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们离婚 苏清予确诊胃癌这天,厉霆琛正陪着他白月光给儿子做儿保。 医院走廊,林檐拿着活检报告一脸严肃道:“清予,检查结果出来了,恶性肿瘤3A期,手术成功的话,五年生存率达百分之十五到三十。” 苏清予纤细的手指拽紧挎包肩带,略显苍白的小脸神情凝重:“学长,不手术我还能活多久?” “半年到一年,因人而异,你这个情况还是先做两期化疗再手术,这样可以阻止浸润扩散和转移的风险。” 苏清予咬唇艰难道:“谢谢你。” “跟我还谢什么?我这就给你安排入院。” “不用了,我没打算治疗,我熬不下来的。” 林檐还想要多说几句,苏清予恭敬对他鞠了一躬,“学长,还请你替我保密,我不想让家人担心。” 苏家破产,光是负担苏父高额费用苏清予就要耗费全力,再告知她家人她的病情无疑是雪上加霜。 林檐无奈叹了口气,“你放心吧,我会守口如瓶的,我听说你结婚了,你老公这边……” “学长,我爸爸就劳烦你多多费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清予似乎很不想提到这个话题,不等他回应快步离开。 林檐摇头,相传她大学没毕业就休学嫁人,从前医学院的天才像是流星陨落,再见只剩满目疮痍。 苏父治疗这两年只有苏清予一人忙前忙后,就连她自己病发也是被路人送来的,从头到尾没见到她老公的影子。 苏清予回忆往昔,刚结婚那一年厉霆琛也曾真心对她好过,只可惜在他白月光挺着孕肚回国后一切都变了,身怀六甲的她和白月光同时落水。 挣扎中苏清予看到他拼命游向白媛媛的背影,白媛媛和她受惊同时早产,她获救较晚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送到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胎死腹中。 孩子离开的第七天,厉霆琛提出了离婚,她一直没有答应。 如今得知自己的病情,苏清予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颤抖的手拨通了他的号码,三声之后响起他磁性冷漠的声音,“除了离婚,我不会见你。” 苏清予鼻头一酸,眼里有些热热的,她硬生生咽下了准备告诉他自己生病的话,白媛媛的声音突兀在电话中响起:“霆琛,宝宝要做检查了。” 苏清予控制已久的眼泪在这一刻砸落,她的孩子没了,她的家毁了,他却和别人有了家,这一切是该结束了。 没有和以前一样低如尘埃的请求,苏清予气若游丝的声音传来:“厉霆琛,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端的男人明显停滞了一瞬,继而冷笑一声:“苏清予,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苏清予闭上眼睛一字一句道:“厉霆琛,我在家等你。” 挂断电话已经用尽了苏清予全身的力气,身体直直从墙上滑落,走廊外的大雨斜飞进来打湿了她的身体,她紧握着电话咬着自己的衣袖无声哭泣着。 厉霆琛看着那一通突然挂断的电话出神,一年的冷战,她死撑着不会离婚,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她的声音带着些哭腔,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厉霆琛抬腿离开诊断室。 “霆琛,你要去哪?”白媛媛抱着孩子追了出来,却只看到厉霆琛飞快离开的背影,一张温和的脸陡然变得阴沉可怕。 贱人,还不死心。 厉霆琛许久没有踏足两人的婚房,本以为苏清予做好了一桌子他喜欢吃的菜等着,然而他到到时候空荡荡的别墅没有一盏灯死气沉沉。 入冬夜总是来得太早,才六点多外面已经黑了。 厉霆琛瞥向餐桌上枯萎凋零的花。 以苏清予的性格绝不会放任花朵枯萎成这样还不丢,只有一个可能,这些天她不在家,大约一直守在医院。 苏清予推门而入,看到那身穿西装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餐桌边,一张英俊的脸冷漠如寒冰,看向自己的那一瞬,漆黑的瞳孔里弥漫着滔天的恨意。 下车后从大雨中跑过来的苏清予全身都湿透了,被他这充满寒意的目光一瞧,她后背冰凉一片。 “去哪了?”厉霆琛冰冷的声音响起。 苏清予往日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也没了光,她淡淡朝他看来,“我的生死你还关心吗?” 厉霆琛冷笑,“我怕你死了没人签字。” 一句话像是芒刺狠狠戳在她千疮百孔的心脏上,苏清予拖着湿淋淋的身体走进来,没有哭泣,也没有吵闹,情绪出奇的平稳拿出文件袋的协议。 “放心,字我已经签好了。” 黑白分明的协议放在餐桌上,厉霆琛从没有觉得离婚两个字这么刺眼。 她只有一个要求,一千万的补偿费。 “我就说你怎么舍得离婚,还是为了钱。” 他嘲讽的表情充斥着她的眼球,如果是以前她会辩解几句,今天她真的太累了。 所以苏清予只是静静站在原地轻轻回答:“原本我是可以分走厉先生半个身家的,但我只要了一千万,说到底我还是太善良了些。” 厉霆琛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苏清予,修长的手指掐住了她的下巴,他的声音冷而沉:“你叫我什么?” “厉先生要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前夫我也不介意,你签完字就可以离开了。” 