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皇子 “快看!有人落水了!快来会游泳的去救一下啊!!!” “我来!” 扑通! 水花四溅,一道修长的身影犹如游鱼一般跃入水中,飞快向着落水之人靠近。 不一会儿的功夫,身影便成功靠近了那落水之人身边。 这落水的是个约摸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看其身上的衣服也知道是富贵人家出身。 可能是由于落水时间已经久了,刚才还在呼救的她现在已经陷入了昏迷,整个人只是无意识的在扑腾着。 赵俊飞快靠近妇人身边,一把拖住妇人正在下沉的身体向着岸边快速游去。 眼看着就要到达岸边,刚才还处于昏迷中的妇人忽然清醒了过来,并且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 “大姐,你不要乱动,你这样挣扎会把我们一起都陷入危险当中的!” 赵俊的话好似终于将妇女从慌乱中唤回了神,眼神也逐渐变的清明起来。 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继续乱挣扎,顺从的被赵俊向着岸边带去。 感受到妇女终于安分下来,赵俊终是松了口气,随意更加奋力的向着岸边游去。 岸边众人看着落水之人和救人的都快回到了岸边也都兴奋的欢呼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发出阵阵惊呼,赵俊感觉不对劲,转头一看,赫然便看到不远处的水面上,有数个露出水面的宽大鱼鳍正向这边极速靠近着。 瞳孔在这一瞬间猛然扩大,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突的冒出! “坏了!是鲨鱼!这可是内陆河怎么会有鲨鱼在这儿?!” 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本来在他怀中已经安分下来的妇人也终于发现了身后的情况,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声突兀响起,随即妇人便开始奋力挣扎开来。 赵俊一个不小心还被这妇人踹了一脚,一口气差点就岔了。 妇人却是顺着踹赵俊这一脚猛的向前窜出了一段距离,随即开始向岸边拼命游去,这回居然会游泳了起来! 赵俊顾不得其他,理顺了气后也赶忙向着岸边游去,很快便后来居上的超过了妇人。 眼看着离岸边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足够在鲨鱼靠近前回到岸上并且将妇人也给拉上岸了。 赵俊这样想着,然而却没看到已经落后他半个身位的妇人眼看着赵俊超过了自己,回头看到鲨鱼还在极速靠近着,眼中的恐惧之色溢满了瞳孔。 忽而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眼中狠辣之色掠过,伸手便从自己头上摘下一根针状的发饰猛的向着身旁赵俊的大腿上就扎了过去! 噗嗤! 金属入肉,一抹腥红迅速没入水中,丝丝的血腥味扩散向着身后开始蔓延。 而正快速游动的赵俊猛遭突袭,身子登时便是一僵,疼痛感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突兀的抽筋,整个人瞬间就麻了,动弹不得。 最终只得看着原本在自己身后的妇人带着得意且疯狂的笑容迅速超过自己,而自己则动弹不得,身后受到血腥味刺激的鲨鱼用着比刚才还快上数倍的速度迅速靠近了过来,对着僵在水中的赵俊张开了血盆大口! “他娘的!下辈子,老子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好人?呵呵,谁爱当谁当!” 一阵撕裂般的的疼痛袭来,下一刻无尽的黑暗将赵俊的意识彻底吞噬,向着无尽的黑暗深渊不断沉沦……沉沦…… 天圣元年,十月初六。 皇宫! “哇哇哇哇哇~”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在某座殿内响起。 中年妇女惊喜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陛下!生了生了!德妃娘娘给陛下生个了龙子!生了个龙子!” 但随即没多久,那妇人慌乱的声音却也随之而来。 “不好了!德妃娘娘大出血了,止不住了,御医!快叫御医啊!……” 天圣元年,十月初六,当今圣上赵端的第六个皇子诞生于庆德殿,皇子生母德妃因产后大出血救治无效而逝。 圣上有旨,六皇子由张皇后代为抚养,其名——赵俊。 …… 时间犹如流水不断逝去,白驹过隙十数年的时间便已流逝而去…… 大宋皇宫。 坤宁宫,春风池。 啵~ 池面,伴随着一个泡泡到达极限从而破裂,一圈圈涟漪向外扩散开来。 涟漪的正中心,一根金黄色的鱼线垂直没入水中,水面下隐隐约约可见一枚挂着扭动地龙的鱼钩正静静没于水下静待上钩者。 顺着鱼线而上,一根金黄色的鱼竿被一约莫十五六的俊俏少年持于手中。 少年端坐着,“双目”紧紧凝视着水面,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微风吹起,将袍子的下摆吹的扬起露出下面一对穿着草鞋的白晰双脚。 头顶,一顶银面镶翠的发冠将一头如瀑长发束起,形成一根长长的马尾垂在身后。 微风吹过,长发飘扬,少年凝视池面的“双目”微微一颤,随即猛然上扬! 刷! 一对宛若黑珍珠般的璀璨瞳孔映入眼帘,刚才那双目竟只是用纸画出来的假物事,少年虽在钓鱼却原来刚才却是睡了过去,此时方才真个清醒! “啊~无惊无险,又到黄昏!一天又过去了,睡得真舒坦啊~” 一道宛若玉珠滚动玉盘般好听的温润少年音从这少年的口中传出。 语气里携带的慵懒意味却是让人不由会心一笑,不自觉的便想像少年一样在这个炎热的夏季躺在阴凉处吹着徐徐吹来的风慵懒的睡上一觉。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赵俊,前世因救人却被背刺转生后,赵俊重生到了这个与前世大宋似是而非的封建朝代,成为这大宋当今的六皇子! 伸完一个舒服至极的懒腰后,赵俊打着哈欠从小木凳上站了起来。 缓缓将手中鱼杆收线,待全部收回,看到鱼钩上依旧除了那个已经不动的地龙外便再无它物,顿时便失望的摇了摇头。 “唉!又是空军的一天,不是说好了钓鱼佬永不空军的吗?这春风池的鱼那都成了精吗?这段时间居然都不上钩了!” 赵俊不满的吐槽着,身后却有一道有些尖细的嗓音紧接着响起。 “嘿嘿,要按奴婢说啊,这定是那池里的鱼儿感觉到了殿下这一身的贵气,自觉自己不配给殿下钓起,这才没有鱼儿上钩的!” 赵俊闻言转头,说话的正是他的贴身大太监王怀恩。 这老小子以前只是御马监的一个小宦官,终日被其他太监欺负,有一次赵俊无意间碰到了,看他可怜就把他要了过来,自此后就一直带在了身边。 “我说怀恩啊,你这马屁是拍的越来越没水准了啊,这鱼要是识得我的贵气那不得全都奋不顾身的往我钩上挂,力求能被我钓起来才对吗?怎么可能一个个躲着?” 说着,赵俊抬手就给了老小子脑壳一个大板栗。 “哎呦!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是奴婢嘴笨,不会说话。那鱼要是识得殿下贵气定然要纷纷上殿下的钩才对,是奴婢说错了!” 挨了一记大板栗,王怀恩赶忙捂着被打的地方做呼痛状,忙不迭的改变话头顺着主人的话头去说。 “你呀!你呀!” 见这老小子的模样,赵俊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他在装样无语的拿手点了点他,却换回了一个讨好的笑脸。 最后,只得摆了摆手,将手中鱼竿丢下,拍了拍手道:“罢了,罢了,今日运道不好,鱼都不上钩,收拾回去吧!” 言罢,便背着手向着坤宁殿的方向缓步前行。 身后,王怀恩赶忙快速收拾好一干东西,叫上一个一直在一旁伺候的小宦官将东西拿好后,这才赶忙一路小跑的跟上了主人的步伐,向着皇后娘娘所住的坤宁殿而去…… 第二章就藩? 坤宁宫,主殿,坤宁殿。 “吾儿你说什么?陛下真的要给老六封王了?” 往日里举止雍容的皇后张氏骤然听闻这样的消息也不禁按耐不住心中的吃惊从而惊呼出声。 “母后!” 坐在左下首的青年听到母亲骤然提高的音量,不禁眉头一皱,沉声提醒了一句。 “哦哦,是母后的错,是母后的错,母后只是实在太震惊了。 老六今年才刚刚十五,按照我们大宋的规矩,皇子十八成年,最快封王的时间也要差不多二十左右,今次陛下怎突然提出要给老六封王了?这不符合常理啊!” 张皇后明白自己的音量太高了,赶忙降低了自己的音量,挥手将身边侍候的宫女全都挥退后,这才疑惑问道。 青年轻轻端起手中茶杯,优雅的轻饮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后,这才缓缓解释道:“这都是老四跟老五干的好事。” “怎么说?” 张皇后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青年回忆起今日早朝发生的事,眼睛眯了眯,随即才道:“今日早朝,各部尚书汇报完诸事后,投于四弟麾下的礼部尚书易昌林却突然提出要让还未成年的六弟就藩。 而其给出的理由却是五十年前刚归附我朝的云州郡似有不稳,其又远在北疆,朝廷控制力不足。 正好皇室内六弟就快成年,让一位藩王于云州郡就藩,能够为大宋稳住北境新地。 其实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云州郡自归附以来,朝廷对其的掌控力虽然一直不强,但也甚少出什么乱子,更别提不稳了,易昌林这样说摆明了是想趁着老六还未成年,还没有自己的势力,提早将老六淘汰出局。 老六母妃早逝,外家又已没落,虽然就算成年也没法掀起什么风浪,但毕竟有着皇子的名分在。 为防老六成为老四以后的对手,所以老四先下手为强让其快速就藩,离开汴京。” 再度端起茶盏呡了口,太子赵明才继续道:“易昌林这提议一出,正合各方心意,老五那边的人迅速附议,其他投靠了各皇子的大臣也全都赞同,很快该提议就得到了满朝文武的认同。 父皇也没有反对,于是老六就藩一事就这样定下了。” 听完儿子的叙述,皇后却也露出了笑容:“吾儿,这样也好,本来有着老四老五这两个狼子野心的玩意觊觎着你的位置就够让母后心烦的了,如今既然有机会先把老六淘汰出去倒也是件好事!” 赵俊虽然是张皇后抚养长大的,但这别人的孩子哪里有自己亲生的亲,自己儿子可是太子,其他的皇子对于自己儿子来说那全都是隐藏的竞争对手,能解决一个就要解决一个,只有这样自己儿子才能顺顺当当的登上那个位置,自己才能顺利从皇后升级成皇太后! 对于母亲兴奋的模样,赵明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喝着茶,半响才悠悠道: “虽然老六就藩是件好事,但其就藩所要准备的一应事物母后万不可短缺了。 老六毕竟是母后抚养长大的,母后身为嫡母应展现自身身为嫡母的宽容慈爱,一应物事非但不能少,还应尽量往丰厚了准备,这样可以让朝臣无从置喙。” 皇后正因老六的出局带着满脸的笑容,听了儿子的话赶忙收敛面上神情,恢复雍容华贵的姿态后应承道:“皇儿放心,此事母后省的,定不会让外人说的出闲话来,你就放心好了!” “嗯,如此便好。” 赵明微微颔首,随即放下茶盏起身道:“好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既如此,孩儿宫里还有些事要处理,便先离开了,明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说罢,赵明便直接起身,头也不回的向殿外走去。 张皇后见了不由出声挽留:“吾儿,不若陪母后用了膳再走?” 太子赵明头也没回,摆了摆手平淡的声音传回:“下次。” 见此,张皇后呐呐的张了张嘴,却是再说不出挽留的话来。 自从自己这个儿子成年以后,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儿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与自己也没那么亲近了。 平日里母子二人就连在一起吃饭的次数也少的可怜,除了过节,平日里的,一双手都能数的清。 也许,孩子长大了都这样,有自己的事要忙。 张皇后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 三两步跃上数层台阶,一抬手赵俊便愕然的看到一个穿着四爪蛟龙袍的冷峻青年赫然站在自己前方,正冷冷的看着刚刚如孩童般跳跃台阶的自己。 只见其目光上下扫视着自己,最后落在了自己那若隐若现穿着草鞋的脚上,就此顿住。 “你,今年已经十五了。” 青年那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不带一丝感情,却莫名的让人有些恐惧。 赵俊的脸上僵硬的扯出了一抹笑容,尴尬的出声唤了声:“太……太子哥哥……” “嗯,既快成年便已不是孩童,当稳重些,别做些容易丢了我大宋皇室脸面的事。” 赵明淡淡的应了声,随即冰冷的训斥话语便毫不留情的吐出了口。 训斥的并不严厉,但配合上他那对不带丝毫感情的双目,莫名的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是……臣弟知道了。” 赵俊低着头,不敢多言只乖乖应是。 赵明满意点头,随即再度迈步,向着台阶下走去。 脚步声逐渐远离,正当赵俊想要松口气的时候,脚步声却又突然在身后停住了。 赵明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再度响起:“多陪陪母后……还有……一年后你就要就藩了,该准备的就早点准备吧。” 话落,脚步声再度响起,并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见为止。 “就藩?” 赵俊的瞳孔因为得到这个令其震惊的消息而迅速扩大,随即一抹笑意缓缓浮上面庞! 自己……终于要离开汴京去往自己封地了吗? 终于能过上自己前世梦寐以求的王爷生活了吗? 一地的最高的统治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花不完的钱,无数身姿曼妙的妹子,没有996,没有房贷车贷,更没有各种压力的纨绔生活,终于要来了吗?! 就藩啊! 不知道自己的封地是哪里? 还有,大宋一直以来皇子就藩不都是二十岁以后吗? 可自己明明才十五,怎么突然就要就藩了? 这也太蹊跷了,但太子哥哥都说出这样的话了,这说明自己就藩绝对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了! 那这期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儿,赵俊便赶忙收敛起了面上的笑容,重新换回最开始那副好似还未长大的少年般的随意姿态,快步小跑着向着坤宁殿内跑进去。 “母后!母后!我回来了!” …… 第三章出发! 一年后。 随着一年前朝堂定下了六皇子就藩云州郡之事后,朝堂上下便开始为之准备了起来。 如果按照惯例,藩王就藩的时间一向是以三年为期。 这三年是留给就藩藩王准备所带物资的时间,也是给就藩当地建完藩王府邸的时间。 但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也许是四皇子和五皇子那边生怕夜长梦多出了力,故而赵俊的就藩时间被提早了两年,才堪堪一年时间便被勒令离京就藩。 奇怪的是对此异常时事件当今官家居然没有半点异议,就这样同意了。 于是,才过了一年时间。 天圣十六年,七月初一。 云王赵俊奉旨就藩云州郡,食邑五万顷,掌云州郡税收及所有军事权,无需向朝廷上缴一分钱,但朝廷也不会下拨一分钱粮。 这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以后云州郡这片地,赵俊就是土皇帝了,军事权和财政权全都一手抓,没人能管的了他,也不用向朝廷交钱,只是以后也没了朝廷的扶持,已经相当于自治了。 按理来说这样夸张的就藩权限不管放在哪朝哪代,只要当时的朝廷还能掌控的了天下就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让一个藩王拥有自治权,这不是等着让人家造反吗? 但云州郡却有些特殊,这才是导致这样庞大的权利给予能在朝堂上通过的原因。 一来,云州郡是五十年前新近归附的地区,朝廷对其的掌控力度本来就轻,可以说完全处于放养状态。 不是不想管,而是不划算。 因为整个云州郡都处在草原上,这地有一好处,那就是地方大,整个云州郡比朝廷其他的州郡可以说大上一倍不止,但问题是全是草原,没有可耕种的土地,上面的百姓也全都是以放牧为生。 以现在朝廷的能力而言,治理这样的地方,投入的远比得到的更多,每年的税收也就一些牛羊马匹,除此之外啥都没有,等这些牛羊马匹运到京城,且不说路途上死的,就光是运费就比这些多的多了,完全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所以对于云州郡而言,财权? 呵呵,压根就没有,每年朝廷还要下拨一大笔钱帮助当地的牧民渡过白灾,所以干脆直接给了赵俊算了,顺便还能为朝廷减少一项开支。 这样朝廷开心了,户部开心了,天下百姓的压力也都减少了,唯有云王要面对数十万每年嗷嗷待哺的牧民头疼的世界就此达成! 可谓是“皆大欢喜”! 再来说军事权。 虽然说给了赵俊自主军事权,但是有一个限制,云州郡的军队数量不得超过五万,朝廷只负责其中一万藩王卫队的军饷开支,其余开支全都要藩王自行解决。 且,必须有实人在册,朝廷才会下发相应的军饷,每年都会有朝廷的官员负责查验云州郡到底有没有那么多军队,以防藩王谎报军队数量吃空饷。 再加上云州郡那糟糕的财政状况,估计就是给他赵俊十万的军队名额他都养不起,所以这条也就在朝堂上通过了。 当然了,哪怕有种种原因朝臣们特别是文官方面也不会那么容易放权的,可能是天圣帝觉得自己把老六封在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丢了一个朝廷的大包袱,心中有愧,所以在他的坚持下还是顺利的把军事权和财政权都给到了这个老六手上,也算是自己做父亲为儿子做的一点事。 (赵俊:“呵呵,我可真是谢谢您嘞,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故而,在各方因素下,赵俊这个拥有着开国以来最大自主权的藩王应运而生,自主的军事权和财政权一手抓,这也为赵俊往后的发展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骑马驻立于汴京城外,回首看着自己身后那长长的队伍,以及那生活了十几年高大巍峨的汴京城墙,一种 难明的感觉涌上心头,也许是不舍,也许是解脱。 但无论如何,这里自己是待不下去了,也许接下来的一生,自己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身为藩王无诏至死都不能回京,唯有身死后尸体才能在宗人府的护送下回京安葬。 这一年里他也没少了解自己以后要去的藩地,藩地的具体情况虽然不甚清楚,但是大概的一些信息也是了解了,藩地很苦,自己面临的环境也会很艰难。 但这些,赵俊都没有将之放在眼里,自己可是穿越者,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那自己还真的是给诸天万界的前辈们丢脸丢大发了。 不就是没钱没粮吗? 自己前世那么多的起点小说也不是白看的,方法那是大把的! 赵俊相信,迟早有一天自己一定能把云州郡经营成一片富裕之地,自己也能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纨绔生活! 这个逍遥王爷,自己当定了! …… 藩王就藩,所带物资可以说是海量,这些一般是由朝廷出一部分基本物资,其余的都是由各藩王的母族出资,多予其添些,让就藩的藩王去了封地能过的好一些。 除非是那种皇帝特别宠爱的,才会在皇帝的宠爱下大加封赏。 但很明显,赵俊并不受宠爱,而且母妃早亡,可以说是爹不疼,没娘爱。 而他从小被安在皇后膝下抚养,母族这边的补给自然是由皇后来准备了。 按理说,这也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皇后不克扣就不错了,断然不会准备的多丰厚。 但是有了一年前太子赵明的嘱咐,皇后也算是给自己放了血,给赵俊准备的物资不但比一般的藩王多的多,更是将自己手下一些处在京城繁荣地面的铺子给了赵俊,以后这些铺子的收益都会送到云州郡给到赵俊手里。 这可是真真的大出血了一番。 此举,自然是得到了朝野上下的一致夸赞,人人都说皇后这个国母当的那是真的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皇后都如此识大体,太子定然也是上孝敬长辈,中爱护兄弟,下呵护百姓的储君典范。 一时间,民间对于皇后和太子的口碑和声望那是蹭蹭的往上涨。 这也让大出血了一番,正暗自心疼的皇后感到了宽慰,总算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白费,得到了回报。 对于这些赵俊也是心知肚明,不管怎么说自己也都是受益者,心中暗自记下了这份情。 抬眼望天,日头已经快接近正午,再耽误下去说不定不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个城池,赵俊故而便决定立即出发。 再不犹豫,赵俊转回头去,看向官道前方,望着那未知的远方,扬起手中马鞭向后一抽,一声大喝:“出发!” 言罢便一马当先,向前而行。 身后,队伍随之响起了一声声号令: “王爷有令,出发! 随着命令下达,长长的队伍便缓缓前进了起来。 前方的路是未知的,但不向前,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怎样? 不如勇往,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四章云州城——各方势力齐聚 赶路是枯燥的,从小就生活在汴京皇宫,连宫门都没出过几次的赵俊很快就从一开始对周围景色的兴致勃勃的情绪转为了乏味。 这时节的官道可不像前世的马路,周围还有着各种的景色,除了高速基本都在城市中穿行。 几乎所有的官道,离了附近的城池四五里,周围剩下的便只有一望无际的荒野,以及光秃秃的道路,周围渺无人烟,也没什么人家在这荒郊野外之地安家。 除非是赶到下个城池附近,才能从偶尔在官道上出现的岔路远方看到若隐若现的村子在升起袅袅炊烟,其余的便是千篇一律的荒郊野地,枯燥的令人乏味。 就这样,赵俊一行顺着官道一路向北,路过一座座城池,历经三月总算是来到了云州郡。 之前就说过,云州郡原先并不是大宋朝的地界,是五十年前新归附的,原先这一片已经是大宋的边疆地区,近近云州郡的辽北郡原先几乎就是一座座的军镇,专为防守北境而设立。 随着云州郡的归附,辽北郡虽然没有完全恢复成一个正常的州郡,但紧邻云州郡的一座座军镇却是裁撤了不少,已没有了当初身为边境军州的肃杀与肃穆。 但可能是朝廷也担心新进归附的云州郡降而复叛,故而表面上辽北郡是逐渐正常化了,但驻守的军队却丝毫未减,只是从原先的全面布防转为了重兵防范要地。 这样既节省了朝廷全面布防的诺大开支,也给朝廷安了颗定心丸,不至于在云州郡出现意外时没有反抗之力。 这也导致了,赵俊一行人出辽北郡时哪怕亮出了身份,依旧遭遇了辽北郡驻守部队的严格盘查。 不为了别的,仅仅只是查一下以防万一,赵俊一行人很轻易的就出了关卡来到云州郡的地界。 云州郡与大宋其他地界最不同的就是它是大面积的草原和紧邻辽北郡部分地界属于平原的特殊州郡。 除了刚出辽北郡界关时还能时不时的看到一座座村落外,一行队伍再往前面对的便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草原,以及偶尔可见的大片由牧民部落驱赶着放牧的牛羊马群。 那是真正的风吹草地见牛羊的美景。 美景美则美矣,然而当你行进了一天一夜也看不到一座城池,最后只能在荒郊野外露营后,再好的美景也成了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伴随着队伍中逐渐响起的抱怨声,队伍又在不断向遇到的牧民问路后的半个月后,总算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云州城! 大宋在云州郡设立的唯一一座城池,大宋朝廷用于掌控整个云州郡的行政中心! 纵使心里有了准备,但当赵俊跳下马车看到面前这座说是城池,但连内陆一座下等城池都比不过的简陋城市建筑后,嘴角还是忍不住的狠狠抽了两下。 不足两人高由石头垒成的破烂城墙,以及门口站的歪歪扭扭还在打着瞌睡的守城士兵。 这副破败的模样,活脱脱的就是一副刚遭了灾,才简陋搭建的难民城模样! “这他娘的还真是有够“朴素”的啊!” 一声说不清是感慨还是抱怨的话语从赵俊的口中吐出,一抹苦涩浮上赵俊的面庞。 没办法了,目前就这条件,看样子这几年,以后有的事忙了,要想以后生活过的好,那么前期劳碌肯定少不了! 收拾好心中的复杂情绪,赵俊摇摇头无奈的返回车上,当即便下令进城。 赵俊这个藩王到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云州城中,云州城中但凡有些实力的尽皆得到了这个消息。 云州城的最中心,一栋比起周围那些乱七八糟不是帐篷就是石头房子好多了的大型建筑,云州郡守府,很快就聚集了不少人。 云州郡如今的郡守李义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头都大了! 本来收到云王爷到来的消息后他立即就想前往迎接,但门都还没来的及出,就被这些急匆匆赶上门来的牛鬼蛇神给堵在了郡守府里。 这里面有他的下属,也有云州城当地的军事最高主官厢军防御使程成。 当然更多的则是云州郡内隶属于云州郡管辖的各部落酋长,以及在云州郡落户的一些由内陆迁来的家族。 这些人便代表了整个云州郡的各方势力。 郡守府这边以郡守李义为首代表了云州郡大宋的行政官面力量,即是云州郡“表面”上的最强势力。 而最高军事长官,防御使程成则代表了云州郡内的大宋所属军事力量,共2500人的云州驻守军是保证大宋朝廷在云州郡基本利益和掌控力的军事力量基础。 而那些部落头人则代表了云州郡的各部落,是他们组成了整个云州郡的基本盘,也就相当于内地的各地宗族势力。 而剩余数量最少的一批人则是由大宋内陆的一些家族迁徙而来的分支,他们所掌握的力量也不容小觑,虽然是才迁徙来的势力,在当地底蕴不深,根基不稳。 但他们手中掌握的却是大宋内地与云州郡的贸易链! 云州郡身处草原,可以说物资极度匮乏,什么都缺。 而大宋朝廷为了保持云州郡的稳定,在云州郡归附大宋后,便开启了云州郡与内陆城池的贸易权限,这才使得大量对于草原来说极其紧俏的大宋物资大量进入云州郡,保证了云州郡的稳定。 而这之中有部分家族看到了其中的利益,从而迁徙了部分分支来到云州郡落户,并凭借自家在大宋内陆的势力逐渐控制了大宋运往云州郡的各项渠道,集体垄断了这些物资的贸易渠道,并从中赚取大量利益。 用内陆一些价格极其低廉的物资,如铁锅,茶渣,最劣质的盐巴等从云州郡换走一批批上好的战马,牛羊,倒手内陆赚取更高的收益。 所以别看这些内陆的家族势力在云州郡的人少,但人家在整个云州郡的地位那也是举足轻重的。 几乎各个部落都跟他们有关系,近乎于半受制的状态,毕竟牧民也是人,是人就要吃饭,吃饱饭! 在云州郡想要吃饱饭,得到那些不容易得到的大宋内陆物资,那就得受到这些掌控着贸易渠道的家族挟制。 而这些人在收到就藩云州郡的藩王云王到达云州城的消息后聚集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往后云州城如今各方势力互相平衡下的平静局面,会不会因为这位从汴京来到云州城的云王而有所变动? 如果有,那他们又该在这番变动中怎样才能保持住己方的利益? 所以,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们就急匆匆而来,堵住了郡守李义的去路。 把这位郡守大人,云州城明面上的最高行政长官,给拖在了郡守府,一定要他给他们一个答案,或者说是定心丸! 李义内心:“我去你们mmp的,老子自己都前途未卜,你们让我给你们交代,谁他娘的给老子指出一条明路?!” …… 第五章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一) 云州城——郡守府。 郡守府后堂大厅内,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最上方李义神情间颇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下方一群代表着各方势力的人。 轻轻抿了抿手中的茶水,眉头顿时皱的更深,自从调来这云州城自己就再也没喝过什么好茶,哪怕是他这郡守,也只有这些在内陆只能算的上中档的茶叶供应,着实让原先喝惯了好茶的他不适应。 但没办法,云州郡就这条件,不喝连这都没得喝,于是哪怕是再不适应,也只能放低自己的胃口继续喝着这种档次的茶。 听着下方的议论纷纷,李义心中的耐心终于耗尽,如今云王已经入城,自己却被拖在这里不能前往迎接,若是遇上个小心眼的自己的仕途说不定都得完蛋,再怎么说人家以后也是云州郡的最高领导人,自己的顶头上司,这可得罪不起。 但堂下这些各方势力的头头也是郡守府掌控整个云州郡的重要依仗,自己这才按耐下了心中的焦急在这里等到了现在。 但从自己被堵回来到现在,底下这群人就一个劲的在那里低声议论,却谁也不肯站出来当出头鸟提出问题,导致局面僵持,时间也是越拖越久,终究是把李义的耐心耗光了。 至此,耐心耗尽的李义直接便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环视下方众人,语气中带着不耐与些许被浪费了时间的怒意,沉声道: “诸位今日前来到底所谓何事?可否直接与本官明言? 如今云王已入云州城,本官身为郡守理应即刻前往迎接,诸位却将本官堵在这郡守府,却又不肯说所为何事,到底是什么目的?! 莫非诸位以为本官的时间很多,特意一同前来耍本官玩闹不成!” 说到最后,李义话语中的怒气已经溢于言表,让厅内正在低声议论的众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良久,许是知道了不能再拖下去,底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终是在人群中选了个发声的。 原南安陈家三房,如今的云州陈家族长陈立新,当即在众人的眼神示意下被推举为代表站了起来,向李义拱手道: “郡守大人,我等今日前来自不是为了与大人玩闹,也不敢有这个胆子,实在是有要紧事想让大人帮大家解解惑,也好让大家心下安定,大家安定了,这云州郡也才能安安稳稳不是?” 这番话语中的意思特别是后半段,李义听的很清楚,眉头皱了皱很是不悦,如今却也只能按下心中火气,沉声问道: “何事?说来听听,能说的本官自然会说,不能说的……” 他话没说完,众人却也明白他的意思,倒也没有逼迫过甚。 陈立新当即松了口气,再不遮掩,赶忙道: “大人,自从这云州郡归附以来,朝廷跟大家用了五十年的时间互相磨合,这才有了如今云州郡这兴欣向荣的景象,只是不知,如今这云王突然前来就藩,可会对云州郡如今的安稳和平激起怎样的波澜?” 他话说的隐晦,却也不隐晦。 厅内众人也都听的懂。 自云州郡归附以来,五十年的时间内,他们各方势力已经确定了各自在云州郡内的利益归属,大家本来都在一张餐桌上吃的开开心心,也都还算和睦。 如今云王这条过江龙一下跑进这间房来坐下,势必要在这场宴会里分一个位置,而这个餐桌上的餐食大家早就分好了,这过江龙插进来肯定也会想咬一口! 他这一口下去,咬的也一定是桌子上其他人碗里的食物,这是大家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毕竟没有谁会愿意凭白将自己碗里的食物分给别人,这必然会让他们跟这条过江龙起冲突。 这也是今天大家前来的目的,想问问李义这个郡守,这条过江龙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来要是只想在这张餐桌上分一小点也就算了,若是他贪心不足非要抢走大家碗里的大部分食物呢? 这也将决定了大家对待这条过江龙的态度! 他这话一出,李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骂了开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 本官都还没见到人,我哪里知道对方是什么想法。 而且,你们这群家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哪来的何止是过江龙! 那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 你们一群地方势力也就在这云州郡牛一点,拿出去根本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怎么?还想跟人家掰掰手腕?你们也配! 心中不屑,面上李义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冷的回道: “此事本官也不知,如今王爷新至,本官连面都没见过,怎知王爷的态度,但听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来看,王爷往日里的作风一向安稳,兴许往后的云州郡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动,诸位也不必在此担忧。 另,本官在此耽搁的时间已经很多了,王爷现在不知道已经到了哪里,本官要尽快前去迎接,就不陪诸位了,诸位若是想要多饮一些郡守府的茶水便让下人上就是,本官便先失陪了。” 言罢,不待厅下众人多说什么,李义便起身大踏步离去。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厅内众人神色各异,家族势力面色变换不定,部落头人左右观望,不知所措,而身为如今最高军事长官的防御使程成则淡定的继续喝着茶不为所动。 厅内再次安静下来,片刻后陈立新咬咬牙,站起身环视众人一圈后,随即抱拳拱手道: “诸位,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这云王入城,这船上的人势必要多一个。 这五十年来,大家精诚合作这才开创了如今云州城的局面,众位当思其来之不易。 这里我陈某提议,这云王若是只是想要分上一杯羹,那看在其是王爷的份上,大家各让一点满足其便是了。 但若是其胃口太大,对于一份不够满意时,我们希望大家都好好想想,这云州城怎样才能安稳的运行下去,莫要做出不智之事,闹的大家都不好看。 陈某也相信,只要大家通力合作,哪怕是云王这条过江龙,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诸位认同陈某这番话吗?” 他这半含威胁的话语让厅内众人眉头都是一跳。 沉默片刻,部落酋长们率先表态。 “哈哈哈,陈族长放心我等也只是想让部落的娃娃们有口饱饭吃罢了,其他的都是小事!” “没错没错,俺们都是直肠子,只要陈族长你们做到了应做的,俺们肯定跟陈族长你们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部落酋长们表态后,众人又将目光看向了郡守府的其余官员身上,然而他们也只是默默喝茶,良久郡丞刘希山才缓缓开口道: “大家都是要吃饭的,人没饭吃是活不下去的不是吗?” 陈立新满意点头,又将目光看向了防御使程成。 程成放下手中茶杯一边起身,一边缓缓道:“本将不管别的,但我军营的供应物资一样都不能少!不然兴许别的没啥,底下的弟兄们闹起来,本将也很难办啊……”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众人互相对视,达成了某种默契,随即一一散去。 而这时,赵俊一行已经沿着街道来到了云王府所在的位置。 远远的,急匆匆赶来的郡守李义快步便小跑了上来。 “下官云州郡郡守李义,参见王爷!迎接来迟,是下官怠慢了,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 第六章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二) 站在眼前这座虽还未竣工,但从目前修建出的部分都已经能看得出宏伟精致的云王府前,赵俊远远的便瞧见了小跑而来的云州郡郡守李义。 双方见面后,在李义的带领下,赵俊带着几名护卫和王怀恩便跟着向还在修建的云王府中走了进去。 “王爷,自从朝廷一年前将王爷就藩的消息通报下来后,自朝廷下拨的钱粮到账的那一天,这座王府便马不停蹄的就开始了修建。 按照工部官员本来的预计,整座王府将历时三年才能修建完成,但没想到才一年王爷就来就藩了,这才导致王府还处在修建状态,还望王爷恕罪!” 一边领着赵俊一行向王府里走,李义便一边吐起了苦水,将自己的难处说了出来。 闻言赵俊只是摆了摆手,才淡淡道: “无妨,事有突然,父皇下令就连本王都无可奈何,王府修建未成也情有可原。 只是,本王如今人已至此,终究是要有个落脚处的,这王府还未修建完成,本王这一行要在何处落脚,怕还是得李郡守想想办法了。” 李义赶忙道: “这个王爷不必忧心,历时一年,如今这云王府虽未完工,但在得知王爷就藩的消息后,下官便已令工匠优先修建好了住宿之地。 别看前院不成,但王府的后宅和厨房却已是修建完成,绝对耽搁不了王爷的入住。” 李义这番话讲完,一直面色淡然的赵俊这才露出了些许的满意之色,淡淡的吐出了四个字:“如此甚好。” 言罢便继续向着王府里走去,目光在周围还在劳作修建王府的工匠们身上来回察看着。 见气氛一时沉默,李义忽然小心翼翼道: “王爷,本来听到您来的消息后,下官早就该到跟前迎接了,但怎奈何,刚出门就被人堵了去路,这才拖到了刚才才来迎接王爷。” 赵俊听出了这才是李义这个郡守今天想要说事的重点,却也没有急着询问,而是淡定的回了句:“哦,原来如此。”便不再说话。 他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反而把李义搞不会了,整个人都感觉难受,再也顾不得卖关子,自己主动说道:“王爷,这些人可不简单!” 赵俊没有耐心继续听他扯皮,直接便道:“有话就直说,若是不想说,本王也不逼着李郡守说,何必吞吞吐吐故弄玄虚!” 李义尴尬一笑,知道王爷不耐烦了,赶忙继续说道:“这些人有的是下官手下的官吏,有的是云州郡内各部落的头人,还有咱云州郡的驻防军防御使程成,以及从内陆迁徙而来的某些大家族分支,可以说他们就代表了整个云州郡的各方势力!” 赵俊很轻易的就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端倪,淡淡问道: “内陆迁徙而来的大家族分支?他们的势力在云州郡主要负责的是哪方面?” “与关内的物资贸易!” “哦?全部吗?” 赵俊来了兴趣,饶有兴趣的问道。 “回王爷,不管是粮食布匹铁器,还是茶叶盐巴几乎都已经被被他们垄断。”李义老老实实回答道。 赵俊点点头,明白了什么,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这个从见面起就一直低声下气的云州郡郡守李义凝视片刻,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李郡守这些年不好过吧?” “回王爷,犹如寄人篱下,着实难熬!” 赵俊点头,缓缓道:“本王明白了,一郡之郡守却要在一群经商的人面前低头才能保持云州郡的稳定,这对你来说着实是种莫大的侮辱,也就难怪你会第一时间就来寻本王。 行了,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这云州郡终究是朝廷的地界,是朝廷封给本王的就藩之地,甭管他们是什么来历,有多大的背景,多深厚的势力,在这云州郡地界! 是龙他们要给本王盘着!是虫他们也要给本王卧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岂能让掌握着一些黄白之物的低贱之辈凌驾在朝廷头上,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李义当即露出一脸喜色,忙道:“王爷所言甚是,不知王爷欲何时对这些家族之人动手?凭王爷带来的这二千藩王卫队,再加上大义名分,这些个牛鬼蛇神王爷定然能一举扫除的干干净净!”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一脸笑容的赵俊登时便沉下了脸来,一脸阴沉的看着李义,直看的他浑身肝胆俱颤,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突然惹了这位云王生气。 突的只听赵俊一声喝令:“来人,掌嘴!” 跨吃垮吃,一阵金属碰撞声响起,原本默默跟在赵俊一行人身后的铁甲护卫中当即便走出两个膀大腰圆浑身溢满了凶悍之气的魁梧护卫。 只见两人三两步上前便一左一右抓住了这李义的两条胳膊将其牢牢的控制在了原地。 而这时,原先一直默默跟在赵俊身后面无表情的王怀恩缓步上前来到这李义面前,无视李义惊恐无措的面容,啪啪啪三个大耳瓜子便扇了过去,直打的李义眼冒金星不知天南地北! 好半响,两颊已经高高拱起脑袋好似个小号哈密瓜的的李义这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出声询问:“王……王爷,下官是何事出了错,以至于王爷要如此对下官?” 赵俊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带人巡视自己的王府。 而原地,王怀恩留了下来,目光冰寒的看着茫然无措的李义冷冷道: “李大人,纵使你是云州郡的郡守,也不该将王爷当傻子耍,你真当王爷跟你一样蠢不成? 那些家族背后的势力王爷虽然不惧,但那也是在大宋有根基的家族,若是王爷一就藩,就以强权将其一网打尽,你李大人倒是无所谓,安安稳稳的度过几年任期里的快乐生活调走了,你让王爷如何自处? 圣上的责问是你李大人来担,还是王爷来担?! 想把王爷当枪使给你拔刺,你也配!?” 李义这才明白,原来这个才十几岁的小王爷可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天真幼稚,而是一头真狼! 自己的这点小把戏人家一眼就看破了,亏自己还沾沾自喜为自己想出这样的好主意而自得,到头来自取其辱挨了这三个大耳瓜子! 明白自己的计谋被戳穿后,李义也就不再纠结这个,反而一脸苦笑的看着王怀恩道: “这位中官大人,虽然下官带了些小心思,但家族势力在云州郡的势力之大却不是下官信口胡说。 王爷若想全面掌控云州郡,势必要与这些家族斗争,也不全是为本官把刺,此乃一举两得之势啊!” 王怀恩却只是冷笑道:“这就不劳李郡守操心了,王爷自有手段收拾这些跳梁小丑,你只需老老实实的看着便是。 咱家也劝你,也别想耍什么小心思做手脚,否则纵是王爷大度不想跟你计较,咱家也是个没了后的人,天生小肚鸡肠,定是让你好看!” 言罢,王怀恩挥了挥手,两个铁甲护卫这才把李义给放开了,李义险些跌坐在地上,赶忙稳住身形,这才看到王怀恩已经带着护卫向着赵俊离开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赶忙出声道:“中官大人,那些家族势力可不容小觑啊!” 远远的,王怀恩不屑的话语传来:“按咱王爷的话来说,整个云州郡啊,那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不可小觑?呵呵,那要看他们对上的是谁!” 话音落尽,王怀恩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李义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颊,不禁疼的咧了咧嘴,但眼中却也是精光一闪。 “看起来老实的居然是条隐藏的恶龙,看来这云州郡有的热闹看了。 果然,能从皇宫那种地方长大的皇子,就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哪怕是平日里再没有存在感的,也不是好惹的存在。 老夫以后怕是要小心谨慎些了,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惹到了这位喜怒无常的云王爷就此栽倒,唉……日子难过喽……” 第七章下马威? 逛完云王府,确认后宅区域确实是修建好了后,赵俊便让李义安排起自己带来的一大群人来。 那些王府护卫除了留下三百守卫王府外,其余者被安排到了离王府最近的城东军营处,而其余的工匠舞女侍婢等,除了留下些供后宅驱使的,其余则都暂时安置在了王府所在街道的民舍内落脚,待王府修建完成再入府。 当然工匠这些技术工种第二天就被聚集起来加入了修建王府的工作中,尽量加快王府的修建速度。 安置护卫军时,赵俊也见到了如今云州郡的防御使程成,一个身材壮硕面容粗狂的普通武将模样。 但那从他那见到赵俊后见其年轻便一直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眼珠子来看,赵俊便知道这位看似老实憨厚的武将也不是什么真的老实人,只是做的表面功夫罢了。 随口勉励了几句便再度回了王府。 