靠在这张龙御之上,望着这乾清宫的殿顶,似是看穿了这殿檐,望向了那无垠夜空。 “娘,往后你若有空,多去看一看静慈吧。” “这一生,我唯独欠她的。” 宣宗第一任皇后胡善祥,于宣德三年无过被废之后,退居长安宫,赐号静慈法师,与张太后关系甚洽。 史载:宣宗后亦悔,尝自解曰:‘此朕少年事。’ 大意就是说,当年废胡善祥的后位,皆是因为年少一时冲动所为,随着帝王心术越发熟稔,朱瞻基越发明白胡善祥的贤明才可母仪天下,可见心中极其后悔。 “我还有国事要与内阁交代,不早了,母亲回去歇息吧。” 张氏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有外臣觐见,她身为后宫太后,的确不便在场。 望着自己母亲离去的身影,朱瞻基眼中透着疚意。 一般而言,主少国疑,摄政的都是皇后。 可朱瞻基心里清楚,自己这位孙皇后陪自己风花雪月可以,但若是参政,那简直就是将大明堆在火上烤。 偏偏他又明白这个孙氏心有染指朝堂之意,故而唯有将摄政之权交给太后,便可彻底断了孙氏的念想。 其实朱瞻基完全可以把孙氏拉入殉葬名单中,但念及竹马之情谊,还是给了一条生路。 脚步声,自殿门传来。 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衣着绯红官袍,并肩走来,入殿后跪地齐声行礼。 三人此时的神色都是极为紧张,毕竟这会可是深更半夜,他们三都是熟睡中得到宣召的口谕。 一般而言,皇帝在这个点召见重臣,那基本上都是临终托孤,最后一口气了。 朱瞻基倚着龙榻,眼眸望向这三位朝中重臣。 “朕,大限将至。” 话音刚落,杨士奇朗声道。 “陛下龙体康健,区区小病,不日便将痊愈!” 这话说出来,杨士奇自己都不信。 “朕的身体,朕自己明白。” “朝堂上有伱们三个在,朕放心。” “太子年幼,性情贪乐,朕望你们三個在政事之余,能代朕好生教导,令其不负苍生,不负大明。” 杨士奇、杨荣、杨溥,这三位历经朱家开国四朝之臣,皆是跪地叩首。 “臣等,遵旨。” “遗诏之中,朕会令太后摄政,往后国家若有大事,你们须得先与太后商量。” “三位,有劳了。” 朱瞻基的气息,已然有些乱,说话也是有点喘不上来气。 “陛下…” 三杨皆是老泪纵横,见状,下意识想起身来扶。 “无碍。” 朱瞻基抬手压住,扶了扶额头。 “还有一事。” “于谦在哪?” 杨士奇即刻回道。 “于谦巡抚晋豫已有五年。” “五年,想来历练的也差不多了。” 朱瞻基叹了口气。 “太宗皇帝与先帝都曾言,此人可为国之栋梁,朕殡天之后,你们将他召回京,主兵部事,过几年找个合适的时间,让他入阁吧。” 言罢,微微摆了摆手。 三杨皆是明白何意,望着这位年轻却垂危的皇帝,三杨心情极为复杂,朱瞻基继承了永乐的勇武,又有洪熙的仁柔,刚柔并济,可谓是绝佳的守成之君,更是他们这些臣子的福运。 虽说也做过不少在后世看来不大合适的选择,比如放弃安南,比如基本放弃长城以外的卫所防御,直接让大明的控制疆域缩水近一半。 但不论如何,都不能抹灭朱瞻基是一个明君的事实。 最关键的是,在三杨看来,朱瞻基之后的大明,恐怕很难再有好皇帝出现了,毕竟根据历史规律,一个王朝的前几任君主大多都是英明之主,越往后,明君出现的概率越低,稀奇古怪的玩意则是出现概率越高。 三杨躬身行礼,后退三步之后,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日月山河还在,莫哭,诸位慢行。” 朱瞻基的声音,在这乾清宫回荡不息。 深夜的风,夹着雪,拂过这殿外寒霜。 朱瞻基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靠在这龙御之上,望着这冷清的殿宇,自从太宗皇帝驾崩以来,他的心,从未如此宁静过。 