女人桀骜的脸引来厉霆琛的不满,“这是我的房子,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离开?” 苏清予勾唇冷笑:“是没有资格,厉先生放心,等拿到离婚证,我会从这里搬走。” 说完她甩开厉霆琛的手,乌黑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红唇冷冷开口:“厉先生,明早九点带上离婚协议和户口本,我们民政局见。” 第2章 他要是死了,丧葬费我出 黑漆漆的夜,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回到浴室。 热气腾腾的热水驱散了她的寒冷,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走到一个房间,推开门,装修温馨的儿童房出现在她眼前。 她轻轻拨动着摇铃,八音盒的纯音乐在房间里响起,房间的灯光晕黄一片,明明是温馨之极的场面,苏清予泪水止不住的狂流。 也许这就是她的报应,是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所以老天要夺走她的生命。 苏清予爬上一米二长的婴儿床,将自己全身蜷缩成一个小虾米的形状,左眼的眼泪流到右眼,继而从脸颊滑落,将身下的婴儿毯子润湿。 她死死抱着一个玩偶口中喃喃念叨:“对不起,宝宝,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别怕,妈妈很快就来陪你。” 孩子死后她的精神一直都不太好,像是一朵娇艳的花日渐枯萎。 她看着那化不开的黑夜心想只要给父亲留下这笔钱,她就可以去找自己的宝宝了。 翌日清晨,天还没有亮苏清予已经穿戴整齐,低头看着结婚证上自己笑容满满的脸。 一转眼,也就是三年的时间。 她特地做了养胃的早餐,虽然活不了多久,她也想尽可能多活一段时间照顾爸爸。 苏清予刚要出门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苏小姐,苏先生突然心脏病发作,已经送去急救了。” “我马上过来!” 苏清予第一时间赶去了医院,手术还没有结束,苏清予等在手术室门外,双手合十,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唯一的希望就是爸爸能好好的活着。 一旁的护士递过来一叠单子,“苏小姐,这是刚刚您父亲突然出事,我们紧急治疗以及手术的费用。” 苏清予看了一眼明细,竟然高达十几万。 父亲日常的疗养费用一个月就要五万,她做了三份工作才勉强持平,刚刚交完这个月的住院费用,卡上只剩五千块,哪里够手术费? 苏清予只得拨通了厉霆琛的电话,对方的声音透着冷意:“人呢?我等你半小时了。” “我这边出了点急事走不开。” “苏清予,好玩吗?”厉霆琛冷冷一笑,“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转了性子,编这样蹩脚的谎言,你拿我当傻子?” 这男人居然以为她在说谎,苏清予解释道:“我没有骗你,过去是我不甘心,觉得你是有苦衷才这么对我的,但我现在看清楚了,这样的婚约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我心甘情愿和你离婚,我没来是我爸的心脏病发作要动手术……” “他死了吗?”厉霆琛问道,苏清予觉得怪怪的,哪有人会这么说话的? “没有,正在抢救中,厉霆琛,手术费要十几万,你能不能把那一千万先给我?我保证,我一定会和你离婚的!” 回答她的是男人的嗤笑声:“苏清予,你最好明白这一点,我比谁都希望你爸死,钱我可以给你,不过是拿了离婚证以后。”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苏清予满脸不可置信,她记得自己和厉霆琛交往的时候还对爸爸尊敬有加,可刚刚电话那端传来的恨意没有一点玩笑成分。 他要爸爸死?为什么? 联想到两年前苏家破产的事,一切仿佛有了头绪。 哪有那么巧合? 说不定苏家破产就是拜他所赐,可是苏家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他的? 苏清予顾不得多想,当务之急她只得先凑齐这十几万的医疗费用。 手术室门开,苏清予赶紧迎了上去,“张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 “苏小姐放心,苏先生福大命大挺过来了,只不过他心理很脆弱,暂时不要让他再受任何刺激。” “我明白了。”苏清予松了口气,“谢谢张医生。” 苏启平还在昏迷状态,苏清予询问着护工,“我爸爸精神状态挺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心脏病发作?” 护工忙回答道:“苏先生最近心情愉悦,还说他想吃虾皇饺什么的,我寻思着山海斋来去也就十几分钟,就出去给苏先生买粥了,等我回来他就送到急救室了,苏小姐,都是我的错!” “你离开前我爸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没有的,我离开前苏先生都没什么异样,他还说你喜欢山海斋的萝卜糕让我买一份,谁知道突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苏清予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她吩咐护工好好照顾苏启平,飞快走向护士站查询来访登记。 “苏小姐,今早没有人访问苏先生。”护士给了她答案。 “谢谢你。” “对了苏小姐,苏先生的费用结清了吗?” 