今日刚至云州城,王府后宅虽说已经修建完毕,但还是有很多东西需要添置。 可这云州城本就物资匮乏,过来的路上在交易区看了半天尽是些牛羊马匹,几间像样的铺子都没看到,要想置办东西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所幸,考虑到这边的情况大部分东西在京城的时候赵俊便亲自挑选购买好带来了,不是下人不能买,而是不一定能买到自己喜欢的,所以赵俊干脆就自己亲自去挑选了。 其余一些没买到的,也在过来的路上买齐了。 进城后的前三天里,赵俊便在安置住宅这事上忙活着。 直到第四天下午,王怀恩才带着赵俊的吩咐找到了李义,通知他第二天在郡守府,赵俊要召见云州城各方势力的头头脑脑,一个都不许迟到! 李义自是不敢怠慢,很快便将消息通知了出去。 于是,翌日清晨,一大早。 平日里一向冷清的郡守府大堂便喧闹了起来,前几天才刚在这里聚集过的头头脑脑们又再次聚集,见着正主还没来便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家族那边依旧是陈立新作为代表找到了李义探听消息。 “郡守大人,你可知王爷今日召集我等所为何事?可都有消息能够透露一下,也好让大家心中有个底?” 李义却只是摆了摆手道: “陈族长莫要说笑,王爷新至云州城定然是要见见各位云州城的支柱的,至于王爷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目的,这就不是本官一个小小的郡守能够知道的了。 陈族长若是好奇,等王爷到了直接问王爷便是,何必为难本官这个小小的郡守?” 李义这番既敷衍又阴阳怪气的话语,登时让陈立新只想翻白眼,眼见问不出什么实力情况便也只能回到自己的座位。 刚回到位置坐下,王孙李其他三家家主便立即凑了过来询问情况。 陈立新只能阴沉着脸说出了李义的言语,众人皆是沉下了脸,思索片刻,却又再次确认了攻守同盟,开始静静的等待了起来。 相比于家族势力那边的心情沉重,部落头人这边倒是热闹的很,纷纷猜测着这云王身为大宋皇族到底是何模样? 是身高八尺力能扛鼎,还是三头六臂会使二十八般兵器,总之就是怎样离谱怎样来,就按照草原人的想象议论了起来。 而本该与李义坐在一块,却又相反有些泾渭分明的郡守府一系的官员却又围拢在郡丞刘希山身边低声猜测着今日这场召见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身为云州郡军事力量代表的云州驻军一方的将领们则围绕着防御使程成为首沉默不语,不发一言,他们身为军队太过敏感,来前统制大人便交代过来,今天他们只能带耳朵来不能带嘴,否则出了事谁都保不住他们。 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他们驻防军一系不能有任何的表态。 他们也都明白自己一方的敏感性,今日只带来了耳朵没带嘴,故而显得极其安静。 就在,众人的苦苦等待中,时间逐渐来到了接近午时,他们也没见着今日的主角云王。 部落酋长们最是按耐不住,抱怨声逐渐响起,但其余四方却是巍然不动,他们都很清楚造成目前这种情况的可能只有一个,这是云王在给大家一个下马威。 耐心等着便是。 很快,在家族势力的示意安抚下,部落系逐渐安静了下来,又等了好一阵,等到早上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来的众人肚子都开始陆续叫起来之时,今日的主角总算姗姗来迟。 “云王到!” 在众人望眼欲穿的目光下,随着王怀恩的宣告声,赵俊踏着轻盈的步伐从外面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最上方的主位稳稳坐下。 这时众人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行礼: “吾等参见云王殿下,云王殿下千岁,殿下安?” 标准的大宋拱手鞠躬礼,众人齐齐弯腰一片。 赵俊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饮了一小口,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茶凉了。 一旁的王怀恩立即很有眼色的让一让侍立的侍女去换了杯热茶。 赵俊端起饮了口热茶后,这才清了清嗓子,让已经躬的有些冒汗的众人起来。 “本王甚安,诸位无需多礼。” 言罢,众人皆是松了口气,赶忙回到位置坐下舒缓了一下。 众人落座片刻,赵俊只自顾自的品着手中的茶水一句话不说,李义见此赶忙起身拱手道:“王爷,您刚到云州郡想必对云州郡的大家都不是太熟悉,且容下官为您介绍一二。” 赵俊轻轻点了点头,淡淡回了个字:“讲。” 李义便立即介绍起来。 他先是来到了郡丞刘希山跟前介绍道:“王爷这位便是下官的同僚,云州郡郡丞刘希山,与下官一同处理云州郡的一应文事。” 刘希山当即起身行礼道:“下官刘希山见过王爷!” 赵俊只淡淡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状似无意的说了句:“你就是刘希山啊?不错,不错,听说自从你上任后云州郡的郡尉一职便一直空缺,由你兼领,做的也算井井有条,没有因为多了份职位而忙不过来,倒也是个人才。” 冷汗,当即就从刘希山的额头流了下来,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云州郡的郡尉一职是真的没有人愿意领职,还是不敢领职,他比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如今云王爷这番话究竟是夸他能干,还是说他霸占权位逾越不法,这谁能说的清楚。 滴答滴答,一滴滴冷汗迅速滴落在厅内的羊毛地毯上,很快就把刘希山所站立之地浸湿了一小片地方。 场中霎时寂静无声! …… 第八章应对 又轻轻抿了口茶,赵俊的眉头不禁一皱,这茶确实不咋地。 当即向一旁的王怀恩吩咐道: “怀恩啊,这郡守府好歹也是我云州郡的脸面,怎能连点上档次的茶都没有,等下回去后你把本王从京都带来的雪顶云尖给李郡守送个几斤,让他用来招待客人。 免的有客人来了,还以为我云州郡已经穷到连堂堂郡守府都没啥好茶招待客人了。” 王怀恩立即应是:“奴婢晓得了,待回府立即便将茶送来。” 一旁的李义面色不由就是一喜,这感情好啊,雪顶云尖,这可是这几年新起的顶尖好茶,据说是专门一种只能在雪山之顶种植的好茶的初茶茶尖炮制而成,一整株茶树只能制出不足二两茶叶可谓是珍贵至极。 每年只有在汴京的专卖店才会出售不到百斤,且价格不低,一出来就被各方达官显贵给瓜分干净了,没想到王爷手中居然有,还要给自己送几斤,这可是件大好事啊! 情不自禁的搓了搓手,李义赶忙上前道谢,赵俊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其不必多礼。 随后赵俊这才仿佛突然发现一般,看着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刘希山一脸惊讶道:“刘郡丞怎地还站在这?你这样让李郡守还怎么介绍其他人啊?” 刘希山原本紧张的神情顿时一愣,呐呐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云王爷,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说的那番话难道不是要向自己问罪的意思吗? 怎么又突然让自己回去了呢? 但既然云王爷都发话了,他也不可能自曝其短,便也只能拱手告罪:“王爷恕罪,下官昨夜休息的晚,精神有些恍惚,这才在王爷面前失态了。” 赵俊当即笑着宽慰道:“哈哈哈,看来刘郡丞平日里的公务确实过于繁忙了,不然不会那么晚休息。 不过公务虽然重要,但刘郡丞你自己的身体也要注意好啊,不然若是你的身体垮了,岂不是我云州郡的一大损失?” “多谢王爷关心,下官省得了。” 刘希山再度拱了拱手,迈动着有些发软的双脚回了自己自己位置上坐下。 刚坐回位置上,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险些瘫坐下来,所幸身旁的下属有眼色,赶忙暗暗搀扶住了他的身体,这才没有让他当场失态。 赵俊自是注意到了,只是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呵,现在不动你,但本王吓都吓死你个狗东西! 刘希山的遭遇让在场众人都紧张了起来,这位新来的云王爷三言两语间就把这以往在云州郡连郡守都不放在眼里,近乎一手遮天的郡丞给吓成这样,这云王爷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接下来对自己等人的召见更是让他们心中出惴惴不安,他们现在就好似那即将上断头台的死刑犯一样,心中的忐忑与不安都可以演奏出一曲将军令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却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除了刘希山外,接下来李义介绍其他人时,赵俊都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轻轻点头回一个嗯字作为了回应便过去了。 远远没有像众人猜测的那样闹出什么出人意料的幺蛾子。 很快众人便都在赵俊面前过了一遍眼,赵俊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背着手向众人道: “本王初到云州郡,今日是与诸位的第一次相见。 但本王相信这不会是最后一次,诸位都是云州郡的各方支柱,诸位一起努力这才有了如今云州郡的这番稳定局面。 本王既然被分到了这云州郡就藩,自然也是希望云州郡能够维持以往的稳定局面,不给本王,给朝廷闹出什么乱子,这样才能你们好,本王好,朝廷也能好,形成一个三赢的局面。 如此,本王便也满足了,能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太平王爷,诸位认为本王的这个要求过分吗?” 众人赶忙答道:“王爷所言甚是合理,并无过分之处,实属应该!” 赵俊微微点头:“如此,那接下来就有劳大家与本王共同扶持,继续将云州郡的局面稳定下去,你我诸位也都能够省心,如此便是极好的了。” “吾等自当遵从王爷教诲!”×n “如此甚好,那今日就这样吧。 诸位都是大忙人,今日本王召见也耽误了大家不少时间了,就不再过多耽误了,以后有任何有关云州城发展之事,诸位皆可去本王府上寻找本王。” 言罢,赵俊起身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王怀恩赶忙跟上。 厅内其余众人也立即起身行礼:“吾等恭送王爷!” 待赵俊的身影从门口彻底消失后,众人这才起身。 陈立新等人互相递了几个眼色,隐晦的看了眼上方悠然自在的喝着茶的郡守李义一眼,随即纷纷告退。 李义也只是淡定自若的一一点头示意。 待众人尽皆离去后,突兀的发出阵阵嗤笑声,却是再没旁人能够听到。 云州城南城,一座还算过得去的酒楼三楼包厢,云客楼,流云阁内。 刚才还在郡守府的陈立新等人在此再次聚集。 刚一落座,郡丞刘希山就按耐不住的赶忙出声道:“诸位,云王爷刚才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那话明明就是在点本官,却又什么都没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立新坐在位置上默默思索片刻,随即猜测道: “刘大人莫要慌张,以这云王今日的行径来看,这云王看似是一个喜欢墨守成规的主,喜欢安定,不喜乱子。 今日他这般点出大人来,恐是想给我们大家一个下马威,好让大家都老实点,别给他找事儿。” 王家家主闻言立即道:“如此说来,这云州城往后的局面应当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动?只要我们哄好了这位云王爷,那以后该是怎样就依然是怎样喽?” 众人闻言立即都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色。 陈立新却摇了摇头,谨慎说道:“这也不一定,也许这只是他给我们放的迷惑之计,大家还是要多加警惕以防万一,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先小心行事,以免被抓到把柄先,至于这位云王爷到底是真的喜静不喜动,那就要在之后的日子里看看了。 只要他真的有别的想法,老夫不相信会真的有人能伪装的露不出半点马脚,但凡他有别的心思显露出来,诸位也不必犹豫,我等赌不起!” “陈家主所言甚是!,我等接下来自当小心些。” “定让如此。” “且再瞧瞧这云王的所作所为。” …… 第九章入冬 自从上次召见后,整个云州城都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本土势力在等着这位过江龙王爷出招,过江龙王爷却只是自顾自的做着一些很平常的事。 监督王府的后续修建,对自己不满意的地方提出修改意见让工匠按照自己的想法修,另外每天的活动就是带着一群护卫天天跑到草原上打猎射兔子。 而且每一天都满载而归,提着一窝窝的兔子回城。 眼瞧着这位王爷的战果,城内的其他平民也动了心思。 有心思活络的偷偷跟在队伍后面,看队伍每天在哪里打猎,能抓到那么多兔子。 谁知道每次等云王打猎的队伍离开后,这些暗中跟踪的人在原地寻找时,却是一只兔子都没有找到。 只能眼瞧着云王一行每日满载而归,却无可奈何,蹭不到半点便宜。 而当赵俊的这种日常活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原本警惕无比的其他众势力也渐渐放松了警惕,觉得这个云王也就是个懒散性子,不会再做出什么威胁他们利益的事了。 虽然依旧为了以防万一对赵俊的动向保持着关注,却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紧张与谨慎。 云州城的日常就在这番诡异的平静下快速流逝着,眨眼间时间便来到了十一月。 天气也已经进入了冬季前期,天气逐渐转凉,草原上的青草也都逐渐转向枯黄。 此时,世代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就会开始拼命收集草料,以供自家的牛羊牧畜能在冬季里有些吃的。 但他们并没有长时间的储存方法,这样的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只在冬季前期有些用,到真的入了冬,他们依旧只能听天由命,让老天爷来决定今年他们家的牛羊牧畜们能活下来多少? 而冬季的雪则被草原人称之为白灾! 白色的恐怖灾难! 足够大的雪甚至足以在一夜之间将一个大部落变得鸡犬不留。 冬季就是草原上的一场真人大逃杀,没有任何一方草原势力能够躲的过,这也是为什么每逢冬季,以前的北境草原部落总是会南下侵略大宋的原因。 大家都想活着,而受了白灾的草原部落,只有在繁华的大宋抢到足够的生活物资才能在白灾中让部落存活下去。 所以每一次作战,他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的。 哪怕明知会死伤惨重也会一次又一次的像飞蛾扑火一样向着大宋进攻。 一切只为了生存。 自从五十年前云州郡归附后,云州郡的牧民在冬季受了灾后大宋朝廷就会主动下拨钱粮帮助受灾的牧民生活下去,这也导致了云州郡的牧民逐渐安稳下来,甚至在冬季成为了大宋北方的屏障,作为抵挡来自更北草原上游牧部落的侵袭防线。 今年是赵俊就藩的第一年,由于就藩时已经临近冬季,朝廷对于这一年对云州郡的扶持钱粮还是承诺会负责的,但到了明年这些就都将由赵俊这个云王自己解决。 眼瞧着这天一天冷过一天,在十一月中旬的某日夜里,犹如飘絮一般的雪花便在悄然间落下。 仅一夜的功夫,外面的草原表面就已经被一层厚厚的雪所覆盖,就连云州城内都到处盖上了“雪被”,处处都是银装素裹的模样。 嘎吱~ 推开房门,一股子寒气瞬间袭来,正准备出门的赵俊险些当场退回房内。 稳了稳身子,看着外面还在下落的满天雪花,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开始思索了起来。 然而思索了片刻,却也感觉此时此刻自己唯有wc两个字能表达自己此刻意欲赋诗一首却胸中无半点墨水的复杂情绪。 想了想,自己要真是把那两个字吐出了出来,稍微有点不符合自己的人设,便也就将其咽了回去。 转头,赵俊便向跟在身后的王怀恩吩咐道:“雪那么大了,让工匠们都停工吧,给每个工匠家里发一笔赏赐让他们回去好好过个冬,碳火厚被等要给足了,莫要让人说了我云王府小气。” 王怀恩当即点头:“王爷放心,这些奴婢定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绝不会让人说王爷半句闲话。” 赵俊满意点头,又问道:“护卫军那边怎么样?厚军服和足够的碳火补贴都下发了吗?” 王怀恩立即道:“昨个儿晚上雪下没多久,奴婢便已经通知军需官那边给弟兄们下发厚军服和碳火补贴了,弟兄们收到后都很感激王爷呢。” 赵俊再度点点头,随即看着门外还在不断飘落的雪花缓缓道:“你办事本王放心,这护卫军是我们在这云州城立足的根本所在,对谁不好都不能对他们不好,他们才是本王掀桌子的底气所在,万不可马虎。 另外,不但是这两处,其他跟着咱从汴京来的人一个都不能落下,该给的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咱不缺这点,但不能让人家寒心,否则谁还会给咱们卖命不是?” “王爷说的是,奴婢谨遵王爷教诲。”王怀恩低头恭敬听着,不时应和着,不厌其烦的听着自家王爷絮絮叨叨的嘱咐,脸上带着自豪的神色。 这就是自家王爷,之所以大家伙只用了三个月时间就全都认可了王爷,就是因为王爷他的行事作风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凡事不说以身作则,但绝不会让人挑的出毛病,相反比起其他人,王爷体恤下属的行为更让人暖心,也是大家最为认可王爷的原因。 也许是觉得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赵俊很快就停下了自己的絮叨,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踏步走出房门一边向着前厅走去一边淡淡的吩咐道: “时间差不多了,让他们动手吧。 虽然是温水煮青蛙,但是让下面也注意些,做好随时盖盖子的准备,别让察觉出端倪的青蛙跳了出去,成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是,王爷!” 大雪纷飞,今年这个冬天可不一定如往常那样好过。 只是不知,又有多少人和事,会化作尘埃,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成为那滚滚大势下微不足道的,一块垫脚石! …… 第十章幕后势力露头 云州城的家族势力不少,但其中最强的只有四大家族,陈、王、孙、李四家。 四大家族垄断了云州城最重要的几条贸易渠道。 陈家掌握着最大的粮食渠道,王家掌握着最大的铁器渠道,孙家掌握着最大的售盐渠道,而李家则掌握着对于云州来说最重要的柴火及布匹渠道。 这云州地处北境,冬日时间长达四个多月,占据着一年四季中的四分之一还多。 光靠牧民捡家中的牛羊粪便焚烧根本不足以温暖的度过整个冬季。 而在这四个多月里,李家的布匹及柴火则就成了牧民冬日里续命的唯一方法。 每年冬季,牧民们忙碌了一整年养大的牛羊马匹很多都卖给了李家,以换取足够一家人过冬的柴火和厚布。 今年亦是如此。 雪刚下了一夜,自小便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们便明白漫长的冬季已经来了,有准备的早早就备好了柴火和布匹,而那些才反应过来的则立即牵着家里的牛羊马匹来到云州城,找到李家的商行,排队换取所需物资。 从远处看,能看到李家商行门口排了长长的一条长龙,牵着各种牧畜的牧民们从东城李家商行店门一直排到了北城,后面还不断有牧民加入其中。 牛羊马匹的各种叫声在云州城内此起彼伏,倒是让这冬季的云州城添了些热闹。 若是往常,李家家主李玄吉看到这番景象早就笑的见牙不见眼,盘算着今年能赚到多少银子了。 然而如今,他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停的来回走着,根本停不下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敢的!他们难道就不怕得罪我们李家吗? 纵使不给我面子,主脉的面子他们居然也不给吗? 这下完蛋了!完蛋了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要说这李玄吉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就不得不说到李家的生意了,李家虽然是云州城最大的柴商和布商,但李家主脉原本并不是经营这两样买卖的,从抢到在云州城经商的资格以来,李家一直都是靠跟相熟的供应商做买卖来保证柴火和布匹的足量供应。 本来一切好好的,但偏偏前几日,李家的伙计去向关内的供应商提货的时候,供应商居然提供不了货了! 按他们的说法是有一家大商行早早就把他们的所有存货都给买走了,现在他们的仓库里那是一根柴火一尺布都没有了! 听闻这个说法,李家自然不依,我们早早的就跟你签了供货契约,你不给我们留够充足的货物反而把所有的货物都卖给了其他人,你这不是违背契约吗? 然而让李家没想到的是,人家供应商那边更是牛气,直接便说,不就是违约了吗? 我们给你们违约金就是,三倍的违约金毫不犹豫的就给了李家。 当即就把李家人给搞蒙了。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家购买了他们供应商所有存货的大商行,用了足足五倍的价格把供应商的货物给扫空了! 也就难怪供应商这边那么的无所谓违约,毕竟有钱赚不寒颤,不就是违约吗?那给完违约金剩下的也让他们比往年赚的都多多了! 李家是越想越气,直接便拿李家本家来压供应商,人家供应商也不怂,能给李家提供的了那么大量的商品,他们背后也不是没人的。 就李家本家,还不足以让他们惧怕。 无可奈何之下,着急找替代商的李家是把周围所有能够供应货物的商行都找了个遍。 结果所有能够大批量供应的商行居然全都被清空了库存,那是连一点渣都没有剩下。 无奈之下,李家只能找那些小商行,他们就不信那家大商行能把所有的柴火和布匹都给买卖光 果不其然,在李家孜孜不倦的寻找下,他们在那些小商行手里获得了一定的商品,但这些商品相比于云州郡庞大的需求量来说却只能说是微不足道。 估摸着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能消耗的一干二净。 但时间已经到这儿了,李家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售卖起来。 但库存的快速消耗却是让李玄吉这个李家家主急的嘴里都气的长了好些个火泡。 就在李玄吉急的火冒三丈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家里下人的阵阵高呼。 “家主!家主!有好消息了!有好消息了!找到那家买空了所有柴火和布匹的大商行了!” 李玄吉闻言精神顿时一振,立即快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很快就在走廊上碰见了一边喊着一边气喘吁吁跑过来的伙计。 李元吉立即一把抓住伙计的胳膊,迫不及待的问道:“是谁!到底是谁!是哪个商行把所有存货都给清空了?!故计跟我们李家作对!” 没错,李玄吉认定了这家大商行就是故意针对李家,毕竟也没有听说大宋其他地方需要那么大量的柴火和布匹,更别说特意用五倍的价格买空这一片的商品! 这就是故意针对他们李家的! 伙计被掐的疼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但却不敢痛呼出声,只得强忍着疼痛说道:“小的经过多方打探才终于得知,原来那将云州郡附近所有柴火和布匹全都卖空了的居然是飞云商行!” “飞云商行?!” 李玄吉当即一惊,这飞云商行他知道,是前几年突然崛起的一个大商行,经营的都是一些稀罕的奢侈品,如琉璃镜,香水之类的顶级奢侈品,可能对于百姓来说飞云商行的名头不怎么响亮。 但是在大宋的上层圈子里这个商行的名头可是大名鼎鼎的! 每年元月十五的汴京拍卖会更是次次座无虚席,每每都有惊人的绝世珍宝出现,今年的那尊七彩琉璃寿星像更是卖出了一百万贯的天价! 据说是被皇室内的某个大人物拿下了,要在太后的八十岁寿辰当日献上。 整个飞云商行每年的收入据有心人估计,那是在近千万贯上下,大宋每年的国库收入也才一亿三千万贯左右,可想而知这个飞云商行的利润有多恐怖! 当然,这种收入恐怖的商行不是没有人打过主意,但令人惊讶的却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势力成功将这家商行的底牌逼出来,次次伸手都被人干净利落的斩了个干干净净,根本都没办法把手插进商行里面。 慢慢的大家也都知道了这家商行背后肯定也有恐怖的背景,便渐渐没人敢再把主意打到飞云商行的头上了。 但如今,这么一个恐怖的商行,居然盯上了他们李家,故意如此针对李家,这却让李玄吉背后的冷汗瞬间就渗了出来,不明白自己李家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飞云商行。 以至于飞云商行那么恐怖的一家大商行居然成了他们李家的对头! 这真的是躺着也挨了两脚,纯纯的无妄之灾啊! 第十一章大掌柜云礼 “有查到飞云商行究竟是为了什么针对我们李家吗?” 李玄吉急切询问道。 “呃,家主,小的只查到是飞云商行干的,但飞云商行为什么这样做,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那伙计一脸委屈,我就是一个小伙计,能查到是飞云商行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你怎么还能指望更多呢? “嘁,废物!” 李玄吉一把将伙计放开,不安的在原地来回走着思考着。 一旁伙计委屈巴巴的老实站动都不敢动。 半响后猛的一抬头吩咐道:“通知下去,动用我们李家全部的消息渠道。查清楚飞云商行为什么针对李家,这个消息查不出来,今年我们李家就亏大了,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消息给查个水落石出!” 刚才那伙计立即掉头便要走,李玄吉抬手制止继续道: “你带来的消息很有用,自己去账房领取十贯钱赏钱,就说是我说的!” 伙计当即便露出惊喜之色,一边鞠躬一边连声道谢:“谢谢老爷,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下去吧!好好办事,本老爷有功必奖,少不了你的好处。” 李玄吉摆了摆手将伙计赶去办事,伙计立即便小跑着出去办事去了。 过了几日,李家散出去的人却什么消息都没有探听到,正在李玄吉着急万分之时,一封拜帖的到来却让他立即摆出了最高的迎客礼仪。 第二天上午,在早已中门打开现在府门外等候着的李玄吉望眼欲穿的等待中。 约摸辰时左右,一辆由两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马拉着的豪华马车便缓缓来到李家大宅前停下。 这辆马车不仅其拉车所用的马车堪称豪华,就连那马车本身更是能让人一眼看的出飞云商行的实力之雄厚! 整片无一丝瑕疵的透明琉璃做窗,各种七彩的琉璃珠做马车的装饰,以及那用价比黄金的金丝楠木做料做成的马车整体,无处不透露着这家马车主人所代表势力的底蕴之深厚与奢华。 看到这辆马车的第一瞬间,李玄吉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真tm的有钱! 第二个涌上脑海的念头则是:“这tm要是老夫的就好了,就光这辆马车,估计就顶我李家一年的收入!” 直到第三个念头涌上来,他才终于回过神来确定,自己等的人终于到了! 能坐这种豪华马车的,除了那飞云商会的来人外,还能有谁? 要知道就连那就藩云州郡的云王来时,可也没坐上这么豪华的马车。 能有这实力的,只有年收入千万贯上下的飞云商行了! 赶忙快跑两步来到停下的马车跟前,拱手高声道: “云州郡李家家主李玄吉,见过贵客,贵客还请随李某速速入宅休息,让李某奉上香茗尽尽地主之谊!” “哈哈哈哈,李家主客气了,既然李家主盛情相邀,那云某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马车内传来,言语间既有江湖侠客的豪爽,却也不失礼节。 正当李玄吉猜测着这出声之人是何模样之时,来人却已经掀开了由七彩琉璃珠串成的车帘。 一个面容带着几分英气的中年文士摇着折扇从车厢内钻出。 随即不待李元吉吩咐下人上前搀扶便径直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动作得既从容又潇洒。 这时,马车后方立即窜出一个看穿作打扮像是小厮之人,将一把油纸伞快速打开,遮在了中年文士头顶为其挡下天际落下的雪花。 这时,才听中年文士自我介绍道: “李家主,在下姓云,单名一个礼字,添为飞云商行云州郡大掌柜一职,司掌飞云商行在云州郡境内的一切事物。 往后,还请李家主多多关照云某啊! 哈哈哈哈!” 李玄吉闻言顿时一惊,不是惊讶云礼的大掌柜一职,能调动那么庞大的资金买进云州郡周边所有大商行的存货,在飞云商行内要是不身处一定地位才真的是奇事。 让李元吉一惊的是,这云礼刚才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司掌飞云商行云州郡内一切事物! 这是什么意思? 飞云商行要把触角伸进云州郡?! 还派出了一个大掌柜坐镇! 想到此处,李玄吉当即心中一惊,赶忙问道:“云掌柜,听你刚才话中的意思,飞云商行是要把生意做进云州郡了? 可飞云商行不是一向只做顶尖的奢侈品生意吗? 这云州郡苦寒之地,可不是贵商行良好的售卖环境啊!” 云礼笑着摆了摆手道:“哈哈哈,李家主莫要心急嘛,难不成李家主就想与云某就在这李家大宅门前商谈事情吗?” 李玄吉当即回过神来,道了几声失礼将云礼一行给迎了进去。 李家待客大厅,待双方落座,下人奉上温热茶水后,李玄吉立即迫不及待的询问起了自己之前的那个问题。 对比,云礼喝了口茶,暖了暖有些寒冷的身体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做生意嘛,自然是越做越大的,奢侈品贵重珍宝这些生意,在整个大宋,我们飞云商行已经做到了顶尖,再想往上提升利润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所以,年初的年会上,按照东家的指示,商行开始准备向其他产业踏足。” 至于云某,自然是被派到了云州郡来为商行拓展渠道了。” 听完云礼的话,李玄吉心中当即一沉,看来飞云商行这头猛虎是真的要将手伸进云州郡了。 随即李玄吉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飞云商行的触手伸不伸进云州郡,这他管不了。 但为什么首选了他们李家?! 当即,李玄吉就直接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云礼听完淡淡一笑,轻轻扇了扇自己的折扇,笑呵呵的回答道:“这不是巧了吗?我们飞云商行刚把生意做过来就碰上了冬天,李家所做的生意又是云州郡冬天最赚钱的生意,于是我们就动心了。 偏偏前期开拓,总行那里下拨了点闲钱。云某就自作主张,把周围州郡所有的柴火和布匹货物都买光了。” “你!” 李玄吉闻言,特别是见了云礼这副贱兮兮的样子,顿时气的直接站起身来,指着云礼说不出话来。 云礼却也只是笑着看着他,半响后才笑眯眯道:“李家主莫要激动,事情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嘛,今天云某这不就来跟李家主做生意了吗?” 李玄吉重重坐回自己位置上,知道现在主动权在人家手上,自己只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拿捏,便压抑着胸中的怒火,沉声问道: “云掌柜今日前来到底要与李某谈什么生意?” 云礼笑呵呵吐出一句话:“要谈的正是那些被我飞云商行买走的货物……” 第十二章现实,生意。 “云掌柜想怎么谈?” 云礼淡然的摇着折扇缓缓道: “我飞云商会在这云州郡虽说是算伸进来了一条腿,但在供货渠道方面的还是略有不足的。” 李玄吉带着些气愤的冷笑道:“既然贵商行没有能力售卖这些货物,为什么还要将这些货物包圆呢?如此损人不利己的行为,莫非就是贵商行的一贯风格吗?” “非也!非也!李家主此言差矣,这怎么能说是损人不利己呢?这不是还有李家主吗?”云礼笑眯眯的道。 李玄吉一愣,下意识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礼折扇一收,悠然自在道:“怎么样,李家主现在应该急缺货源吧?既然你缺货,我有货,那我这批货李家主就吃下去怎么样?” 李玄吉腾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明白了,他一切都明白了! 他终于弄明白这飞云商行想要干什么了! 什么你有货我缺货,不是你把货都买光了我会缺货吗? 说的好听给我供货,说白了不就是要把货卖给我吗? 卖归卖,飞云商行自然是不可能用原价卖给自己的,必然是要加价的! 这就好比原先十文钱一捆的柴火,被他们这么一搞自己要花一百文才能买到同样的一捆,这中间供应商没亏,还赚大了,他也没亏,也赚了,唯一亏了的只有自己! 所有在其中产生的多余成本全都转嫁到了自己头上! 淦! 好生无耻! 明白了云礼的险恶用心,李玄吉当即有些阴阳怪气道: “可以啊,我李家也不占贵商行的便宜,往常的进价都是柴火十五文一捆,布匹是三十文一匹,我李家就在往年的进价上加上五文的价格收购吧。” 李玄吉本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完后,云礼再不济也会沉下脸来,谁想到对方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还用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 良久才缓缓摇了摇头道:“李家主何必装傻呢? 这什么货物都有个时价,去年的价那是去年的,今年这两样货物可都不是这个价了。 再加上我们飞云商行收集这些货物所需要的成本到底有多少,云某相信李家主早就已经查清了,何必说出这种惹人生笑的笑话?” 没把对方惹怒,李元吉反而元吉先沉下了脸,闷闷的坐回位置上,犹自嘴硬道:“没有张屠户我还非得吃那带毛的猪吗? 大不了今年我李家不卖货了,一年不赚钱死不了人!” 云礼却只是笑而不语,半响才道:“李家主何必自欺欺人?云某今日既然敢来,那说明这生意自然能做的成。 李家这生意可不像别的。更别说如今云州城如今的情况更是不同于以往,可不是说不做生意就能不做生意的。” “云掌柜此言何意,莫非我李家不想卖东西还有人逼着我们非要卖不可?”李玄吉咬着牙道。 云礼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随即才继续道:“ 云州郡不同于内陆,内陆四通八达,冬日虽冷,但若是店铺没有足够的柴火或者布匹卖也没什么,百姓平日里能在山间野地储存到足够的柴火,布匹也绝不会断供,一家不卖大把的其他供应商卖。 这云州郡却不同,地处关外,只与辽北郡接壤,而且还是草原,冬季一来,百姓根本没办法存储后足够的生火之物,布匹更是稀缺,没有这两样东西,纵使有粮食,一个冬天下来,各部落都要死伤惨重,这可是要了命的事! 云州郡这五十年来之所以安稳全是因为他们以往能买到了足够的生存物资,如果今年李家突然断供,他们的生存受到了威胁的,李家主你猜猜,那些往日里与你推杯换盏好似亲兄弟一般的部落头人们会把你这个平常奉为上宾的李家家主怎么办?” 云礼话说到这里,李玄吉额头的冷汗当即就掉了下来了。 然而这还没完,就听云礼又继续说道: “而且今年朝廷不是让云王就藩云州郡了吗? 虽然如今的云州郡看似平静,但你又怎知这不是哪位王爷在暗中等待机会呢? 万一你李家在这个冬天里闹出了事情,李家主你猜云王会不会借这个由头直接把整个李家给拿下呢? 到了那时,说不定云州李家就此便不复存在了也说不定,不是吗? 李家主。嗯?” 李玄吉被说的彻底瘫倒在了座椅上,一直在那剧烈喘息着,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他知道,今天这个生意自己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自己没得选,李家也没得选。 为了生存,哪怕今年亏本经营也没办法了。 只希望对方开的价格不要超出李家的承受极限。 好一阵,李玄吉才从剧烈的情绪波动中缓过来,整个人都仿佛斗败的公鸡一样无精打采的,有气无力的说道:“云掌柜直说吧,贵商行要以什么样价格把货物卖给我们李家?” 云礼缓缓伸出一只手来回回翻了翻,淡淡道:“不多,往常的十倍罢了” “十倍!!!” 李玄吉的声音骤然提高。 云礼却只是挑了挑眉点头承认:“没错就是十倍,我们虽然只以五倍的价格从供应商手中买来了货,但我们的存储运输也是需要成本的,再加上我们是商行,也是需要赚银子的,所以十倍的价格一点都不多。 相反,要不是想跟李家主交个朋友,二十倍的价格那也都是可以的。” 李玄吉气的咬牙切齿:“二十倍,贵商行可真敢想!” “敢想敢干才能做大生意嘛。”云礼笑呵呵答道。 气归气,但李玄吉也知道现在自己没有主动权,别说对方开十倍了,就算是真的开了二十倍,自己也只能咬牙吞一下这笔货。 快速在心中盘算了李家如今的流动资金,李玄吉不由的便是心中一紧,如今李家能够动用的流动资金恰好也就能堪堪买下这批货。 别看李家在云州城做垄断生意那么多年,但李家一大家子要吃要喝,李家商行的运行也要花费大笔的银子,所以能够使用的流动资金也是有限的,十倍也就刚好卡在李家现在能够动用的流动资金上,这还得加上之前从供应商那里得来的三倍违约金。 咬了咬牙,李玄吉暗想道,算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这样了。 便准备开口应下这门生意。 再者说了,这门生意李家也不一定是亏的,上游把成本转嫁到了自己头上,那自己自然也可以把成本转嫁到自己的下游,今年的货物售卖价格看样子是该提一提了,最起码不能亏本不是? …… 第十三章新铺子 云礼是笑着离开的,因为他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高价买回来的货物被他以更高价卖了出去,更重要的是他也要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接下来,就要等待下一个时机出现了。 十一月刚过,腊月的第一天,早早就牵着牛羊马匹跑来准备换取过冬物资的牧民愕然的发现,物资居然全部涨价了! 原本三只羊就可以换取足够一星期的过冬物资,如今居然要三十只了! 根据草原这边的换算比例,三只羊等于一头牛,六只羊等于一匹马。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想要换取到足够一家人接下来一周时间生存的过冬物资,他们所需要付出的从原先的一头牛变成了十头,哪怕是马匹也要五匹! 这谁换的起啊! 对于大部分牧民们来说,就算是把他们所有的牛羊马都换了,也不够他们活到这个冬天之后,哪怕撑过去了,那也将陷入一无所有的境地,无非就是死的晚一点了而已。 当即,所有前来的牧民都鼓噪了起来,各种来自各种部落不同口音的草原话和半生不熟的蹩脚官话在现场响起,牧民们直接就把城内所有的李家店铺给围的水泄不通起来! 情形好似已经有点控制不住的感觉。 这时,各家店的掌柜们都站了出来,他们先是述说了今年拿货的不易,又是以李家往年的声誉保证不是为了为难大家,只是不卖那么多连本都保不了,明年就更加没办法给大家提供物资了。 随即又好像自作主张一样将售卖价格下调了两成,一副意欲滴血的表情说今年是多一个铜子都没有赚他们的了。 牧民们是淳朴的,也是无知的。 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说过,如果你觉得一间屋子太暗,你要开个窗子,人们必然是不允许的。 但你如果从一开始就主张拆掉屋顶,又在他们的劝阻忍痛将要求下降到开个窗子。 那么这时,他们也就会同意了。 李家正是利用了这种人性心理,从而让淳朴的牧民们接受了这些已经是往常八倍价格的过冬物资。 本来笑容满面过来的牧民们最终都是或阴沉,或愁苦的回到了家。 虽然接受了这个价格,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以这个价格购买这些物资,只是无可奈何,为了生存只能如此罢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牧民们都渐渐接受了事实,李玄吉见到事情趋于平稳也是重重松了口气。 并开始思索起来,今年这一关看样子是过了,但涨价这事儿可一不可二,如果明年自己还这么干,这些牧民可不是关内的百姓,他们绝对会干回以前的老本行直接动手抢。 所以自己明年一定要想办法避开飞云商行的手段,不能再被他们挟制了。 正当李玄吉思索着该怎么找到一个更加稳定,且不会被飞云商行策反的供货渠道之时,他并不知道,这云州城内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悄然开了几间铺子。 格日勒是科尔部的一个普通牧民,家里养了一百只羊和几头牦牛及三匹马。 按照他们的家当,本来这个冬天应该能过的很轻松的。 但是三天前,李家商行对过冬物资涨价的事却是让这个普通的牧民家庭盖上了一层阴霾。 格日勒是今早才知道的,之前他在物资还处于平价的时候已经开过了一次,那时他用三只羊换取了足够一家人一周过冬的物资,但当今天他又牵着三只羊来到云州城时,这才发现,他的这三只羊已经完全不够了。 李家铺子的物资已经涨到了两双手,加八个手指头的羊才能换一周生存物资的地步! 于是他只能牵着自己才五六岁的小胡很(女儿)往家里走去,他要回去牵来更多的羊换取家人接下来一周的生存物资。 “阿布(父亲),我们还没换到多多的木材怎么就要个日特(回家)了?” 年幼的小桑吉并不明白,为什么阿布这次来大城里没有用羊换到多多的木材就要回家,于是便咬着指头询问自己的阿布。 “小桑吉乖,我们带来的羊不够,阿布要回家一趟,带来更多的羊,这样才能让阿布的小桑吉在接下来的七个日升日落里感觉不到寒冷。” 格日勒叹了口气,将自己心爱的小胡很抱起,安慰似的说道。 小桑吉虽然听的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三只羊换不到那么多的柴火了,但是他知道跟着阿布就行了,只是可能以后家里的羊要少很多了,往年过完一个冬天家里的羊都要少很多很多! 现在三只羊不够了,也不知道今年又有多少可爱的小羊要送进大城里。 父女俩牵着三只羊在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虽然是云州城内,但长久以来下的雪却也是将云州城的地面给盖上了足够淹没小腿的积雪。 哪怕有专人按时清理,但也不及那天上的雪落的快。 就在格日勒思索着以现在的价格过完冬后,自己家还能剩下几只羊的时候,被其抱在怀里的小桑吉却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间铺子大声道: “阿布!阿布!你快看!那里有个铺子前的布上面画着火焰的图案,是不是卖柴火的地方?” 当格日勒以为自己的小胡很是看到了李家开在这里的铺子而转过头看到那间铺子的瞬间,他却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间以前没有见过的铺子,铺子外的招旗上画着三团火焰的图案,铺子里面虽然看不清,但是从铺子周围积雪有融化迹象的表现来看应当是极为温暖的,可这应该不是李家的铺子吧? 李家扎根云州郡几十年,对于李家铺子,云州郡的牧民们都很熟悉,这间铺子绝对不可能是李家的铺子。 突的,一个念头涌上心头,要过去看看! 这要真不是李家的铺子而且也是卖过冬物资的,说不定自己就不用花更多的羊去李家铺子换取足够的过冬物资了! 想到就做,格日勒当即将怀里的小胡很紧了紧,随即便深一脚浅一脚的牵着三只羊向着铺子的门面快步而去。 远远的,在快要到达铺子前时,格日勒就能用他那说的不是很流利,但却能听的懂的宋朝官话水平听到那铺子的伙计在大声的呼喊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哎!上好的蜂窝煤和蜂窝煤炉子,还有时下最保暖流行的棉衣棉裤大棉袄子嘞!新店开业酬宾,棉衣棉裤棉袄子,一套三件仅需一只羊! 蜂窝煤炉子一个只需两只羊,再用一只羊换取两百块蜂窝煤足够一家人七个日升日落不会感到寒冷! 走过路过的,都快来看看哎!” 格日勒闻言一惊,虽然不明白那个蜂窝煤炉子和蜂窝煤是什么,但听那伙计的意思应该是和柴火差不多的东西才是。 放下,格日勒的脚步便再次快了几分,很快就来到了店铺跟前,看到了铺子上画着的那几个大字! 【飞云商行】! …… 第十四章神奇的煤炭炉子 两刻钟后,格日勒抱着一个蜂窝煤炉子和穿着棉衣棉裤棉袄的小胡很走上了回家的路。 