他的心跳,逐渐慢了下来,他的气息,渐而微弱,可他的意识,却从未有这一刻这般清醒。 “爷爷,若你看到今日之大明,可否会后悔当年册封我为太孙。” 朱瞻基,笑了。 眼眸朦胧之间,他仿佛看见了一个人在朝他走来,那是一个他阔别十一年未见的人,曾经于很多个梦中,他都曾与其畅谈国事。 “小民有云,人之将死之际,会有已故先人相迎。” “看来,天子亦是如此。” 朱瞻基缓缓伸出手。 “爷爷。” 忽而。 朱瞻基眼神一愣。 因为有着另外一人,先他眼中的皇爷爷一步,径直来到了他的面前。 二话不说,一手掐住他的下颚,另一手朝他嘴中塞进了一枚不知何物的超大药丸,下颌一合,往后一仰,一声咕噜咽了下去。 第47章 宣宗之死(求追读!求月票!) 第48章 废黜太子朱祁镇!(求月票!)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杜通想起永乐二十二年,太宗皇帝出征前最后一次召他号脉时,曾拍着肩膀对他说,老朋友,你我往后还会再见。 但杜通没想到会这么快。 太,太,太宗皇帝?! 杜老头嘴角都在打哆嗦,这一把年纪差点给自己吓嗝屁,第一感觉是太宗皇帝要来带自己上路了。 “愣着作甚,做你该做的事。” 老朱棣一语出口,杜老头这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从老朱棣手中接过了针,硬撑着发麻的头皮,开始给朱瞻基施展他祖传一十八代的针法。 旁侧的季伯鹰和老朱棣并肩站着,静静望着龙御上的朱瞻基挨扎。 纵是以老朱棣这般不懂医术之人,也是看的出来,自从季伯鹰给朱瞻基喂下药之后,朱瞻基的情况看起来好了许多。 “仙师方才给瞻基吃的药是?” 老朱棣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开口问了。 他虽然不追求长生,但是也希望自己能多活几年,这样就能把想做的事情做完。 季伯鹰看了眼身边的老朱棣,倒也没多解释什么,变戏法般从虚无中一抓,一枚若珍珠般大小的丹丸便是于掌心出现,二话不说,甩给了老朱棣。 老朱棣一愣,接住丹丸的瞬间,心情都澎湃了起来。 ‘如此珍贵的仙丹,仙师就这样给我了?!’ 深吸一口气。 老朱棣一生杀伐,自然不是矫情之人,将这丹丸收起之后,朝着季伯鹰微微作揖谢礼。 这一幕被正在针灸的朱瞻基看在眼里,心头更是震撼。 皇爷爷竟然向一个年轻男子行礼?! 当然,随着意识逐渐从混沌中抽离,脑子恢复清醒,朱瞻基也明白让自己高烧十二天的热症退去,全是因为这位仙师刚才给自己吃下的那莫名药丸。 虽说药丸大颗,差点噎死,但见效却是立竿见影。 一刻钟之后。 “陛下,臣以祖传针法为陛下稳住了体内气血,接下来只要按照臣的祖方调养,不出三月,陛下定然能够龙体康健,恢复如初。” 杜通收起银针,抹了抹额头的汗。 “且先退下。” 朱瞻基感觉身体舒畅许多,微微颔首,心情很是复杂。 原本,他以为自己撑不住今晚。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史载明宣宗崩于宣德十年正月初三,如果没有季伯鹰的药,其实驾崩也就这前后几炷香的事。 “遵旨。” 对于太宗皇帝的出现,杜通尽管心头满是疑问,甚至还想给老朱棣把把脉,但朱瞻基已经开口了,自己只能是收拾好药箱,匆匆离开了乾清宫。 待杜通离去之后,朱瞻基强撑着病体站了起来,恭敬行礼。 “朱瞻基,拜谢仙师救命之恩。” 他已经十数年没有向别人行礼了,略微生涩。 “皇爷爷。” 接着,朱瞻基缓缓朝老朱棣跪了下去。 “不孝孙瞻基,拜见太宗文皇帝。” 望着跪地的朱瞻基,老朱棣其实有点恍惚。 