苏清予强忍着尴尬道:“我马上就付,不好意思。” 她退出护士站叫了个车赶往民政局,哪还有厉霆琛的身影? 苏清予火急火燎拨通了厉霆琛的号码,“我已经到民政局了,你在哪?” “公司。” “厉霆琛,你现在能不能过来办离婚手续?” 厉霆琛冷笑:“你觉得我马上要谈的上亿合同和你比起来谁更重要?” “我可以等你谈完合同,厉霆琛,算我求你了,我爸爸那边急需用钱。” “他要是死了,丧葬费我出。” 说完他挂了电话,再打就是关机。 雨滴密密麻麻像是一张大网将苏清予网罗在里面喘不过气来。 她蹲在公交站牌下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苏清予后悔了。 如果不是她怀孕休学,她现在已经拿到了毕业证,以她的能力和学历会有很好的前途。 谁能料到苏家破产,将她视若珍宝的厉霆琛突然变卦,一夕之间她失去了一切。 一年前厉霆琛让人拿走了她所有的珠宝首饰和名牌包包,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也就是两人的婚戒,她摘下戒指毅然决然走进了一家高端珠宝店。 售货员打量着身穿地摊货,浑身湿淋淋的苏清予道:“小姐,请问你带发票和购买凭证了吗?” “带了。”苏清予假装看不见售货员的打量,低着头局促的将发票递了过来。 “好的小姐,我们需要将戒指送去鉴定,明天给你消息可以吗?” 苏清予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略显着急道:“我急需用钱,能不能加急处理?” “好吧我尽量,小姐稍等片……” 还没等售货员拿走,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按住了盖子,“这戒指很漂亮,我要了。” 苏清予抬起头对上一张让她厌恶的脸,白媛媛! 第3章 死缠着不放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白媛媛穿着细腻的羊绒白色大衣,耳朵上的澳白珍珠将她衬托得温柔又气质。 光是她脖子上的披肩就价值上万,售货员一见她连忙迎了上来,“厉太太,今天厉总没有陪您选首饰?” “厉太太,店里又来了最新款,每一款都适合您。” “厉太太,上次您让我留的翡翠到货了,一会儿您戴着看看,一定很衬您的肤色。” 售货员一口一个厉太太,白媛媛微笑着看向苏清予,眼里尽是得意,宣告着她的胜利。 世人都知道厉霆琛宠她如珠如宝,却不知苏清予才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 苏清予垂下的手紧握成拳,为什么偏偏在最狼狈的时候遇上最不想见的人。 白媛媛温柔的问道:“这么好的品质戒指拿来折现,可是要亏不少钱的。” 苏清予伸手夺过戒指盒,脸色铁青一片,“我不卖了。” “不卖了?真是可惜,我挺喜欢这枚戒指,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还打算高价买的,苏小姐不是缺钱吗?” 苏清予的手僵硬在了原地,是,她缺钱,很缺,白媛媛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践踏她。 周围的售货员忙劝道:“小姐,这位是厉氏集团总裁的未婚妻,难得厉太太看中了你的戒指,她一定会给你一个好价钱的,这样你也不用等我们这边的流程就可以拿到钱。” 那一声声厉太太叫得有多讽刺,分明一年前自己还信誓旦旦告诉她一定不会离婚,让她死了这条心。 只一年的时间已经是大街小巷都知道了她的身份,苏清予愈发觉得自己和厉霆琛的婚事就是一场算计。 白媛媛见她踌躇,嘴角勾起灿烂的笑容:“苏小姐,你开个价吧。” 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实在是让人觉得恶心,苏清予眉眼冷清,“我不卖了。” 白媛媛却不肯放手,“苏小姐已是强弩之末了,难不成还在顾念尊严二字?我要是苏小姐就痛快放手,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死缠着不放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白小姐这话真是可笑,抢别人东西还给你抢出存在感了,这么喜欢抢你怎么不去抢银行?” 两人争执间,戒指从戒指盒里飞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叮”的一声砸在地上。 苏清予快步追了上去,戒指径直滚到了门边一双精致的手工皮鞋跟前。 苏清予弯腰去捡,头顶一滴水珠落在她的脖子里,冰冷透心凉。 她缓缓抬头,对上一双冷漠绝情的眸子,厉霆琛撑着的黑伞还没有收起来,雨珠顺着弧形伞面颗颗滚落在她头上。 细腻的黑色羊毛大衣将厉霆琛的身材衬得笔挺有型。 苏清予怔怔看着他,想到了第一次见他,他二十岁穿着白衬衣的站在铺满阳光的操场上,仿佛是站在了她的心尖上,永远烙印在了她的十四岁。 她穿着件针织衫,毛茸茸的质感将她衬托得更加清瘦,下巴尖尖的,似乎比起三个月前瘦了一些。 他矜贵无双,而她却卑微如尘。 苏清予要捡戒指的动作就那么僵硬在了原地,也就是她发呆的间隙,男人抬脚,一脚踩在了戒指上,面无表情的从她面前经过。 苏清予还维持着半蹲的动作,这枚戒指是他按照她的喜好亲自设计的,并不浮夸,造型别致,世上仅此一枚。 当他给她戴上的那一刻,苏清予除了洗漱会摘下来,从未在任何场合摘下过。 要不是这次她实在缺钱,她也不会出此下策,可她视若珍宝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就是毫不起眼的垃圾。 