他的手里还提着一袋子店家特意赠送的十个蜂窝煤。 直到现在格日勒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在那个伙计的推销下,自己把牵来的三只羊换成了如今手里的这些东西,但此刻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喘喘不安。 棉衣棉裤棉袄就不说了,一只羊一套很值。 就是这个蜂窝煤炉子和蜂窝煤究竟有没有那个伙计说的那么好就有待商榷了,只能等回家试试看了。 格日勒加快了回家的脚步,满天大雪下,走过的痕迹很快就被落下的大雪所掩盖…… 晚上,科尔部。 格日勒家的毡房内。 格日勒,妻子,和女儿小桑吉一家三口团团围坐在一个蜂窝煤炉子跟前面面相觑。 “额热个太(老公),这个东西要怎么用?” 听到妻子的询问,格日勒仔细回想起了白天那个伙计说的话,尝试性的拿起一块蜂窝煤放进了蜂窝煤炉子里,然后又在炉子的下方开口处点燃一把干草扔了进去,接着便静静等待了起来。 “听那个伙计说就这样就行了,只要十几块这样的叫煤的东西就能燃烧一天一夜。” “是真的吗?” 这样的疑惑埋藏在三人的脑海里,但大家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待起来。 很快,炉子底下燃烧的干草点燃了炉子底部的蜂窝煤,那块蜂窝煤开始发红燃烧起来。 小小的蜂窝煤很快就展现出了自己的巨大能量,毡房内上升的温度很快将寒冷都驱赶了出去,围在蜂窝煤炉子周围的一家人更是感觉浑身都暖烘烘的。 照的一家人的脸庞都是红扑扑的好似苹果一般。 小桑吉最是沉不住气,禁不住拍手欢呼起来。 “哦!太好了!这个小黑球真的有用,阿布,这个小黑球真的能带来温暖啊!太好了!” 一直板着脸提着心的格日勒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这个叫蜂窝煤的东西真的有用,只要能确定十几块就能燃烧一天一夜,那自己也就不用再去购买李家的高价柴火了,那这个冬天过去自己家也就能留下更多的羊了。 格日勒的妻子也非常的开心,甚至激动的都忍不住合上双手,开始向长生天祈祷起来。 蜂窝煤的效果得到了格日勒一家的一致肯定。 很快一个炉子里的三块煤都填满了,据那个伙计说,这样只要夜里起来换一次烧完的煤炭,就能保持一整夜的温暖。 而且在准备晚饭时原本准备用蜂窝煤炉子燃烧的火焰烤肉的格日勒妻子忽然突发奇想,把家里唯一的一口铁锅给放在了蜂窝煤炉子上,恰好严实合缝的覆盖在上面。 再填上外面弄回来的雪水,放下羊肉和盐巴,不多时,一锅热腾腾的羊肉汤便出炉了。 这个炉子还能用来煮汤的发现更是让一家人都兴奋不已,直说这个炉子买的值。 要知道以往只有在没有下雪的天气里他们才能在毡房外面夹起铁锅煮上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喝。 现在有了这个炉子,以后他们也就能在毡房里煮汤喝,而不用担心失火把毡房给烧了。 当然了,为了防止像以前的木炭一样中毒,格日勒特意在毡房顶部开了一个小洞,又用布和木头在小洞上方做出一个类似于弯的烟筒的东西,这样雨雪也不会从洞里落下来,烟也能排出去了。 正当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喝着热乎乎的羊肉汤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舒适时,随着一声呼喊,毡房的门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了。 “格日勒!”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狂大汉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一进来看到正在喝汤的格日勒一家便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 格日勒闻声抬眼一看,哦~这个人认识,是自己的好朋友巴克,部落里有名的养羊好手,他家的羊每年都能比别人家养的多养的好,可以说是部落里的富裕人家。 “是巴克啊,你怎么来了,快来快来,正好我们在吃晚饭,你吃过没有,快来喝上一碗汤暖暖身体!” 见到好友到来,格日勒当即便热情的招呼起来。 巴克愣愣的被格日勒带到了煤炭炉子跟前,随即格日勒的妻子给他盛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端到了他的手里。 感受着身体周围逐渐远去的寒冷,再看看手里的热汤,自己面前正在不断翻滚冒泡的大锅,巴克心中的震惊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好半响他才回过神来,赶忙将手里的碗放在地上,指着煤炭炉子震惊的向格日勒询问道:“格日勒大哥,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能让这里这么温暖,还能用来煮汤?” 他不傻,自然看的出能造成这种景象的一定是眼前这个包裹着银白色铁皮大墩子模样的东西所造成的。 见到他这副模样,格日勒当即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哈,怎么样巴克,神奇吧? 这个东西叫做煤炭炉子,里面只要放上三块煤炭就能燃烧半个夜晚提供温暖,只要十几块煤炭就能让毡房内一天一夜都处于温暖的状态,还刚好能用来煮汤,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东西啊!” 巴克听的是连连点头,不住的应和道:“神奇!神奇!实在是太神奇了,这可真是个宝贝!我亲爱的格日勒,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宝贝啊?要是我家也能有一个就好了。 这可比柴火好用多了,那东西每次用的时候我都怕它把我的毡房给烧着了,但不用又扛不住这个寒冷的冬天。 可真是愁死我了,你是不知道,今年那个可恶的李家商行还涨价了,我足足用了二十四头羊才换回了足够我们一家人一个星期的所用。” 提到这儿,格日勒顿时感同身受的赞同道: “巴克你说的对,那李家商行真是个贪婪的地方,我今天也去了,只是我的羊不够所以就没有换,刚好回来的时候碰到了卖这个煤炭炉子的铺子,就把我带去的羊换成了这个,真是长生天保佑!” “什么?这个神奇的宝贝是城里卖的?需要多少羊?” 巴克闻言顿时一惊,随即赶忙询问价格。 格日勒伸出了两个手指。 巴克随即道:“二十只羊?” 随即便沉思起来,喃喃道:“要是那所谓的煤炭不贵的话,二十只羊的价格换到这个东西倒是也不贵。” 格日勒听后却笑了起来,凑近巴克身边缓缓说道:“巴克,不是二十只羊,而是两只羊就可以换到这个煤炭炉子了,另外只要一只羊的价格就可以换到两百块煤炭,足够一家人用上七八天了!” “什么!这么便宜!” 巴克被这个便宜的价格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 第十五章牧民们的选择。 (也可以叫牧民的名义,嘿嘿嘿嘿……) 翌日。 几乎整个科尔部都来到了格日勒家的毡房中,齐齐围观这个神奇的煤炭炉子。 最后大家一合计。 有了这个神奇的煤炭炉子给煤球,还要什么李家的柴火?! 另外有的精明的妇人更是看到了小桑吉穿在身上的那套叫做棉衣棉裤棉袄的套装,上手一试她们就知道这东西可比李家卖的那些布可暖和多了,于是飞云商行的棉衣套装也在科尔部的妇人中流传起来。 当天,众多觉得李家的价格他们承受不起的家庭纷纷拉上自家的羊向云州城而去。 只不过这次,他们的目的地不再是李家商铺,而是格日勒所说的飞云商行。 他们要去买那个神奇的煤炭炉子,黑黑能燃烧很久的煤球,还有那保暖至极的棉衣套装。 女人们则在家里男人不在的时候回了娘家的部落,将消息带给了自己的父母兄弟。 再加上昨天可不止格日勒一个人到过飞云商行,更不止他一个人在伙计的销售下买下产品,于是有趣的事发生了。 大批的牧民牵着家里的牛羊马匹向飞云城而去,但他们都有着同样的目的,那就是昨日开在城内四处的飞云商行铺子。 云州城内,清晨,天还微微亮,位于四个城区的飞云商行铺子便都开了门,伙计们开始有条不紊的打扫着卫生,整理清点着货物,准备开始今天的生意。 周围的其他铺子老板见了这一幕都有些嘲笑的看着这边。 来云州城久了,他们也就知道,对于云州城来说,早上并不是生意兴隆的时候,大多数的牧民要从各地来到云州城,最起码也要到中午接近下午的时候了,早上根本没必要开的太早。 飞云商行的伙计们自然察觉到了周围那些老板们嘲笑的目光,却浑然不在意,掌柜的早就说了今年会非常的忙碌,一定要做好艰苦奋战的准备。 掌柜的说的话从来都没有错过,至于这些周围铺子的老板的目光根本无需在意。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流逝,约摸卯时四刻左右,周围铺子的老板才慢悠悠的打开店门,准备吃完早饭再整理铺子的卫生等事时,远处主城道的地平线上却传来了阵阵各种牧畜的叫声。 牛的哞哞声,羊的咩咩声,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 一大群牧民牵着自家的牧畜目的明确的向着这边而来。 那些刚才还在看飞云商行笑话的店铺掌柜一见这般情景顿时就是一惊。 暗道这些个牧民下雪的天气怎么那么早就进城了? 但手中动作不慢,赶紧招呼伙计打扫卫生准备起来。 看这些牧民的架势今天是要大采购的模样。 然而当他们急匆匆整理好店铺后,这大批的牧民却看也不看径直从他们铺子前经过,围到了飞云商行的铺子前开始大声呼喊着要煤炭炉子和蜂窝煤以及棉衣套装的声音。 所幸,飞云商行的伙计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见了这番场景也不慌,大声招呼着这些牧民们排好队伍维持好一个一个来的秩序,一边有条不紊的给他们换取着他们需要的各种物资。 由于云州城的特殊性,在这里开店铺收到最多的不是大宋的铜钱和银两,而是以物换物的牛羊马匹等牧畜。 所以在这里开店的商家前面的门面不一定多大,但铺子后面定然是一个个牧畜圈子,将收来的牛羊马分门别类归置好,再由专人一批批运至城外早就准备好的大牧场,最后再成批运往关内售卖。 一只只牛羊马变成了一个个蜂窝煤炉子,变成了成堆的蜂窝煤球,变成了一套套保暖的棉衣套状,被前来换取物资的牧民们欢天喜地的带回去。 云州城的街道上,布满了牵着牛羊而来,或背着,或用板车马车拉着一个个包袱回去的牧民。 而此刻的李家商行所在。 “怎么回事?为什么来买柴火和布匹的牧民越来越少了?他们难道都不过冬了吗?他们想留着那些牛羊马一起冻死不成?! 他们不来,我们的货卖给谁?!” 李玄吉暴跳如雷的指着门可罗雀的铺子冲店铺的掌柜怒吼着,询问着情况。 他不明白,明明昨天还人头涌动的铺子,怎么今天就成了这幅模样?难道就因为自己涨价了吗? 可,哪怕自己涨价了,那些低贱的牧民他们也该老老实实接受才是啊,没有了自己的货,他们要怎么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活下去? 他们怎么可能活的下去?! 店铺掌柜被愤怒的李玄吉骂的狗血淋头,半响都插不进去话。 恰巧就在这时,一个伙计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道: “东家不好了!东家不好了!……” 本来就怒气冲天的李玄吉一听这话,眼睛立时都给气的充血了! 这伙计靠近后一把就揪住了伙计的衣领子怒吼道:“不好了?!你说谁不好了?!东家我好着呢!” 那伙计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给吼的一脸懵,到随即反应过来苦着脸道:“东家东家,小的哪里是说你不好啊,小的哪有那个胆子,小的是因为别的事,小的找到了今天来我们店里的客人少了的原因了。” 原本还想要借题发挥再骂一顿的李玄吉闻言立即冷静下来,松开伙计沉着脸问道:“找到原因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那些牧民怎么都不来我们的铺子买货了?” 伙计大口大口的喘匀了气后才赶忙一脸急切的道:“东家不好了,城内新开了四家铺子,而且这四家铺子卖的居然是什么煤炭炉子煤炭还有什么棉衣套装。 现在所有得到消息的牧民都跑去那些铺子买那三样东西去了,根本没几个人来我们这边。 东家,再这样下去,我们库存里的货就砸手里了!” “什么?!” 李玄吉闻言先是惊呼出声,紧接着又赶忙问道:“那煤炭炉子和煤炭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牧民全去买那个东西了就不来买我们的货了?” 至于棉衣棉裤从字面意思也能理解,应该是一种新的布料成衣,所以他也就没有询问。 伙计立即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李玄吉听完煤炭炉子和煤炭的作用和优越性后当即便沉默了。 有了这两样东西,那谁还会来买他的货,更别说在价格方面自己更是被对面压制的一塌涂地。 这次,李家是真的遇到大危机了! 第十六章暗战——应对 “知道那些铺子是哪家开的吗?” 有能力在云州城连开四家铺子,还能够大量供应足够那么多牧民购买的货物,这四家铺子绝对不是小商行,有这种体量的在整个云州郡屈指可数。 李玄吉已经在猜测是不是其他三大家族盯上了他手上的生意,特意挑这个时间节点来跟他抢生意了。 然而伙计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紧接着胸口的怒火便再也压抑不住。 “东家,那些商铺都挂着飞云商行的牌匾。” “飞云商行?!” 彭! 一声沉闷的轰击声响起,就见李家商行铺子的大门径直已经被一拳洞穿。 一只鲜血淋漓的拳头流淌着血液穿过门板,将一滴滴血珠滴落在地面上。 “东家!”×n 李家商铺的掌柜和伙计目瞪口呆的看着暴怒的犹如一只狮子一般须发皆张的李玄吉惊呼出声。 但随即他们立即反应了过来,赶忙手忙脚乱的小心帮东家把手给抽了出来,并迅速包扎了起来。 而这时的李玄吉却只是沉默不语,但是从他那瞳孔的眼珠子以及咬的咯吱作响的牙关都能看得出,此刻的他到底有多生气。 “飞云商行!你们玩的好一手啊!先从我这边赚一笔掏空我李家的家底,紧接着又用那什么煤炭炉子跟我们李家抢占市场,你们真的是玩的好一手两头吃! 玩的好!玩的真好啊! 我李玄吉,跟你们势不两立!!!” 暴怒的李玄吉不愧是一个家族的家主,并没有失去理智,短暂的发泄后迅速冷静了下来,沉着脸吩咐道: “通知下去,我李家所有的铺子将货物价格调回原先的价格进行售卖,另外给我约各部落的头人见面,要快! 再则,传信给主家那一边,向他们请求资金支持,必要时,必要时将以后每年的大部分收益权交给他们也可以!” 铺子掌柜闻言顿时一惊,忙劝阻道: “东家,不可以啊,本来今年我们这批货的进价就高,要是按照往年的原价卖的话我们会亏一大笔,到时候家族的很多其他产业也都会受到重大影响的!” “蠢货!你还看不清形势吗?飞云商行已经摆明了车马要跟我们李家抢夺云州郡的冬季物资垄权了,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他们为了这一刻设下的陷阱,高价卖回物资给我们更是为了耗光我们李家的资金贮备。 人家摆明了是冲着将我们置之死地的心来的,我们已经没得选,没有任何退路了,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不惜一切代价跟他们拼死一战! 赢,以后这云州郡的冬季物资垄断权依旧是我们李家的,败了李家就没有以后了! 这时候哪里还管的了其他,再说了我不是说了让去找主家寻求资金支持了吗? 这就是为我们补充军粮,好让我们能放开手跟飞云商行决战!” 李玄吉狠狠的训斥了掌柜的一顿,要不是现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他走不开,他才不放心把去主家寻求资金支持的事给这个蠢货去办,但现在自己手下没人,家族里的晚辈又没一个成器的,诺大的李家现在只能自己一个人撑着。 把掌柜的打发下去办事,李玄吉也开始准备起来。 …… 当天,全城的李家铺子都将货物的价格降回了原来的价格。 但是仍旧没有吸引回来多少牧民,李玄吉也知道事情已经不是简单的降价就能够解决的了,他也没指望这样就能解决问题。 真正要解决问题还得要靠自己跟那些部落头人的会面才行。 第三天夜里云客楼,还是原先那个包厢流云阁,云州城内所有大部落的头人都来到了这里,而作为今晚的召集人的正是李家的家主李玄吉。 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当今天过后,原本还在飞云商行购买过冬物资的大部分牧民都回到了李家商铺这边。 而这些牧民则全都是那些大部落中的,昨天晚上他们收到了上面发下来的命令,不再允许在部落内使用飞云商行的煤炭炉和煤炭。 贵人们认为,这是对长生天的一种亵渎,所以严厉禁止本部落的牧民使用。 无奈之下牧民们只能回到李家铺子,那些先前买的煤炭炉子也只能放在家里吃灰了。 李家铺子一下子就从原先的门可罗雀重新变成了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 这也让李玄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着飞云商行所在的方向冷笑道:“呵呵,外来者以为耍了一些卑鄙手段就能赢过我们李家?笑话,我李家在这几十年里积攒的底蕴和手段岂是你区区一个外来户就能够对抗的了的。 想跟我们李家作对,你们再经营八百年吧!” 李家这边的动作飞云商行那边又不是瞎子,自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事情发生的当天,各店的掌柜在关门后纷纷来到了云礼的住所询问该如何应对。 云礼却依然是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不急不缓道:“慌什么?不过是让他用了些手段一时占了些上风而已,这就让你们慌了,该怎么做我飞云商行的掌柜?” 掌柜们纷纷露出惭愧神色,用着希冀的眼神看着大掌柜云礼。 云礼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询问道:“怎么样,李家派出的人都拦住没有?” 立即便有负责此事的主事站出回禀道:“大掌柜放心,李家派出的十二个人连人带信全都让我们截住了,如今人正秘密看押着,绝不会走漏消息!” “嗯,你自己注意好就行。” 云礼点点头,随即又问向另一人:“怎么样总行那边消息回来了吗?” 那人也立即起身回禀道: “今晨总部的消息就传回来了,已经开始对云州郡李家的主家进行商业上的打压,如今南阳李家全部的资金都调动了起来用以对抗总行的攻势,可以确保,哪怕是云州郡这边的求援信传到南阳,南阳李家也绝对没有任何多余的资金能帮助云州郡这边。” 云礼满意点头,随即站起身朗声道:“很好!如今李家的外援已经被总行那边断掉了,接下来我们就不会有太多的顾忌了,只待各部落那边尘埃落定,我们就可以对李家发起最后的总攻。 至于那些大部落方面诸位不用担心,已经有了安排,诸位在这段时间内做好自己的事,耐心等待便是了。” 说完,云礼就将众掌柜散去了,众掌柜虽然还是有些一头雾水,但云礼这个大掌柜都说有了安排不用他们担心,于是便也就放下了心来,静静等待着变化的到来。 …… 第十七章选择 土尔忽部落。 “你说你是代表那个新来的什么云王来的?” 身材健硕有着一个大圆脑袋的土尔忽部落头人马哈大口大口的嚼着嘴里的烤羊肉,一边看着底下那个自称是云王代表的中年汉子问道。 中年汉子微微点头:“在下正是代表王爷前来。” 马哈停下了吃肉的动作,稍微正了正身子,脸色郑重的询问道:“有什么证据证明?” 中年人从怀中掏出一面金牌,马哈挥手令人拿了过来仔细翻看观察后点了点头道:“到的确是云王府的腰牌,侍卫二营的营指挥使,官倒是不小。 云王爷让你过来干嘛? 我可记得我跟这位云王爷并没有什么交集?” 说着便将金牌抛回给了中年汉子,中年汉子伸手接住重新放入怀中后才不急不缓的说道: “王爷让在下前来是想要问马哈首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马哈眉头一皱,心中有些奇怪这个云王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这云州郡,到底是赵家的云州郡还是李家的云州郡?” 仿若一道惊雷当头轰中马哈的大脑,当即马哈便脸色凝重的问道:“王爷口中的赵家是哪个赵家?” “自是我大宋皇室赵家!” 中年汉子昂首自信道。 马哈沉默了。 只听中年汉子继续道:“ 让王爷来云州郡就藩是官家是百官的意思,而你们云州郡的部落当初投靠的也是赵宋皇室,希望得到庇护,不再过着以前那种一到冬季就活不下去的凄惨生活。 为何马哈首领却忘记这些了呢? 莫非土尔忽部已经觉得能够自行立足了,不再需要大宋的庇护了? 如果是这样,那王爷无话可说,土尔忽部自可以宣布退出大宋自立门户,只是到了那时,大宋与土尔忽部怕是只能在战场上相见了!” 马哈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沉着脸向中年汉子道:“王爷这是在威胁我?” “是你们先认为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王爷,无视朝廷了的!” 中年汉子声音铿锵有力的道。 “我没有!王爷莫非就不怕把我土尔忽部逼反,受到朝廷的责怪?”马哈辩解了一句后说道。 “何惧之有?这云州郡既已是王爷的封地,那在这片土地上便只能有一个声音,若是有人想唱反调,王爷也不会惧怕,要打就打,要战就战,最多最多受到官家斥责回到汴京罢了,你们又能拿王爷怎么样? 但是到了那时,刻意与朝廷派来的藩王作对,就不知道你们用了将近五十年才换来的朝廷信任还能剩下多少?朝廷对你们是不是心怀鬼胎又有多少分怀疑? 马哈首领可以自己好好想想!” 马哈一怒而起,吼道:“大不了我土尔忽部重过以前的日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接下来中年汉子的三个问题却将马哈给问的愣在当场。 “马哈首领自然无所谓过以前的日子,不过什么样的生活您都吃穿不愁,但是! 马哈首领有没有想过贵部落内的那些贵族还想过回以前的生活吗? 一旦马哈首领说出想要独立出去,重新带领部民们回到以前的日子后,部落里的牧民们还会听您的吗? 到了那时,您还是土尔忽部落的首领吗?”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半响,马哈颓然的坐回了位置上。 这个云王派来的侍卫指挥使说的没错,土尔忽部已经习惯了如今的生活,肥美的草场,过冬时大宋的物资补贴,各种原先被禁售买都买不到的东西。 就好比铁锅。 如果换在五十年前,一口铁锅足以传上三五代,直到最后破到用不了为止,是部落中牧民们最重要的财产,谁家要是有一口铁锅传家,部落里的女人都会争相加入那户人家当中。 但现在呢? 家家户户都有了铁锅,盐巴粮食只要肯努力都能买的到,可以说在融入大宋的这五十年里,部落的牧民们都过上了以前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而那些贵族更是被大宋层出不穷的奢侈品迷花了眼,早已离不开了。 若是自己提出自立,那可以预想到的是,恐怕除了自己的亲卫没有人愿意响应自己。 哦,不!不对!哪怕是自己的亲卫都不一定会支持自己,那到时候自己就成了…… 接下来的马哈不敢想,冷汗也在这时从额头渗了出来。 中年汉子见了马哈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目的看样子是达成了,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马哈沉默少许,方才嗓音低沉的询问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中年汉子知道他这是低头了,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刺激他的话,而是直言目的道: “王爷说了,云州郡需要有一个公平的经商环境,不希望看到任何人通过局外手段干扰正常的商业行为。” 马哈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爷的意思是?” “李家和飞云商行的竞争需要公平以待,牧民们应当可以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而不是被人为的干预。” 中年汉子一板一眼的说出了王爷的原话。 马哈听完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惊讶与不敢相信的神色。 他不是傻子,傻子也当不上土尔忽部的首领,云王这番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他不要掺和李家和飞云商行的竞争,让牧民们自由选择产品。 那为什么云王爷堂堂一个王爷会关注到云州城内区区两个商家之间的争斗连他们在背后使了手段都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那个飞云商行背后站着的绝对就是云王本人了! 飞云商行售出的产品他也不是没听过过在整个云州郡的牧民群体中已经是闻名遐迩的了。 一旦放开他们使的手段,那牧民们就会用脚投票,李家也就输定了! 那云王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打压云州郡本土势力,夺取话语权! 成为真正的云州王! 李家只会是一个开始。 而自己,却已经没得选了,或者说从习惯了身处于大宋庇护下的那一天起,在大宋国事衰落前,他们这个云州郡的部落都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现实让他们只能站在这位云王的身后。 “你可以回去回复王爷了,王爷的要求我明白了,我会照做的。” 马哈说出的话让中年汉子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的任务完成了,相信其他同僚的任务也差不多了吧。 …… 第十八章抛弃 事实上中年汉子猜的没错,就在他这边完事时,前往其他大部落的人也都带着任务完成的消息回到了云州城。 而就在悄然间,云州城李家和飞云商行的销售情况正在逐渐变化着。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不好了!” 啪! 正在算账的李家商行掌柜正计算着这些天亏了多少银子,心情正不好呢,伙计这一呼喊着跑进来顿时就把气洒在了他的身上。 手中账本一合,啪的便径直打在了伙计的脑壳儿上。 啪啪啪啪! “哎呦哎呦!掌柜的,我错了我错了!” “我让你不好了!我让你不好了!这一大早的你就给我来这么一出,想死呢是吧! 老子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啪啪啪! “哎呦……” 半响,掌柜的打累了,气喘吁吁的将账本放回柜台,这才有心思没好气的询问伙计道: “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李家商行要关门大吉了呢!” 伙计捂着鼓起几个大包的脑壳儿,哭丧着脸委屈道:“掌柜的,你没发现直到现在都没人来咱店里吗?” 伙计这么一说,李掌柜也反应过来了,抬眼望了望外面嘀咕道:“这倒是,今个儿这些牧民是怎么了?怎么到现在都没人来?” 虽说自从飞云商行的铺子开业后他们的生意就没以前好了,但在他们家主的努力下,大部分的客人都还是回到了他们李家铺子,怎么也不至于现在开门快一个时辰了,却连一个人都没来,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飞云商行铺子刚开业的时候呢。 伙计这才委屈的继续道:“之前您让我去飞云商行那边盯着点,您是不知道,这一早上那飞云商行铺子前排的人都排成了长龙,一眼都看不到头。 几乎所有牧民一进城就冲着飞云商行去了,一个来我们这边的都没有。 另外我还去了咱其他的铺子看过了,不只是咱这里,他们那里也是一样的境况。 掌柜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东家不是都跟那些大部落的头人说好了,他们部落的人只许来我们这里买东西吗? 怎么今天我看到那些大部落的牧民反而全都跑去飞云商行那边的铺子了?” 李掌柜闻言顿时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立即吩咐了几个机灵的手下看好店,带着这个探知消息的伙计便向李家大宅赶去。 他要赶紧将消息告知家主,这铁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本来正准备出去跟陈王孙三家家主一起相约喝茶的李玄吉一得到消息立即就跟着回到了店里。 入目的,是那空荡荡没有一人的铺子,只有几个伙计在无聊的抹着柜台。 随即便阴沉着脸来到了云州城的四家飞云商行其中之一的一间铺子,看着人家门口人潮汹涌的景象,脸色更加阴沉了。 李玄吉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问题一定是出在那些部落头人身上了,没有他们的允许,这些牧民是不敢这么擅作主张的。 可明明自己已经给他们开好了很丰厚的条件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背叛自己? 这一切只有见到那些头人首领后才能知道了。 当天下午,被派去邀请各部落头人的伙计纷纷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他们没有带回来什么好消息,甚至就连那些头人都没见到就被人打发走了。 而询问飞云商行之事时对方也只公式化的回了一句,这些都是牧民们自己的选择,他们身为首领不好干涉,也管不了这些。 李玄吉听完后当即朝狠狠的呸了一口,还不好干涉? 你们骗鬼呢! 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兴许就是飞云商行那边给对方开出了更优厚的条件。 思索过后,他当即让下人去陈王孙家把他们的家主给请了过来。 李玄吉知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了,这次李家能不能渡过这一劫就看现在了! 他自己也许不够分量再次让那些部落首领倒戈,但是加上三家家主,他相信,那些首领们一定会老老实实的重新倒戈回来。 陈立新等三人听了事情后都有些面面相觑,这些日子里李家和飞云商行之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这两家在激烈竞争中。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居然是盘根在云州城几十年的李家落在了下风。 如今更是被逼的前来找他们求援的地步了。 虽然说在这云州城内三家可以说是共同进退,但大家还是有小心思的,以自己的利益为主。 今天这李玄吉既然把自己等人请来了,那么想让自己等人帮忙,不付出些代价是万万不行的。 李玄吉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四人客套片刻便直入正题,在一番利益交换后三家同意了帮忙,连合向头人们施压。 而李玄吉却为之付出了近乎惨痛的代价,自家这一次哪怕是赢了也会是惨胜,特别是布匹生意以后就不再是他李家一家独大了,其他几家都或多或少的获得了一部分份额,那都是在挖他们李家的肉啊! 李玄吉心疼的直抽抽,对于云礼的恨意那是无限上涨! 都是这该死的云礼,该死的飞云商行,好好的奢侈品你不做,非要来这云州郡的犄角旮旯里跟自己抢饭吃,害得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回去的路上,李玄吉还在想着,之前派去主家求援的那些人怎么一个有消息的都没有,哪怕因为路途原因没那么快赶回来,但这都过去四五天了,总该有个信带回来啊。 到现在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李玄吉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兴许只是路上遇到其他事耽搁了罢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遏制飞云商行的出招,重新将人拉回来,否则即便是主家的支援来了。却没了客人,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本来当初也只是做个预防罢了,没消息就没消息吧。 四家齐齐施压,对于各大部落的首领们来说还是很有压力的。 毕竟他们的吃穿用都被这四家掌控着,但随即王爷那边传来的消息却是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径直便回绝了四家的要求。 能当上一家之主的孙王陈三家家主也不是傻子,从这些头人的反应便看出来这背后恐怕有更加神秘的存在在操纵着,这才让这些头人们有胆子敢无视自己等人的施压。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再加上火又没有烧到自己头上。 不过就是一个外来户,想抢占李家的原先的份额罢了,大不了让给他就是了。 没必要为了李家那点东西,平白给自己树那么大一个敌。 于是,李家就这么被抛弃了。 所谓的云州城四大家族也并不是那么的同心协力…… 第十九章摊牌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能那么做!老夫都已经放低了姿态,他们却弃老夫如敝履! 哈哈哈哈哈,还说要同进同退,一见困难便直接抛下我李家,真的是好一个同进同退啊! 哈哈哈哈哈” 李玄吉瘫倒在自己的书房,愤怒的发泄着心中的愤恨与失望。 同为四大家族的陈王孙三家的做法让他感到心寒,更让他恐惧的却是,对手的恐怖。 到了现在他已经不认为对手仅仅只是飞云商行了,飞云商行再有钱再有势,他们的根基终究是在汴京。 而云州郡的头人们完全没必要给飞云商行面子,只有云州郡本地的权势人物,还是那些头人首领不敢招惹的人物发了话,他们才敢无视四大家族。 可,这幕后到底是谁呢?他这样整自己李家绝不是为了银子,以飞云商行的体量完全可以以温水煮青蛙的形式慢慢侵占自己的份额,而不是冒着风险直接大举进去云州郡抢生意。 正当他感觉前路无望,李家也差不多要破家之时,管家却在门外敲响了房门。 “老爷,有客前来。” “不见!不见!老夫今日谁都不见!给我滚!都给我滚的远远的!” 李玄吉暴怒的驱赶着管家,让他别来烦自己。 管家被骂的狗血淋头,本该识相的直接离去,但想了想来人的身份,以及目前李家面临的情况,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冒着惹怒家主的风险提醒道: “老爷,您还是见见吧,来的是前段时间来过家里的那位飞云商行云州郡的大掌柜——云礼。” “滚!都给我滚!什么云礼张礼,老子谁都不见!” 李玄吉依旧发着火,怒火连连。 管家见状无奈摇头,正准备离去,却又听里面暴怒的声音停了下来,家主李玄吉的声音再度传出:“等等!你刚才说谁来了?” 管家眼底浮出喜色,家主终于恢复正常了,赶忙回道: “回老爷,是上次来过的那位飞云商行云州郡的大掌柜云礼。” 房内沉默片刻,随即李玄吉低沉的声音传出:“把他迎到会客厅,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到。” “是,老爷!” 管家恭敬的应了一声,赶忙离去安排人去将那位大掌柜迎到会客厅去,临走还不忘吩咐一旁的婢女赶紧拿上一套得体的衣服进屋给老爷换上整理一下。 …… 云礼依旧如上次来时那般,从容的坐在位置上喝着茶,等待着李玄吉的到来。 没让他等多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重新换了身衣服收拾妥当的李玄吉就快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云礼面前,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纵使被这样盯着,云礼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只是淡淡的品着茶,待第五口茶下肚,这才将茶盏放回一旁的桌子上,抬眼对上了李玄吉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呵~怎么?多日不见李家主,云某一来,李家主就这般盯着云某看,这可不像是待客之道啊! 另外,云某要提前声明啊,云某并不喜欢同男子太过亲近,未来的妻子必定要是位贤惠的大家闺秀的。” 云礼一声轻笑,带着调侃的意味开口出声,打破了两人僵持的局面。 李玄吉的嘴角抽了抽,愣愣的哼了一声: “哼,云大掌柜放心,李某也不是那等喜欢与男子亲近的人。 李某只是想知道云大掌柜这么一个大忙人这时候不在店里看着大把大把的收入进账,反而跑来我这竞争对手家中究竟所谓何事? 莫非是特意来看我李家的笑话不成,若真是如此,那也就只能恕李某这里无法招待云大掌柜了!” 说着,李玄吉当即便让开了半个身位,示意如果真是来看笑话的那就请自行离去吧。 云礼自然不会起身离去,而是忽然收敛起脸上原本轻松写意的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出声问道: “到了如今这般地步,李家主你认为,你们李家还有翻身的能力吗?” 李元吉闻言神情顿时一滞,半响后才压抑着胸中的怒火,神色阴沉的凝视着云礼问道: “不知我李家是在何处招惹了贵商行,以至于贵商行处处针对我李家,更是把我李家逼至这般绝境?” 云礼缓缓摇头:“不!李家主你说错了,我飞云商行针对的并非是你李家。” 李玄吉闻言一愣,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就听云礼又接着道:“我们飞云商行针对的是整个云州郡敢跟王爷作对的人!” “王爷?” 李玄吉脑子先是一懵,紧接着一个他之前想都没想过的人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整个云州郡除了新来的那位,还有哪位能撑得上王爷这个称呼! 可是……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 李玄吉踉跄的后退一步,径直瘫倒在另一张椅子上。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不断喃喃自语着,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但现实却让他又不得不信,因为他现在已经明白了那些部落的头人首领们恐怕正是因为云王这个大宋皇室亲王的身份而投鼠忌器不再与他们合作的。 整个云州郡,也只有他有这样的大义,这样的名分! 慢慢的,李玄吉接受了现实,原先涣散的瞳孔回缩,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丧气道: “那你还来干嘛?如今我李家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王爷的目的也达到了,你还来干嘛?” 云礼微微摇头,随即道:“李家主,你恐怕是误会了什么。 难不成你以为王爷针对你们李家只是为了杀鸡儆猴吗?” “不是吗?”李玄吉反问道。 “有了我李家的前车之鉴,恐怕另外三家已经不敢轻易跟王爷作对了,这还不够吗?” “不够!” 云礼斩钉截铁道。 “王爷要的不是他们怕,而是他们再无反抗之力,王爷要的是,这云州郡只能有王爷一个人的声音,至于其他人都只能是附庸。 而我今天来找你,是给你李家一个机会!” “机会?!” 李元吉愣了愣,随即想到什么,眼神渐渐地亮了起来。 李家,好像有救了,哪怕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垄断一片,也能保持不成为过眼云烟,要是干的好,说不定能更加辉煌! “李家主,王爷很期待你的投名状,希望你不要辜负王爷的期望。” 言罢,云礼起身向外走去。 而李玄吉则静静地坐在原地,陷入沉思。 …… 第二十章各怀鬼胎 陈家。 “老陈,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老李被飞云商行打压而不管吗?” 陈家会客大厅内,陈王孙三家家主齐聚,孙家家主出声询问坐在上首主位的陈家家主陈立新。 “怎么管?那飞云商行摆明了有备而来,就连那些部落头人那里都有布局,我们又不是做那行生意的,即便有心也无力啊。 亦或者,让我们出银子跟对方打价格战?你们难道愿意吗?” 众人沉默,帮忙可以,但要是是以损失自己的利益去帮忙,那对于他们来说就绝对不行。 “可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自从得知老李家和这飞云商行的事后,我这心里啊就好像是有块大石头一样压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总感觉这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你们想想,这飞云商行一向都是以出售奢侈品为主业的,人家做的那都是什么?那都是高端产业,赚的都是大钱。 如今却莫名奇妙的在云州郡这个犄角旮旯开了分部,还要跟我们抢那点小钱,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总之我这心啊,那是一直都安稳不下来,总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孙行舟满脸的忧心忡忡,将自己的顾虑与担忧说了出来。 陈立新和王家家主王之涣互相对视一眼,眼中也有些惊疑。 但随即又好像自我安慰一般,陈立新道: “老孙你就是太过杞人忧天了,要我说,这不管什么生意只要是在自己的行业里做到最大了,那么难免就会盯上其他领域,想要赚更多的钱,这点无论是谁都是这样的,这无可厚非。 那飞云商行这些年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做到了在奢侈品这一行当的顶峰,其幕后之人不满足利润将手伸出去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其他地方各地家族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好动,唯独这云州郡是新进归附,除了我们四家,就没有其他更大的家族了,故而这飞云商行把目光投向我们这里也就情有可原了。” 陈立新的猜测得到了王之涣的认可,因为这是目前来说,他们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这时,孙行舟又说了:“可是如今飞云商行已经快把李家给吞了,你们焉能确定在吞了李家后,飞云商行不会把目光放在我们身上?” “这不可能!” 孙行舟这话一说,陈立新和王之涣便齐齐出声反驳。 “老孙,你见过我大宋境内,哪个地方的所有商业行为全是由一家商行垄断的? 纵使是那些传承千年的大家族,他们也没法把一地的所有商业垄断,他们也不敢! 不是他们办不到而是朝廷不允许! 为什么?你想想,一旦让某一势力将当地的所有商业行为全部垄断,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便控制了那个地方,无论是哪里,总是要跟外界交换物资的,这条贸易权被垄断了,这也就意味着这家商行掌握了当地所有与外界交换物资的权益。 这样一来不仅是能够利用手中的垄断资源赚取大把的钱财,更是可以在要紧的时刻要挟当地官府,为了百姓官府也只能妥协,这样的事到底有多可怕? 官府又怎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出现? 所以不论当地的世家有多强大,他最多在他的主业上垄断一途,却是不敢对其他行业染指过深,以免引起朝廷的注视招来祸患。” 陈立新的话让孙行舟松了一口气。 但,这些事他不是不知道,但心中的预感却告诉他这一次好像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太一样,只能够安慰自己是因为李家的关系被吓到了。 三人正在商谈,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商谈着的时候,他们口中的一方主人公已经卑躬屈膝的来到了那座还未修建完成的云王府递上了自己的拜帖。 赵俊此时正在厨房。 以前在宫中的时候有太多的顾忌,如今来到了这云州城一切都由自己做主了,便就想搞点自己想吃的好东西。 在这寒冷的冬天,第一个想到的跟吃有关的是什么? 那必然是火锅了! 寒冷的冬日里,围坐在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这感觉光是想想就让人感觉舒适。 火锅,古又称古董羹,前世的时候在南边吃火锅又被称为打边炉。 