他想起自己永乐一朝,那个整日跟在屁股后面嬉皮笑脸的大孙子,又想起先前在洪熙一朝所见,那个身具杀伐、已然颇有帝王之气的朱瞻基。 再到现在,跟前这個早已将帝王术熟稔于心的宣德帝。 “朕与仙师来此,是因仙师欲收你为徒。” 老朱棣暂且不去想那些想不通的事,仙人之法,纵是天子也难以理解,按照季伯鹰给的剧本,老老实实的充当工具人把台词说完。 一听此言,朱瞻基神色一怔,不过倒也没有犹豫。 自己是皇帝如何?是天子又怎样? 得拜入天上仙人门下,绝对是可遇不可求之事! “学生朱瞻基,拜见仙师。” 朱瞻基毫不犹豫施礼。 “嗯,收好。” 季伯鹰没有多言,甩手一枚精致的银色风铃落在朱瞻基掌心。 “风铃响时,便是为师授课之际,记住,给自己留够一个时辰。” 对于这位差点挂了的宣德皇帝,季伯鹰忍不住在思考,就这风中烛火一般的身子骨,能不能听完一节完整课。 “是。” 朱瞻基握紧这掌心风铃,起身之后,本想继续站着,可身体实在是撑不住,只能是坐了下去。 “瞻基体弱,还请仙师见谅。”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离开之前,我要先与你说几件事,你自己斟酌。” 老朱棣亦是适时开口。 “仙师所言,皆为治国良策,务必遵行。” 闻言,朱瞻基身躯一正,仙人之言可以不听,但爷爷的话不能不听,强打着精神望向季伯鹰,不敢遗漏一言一句。 “第一件事。” 季伯鹰深吸了口气,稍微停顿了会。 他,着实有些累了。 这一整天下来,先是在洪武时空的奉天殿狠狠忽悠了一顿老朱,带着老朱去了一趟建文时空,接着又回到洪武时空,于醉仙楼给老朱、阿标、大小朱棣开课,讲了讲宗室封爵和百官薪俸的改革。 原本到了这里,季伯鹰就打算关门打烊休息了。 谁知好学上进的老朱问了个课后作业。 本着为学生解惑就是老师天职的敬业精神,季伯鹰带着老朱去了永乐时空,与老朱棣一家爷孙探讨了一番阉宦之祸和内阁问题。 再接着一鼓作气,又去了洪熙时空收了洪熙时空的朱高炽父子,最后来到了这宣德时空。 其他都还好,主要是这永乐、洪熙、宣德,这三个时空的朱高炽、朱瞻基,给人的面相感官太一致了,小金人都迷糊了。 也就这年头没二维码,不然季伯鹰绝对一人贴一个。 这工作强度,去会所高山流水都没这么累。 “仙师?” 老朱棣见季伯鹰久不开口,出声唤了一句。 略有出神的季伯鹰,瞬间回过神来。 “忽而想到一些往事,无碍。” 季伯鹰定了定神,把思绪从高山流水中的高山收了回来,继续望向朱瞻基。 “第一件事。” “废黜太子朱祁镇。” 话音方落。 朱瞻基和老朱棣都是神色骤然一变。 尤其是老朱棣,不是说好的大明战神吗? 怎么给咱废了?! 第49章 天不生我王蔚州,大明万古如长夜!(求追读!求月票!) 此一刻,老朱棣回想起先前季伯鹰讲到大明战神的那一幕,余音犹在耳畔。 这可是我大明朝唯一被誉为战神的皇帝,为什么仙师要将其废掉?! 老朱棣心绪万千,疑惑不解。 转而,他找到了一个可以完美诠释的缘由。 ‘莫非是这朱祁镇虽然有堪比大唐李二的军事之才,然而在政事上却是十足的昏聩无能?’ ‘如此倒也说得通了,人无完人,难怪我大明第一个乱权宦官是在这朱祁镇手中养出来的。’ ‘仙师果然有先见之明。’ ‘国非乱世之时,一个能打仗的皇帝,对国家的贡献远不如一個会治国的皇帝。’ ‘废了也好,让这朱祁镇去做一个戍边的塞王,也可保我大明无虞!’ 老朱棣想定之后,目光看向了朱瞻基。 这会的朱瞻基,紧蹙着眉头。 于他而言,废黜太子绝不是小事,此为动摇国本。 现年九岁的朱祁镇除了贪玩一些,贪吃一些,贪闹一些,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原谅的过错,无缘无故的废黜当朝太子,必定引起群臣非议。 而且一旦废黜朱祁镇,身为皇后的孙氏也自然要被废,这是朱瞻基所不愿看到的。 