他踩的不是戒指,而是她所有视如珍宝的过往。 白媛媛微笑着靠近朝他解释:“霆琛,你来了,正巧我刚刚在挑选首饰看到苏小姐在卖她的戒指。” 厉霆琛冷漠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喜怒,冰冷的眸光落在苏清予那张压抑愤怒的小脸上冷冷问道:“你要卖这枚戒指?” 苏清予强忍着眼泪,死死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哭出来,“是,厉先生要买吗?” 厉霆琛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我还记得苏小姐曾说这枚戒指对你有多重要,看来你的真心也不过如此,没了心的东西于我就是废物。” 苏清予刚要回答,胃里火辣辣的疼痛触动着她的神经,随着肿瘤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轻微疼痛到现在钻心一样的疼。 她看着黑白相配的两人,在明亮的白炽灯下宛如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 突然她就没了力气辩解,一个变心的男人你就算是将心掏给他也不屑一顾。 苏清予强忍着疼痛捡起了戒指,慢条斯理的回到柜台边拿回了盒子和凭证。 在厉霆琛面前她不想示弱,哪怕她疼得就要昏厥了,也仍旧保持着坚定的步伐。 经过厉霆琛身边时她淡淡落下一句话:“和厉先生一样,从前我将它当成命,现在它就是一颗可以换钱的石头,而已。” 厉霆琛觉察出她不太对劲,苏清予光洁的额头汗水岑岑,脸色惨白如纸,像是在竭力隐忍疼痛。 大手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低低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 苏清予一把甩开他的手,“和你无关。” 她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而是努力的挺直背脊,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厉霆琛直勾勾的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明明是自己亲手放弃的人,为什么心脏还会疼? 苏清予找了个没人角落,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拿了止疼药出来。 她知道所有的治疗以及抗癌的药物都会有副作用,所以她只买了一些止疼药和普通的胃药,能起到的作用聊胜于无。 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难道只有那一条路了? 那是她最不想要见的人,但为了爸爸她只有搏一搏。 苏清予先回家重新收拾了一下狼狈的自己,这才打车去了繁景别苑。 一年多前她回国给自己打了一通电话,十多年没见,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苏清予看着那华丽的别墅,看样子她这些年过得不错。 表明了来意,佣人将她引到客厅,客厅坐着一位端庄的美妇,一如记忆中的美艳。 “小予。”美眸看向自己。 但这一声妈苏清予怎么也叫不出来。 第4章 我是你的什么人? 樊晨曦是在苏清予8岁的时候离开的,那天是苏启平的生日,她满心欢喜回家准备给爸爸过生日,等来的却是爸妈一纸离婚协议。 苏清予为了追她连滚带爬从楼梯上摔下来,鞋子跑掉了也毫无知觉,她抱着樊晨曦的腿不停的哭喊:“妈妈,别走!” 高贵的女人抚摸着她稚嫩的脸颊,“对不起。” “妈妈,我这次考了年级第一,你还没看我的试卷呢,要家长签字的。” “妈妈,你不要离开我,我乖,我保证以后不去游乐场了,我再不惹你生气了,我听话,求你……” 她慌乱的表达着自己的不舍,希望女人能留下来,樊晨曦只是告诉她,她和爸爸的婚姻并不幸福,而她现在找到了真正的幸福。 苏清予看到一个陌生的叔叔替她将行李箱放到了车上,她们携手而去。 而她赤着脚追了几百米,直到重重摔在地上,膝盖和脚心都被刺破,她呆呆看着那辆永远也追不上的车离开。 那时候她不理解,长大了才知道妈妈出轨被爸爸发现,索性就提出了离婚,净身出户,不要所有的财产,包括她。 十几年没有联系过被苏清予痛恨至极,她曾想过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的人。 命运真是可笑,到头来自己还得向她低头。 喉咙就像是堵了什么,她矗立在那一动没动,樊晨曦也知道她的心思,主动起身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我知道你恨我,那时候你太小了,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妈妈没法给你解释。 ” 樊晨曦伸手抚过她的脸,“我女儿长大了,丫头,妈妈这次回国会长期定居,我知道苏家出了事,不过没关系,妈妈会好好照顾你的。” 苏清予此时才知道所谓的仇恨在一声妈妈中不值一提,她哽咽道:“妈。” “乖孩子,来了就留下来吃饭吧,这些年你白叔叔对妈妈很好,他有一个女儿,比你大两岁,一会儿她会和她的未婚夫过来吃饭,妈妈介绍你们认识。” 