南北各有多种不同的火锅,可以说是种类繁多。 但是要注意的是,如果你吃的是滇省的火锅就要谨慎点,一定要等到煮熟了再吃,不然容易一起全家躺板板,这也是吃滇省火锅时,人家不会先上筷子的原因。 对此,赵俊虽然好奇,但不熟悉的情况下还并不想躺板板,所以做的自然不会是滇省火锅,而是北方最普遍的羊肉火锅! 正好,云州郡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牛羊肉。 找御医精心调配的滋补药材,加上红彤彤的红辣椒,凑成了眼前这锅红彤彤冒着热气和令人口舌生津的刺激性气味。 这锅底,可是赵俊的最爱,吃火锅没有辣,对他来说那跟吃白水煮肉没区别。 所以辣味火锅是绝对的必备。 火锅底料是很好弄的,药材什么都是从京城带来的,唯独辣椒是赵俊自己搞的,眼下唯一缺的就是下锅的菜。 青菜方面云王府有专属的地窖,大量的莱菔也就是萝卜和白崧(白菜)被存储在地窖中作为冬季的f2被所有大户人家所青睐。 而光是这两样自然不能让赵俊满意,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青豆芽黄豆芽应运而生,这也是入冬直到现在才开始搞火锅的原因,为了好吃的,赵俊是有耐心等待的。 昨日豆芽们刚刚长成,今天他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准备了起来。 一大早,刚吃完早饭的厨子就被留了下来,一大块冻的梆硬的羊肉和牛肉就被摆在了厨子面前。 然后,在赵俊这个王爷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厨子提着菜刀欲哭无泪的切着牛羊肉卷。 牛羊肉被冻的很硬。 纵使菜刀也很锋利,但切起来着实费力气,再者说了赵俊的要求也高,要那种薄到能透光的程度,这可把厨子难为坏了。 切又切不动,厚了不行,太薄又容易破。 为了能达到王爷的要求,一众厨子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终于在中午前切完了二十斤牛羊肉。 赵俊一个人自然是吃不完那么多的,多的那些也是分下去给府里的护卫和下人吃了,我们云王爷是很懂得雨露均沾的。 正当赵俊快乐的涮着牛羊肉火锅的时候,一个小厮却快步跑了进来凑到王怀恩身边低声嘀咕了起来。 待小厮离去,王怀恩当即恭敬的向赵俊禀告道:“王爷,李玄吉求见。” 赵俊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放下筷子接过王怀恩递过来的帕子抹了抹嘴,淡淡道: “终于来了,让他进来吧。” “是!” …… 第二十一章狗 走进云王府,入目的是一片白茫茫的空地,这王府还未修建完毕,前院更是还没有动工所以是还什么都没有。 但这不妨碍李玄吉对王府的赞叹,别的不提,就王府的占地面积就是他李家的数十倍,光是这前院他跟着王怀恩都走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七拐八拐的走了过去。 被王怀恩引着来到餐厅,刚进门口就能感觉到一阵热浪袭来,但入目看去明明这客厅内却没有任何取暖之物。 腾腾的热气不断从下方升腾,让进来的人感觉好像来到了夏天,而不是冬天。 李玄吉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他明白,这不是现在最紧要的,今日前来最重要的事便是要得到前方大厅中正在那里吃着东西的少年郎的接纳,只有这样李家才能在这云州城继续生存下去。 整了整身上,拍去刚才落在身上的雪花,确认自己着装得体后,李元吉这才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上前,来到前面前方站定,拱手深深一礼一躬到底。 “草民李玄吉冒昧前来,拜见王爷!王爷贵安?” 啪叽啪叽…… 厅内只有火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气泡炸裂声,和赵俊咀嚼食物发出的声音在不断响起。 对于施礼的李玄吉,赵俊连抬头看一眼都没有,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厅内的气氛很是尴尬,沉默。 李玄吉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面太暖和了,汗水开始在李玄吉身上渗出,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满头大汗。 啪嗒! 筷子放在餐盘上的声音响起,少年温润的声音接踵而至。 “这寒冬腊月的,李家主不在家里猫冬,怎地有时间来本王府上了?” 赵俊终于出声,李玄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忙想起身回答,但刚一抬头就接触到了赵俊那张虽面上带着笑意,双目却宛如万载寒冰一般的冰冷眼神。 赶忙重新低下头,李元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一下磕了一个响头后伏在地面大声道: “草民请王爷高抬贵手,往后我李家愿唯王爷马首是瞻,只求王爷放我李家一条生路!” 一声轻笑从前方传来。 “哦~呵呵,李家主是在说笑吧?本王怎么没听懂? 高抬贵手,放一条生路? 本王记得本王来这云州城后可是什么都没做过啊,李家主这高抬贵手放一条生路从何说是啊?” 死死的将额头顶在地面,李玄吉立即大声道: “是草民枉言了,草民甚是钦佩王爷,思虑良久,决定携整个李家归顺王爷的麾下,日后给王爷鞍前马后,哪怕做个洒水小厮也绝无怨言!” 看着前面跪在地上的李玄吉,赵俊不由心中暗自感叹,不愧是做一个大家之主的人,反应就是快,立马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但,能不能接受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口说无凭。 投靠只靠一张嘴,谁信你啊? 李玄吉没有让赵俊失望,赵俊刚沉默少许,立即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账册,用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赵俊见了,向一旁的王怀恩微一示意王怀恩立即上上将帐册翻看了一下确保安全后才送到了赵俊手中。 在赵俊翻看帐册之际,跪着的李玄吉也在介绍着:“为表草民诚意,草民给王爷献上这本记录着云州城包括我李家所做过的所有违反大宋律法的事件及证据所在。 不管是事情的发生事件,在场的人员,所得的金额,以及事后的处理方法都写的清清楚楚,事无巨细,请王爷过目!” 这——就是投名状了! 李玄吉很清楚,自己若是不把这投名状交出来,云王爷不一定会接纳自己,唯有交出了投名状才能得到人家真正的信任。 这账本里,不止是偷偷收集的其他三家的罪证资料,就连自己家他都没有放过,可谓是诚意十足了! 赵俊一页页的翻看着账册,看着三大家族在云州城这几十年来的欺行霸市,欺男霸女,乃至于偷偷违反朝廷规定输送违禁物资给云州郡外其余草原部落的事迹记录。 其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心里的愤怒却已经几乎难以遏制。 不说其四大家族在云州郡境内做的那些“好事”,就他们居然胆敢将朝廷严厉禁止与北境蛮族交易的铁器,粮食及食盐与蛮族交易这一条就能把这四家抄家灭族! 这是资敌! 是叛国! 虽说这些年来蛮族入侵的次数少了,但从大宋立国之初,北境蛮族便时常入关劫掠,在整个大宋边疆地区犯下垒垒血案! 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多少孩子失去父母,又有多少父母失去自己的孩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铭刻在北境边疆百姓们骨子里的血海深仇! 这也是为什么云州郡归附了朝廷近五十年,还没有彻底与朝廷融为一体的原因,血仇除了以血报之,便只能用时间让它遗忘。 但云州郡的部落已经归附了,百姓们勉强接受了他们的存在,可北境的其他部落仍然是大宋的敌对势力! 这四家居然敢跟他们做交易简直不可饶恕! “你李家倒是摘的干净啊,本王怎么看着你李家好像没多少罪过的样子?” 赵俊冷冷的出声问道。 在这本账册上,那三家都是罪大恶极但唯独李家,除了境内的一些事跟那三家差不多境外却没有出售什么禁售物资的样子。 李玄吉当即高声回答道: “王爷,我李家做的是布匹及过冬的物资的生意,对于铁器粮食食盐等并无涉足,若不是四家一体,就连布匹我李家都懒的跟蛮族交易,实是无可奈何被胁迫的啊!” 赵俊冷哼一声,面上不动声色,但已经决定了暗地里还是要好好查查这李家是不是真的像这李玄吉说的这样,若是真的也就罢了,若是为了减轻罪责故意隐瞒,那他也断不会容他! “四家一体?那你现在还把这东西给本王?怎么不想着四家一体了?”赵俊冷笑问道。 李玄吉大声道:“以前是我李家有眼不识泰山,如今见了王爷顿感往昔过错,愿弃暗投明做个好家族!” “是吗?” 赵俊冷笑反问。 “如有虚假,天打五雷轰!” 李玄吉指天发誓。 “那就看你表现了。” 赵俊说着,突然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生的涮羊肉径直将肉丢到了李玄吉面前。 李玄吉感觉有东西落在跟前,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便愣住了,再度抬头与赵俊冰冷的眼神互相对视随即快速收回。 紧接着二话不说,便直接低头一口将落在自己面前地面的生羊肉片叼了起来,几口咀嚼忍着血腥味强行吞下了肚。 “回去吧,以后飞云商行会给李家供货,以后李家的利润飞云商行要七成!明白吗?” 赵俊冰冷的声音淡淡响起。 李玄吉低头应承。 “是!草民明白了!谢王爷赏赐!” …… 李玄吉走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赵俊眯起了眼睛,低声喃喃道: “倒也是个能放的下尊严的,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了。王伴伴,你说……这李玄吉会是条好狗吗?” 王怀恩低声答道:“王爷让他是条好狗他就得是条好狗,若不是,便打杀了吃肉!” “哈哈哈哈,说的没错,做不了一条好狗,那就打杀了吃肉,冬日里的狗肉火锅可是很暖身子的,哈哈哈哈……” …… 第二十二章讨价还价 时间的流逝永远是一件让人无法挽回的事情。 云州郡的冬天很冷,也远比关内要长。 但时间却已经来到了一年的最后几天。 入冬以来飞云商行和李家的争斗,也随着时间而渐渐平息。 煤炭炉子和煤炭棉衣套等悄然间在李家的铺子开始出售。 而飞云商行的店铺却出售起一种让一众牧民都惊喜莫名的物资。 茶! 来自关内雨水丰沛地区的龙井、云中雀、天涯海等上等名茶不说,这些也是一般牧民们买不起的。 最让牧民们惊喜的还是店铺内大批量出售的茶砖,价格不高,量大管饱。 一只羊可以换上一整块茶砖,省着点喝够一家人一个月的用度了。 这茶砖啊其实也就是茶叶渣子制成砖状,若是放在关内啊,就连街边的茶铺都不会出售用这种茶泡的水,那是要被客人砸摊子的。 但是在云州郡,或者说对于草原地带来说,就这! 就已经是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了。 由于云州郡以及边境的其他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惯,牧民们大多时候都是以乳制品及肉类作为主食的。 而这便也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会非常的油腻,且牧民们也因为饮食的单一极度缺少一些必要的维生素和微量元素,如此一来,时间一长就会由此导致生各种病,每年草原上因此而死的人可不少。 而茶不仅可以解腻,还正好可以补足缺少的这些维生素及微量元素。 草原上有一句话。 宁可一日无食,不可一日无茶。 然现实情况却是,茶叶的稀缺性在草原上是极其严重的。 云州郡归附大宋后,朝廷就向商人们下发了云州郡的茶引。 不过却定了一定的数量,按计划来说是足够云州郡地区的百姓们所用的了。 但在实际过程中这些到达云州郡的茶叶大部分都进去到了部落上层人物手中,更有甚者在四大家族的运作下去往了更北方。 这也就导致了云州郡本地依旧极度缺茶。 飞云商行的铺子在第一天开始卖茶砖的时候就被直接爆满了! 牧民们生怕数量有限,家里富裕的更是推着车想要一车一车的往家里买,那牵来的牛羊一眼都看不到头。 虽然说飞云商行的存货够多,但也禁不住这样抢够,运送过来云州郡也是需要时间的好吧。 所以为了能让大部分牧民都买到茶砖,飞云商行实行了限购政策。 以户籍证明为凭,每张户籍证明只能购买一块一斤重的茶砖,却不限茶砖品级。 限购令一出,那些家里富裕的牧民自然是大失所望,然而其他大部分普通牧民却是欣喜若狂,赶忙回家把一家人的户籍证明都带了。 争先恐后的开始购买茶砖,家里富裕的呢就买那些好茶做的茶砖,家里不富裕的就买最普通的茶渣做的茶砖。 每个人都很满意,至于那些收到消息的大部落首领们则直接让手下揣着大把的金银过来直接把最好的茶叶给一扫而空。 于是,茶叶开售的第一天,飞云商行就不得不提早关门了,货卖的太快,天还没黑库存就空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这样持续了近一周的时间,牧民们心中的担忧才逐渐放下,大家也终于认为飞云商行的茶叶供应会非常充足,再也不用担心茶叶断供的问题了。 如此,飞云商行每日的茶叶售卖情况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飞云商行和李家停止争斗,飞云商行甚至直接改了行当的事云州城内的其他三家很快就知道了。 起初他们以为是南阳李家主家那边帮了忙,这才让飞云商行退避三舍直接改行当。 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南阳李家主脉根本就一点都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此刻还正面对着飞云商行的施压而焦头烂额呢,哪有闲心管云州城这样一个家族分支所在的城池。 华灯初上,深夜的云州郡大部分城区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唯独南城区,由于商铺较为集中,倒是成了这云州城中少有的通宵达旦之地。 云客楼。 “哈哈哈哈,诸位请满饮此杯!” “今日不醉不归啊!” “辛苦一年了,马上又是一年除夕,祝诸位明年继续财源滚滚啊!哈哈哈哈!来!喝!” 一片触光交错,推杯换盏。 云州城内的大小家族势力今日都来到了这里。 从世家入驻云州城以来,久而久之,这每年的最后倒数第二天,这些从外迁徙而来的家族势力都会相聚一堂。 一来呢,是临近除夕,除夕当天各家都有各家的事,干脆啊,就特前了一天来办。 二来呢,也是给整个云州郡的各方家族势力通通气,在新的一年里大家划分好自己的势力范围,免得伤了和气。 很多生意甚至都是在这一天谈成的,未来一年云州城的商业动向也多是在今天决定。 所以对于云州城的家族势力们来说,今天是必须要来的,不然不说合不合群的问题,就单说少了那么些特殊的消息,未来一年整个家族做事也都落后别人一筹。 这整个云客楼今天都被包了下来,宾客也来的是满满当当的。 其中整个云客楼最好的位置,三楼最中心的大圆桌上坐的自然是掌控了整个云州城四大重要贸易渠道的云州四大家族。 陈,李,王,孙四家。 这四家也是整个云州城最大的四个家族势力。 相对于一二楼那些中低层家族们的气氛热烈,今年的四家却显的有点沉默。 李家家主李玄吉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杯中之酒,看也不看其余三人。 三人想要搭话,却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气氛总不能就这样僵着吧。 于是,好一阵功夫后,陈家家主陈立新却是轻咳了两声,吸引了一下桌上众人的注意力,见李玄吉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后这才整了整情绪挂上满脸的笑容问道:“哈哈哈,李兄多日不见啊,另说最近李家铺子可谓是生意兴隆啊! 这马上就是新年了,陈某祝李兄明年继续财源广进啊!” “借你吉言!” 李玄吉收回目光,随意的抬手冲陈立新拱了拱回了句后就又自顾自的喝起来了酒,就好像跟这桌上的其他三人不是很熟一样。 这下三人顿时有些坐蜡了。 最终还是性子最为急躁的孙行舟大着嗓子出声道: “哎,我说老李你行了啊,不就是怪我们几个没有在你困难的时候帮上你一把吗? 可是,当时那种情况你让我们怎么帮?连那群只知道刀子的莽夫都被人拿捏的死死的,我们就是一起上,人家也不见得把我们放在眼里。 你看现在不好吗? 总就还是那些主脉神通广大,一出手,那飞云商行的幕后之人这还不是老老实实的把生意交还到你自己手里了。 都是老交情了,你也这么大个人了,这世道是怎么运转的难道还要我们说吗? 要我说,既然这事儿啊,都过去了,那你也就不要往心里去了,咱四家继续在这云州郡和和气气的赚银子不就行了吗?” 孙行舟这番话可是说到了其他二人的心坎子里了,纷纷点头赞同。 李玄吉闻言却是缓缓放下了酒杯,抬眼看了三人一圈,随即一只手在桌子上缓慢摩挲着手中的酒杯一边缓缓道: “我老李过了四十多年了,你们说的我都懂,咱四家说的好听点是同气连枝,说的难听点那也就是互相妥协罢了,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前不久我李家跟飞云商行的事,你们不敢插手,不愿意掺和我也能理解。” “哎,对吗!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嘛?能理解就好,能理解就好啊!” 其余三人连忙笑着出声应和。 李玄吉却没有笑,只是冷冷的看着三人,直看的三人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后这才继续转动着手中的杯子沉声道: “虽然能够理解,但我这心啊,就是那么的不爽利。 我们之间啊,也终归是有了一条隔阂! 如今云州城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朝廷直接派来了个王爷就藩,人家时时刻刻等着把咱四家掀翻,如今咱四家却有了隔阂,这不是一件好事情。” 其余三家这下听明白了,这好家伙是来要好处来了。 三人心中却也因此松了口气。 就像李玄吉说的那样,如今云州城的局势需要他们四家同心协力,而之前他们的做法却是在四家中添了些疙瘩,这是不利的,需要抹除。 之前他们还担心这李玄吉脑子轴,非因为这事儿跟他们闹,但如今看来这李玄吉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知道与其生闷气,不如要点实实在在的好处。 要好处可以啊,就怕你不要好处,好处这种东西都可以谈的,只要最后双方都满意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李玄吉很快就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 “明年的过关份额,我李家要多占三成!” 李玄吉给出了自己的初价。 而陈立新等人却是立即还起了价:“老李,别太贪心,这三成的份额有多大你吃得下吗?最多半成!” “两成!” “七分!” …… 第二十三章除夕忆梦 最后,李玄吉成功多拿下了今年出关物资的一成份额。 而所谓的出关份额则便是那些禁止出境的某些特殊物资,如茶盐铁等禁止与草原势力交易之物。 虽说云州郡已经归附大宋近五十年,然而由于云州郡的特殊地理位置,大宋对于进入到云州郡的一应特殊物资都是有限定份额的。 而四大家族则是凭借着自家主脉的关系,成功拿下了大量的物资份额,这才垄断了云州郡相关生意的贸易渠道。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越是禁止的东西就越是有人喜欢铤而走险,从而赚取高昂的利润。 除了每年朝廷特许的云州郡所用物资之外,总有些关内的家族想要多赚些外快,原先云州郡没归附的时候他们只需要打通出关的关系就行。 但现在,在关外又包裹上了一个云州郡,那他们便只能与在云州郡落地生根的四大家族合作,一同来赚取这些利润。 关内的那些人负责将东西送出关,而云州郡的李陈王孙四大家族则分别按照自家所经营的贸易物资送去云州郡与外草原的交界处与那些草原上的化外牧民部落进行交易,从他们手中赚取远比关内高上数十倍的庞大利润。 其中分成比例双方二一添作五。 而今年李家要多拿一层,这也就意味着其他三家都要出血填补亏空,毕竟这个亏空内地的那些人可不会出。 而这其中的利润可不少,光是一层的利润就已经让其他三家大为心痛了。 商议好了利益分配,这一座的气氛也终于是活跃了起来。 触光交错间,众人喝的是酩酊大醉,待宴席结束客人离场,云客楼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时值深夜,楼内灯火逐一熄灭,唯有云客楼最顶层的第五楼,窗台栏杆处,一名身形挺拔的少年静静的捧着一杯茶斜倚在木制栏杆上,看着楼外逐渐昏暗下来的寂静街道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爷,今天三楼的所有谈话内容都整理好了,您要不要看下?” 身后房间内,响起一道略有些尖细的询问声。 少年缓缓站直身子,将手中茶盏向旁边一放,立即有人上来将茶盏接过去。 舒畅的伸了个懒腰,少年那对漆黑深邃中却又带着一抹亮光的眸子闪过一抹困意,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少年摆了摆手: “算了,不用看了,来来去去也不过就是那些龌龊事罢了,时辰不早了,本王要先回去就寝了,你们把这些送到保存好便是,待到用到时再拿出来给他们送行。” “是!王爷!” 王怀恩恭敬应是,将手里捧着的记录册子小心的递给一边的小厮让其带下去放好,随即便立即安排起轿子来。 不多时,一顶平平无奇的普通遮帘抬轿就在云客楼的后门起轿向着云王府而去…… “王爷,像这种小事何必劳烦您亲自来一趟,要奴婢说啊,您就在府里等着就是了,下面的人自会把事情办好的。” “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看看他们耍猴戏找个乐子罢了,无甚大事。 哦,对了! 王伴伴,明天就是除夕了,府里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王爷放心,一应物事都准备妥当了。” “护卫队那边呢?” “护卫队的年节赏赐今年就下发了,按照您先前的吩咐,从明天开始护卫队开始轮番休沐,年节期间主动值守的将士们当月俸禄一应按翻倍算。” “嗯,做的不错,你办事本王放心。” “王爷过奖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不过王爷,有个事儿……” “说事就说,有屁就放,什么时候你王伴伴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嘿嘿,那奴婢就说了哈,今个儿李郡守前来商议说明天就是除夕了,王爷今年刚来就藩,要不要在除夕当日办个年宴,将这云州郡的头头脑脑都叫来聚聚,给王爷拜个年?” “办宴?府上银子很多吗?” “呃……办个宴会应该……” “那都是本王的血汗钱!通知李义,不办! 要办可以,云州郡守府出钱!一群牛鬼蛇神,还想吃本王的饭,想屁吃!” “呃,王爷,毕竟这是咱第一年……” “要不从你的俸禄里扣?还几十年那种?” “呃……王爷英明,就这些蛀虫哪里配吃王爷的宴!” …… 轿子渐渐远去,街道上彻底陷入沉寂。 ……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大早,整个云州城就被响彻全城的鞭炮声给唤醒了。 云州郡虽说是一处草原郡,郡内百姓大多为牧民。 但来这里做生意和移居的宋人也不少。 除夕当天一早,整个云州城,只要是有宋人居住的城区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到处都被挂上了红色布绸跟大红灯笼。 东西两市一个个摊位摆起,各式年货琳琅满目的摆满了整条街道,宋人们拥挤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购买着年货。 小孩儿拿着拨浪鼓发出咚咚咚的敲击声在街道上跑来跑去,身后大人们一边不时叫嚷着别乱跑,一边与各个摊贩唾沫横飞的乱刀砍价拿下自己心仪的年货。 相比于往日,今日的云州城是一年里最热闹的一天,从早到晚,直至太阳落山,街道上才算是落了个安静。 而到了此时,各家各户又都亮起了万家灯火,一道道诱人的香气从各家传出,在街道上弥漫着,整座云州城仿佛变成了香气的海洋,到处都弥漫着令人口舌生津的香味。 除夕节,团圆饭,吃完饭后放烟火。 一系列新年流程有序的进行着一点也不比关内少。 云王府,吃完团圆饭,给所有下人发好新年红包后,赵俊甩开王怀恩来到前院一处凉亭处,看着不远府中的下人正在那里嬉嬉闹闹的准备放着烟花。 biu!biu!biu!砰! 燃烧的烟花带着尖啸射上高空,炸成满天璀璨烟火,引起众人阵阵惊呼。 随即又是更多的烟花升空,在云王府上空炸出更多的美丽花火。 五彩斑斓的烟火映在瞳孔之中,赵俊嘴角微微上扬看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幕,喃喃低声道了句: “故乡,新年快乐啊……” …… 第二十四章开年见礼 一夜喧哗。 大年初一的清晨,云州郡再度恢复了沉寂。 而云王府却从一大早开始就被前来恭贺新年的云州郡各级官员给围的满满当当。 由于云州郡的特殊情况,大宋的其他州府在郡这一行政划分下是还有府县镇等行政机构划分,至于村一般都是各村自行治理,大多由各村德高望重的宗族族老担任村长这一职位负责与县衙进行对接配合。 进行缴纳赋税,服役及承担配合朝廷下派的各种政策政令等一干事宜,平日里还是由各村自行自理,故而在封建时代,皇权的掌控力最低也就到县这一层级为止,也就是常说的皇权不下乡。 而云州郡不一样,云州郡诺大的地域上只有云州城这么一座城池,故而云州郡郡守府是直接统辖全境,除郡守府外其他地区都是依旧由各部落进行自理,也就是说云州郡没的游牧部落除了头上多了个大宋朝廷外便与以往并无多大的不同。 故而,大年初一这一天围在云王府外的官员虽然不少,却也并不是太多。 虽然云王府众人刚刚落户,但在王怀恩的指挥下还是有序的接待了这些前来贺喜新年的各级官员。 而身为云王的赵俊本人在今天更是完美的承担了一个吉祥物的角色,坐在待客大厅就没挪过地方,一批批一个个接见着各个够资格见到他本人的官员,至于那些级别太低的则统一上交了贺年礼后便由王怀恩自行打发了。 这些官员其实主要也就是来走个过场的,自然是有自知之明的送完礼物就走。 要说他们好像连面都见不上却为什么非要前来送礼,这也是有讲究的。 虽然云州郡的官场比较特殊,但再特殊这也是官场。 逢年过节的,甭管你能不能得到好处,但给上官送礼这是规矩,你送礼人家不一定记得住你,但你要是不送,那你完了,人家肯定记得你死死的,当然这不是什么好事。 故而,甭管新来的上官什么性格,这贺年礼是一定要送的,只为不让自己太过显眼,求得也是一个心安,防止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罢了。 此时,时值正午。 先前就说过云州郡的官员数量并不多,经过一个上午的接待,大部分都见过了。 如今也只剩最后几个需要单独接见的,其中便有云州郡的郡守李义、郡丞刘希山以及防御使程成三个云州郡明面上的最高级官员。 一番客套的见礼过后,三人相继落座。 郡守李义看了看坐在自己下首的刘希山,又看了看坐在对面不动声色的喝着茶默然不语的程成轻轻咳了两声后,便拱手向坐在最上首的赵俊道: “殿下,值此新年之际,我云州郡相对于以往今年有了殿下的到来,相信整个云州郡的百姓都能在殿下的领导下过得越来越好。 下官想知道的是,对于本年云州郡的发展,殿下有无甚想法?亦或是按照往年惯例便可?” 按李义想来,这云王刚来云州郡纵使想要有所动作也不会那么快,为了求稳,至少今年云州郡应当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当会与往年无甚差别。 如今这一问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毕竟云王名义上已经是云州郡的掌控者,做下属的该是懂的事事跟领导汇报,如此才好开展工作不是? 当了一上午吉祥物的赵俊此时却已是松了口气,如今该接见的都见的差不多了,就剩这最后三个自己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但既然李义提到了本年云州郡的发展问题,这他倒是有些想法。 思索了下,摸了摸下巴开口问道:“往年云州郡是个什么章程?” 眼见云王居然询问起了往年的章程,李义略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回忆了下便立即答道: “其实我们云州郡正常一年没有多少事项,由于云州郡的特殊性,本地百姓大多都还是处于部落迁徙的生活方式,除了云州城外,其余的百姓大多随着各部落在一年里到处迁徙。 通常也是由各部落之间自营治理平常的那些琐碎事情,倒也用不着衙门操心。 云州郡每年要做的也就只有在每年的开春后召集一下各部落,划分好今年一年时间每个部落的草场及迁徙区域,防止各部落因为草场问题进行争斗外,平日里就是调解一下各部落之间的冲突尽量不让事态扩大化。 其余便只有每年秋季的时候向各部落征收牛羊税了。 其实在云州郡刚归附大宋的时候最初的十年由于前代先皇的恩典整个云州郡是没有收取任何税务的。 在归附十年后才开始收缴牛羊税,各部落按照今年所养牛羊的数量上以二十抽一的数量缴税。 然后郡守衙门将这批税款压送至关内关内会以市价进行收购,换回来的钱财如果算是三份的话其中一份会用来维持云州城的修缮维护、郡守府的人员俸禄及各类消耗,而其余的两份则都会拨给程将军处用来给云州军发饷以及军中装备的维护更换。 这三三两两的用下来,一年整个云州郡最多的时候也才能结余下约摸一千贯左右的资金作为储备留在衙门中。” 听完李义汇报的云州军日常工作以及财务状况及使用去处,赵俊当即转头看向厅内的其余两人。 郡丞刘希山和防御使程成见云王爷看来,当即便点了点头对李义讲述的内容进行确认。 收回目光,赵俊微一沉思,随即又问道: “所以名义上云州军虽然属于大宋的州道,但实际上从归附起云州郡便没有向朝廷缴纳过一分钱粮,所得税粮也不过刚好够自身消耗罢了,是这样吗?” 李义点头:“回王爷,正是如此。” 赵俊点点头,面上虽面无表情,心里却已经开始疯狂吐槽了起来,怪不得那么简单就把财权交给了自己,感情本来就拿不到。 甚至有时候云州郡受灾了,为了维持稳定朝廷还要下拨钱粮救灾,这云州军整个就是一个只进不出的貔貅,朝廷估计早就想要把这个累赘甩掉了,这才正好甩到了自己头上,真的是好算计啊! 再借此延伸到朝廷给自己的其他自主权方面,赵俊便更加无语了,感情这都是看在自己根本拿不出钱粮的原因才给了自己那么大的权限,权限虽然大,但没有钱粮的自己就算有这些权限,又能闹出什么浪花? 这才是那些朝臣以及自己几位哥哥们放心的把这些自主权给自己的主要原因吧。 想到这,赵俊嘴角不由扬起了一抹略带着讽刺的笑容。 可他们绝对没想到,对于自己来说,钱粮反而是最不能限制自己的条件,他们视之如鸡肋的权限才是自己最难解决的问题,如今这些权限却轻而易举的就到了自己手中! 这可真的是上天都在帮着自己啊! 想到此处,赵俊理了理心神,收敛好脸上快要控制不住的笑意,正了正神色后,忽然转头看向一旁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话的防御使程成,云州郡驻军的最高长官说道: “程将军,本王既然已经来了云州,以后这安全方面也就要劳烦程将军多多照顾了。” 程成先是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赶忙站起来拱手道:“王爷放心,我云州郡上下定会保护好王爷的安全,绝不会让宵小威胁到王爷的安全!” 赵俊笑着点头:“如此甚好,既然以后都要让云州郡的将士们保护了,那这样吧,明日程将军你安排一下,本王想要去军营看看那些保卫我云州郡安危的将士们,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程成闻言心中便是一沉,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毫不迟疑的便点头应道: “王爷多虑了,王爷想要见见将士们这能有什么问题?等下回去末将便安排下去,定让王爷明日能看到我云州军上下的军容军威,看看我云州军是否有足够的能力保证王爷的安危!” 程成答应的虽然干脆,但赵俊还是察觉到了他眼底的里的那点不自然,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点头,随即又将目光看向了那最后一个还未说话之人——郡丞刘希山! “刘郡丞,本王听说刘郡丞跟云州郡内的各部落首领都很熟啊……” 第二十五章谈话——试探 登时,刘希山额头便渗出了冷汗来。 下意识伸手想抹额头的汗水却又怕被云王爷发现自己紧张,只得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回答道: “回……回王爷,下官平日里的工作,便是与各部落首领接洽,故而……故而还算熟络。” 不过是句最平常不过的答话而已,对回话的刘希山而言却感觉仿佛过了整整一年四季一样,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春夏秋冬,说话间都带着颤音。 “哦,这倒也是,如此看来,刘郡丞的工作做的还是不错的嘛。” 赵俊假装没看出来刘希山的异状,淡然的点了点头夸赞了一句。 刘希山赶忙道:“王爷过赞了,不过都是下官的本职工作罢了,当不得王爷的夸奖。” “嗯,能做好本职工作,做到本职工作,这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赵俊淡然道。 刘希山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 却又听赵俊接着道: “这样吧,既然刘郡丞跟那些部落的头领们比较熟悉,那就定在元夕过后,刘郡丞你安排个日子,让本王跟云州郡内的这些个部落首领见个面,了解一下我云州郡的真实情况,你看如何?” “啊,这……” 刘希山一时有些犹豫。 “怎么?难道有什么问题不成?” 赵俊见他犹豫立即加重语气问道。 当即刘希山不敢再犹豫,立即点头答应道:“王爷放心,下官定然安排妥当,最迟元夕过后五日功夫定然会将此事办好!” “嗯,如此甚好。” 赵俊掉头,目光看向李义,却又突然回头看着程成和刘希山二人,缓缓端起了自己的茶盏。 “王爷,如无其他要事吩咐,我等这便要告辞了!” 都是在官场上混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哪里还不懂是什么意思。 李义三人立即站起来告辞。 赵俊嘴角露出笑容,却是放下了手中茶盏,笑着点头道: “嗯,想来今日你们家里的事也少不了,若是要忙就赶紧回去吧,本王这里就不留你们了。” 说着,赵俊便挥了挥手。 三人正待离去,赵俊却又突然想起想起来什么出声道: “哦,对了,李郡守,本王还有些事要跟你商量一下,你留一下吧。” 李义当即点头应是。 “是,王爷!” 随即便重新坐了回去。 刘希山和程成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是很识趣的慢慢退了出去。 待出了王府,上轿前。 刘希山忽然顿住脚步,看向同样停在原地仿佛心有灵犀一样的程成突然问道:“你说,王爷突然要巡视军营以及召集云州郡境内的各部落首领是要干嘛?” 程成沉吟半响这才道: “想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的吗? 他如果想要真的在云州郡说一不二,只有得到我的云州军,以及那些部落首领的支持才行。 这次巡视军营,云王他定然是想找到我的错处,好从我手里得到云州军的掌控权。 至于你?” 程成斜倪了刘希山一眼,随即略带嘲讽的说道:“你不过就是个传话的罢了,要论跟那些部落首领熟悉,城内的四大家族哪个不比你熟悉,别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哎,你!” 刘希山被程成这话气的说不出话来,愤愤的瞪着他! 程成这话倒也说的是事实,刘希山这个郡丞看上去很了不得,云州郡内除了李义就他的行政级别最高。 而且李义还几乎被他给架空了,看上去好像他已经在云州郡一手遮天了。 但实际上,他自己清楚,他不过就是四大家族推出来跟李义打对台戏的傀儡罢了。 四大家族想要在云州郡垄断重要贸易渠道,必然要在官面上打通。 而郡守一般都是由朝廷直接指派而来,根基实际不在当地,纵使他们能一时用金钱腐蚀,但难保不会遇到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与其如此,还不如扶持个家里根基就在云州郡的云州郡二把手出来跟李义打对台戏,以他们四家的实力,在他们的支持下,这个二把手完全可以把李义架空。 那这样一来,他们在云州郡不就可以横行无忌了吗? 而且相对于空降来的郡守,家里根基就在本地的郡丞显然要好拿捏的多,也稳定的多。 甚至可以长久的做他们的保护伞,他们需要付出的只是每年利润的一点点罢了,这笔生意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于是,就这样刘希山出现了,这才有了如今云州郡李义这个郡守被架空,而四大家族在云州郡横行无忌的局面。 但说白了,这刘希山也不过就是个傀儡,所以程成一向是看不起这个家伙的,如今因为立场的原因处在同一条船上,所以需要合作,但偶尔嘲讽一下他却还是免不了的。 “哼!程将军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希望王爷巡营的那天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程将军可就不好收场了!” 刘希山顿时愤愤的反唇相讥道。 “哎,这就不劳你刘郡丞费心了,我云州郡军容严整,军中人人悍勇个顶个的都是些好汉子,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又怎么可能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程成一脸得意的自夸着,满脸的自信神情,看的刘希山是牙根痒痒。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登时便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状若无意的忽然说道: “哎呦喂,近日本官好像听说市面上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言,说是有那么一批青皮流氓,每年朝廷派来查验云州军兵员数量的时候,就总会有人拿出银子请他们去演戏,三日就有足足一两银子的高价。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说完,不待程成反应过来,刘希山一个轱辘就钻进了自己的轿子里,随着随从的一声起轿,刘希山的轿子快速离开的了王府。 程成听到这话脸色登时就黑了下来,整张脸阴沉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一样看着刘希山远去的轿子,拳头瞬间攥紧,捏的咯吱作响! 但奈何轿子已经远去,最终程成也只能冷哼一声,沉着脸翻身上马,大喝一声架! 便打马向着城外疾驰而去。 战马在云州城这简陋的街道上肆无忌惮的疾驰而去,街道上的那些摆摊的小贩是赶忙收拢自己的东西躲到道路两旁,行人也是犹如被驱赶的羊群一样向两边散去,生怕挡住这位爷的路。 毕竟上一次挡住这位爷路的人,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云王府内,迎客大厅。 刘希山和程成刚走,赵俊便直接开门见山的向李义问道: “陈王孙李四家每年向外草原上的那些部落出售我大宋的违禁物资及军事物资之事,你……清楚吗?” “王爷,这……” 李义瞳孔瞬间瞪的老大,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囫囵话来。 “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赵俊再度加重语气,目光中带着迫人的压力凝视着李义,让他给出答案! 低头沉默,半响李义瘫坐在椅子上,低声回道: “下官,知道……” 第二十六章往昔密事,刘希山和程成 “知道!呵呵……知道……” 赵俊霍然起身,目光凝视着瘫坐的李义不断冷笑着,重复着他给出的答案似是在讥讽着他的不作为。 李义低头不语。 却听赵俊冷声道: “你是一郡之首,朝廷任命的云州郡郡守,替天子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你的任命书上那是盖着我大宋的传国玉玺的! 而你的家族也因你而荣耀,百年之后哪怕是家中祭祖,你的牌位都是能放在你李家的前几位的! 然而如今,呵呵…… 身为一郡之首,眼睁睁的看着境内势力违反朝廷禁令,将朝廷严令禁止的军事物资一车一车的运往境外与朝廷的敌对方进行交易,壮大草原部落的实力,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这是资敌!这是叛国!这是视朝廷于无物,他们这是将朝廷的威严狠狠的甩在了地上,还用脚狠狠的踩了几脚! 而你这个郡守却犹如冢中枯骨,瞎目老叟一般对此视而不见! 李义,你可知罪!?” 随着赵俊口中的话语一句句吐出,李义的头是低的越来越低,最后在赵俊那震耳欲聋的质问怒吼声中。 李义径直起身,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头重重向地面一磕发出一声闷响,然而他却仿若未觉一样,只是颤抖着声音悲戚道: “王爷,下官知罪!下官对不起朝廷,对不起陛下,对不起我大宋尤其是这北地的百姓! 下官自是知道,那些物资落入那些化外草原部落手中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有了充足的食物,那些部落的人口就会增加。 有了食盐,他们就会有力气。 有了铁,他们便能打造精良的兵器和铠甲,从而能在南下之际更好的入侵我大宋,给我大宋百姓带来无尽的伤痛与苦难。 可…… 王爷,不是下官不想管,实在是下官也无能为力啊! 下官这个郡守,早就被他们架空了,这云州郡上上下下,下官也就剩个郡守的空头名字了。 对于他们的行为实在是有心无力,无可奈何。 下官无能,罪该万死,请王爷治罪!” 看着李义这番模样,赵俊知道火候够了,便作怒气未消状坐回位置上,大口喝了一口杯中茶水,随即才沉声道: “没错,你李义确实无能,一郡郡守居然被本地势力给架空了,你这何止是无能,简直就是废物! 但,事已至此,即便惩处你又能如何? 惩处了你那些人难道就会收手吗? 给我滚起来!” “王爷,下官罪该万死!” 李义不动,继续跪伏在地上,头死死的抵着地面回答道。 赵俊当即就沉下脸来:“怎么?本王说话在你李郡守这儿也不好使了?” “下官不敢!” 李义闻言只能起身,却依然低着头垂手站在原地。 “说说吧,程成和刘希山他们是怎么回事? 那刘希山还好说,程成怎么也和他们搅合到一块儿去了?” 按照常理来说,刘希山这个郡丞被当地势力掌控的情况不是没有,但这都不足为虑。 大宋制,每州境内常驻一支驻守军,平日里只负责操练,不参与州内民事事物。 郡守也无权调动军队。 但若遇到需要调动当地驻军的情况,郡守可向朝廷申请临时调兵权,调兵协助。 但事后亦是需要写上一份详细的调兵事情经过,交由枢密院核对勘验是否属实。 所以日常来说,那些地方势力是根本影响不到军队的,因为军队的军饷是由朝廷直接供给,平日里无事也不得随意进城,兵士唯有休沐期才能进入城一日日落必须回营,其余便只有过节休沐之际方能出来,管的是极严根本没有与外界接触的机会。 但赵俊却瞧的分明,这云州郡防御使程成,看样子已经是跟陈王孙李世家搅合到了一起,这才是让李义这个郡守对于他们的胡作非为无能为力的主要原因。 唯一翻盘的希望都被对方拿捏在了手里,他又能如何对抗四大家族? “刘希山是三年前从南阳升迁来的云州郡,但其本身便是云州郡人,只是科举后被调任南阳为官。 也不知是不是在南阳的时候就跟这些家族之人混在了一起,一来到云州郡就得到了他们支持,将郡守衙门给彻底掌控在了手中。 而程成那边,王爷是否知道五年前辽北郡发生的那次瘟疫?” “你是说五年前辽北郡的那次死了足足二十余万人的鼠疫?” 听他说到这儿,赵俊立即便回忆起五年前自己还在宫中时听说过的一件事。 那就是五年前辽北郡不知为何突发鼠疫,哪怕朝廷全力救灾,最后整个辽北郡境内仍然有将近二十余万人死于这场疫病之中,震惊了整个大宋朝野,更是让人们谈鼠色变,一时间整个大宋境内都掀起了一阵除鼠潮。 老鼠那是真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李义点头: “正是!