再就是一个关键问题。 朱瞻基儿子并不多,也就是说立太子的选择性不多,除却一个朱祁镇之外,只有贤妃吴氏所生的朱祁钰。 若是废了朱祁镇,就只能立八岁的朱祁钰为太子。 “仙师,瞻基可否一问缘由?” 朱瞻基显然还想再努力努力。 “不可。” 季伯鹰否的很直接,关于大明战神那一段,季伯鹰已经打算好了,要带着老朱和几个朱棣一起去「正统-景泰」时空。 不过其实对于宣德时空的朱祁镇,季伯鹰还真拿不准。 毕竟这会的朱祁镇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放在后世也就是小学三年级,如果从现在开始教起,或许还有机会挽救,但是想了想,季伯鹰觉得这种挽救成功的概率并不大。 有张氏和三杨的教导,朱祁镇依旧走上了战神之路,由此可见,教育这条路并不怎么适合朱祁镇。 既如此,为了省点事,直接废了更方便。 至于接下来立谁为太子。 “瞻基,仙师之言,断不会有错,既然仙师让你废了太子,你便下旨废了吧。” 其实在宣德这一朝,朝臣中的三杨等一干把握机要的重臣,都还是永乐朝的遗留,如果老朱棣想自己上手操作,只要露个面,没人挡得住。 朱瞻基又是深吸一口气,凝声说道。 “仙师,倘若我废了祁镇太子之位,那接下来立谁为储君?” 朱瞻基所想的,也是季伯鹰此时所想到的。 季伯鹰沉默片刻,开口道。 “两个选择。” “一,立你的次子朱祁钰为太子。” 这个选择,季伯鹰实际上是有点拿不准的。 且不说景泰帝自身能力如何。 如果在朱瞻基这里把位置传给朱祁钰,那很可能宣德时空未来的大明帝位,将会一直在朱祁钰这一支传下去。 虽然正史记载,朱祁钰一生只有一子二女,这一子朱见济更是在景泰三年早夭,但不少野史都有收录一点,那就是由李氏所生的景泰帝遗腹子,而且随着进程变化,朱祁钰保不准还能生出其他儿子。 不论这个朱见济还是这个遗腹子,亦或是其他皇子接班,究竟会在历史上划出何等一笔,说不准。 可能是明君,也可能是另一个战神。 所以,其实季伯鹰是不偏向这么赌的。 “二,十年之后,待你长孙朱见深出世,册其为皇太孙,隔代传位。” 不需经历土木堡之变,也不需经历夺门之变,这位朱见深想来也就不会染上爱大姐姐的毛病,而以朱见深的历史功绩来看,刨除后期的一些谜之操作,成化中兴,势在必行。 不对,如果是从朱瞻基的手中接过担子,大明也没有经历土木堡战神之变,成化就不是成化中兴,而是成化之治。 从保障角度来看,这条路子是最为靠谱的。 季伯鹰的话,听的朱瞻基愣住了。 朱见深? 长孙? 我这儿子都才九岁,仙师就给我把长孙的名字取好了? 牢牢记住这个名字之后,朱瞻基再一次沉默了。 传位于长孙?! 他倒也不是很排斥这样做,毕竟都是他朱瞻基的嫡系血脉。 朱瞻基主要担心的是,自己还能不能活十年等到朱见深出世,毕竟今天都差点挂了。 “第二件事。” 正当朱瞻基心海翻腾的时候,季伯鹰的声音再起,这让朱瞻基没有功夫去细想,只能继续认真听着季伯鹰说道。 “即刻下旨,斩一人。” 季伯鹰言语之间,眼神中罕有的露出了杀气。 旁侧的老朱棣也是皱起了眉头,神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朱瞻基更是深吸一口气,凝声发问。 “不知仙师欲斩何人?” 季伯鹰微微昂首,眼眸微视。 “王振。” ………………………… 东宫六局,典玺局郎。 这个官职就是王振现在的官名,职如其名,典玺就是掌管东宫太子的玺印一干物件,这个位置等比到内廷,就等于是皇帝身边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此时的典玺署内,王振可谓春风得意,这些天走路都带风,连太子都得唤他一声王先生。 