苏清予压根没打算融入她的新家,连忙出言打断:“妈,我这次来是为了爸爸的事,你知道苏家破产,爸爸现在心脏病发,我拿不出手术费,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我保证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樊晨曦还没回答,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苏小姐当真是缺钱缺得紧,要钱都要到我家来了。” 听到这道声音苏清予像是被雷给劈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几人,不正是白媛媛和厉霆琛? 命运又给她开了一个玩笑,没想到妈妈竟然成了白媛媛的后妈! 自己的老公,妈妈都成了她的亲人。 恰好她找妈妈要钱被白媛媛和厉霆琛抓个正着。 她局促不安的模样落入厉霆琛的眼里,然而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并没有其它反应。 “呜呜呜……” 婴儿的奶哭声打破了这尴尬无比的氛围,苏清予此刻才注意到佣人推着的双胞胎婴儿车。 在婴儿啼哭的第一时间厉霆琛已经抱起了其中一个孩子熟练的哄着。 那一家四口温馨的画面落在苏清予的眼里说不出的刺眼,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现在也有这么大了。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到这来,像是被钉在耻辱柱上被人千刀万剐。 奇怪的是今天这孩子怎么哄都无法停止哭声,佣人赶紧冲了奶过来,孩子反而哭闹得更厉害。 厉霆琛耐心的哄着:“宝贝乖,别哭了。” 那样高挑的一个男人抱着小小的奶孩子却显得格外温馨,看他那温柔耐心的模样,一个念头突然在苏清予脑中升起。 她起身三两步跨到厉霆琛面前,一把夺过孩子,奇怪的是厉霆琛竟然没有阻止,更奇怪的是孩子被她抱着的一刹那竟然停止了哭泣,转而微笑起来。 将近一岁的孩子眉眼清晰,粉粉嫩嫩的嘴角牵起,发出“咯咯”的笑声,口中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字节:“AMA~” 白嫩嫩的小手要来抓她帽子上的毛球球,眉开眼笑的模样俨然就是厉霆琛的翻版。 苏清予的心脏好似被一把刀狠狠捅了进来,将她最后的坚持也扎得支离破碎。 她曾天真的以为厉霆琛是爱她的,新婚的那一年他对她真的很好很好。 午夜梦回他会缠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低喃:“苏苏,给我生个孩子。” 他想要的她怎么能不给呢?哪怕她还没有毕业,也义无反顾怀孕。 此时她才知道在和她缱绻缠绵的时间,他每次到国外出差,也同样和另外一个女人纠缠。 胃一阵翻涌,苏清予将孩子丢给他,头也不回的跑进了洗手反锁上门。 她没吃什么,吐出来的全是血液混合物,大片大片鲜红的血液刺红了她的眼。 眼里控制不住的滚落,好,真是好得很啊。 她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笑话! 想不通的地方都有了解释,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为什么同时落水他不顾一切救的人是白媛媛,为什么同时早产他却陪在白媛媛身边,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厉霆琛的种啊! 隔了好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予,你没事吧?” 苏清予收拾好了狼藉,用清水洗了一把脸跌跌撞撞走了出来。 樊晨曦不知这几人之间的纠葛,关切的拉着她问道:“小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看到这两人觉得恶心而已,吐了就舒服多了。” “小予,你认识媛媛吗?她一直在国外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位是厉……” 苏清予冷冷打断樊晨曦的话,“我知道,厉氏集团的总裁厉霆琛,谁不认识呢?” “是的,厉总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 “厉先生当然厉害,还没有离婚就急着结婚,普通人哪有他这样的魄力。” 一句话让樊晨曦摸不着头脑,“小予你在胡说什么?厉总都没结婚离什么婚?” 苏清予勾起一抹嘲讽至极的笑容:“他没有结婚,那我算什么呢?厉先生,你来告诉妈,我是你的什么人?” 第5章 这个世上就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樊晨曦迷茫的看着厉霆琛,她没听说厉霆琛结婚的事。 “厉先生,我们在国外生活多年,对国内的新闻不了解,我女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厉霆琛眉眼淡然,面无表情吐出一句话:“即便是有关系那也过去了,现在我正在办理离婚。” 苏清予没想到多年的真心交付,到头来只成为他嘴边的一句过去。 怒吗?当然是怒的。 更多是心寒,自己瞎了眼找了个什么畜生当成宝。 苏清予掏出钻戒盒,重重往厉霆琛的脑门砸去,“我可去你妈的渣男,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和你有关系,明天九点民政局见,谁不去谁孙子!” 盒子将他脑门砸红了一片落到地上,戒指散落在脚边,这一次苏清予看都没看一眼,踩着戒指摔门离开。 