那程成本身便是辽北郡人士,家中世代从军,可能是在军中得罪了什么人,故而七年前被明升暗调调来了这云州郡成了这云州郡的防御使。 他人是过来了,但其家眷却被留在了辽北郡,五年前的那次大疫其独子不幸染病,在其一筹莫展之际陈立新那厮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并给了他足够治好他一家人的疫病药物让其独子活了下来。 随即加上四家时不时的送些好处,慢慢的程成便倒向了四家那边,成了他们的人。 由于云州郡偏远之故,驻军除饷银之外的其余物资一应由当地官府监督从当地购买补充。 就这样,这项生意也成了四家的生意,程成也在其中捞了不少的好处,从此便越陷越深。 当初刘希山来后,我无意中发现了四大家族越境出售违禁物资之事,于是我便想调动程成的驻军清缴四大家族,然而却被其拒绝了。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已成了他们的人。 我也算是被彻底架空了。” 赵俊闻言有些奇怪,便问道:“他明目张胆的抗拒了朝廷的调兵令?” “不!没有。”李义摇头。 赵俊岔子:“你不是说……” “王爷误会了,下官确实是向京城发去了调兵申请,但没有一封得到回应,后来才知道下官发出去的所有折子全都被拦截了,这背后便是四大家族搞的鬼,下官的折子根本送不到京城,就更别提拿到调兵令了。”刘希山解释道。 赵俊更加疑惑了: “本王记得,想要调动当地驻军,在紧急情况下不一定非要调兵令吧?只要军事主官确认行动不会对朝廷造成损害,便可临时调兵协作当地主政官员。 只需在事后补上事情经过的详细经过发回兵部,兵部确认了是需要这样临时调兵之事便行。” 李义苦笑:“王爷,下官也想过这样,但奈何那程成根本不理会下官的调兵请求,偏又传上京城的折子全都被拦住了,故而在他不愿意配合的情况下,下官也是拿程成毫无办法。” 赵俊顿时恍然,这程成既然已经混进了陈李孙王四家的阵营中,自然不会协助李义去动他们的财神爷。 在没有兵部的正式调兵令的话,程成本就有拒绝李义调兵协助请求的权利。 谁也不能拿这事儿说他。 如此,也就怪不得这李义会被架空成这个样子。 “王爷,这才是下官那么急切的归附王爷的原因,这云州郡下官属实是无能为力了。”李义苦笑的解释道,引的赵俊一阵无语。 这厮摆明是想摆烂了…… 第二十七章王伴伴,本王想吃鱼了! 赵俊冷哼一声,做怒气状,冷冷道: “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废物,让敌人找到了机会,这才能一步步将你架空!” “下官无能!” 李义声音中带着难掩的苦涩,以及一缕缕不易令人察觉的轻松感。 “元夕过后第三日,云州北境喀尔湖边,四家会与境外的东勒部进行交易,你带人去将这四家当场抓获,有问题吗?” 冷哼一声后,赵俊却又忽然这样说道。 “啊?” 李义一脸惊讶的抬头看着赵俊,既是意外这位云王爷是怎么得知四家交易的时间跟地点,又是愕然对方竟然会让自己前去抓捕,这不是开玩笑嘛? “王……王爷,那四家可是豢养着几百亡命家丁,而且既然是跟东勒部交易,那东勒部的战兵定然也在现场,就下官这手下十来个衙役根本不可能将这四家给当场抓回来啊!” 李义苦笑着说出了自己的难处,他没有说的是就哪怕是衙门里的十几个衙役,到时候也不一定愿意跟自己去进行抓捕。 “哼!自然不会让你独自去进行抓捕,你也没那个能力,你要是有那个能力,也不会被那四家给架空成如今这样。” 赵俊的话说的毫不留情,很是难听,李义听了却只能尴尬的垂下头默然无语无法反驳。 “施行抓捕那日,自会有1000王府卫队随你前往,有了这1000王府卫队,已经足够你将那四家连同东勒部前来交易的人给全部拿下了。” 听完赵俊的安排,李义不惊反喜,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他可是知道这些王府卫队可不是那些花架子仪仗队,那一个个可都是骑术精湛的精锐骑兵! 再加上卫队身上那套精良的装备,对上只装备了骨箭的外草原鞑靼,那绝对是可以以一当五的存在! 而据他所知,东勒部每次派人前来交易最多的一次也不过带过近百人前来,有了这一千王府卫队那自己就稳了! 当即李义再不犹豫,立即答应下来: “王爷放心,有了王爷的支持,下官定然能将那四家之人跟东勒部的接头者一网打尽,还我云州郡的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哼,希望如此。” …… 时间飞逝,犹如白马过隙,转瞬即逝。 元夕节很快就到了。 由于云州城的特殊性,元夕节虽然也算一个大的节日,但相对于春节来说,却已经不是那么隆重了。 就各家各户吃了顿饺子便也就过去了,没有惊起半点波澜。 这倒是让赵俊有些遗憾,他一直挺期待云州城的元夕节会是什么样的? 但没想到的是,云州城的百姓似乎并不过元夕。 后来稳了才知道,云州郡并不富裕,城中百姓日子过的并不容易,除了春节以外。其他节日为了节省开支,百姓们都是不怎么过的。 能活下去就已经不容易了。 当听到这句能活下去就已经不容易了的时候,赵俊沉默了。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像那些小说中的主角一样,一得知百姓过得不好,就立即指天发誓我xxx定然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做出这种狗血剧情。 对于赵俊来说,说的再好都没有用,哪怕你说的天花乱坠,百姓们也得不到一丝好处,唯有做实事,让百姓们得到了改变,这才是真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但快了……快了…… 元夕后的第二天,程成那边就传来了消息,云州驻守军已经做好了迎接云王检阅的准备,巡视的时间被定在了元夕后的第三天。 没错,就是元夕后的第三天,这一天四大家族正好在跟东勒部的鞑子们进行交易。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巧合。 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为了减少麻烦,既然赵俊想要检阅云州驻军,那不如就选在这一天将他引走,如此也能更安全些。 赵俊自然是早早就发觉了他们的小心思。 看着手中这份折子,赵俊冷笑一声,随手将奏事折子扔到一边,忽而转头看向身后问道: “云州军的真实情况都探清楚了吗?” “回王爷,一应情况都已记录成册。” 身后黑暗处,一全身罩着黑纱的黑衣人从黑暗中走出,恭敬的将一本折书递到了赵俊面前。 赵俊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下。 一条条的看着册子中的记录,赵俊眼中寒光不断闪烁,冷哼一声: “我知道云州军的情况可能不会太好,但没想到居然差到这种程度,也辛亏这两年云州没有发生战事,否则我看他程成面对那些鞑靼该怎么应付!” 将册子拍在桌子上,赵俊闭目沉思一会儿后下令道:“派人混进去,三日后听本王信号行事!” “诺!” 黑衣人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赵俊看着桌上那本册子,眼中杀意已经快要遏制不住。 思索片刻想向门外招呼一声,但想了想却又停了下来。 他想要给朝廷写折子好名正言顺的杀了这个程成,但若是此时传上去,固然程成必死,但朝廷也会派另一个人接手防御使一职。 他那几个哥哥虽然已经把自己发配到了这边疆之地,但绝对不会介意再给自己找点不痛快,到时候来的防御使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人,自己也就被动了。 还不如不说,至于到时候怎么处理,自然有简便的方法。 待被发现时,这世道也不是很太平,哪怕是防御使运气不好走在路上被亡命之徒给无意杀了也不是什么怪事吧? 事情有了解决的方法,赵俊念头通达,心情一阵大好,当即便向书房外招呼道: “王伴伴,本王饿了,让厨房做饭,告诉他们今天本王想吃鱼!” 书房外,王怀恩听的是一脸愕然。 吃鱼?吃什么鱼?我的王爷哎,这里是草原,不是汴京,哪来的鱼哦? 但既然王爷的命令都下来了,那自己就要去解决问题,只得一脸苦笑的向厨房走去。 先去吩咐厨房准备一些饭食稳住王爷,自己出去找找看,这城中哪里有买鱼的吧。 哎,这不难为我老王吗? 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吃鱼了? …… 第二十八章困苦 “啧,王伴伴,你是从哪儿买到的咸鱼啊,味道是不错。 但——你不能连着给本王吃三天的咸鱼啊,本王都快吃成咸鱼了!” 坐在饭桌上,看到今天的桌上菜肴里那盘最靓的崽——香煎咸鱼! 赵俊就感觉胃部一阵抽搐。 三天啊! 自从三天前他跟王怀恩说想吃鱼后,这该死的混蛋居然连着让他吃了三天的咸鱼! 顿顿都有,他现在闻到这咸鱼味都快要吐了! 恭敬的侍立在一旁的王怀恩闻言一脸委屈道:“王爷,不是您说的想要吃鱼吗?奴婢跑遍了整个云州城才在一处干货铺里找到这家卖的咸鱼。 可那铺子主人却说铺子生意不好,要关门回关内了,这咸鱼要么全卖要么不卖,奴婢就只能把他店里的咸鱼全包完了。” “可,你就算包完了你也可以时不时的给本王做一顿,没必要连着吃三天吧!?”赵俊无语道。 “这我看您吃的蛮开心的,次次都吃光了还以为您爱吃,这才特意让厨房天天都给您做的。”王怀恩小声嘀咕道。 赵俊听到后顿时一脸黑人问号脸! 合着,这还成我的锅了? 我只是不想浪费而已,但这并不代表我愿意天天吃这玩意儿啊,再者说了,哪怕再爱吃的东西让你天天吃你也受不了啊! 无奈的摆了摆手,赵俊算是服了王怀恩这个榆木脑袋了,只得说道: “行了行了,从今天开始吩咐下去,没有本王的吩咐再也不准做咸鱼给本王,本王要是再在餐桌上看到这些咸鱼,谁做的本王就让他连吃一个月顿顿都是咸鱼,其他啥都不准吃!” 说完赵俊还恶狠狠的瞪了眼王怀恩,只瞪的他缩了缩脖子,心知王爷是真的对这咸鱼深恶痛绝了,赶忙点头应诺。 一把将桌子上的咸鱼端起递到王怀恩手中,然后盯着这家伙一块不剩的全都吃了个干净后赵俊这才开始享用起自己的早膳。 美美的吃完一顿没有咸鱼的早饭后,舒畅的伸了个懒腰,赵俊当即大手一挥,便带着一众随从及护卫向着城外而去。 云州郡的驻军军营在云州城外南边的南云校场,今日便是赵俊跟程成约定过的检阅军营的日子,此行他倒要看看这位防御使要怎么糊弄自己? 怎么把早已缺额严重的云州军展现在自己眼前接受检阅! 南云校场位于云州城南边三里处。 整个南云校场占地约摸十亩,当初初代云州驻军也是花费了好几日的时间才把这么大一片地方平整出来。 赵俊一行一大早就出发,此时已行至半途。 赵俊那辆标志性的豪华马车稳稳当当的在路上前进着,王怀恩驾着车,车厢内却有两人。 一个自然是赵俊,而另一个容貌俏丽,眼睛好似秋水一般的女子则名为青儿,是这几日云礼特意给他送来的侍女。 要说赵俊这个王爷也是够失败的,人家穿越过来十几年的时间。早就娇妻美妾环绕,再不济身边也有几个红颜知己。 而他呢,身处皇宫,宫内对未成年的皇子防的严的很,除了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其他年轻的宫女只要稍微有接近他的便立即被调离坤宁宫,以至于十几年来他的身边竟连个侍女都没有。 所幸下面人还算懂事。 这不,刚开年云礼就送来了一个侍女。 本来是送了一群的,但赵俊嫌吵闹,最终就留下了这个。 车厢不小,赵俊靠着床边看着的窗外雪景。 元夕刚过大雪虽已渐渐停止,但入目处却仍旧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模样,到处都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 车厢内,素手轻抬,银制酒壶被放在小火炉上温着。 良久,青儿见热气冒出,知道酒温的差不多了,再温就烫了,于是便将酒壶拿下倒上一杯温酒将其送至赵俊跟前。 随手接过酒杯,温热的酒水顺着喉咙一饮而下,酒水到达胃部,将热量散发至全身上下,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青儿,你是哪里人来着?” 赵俊从窗外收回视线,来来去去尽是些一模一样的景色白茫茫一片,倒也没什么好看的。 毫无顾忌的整个人都上了垫子,以一种贵妃躺的姿势侧躺在垫子上看着依旧动作轻柔在温酒的青儿笑问道。 青儿动作一顿,随即放下酒壶,将火炉里的炭火拨弄几下让其小些后恭敬答道: “回王爷,奴婢是苏南郡临海县人。” “苏南郡,临海县?” 赵俊思索片刻,随即喃喃道。 “这苏南郡本王知道,是我大宋东南边紧邻大海的一个郡,临海县倒是没听说过。” 青儿苦笑回道:“王爷天潢贵胄,大宋几千个县,我们临海县只是一个下等县,王爷没听说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下等县?” 赵俊有些愕然。 要知道,按照大宋的划分,只有人口在五千户,却有将近七成百姓没有属于自己的田地的县才能被划分成下等县。 这样的县百姓无疑过得非常的困苦,在整个大宋下等县跟上等县那是一样的稀少,最多的还是中等县。 没想到这个青儿居然会来自下等县,这个临海县这么困顿的吗? 青儿点头:“回王爷,我们临海靠近海边,地界里的地大多都是盐碱地,根本种不出粮食,百姓只好靠出海打渔为生。 从小到大奴婢家也都是以吃海里的鱼虾蟹为生,至于米饭白面,那是想都不要想,每年一到交税的时候我们临海县更是一片愁云惨淡,大部份的百姓都没有田地根本交不起税。 所幸下等县有个好处,那就是交的税也少,大家只能平日里多打些鱼趁还新鲜送到不靠海的其他县去售卖换取银钱贴家用,只可惜路难走,等鱼送到其他县最终还活着的根本剩不了多少,也卖不到什么价钱。 一年下来也就够勉强交个税钱再给家里人添置两套衣裳罢了。” “盐碱地啊,难怪。” 赵俊听了青儿的讲述后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年头百姓乃至于朝廷最重视的还是地里的收入,交税也是以农作物为主,不然就是银钱。 临海县由于靠海县内土地大多都是盐碱地,地里根本种不出粮食,而打鱼也受制于现在的捕鱼技术只能混个温饱,卖鱼也因为路途以及运输上的问题,等到了目的地一车的鱼能活下来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根本卖不出多少。 这种种原因叠加下才造成了临海县的贫困。 感慨了两句,却也不能做些什么说到底自己只是个王爷,能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已经万事大吉了,其他的,想管那也要看其他人乐不乐意,一个不小心还容易被人当成是别有用心。 车厢中一时沉默了下来,唯有温在火炉上的酒壶中随着温酒的时间越久传出一阵阵咕噜咕噜的沸腾冒泡声。 忽然,一直平缓前行的马车停了下来,没等赵俊问出声,帘外便传来了王怀恩的声音。 “王爷,到了。” …… 第二十九章阅军(一) 随着马车缓缓停下,车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营地。 一排排栅栏将诺大的营地围起,营门前六个拒马整整齐齐的挡在正门口,后面两队兵士腰背挺直宛若一根钢枪一般手持长戈守卫着大营门口。 眼见马车停下,立即就有一个看上去像是军官模样的甲士走上前来。 待王承恩出示令牌后立即向大营内跑去。 打开一点车窗,赵俊顺着窗口看向大门口,看着门口站着的犹如标枪一般的两队士兵,眼中毫无波动。 青儿也好奇的瞟了一眼,不禁有些赞叹道:“王爷,看上去这个程将军也是个知兵的,您看那些守卫多精神啊!” 赵俊却摇了摇头从窗外收回视线,将身体向后倾倒靠着车厢眯起了眼睛做假寐状,嘴中却不急不缓说道: “门面功夫罢了,谁都会做。 真实情况还得看里面,若是仅是门面好看,那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程成到底知不知兵,很快就知道了。” 说完,赵俊便闭上了嘴好似已经睡了过去。 没有让赵俊一行等太久,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程成便带着一堆大小军中官员来到了营门口,并在车前恭敬行礼大声道: “下官等恭迎王爷前来巡营!” 车厢内,外面的声音刚一响起,青儿正准备叫醒赵俊时,赵俊的双眼却已经猛然睁开。 待青儿重新帮检查了下衣服确认没有纰漏后,赵俊便缓缓走出了车厢站在车辕上看到了车旁恭敬行礼的一众云州驻防军的大小军官。 云州驻军共2500人,一般来说能随着防御使出来迎接重要人物的官员至少也是军中的中高级官员。 而这2500人的驻军中能算的上中高级官员的便至少也是个营都虞侯。 都虞侯上面还有营副指挥使、营指挥使、军都虞侯、军副指挥使、军指挥使也就是程成,由于其驻防一地又封云州防御使,一般称其为防御使军中亦可称指挥使。 按大宋军制,一营五百人,有中级军官三人。 一军2500人,五个营,共计中高级军官18人。 眼下这18人全都来了,只不过除了程成这个防御使站的还算笔直有点军人气质外,其余17人个个歪七扭八的,体型倒是一个比一个大。 不要误会,体型大并不代表都是肌肉,这些家伙纯粹就是肥! 身上非但没有沙场军人该有的彪悍气质,反而一个个显得猥琐不堪,光是看着就让人直皱眉头,怀疑这样的军官领导下的军队真的能有战斗力吗? 赵俊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脸上的鄙夷毫不掩饰的就流露了出来。 站在最前方的程成感觉气氛不对劲,抬起头偷偷瞟了一眼一下就看到了赵俊脸上的神情,心中不禁就暗骂开来。 这群蠢货,平日里自己早就跟他们说了,玩归玩,但作为一个军官,你至少外形上要保持好一个军人的样貌,结果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的,这肉又不是说减就能减的,一下就露出了一个破绽,真是一群废物! 但眼下不是教训他们的时候,暗暗决定等今天这事儿糊弄过去后,再给他们好看,行动上却是立即转移注意力的再度道: “王爷,您能亲来我云州军巡营,这对于军中士卒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荣幸,将士们早就望眼欲穿了,您还是赶紧随末将前去巡营吧!” “哦~你们真的因为本王的到来感到荣幸吗?” 赵俊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然后也没等程成等人回答,一把便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拍了拍长袍将跳下来溅上的灰尘清除,赵俊当即便背着手大步向着营门走去。 好似开玩笑一般的声音在云州军诸将耳旁响起: “看众将军们这体型,看来我们云州军的伙食不错啊,朝廷那么多的俸禄那么好的伙食养的兵,希望不要让本王失望,让朝廷花费的钱粮荒废啊……” 众将的后背顿时在这番话后湿透了,就好像落了水一般,大片的汗水几乎浸湿了衣衫! 程成恶狠狠的回头瞪了一眼一个个体型“庞大”的将领们,随即冷哼一声赶忙回头快步跟上了已经快要进到军营里的赵俊三人。 其余将领们对视一眼后立即一边小跑着追上去,一边拿出手帕赶紧擦干净身上渗出的汗水。 先前就说过,南云校场很大,而且并不是单单一个校场,云州军的营地就在校场周围。 包括营地在内整个南云校场地界占地近三十亩! 赵俊一行人走了足足将近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后才终于来到了今天的目的地。 南云校场最中心的校场位置! 此时,想必刚才门卫进来通报时这些将领们就下了命令,诺大的校场上密密麻麻的兵卒们已经汇聚在此。 虽然并不是很整齐,但乌泱泱一大群人却是勉强摆出了一个还算看的过去的方阵。 只是赵俊注意到,最前面几排的士兵还好,一个个站的有模有样的,但若是仔细往后看,仔细的看着,你就能发现那有个看起来就吊儿郎当的士兵在偷偷挖着鼻孔,偷偷摸摸的躲在其他士兵后面以为没人能看见他,但恰好赵俊走动间看到了他的小动作。 如果仅是他一个的话,还可以说是军中个别的刺头。 刺头这种东西哪个军队都有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实际情况却是,在赵俊的仔细观察下,除了方阵最外面的几排士卒外,越往方阵中心观察便能看到更多漫不经心的士卒在做着小动作,半点都没有军人的样子。 要不是身上那身大宋皮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来的二溜子呢! 赵俊心中已经有了这些人来历的猜测,却并没有动什么声色,继续默默的往前走,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 一直偶尔偷瞄赵俊神色的程成见赵俊脸上平静的面容,心中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应该没有被发现,今天应该能混过去了。” 他这样想着,心中的负担也放了来了,脊背也挺的更直了,跟着赵俊一行人终于快步来到了点将台上。 站在点将台上,环视下方军阵,赵俊面色严肃,朗声道: “将士们不辞辛苦的守护着云州的安危,本王在这里代替朝廷向诸位道一声,诸位辛苦了!” 下方军阵听了这话顿时一片沉默,但仅片刻,立即有机灵的大声回道:“誓死报效朝廷,云王爷千岁!” 紧跟着其他士卒也立即反应了过来,立马跟上。 “誓死报效朝廷,云王爷千岁!” “誓死报效朝廷,云王爷千岁!” “誓死报效朝廷,云王爷千岁!” 高亢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很快整个南云校场内便只回荡起数千人那整齐的回应声! …… 第三十章阅军(完) 站在赵俊身后的程成见了眼下这一幕心中很是震撼,不敢相信这群由少数亲卫家丁以及一些老弱残兵还有说不出来历之人组成的军队能发造成眼前这一幕出来。 但他却能很好的将眼中的震撼敛回,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但心下却对这个汴京来的云王爷提高了评价。 至少是个嘴上功夫厉害,很擅长鼓动人心的家伙。 但他身后的那些将领们看着原本在自己手下宛若行尸走肉一般的兵卒们竟然能展现出这样的一面来眼睛都瞪的溜圆,嘴巴下意识微张,满脸的不可思议。 赵俊微一偏头将身后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心中一阵冷笑,就这点小场面就震惊成这样,真不敢相信他们平日里是怎么带领军队的,连最简单的施恩都不懂。 作为上位者,只要你能放下自己的一点点矜持,稍微给这些底层士兵一点尊重,就足够让他们感恩戴德了,根本用不着用什其他手段压迫他们。 当然,如若犯了军法更要严格按照军法处处罚让他们知道军法的威严,如此恩威并施,再加上一点点小手段这个时代的军队简直不要太好收服。 但看这些家伙的脸色,显然平日里这些兵士的表现让他们很不满意,恐怕根本不得人心,只是靠着手中的权利来压迫他们服从他们罢了。 了解了这些家伙的成色,赵俊心中的不屑更甚,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对手身边都是一些猪队友干嘛要提醒对手,让他那群猪队友把他带到坑里不就正好吗? 将心思再度放在下方这群“士卒”身上。 清了清嗓子,赵俊朗声道:“诸位今日本王来此的目的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了,那就是巡营! 老早本王就听说了,我云州军的将士们个个英勇善战,军容风纪那都是在整个大宋都是一等一的好兵! 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如此,本王今天来的目的也就达成了,见识了咱们云州军这般军貌,本王相信诸位有能力也有实力保护好云州郡,保护好云州郡的百姓,保护好本王。 所以本王给大家一个机会!” 说到这儿,赵俊顿了顿,待所有目光都汇聚过来后,才笑着对众人道: “今天本王允许大家向本王提出一些可以改善大家生活的要求,只要不过分本王皆可应允,亦或者诸位有什么人欺负你们,有什么冤屈,你们也可以向本王述说,本王给你们做主! 你们放心,本王说到做到,但凡你们说的属实,甭管他是谁! 本王都当场将他就地正法!” 听完这番话,下方士卒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 而站在赵俊身后的程成则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 他还以为这个王爷先前说了那么多好话是什么意思呢,没想到打的是这个主意,想让人当场站出来举报他们? 还真是天真,自己可早有安排! 举报?呵,看谁敢! 身后云州军诸将在赵俊看不到的视野里,都是用着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紧盯着下方的士卒们,士卒一个个低着头半响都没有一个人说话。 “怎么?大家都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也没有人欺负大家,更没有什么冤屈吗?” 赵俊好像不死心一样追问着。 然而一众士卒却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人出声。 “今日本王在这里,可以给你们做主,若是本王离开了,你们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们要想清楚。” 赵俊继续道。 人群中,一个骨瘦如柴的青年身体颤了颤,明明才十七八岁的年纪,但整个人却仿若风中残烛,双手更是布满了做工导致的各种伤痕。 听了赵俊这话,他的脚下意识动了动,但很快身旁一个佝偻着腰的老者一把死死捏住了他的手臂。 青年抬头看去,这老者是他的父亲刘老实。 刘老实看着儿子,手死死的拉着他缓缓摇了摇头,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伢子,不要出去,没用的,这世道官官相护,你会死的!” “爹,可那不是王爷吗?他都亲口说了。” 青年看着父亲低声道。 刘老实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岁月的沧桑,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小声回应道: “王爷又如何,你以为他说这番话你先出去举报就真的有用? 你怎么能知道眼下这番话不是这个王爷的场面话,人家只是说说你却当了真,事后人家拍拍屁股走了,你觉得你,我们一家会被如何处置? 你小时候有个很疼你的林叔你还记得吗? 那年汴京派来的巡查使也说了跟今天这个王爷差不多的话,然后你林叔当了真,他站了出来。 结果那官员却在防御使附在耳边说了几句后就把这事儿给糊弄了过去,等到那巡查使离开后不久,你林叔就在夜里被匪徒屠了全家,连你林叔那才刚出生的娃娃都没放过! 呵呵,匪徒?这里可是军营,云州郡承平已久,哪来的匪徒,怕不是兵匪!” 父亲的话让亲年原本有些激动的心瞬间就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冲动了,是啊就像爹说的那样,万一人家说的只是场面话而已呢? 对那王爷来说事后拍拍屁股离开就行,但对于自己家呢? 那种后果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 最终青年放弃了,捏紧了拳头,老老实实的站在队列中,再无动静。 见此,刘老实也算放下心来,沉默着立在原地。 年轻时,他也跟儿子一样对这世界抱有希望,但残酷的现实却一次又一次让他看清这个世道的黑暗与残忍。 这世道,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 见着自己几次劝说保证,下方却没有一人敢开口,赵俊就知道这云州军里隐藏的黑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深邃。 他也就不再继续在这方面耽误时间。 叹了口气,继续道:“好吧,看来我云州军的将士们过的都挺好,这样也好,这是朝廷之幸,也是云州之幸,希望你们能再接再厉,继续为守护我云州做出属于自己的一份力!” 说完,赵俊径直走下了点将台,就当程成以为赵俊这就要离开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他却走向了军阵中,一把拉住一个目瞪口呆的青年笑容满面的询问道: “这位将士贵姓啊?” 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上点将台前赵俊路过这里看到的那个正在偷偷挖鼻孔的那个士卒。 此刻刘三赖整个人都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可是王爷! 大宋的皇室,他居然拉着自己的手!还问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他有种冲动,告诉他自己叫刘三赖然后抱住这位王爷的大腿给他当狗腿子! 但是当他看到赵俊身后正恶狠狠瞪着他的一众云州军将领的时候,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赶忙颤抖着声音回答道:“回……回王爷……小的……小的姓张,叫张大壮!是第四营第二都第一大队第二中队盾牌小队的一员士卒!” 刘三赖前面还说的结结巴巴的,后面介绍自己的身份时却又好像背的滚瓜烂熟一样一轱辘就给说了出来。 这般异状顿时让赵俊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这些人恐怕都是提前被训练过的啊,一般士卒哪里会从营开始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是哪个都哪个队的人,最多也就知道自己领导以及领导上级,和最高级别的几个大领导,中间那些恐怕都不怎么关注。 不是特意被交代了,谁会记得那么清楚说的那么顺,简直就像是编好的顺口溜一样。 赵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容满面的拍着刘三赖的肩膀道:“张大壮是吧?不要紧张,本王又不是洪水猛兽,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想近距离看看你们这些保卫我云州的将士而已。 说完便又径直走向了下一个他之前注意到过的人询问起了他的名字。” 直到离开前,赵俊已经跟十几个士卒近距离接触过,程成他们也只当这位王爷想表达自己亲民的举动罢了没甚在意。 刚离开南云校场还没走远,车厢内赵俊忽然出声:“盯住他们!” 马车瞬间停了下来,远处响起几声苍鹰高亢的鹰唳声,王怀恩再度缓缓驾驶起了马车向着云州城而去…… …… 第三十一章空饷 赵俊回到王府的第二天,便有消息传了回来,之前在南云校场询问的那些个士兵大部分都在今日清晨回到了云州城内。 而他们的真实身份也都被查了个清清楚楚。 王府书房内。 赵俊翻看着手中的密报。 【张大壮:本名(刘三赖)南城神拳社一员,平日里靠在神拳社占领的街道收取安稳费为生,乃市井一泼皮。】 【刘三吴:本名(马大)西城三手社成员,平日里靠偷窃为生,所在社团在整个云州城都赫赫有名,放言只要是在云州城丢的东西找三手社准没错,哪怕不是他们干的,也是跟他们有关系的人干的,云州城偷界的第一大势力。 【李永达:本名…… 但凡是那天赵俊问过的,一个个的信息都被记录在册,他们有着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名字全都是假的。 而根据情报所言,他们都是在元夕前被人用三两银子的高价召去充当临时士兵的,只简单的学了一些日常操练动作,完全就是用来糊弄赵俊的。 仔细将这本情报册一一看完,赵俊平静的将册子放在桌上,端起茶盏,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依旧雪白的景色轻饮着杯中茶水。 王怀恩开始收拢起书桌上的册子,无意中瞟到了册子所讲的情报,待将册子规整后来到默默赏景喝茶的赵俊身后,轻声问道: “王爷,您是想用那程成假用他人冒充士兵瞒报真实兵员数量吃空饷一事来拿下程成吗?” 随手将茶盏放在窗沿,赵俊没有回头,轻轻的呵出一口气,气息出口瞬间便在空气中凝成一片白雾显然外面的温度依旧不高。 “你认为有用吗?” 赵俊的声音淡淡响起。 “应该……有用吧,这可是吃空饷,朝廷这些年本就财税不佳,这种行为朝廷应该不会容忍的。” 王怀恩思索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啊,朝廷近些年来国库收入年年降低,再加上前几年的瘟疫,这些年各地突发的灾情,南面的南蛮不停作乱,东南也海事不靖,西北匈奴更是连年犯边,这一桩桩一处处哪里不需要银子? 而朝廷早就因为银子不足而闹的焦头烂额年年寅吃卯粮,若是吃空饷一事爆出,正常来说朝廷定然不会放过程成的。 但是,这是正常情况来说。” 赵俊顿了顿,看着窗外依旧在纷纷扬扬飘落着零星雪花的景色,伸出手接下一朵任由其在手中融化,变成一滩雪水,感受着雪花融化成雪水落在手中的冰凉触感。 随后这才继续道:“可,各地军中吃空饷之事早已蔚然成风,大宋西北防范匈奴的边境更是早已形成惯例,现在来说,此事一旦爆出,朝廷反而会很难处理。 全大宋的军方都会将视线聚集过来,朝廷若是依法严惩,虽然对于军队来说属于敲山震虎,但也会挑起军中对于朝廷的防范与不满,那些个军头可不会愿意舍下已经吞到嘴里的肉! 日后那些军头们是否还会全心全意的效忠朝廷便犹未可知了。 若是从轻处理,朝廷则必将威严扫地,在如今到处都需要军队的局势下,军头们就会放下对朝廷的畏惧从而轻视,久而久之朝廷还能否掌控各地军队那便只能看天意了。” 王怀恩惊了,惊骇道:“可这程成只是云州郡的一个军指挥使而已啊,真的会引起这样的轩然大波吗?” “王伴伴,你知道兔死狐悲吗?”赵俊忽然问道。 王怀恩神情一滞,立刻就明白了自家王爷的意思。 “那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程成吗?放过他,王爷您就拿不到云州郡的军权,这对您来说始终是个掣肘,对您想要做的事也会造成阻碍吧?” 窗外寒风吹拂,一阵风雪猛然顺着敞开的窗口吹进了书房,冻的房内的两人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 王怀恩赶忙上前将茶杯拿开,将窗户关上,房中温度逐渐在煤炭炉子的燃烧中恢复温暖,两人也是长舒一口气。 赵俊缓步走回自己的书桌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体向后轻靠着,双手交叉叠在脑后撑着脑袋微闭双眼,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后这才回道: “怎么可能放过他,他做的那些事已经足够让他千刀万剐了,,不管是从本王个人的需求,还是作为大宋王爷的身份而言,本王都绝不可能放过他。 只不过……我们不能用吃空饷一事来整治他罢了,其他罪状还是可以用的。” “可王爷,我们如今手里也只有他这条罪状的证据啊,还能从什么地方扳倒他?”王怀恩不解。 赵俊却只是微微一笑反问道:“王伴伴,你知道这些冒充兵员泼皮的真实身份信息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哪里?” “是按照郡守府的丁户薄一一对照出来的!” 王怀恩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王爷,这样一来那程成不就知道我们在查他这吃空饷的事了吗?那郡守府如今掌权的可是郡丞刘希山,这厮可是跟那四家还有程成是一丘之貉啊!” 面对王怀恩的震惊与不解,赵俊却只是微微一笑:“是啊,他肯定会知道的。” “王爷您这是……” 没等王怀恩问完,赵俊又继续道: “但本王就是让他知道的啊,只有这样他才会把精力放在如何应对本王这件事上。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趁本王还没有发难之前赶紧让刘希山帮他把这些泼皮的户籍转入军籍,以此来应对本王的发难。 可这,必然不是个小工程,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被拖住大量人力的,他也就没有时间和人力像往年一样去帮助那四家完成今年的交易,本王才能稳稳的把那四家拿捏。 而只要拿捏了那四家,以他们双方的联系而言……” 说到这儿,赵俊猛的睁开双眼,冷声道:“到那时这程成就是本王砧板上的鱼肉,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王怀恩直到这时才终于明白,原来查证这些假兵员,只是王爷布下的疑阵,王爷真正想做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直接给云州郡的这些地头蛇来一次釜底抽薪! 与此同时,刚以为渡过的一劫的程成收到了刘希山的传信,将云王府调查那些泼皮发现他吃空饷的事告知了他,这登时便让程成身上冒出了一身的冷汗,立即赶到了郡守府商议应对之策。 经过商议,两人一致认为,为今之计只有将那些假冒兵员身份的泼皮们给转成军籍定死他们军户的身份,只有这样才能让云王再无法从这方面为难他们。 至于原本好好的民户被转成了军户的那些人是什么想法,又愿不愿意?这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左右就是一些贱民而已,老老实实服从他们的安排就是,敢有意见?他们自然会让这些刁民知道反抗的后果! …… 第三十二章变故 “进去!” “哎呦!” 南云校场内,前几天被重金吸引前来冒充兵卒的泼皮青壮们被一众身强力壮的家丁们给恶狠狠的推进了一个个营帐! 每个营帐四五人,被推进来的人打眼一瞧,嘿,还全都是熟人,前几天刚见过面! 刘三赖揉了揉刚才被那些家丁兵们给抓的青红的肩膀,四下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帐内其他人也都警惕十足的打量着其他人。 帐内还有四个人,这些人刘三赖虽然不是全认识,但都是在街面上混的或多或少也许知道他们大概来自哪些势力。 舒缓了下肩膀,感觉没有刚才那么疼了,刘三赖便来到了一个最熟悉的人身边,一个满脸胡子的矮粗胖子跟前。 “嘿,铁塔哥我是二头街的三癞子刘三赖啊,您记得我不?” 这矮粗胖子叫做张铁塔,是神拳社战堂的一员红棍,在整个社团里都是赫赫有名的一员,为社团占领现在的地盘立下了汗马功劳! 没想到他居然也被拽到了这里。 张铁塔抬头看了眼这个瘦的跟麻杆似的青年,仔细回忆了一番,好像是想起来社团在二头街有个叫三癞子的社员,据说他们街道每月上交的供钱是社团里最多的。 想起的确是自己社团里的人,张铁塔这才放下原本并不想搭理他的心思,抬了抬眼皮,斜倪着刘三赖问道:“是你啊,干嘛?找我有事?” 见刘铁塔这态度,刘三赖哪里不知道对方这是瞧不起自己,但常年混迹在街道底层都的哪个不是没脸没皮的,也就没有在意,舔着脸道: “嘿嘿,没有没有!铁塔哥我就是想问问您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些当兵的大半夜的就从城里把我们给弄来了这南云校场? 不是说前几天那个云王爷已经巡查过了吗? 难不成又要巡查了这才赶忙把我们叫回来。 可是,这次他们也没说让我们做事给多少钱啊?强行就把我们拉过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 刘铁塔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正当刘三赖以为问不出什么来时,却又听刘铁塔,继续道: “看着我们都是一个社团的,给你一个忠告。” 刘三耐赶忙细耳倾听,轻声道:“您说。” 刘铁塔这才缓缓道:“这次我看那些当兵的不像是只是想让我们来冒充兵员,你不要再想着银子什么的了,我估摸着根本就不会有这东西。 甚至就连我们的人身安全都不一定能够保证。 接下来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老老实实的不要反抗。否则……” 否则怎么样刘铁塔没有详说,但刘三赖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浑身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 听这意思,这次还能不能囫囵的回去,还犹未可知。 也不知这些当兵的把他们抓来这里是想要干什么? 听说这些年城中经常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不会就是被他们这样给拉走了吧? 可那些失踪的都是女孩啊。 …… 刘三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各种各样的猜测在脑海中浮现,又被一一推翻。 帐内众人也都听到了两人之间的谈话,各自心思不定,默默的坐在原地等待着下一步变化的发生。 云州军这边防御使程成和郡丞刘希山两个正疯狂拉壮丁充人数之事不提,反正拉的都是些街上的泼皮无赖,说不定还因为少了这些毒瘤,云州城能变得更好一些。 那头,乌尔拉部落西侧三百里处一个无名山谷中。 孙王陈李四家家主正站在山谷的入口处眺望着远方。 “这都迟到两日了,这程成怎么还没带人来?” 许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李玄吉神情烦躁的抱怨了一句。 作为四家之首的陈立新却依旧淡定,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平和道: “老李,你也不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了,出现意外不是很正常的情况吗?何必如此着急? 你最近的养气功夫可是倒退了啊。” 李玄吉闻言阴沉下了脸,冷声道:“陈家主,你少在那儿一副淡定的模样了,我就不信你不急? 这眼看着佳木部落跟我们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程成还没带着云州驻军前来,万一佳木部落的那些蛮子见财起意,我们能不能赚钱还是两说,但命说不定就丢在这儿了。 到时候那才真是有命赚钱没命花!” 以往他们每次跟境外的草原部落交易都是要有程成带着一千云州军的将士在旁边驻守着,这才令那些部落投鼠忌器没敢动什么歪心思。 但眼下这次,这约定的交易时间就快到了,但程成这厮却依旧没有出现,这怎能让人不担心。 李玄吉这话一出,王家家主王之涣,孙家家主孙行舟二人脸上也都流露出了担心的神色,一脸担忧的看向了站在最前面的陈立新。 其实陈立新心里也急,他自然知道他们一群商人单独与那些没有礼义廉耻的草原部落交易有多危险,但他知道这时候自己要更加淡定,万不能露怯,不然人心就散了。 陈立新缓缓道:“李老弟所说陈某又怎会不知?但眼下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我们还需要再等一等,我跟程成那厮有过约定,不管出了什么意外,他至少会派出一人跟我报备以防不测。 现在我们就是在等那报备之人的消息。只有等到这人,我们才能知道情况,做出对应的安排不是吗?” 听完陈立新的话,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默默的等待起来。 眼看着太阳逐渐西斜,太阳就快要下山了,几人认为今天应该不会再有消息了,便准备回营地休息明天再来。 然而,正当四人要带着手下回到山谷里面时,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骑快马正风驰电掣而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刚才还仿佛是芝麻粒大小的黑点便在众人眼中方法,出现了一个身穿云州军皮甲的士卒。 刚刚回过头的陈立新见到这士卒立即眼前一亮,迅速带着众人迎了上去。 “陈家主,将军那边出了点情况,让吾特来告知一声,计划有变恐不能赴约,望陈家主随机应变……” 远远的,还在向着这边赶来的骑士认出了不远处正赶过来的陈立新等人,脸上露出了喜色,隔着老远便大声呼喊了起来。 而陈立新的脸色也随着他呼喊的内容霎时僵在了脸上…… 第三十三章后手安排 接到报信的骑士后,陈立新从他口中得知了如今程成面临的情况,知道这下程成恐怕是真的没时间来了。 有那云王盯着他,一旦云州军大规模出动一定会被云王府发现,要万一被云王府顺藤摸瓜发现了他们正在干的勾当,到时候大家恐怕都得玩完! 但若是没有云州军的保护他们单独拿那些草原部落交易,这安全可就没办法保证了,谁也不知道这些草原蛮子会不会突然脑子一抽就把他们嘎了,抢了他们! 陈立新为难了! 一边是高额的利润,一边是未知的危机。 成,则大赚一笔。败,那大家全都得玩完。 四家家主全都陷入了抉择当中。 “我觉得要不我们这次就算了吧,还得是安全起见,谁也不知道那些蛮子的脾气,我可不想银子没赚到,反而把命搭在这儿。” 孙家家主孙行舟率先出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其余三人沉默。 片刻后,陈立新摇着头道:“不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生意不是我们想不做就不做的,今年为了将这批“货”送出来,各方面打点动用了多少关系,又把利润分出去多少人? 