大半夜的,这位王先生并没有抱着自己的美女对食睡觉,而是一直在这典玺署等着,因为他早早就收到了风声,内阁三杨被连夜紧急召入了宫中。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王振心里很清楚。 他激动啊! 只要宣德帝驾崩,太子登基,他就能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所以王振从收到风声开始,就一直在这典玺署等,因为一旦宫内有变,传召皇太子入宫的消息,将会第一时间会发到这东宫典玺署来。 屋内,王振来来回回踱步。 就在这时,有着小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王,王,王…” 王振脸色一喜,直接抓着小太监的肩膀。 “直接说正事!” “宫,宫,宫里来旨意了!” 闻言,王振脸上已经笑开花了,属于我王振的时代,终于到来了! 天不生我王蔚州,大明万古如长夜! 第50章 老朱棣:你二叔现在如何?(求追读!求月票!) 王振深吸了一口气,将脸上笑意强行压了下来,转而换上一副悲恸欲绝之色。 毕竟在王先生看来,这必然是宫里发来的报丧旨意,自己倘若笑得太开心,很可能会不小心跟着宣德皇帝一起上天。 “快快快,速速去把太子殿下唤醒。” 王振连忙催促,说话都有点结巴,激动的手,颤抖的心。 “王局郎,前来传旨的公公说,这旨意不是给太子殿下的,是给您的。” 小太监一句话,把王振给听懵逼了,脸上笑容瞬间僵住了。 给我的?! 皇帝老儿崩了,传旨给我干嘛? 正当王振愣神的时候,已经有宣旨宦官快步入内。 老熟人,这位宣旨宦官他认识,是司礼监的一位姓陈的随堂太监。 陈太监身后还跟着一票小宦官,最前方的三个手里各自捧着一方木盘,木盘上放有不同之物。 当看到这三个小宦官手中木盘所乘之物时,王振心头咯噔,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差点尿了。 分别是三样,剑、酒、白绫。 作为已经在宫里混了小十年的老油子宦官,王振岂能不知道这天子赐下这三样玩意就代表着什么。 “王振,陛下天恩浩荡,赏了你个全尸,选一個吧。” 这位姓陈的宣旨太监瞥了眼王振,眼里尽是戏谑。 就在几天前,这位陈太监对王振还是一脸的阿谀之色。 毕竟虽然口上不说,但宫里谁都知道宣德帝快不行了,而只要宣德帝驾崩,东宫太子必然登基,王振这位东宫典玺也将入主司礼监成为内廷第一号人物掌印太监,那就是他老陈的顶头上司。 可是现在,呵呵。 风光时,是人是鬼都想上去舔你一口,落难时,狗路过都得给你头上拉坨屎。 王振跪在地上,憋红着脸死活不开口,陈太监可是没那性子等了,厉声喝道。 “王振,你还在等什么?!” “我要面见陛下!” 面见宣德帝,这在王振看来,是自己现在唯一的生机。 因为他很疑惑,为什么突然宣德帝要赐自己一死,临死拉个垫背的?拉我干嘛啊?自己这咖位也不够皇帝惦记啊! 而且自从他自阉进宫以来,对谁都是和颜悦色,一副温文尔雅的儒生之状,作为士林中的学渣,宦官中的学霸,早年的王振在内书堂混的是极其之好,毕竟小学生在一群文盲当中,那也是鹤立鸡群。 也正因为如此,王振这才得了宣德帝赏识,被特意安排到朱祁镇身边,给了个典玺局郎的内职,这等于就是钦定了他下一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身份。 陈太监冷冷看了眼王振,嘴角瞥了瞥。 “既然你不愿配合,那就怪不得咱家了。” “来人呀,替咱家送王局郎上路。” 