这两年苏清予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件事就像是砸在骆驼身上最后一根稻草,她没跑太远就昏迷在了路边。 看着天上那连绵不绝的雨滴,宛如这个世界对她的敌意。 她想就这么死了也好。 充满算计的世界她没什么可留恋的。 再度醒来是在陌生的房间,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黑暗,房间里的暖气温暖如春。 “你醒了。” 苏清予睁开眼就看到林檐温柔的眼睛,“学长,你救了我?” “我下班回家看到你晕倒在路边,就将你带回来了,见你身上湿透了,我就让佣人给你换的衣服。” 男人眼神清澈干净,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猥亵。 “谢谢你,学长。” “我熬了粥,你先喝点温水。” 苏清予掀开被子下床,“不用了学长,这么晚我就不打扰你了。” 身体虚弱的她脚尖才沾地身体就朝着地上跌去,林檐眼疾手快将她扶起,男人身上好闻的洗衣液香味萦绕在鼻间。 和她家里的洗衣液一样,以前厉霆琛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一想到厉霆琛又是钻心的疼痛。 “你现在太虚弱了,想要多活一段时间就别折腾身体了。”林檐温柔的劝告,“就当是为了你父亲。” 苏清予那双没有光芒的眸子这才生出了一些希望,“那就麻烦你了。” 看着在厨房忙进忙出的男人,其实她和林檐没有什么交集,充其量她上大一的时候他大四,被评为优秀学生的时候他给自己颁奖。 那时候他已经在名院实习,在学校的时间很少,再后来便是在医院见到他,苏清予和他的联系才稍微多了点。 这种关系并不能成为她一直麻烦林檐的理由。 吃了饭再吃了一些胃药,她才觉得胃里好受了一点。 林檐再度提到化疗的事情,“现在的医学很发达,你只是中晚期,有些癌症病人晚期都活了下来,你要相信自己,化疗是很有用的治疗手段。” 苏清予垂着头,“我学过医,我知道化疗的好处和副作用。” 林檐进一步劝告道:“化疗后手术治愈的几率很大的,副作用虽大,只要你有信心熬一熬……” 苏清予缓缓抬起头,眼里藏着眼泪,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嘴唇嗫嚅声音颤抖道:“……可我熬不下去了。” 林檐安慰的话停在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对上她通红的眼,心里有些堵塞。 半晌之后,他问:“清予,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她愣了一下慢慢回答:“只有我爸爸了。” “那就为了伯父,你也得好好的活着。” 苏清予苦涩笑了笑,“谢谢学长,我觉得身体好多了,不打扰你了。” 林檐发现她一向没有离手的婚戒不翼而飞,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我已经叫了车,马上就到。”她拒绝得干脆利落,林檐只得同意,但他多了个心眼,苏清予满脸悲伤又说了那样的话,他怕她想不开寻死,偷偷跟在了苏清予的车后。 车子行驶到江边,苏清予一个人兀自看着江水发呆,虽然这会儿雨停了,气温也很低,林檐本想上前劝劝她,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她身边。 车门打开,长期在财经杂志霸榜的矜贵男人出现在路灯下。 林檐心惊,难道苏清予的老公是他! 江风吹拂着苏清予的头发,为本就憔悴的她增添了一抹凄婉,厉霆琛下意识抬手想要替她将发丝抚到耳后,但很快他就按捺住这个想法。 “有事?” 苏清予冷冷的注视着他,似乎要将他的模样认清楚。 “苏家破产是不是和你有关?” “是。” 她问得干脆,他回答得更加果断。 “那孩子是你儿子?”苏清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她多想是自己想多了,然而厉霆琛就没打算否认,仍旧平静无波的开口:“是。” 苏清予两步上前,一巴掌朝着他的脸甩去,“厉霆琛,你无耻!” 男人轻而易举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手抚过她脸上的泪痕,“疼吗?” “你混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苏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厉霆琛长睫下的瞳孔冷漠无情,他的声音透着冰凉的寒:“苏清予,想知道答案你不妨回去问问你的好父亲做过什么。” 她哽咽的问道:“厉霆琛,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那双黑瞳只有绝情,他缓缓启唇:“没有,从一开始,你就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 苏清予的眼泪簌簌滚落,砸在他的手背,寒风一吹,余温倏然变冷。 “你恨我,是吗?” “是,这是你们苏家欠我的,苏清予,谁让你是苏启平的女儿,我要你每一天都痛苦的活着为我妹妹赎罪!” “你妹妹不是早就走丢了?和我们苏家有什么关系?” 他轻蔑的看着苏清予,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神的审判,“苏清予,你在安然享受所有人宠爱的时候,我妹妹却在遭受非人的折磨,你慢慢猜去吧,我不会告诉你真相,我要让你永远都笼罩在恐惧中苟活,将我妹妹经历过的苦品尝一遍!” 厉霆琛冷漠的抬脚上车留下一句话:“明天九点,我在民政局等你。” 