那么多人都等着这笔生意完成后分账,我们要是突然告诉他们不干了,你猜他们会怎么对我们?” “可……这也不能让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次生意吧!”孙行舟急了。 陈立新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 “那又如何?他们会在乎这些吗?” 孙行舟转头看向其他两人。 “你们都说句话啊!” 李玄吉和王之涣都只是转头不去看他。 李玄吉是懒得多说,反正都一个下场,王之涣却是知道陈立新说的都是事实,走到他们这个地步,很多东西早已身不由己。 有些生意背后牵扯的利益太多,太多的人都等着收获,就凭他们想要停下来,这些人能把他们全都撕碎! 他们根本没得选,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见到他们这态度,孙行舟便明白他们的立场了,三对一,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随大流了,不然…… 啪啪啪! 陈立新拍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向着三人朗声道:“行,既然有了决定那就这样吧,后天一大早就是我们跟佳木部落交易的日子,大家都各自回去检查一下货物,确认一下货物,后面开始交易,我们争取尽快完成交易,以免夜长梦过。 大家都没意见吧?” 说完,陈立新目光四下扫视其余三人,三人沉默,随即各自起身,向自家商队的驻地而去。 陈立新也没有多说什么,回头看了眼山谷外的方向,满目白色雪景,周围安静至极。 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陈立新随即脚步匆匆的向自家商队走去,不知为何,心头总有一丝不安感在萦绕盘旋着,让他心慌慌的。 “但愿别再出什么意外吧……”他这样期盼着。 云州郡与外草原交接处。 一支上千人的草原骑兵正向着无名山谷的方向前进着。 此刻他们距离无名山谷已经不远,一处湖泊处,骑兵们陆陆续续停了下来开始补充水囊休整状态。 两名膀大腰圆的草原汉子拿着水袋走到湖边,开始打水。 两人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有着鹰一般锐利的双眼,脸颊宽而饱满显然平日里生活的不错,浑身的彪悍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另外一个虽然身体也很是强健,但相对于第一个来说显得瘦些,脸也是那种长长的马脸,脸白而无须,仔细一看原来是被剃的干干净净了,眼中不时闪烁着精光,一看就是那种精于算计的人,身上也不像马队中的其他人一样充满彪悍气质,反而有种狗头军师的感觉。 “扎西亚,我们还有多久到达目的地?” 亲自打好水,将盖子拧紧后络腮胡子大汉转头冲一旁同样正在拧着盖子的汉子询问道。 扎西亚也就是瘦些的汉子赶忙将水袋别好在腰间,看了看周围后恭敬回答道: “可汗,这里已经是云州郡境内了,按照去年苏尼部的消息来看,来到云州境内到达第一个湖泊旁时,就距离目的地不远了,约摸只需再向南走一个白天的功夫就能在第二个白天上午到达目的地。” 络腮胡子大汉,也就是佳木部落的可汗——佳木·阿思兰。 闻言阿思兰一边随手将水袋夹回自己腰间,一边便道: “既然只有一个白天的路程了,那就让勇士们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也不知道南人那边是什么情况,勇士们要用最强健的状态应对才行,通知下去今晚就在这儿扎帐,明天一早我们再出发。” 扎西亚闻言立即点了点头:“好的可汗,我等下就通知下去,另外可汗我听说南人那边去年年尾的时候往云州郡派了一个王,这会不会影响到我们今年的交易?” “王?什么王?” 闻言阿思兰猛的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扎西亚问道。 “好像叫什么云王,我听过是南人皇帝的第六个儿子,而且以后这个云王就会驻守在云州郡了。” 扎西亚把自己得知的情报都一一说了出来。 阿思兰思考片刻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听说南人皇帝的儿子封王后,皇帝会给这个儿子一部分士兵作为这个儿子的手下,这个云王,南人皇帝给了他多少士兵带来云州郡?” “好像只有两千!” 扎西亚回忆了下自己得到的情报很肯定的说出了这个答案。 “两千?都是骑兵?” “是的,都是骑兵!” 阿思兰背着手在原地来回转了两下,随即下令道: “我们佳木部落只是个中型部落,族中也就两千可战青壮,这次为了这次交易我们直接带了一半出来,这个云王的到来恐怕会出现什么意外,哪怕不出现意外,我们也不能够冒险。 这样,扎西亚后天交易的时候我只带六百人过去,你带着剩下四百人躲在外面,一旦里面有意外情况我会让海东青发出信号,你们立刻支援我们,但要是见救不了我们你也不要犹豫,立刻带着剩下的勇士回到部落帮助我家巴尔斯登上汗位,维持住部落!” “六百人?!” 扎西亚惊呼出声,忙到:“可汗六百人是不是太少了,根据以往的惯例,南人那边会出动一千人坐镇,您只带六百人万一那些南人动了坏心思怎么办?” 阿思兰轻轻摇头: “六百人够了,我听前些年那些跟南人交易的部落们说了,现在的南人军队可不像以前一样了。 长久的和平让猛虎变成了绵羊,而我们佳木部的勇士却终日在战斗中成长。 如果对方守约,依旧是原先的一千人,那么六百人就够了,如果对方想要动什么坏心思,哪怕就算把最后四百人一起带过去也没用,还不如给部落留下点底子。 扎西亚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其他的事我会考虑好的。” 见可汗都这样说了,扎西亚也只能恭敬顺从。 佳木部的骑兵们就这样在湖边驻扎了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佳木部的骑兵们便再次出发,向着无名山谷的方向一路疾驰…… 第三十四章终相见,交易开始 清晨的薄雾覆盖了了整片山谷,将整个无名山谷都映衬的若隐若现,仿若话本小说中的世外仙境一般。 天上的雪已经渐渐停了,雪也正在逐渐消融,但雪化的时候才是最冷的时候。 山谷中,陈立新等四人裹着厚厚的棉袄在自己的帐房内烤着煤炭炉子。 即便如此,四人还是被这早上突降的温度给冻的直打哆嗦。 昨天夜里下了一冬天的雪突然停止,一早上便出了大太阳,然而这好悬的烈日还没来得及带给大家温暖,照耀之下积雪消融导致的温度下降却先给了众人一记下马威! “得得得得得得,我说哈……老陈哈……得得得得……这……这佳木斯部落的人得得得……哈……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啊!” 火炉旁,孙行舟冻的说话直打颤,说话间控制不住的上牙下牙拼命的快速撞击着。 “斯哈呼~” 陈立新也被冻的不轻,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冷气(纯字面意思),浑身上下都控制不住的打了个颤,随即才哆嗦着道:“应……应……应该快……快到了……吧……” “娘的!多亏了老子今年开始卖这些棉袄和煤炭炉子,不然恐怕还没等到佳木部落到来,老子们就被冻死了!” 一旁,李玄吉也是被冻的不轻,其他人都只有一套棉袄,昨天晚上温度一下来,他立即跑去货区那里裹了两三件棉袄如今浑身裹的跟个球似的,倒是能囫囵的说个完整话。 一旁的王家家主王之涣此时都已经眼神呆滞的盯着煤炭炉子了,脸色都有些青紫。 “我……我说李老弟……你……你就不能多卖我们两套棉袄吗?” 孙行舟抱怨道。 “不卖!他奶奶的,这可都是老子发财的好货,今天这么冷,老子说不定靠着这批货能赚更多,一套也不能卖!”李玄吉断然拒绝了孙行舟这个“无礼”的要求。 但其实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看着这几个家伙挨冻。 陈立新那边也是知道他还是对自己等人之前的不施援手心有芥蒂,所以连提都没有提,至少还冻不死人。 孙行舟听后只得无奈的又将身上的棉被裹紧些,同时离那煤炭炉更近些。 而那边王之涣整个人都快贴在煤炭炉上了,要不是李玄吉眼疾手快险些被他一把将煤炭炉子抱住。 这好家伙被冻狠了。 身为云州城呼风唤雨的四大家族族长,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但为了赚钱只能如此,心里却已经暗暗发下狠心,等下交易时价格全都要提升三层,不然自己这苦就白受了! 突如其来的降温不仅是打了陈立新等人一个措手不及,阿思兰这边同样被骤降的温度给打了个突袭,一晚上的功夫,竟直接有四五人冻死在了营帐内。 大清早的阿思兰就收到了手下勇士有人冻死的消息,阴沉着脸带着扎西亚快速来到现场,地面上五个昨晚还身姿矫健的勇士此刻却仿佛是煮熟的大虾一样卷曲着身体,被冻的梆硬! 他们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死去的,阿思兰见过这种情景,每年草原上降雪的时候总会有人在睡梦中被寒风夺走生命,而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带着笑容死去的。 那些人临死前都会说感觉到全身都充满了温暖,但实际上他们身体却早就已经僵硬了。 这样的笑容在草原上被称作死神的微笑。 当你露出这样的笑容时,也就意味着你即将投入死神的怀抱。 “他们是回归了长生天的身边,我们应当为他们高兴,他们再也不用忍受这世间的苦难了。” 阿思兰阴沉着脸说出了以下这番话,周围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对于生长在草原的人来说,眼前这一幕是何等的寻常,每年他们总会见到这一幕的出现,或是别人家,或是自己家,大家早已能平静对待。 或许就像是可汗说的那样,他们是忍受不了这世间的痛苦了,所以提前回到了长生天的怀抱。 也许明天,也许下一刻,他们也会步上同样的下场。 所以对于草原人而言,生死或许很重要,但也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 将五人的尸首收拾好,由他们相熟的人带上,这些将他们尸体带回去的人将会继承死去之人的一切财产女人,这是草原一向的规矩习俗。 甚至有的人看着带着尸体的这些人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同时看向自己相熟的同伴有些热切。 收拾好营地,忍耐着寒冷紧紧的裹着身上的羊皮袄子,佳木部落的这支骑兵队快速向着目的地前进。 按照预计,今天上午太阳不到正中之前就能到达目的地,眼下风雪已停,虽然更冷了,但同时也减少了前行的难度,应当能更快的到达目的地。 上千匹马浩浩荡荡前行着,只在身后留下一片杂乱的马蹄印子。 日头逐渐向着正中靠拢,在约摸巳时初时,四家安排在山谷外的哨探终于传来消息,山谷外一支骑兵正在迅速靠近,看其形制应当不是大宋的军队。 四人一听,立即便知道是今天的正主到了,赶忙命令手下准备起来,他们也收拾了收拾向着山谷口走去。 所幸随着日上三竿,气温略微回升,不然想要让他们离开那煤炭炉子,着实需要莫大的勇气。 骑兵的行进很快,四家刚刚命手下伙计将东西准备好来到山谷口,那原先还在十里外的骑兵便已经来到了山谷前。 希律律! 战马发出嘶鸣,被骑士勒停,马蹄高高扬起停在四家家主面前。 身材魁梧的佳木·阿思兰动作干脆利落的翻身下马三两步就走到了陈立新等人身前,还没说话,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四下一看,眉头顿时便深深的皱了起来! 陈立新看出了不对,赶忙出声问道: “阁下可是佳木部的可汗阿思兰大汗?” “是我!” 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阿思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四大家主四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但还没等他们说什么,阿思兰就继续用半生不熟的官话开口问道: “你们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以前你们宋人都会有一千军队的吗?为什么这次没有?还是说你们的军队埋伏了起来想要做些什么?” 自从来到这儿没有看到半个像是士兵的人后,阿思兰的心就提到了半空中,所性也不隐瞒,直接就质问了起来。 陈立新四人神情一滞,但很快反应过来看着周围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弯刀刀柄上的那些佳木骑兵一边暗骂着蛮夷就是蛮夷,一边赶忙解释起来,再不解释清楚这些蛮夷恐怕就要操刀子砍人了! “尊敬的阿思兰可汗您别误会,今年我们并没有带军队前来。 我们是这样想的,毕竟我们跟你们已经交易了那么久一直都没出过问题,所以我们认为大家应该都有了一些比较基础的信任也就不用每次都让军队坐镇了。 再者说,相信您也听到了消息,我们云州城最近新来了个王爷,军队调动的事实在太难隐瞒了,为了不惹出麻烦引起那位王爷的注意,所以我们才没有像往常一样调动军队护送,还请尊敬的阿思兰可汗你不要误会!” 对于陈立新前面说的什么信任,阿思兰是半个字都没有相信,虽然交易了很多次,但你又不是次次都跟我佳木部落交易,我们才是第一次交易哪来的信任。 他更愿意相信的是后面的那个原因,之前扎西亚已经说了,宋人来了个王爷,这些家伙不敢像以前一样随意调动军队出来了,这才没有把军队调来。 听到这里,阿思兰这几天以来一直揣测不安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宋人并没有什么阴谋,自己这次交易应该能顺利完成了。 那既然安全问题没了担心,那接下来需要在意的便是如何利用手中的这些东西为部落换到更多的急需物资了。 想到这里阿思兰便开始思考了起来。 而陈立新等人也赶紧带着骑兵们进到了山谷,来到了堆放货物的空地。 “阿思兰可汗,您看,今年相对于往年来说,我们除了固定的茶砖、盐、铁锅、布匹外,我们还新带来了一些东西。 您看就是这个炉子,这个叫煤炭炉子,烧的是煤炭,也就是那边那堆黑乎乎的东西,这可是好东西啊,还有您看我们身上这些棉袄,这也是好东西啊……” 第三十五章交易结束,变故! 在陈立新等人滔滔不绝的介绍中,阿思兰除了定下了早已经商量好的茶砖、盐和铁锅的份额后,对于四大家族新带来的煤炭炉子和那个叫做蜂窝煤的煤炭产生了大量的兴趣! 哦,对了还有那些穿在身上就能感受到温暖的棉袄套装! 我的长生天啊!这些宋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他们为什么能制作出这种能那么保暖的好东西,穿着这些衣服简直就像是小时候窝在额吉的怀抱中一样让人感到温暖。 还有这些上好的茶砖,和盐,有了这些东西部落里每年死的人都会大大下降,至于这些铁锅更是可以当成部落里的传家宝,若是遇到战斗甚至能融了制作成铁箭头,只可惜部落里没有铁匠。 琳琅满目的好东西让阿思兰看花了眼恨不得所有东西都买回去,来之前他是认为自己带着的东西足够了,但现在他却不确定了,听别的部落说过,这些宋人都很贪婪,他不知道自己带来的这些东西到底能不能填满这些宋人的胃口。 如果不能…… 阿思兰看着这山谷中不过近百的宋人伙计,眼中掠过一抹凶光,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跟这些宋人的交易是王庭那边定下的,若是佳木部动了手让王庭知道了,断了草原上的一条物资获取渠道,王庭能派出王庭骑兵把佳木部夷为平地,高过车轮的男人一个都活不下来,女人也都将成为别的部落的奴隶。 所以这些宋人还动不得。 收敛了一下心思,阿思兰开始盘算起自己手中的东西。 来之前他早就打听过了,由于他们的饺子隐蔽性问题,所以这些宋人不接受用牛羊等牧畜进行交易的方式,必须要用那些金银珠宝来进行交易。 但这东西他们哪里有? 但没关系,可以用部落里的牛羊马去王庭换。 这些年王庭跟宋人西北处的匈奴势力多有交易,用牛羊马匹跟匈奴换取了大量他们从宋人西北边疆上来的金银珠宝。 这次来之前,阿思兰除了留下足够部落吃的用的牛羊马和来年的一些种羊种牛种马之外,其余的全都被换成了金银,其余的金银则是其他部落送来的,便是希望在这次交易中分的一部分物资,这也是惯例了。 就他们佳木部落不可能包圆了所有的物资,他们也没那个能力。 每年草原上都会轮换一个部落当做代表前来交易物品,而他们这些轮换到的部落能得到的好处便是能够优先挑选急需的物资,并比其他部落获得更多一些的物资。 他不知道宋人的金银计量方法,但他总感觉应该有点不够,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看过货后,阿思兰向身后一挥手,立即便有十几个骑士扛着个个牛皮做成的袋子来到了四家家主面前,将沉甸甸的袋子一把放到地上,阿思兰指着这些袋子道:“你们看看吧,这些应该够买下你们的货物了!” 他也不傻,来之前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些好人卖给他们的东西都是有很多利润的,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带来的这些金银够不够,但他可以装腔作势诈一下这些狡猾的宋人。 陈立新看着眼前的这几十个沉甸甸的牛皮袋丝毫不显意外,这样的场景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一挥手立即便有伙计上山将一个个袋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倒在地上。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随着袋子里的东西被一一倒出,霎时间空地上顿时便被一片珠光宝气所笼罩住。 夺人眼球的金银光芒刺激着在场的宋人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各种金银珠宝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里面有成锭的银子,金子,也有各种宝石,金银首饰,更有甚者带血的金牙在这里面也不在少数。 这些财物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些暗红色已经干涸的血迹,但在场双方没一个人在意。 大家都对这笔金银的来历有个大概的猜测,所以都没有异样的表情。 随着陈立新四大家主的示意,伙计们立即就对这座宝山开始清点起来,一个个木箱子被搬来。 金银被分类一一摆放,珠宝也按照品类被各自归类,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详细的数额便很快的被整理了出来。 一个账房先生快步来到四人面前,小声的汇报道: “东家们,清点出来了,这里面金子有六箱,共计五千六百七十二两金子。 银子整理出了六十七箱共计六万七千两,其余铜钱太多暂时无法清点,但根据重量应当也在一万两上下。 再加上其余那些金银首饰、玉石珠宝换算成银子的话,这次这里有差不多六十七万两!” “嘶!”×4 “这么多?”×4 四人听完汇报后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六十七万两! 以往虽然也不少,但也没超过五十万两过,但这次这佳木部落居然弄来了近七十万两,这是真的豪富啊! 这么多银子自然是已经足够换取他们这些货物的了,甚至如果是在关内能换十倍都不止! 三人心中都很兴奋,但却很有默契的都没表现出来,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陈立新立即摆出一副皱着眉头的样子缓步来到了阿思兰面前。 对面,阿思兰一看他这表情心中顿时暗道一声坏了,看来是带来的金银不够! 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 “尊敬的阿思兰可汗,您这次带来的金银财货虽然很多,但想要换取完我们的这些东西可能还……” 陈立新话还没说完,阿思兰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 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一脸严肃的看着陈立新道: “宋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草原上的雄鹰是不会被狡诈的狐狸所欺骗的。 本汗知道你们每次跟我们的交易能获得很高的利润,纵使这次我们带来的金银少了些,但我相信你们并没有亏,所以我劝你们收起那海洋一般大的贪婪胃口,好好的跟佳木部做交易,不然………” 说到这,阿思兰那双锐利的双眼顿时恶狠狠的瞪着陈立新,直吓的这位陈家家主禁不住后退了两步,后背登时被冷汗的浸湿了。 他想起来了,自己等人这次可没有军队保护,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万一惹怒了这些蛮夷,他们动刀子就不好了,虽然概率不高,但小命可只有这一次,他赌不起也不愿意赌。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收起心中的小心思,陈立新尴尬的笑着道:“呵呵,尊敬的阿思兰可汗您误会了,我是说这些金银已经足够了,这次的东西我们就全部交易给佳木部了,希望以后佳木部跟我们的友谊能够天长地久!” 阿思兰只是冷哼了一声,一挥手,身后原本静静站立的骑士们顿时欢呼一声快速冲到了那庞大的物资山前开始整理准备运送。 那么多的物资,这些骑士们一个个看的也都很是兴奋,因为他们知道,这里面有他们的一份,有了这些东西明年家里能过的好多了。 也不知道上交部落的牛羊马够不够,换取完茶盐棉袄煤炭炉后他们还能不能换取到一只铁锅。 那可是铁锅啊,部落里有铁锅的人家,那都是从欧沃(爷爷)时就传下来的。 大多都还破了好多个洞,刚才他们了是看到了,这里面好多崭新的铁锅要是能得到一只就好了,说不定自己的阿卓玛就会同意自己的求爱嫁到自己家! 想到那些得到铁锅的美好,搬运物资的佳木部小伙子们个个脸上都洋溢起发自内心的笑容。 阿思兰笑容满面的看着族中的年轻人们动作,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正当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的时候,他们却不知道山谷外黑压压的黑甲骑兵却已经将这处无名山谷的谷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而被阿思兰留在谷外警戒的扎西亚正带着仅剩的百余骑被不到两百的黑甲骑兵追的亡命逃窜。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扎西亚直到现在眼中的恐惧都抑制不住。 那仿若幽灵一般出现的黑甲骑兵,沉默无声的前进冲锋,漆黑的钢铁战甲挡住了他们射去的一枝枝箭头,黑甲骑士们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向着他们的发起了冲锋! 一根根冰冷的长枪刺穿了佳木部勇士们的躯体,随即那些黑甲骑兵顺势丢掉长枪抽出腰间狭长的马刀便开始在人群中大肆砍杀起来,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残肢碎肉撒落的到处都是。 扎西亚所率领的骑兵们被对方几次冲锋就给杀的崩溃,开始一路奔逃。 他们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武器相碰的瞬间他们的弯刀就被对方的马刀斩断,哪怕弯刀砍在了敌人的身上,也仅仅只能在对方那冰冷的铁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随即对方的马刀就会将你劈成两半。 毫无还手之力,双方之间根本就是一场屠杀! 血腥的屠杀! 跑!跑!跑! 他们只能拼命的跑! 追!追!追! 一百多黑甲骑兵斜拖着狭长的斩马刀向着前方奔逃的草原骑兵不断靠近着! 他们追他们逃!他们插翅难逃! …… 第三十六章夜袭 “指挥大人,我部已部署完毕,山谷出口已被封堵,敌人去路已彻底堵死!” 无名山谷外,近千黑甲骑士之后,一名虞侯正恭敬的向着身前一骑在马上身着红色铠甲的高大男子禀报军情。 这红甲男子正是这支黑甲骑兵的指挥官,云王亲卫营第一营指挥使丁鸿光! 赵俊就藩前,那位便宜老子给了他两个加强营作为亲王卫队。 每队一千人为一营,分第一第二营,这第一营的指挥使便是这丁鸿光。 放下手中黄铜色的单筒千里镜,丁鸿光撇了撇嘴道。 “嘁!没劲,还以为会有一场大战,眼下看来应当是一场无趣的战斗了。” 一旁副指挥使吕焰却劝诫道: “指挥大人还是莫要掉以轻心的好,如今对方虽然已被我等堵住了退路,但正所谓困兽犹斗,此时对方才是战斗力最强的时候,若是轻视他们说不定便会给我等带来巨大的损失。” 说到这儿,吕焰却有些庆幸道: “也不知这些蛮子是怎么想的,竟然分兵了!不然一千对一千,纵使我们的装备比他们好,但终归是有些风险的,他们这一分兵,反而给了我们逐步击破,然后聚集优势兵力围剿他们的机会。 这简直就像是瞌睡来了掉枕头!” 丁鸿光虽然面上不屑,但能坐到这个位置,却并不是一个轻浮傲慢的人,表现的轻视,但行动上却没有半点的轻视。 对于吕焰的劝诫不置可否,转而对那禀报军情的虞侯问道:“那在谷外的四百鞑靼骑兵怎么样了?” 虞侯立即答道:“回将军的话,卑职麾下的一个都正在进行追击任务,目前传回的情报那四百鞑靼骑兵只剩不到百骑,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将其全歼!” 丁鸿光点点头: “很好,既然只剩不到百骑那便不甚重要了,你派快马通知追击的人日落前停止追击归队,我们要聚集所有优势兵力围歼这谷内的大部鞑靼骑兵!” “是!” 虞侯闻言立即领命而去,让手下派出快马前去通知追击的人。 而这边丁鸿光开始也开始调整起部队的部署彻底将谷口堵死,不给对方留下半点机会。 时间犹如沙漏总会在悄然间流逝。 天渐渐黑了下来,佳木部的战士忙碌了一个白天才终于把所有物资都装车完毕并套上战马准备在明天一早便启程回去。 佳木部可汗阿思兰这边,正与四家家主推杯换盏吃着丰盛的菜肴。 双方这次交易都得到了自己所需的物品,并对价格也都很满意,双方之间吃的倒也是宾主尽欢。 阿思兰大口的喝着杯中烈酒,情不自禁的咧了咧嘴,这英雄醉不愧是大宋现在最烈的烈酒,这一口下去果真够刺激!够爽! 陈立新见他喝的开心,端起自己面前小杯敬了一杯笑着道:“哈哈哈哈,阿思兰可汗果真是真英雄,这英雄醉可是号称只有真英雄方能入口的顶级烈酒,自开售以来根本没多少人能够像可汗您这样登机口大口的喝! 由此可见,可汗果真是真英雄,在下佩服佩服!” “对对对!阿思兰可汗就犹如那天上的苍鹰神雕,一看就是大英雄,大豪杰!我大宋可没有可汗这样的英雄人物!” “真英雄!真豪杰!来可汗,我敬您一杯!” 有了陈立新的抛砖引玉,其余三大家主也立即跟上。各种不要钱的好听话蜂拥而至,直捧的阿思兰是满脸红光,在酒精的催化下甚至有些上头! 只见其端着酒碗,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拍着自己的胸脯大着舌头道: “哈哈哈哈,我佳木部落的勇士们个个都是大英雄,就这英雄醉,哪个佳木部的男人不能干他十碗八碗的,也就你们宋人个个涂脂抹粉的像个小娘子,一点都没有男人样,这才喝不好这英雄醉! 这英雄醉啊,要我说就是专门为了我们佳木部的勇士们而诞生的,那不是你们宋人能喝的了的东西!” 阿思兰这一番嘲讽说的是极其不客气,但四家却也不生气只是陪着笑继续敬酒。 阿思兰那是来者不拒,你敬一小杯我就喝一大碗! 咕噜咕噜的,很快一大坛子英雄罪就下了众人的肚,其中大部分便是下了阿思兰的肚中。 山谷中,随着夜色渐深,越来越多人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因为交易结束了的原因,大家都比较放松,许多夜间值守的伙计和鞑子骑士都打起了瞌睡,站在原地头一点一点的,不时还传出一阵呼噜声。 而此时,时辰已经来到丑时整。 山谷外,提前安排好休息的第一营将士们在各级将官的催促下醒了过来开始整理自身的装备为等会儿的夜袭做着准备。 时间来到丑时四刻(三点整),此时整个山谷都安静了下来,哪怕是之前强撑着的值班者也都趁机摸鱼打起了瞌睡,众人睡的正熟,正是夜袭的好机会! 谷外,丁鸿光毫无疑问也是这么想的,随着一声进攻的号令响起,上千匹马蹄上裹着布的骑兵偷偷开进了山谷,并在无声无息间便将营地里已经陷入梦乡的鞑靼骑兵和四家之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丁鸿光打马来到阵前,忽的营地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李家家主机玄吉便带着自家的伙计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双方静默无声,李家之人快速又出了营地在李元吉的带领下来到了丁鸿光跟前,丁鸿光看了眼眼前这个一脸畏惧的李家家主,冷哼了一声后便挥手让人将他们带离了这里。 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月亮,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也不再耽搁。 只听丁鸿光猛然爆出一声大喝:“全军听令——给本将杀!” 命令一出,原本静默不动的第一营立即骑兵们立即便用力的挥动了手中马鞭,战马嘶鸣,随即近千骑兵浩浩荡荡的便向营地发起了冲锋! “杀!!!” 营地中,此刻众人睡的正香,猛然间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动静,许多人都被惊醒了过来,随即便听到营帐外传来一声声凄厉的警示声:“敌袭!宋人军队来袭!” 还没等佳木部的骑士们拿到装备,下一刻一阵天摇地动营帐便被猛然撞塌,无数马蹄践踏而过,刚才还活生生的人便在战马的冲锋下被踩成了肉糜! 战马的嘶鸣,斩马刀划破营帐发出划破布匹的刺耳裂帛声,鞑靼人临死前的哀鸣声顿时在营地内响成一片! 没有防备的佳木部骑士们和四家之人根本没法组织起像样的反抗,被上千匹战马在营地来回冲锋,把整个营地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而他们就是那人间炼狱中的猪狗任人宰割,毫无反抗之力! 而此时,醉酒睡下的阿思兰以及四家家主也在这惊天的动静中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只是当他们看到如今营地的状况后,却已是万念俱灰。 身处营地中,四周已无生路! …… 第三十七章战后·落幕 “这!这是怎么回事?!” 阿思兰和四家家主喝醉后直接便睡在了一个帐篷中,此刻惊醒互相对视一眼穿好衣服出到帐外便看到这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 陈李孙王四个家主都已经两股颤颤,而阿思兰却是目眦欲裂,握着手中的弯刀眼中已是一片血红。 “啊!可恶的南人你们竟然敢欺骗我们!” 阿思兰猛的转头恶狠狠的盯着四大家主,手中长刀已高高扬起。 在他看来,眼下这般场景全都是南人的阴谋! 他们表面上说没有带来军队让他们佳木部的勇士放松警惕,然后在半夜却让埋伏在暗地里的南人军队对他们发动夜袭! 为的就是能吞下他带来的这些金银而不用付出任何东西,在部落老人的口口相传中南人一直都是狡诈的代名词。 能做出这样的事一点都不奇怪。 他现在只恨自己居然没有看出南人的阴谋,眼下让跟着自己前来的勇士们遭遇到这样的危机。 在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手下的那些勇士们会遭到怎样的屠杀他根本不敢想,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眼前这四个南人主谋给杀了,给惨死的勇士们报仇,之后再跟这些南人军队决一死战! 哪怕就是死,佳木部的人也要战斗到最后! 然而这四家家主可是赵俊所叮嘱的重点目标,哪里能那么容易就被这阿思兰给干掉了。 阿思兰刚准备动手,暗中便只听嗖嗖几声破空声传来,四枝弩箭便结结实实的扎在了阿思兰的四肢上! “啊!” 猝不及防的攻击以及弩箭射中的疼痛让阿思兰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惨呼。 紧接着整个人便被弩箭所携带的强大冲击力给带的径直倒在了地上,本来穿透半截的弩箭因为身体的倒下向后突回一截疼痛再次来袭,阿思兰的脸色都变的异常苍白,却是咬着牙没有再度发出痛呼声,只是那原先仿佛苍鹰一般锐利的双目却已经充满了怨毒与仇恨死死盯着被吓的呆在原地的四大家主。 阿思兰被控制住了,四大家主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他们却半点都没有觉得自己安全了的想法。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己手下根本就没有装备军中的弩箭,这救了自己等人一命的弩箭肯定是第三方射出的。 而对方显然是敌非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的身份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跟这些袭营的骑兵们是属于同一个势力的。 这对他们来说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几个黑衣人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四人来到了四人面前,剩余两人则来到了地上的阿思兰身前将其控制了起来。 “跟我们走一趟吧。” 黑衣人中领头人神色冰冷的冲着四人说了句。 紧接着不等四人回答,其余黑衣人便都已经上前用绳子将四人捆绑了起来。 四人也没反抗,乖乖的就被绑了起来,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选的路。 而阿思兰在看到这些黑衣人的瞬间立即便知道这些定然就是刚才暗中偷袭自己的人,瞬间便粪门大开,各种污言秽语就从嘴里吐了出来冲着黑衣人们声嘶力竭的咆哮着怒吼着! 对于他的反应,一众黑衣人毫不在意,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将他的血止住后便将其结结实实的给绑了起来,对于从阿思兰口中吐出的各种污言秽语,黑衣人们个个充耳不闻。 能做他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要放平心态,用最冷静的头脑来做事,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就阿思兰口中吐出的污言秽语根本不能在他们的心中掀起半点波澜。 “说完了吗?” 黑衣人中突然有一人冲着还在破口大骂的阿思兰用鞑靼语问了一句,阿思兰闻言一怔,但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就听这黑衣人继续道:“如果说完了,那就安静一会儿吧。” “什么?” 这话说的阿思兰一头雾水,但很快他就只感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在他身后一名黑衣人熟练的收回手,显然刚才就是他给了阿思兰一记手刀将他给打昏了过去。 营地中,黑甲骑士们还在围剿着营地中佳木部的鞑靼人和四家的伙计。 一个个鞑靼骑兵在最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屠杀殆尽,四家的宋人伙计则大多在反应过来后很识时务的抱头蹲了下来大喊着投降,黑甲骑兵们便也没有继续杀他们。 而有些机灵的鞑靼人也同样抱头蹲下用蹩脚的大宋官话喊着投降,黑甲骑兵们却依旧只是骑马掠过,然后一颗大好头颅高高飞起,显然他们并不想接受鞑靼人的投降。 骚乱持续了一整晚,到天光大亮时,整个营地便再度陷入了安静,满营地的尸体都已经被集中起来焚烧防止发生疫病,营地中只剩下一片狼藉,各种被烧的只剩下几片焦黑布块的营帐,各种杂物散落的到处都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在营地外丁鸿光骑着战马缓缓走了进来,忙碌了一整晚的吕焰见上官来了赶忙前来回禀。 “指挥大人,战事已经结束,营地内六百鞑靼人,除了昨晚被暗卫带走的鞑靼首领外,其余599人全部伏诛,如今头颅都被被炮制好,手下将士正在搭垒京观,想必再有半个时辰便能完成!” 听完吕焰的汇报丁鸿光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问道:“营地中的物资都清点完毕了吗?” “清点完了,共有茶砖五万块、食盐三千担、各种粮食约摸十万石、还有将近一千个铁锅和三千套煤炭炉子套装以及棉衣套装五千套!” “就这点东西?” 听完吕焰的汇报丁鸿光震惊了,这些东西如果对于个人来说确实非常多,但对于两方势力而言这点东西只能说是还不够塞牙缝的。 他赶忙问道:“鞑靼那边带来的金银清点了没有?” 吕焰立即答道:“清点了!约摸将近七十万两白银!” “嘶!” 丁鸿光当即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七十万白银,朝廷一年的税收也才不过两亿贯,但扣除各地节流自用的中央国库也就能到手一亿贯左右。 七十万两白银,差不多将近朝廷一年税收的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啊,这可是一整个朝廷一年税收的百分之一! 西北边军一年军饷也才共计五百万贯而已,那可养了足足五十万边军! 在这儿,这七十万两白银居然才换了这么点东西,这简直就是暴利!不止十倍的暴利啊! 丁鸿光眼睛都红了,难怪那么多人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走私,这其中的利润实在是太惊人了!太吓人了! 赶忙摇摇头将脑海中的贪念从脑子里驱除,丁鸿光赶忙下令道:“命人严加看管这些金银物资,将所有物事银两登造册不得遗漏一文,若是少了一文,本将唯你是问!” “是!属下遵命!” 吕焰见上官表情严肃不敢怠慢,赶忙下去安排去了。 很快将近中午的时候一切才堪堪安排完毕,而外出追击那剩余四百人的骑士们也终于在中午前陆陆续续回来了,而扎西亚那边最终凭借着对草原的熟悉总算是带着最后十几人逃回了草原上。 护卫第一营在无名山谷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带着满满的收获向着云州城而回。 而另一边,暗卫方面却已经提前一天将这次跨境交易的两方人员给押回了云州城内。 当晚,赵俊便在已经大体完工的云王府内见到了这两方当事人…… 第三十八章抓捕 云王府内,会客大厅。 第一次,夜晚时分整个云王府灯火通明。 赵俊在得知正在交易的四家家主以及鞑靼部落的头领被抓获的消息后也不等第二天立即便命人将双方都送进了王府。 会客大厅内,阿思兰被绑的死死的被两个暗卫强按着跪在了地上,但即便如此阿思兰依旧倔强的抬着头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前方那个坐着悠闲喝茶的英俊少年。 而四家家主则很老实的主动跪在了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晾了五人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后,赵俊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起身来到五人身前,先是来到阿思兰面前,半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片刻,待看到其微微泛蓝的瞳孔后不由啧啧两声说了句: “呦呵,还是个串子啊!” 紧接着便抬手轻轻拍了拍阿思兰的脸颊引起对方一阵怒吼,赵俊却是好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开心的露出了笑容。 逗弄完这个鞑靼首领,赵俊再度起身,来到死死趴伏在地上的四家家主面前,而这时刚才他脸上的玩世不恭已完全消失不见,转而剩下的便只剩下漠然与冰冷。 只听赵俊开口道: “这不是四位家主吗?今日怎地怎么有空来本王府上了? 本王记得前些时候你们家中之人不是说你们入关了吗?怎地本王麾下的护卫营清缴入境鞑靼的时候居然能遇到四位家主,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很奇妙的缘分啊,四位家主你们说是吗?” “王……王爷……我等……我等知错了,还请王爷恕罪,饶我等一命,日后这云州郡我等定以王爷马首是瞻绝无二心,请王爷宽宏大量放我等一条生路!” 从被那些黑衣人带进云王府后,四人这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等人原来是中了这云王的套,如今里通外虏偷售朝廷违禁物资之事被这位云王爷逮了个正着,自己等人一下就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此时赵俊一开口,四人便立即开始求饶起来,并许下了无数承诺,只希望对方放自己一马。 只可惜,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的破绽,赵俊怎么可能会放他们一马呢? 或者说他们给出的承诺真的有可信度吗? 今天自己放了他们,明天他们就能食言而肥,就这些家伙的节操赵俊可是一点都不相信! 打蛇不死,反受其咎的道理赵俊不用人教! 锵啷! 银白长剑被缓缓抽出,冰冷的剑身缓缓抵在了陈立新的脖颈处。 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冰凉感,陈立新浑身都在颤抖,却唯独脖颈那是一动都不敢动! 一股水气忽然从其身体下方升起,大厅内开始弥漫起一股异样的味道。 赵俊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他娘的,胆儿这么小?这就吓尿了!胆子这么小你居然还敢做走私?废物! 强忍着心理上的不适,赵俊冷声道: “陈家主,本王在来的第一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陈家家主陈立新,云州郡四大家族之首的陈家家主,陈半城,你可真的好威风啊!” 陈立新颤抖着,哆嗦着嘴唇:“王……王爷说笑了,草民不过是一普通商人哪里担……担的上这半城的称呼,这定是!定是有人对草民怀恨在心故意报复传出的谣言,王爷万不可相信啊!” “谣言吗?” 赵俊微微一笑,原本只是剑身抵在陈立新脖颈处的长剑缓缓移动,最后银白长剑那锋利的剑尖直挺挺的便抵在了陈立新的喉结处,一丝丝血丝从被剑尖掠过划破的皮肤处渗透了出来。 “王……王……王爷……” 陈立新的脸色早已一片苍白,此时的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抵在喉咙处的剑尖就仿佛是索命的无常,时刻都在提醒着他,他的小命正掌握在别人手中,也许对方只需要轻轻往前一送,他这几十年的人生,便将化作乌有,只剩一场空…… “可我怎么收到消息,这刘希山都是靠着你陈大家主才能架空了郡守,成为这云州郡的掌控者啊?! 区区一些世家商人,竟敢将手伸进朝廷衙门之中,插手郡守府内的争斗扶持傀儡官员,这可不是什么普通商人能够做的出来的事啊!陈家主,你说这样的商人,本王该怎么对他呢?这还真是令人发愁啊,不是吗?” 随着赵俊口中的话语一字字吐出,陈立新的心便下沉一分,待到最后,赵俊收回抵在他喉结处的长剑后,他整个人瞬间便瘫倒在了地上。 “王爷你到底想干什么,想要知道什么,您就问吧,草民……草民……草民听命便是……” 说完这番话,陈立新整个人都无力的躺在了地上,连挣扎都不挣扎了,直接认命了。 事情发展了这种地步,他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赵俊见他这副样子,不禁露出冷笑,转头看向其他三人,三个刚刚还抬眼观看着这边情形的家伙登时便将头死死的磕在地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知道自己杀鸡儆猴的目的达到了,赵俊转身走回座位坐下,目光森冷,声音冰寒的沉声道: “以你们犯的事,按大宋律里通外虏,走私禁物,甚至操持朝廷一洲郡之府衙,这一桩桩,一件件,不管是哪一条,你们九族都要陪着你们一起去见阎王!” 除了瘫在地上的陈立新外,其余三人闻言浑身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王家家主王之涣哀求出声:“王爷,我等自知罪孽深重,但,烦请王爷手下留情,放我等家人一条生路,我等来世必定结草衔环以报王爷今日之恩!