话音刚落,几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宦官力士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将王振摁在了地上,任凭王振如何挣扎都是无用,内心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吼。 ‘出身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啊…!’ ‘不…!’ 咕噜咕噜咕噜…… ……………………… 当这位于未来祸害无数忠臣贤良,肆意敛财害民,为一己之私葬送数十万大明精锐的王先生,正在遭受几个壮汉宦官疯狂灌酒之时。 乾清宫。 “仙师可还有其他事要吩咐瞻基?” 精神已然恢复不少的朱瞻基,尽管也很疑惑为什么仙师要指明斩一个宦官,但并没有像废太子那样多想什么,毕竟就是一个宦官,一个颇受自己赏识的太监而已,杀便是杀了。 如果朱瞻基得知王振往后的辉煌战绩,这会多少要跪下给季伯鹰磕个头。 “暂时没有了,其他问题,等明日开课之后再议。” 季伯鹰看向老朱棣。 “朱棣,走吧。” 今天这活,差不多也该收工了,第一期大明皇帝培训班的学员,至此基本上算是正式招齐了,回去准备一下,就可以开课了。 在季伯鹰的划分中,大明十六帝根据时间线,分成了三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开创进取期,时间线为「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 这个时期内的大明天子,哪怕是加上朱允炆这位半途而废的,那也算是正常皇帝。 太祖朱元璋统一天下,建国立基,太宗朱棣开疆扩土,威震四海,仁宣二宗皆为守成之君,无大偏是,保住了大明之盛。 从洪武元年至宣德十年,这七十载岁月,可称之为‘洪永熙宣盛世’。 第二个时期,懈怠衰退期,时间线为「正统-景泰、天顺、成化、弘治、正德、嘉靖」。 这个时期的大明皇帝,就开始逐渐出现奇葩了。 虽说也有景泰年间的政治清明、成化前中期、弘治中兴、嘉靖前期,这几个时期内还算有起色,但其他时间,都处在国力衰退的阶段。 战神、奶妈、神仙、大将军,都在这个时期陆续冒了出来。 第三个时期,改革灭亡期,时间线为「隆庆、万历、泰昌、天启、崇祯」。 从这里开始,大明基本上已经开始群魔乱舞了。 LSP、嗑药、木匠、神经质,皇帝在皇位上使劲折腾,臣子在朝堂里可劲蹦跶,上下欢乐一堂,不亦乐乎,只余百姓苦不堪言。 唯一能够值得一提的,就是张居正这位无限接近于相权,将皇帝、后宫、太监、朝臣、地方全数搞定的奇才,给日落大明带来了一抹回光返照,但就这一抹回光返照最终还是被老万历给关死了。 对于季伯鹰来说。 这三个时期中,第一个开创进取期的五个时空,延长国祚最为来的容易,毕竟这五个时空的皇帝不管优缺点如何,都是一心为大明江山负责,而且这五个时空的国祚环境相对比较健康。 第二个时期,努努力,也能争取一下。 而到了第三个时期,难度就开始往炼狱级走了,想到就头大。 柿子尚要挑软的捏,季伯鹰完成任务亦是如此,所以先搞定第一期,是首要目标。 而且他算了算,这第一期大明皇帝培训班,学员已经有很多了。 洪武:老朱、朱标、小朱四; 建文:朱老四、朱高炽; 永乐:老朱棣、朱高炽、朱瞻基; 洪熙:朱高炽、朱瞻基; 宣德:朱瞻基。 这么一算,已经有十一个了,等上了几堂课之后,再陆续往后添加。 “好。” 老朱棣点了点头。 正打算走人,忽而,老朱棣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朱瞻基问道。 “你二叔现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