苏清予连忙追了上来不停的拍打着车门,“你说清楚,你妹妹是怎么回事?” 车子一脚油门飞快离开,苏清予失去着力点狠狠摔在地上。 第6章 我给过你机会了 冰冷的江风迎面刮来,像是刀子一样浸入骨髓的寒,苏清予爬起来继续追。 可她低估了现在的身体,还没跑几米就狠狠跌倒在地,车门重新打开,一双锃亮的手工皮鞋在她面前停下。 她顺着男人笔挺的裤管缓缓上移,对上厉霆琛那双冰冷的双眼。 “厉……”苏清予虚弱的开口。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上方,恍惚间苏清予仿佛看到曾经惊艳了她岁月的白衣少年,她不由自主朝着他伸出手。 两手交握的瞬间厉霆琛冷冷抽回手,给了她希望又毫不留情抽离,让她起来的身体再度狠狠摔了下去。 本没有受伤的她这一摔掌心正好摁在地上碎玻璃渣上,刺眼的血迹顺着掌心滴落。 他的黑瞳一滞,却没有任何动作。 苏清予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她想到从前自己手指割破一个小伤口就被他大半夜带到医院。 值班的医生还笑称:“这位先生,还好你来得早,要是再晚点伤口就要愈合了。” 记忆中的人和面前的男人重叠,眉眼仍旧和过去一样,不同的是从关心变成了寒霜密布。 厉霆琛冰冷无情道:“苏清予,别人不了解我还不知道你?跑完一千五还能翻跟头的人,至于跑几步路就跌倒?” 他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轻蔑,好似寒锋一刀刀割在她身上。 苏清予咬着有些苍白的唇解释:“不是的,我没有骗你,我只是生病了有些虚……” 没有解释完高大的男人弯腰,俯身抬起了她的下巴,粗粝的手指抚过她干涩的唇,“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和你那个虚伪至极的父亲一样,为了一点钱,不惜演这样拙劣的戏码。” 他的话比这寒风还要更伤人,狠狠的往她心脏上捅了一刀。 苏清予狠狠拍开了他的手,“我爸行得端坐得正,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呵。”厉霆琛冷笑,似乎不想和她争论这个话题,而是从钱夹里拿出了一张支票,他随意填了个数字,双指夹着支票放在了她面前。 “想要吗?” 五百万,那是一笔很可观的数目,至少可以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担心苏启平的医疗费用。 显然他没有这么好心,苏清予没有接。 “条件。” 厉霆琛在她耳边轻声低喃:“只要你亲口说苏启平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这笔钱就是你的了。” 苏清予听完脸色大变,扬手就是一巴掌要打他,厉霆琛抓住了她的手腕,苏清予在挣扎中受伤的手拍到他的衬衣,印出一个血手印。 厉霆琛收紧了力道,口吻也变得严厉起来,“怎么?不愿意?那就让他死在医院里好了,下葬的地方我已经挑好了。” “厉霆琛,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苏清予流着泪质问道。 从前那个说会一辈子保护她,不让她流泪的男人好似她做的一场梦,如今自己的眼泪只是取悦他的工具。 就连那晕黄的路灯光芒晕染在他脸上也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满脸的不耐,“不肯说是吗?” 他松开了苏清予,慢条斯理撕开了支票。 苏清予扑上去想要阻止,却被他一把推开,他宛如九天之上的神垂眸神色淡漠:“我给过你机会了。” 撕碎的纸片犹如她的希望支离破碎,最后化为漫天飞舞的蝶在她身边落下。 “不,不要!”苏清予手忙脚乱的想要捡起那些碎片,眼泪一滴滴洒落在地上。 她慌乱的像个失去了一切的孩子,无助而又慌乱着。 厉霆琛转身离开,在他即将上车时耳边传来“咚”的一声,他回头看到昏迷在地上的人。 司机小陈一脸紧张,“厉总,夫人好像晕倒了,要不要送她去医院?” 厉霆琛冷冷扫了他一眼,“你很关心她?” 小陈跟在厉霆琛身边已久,分明从前厉总很喜欢夫人的,自从他去认了尸回来就性情大变。 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将车子开走。 随着车子越来越远,厉霆琛透过后视镜打量那始终没有起来的女人,脸上的不屑加深。 多日不见,她倒是越来越会演戏了。 虽说苏清予是锦衣玉食娇养长大的,为了这个女儿不被人欺负,苏启平从小就让她练习各种强身健体的项目。 她一个跆拳道黑带,散打七段,壮得跟牛一样的女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晕了? 在他眼里这只是苏清予为了钱演戏而已。 这么想完厉霆琛冷漠的收回视线,不再多看一眼。 见厉霆琛的车消失不见,林檐才紧赶慢赶走到苏清予的身边。 苏清予再次醒来,映入眼前的正是之前才离开不久的房间,她的手背打着吊针,冰冷的液体顺着青紫的血管一点点浸入,左手的伤口也被人包扎好了。 墙上的鹿角时钟已经指向了凌晨三点,还没等她开口,林檐温和的声音响起:“抱歉,之前我怕你会做傻事跟踪了你。” 苏清予想要起身,林檐赶紧给她加塞了一个枕头,又给她喂了水,苏清予才觉得舒服了些开口:“学长都看到了?” “对不起,我无意窥视你的隐私。” 林檐干干净净得就像是一张白纸,一眼就可以看透,和厉霆琛不同。 “没关系,我是他老婆,又不是不能见光的关系。” 