请王爷开恩啊!” 其余二人立即附和。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哀求声。 赵俊冷笑道:“放他们一条生路?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得到了你们的物资供应活下来的鞑虏他们在面对刀下瑟瑟发抖的我朝百姓时,他们会不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你们的家属在享受着你们赚来的那些带血银钱过着人上人生活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想过这些银子背后到底背负了多少条人命?! 你们所得到的这些,又让多少无辜的百姓家破人亡? 他们享受了好处,却要在报应来的时候让我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世界上哪来这样的好事情!?” 三人刚刚还哀求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泪水无声无息间已经挂满了脸颊,却再说不出半句求饶的话,因为他们知道没用了。 对于他们,除了已经投效自己的李玄吉自己还留着有用外,其余三人赵俊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最多会为了其后的方便给一点好处,但仅有一点,各家其余之人却都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冷哼一声,赵俊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在四人绝望之际,却忽然话风一转道:“但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们一点机会。” 四人齐齐眼前一亮,就连刚刚已经被吓的瘫倒在地上摆烂的陈立新都立即踉跄的爬起来跪在地上一脸希冀的看着正在喝茶的赵俊。 赵俊却是沉默了半响,吊足了几人的胃口后才道: “我知道,你们既然将手伸进了衙门,伸进了驻军,那么你们一定会留下相关的证据用以挟持他们对吗? 这样吧,只要你们把这些证据交出来,那我就给你们一条生路。两个! 每家给你们两个名额,让他们离开这里,他们将不再是你们四家之人,也跟你们四家犯下的过错没有任何关系!” 听完赵俊的承诺,四人先是一阵沉默,但紧接着又都露出了释然的神色。 是了,就自己干的这些事,能留下一些血脉就已经是得天之幸了,哪里还有资格去奢求更多? 最起码,自己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道血脉让自己的血脉不至于断绝,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当即,四人便将这些年所犯下之事,以及勾结驻军,掌控衙门甚至在灾年屯居积奇大发国难财等一系列罪行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还将掌控的证据的位置也都说出。 一旁,王怀恩早已带着几名下属将这些罪状以及证据所在的位置都一五一十的记录了下来。 一直到天际微亮,四人才终于将自己这四家这些年做过的不法之事清清楚楚的说完,其罪行之恐怖、恶劣、卑鄙、无耻,简直令人发指! 说完这些后,四人就好像没了骨头一样瘫倒在了原地,再没有一丝力气。 赵俊就这样静静的听他们说了一夜,见事情完结,当即便起身下令道: “命第二营,在云州城城门大开之前控制整个城池,禁止任何人员出入,同时对四家进行抄家,将所有涉事人员抓捕归案,并将一应证据找到保存完好! 另,派人宣云州郡防御使程成前来王府,在其离营后护卫第一营以最快速度控制住整个云州军,胆敢反抗者准许便宜行事格杀勿论! 一应事宜,在今日太阳落山前本王希望能全部尘埃落定。” “是!吾等遵令!” 立即便有几人从一旁站出,这几人一个穿着郡守的官服身材微胖,正是现今的云州郡郡守李义。 另外二人则一人是身着甲胄的黑脸汉子一人身着月白色长袍的英俊青年。 这黑脸汉子正是护卫第二营的指挥使关宁以及飞云商行云州郡的大掌柜云礼! 话说完,赵俊便不由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便向后宅而去,在这儿耗了一晚上,赵俊早就困了,如今事情都安排好了,他也要去补觉了。 待赵俊走后,李义便立即一脸讨好的凑到了关宁面前,借了一百兵马便兴匆匆的向着衙门而去。 娘的,自己到任就被刘希山那厮架空,当了这些年的傀儡,今天自己要全给他还回来! 李义走后不久关宁和云礼二人商讨了下配合对四家抄家的事宜便各自安排手下去了,而厅内的四家家主则被王怀恩安排人压了下去分别关了起来。 只是陈立新等人不知道的,他们被分开关押后,李玄吉则被偷偷的带入了王府另一处厢房,不多时便带着一份盖了印的手书急匆匆回了家,保下了自家一成的财产和一些还算清白的族人。 至于其余人,便只能当做是给王爷的投名状了。 这个清晨,整个云州郡到处都是兵马,百姓们也全都老实的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只待事情结束。 县衙里,刚打着哈欠来到衙门的刘希山面前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百刀斧手团团包围,前方刀斧手中分出一条通道,郡守李义笑容“和蔼”的走出人群向他打了个招呼。 “呦!刘郡丞早上好啊!那么早就来上值了?” …… 第三十九章夺取军权 “当家的,今天外面怎么了?怎么那么多当兵的走来走去?” 一处民舍内,一妇女好奇的透过门缝看着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黑甲兵用推车不断运送着一车车的东西,好奇的询问自家男人。 屋里头的桌子旁坐着一个精壮汉子,闻言没好气道: “我跟你一样一大早都没出去过,我哪里知道发生什么了? 不过你也别太好奇了,要知道好奇害死猫,你小心别惹祸上身!” 妇女顿时不忿的嘀咕道:“我就看看还不行吗?” 汉子冷笑:“看看?多少人就因为看了自己不该看的东西才被牵扯进去,死无葬身之地! 你也别好奇了没看都中午了吗?还不赶紧给我去弄点吃的,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你还有这闲心在这儿好奇那些当兵的在干什么?” 男人这般一说,妇女只好委屈的冷哼一声,随即向着厨房而去。 待妇女走远,男人这才起身来到门前,透着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当注意到那些黑甲兵有的身上还带着血,再加上他们来的方向,一个念头顿时在汉子脑海中浮现。 “好家伙,这些当兵的不会是来抄家的吧?” 再看那被运走的一车车东西,应当就是被抄家的家当了。 而这个方向能有这么多家当的也只有一家,四大家族里的王家! 想到这个猜测,精壮男子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王家是做铁器生意的,全云州郡所有的铁制品都是王家出产的,城北这块地方生活的大部分人都是靠给王家的冶铁作坊做活为生,像精壮汉子就是在王家铁坊里抡大锤的。 如今看情况这王家是倒了,那自己以后的生计怎么办? 汉子顿时陷入了沉思,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了起来。 如汉子这般的人不少,不少给四家做工的人看到四家被抄家,心里都为自己的生计泛起了担忧,这也是四家能在云州郡横行无忌的几个重要原因之一。 他们的产业几乎给近万人提供了生计,把他们拿下,也就因为着这近万跟着他们混饭吃的人没了生计。 而人一旦活不下去,会引起什么样的动荡,应该没人不知道。 但偏偏赵俊却动了四家。 他不是不知道动了这四家的后果,但他还是动了。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他有底气。 他有能接受那些跟四家混饭吃的百姓的本事! 就在四家被查封之时,四家在云州城的所有产业也迅速被飞云商行接手。 只待军管解除,飞云商行就能立即接下四家留下来的产业,那些在四家产业做活的人也不必因为生计而担忧,自然就不会生乱。 这边第二营抄家抄的欢实,第一营那边刚刚回到云州城外的第一营刚回来就收到了赵俊的命令立即就赶到了南云校场附近隐藏起来。 待夜不收看到程成离营后,第一营立即来到了南云校场。 那么大规模的行动自然引起了驻军的注意。 “谁!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守门的小兵色内厉荏的冲着领头的丁鸿光呵斥道,试图阻止他们闯营。 然而丁鸿光可没有时间和精力在这里跟他耗,当即一扬手中马鞭向着这名守卫便抽了过去,同时高声道: “瞎了你的狗眼也敢拦我? 奉云王殿下命令,护卫第一营从即刻起接管所有云州军指挥权,若有违抗军令阻挠者,可先斩后奏!” 言罢,不待被抽倒在地的守卫回话便率先骑马向着营中冲了进去! 其余的守卫赶忙给第一营让开了道路生怕也被抽上一鞭子。 第一营入营后立即化成几十股分别向着程成心腹所在营帐冲了过去,第一时间就把这些帮助程成掌控云州军的中高级军官们给控制了个严实! 很快,待这些中高层被控制好的消息传回后,丁鸿光当即便站在点兵台前敲响了聚兵鼓! 十二通! 聚兵鼓敲响了足足十二通这些营地中的驻军们这才陆陆续续的来到点兵场。 看着底下驻军们这样一副懒散的模样,一向治军甚严的丁鸿光只感觉脑仁都在突突直跳,不满极了! 在手下确定所有人都来到了这里后,丁鸿光开始发言。 看着底下那些大半明显都是刚招来当兵的云州军将士。 丁鸿光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断的提醒自己要冷静,这些都不是真的兵,大多都是被程成逼着来的,军事素养低也情有可原。 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安慰了自己好一通,才终于把情绪发泄出来的丁鸿光清了清嗓子,随即又扫视了一眼下方众多的驻军后才终于缓缓开口道: “奉云王殿下令! 即刻起,由我们护卫第一营接管整个云州军,云州军往日所有都及都以上以上级将官全部就地暂时解职,待宪兵队核查完毕再据核查结果予以复职。 该军令,即刻起正式生效!” 丁鸿光话音一落。立即在下方的云州军中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那些低层将士们对这命令没什么想法,上官怎么说就怎么做就是了。 但那些被暂时解职的都及都以上将官们则立即喧哗了起来。 “凭什么!我们不同意!” “不同意!这里是云州军,我们的上官是程防御使,我们不听什么护卫第一营的,他一个刚来云州的王爷没有权利插手我们云州军的事!” “兄弟们,他们这是乱命!我们不能听他们的,大家一起把他们这所谓的护卫第一营赶出去,我们云州军只听程防御使的,云王算个屁!” “对!把他们赶出去!赶出去!我们只听防御使大人的!不接受什么云王的乱命!” “赶他们出去!” …… 这些将官们在人群中叫嚷着,鼓动着人心,由于他们平日里在军中的威势,确实有一部士卒有些骚动了起来。 见情况有向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的倾向丁鸿光当机立断,一声大喝: “放肆! 你们是想要造反吗?” 这样一顶大帽子下来,底下顿时安静了。 就听丁鸿光继续说道:“云王就藩云州郡,朝廷给予了云王云州军的税权及军事权,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从云王就藩那一刻开始,云王殿下就是整个云州郡的最高军事主官! 凡是云州境内的所有朝廷军队全都要接受云王殿下的统管! 不听云王的?只听防御使的? 呵呵,你们这是要佣兵自重造反吗?! 我告诉你们,从今年开始云州军的军饷也是由云王殿下下发,你们吃着云王的粮却不听云王的,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还是朝廷的兵吗?亦或者你们其实是他程成的兵?!” 丁鸿光这一番话顿时把场内所有云州军给镇住了。 趁着那些将官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丁鸿光当即下令:“来人,将刚才在军中鼓噪意图谋反的逆贼全部抓出来,一个都不许漏,反抗者就地格杀!胆敢包庇者同罪论处!” 话音一落,立即有上百黑甲壮汉冲进了下方的军中,开始抓捕起刚才反对的那些将官。 周围的云州军士卒们纷纷躲的远远的不敢帮忙,通过刚才丁鸿光的一番话。他们也是知道了现在谁才是云州的主人,为了这些以往欺压自己的上官违抗云王,他们还没有那么傻。 不多时,刚才在军中吵嚷反抗的四十多个将官便全都被抓了出来。 其中有十几人还想反抗被直接当场格杀,人头骨碌碌滚到了云州军的最前方,这十几人的死也让其他人认清了现实老老实实的被压了出来。 看着剩下的三十几人,丁鸿光知道控制了他们自己才算是勉强获得了这支云州军的控制权,军中定然还有程成的人,但剩下那些人已经不足以掀起风浪了。 如此,自己才算是完成了王爷交代下来的任务,将云州军给控制住了。 接下来…… 丁鸿光的目光看向了云州城的方向。 便只能等待王爷那边的消息了…… 第四十章安排 “哎呀!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这一觉睡的舒服!”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迎着还带着寒意的寒风打开房门,看着外头已经天光大亮,雪也停了,天上的日头照射下让人感觉暖洋洋的,就是刚才寒风吹过所带来的寒冷也随着逐渐消失。 舒畅的伸了个懒腰,青儿从房内出来给赵俊披上一件保暖的鹤氅,自身却仅是披了件薄薄的外套。 你们不要想多,赵俊只是觉得这寒冷的冬日一个人睡有点冷,怕青儿冻着,所以就两个人一起抱团取暖了,并没有禽兽不如。 “王爷出来也不穿多点,这冬日可还没过去,若是着了风寒可怎生了得?” 给赵俊披好鹤氅,青儿语气中带着些埋怨道。 伸手一把握住正在给自己整理衣服的白皙柔夷,揉捏着这只玉手,感受着手中这柔若无骨的触感,赵俊微微一笑,道:“ 本王的身体好着呢,区区一点寒风给吹不垮本王。 倒是昨日累着你了,还不回去好好休息,你要是生病了,那谁来跟本王抱团取暖渡过这冰冷的漫漫长夜啊?” 赵俊说完,笑盈盈的回头看着青儿,感受到那双好似星辰般闪耀的双目注视,青儿的脸腾的就红了,轻轻挣脱出自己的手,一声嘤咛,便快速回了房。 “王爷说这作甚,真是羞死个人了!” 听着房内佳人的埋怨声赵俊露出一抹笑意,但随即缓缓收敛,转头看了下外面的日头,一声招呼! “王怀恩,死哪儿去了?!” “哎!王爷,奴婢来了!” 一声招呼,刚才不知道躲在哪儿的王怀恩立即一路小跑的从一个角落里窜了出来,笑呵呵的来到了赵俊身边。 彭! 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赵俊瞪着他道:“你倒是躲得严实!” 王怀恩捂着被弹脑瓜崩的地方笑着回道:“嘿嘿,这不是怕打扰王爷您吗?青儿姑娘可是您第一个带进房里的,奴婢哪敢在这时候在您眼前碍眼啊!” “自作聪明!” 赵俊笑骂了一声,随即脸色一肃正经起来,问道: “事办的怎么样了?” 虽然没说什么事但王怀恩自然知道自家王爷问的是什么,立即便收敛起了刚才脸上的嬉皮笑脸,正经禀报道: “回王爷,当天上午以郡丞刘希山为首的一干郡府傀儡官员已被尽数拿下,四家除了得了您手令的李家留了些没什么大事的族人以及一成的财产外,其余已全数擒拿,一应家财也被全部清点运进了王府等待王爷您的决断。 另外,南云校场那边,丁指挥使传回消息,云州军全军已被接管,军中程成的心腹及同党也被全数拿下,过程中有十几人反抗被当场格杀,其余人已被严加看管了起来等待王爷示下!” “程成呢?现在人在哪里?有没有控制住?” 听完王怀恩的汇报,赵俊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 “王爷放心,那程成刚到云州城时察觉不对想要跑,但第二营早就在城外有埋伏,他一有心思就被埋伏在城外的第二营将士给堵了个正着,如今被与四家家主一起被关押在府衙大牢内,王爷您可随时去见他们。” “拿住了就好,这样整个云州郡也算是完全落入我们掌控中了,来了快半年了,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感慨了一声后,赵俊当即吩咐道: “你下去准备吧,等下吃过早膳本王便去见一见他们,毕竟死也要让人家死个明白,免得人家说我们不教而诛。” “好的王爷!” 王怀恩应了一声便要下去准备等下王爷出行的马车及护卫等,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俊看的不耐烦又给了他一个板栗没好气问道:“有事儿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呢?” “哎哎!” 王怀恩捂着脑门连连应声随即赶忙道:“王爷,您之前答应过只要四家把证据交出来就放过他们每家两人,如今人他们已经选出来了,您看这些人我们要怎么处理啊?” 赵俊想了想随即摆手道:“做人要言而有信,本王说了放他们一条生路就放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离开吧,离开云州郡离的远远的一辈子都回不来那种。” “一辈子都回不来?” 王怀恩一愣,要怎么才算一辈子都回不来? 但随即他便想到了自家王爷一向的行事风格顿时恍然大悟,立即点头应是:“王爷,奴婢明白了,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在王爷面前出现。” 言罢便快步跑了出去,下去安排去了。 赵俊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颔首,王怀恩这家伙还是很了解他的知道他的意思。 他可不是什么喜欢给自己留下隐患的人。 前世的经历已经告诉了他,这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信,农夫与蛇的故事可不仅仅只是个故事。 曹老板之所以能是曹老板,也是因为他一辈子都奉行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宁叫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 …… 滴答!滴答!滴答! 幽深的地牢,由于常年处于地底,且如今正值冬末,虽气温有所回升,但寒气却依然冻人。 寒冷的水气在牢顶凝结,化作一滴滴冰冷的水滴落在,给这寂静的地牢凭添了些许动静,但却让人更加感觉惊恐。 轰隆隆! 石门被缓缓打开,随着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赵俊带着一行人走进了这座地牢。 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赵俊忽而说道:“这地牢平日里倒还好,冬日里恐会结冰吧?到时这牢里的人没事恐怕都会冻出事来。” 一旁负责看守地牢的牢头立即附和道: “王爷果真慧眼如炬啊,这地牢正如王爷所说,春夏秋还好,这一入冬,整个地牢都能结上一层冰,那都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但奈何我们云州郡就这条件,若是在地上建造一座牢房先不说看守力量,就哪个银子也拿不出来这才只能找了个以前就在的地洞修了这么一个地牢,倒也勉强能用。” 赵俊闻言点了点,随即道:“虽说能压入这里面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有些人犯都是有用的,若是因为地牢的环境而出事了倒也是个麻烦。 这样吧,等雪化后你向郡守衙门申请修建个正规点的牢房,这地牢就留着关些穷凶极恶之辈便好了。” 说完赵俊便转头看向了一旁陪着一起过来的李义问道:“李郡守没问题吧?” 李义脸上顿时露出为难之色,犹豫道:“王爷,这是正事儿,按理来说郡守府是要拨款,可如今府库的情况您也知道……” 赵俊摆了摆手: “行了,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下午你就带人去王府,本王会让王承恩给你准备五十万两作为今年衙门的运转资金,但从明年开始衙门必须要做到收支平衡,最起码能够自给自足,总不能每年都让本王贴吧?那就算本王有座金山银山都是不够的!” 李义一听顿时大喜赶忙拍着胸脯保证道:“王爷放心,有了这五十万两,郡守府熬过今年明年定然能恢复正常运转,到时候绝不敢让王爷费心!” “那就行。” 赵俊点了点头继续向前面走去。 一行人拐了四五个弯后,终于来到了几间牢房之前。 而此刻这几间牢房中正密密麻麻的关押着四五十人! 其中最显眼的便是穿着最华丽的四家家主,穿着一身里衣被拔了盔甲的程成以及被换上了囚服显然还挨了打,鼻青脸肿的刘希山! 一行人刚刚站定,牢头便立即上前,用手中铁棍梆梆的敲在栏杆上引起众囚的注意后大声道: “都起来!都起来! 云王殿下驾到,都赶紧起来老实回答云王爷的话!” …… 第四十一章牢语,对错! 不用牢头招呼,他们这一行人一到来立即就吸引住了全部人的注意。 立时,刚才还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众人顿时都纷纷叫嚷求饶了起来。 “王爷!王爷!下官冤枉啊?下官没有勾结陈王孙李四家,下官没有!下官是被冤枉的啊!” “王爷!小的家里还有八十老母,下还有正嗷嗷待哺的幼儿,王爷饶命啊!” “王爷开恩!王爷开恩啊!” 霎时间,整个地牢嘈杂一片,关在牢内的一种衙门官员纷纷求饶叫冤。 这其中有几人却只是静静的缩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反应。 除了已经认命的陈王孙三家家主外,另外两个没有动作的便是郡丞刘希山以及防御使程成。 刘希山面色虽然灰败,但却也有些释然,静静的透着地牢的天窗,看着那外面射进来的缕缕阳光愣愣出神。 程成则脊背挺的笔直,盘坐在牢房一角,一动不动,纵是赵俊等人一行到来也没有睁开眼睛,依旧静静盘坐着,好似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一般。 那三家家主不提,这两人的状态让赵俊有些好奇,于是便让牢头打开了他们两个的专属牢房,缓步走了进去。 第一个进的是刘希山的牢房。 赵俊缓步来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着这从天窗照射进来的一缕阳光,忽然问道:“美吗?” “美啊,怎么不美?这世间恐怕没有比这更美的东西了。” 刘希山露出了一抹笑容,淡淡回道。 “是啊,毕竟是自由的光,又怎能不美? 但,你拥有它的时候你并没有珍惜。” 刘希山的双目微微闭合,伸出手放在这缕光下,感受着光线中所传递的温暖,喃喃道: “不是我不想珍惜他,是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王爷,您天生天横贵胄,这世上能让你身不由己的事太少了,但对于我们这些平民出身的孩子来说,每往上走一步这身上的枷锁就会多上一层。 下官自小聪慧,自四岁开始启蒙以来,不过九岁便已考过童生试,成为当地案首。 其后,不到而立,下官又连过三关,秀才、举人、进士! 虽只得了个同进士出身,但在整个大宋来说下官的这功名已经算是顶尖了! 然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着那些同期科举的同窗一个个落实职位主政一方,哪怕是同期的举人也有不少都获得了官位,但我呢? 依旧整天无所事事,等待着吏部的安排,等待着他们所谓的官位空缺好替补!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举人都替补上了,我这个同进士却没有? 我原先不明白,后来我明白的,因为我是寒门! 不!我连寒门都算不上,我只是个泥腿子出身,虽然我是同进士,但在那些宦官世家出生的人眼中我依旧只是个最低贱的泥腿子,没有靠山,没有背景,只能任人拿捏!” 说到这,刘希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重重吐出,似乎要把胸中的郁气一同吐出一般。 随即才又放缓语调继续道:“然后我妥协了,我学聪明了,我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情世故。 我拿着自己身上仅剩的银钱买了一份礼物送给了一位有背景的同窗,请他指一条明路。 然后我得到了四家想在云州城扶持一个代言人的消息。 我找上了四家献上了承诺,得到了回报。 很快便收到了吏部的消息,南阳有一个缺,我得到了这个替补的机会。 我在南阳待了五年,这五年依靠四家提供的支持我一路高升,很快就成为了南阳的郡尉。 在三年前,四家联系了我让我调回了云州郡,按照朝廷的规矩,调任云州郡的官员自动升一级我成为了郡丞。 之后我就成了四家的代言人,提他们掌控整个云州郡衙门,成为了他们的走狗! 王爷您说,我这样是对还是错?” 赵俊没有说话,刘希山也没有指望得到回答。 仿若自顾自般继续道:“这世界就是这样,你出生时没什么,后天想要得到那就必然要付出些什么,我付出了自由付出了自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位置,那么我就必然要接受这件事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我早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而已。 但,我不后悔! 如果我不这样选择,我就依旧只是哪个在京城傻傻的等待着候补的书呆子,直到我等的白发苍苍,直到我等的绝望,直到我空耗这一辈子。 如今的结局虽然不好,但至少这一辈子我没有白活,我至少得到过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刘希山的话语声渐渐低了下去,没有再看赵俊一眼,转头回到了牢中的阴暗角落默默的蜷缩起来不再理会任何人。 赵俊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半响伸出手放进哪缕光线中,拿开又伸进去。 确实,光里面确实要比其他地方温暖的多,能够体会一次这光的温暖,哪怕只是一时,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那恐怕也已经是极好极好的了…… 但,既然做出了选择,那选择所带来的结果也必定是无法避免的。 赵俊转身,走出了牢房。 沉重的锁链再次捆紧,将这道牢门给再度锁死。 啪嗒!啪嗒! 哗啦啦! 第二间牢房被打开。 赵俊缓步来到了程成的牢房之中,来到程成面前静静站立着。 良久,一直盘坐闭目的程成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面前静静看着自己的赵俊疑惑道: “王爷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有必要吗?有意义吗?” 赵俊淡淡出声。 程成先是一愣,紧接着哑然失笑。 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向后靠在了牢房的墙壁上自嘲般失笑道:“是啊,没必要,没意义。” 赵俊冷冷道:“就算本王问了,你必然也会跟刘希山说出差不多的话来,说出你自己的苦衷,说自己走到这一步有多逼不得已。 但,这些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 你们背叛了朝廷!背叛了大宋! 无论你们有多少苦衷多少理由,你们的所作所为,都给大宋的百姓造成了伤害! 由你们手中卖出去的物资养活了多少异族? 又武装了多少异族? 而死在这些异族手中的大宋百姓,难道他们就不可怜吗? 他们就不无辜吗? 他们就罪该万死,他们就活该要被异族屠戮吗? 这些,都是你们犯下的错,从你们倒卖那些物资开始,你们就不再无辜,你们的手上早已沾满了那些无辜百姓的血。 你们——罪不可赦!” 第四十二章大发展(一) 程成沉默了,抬起自己的一双手看了看,仿佛真的在这双手上看到了无数的鲜血无数的哀嚎,最终重重一声叹息,重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阵,程成出声问道:“王爷,末将的家眷?” 赵俊转身,大踏步走出牢房,“你早该有心里准备了的。” 冰冷的话语声从牢房外传来,程成再度闭上了双目。 …… “走了,回去吧。” 走出程成的牢房,赵俊便准备回去了,路过三家家主的牢房时,刚才还缩在角落的陈立新却突然出声询问: “王爷,李玄吉呢?” 赵俊的脚步顿住,随即便实话实说的回答了他:“应当是在整顿自家剩下的产业吧。” 就这一句,陈立新就已经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痛心的闭上了双目,踉跄两步跌坐在地。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原本明显已经要被飞云商行那头过江龙碾死的李家能逃过一劫,怪不得自己交易的地方会被云王所知,怪不得自己等人输的那么惨! 原来!原来李玄吉竟是内鬼! 他出卖了他们所有人,换取了他李家的存活,当真是好队友…好队友啊! “怪不得别人,是你们自己先放弃了他,除了投靠本王,他也没有其他路可以选了。” 说完,赵俊便继续向牢房外走去,走出地牢,赵俊最后回头看了眼这座地牢,这座代表了云州郡所有过去的地方,就让他把云州郡过往的一切都给一同埋藏了吧。 很快云州郡这边发生的事就由李义写了封奏书上递入了京,在京城也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但由于赵俊提供的证据也确确实实的表明了四家还有刘希山和程成的罪证,渐渐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郡丞刘希山、防御使程成、二者身为朝廷命官,却知法犯法给朝廷抹黑落了个九族消消乐的下场。 但对于新的官员补充问题朝廷重臣们经过一番争论,最终还是决定这些补充的人选由云王赵俊自行决定。 毕竟从今天开始这些官员的俸禄也全要由云王发放,再加上云州郡的财政权和军事权也已经尽归云王所有,经过商议,朝廷便不再插手云州郡内的人事任免,一切赵俊这个云王自行解决就好。 就这样,赵俊成功拿下了云州郡的真实掌控权。 并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对整个云州郡大刀阔斧的改革了起来!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眨眼的功夫五年的时间悄然而逝。 赵俊也已经二十有二,云州城这座五年前还简陋的没眼看的城市也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简陋的土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大巍峨的灰白色城墙! 足足四丈高的城墙耸立在草原上让人望而生畏,给予城内的百姓浓厚的安全感,给予这座城市的敌人深深的绝望无力。 走进城,原先的狭窄破旧的土路主干道已经不见。 一块块光滑的青砖铺就出了一条足有四丈宽能令三架马车并排而行还留有余地的宽阔主道,道旁的房子也不再是五年的泥土房或是茅草屋,而是统一换成了同一形制的水泥小平房。 街道两旁,行人如织,右边进人左边出人,大家都主动避开中间,一辆辆的马车在道路上来来往往井然有序。 这只是最普通的街道,若是走进城去,来到云州城内最为热闹的东西两市便能见到这云州郡内最繁华的景象。 宽阔而又笔直的道路两侧,一间间各式各样的店铺鳞次栉比,各式各样的幌子迎风飘扬提醒着人们他们所代表铺子经营的物事。 街道上马车与人流并行,进城的百姓在采购着自己所需的各种物资,小贩们将摊位摆在规划好的地方售卖着一些自家的特色产出。 不时有一队队巡街武侯穿梭在人群中处理着两市中发生的各种纠纷保证着街道上的秩序。 穿行在街道中,周围是顾客和商家的讨价还价声,微微吸气,街道上各种小吃的诱人气味引人垂涎。 如今这云州城一切的一切,都与五年前大相径庭。 而这其中产生的变化,只要是云州郡的本地人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五年前云王殿下就藩云州郡,计除四大家主,清理了衙门中的不做人事的腐败官员,并将全城那些无所事事整日里打架斗殴的青皮流氓尽数收拢进了云州军中。 自此之后,将整个云州郡大权尽握在手的云王殿下便带领着云州郡近十万百姓向着繁华的道路上拼命狂奔! 第一年飞云商行大举进入云州郡进行投资,庞大的资金投入下各种产业应运而生,丰厚的薪俸让郡内的百姓们心动不已,纷纷进入其中赚取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丰厚报酬。 相比于其他大宋地界,云州郡有一个其他地方都不能比的优势,经过飞云商行的专家勘测,整个云州郡内拥有着各种丰厚的矿产,或者说草原上都拥有着丰厚的矿产资源。 只是以前都没人在意,亦或者草原上的部落根本没有冶炼技术即便发现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就这样,一个个近乎露天的大矿被正式开采,铜、铁、银、煤甚至还有少量的金。 再配合上云州郡遍地开花的打铁作坊,只这一年别的不说,云州郡的冶铁量就大幅度上升。 飞云商行改造了冶铁技术,一个个高炉被架起,终日在北城外冒出浓浓的黑烟,但随之而来的便是铁料的大量产出。 原本的云州郡一年的产铁量不会超过五千斤,大部分还是靠从关内进口,随着矿石的开采,冶铁技术的迭代,如今整个云州郡一年的产铁量赫然达到了恐怖的18250吨! 整个云州郡十个高炉,每天的产铁量就高达十万斤! 云州郡的铁开始通过飞云商行的渠道向关内大量售卖。 但随之而来便产生了一个问题,矿石不够了! 不是矿里没铁矿了,相反整个云州郡地界里的铁矿储量丰厚到不可思议,最起码按照如今云州郡的炼铁量来说几百年内都用不完。 但现在的问题是,开采铁矿的人手不够了。 云州郡本就是个地旷人稀的地方,整个郡所有人口加一起都不超过十万,如今排除掉那些必要的还要放牧的产粮人口外,大量的劳动力早就全部涌进了铁矿和冶铁坊中,整个云州郡都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劳动力。 这该怎么办呢? 赵俊将目光看向了北方。 第二年,郡守府传出悬赏,每俘虏回一个鞑靼青壮回云州郡卖给郡守衙门可以换取十两银子! 彼时,一个牧民一年的收入也才不到二十两。 丰厚的利益驱使着人心动。 特别是云州郡境内那些本就在手底下有着人的部落首领们,更是对这条悬赏馋的口水直流! 悬赏出来后,云州郡内的各大炼铁作坊都收到了大笔的订单。 除了铁甲因为禁令禁止打造外,各大部落纷纷下单。 箭矢、弯刀等等武器被大量订购。 在付出一定的代价更换了部落武器后,一众部落首领便带着自己部落的人嗷嗷叫着跨过了国境线,冲向了北边的草原! 第四十三章大发展(二) 这一年,原本在草原上好好生活的鞑靼部落,特别是靠近云州郡的那些中小型部落全都遭了殃! 清早刚刚起床,水都没来的及放,下一刻一群红着眼的陌生部落骑兵就嗷嗷叫着冲进了部落一通砍杀,等将部落的抵抗力彻底瓦解后一个个青壮们被绑成糖葫芦带着向南而去。 自云州郡郡守府下达悬赏开始,这样的情景每天都在靠近云州郡的中小型鞑靼部落里上演。 与此同时,原本人力短缺的矿上多出了大量的劳动力,矿石短缺的问题逐渐被解决。 直到缺少的劳动力被补充足够,一经清点才发现这一次的悬赏中,郡守衙门足足给出了近三十万两的赏银! 这也就意味着那些红着眼的云州郡部落们足足抓了近三万青壮回来! 云州郡外北部草原上数百里范围内的鞑靼部落直接被掠夺一空! 境内的各大部落则赚的盆满钋满,当收到云州郡衙门传出停止悬赏的消息后纷纷感到惋惜不已,本来他们都已经盯上了七百多里外一个足有两万人口的大部落,准备玩一把联合作战,拿下这个部落发一笔大财的,没想到衙门竟然不收了。 无奈只好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纷纷向衙门的表示,只要王爷需要,各大部落必定为王爷效死!以后有这种好事务必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一场荒唐般的人口买卖为劳动力稀缺的云州郡补充了大量的劳动力。 云州郡内的各大炼铁作坊开始全力产铁,恐怖的产铁量让云州郡境内的铁器成本压到了一个极低的程度,于是飞云商行开始向关内大量倾销铁器。 凭借着低廉的价格,云州郡出产的各种铁器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迅速扩大着自己的市场份额。 大笔大笔的银子被送回云州郡,郡内的百姓有钱了,衙门也有了大笔的税收。 顺带一提,云州郡境内的商税很高,高达十抽二的商税让原本习惯了三十抽一商税的商人们叫苦不迭。 但这又是云王府的命令,要想继续在云州郡境内做生意那便只能遵从。 所幸,除了本就是做云州郡本土生意的商家外,大部分商人做的都是从关内运送物资来云州郡贩卖的生意,而这种生意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本就利润极高。 也就是说云州郡本地的百姓一直能买到的都是高价品,如此丰厚的利润纵使税高了他们也是舍不得放弃的。 百姓有钱了,衙门有钱了,那会发生什么事? 衙门开始投入大量的银钱开始发展基建。 简陋的城墙被推倒重修,城内泥泞不堪的道路也要重修。 城内的百姓有了收入也想过好日子,也想把自家的泥土房子修好,也想买到更多的好东西。 于是,肥皂、奶粉、镜子等等大量的商品出现在飞云商行的铺子里,丰富的商品多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不卖的。 就这样大笔的银子又流进了赵俊的腰包,衙门也又多上了一大笔的税收。 也更加大力的开展基建。 于是,用工荒又出现了! 衙门开出了一月二两银子的高价,居然都找不到工人! 那一天,收到消息的部落首领们笑容满面的涌进了郡守衙门,那一天他们带着更加开心的笑颜离开了郡守府。 那一天,各个部落的青壮们喂好了马匹,拿起了弯刀,红上了双眼,在各自部落首领的命令下嗷嗷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再次冲出了国境线。 那一天,距离云州郡七百多里外的一个大型鞑靼部落的首领忽然感觉脖颈一阵发凉,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了南边,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去年传回的那条消息。 南边出现了一个吃人的恶魔,大量的中小部落都被这个悄无声息的恶魔给吃的一干二净。 直到去年冬天,这个恶魔才终于消失,但南边的中小型部落也几乎被一扫而空。 难不成,是恶魔再次出现了吗?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这位部落首领的心头浮现,不安感让他整个人都感觉难受到了极点。 然而很快,不安的预感便成为了现实。 那一天,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的大量骑兵让这位首领明白,这世上原来没有什么恶魔,是南边那些投靠了南人的叛徒们,他们再次回到了草原上并将弯刀对准了他们。 战斗结束的很快,拿着骨箭的和拿着铁箭的战斗力相差极大。 不过一天的时间,这个足有两万人的大型部落便成为了历史,化作了尘埃。 而云州郡的联合部落们则笑容满面带着近一万的青壮劳力回了云州郡。 他们的征途还未停止,刚刚探马传回消息,距离这个部落不到一百里的地方,再度发现大型部落的痕迹,根据线索判断应当是又有部落迁徙到附近驻扎了。 人数应当在三万人左右。 红光再次绽放,那哪里是什么大型部落,那根本就是一个个白花花会走动的银子啊! 掠夺与发展总是并存的,当你身处的环境没办法让你和平发展的时候,依靠掠夺他人,不管是劳动力还是物资都能让一个势力快速发展。 在血与火的战斗中,云州郡这个原本大宋最荒凉的州郡开始悄然发展。 而云州郡的发展,便意味着,靠近他且无需要顾忌的其他势力都将成为云州郡的养料。 对于这一点,赵俊认识的很清楚,也没有半点不忍。 在他看来,这世上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自然法则。 眨眼间五年时间过去,云州郡有了高大的城墙,有了宽阔的街道、有了数不胜数的各种店铺,百姓的裤兜里也有了丰厚的银钱。 一切都比五年前更好了,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而在云州郡的发展中,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缺陷出现,这是快速发展从而导致的副作用。 人口构成问题。 原云州郡人口不足十万,纵使这些年因为生活的变好,百姓们开始大量生育,但人口依旧不超过十三万,而为了发展,为了弥补缺失的劳动力,这些年被抓回来的鞑靼奴隶数量却已经达到了近二十万的恐怖数量,是云州郡的两倍之多。 这是一个恐怖的数据,也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安全隐患,原先是因为劳动力缺口的问题,不得不将其无视。 但随着云州郡的发展,劳动缺口非但没有便小,各行各业的缺口还在持续扩大。 而奴隶贸易也在这种情况中快速扩大着,云州郡境内的鞑靼奴隶也越来越多,这个安全隐患郡守衙门也不能再继续无视下去了。 就在去年,由云王殿下亲笔签署的法案优等奴隶平民化法案正式生效。 凡是鞑靼奴隶,若是在工作岗位上工作了三年以上,郡守衙门将会按照云州郡最低工薪标准向其发放工钱,待其所得工钱攒足五两奴隶便了向官府赎回自由身并可申请获得云州郡平民身份落籍云州郡。 而云州郡的最低工薪则每年都在递加,从最开始的五钱银子到如今每月的最低工薪标准已上升到一两一月。 按照这个标准一般的奴隶知道达到第一个条件后,时间最长的奴隶最慢一年时间也足已获的自由身。 但由于达成第一个条件够奴隶平日里的生活所需也需要自己出的原因,这个赎身银的积攒过程也被向后推迟。 但哪怕如此,一个奴隶最长只需为云州郡衙门工作五年便能获得自由之身。 但若是在奴隶期间在工作中为衙门做出重大贡献,将由郡守亲自签署嘉奖令,而获得嘉奖的奴隶便可直接获得自由之身。 随着这条法案的颁发,一名名奴隶获得了自由身,成为了新云州人。 而原本因为大量畜奴而产生了巨大安全隐患的云州郡也因为这个法案的推行陷入了稳定之中。 岂今为止,整个云州郡已经拥有人口三十万,其中拥有户籍的约有近二十万人,还有十万奴隶日夜在矿山开采矿石在各行各业填充着缺失的劳动力,为将来获得自由而拼命努力着。 而此时的云王府内…… 第四十四章大发展(三) “王爷!王爷!王爷!” 一大早,王怀恩咋咋呼呼的声音便在王府内响起,卧房内,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赵俊无奈的拿开胸口压着的雪白藕臂,随意披上了见衣服便出了房皱着眉头看着正快速跑来的王怀恩呵斥了起来: “这大早上你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呢?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不稳重?” 赵俊深知王怀恩的性格,若不是出了重大事故,王怀恩绝对不会这样咋咋呼呼的来找自己。 快步跑到赵俊跟前,顾不得气都没喘匀,王怀恩便一边喘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边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王……王爷……不……不好了!关内……关内发生大旱,北境数郡今年全都颗粒无收,产生的大量流民原本都向南而行,但……但辽北郡不知为何却堵住了向南的关卡,却开放了通往我云州郡的关卡,大量难民顺着关卡涌出,进入咱云州郡境内了!” “什么!流民入境?” 赵俊听完后心里登时便是一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郡流民入境,一个闹不好,那些没了着落的流民随时都有可能会变成流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般流民产生了,当地若是无力处理的话可以由当地郡县向朝廷禀明情况,从而按照朝廷的吩咐开放某处关卡,让流民们顺着官府设定好的路线迁徙逐步将大量的流民分散安置在未受灾的郡县之中,以此来消弭大量流民可能会产生的社会问题。 但明明云州郡根本没有收到朝廷的任何指示,猝不及防下辽北郡竟然开放了云州郡的关卡,让大量流民涌进云州郡内,这完全是不符规的,是不正常的!是有问题的! 赵俊一把抓住王怀恩的衣领子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辽北郡的那些官员怎么敢这么做的?” 此时王怀恩的气早已喘匀,即便被拽着衣领却已经条理清晰的回答道:“事情发生后,奴婢便让暗部去探查消息了,根据暗部最新穿回来的消息,这事儿跟朝堂上有关!” “朝堂?” 赵俊露出疑惑的神色。 自从自己来到这云州郡这五年,朝堂对自己来说就仿佛是变成了一个传说一般,跟自己再无半分关系。 怎么这次事情还跟朝堂扯上关系了? 王怀恩点头答道:“最近新任辽北郡郡守的程吉是四皇子那边的人,而最近朝堂上四皇子跟五皇子以及太子间的争斗已经趋于白热化。 几方之间都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之前四皇子好不容易将自己的人安插在了辽北郡,掌控了些座边关重郡,但没想到程吉刚一调任,就碰上了这次大旱。 郡内产生的大量流民若是此时向南而去,朝堂上四皇子定然会因为此事遭到五皇子或太子的攻讦。 于是,为了掩盖这件事,为了不让太子和五皇子发现辽北郡发生的事……” 王怀恩话还没说完,赵俊便阴沉着脸接了过来: “于是他便把主意打到了我这个早就出局的软柿子身上,未经商议便将辽北郡的这大批成为流民的百姓逼进了我云州境地界。 让我这个老六来替他承担辽北郡内产生的这些不稳定因素!” 赵俊的冷笑声几乎遏制不住,但与之伴随的确是一股滔天的怒火,自己都尽量避开他们了,但他们却把自己当成了软柿子,想捏就捏! 但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这大批量的流民必须要解决,不然一旦流窜进了云州城内,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云州城好不容易才有的繁荣局面,说不定便会被瞬间冲垮,甚至会产生大量的社会问题,让自己难以招架。 “约摸有多少人进入了我云州郡境内?” 赵俊冷冷问道。 王怀恩回忆了下,立即肯定的回答道:“根据暗部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有约摸10万人左右正在快速向云州城靠近过来,其中青壮应当不足五万,其余大多都是些老弱妇孺,这些也都是流民出现时最难处理的那一部分人群。” 赵俊听后点了点头开始沉思起来。 “不到五万的青壮,大量的老弱妇孺?” 赵俊来回在原地来回走动着,良久忽然咧嘴一笑,这让一直看着他的王怀恩愣了愣,不由怀疑起自家王爷是不是被这个消息给打击到了,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王爷?您怎么了?” 王怀恩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赵俊却反手给了么一个暴栗,看出了他的想法:“想什么呢?!整天瞎想!” 随即才又说道:“让他们来,你通知李义让他做好接收准备,不管他们来多少,咱们都收下!” “啊!?” 王怀恩双眼瞪大,满脸不可置信道:“王爷,都收下?这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赵俊反问。 “这……” 王怀恩顿时噎住了,一时半会儿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 赵俊瞥了他一眼随即道: “这对别人来说是一件坏事,对我们来说可不是,自从我们云州郡开始发展起来,一直都受到人口稀缺的因数影响,发展的脚步一直都在受着拖累。 要不是因为我们的大宋人口太少,我也就不用签署什么劳什子法案让那些鞑靼奴隶成为云州郡的百姓,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能大大的补充我们云州郡的人口,为什么不要?” “可,殿下!这不是几十人,这不是几百人,这可是数万人,他们的衣食住行就是一个大难题啊!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一个处理不好,绝对会引起暴动的!” 王怀恩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反驳,赶忙说道。 赵俊却摇摇头道:“这对其他地方是个问题,对我们却不是。” 由于云州郡的位置因数,这些年本王一直让飞云商行在收集着粮食,每年商行都会花费大笔的金钱囤积粮食,一年一换新,这么久下来商会所积攒的粮食已经到一个恐怖的地步了。 别说只是区区十万人,就是来他二三百万本王都养得起! 作为一个地道的大夏人转世,赵俊一直对粮食储备非常上心,从开始经营飞云商行以来,每年拿出一定的利润储备粮食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 在古代封建社会,他一直都认为粮食的不足就是引起动乱的最大因素。 正应了前世的一句老话,手中有粮,心里才会不慌! 这不,眼下刚好就派上了用场…… “这是吃,接下来说住……” 第四十五章大发展(完) “既然来了我们云州郡,那就入乡随俗,让他们住毡帐先,后续住房问题我们甚至可以让他们自己修,这完全不是问题。 至于毡房,以我们云州城现在的能力,十天内制作出足够十万人住的毡房完全不是问题!” 顿了顿,赵俊又继续道:“还有就是最好解决的一件事,太多人聚集这事儿,这也好解决。 本王并不决定要白白养着他们,让他们以工代赈,靠做活来换取自己的口粮,只要让他们为了生存忙碌起来,那不管他们有多少人,但终究会将心思放在生存上,而不是搞事情。 对于那些有野心想要搞事情的我们则要严厉打击,发现一个杀一个,不能在他们在人群中鼓噪。 如此双管齐下,这十万人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看着自家王爷意气风发,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王怀恩不由有些恍惚。 自家王爷也不差,比起朝堂上那三位,自家王爷哪里都不差,若不是皇妃走的太早,王爷说不定…… 唉…… 咚! 一个大暴栗瞬间就落在了王怀恩脑门上。 “想什么呢?本王说话你听没听见?” 赵俊略微有些生气的声音传入王怀恩耳中,王怀恩瞬间清醒过来,赶忙陪笑着回道:“王爷放心,奴婢全都听到了,刚才就是走了下神,奴婢这就下去通知他们,把事情给安排好!” 赵俊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王怀恩一直以来的办事能力都不错,自己交给他的事没有完成的不好的,他倒也可以放心。 便摆了摆手让王怀恩赶紧去忙去了。 王怀恩刚走,一个全身都被黑色所笼罩的暗卫便悄然在院中出现。 赵俊眉头顿时便一皱,一般情况下暗卫是不会这样出现在这里的,除非是出了事。 心中不由暗叹一口气,还真是多事之秋啊,一大早起来事情接二连三的,真是忙死个人。 他却不想想,自从三年前云州郡的发展走上正轨后,他这个王爷天天溜鸡斗狗,时不时的就带人出城打猎,过得那比别人逍遥自在了不知道多少,如今稍微有点事就嫌麻烦了起来。 “什么事?” 赵俊也没有兜什么圈子,直截了当的询问暗卫发生了什么事。 暗卫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份密报恭敬递上,同时道:“王爷,这是前去探查周边地形的暗卫传回来的密报。 前段时间有个前线暗卫无意中穿过云州郡南部的云岭山脉,在哪里发现了一大片平原和一些很奇怪的人!” “一大片平原?很奇怪的人?” 赵俊疑惑的嘀咕着打开了手中的密报,一通察看下来,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 这还真是双喜临门啊! 云州郡缺人,他那个好四哥为了甩锅就把人给自己送来了,人口多了,云州郡境内需要的粮食也必然增多,暗卫这边却在这时探查到了越过南边的云岭山脉后居然有这样一片宝地! 大片大片仿佛关中一样的平原,长满了稻谷,时候宜人适合生存,在那里居住的都是一些个皮肤黝黑的野人。 这一个个条件怎么看怎么跟前世的阿三哥极其相似! 这还真是上天送来的助攻啊!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对了,对那个发现此事的暗卫大赏!” “诺!” 暗卫渐渐隐去,而赵俊此时也没有了回去睡个回笼觉的心思,匆匆回到房内,此事青儿还没醒赵俊便在几个俏丽侍女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脚步匆匆的就向南云校场所在的军营而去。 希律律~ 不多时,马车在南云校场前停了下来,很快营中的两军指挥使就得到了云王爷到来的消息,赶忙带着人就跑来迎接。 而这两军指挥使不是别人,正是原先护卫第一营和第二营的指挥使,丁鸿光和关宁! 在接收了原云州郡驻军后,护卫军就把原云州军给整顿吸纳了进去,而原先只有两营兵马的护卫军也一下扩充到了两军的人数,两人也就顺理成章的晋升成为了两个军指挥使,各自手下满编2500人。 整个护卫郡加上这些年扩充的两个军,也就是两个由释放的鞑靼奴隶组成的新军,共有一万人左右。 大多数的鞑靼在脱离了矿山后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在这里他问又没有自己的牛羊马就是放牧都没办法。 为了生存,恰好护卫军招人,他们也就顺势进去了军中,成为了新军中的一员。 丁鸿光和关宁匆匆带着人来到营外,一眼就看到了营外停着的马车,本来就快的脚步都不由更快了几分,乌央乌泱一大群人瞬间就把马车包围了。 “参见王爷!” 一众人行礼后,马车内传出了赵俊那有些带着倦意的声音: “行了,都进去吧。” 话音落下,马夫便立即识趣的驾驶起马车向着营中缓缓驶入,身后一众军官互相对视一眼后,也赶忙跟了上去。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军中的议事大帐。 赵俊下了马车,也不管身后众人背着手就走了进去,一众人也赶忙鱼贯涌入,很快整个议事大帐便被挤得满满当当。 “诺,都看看吧。” 直到这时,赵俊才拿出了自己怀中的密报,长左手边的丁鸿光递了下去让他们传阅,而自己则坐在主位微微闭上了双眼,开始小憩起来,等待着他们看完。 还是起的太早,生物钟不习惯,一路都在犯困。 正当赵俊昏昏欲睡的感觉自己快要进入梦乡之际,下方的一众将官们终于都将那份密报看完了。 官职最高的丁鸿光和关宁看着上方快要进入梦乡的王爷,对视了两眼互相推诿了一番后,最后还是丁鸿光这个护卫军排名第一的军指挥使站了出来,抱拳道: “王爷问,我等看完了!” 故意提高的音量仿若炸雷在赵俊耳边响起,无数身着薄纱摇曳着身姿的美人儿骤然消散,一群身姿粗狂膀大腰圆的汉子出现在了赵俊的视线之中。 美梦被搅合了,赵俊心里有些恼怒,他都还没来得及上去看看那些美人儿遮遮掩掩的薄纱下到底藏了什么宝贝就被丁鸿光这厮叫醒了,简直可恶极了。 但他也知道还是正事要紧,便赶忙提了提精神,下意识抬手抹了抹嘴。 嗯,还好,没透明液状物事,面子没丢。 随即,端正坐姿对着下方众将沉声发文:“都看完了吗?看完了就都说说你们的想法吧,对于新发现的这处地方,大家有什么想法没有?” 赵俊这话一出,一众将领顿时都沉思起来,其中脑子精明的则早就在种种线索中发现了云王爷今天来的真实目的,已经开始有些跃跃欲试了。 新发现的平原地带,大片大片的宜居土地,没有去郡守衙门反而先来了军营找他们商议,王爷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五年了! 整整五年啊,云州郡没有任何战事发生,天天听着那些云州郡的部落们今天越过国境线灭了几个鞑靼部落,明天抓了多少奴隶。 这些个将领们早就已经饥渴难耐了! 而那些从奴隶转为云州郡的原鞑靼人也都早已对如今这种平静的生活有些不耐,这般平静的生活对于他们这些常年身处在危机中,随时都会发生战斗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感觉身子都要腐朽了。 此时此刻,一众将领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 干! 狠狠地大干一场! …… 第四十六章新平原?护卫军扩充! 相对于其他将领那些简单的心思,丁鸿光则想的相对深一些,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王爷,按照这情报所说,只要翻过这云岭山脉,后面就是大片大片的平原地带,如此宜居的地方还这么近按理说朝廷早该知道了,为什么还轮得到我们来发现?” 丁鸿光这话一出,刚才还一脸兴奋的众脸神色便是一滞,能当上将官的没有几个傻子,这个问题也随之浮上了他们的心头。 是啊,这么近的地方,朝廷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就在众人沉思直接,赵俊直接摆了摆手揭开了答案。 “行了,都不用瞎猜了,咱们虽然来了五年,但活动范围还是不能跟本地人比的,所以不是很清楚云岭山脉的情况。 来之前,本王找过云州城的老人询问,这才得知,云玲山脉多瘴气,山中山高林密,蛇虫鼠蚁也是众多,若不是因为有些珍贵的草药只在这种环境下生长,恐怕连采药人一般都不会进去。 所以这才让云岭山脉后的那片大平原隐瞒了那么久。” 听完赵俊的解释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云岭山脉的自然因素才导致那片平原一直没有被发现啊。 但随即众人的眉头却也深深皱了起来,若想要攻占那山脉后的大平原,无疑是需要军队才行,但若是云岭山脉多瘴气,林中还有许多的蛇虫鼠蚁的话,那这对于大军来说无疑便是一个难以解决的拦路虎。 不把这些个问题解决大军就无法越过云岭山脉,大军过不去,那占领山后的大平原更是空中楼阁,纯属无稽之谈。 见这群家伙眨眼间就又陷入了自我为难中,赵俊当即便拍拍手将它们从自我为难的情绪中惊醒,紧接着对众人道:“行了,你们为难的问题本王都清楚,但是你们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本王今天既然来了,那这区区一些瘴气和蛇虫鼠蚁会对本王来说会是一个难题吗?” 众将目光瞬间发亮,目光炯炯有神的盯住了赵王爷。 赵俊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对这些个有奶便是娘的将领们是无语了,但也没有卖关子,缓缓说道:“本王麾下的人手之所以能发现云岭山脉后面的情况,一来是本王让他们四下探查,查清楚四周的具体情况,而另一个原因则是我手下身上的物资装备。 在本王给他们安排的物资中,有专门为了应付这种情况而准备的物资。 避岚散、樟脑球,硫磺粉和雄黄粉。” “其中避岚散是汤剂,只要每天早上用热水服下一钱,大军便可直入那烟瘴之地而不会中瘴气。 再搭配上樟脑球,硫磺粉和雄黄粉这些驱逐蛇虫鼠蚁的药材便可令百虫退避大军,完全不会对大军造成阻碍。” 赵俊话音刚落,营中众将便兴奋的叫嚷了起来。 “王爷!既然我们都有了克制瘴气和驱除蛇虫鼠蚁的方法,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打!使劲的打!为我大宋开疆扩土!” “对啊王爷,我部随时可以调动,我们打吧!” “打吧!” “打吧!” 众将对这件事情这么的积极主动,是赵俊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却没有想过,天生就是为了战斗而生的军队好几年都没有战斗,白吃了几年军粮,这对于他们这些将领们来说有多么的难受! 要说他们都是那种喜欢摆烂的将领也就算了,偏偏能在护卫营里成为将官的个个都是些杀胚,不让他们打仗比让他们读书都让他们难受。 众将纷纷嚷嚷着要打,丁鸿光和关宁两人也都点了点头赞同打。 见众人意见那么一致,赵俊便径直站了起来宣布道:“好!既然大家都是一个意见那我们就打! 大家都知道咱云州郡相对于别的州郡来说在产粮方面天生就是短板,这也限制着咱云州郡这些年来的人口,纵使捕奴队抓了那么多的奴隶,处于安全和粮食考虑我们也只接收了一部分。 如今,既然有这么一个地方能够补充我云州郡的短板,只要打下哪里,那我云州郡便可迎来真正的大发展。 那我们就打! 把那片大平原化作我大宋的领土!让我云州郡的大宋的百姓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田地!” “好!!!”×N 掌声雷动,众将齐声叫好,脸上从充满了激动的神色。 开疆扩土,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就是至高的荣耀! 自从大宋立国以来,除了归附的云州郡外,在其他边境那是被四夷逼迫的年年后退,别说开疆扩土了,西北和南部边境更是丢了不少领土了,他们这次若是成功了,那就是大宋近百年来第一批开疆拓土的将领! 这是何其的荣耀! 何其的功勋! 看着底下兴高采烈的将领们,赵俊却不得不说些让众人冷静下来的话。 往下压了压手,待众人安静下来,赵俊才继续说道:“打我们是一定要打的,但是在打之前的准备工作我们却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如今是十月,马上就要入冬,这时候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这样,我们就把开战的时间定在明年春夏之交,此时我云州郡的春耕结束对面亦是如此,我们只要打过去便能坐等粮食收获。 另外,有这几个月的时间郡守衙门也能将大军开拔的后勤辎重准备妥当,越过云岭山脉所需要的避岚散和雄黄粉等物资也需要时间去准备。 这剩下几个月,本王希望诸位能尽快将战斗力操练出来,别到真的上了战场全都给本王成了软脚虾,本王丢不起那人 另外,即日起,向云州郡招募新兵,护卫军扩建至厢军编制,原第一军第二军人员分调十个军充任各级军官骨干,以以老带新的方式尽快让各军形成战斗力! 在开战前,本王希望护卫军的军员数量能够满编,战斗力也不要下降太多。 另外,原第一军军指挥使丁鸿光,第二军军指挥使关宁即刻升任厢军指挥使及厢军副指挥一职,其余各级军官自动晋升一级,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N 升官了,谁能听不明白啊! 帐内将领们都如是兴奋的想道,并大声的回应着。 …… 第四十七章决定!咱要吃饼!咱要吃肉! 明年春夏之交攻占云玲山脉后那片大平原的既定目标被定下后,不管是护卫营这边,还是郡守衙门那边都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 而在此时,那批近十万从辽北郡逃难来云州郡的流民也在历经近半月的逃难路途后终于来到了云州城外。 对此,早有准备的郡守衙门迅速应对,所有流民都暂时限制在了城外,不让随意进城。 郡守衙门以最低三口一户的标准给百姓提供了足够的毡帐,每天还提供两次稀粥供应,虽吃不饱但却能让人不至于饿死,同时还派遣了巡街武侯在流民驻扎的营地来回巡视稳定流民间的秩序。 住食安全三项一解决,这逃难来的近十万流民迅速就安定了下来。 随即,郡守衙门就开始组织起城内各大缺人的作坊主,组成面试团来到流民营地招人。 很快,流民中有一技之长的那些人都在城内找到了工作,经过郡守衙门对这些人进行消毒过后他们获得了进城的资格。 如此,算是解决了一部分流民的生存问题。 而与此同时,护卫营招兵的消息也很快在云州城内流传开来,这个消息对于城内的百姓们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但对于城外那些还靠着官府每天两顿稀粥供应的流民来说则是一条大大的出路,吸引了大部分流民的注意。 某处毡帐内,一家四口正在吃着刚刚从郡守衙门设立的粥棚里领来的稀粥。 不管是妇人还是孩子都迫不及待的大口大口喝着属于自己的粥,对于他们来说如今的日子相对于之前半个月的迁徙过程来说已经算的上的极好的了,虽然依旧吃不饱,但也不至于饿死。 从辽北郡来云州郡的路上,他们不知道见过多少同村认识的人活生生饿死在了路上。 甚至有些饿极的人都干出了一些难以言说的事,队伍中的老弱常常被那些人带走却再也没有回来。 谁都知道那些人是在干什么,但没人管,也没人说,大家连活下去都很艰难了,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有人会去多管闲事。 所以,对于如今的每天两顿稀粥,她们已经很满意了。 然而这户的男主人看着碗里的稀粥,再想到村内有着木匠手艺的同村人从城内带回来的大饼子。 那诱人的香气,撒在饼子上星罗棋布的芝麻粒,吃起来发出的一阵阵咔哧咔哧的诱人声音! 顿时,碗里的粥再也没有前些天香了。 李二牛默默将手中的装满稀粥的碗放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坐在原地。 他这异样的神情很快就被刚刚吃完粥的妇人注意到了。 “当家的,你怎么不吃粥啊?这粥多好吃啊!” 李二牛闻言闷闷的说道:“粥再好吃也没有芝麻饼子好吃。” 妇人顿时知道自己男人这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闻言却是无奈叹气劝慰道: “当家的,不一样。那李老三会做木匠活,这才被城内的木工坊给招了进去,吃了工粮。 咱家又没有什么手艺,就会种地,这云州郡一路走来你也看到了,根本就没有能种地的地方,咱这手艺根本派不上用场。 如今能有这稀粥喝就已经很好了,至少饿不死人,咱们已经比那些饿死在路上的不知道好了多少了。 反正咱觉得做人要知足,每天能有这两碗稀粥喝就不错了。” 妇人的劝慰并没有让李二牛释然,他已经闷闷的呆坐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响李二牛忽然站起身,端起放在一旁的稀粥分成三份依次倒在两个孩子和自家婆娘碗里紧接着声音坚定的对三人说道: “咱不想再每天喝粥了,咱要吃饼子!咱要吃肉!” 妇人被自家男人的动作吓了一跳,闻言呐呐说道:“可,咱没有啥手艺啊?” 李二牛却好似做了某种决定一般,沉声道: “咱今天听李老三说了,云王的护卫营现在正在扩招,待遇丰厚,一个月有三两银子! 这饷银不高,但只要我加入护卫营,你们娘几个都能住进城内的军属区,不用再待在这城外。 而且,每个月咱两个孩子还能得到五钱银子的抚育补贴,直到他们十八岁为止。 那时候咱就能吃的上大饼子了,还能吃肉!” 李二牛这番话顿时给妇人吓了一大跳,赶忙起身拉住自家男人道: “当家的万万不可啊!当兵是要打仗的,是会死人的!你要是出事了,我们娘几个该怎么活啊!” 李二牛却不为所动,沉声道:“你不用劝咱了,咱不想再喝粥了,而且你也不想想,官府这施粥能维持多久?咱这近十万人,就是官府再有钱也禁不住十万人白吃白喝,这粥棚迟早有一天会撤了的。 到那时,咱在找不到伙计,咱这一家四口全得去喝西北风。 所以,哪怕是为了咱家,咱都必须找条路子! 而且你放心,咱打听过了,这云州郡护卫营的抚恤金很高,咱要是战死了,你们直接就有一百两的抚恤金,咱两个孩子的抚育补贴也能直接转成每月一两的抚恤津贴同样是直到十八岁为止。 所以哪怕咱战死了,咱也能放心你们娘三个。 你就不用再劝咱了!” 说完,李二牛也不在理会妇人,松开妇人的手,大踏步便向帐外走去,他要赶紧去城门口的报名处报名。 李老三可是说了,这次护卫营招人只招一万五千人,去晚了就没名额了,自己得赶紧去。 他相信,跟自己同样想法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营地中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看的出这个粥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不然官府不会亲自组织那些工坊主来营中招人。 想要活下去,想要好好活下去,那就必须自己寻找生路! 毡帐内,看着自家男人离去的背影,妇人最终只得轻叹一声,将碗里的粥都倒进了两个正在呼呼大吃不晓得世事的孩子碗里。 她又何尝不知自家男人说的是对的,但她只是个妇道人家,只能管好自己的小家,再多的她能怎么办? 当兵打仗是要死人的,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大宋百姓有几个会去当兵的。 正所谓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可现在,他们家也确实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只能希望当家的吉人自有天相了…… 第四十八章报名——进营 “下一个!” 随着前面一个被带走,很快便轮到了李二牛。 “姓名?” “李二牛!” “性别?” “???” 咚咚咚!(桌子敲击声。) “赶紧的!” “男?” 报名点的士兵白了他一眼,提笔写了下来,紧接着又问了一些李二牛的基本情况,给了李二牛一块黑色的小木牌便通知李二牛到后面等着去了。 李二牛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兵爷,咱被选上了吗?” 士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废话,没选上就不是让你去后面等着,而是直接让你回家等消息了,赶紧的!别挡路到后面跟其他人集合,到时候统一回军营!” “哦哦哦,好好好!” 李二牛讨好似的傻笑着,赶忙顺着指引一溜烟的跑到了那士兵指着的地方。 这里已经有不少人了,甚至有好几个都跟自己是同村的,李二牛见到他们后不由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来的快,果然好多人都打上了这护卫营的主意。 李二牛的到来让很多人都抬头望了过来,见到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人后又很快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唯有那几个跟李二牛同村的人在见到李二牛后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二牛哥!你也来了?” …… 几个人很快凑到了一起,嘀嘀咕咕的开始等待了起来。 没让他们等多久,时间许是来到了巳时整,一辆辆板车就陆续在众人面前停下,紧接着一个个穿着护卫营黑色军服的士兵就开始按照手中的名单年了起来,并让对应的人到他们那里集合。 “赵铁胆!赵铁胆在哪里?” “这里!这里!” “陈大壮!陈大壮在哪里?” “这里!这里!” 一个个人等待中的人被叫了名字,很快就轮到了李二牛。 “李二牛!李二牛在哪里?!” 正在看着一个个人集合起来的李二牛猛然一惊,赶忙应了一声:“咱在!在这里!” 说完,跟周围那些同村认识的人匆匆道了声别,赶忙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来到地方,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就很是凶悍很不好惹的中年汉子。 汉子正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名单,李二牛来后,问了下名字便拿起手中的炭笔在名单上某处划了一道,便紧接着叫起了下一个名字。 而李二牛则老老实实的在原地等了起来。 很快,原本报名后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就被一个个叫走,原地再无一人,而每个板车处,都恰好有有四个人围拢在拿着名单的护卫营士兵身边。 见人都到齐,在这些士兵的招呼下一众报名的人被叫着上了车,在前面的士兵驾驭下驽马拉动着马车缓缓行动了起来。 一路颠簸,城附近的路还好走,等离了成一里后路就异常难走了,李二牛等人别颠的七上八下,直到日头逐渐向着正中靠拢板车才终于依次停在了南云校场的营门口,开始依次进行检查进营。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这一车,在那刀疤脸汉子向守营的士兵递上名册后便有一人拿着名单上前一一叫了起来。 众人在点名声中依次回应,并在刀疤汉子的示意下将自己得到的黑色小木牌拿出来给守营士兵检查,一一对应完毕后,那一直紧皱着眉头的守营兵这才松开了眉头,挥了挥手,门口这才让开一条道让他们这一板车进入。 板车进入营房,行驶间路上很是沉默寡言没怎么说话的刀疤脸汉子突然出声道: “保管好你们自己的木牌,那是你们的新兵身份牌,若是弄丢了遇上营中的盘查会被直接当做细作处理。” 刀疤脸的突然出声让众人吓了一跳,还有些惊讶,但随即立刻就有胆大的开口问道:“兵爷,细作会被怎么处理啊?” 刀疤脸回过头瞟了那人一眼,随即淡淡道:“当场斩杀。” 那人听到这话当即便一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了。 其余人也都有些噤若寒蝉了起来。 气氛再度变得沉闷起来。 良久,刀疤脸忽然又道:“还有,以后不要叫我什么兵爷了,从你们被分配到我这里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小队长,你们也可以叫我伍长。 另外,记住我们小队的归属,护卫军第五军第三营第四大队下辖第一中队第二小队。 你们可以看看你们的身份牌,前几位都是一样的用数字写着534112,最后一位则是按照你们入营排的顺序决定,分别是一到四对应着你们每个人的特殊身份编号。 如果记不住自己的归属就看看这数字对应一下就清楚了。” 众人闻言赶忙拿出自己的木牌仔细看了起来,果然就见黑色木牌下方用不知道什么颜料涂了红红的一串弯弯扭扭的东西。 四人中有一人小声嘀咕道:“这是数字,咱跟俺以前村里的老秀才教的不太一样呢?” 刀疤脸听到了他的嘀咕,淡淡的回了句:“这是云王发明的简易数字,等你们进了营会有专人教你们,所有人都要熟练掌握这些数字的应用。” 说话间马车缓缓在一处营帐前停下,刀疤脸率先跳下马车四人紧随其后,跟着刀疤脸就进了营帐。 进到营帐后,里面已经有好些人在里面等着了,刀疤脸将他们带到一带着白色面罩似的东西的人面前直接四人道:“赶紧给他们收拾收拾。” 那带着类似白色面罩的人顿时翻了个白眼道:“没看到正忙着呢吗?今天那么多进营的新兵全都要消毒,谁都加急不了,一边等等吧。” “嘿!赵二狗子!上次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都被那些鞑子的箭射死了!” “哎!停停停!你怎么老拿这事儿说事儿,服了你了,行吧行吧给你插个队!” 刀疤脸满意的离开了我李二牛等四人则在哪儿面罩男没好气的眼神中乖乖的跟旁边的人一样脱干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指挥着一个个跳进了专门调制的洗澡水中。 这水是专门调制过的,有消毒的作用,而他们身上原先的那身破衣烂衫则全被统一拿去销毁了,上面不知道携带了多少病菌,可不能把这玩意儿留在营房中。 被人拿着猪鬃大刷子刷的死去活来后,四人终于被允许从桶里起来了,龇牙咧嘴的四人换上了各种型号的军装。 军装是黑色的(参考二战德式军装——一个字帅!),一共两套,一套身上穿一套换洗。 四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手里的军装,摸着这舒服的面料不仅啧啧出声,都是好料子啊!还穿着精神! 看着军装在同伴身上的效果,众人都有些惊喜。 正在他们臭美的时候,刚刚出去的刀疤脸回来了,只瞟了他们一眼,众人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乖乖的跟着走了出去,坐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第四十九章面冷心热——杨卫 在洗完澡消完毒,换上新军装后,众人被带到了一处新营房,营房不大,却满满当当的摆放了五张床。 每个床前有一个木盆,盆里有猪鬃做的牙刷,一条擦脸巾,一个木制的小杯子和一个碗和一截竹子做的竹筒。 进到营房内,刀疤脸就指着床位对四人说道:“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除了开头的第一个床位是我的,其余你们自己选。 每个床头前都有一个盆,那是以后你们洗脸,洗澡用的东西,盆里面的东西是日常用的补给品,没有了跟我说,我会给你们打申请领取。” 说着,刀疤脸就从盆里拿起那截竹筒对众人道:“这里面装着的是牙膏,营中每个人早晨起来都是要刷牙的。” 说着又拿起猪鬃牙刷道:“就用这个粘一点这个牙膏。” 刀疤脸说着放下牙刷在自己手中的竹筒上一扭,那竹筒竟直接被打开了一个盖子,露出里面洁白的膏状物。 刀疤脸继续道:“粘一点这个牙膏刷牙,记住漱口的水不能吞下去,漱完口后要吐出来。” 说完,刀疤脸放下东西,又道:“时间也不早了,今天也是你们第一天来,你们先分配好床位,让后我带你们去吃饭。”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吃饭?吃什么饭?这都响午了啊! 对于大宋的百姓而言,一天就只有两顿饭,早上一顿,晚上一顿,从来没有舒服在中午吃饭一说。 刀疤脸却道:“军营不一样,我们护卫营一天三顿,中午这顿最好,有肉! 但今天入营的新兵那么多,如果去晚了,我估计肉都被别人抢完了,毕竟每天肉的供应量也是有数的。” 一听军营中午居然还有一顿,众人先是一惊,再听居然有肉,众人惊上加惊,再听去晚了就没肉了众人顿时顾不上震惊! 四人赶忙以最快速度分好的床铺,然后就眼巴巴的看向了刀疤脸。 刀疤脸嘴角扯出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随即又快速收敛不见,板着脸却也没有在耽搁,快步走出了营帐。 身后四人迅速跟上,那步子的频率看上去要不是不认识路,他们都恨不得直接跑起来! 众人紧赶慢赶,很快就来到了食堂,一个超大的水泥建筑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那灰白色的墙体在阳光的映衬下凸显着自己的厚重。 但此刻众人却顾不得惊叹,因为饭菜的香味已经从里面传了出来,本来已经习惯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一阵阵的向他们的主人示意着要开饭要开饭的信号。 诱人的香味让人情不自禁的深深吸气,里面嘈杂的声音却又让人知道来的人恐怕不少了。 刀疤脸没有搞什么幺蛾子,带着四人就快步进了食堂,说实在的他也饿了。 很快长长的几排队伍中出现了几人的身影。 食堂大哥打饭的速度很快,动作也豪爽,饭盆里满满的饭菜都冒了尖。 能被选来当兵的那个个都是体型壮硕的汉子,这些个汉子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特别能吃,要不怎么说大肚汉,大肚汉呢? 分给每个人的饭盆可都不小,一个个比人的脑袋都大,此刻冒着尖的饭菜堆的满满的,菜里面还夹杂着几片滋滋冒油的肉片,顿时让人胃口大开。 众人也再没什么心思说话,个个一言不发的就在那儿埋头苦干起来。 筷子跟碗的碰撞声,饭菜被快速吃进嘴里的呼呼声,在整个食堂响成一片。 此刻!唯有干饭! 李二牛很庆幸,他很庆幸自己来当兵了! 这么好的饭菜,就是以前老家没遭灾的时候自己都吃不上,大口干饭的感觉真爽啊! 那几片冒油的肉真香! 自己——果然不是喝粥的人! 可惜,家里的婆娘孩子吃不上这么好的饭菜。 李二牛有些惋惜,却也知道只能惋惜。 …… 呼呼的干完饭,几个大肚汉在刀疤脸的提示下知道居然还能继续去打,直到吃饱为止,顿时兴奋的再度加入了排队的队伍中。 等他们回来时,手里又是一盆满满的饭菜,只是可惜这次没有肉了,食堂里的这顿的肉已经没了。 但众人也都没在意,他们好歹吃过了,那些来晚的可是连尝都没尝过呢。 再次一阵呼呼干饭,众人终于吃饱,捂着溜圆的肚子惬意的依靠在椅子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吃饱,真的太好了! 这么一个朴素的愿望,确实所有大宋老百姓普遍的梦想,而今天他们达成梦想了。 在来之前,李二牛他们还对当兵的未来充满恐惧,但现在? 干他娘的!只要以后俺顿顿都能吃饱,管他是谁!干他娘的!死了也值啊! 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谁都不能阻挡的,吃饱了饭的军队,在这个时代来说,斗志那也是无比高昂的,特别是他们经历过吃不饱的时候。 他们会用生命去维护这个能让他们吃饱的集体。 赵俊一直深信一句话,想要马儿跑,你就得马儿吃草,像那种天天给马画大饼的,还想要马儿跑的快的,你tm就是在想屁吃! (没有任何映射意思,诸位自己理解哈,狗头保命。) 给你卖命的你就得喂饱,这样人家才能心甘情愿的给你卖命,不然耍流氓者,终究会被其他人耍流氓! 护卫军一向视王爷的命令如同圣旨,如实的执行了云王殿下的指导思想,好不好咱另说,但军营的伙食绝对能让每一个兄弟吃的饱,体会到家的温暖。 …… 吃完饭,四人在刀疤脸的带领下晃晃悠悠的走向了自己的营帐,回到营帐后刀疤脸对众人道: “今天是第一天,是让你们熟悉一下军营,从明天开始便算是你们正式入营,等下你们拿着自己的身份牌,跟我去营地左边挂着后勤处牌子的营帐领取你们的入营钱。 不多只有一两,然后你们就可以回家了,明天早上晨时前必须回到军营,不然按逃兵论处。 我先给你们说好,逃兵是会被追回斩首的我希望你们不要成为营中被立的典型。” 四人一听赶忙点头,刀疤脸这才满意颔首。 说着就带着四人准备前去后营处,路上四人也看出了刀疤脸没有他外表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开始放松的攀谈起来。 “伍长,你叫啥呀?” “杨卫。” “伍长,我听人说入营钱不是很多的吗?怎么才一两?” “你们都还不算正式的兵,等你们熬过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你们才算正式入营,那时才会有每人十两的入营钱发放。” “这样啊?那伍长你娶媳妇儿没有?” “没有,你问这个干嘛?” “嘿嘿,俺娶了!俺媳妇还给俺生了两个大胖小子” “滚蛋!” …… 第五十章点兵记 跟着伍长杨卫去领了入营钱,李二牛也没有耽搁,立刻就回了“家”,姑且称之为家吧。 掀开帐帘,入目的便是正咬着线头正在给自己和孩子缝补衣服的妻子。 看见他回来,妻子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物事,上前询问道: “当家的,怎么样了?” 李二牛咧嘴一笑,笑着在妻子面前转了个圈。 “浑家,你看咱穿的是啥?” 妻子先是一愣,紧接着立刻便注意到了李二牛身上那帅气的黑色军装,愣了半响,眼泪忽然缓缓滑落,捂着嘴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李二牛见状顿时有些慌了赶忙上前安慰,询问怎么了? 好一会儿妻子才把眼泪擦擦,摇摇头说道:“咱没事儿,就是为你高兴,你当上兵了。却又为你难过,从此以后,你的命就不再是你自己的了,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你。” 听了妻子这话,李二牛顿时有些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将自家婆娘紧紧抱进怀中。 忽然,李二牛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到妻子面前笑着道:“浑家,你看这是啥?” “银子?哪来的?” 妻子一愣,看着银子疑惑道。 李二牛笑着答:“入营钱,咱伍长说了,这只是第一次而已,只有一两,等咱熬过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还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立即就会送到咱家,你和两个娃娃也能住进城内的家属区了。” 说到这儿,李二牛立即松开自家妻子,将胸脯拍的啪啪响保证道:“浑家你放心,咱一定能熬过新兵训练,让你和两个娃娃进城过上好日子!” 听着李二牛坚定的保证声,李二牛的妻子感觉眼泪又要控制不住的流出来了,却强忍着没让它留下,只是再度投入丈夫的怀里,轻声呢喃道:“咱不想过啥好日子,咱只想你活着,跟咱和两个娃娃一起好好的活着……” 是夜,夜深人静,李二牛和妻子都失眠了。 直到很晚才在困意的袭扰下渐渐睡去,同样在很多地方的人也都跟他一样,对明天的入营生活充满了忐忑,脑海中胡思乱想的睡不着觉。 翌日。 天光大亮,李二牛早早就起来在妻子的帮助下准备好了一切,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匆匆跟妻子一声道别便小跑着向南城赶去。 路上,李二牛看到许多跟自己穿着同样军装的人也正在赶路,众人看到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都会露出一抹微笑。 卯时六刻。 距离点兵只剩下两刻钟的时间,李二牛终于赶在点兵前回到了南云校场。 拿出自己的身份小牌牌亮给守营兵看,守营兵检查过后这才点点头将他放了进去。 快步向着大校场走去,很快就到了地方,入目的是人,密密麻麻的人,到处都是! 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已经来了,此刻的校场上各队新兵正在找着自己的位置,乱哄哄的一片。 李二牛赶忙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家伍长的位置。 也许是见点兵时间快到了,这群个新兵蛋子还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有些老兵也就是那些伍长及以上看不过去了,立即就有人站了出来。 “全体都有!” 一声嘹亮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场中乱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之间一个穿着军装,站的笔挺,一看就是营中老兵的真,正拿着一个卷筒状的东西在哪里喊话,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而见吸引到众人的注意力,那人当即继续道: “全体都有!安静,听指挥! 现在按照各自小队长喊的序号进行集合! 相信你们昨天已经知道什么是序号了,就在你们身份牌上面。” 说完,便率先喊了起来:“111112-1111113-111114-111115出列!” 一片安静中,立即有四人迅速从人群中钻出,来到这人跟前在这人的指挥下排好队列。 紧接着是第二个老兵接过话筒开始喊话。 “111122-111123……” 终于,在老兵们的指挥帮助下,原本乱七八糟的新兵们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列列虽然算不上整齐但却勉强能看的队列出现在校场之上,看的那些老兵眉头直皱却也知道新兵刚入营不能要求太多。 整兵的时间不短,刚整完,时间便已经差不多到晨时了。 校场最前方的点将台上,一名身着红甲的高大男子手按腰间剑柄,迈动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登上了点将台,最终缓缓站定在所有人面前。 那双迫人的眼眸四下一扫,一股骇人的压迫感便令下方刚才还有些嘈杂的新兵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男人环视一圈,紧接着突然一声爆喝:“老兵入列!” 没有用任何扩音物,单单凭借着这个男人的嗓子,这声大喝竟传入在场众人耳中,不管你在哪里都听的清清楚楚。 一列列老兵立即应是,找到自己对应的队伍便插了进去,并重新整队。 很快,在老兵的整队和加入下,刚才还只能算勉强能看的军阵顿时好了不少,总算是有点样子了。 这时点将台上的男子这才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 没有多说什么,抬眼看了下日头,时间太没到,满意便微微闭上了双眼,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点将台上等待起来。 而下方众人也都在他那强大的压迫感下鸦雀无声,没有一个刺头敢在这时候炸刺。 不是新兵里没有刺头,而是刺头们也不傻,从这男子一出现开始,他们的直觉就在疯狂示警! 不能乱来!不能乱来!眼前这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乱来会死!真的会死! 就这样老兵加新兵,整整两万五千人,在这诺大的南云校场上,竟安静的落针可闻! 日头渐渐升高。 终于,时间点到了。 而那高台上的男子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淡淡的两个字从其口中吐出。 “点兵!” 立即,便有负责调兵的将领站了出来,根据手中的花名册开始点名。 场中很安静,安静的只有将领喊人名和被喊之人应到的声音,显的是那么的有序。 而高台那人却在这期间没有再说任何一个字,但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让底下的两万五千人不敢放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