见林檐的脸上闪过一抹呆愣,苏清予苦笑道:“也对,所有人都以为白媛媛才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你不信我也……” 林檐急急忙忙截断她的话:“不,我信,你的婚戒我认识,是SL三年前出的限量款,全球仅此一枚,杂志报道过那是SL老板亲自为自己太太设计的,我知道SL幕后的老板就是厉霆琛。” 从前他联想过两人的关系,只不过看到厉霆琛和白媛媛的绯闻,加上这两年来从未见过厉霆琛出现在医院里,便否认了这个想法。 苏清予下意识摸了摸从前戴戒指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皮肤比起周围还要白皙一些,似乎提醒着她那段可笑的婚姻。 “我是不是他太太已经不重要了,明天九点我们就会离婚。” “他知道你的病情吗?” “他没有资格知道。 第7章 可我没有以后了 苏清予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声音很平静,似乎已经看开了。 但林檐心知肚明真正爱过一个人怎么可能说看开就看开?她只不过将伤口隐藏起来,没人的时候才会独自舔舐。 林檐没有多问什么,而是转移了话题:“我知道伯父动手术的钱你还没有支付,就当是朋友,我先借给你,以后你再还我。” 他知道苏清予一个小姑娘挣钱不容易,曾经三番两次想要施以援手,苏清予都拒绝了。 苏清予这次依然摇摇头:“不用了学长。” “清予,伯父的病要紧,难道你宁愿被那个人渣折辱也不肯接受我的好意吗?我没有任何条件,只是单纯想要帮你,你知道我家虽比不上厉家,却也不是普通家庭,这点钱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苏清予双手捧着水杯缓缓朝着他看去,她的脸色惨白一片,看着就让人心疼。 “学长,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我没有以后了。” 这份情也好,这些钱也好,她都还不起。 看着吊瓶的液体就要见底,苏清予果断的拔出吊针,没有棉签止血,鲜血涌出。 她却满不在乎的起身拿起外套,“学长,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只要我和他拿到离婚证,他会给我一千万,我爸爸昨天做了手术,我去医院看看他。” 她的性格执拗,就像当初谁也不知道被誉为天才的她怎么会放弃学业跑去结婚。 就连她的导师每次和自己吃饭的时候都会惋惜,多好的苗子啊,可惜了,也不知道是被谁拔了。 似乎知道自己要提出送她的话,苏清予扬了扬手机,“我叫的车到了。” 将林檐的路堵得结结实实。 她裹上外套,手指搭在门把手上时林檐开口:“清予,你有没有后悔过放弃一切和他结婚?” 后悔么? 他将苏家害成这样,苏父受了打击加车祸才会躺在病床上,自己失去了可爱的孩子。 她应该是后悔的,可是一闭眼她就能想到游轮失事那年,在狂风暴雨中将她托起来的男人,正是她曾经在学校见过一面的白衣少年。 她强行忍着泪道:“不悔。” “咔嚓”门关上,林檐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百味陈杂。 到了医院,苏启平还在ICU观察,她只能远远的看着他,想问的那些话都哽在了喉咙。 印象中苏启平是一个谦和有度的君子,父母没有离婚之前两人连重话也没有一句。 就算樊晨曦离开这些年他也没有再娶,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都拿来陪了自己。 厉霆琛口口声声提到爸爸,说明他真正恨的人不是自己。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也听过他有一个妹妹,小时候走丢了,以至于他妈妈伤心过度精神失常常年在国外。 走丢的妹妹和爸爸有什么关系? 苏清予决定从爸爸身边的人下手,她天不亮就赶去了司机老张,管家老王的家里。 奇怪的是这些跟了爸爸一辈子的人不是离奇出了车祸,就是已经去了国外联系不上。 唯一知道真相的爸爸还昏迷不醒,让她像是只无头苍蝇,从天黑熬到天明。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显然不能称为巧合,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苏家这边查不到消息,苏清予也不傻,立即将线索瞄准了厉霆琛的司机陈峰和助理陈岭。 她看了看腕表,才七点,这个点他们应该在接厉霆琛的路上,苏清予拨通了陈岭的电话。 好在响了几声之后对方接通,一如既往对她礼貌有加,“太太。” 苏清予听到这久违的称呼,压下心里的酸涩忙道:“陈助理,我约了厉霆琛离婚,你能不能接我一起过去?” 对方沉默了,他们和厉霆琛一样不喜欢意外。 苏清予赶紧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其它意思,我只是怕今天再出什么意外耽误了离婚,我爸爸在医院的医疗费用还没有结清,我……” 论情她和大小陈相处得不错,从没有苛待两人,所以当她稍微示弱陈岭便同意了:“太太在哪?我马上过来。” 苏清予报了一个离他们最近的地址,这里是去麓海居的必经之路,麓海居是白媛媛住的地方。 虽然苏清予很不愿意承认,厉霆琛多次被媒体拍到他在那里过夜,和自己分开的几个月他必然就在这。 “不好意思太太,我们就快到山中路了,可能要麻烦你稍等二十分钟。” “好。”苏清予有些意外,山中路? 那是厉宅附近的路,他们没住在一起? 苏清予很快就将这个念头甩开,他们住不住在一起和自己没有关系。 陈峰来得很快,陈岭一如既往恭敬地拉开车门,“久等了,太太。” 苏清予颔首上车回答:“也没等多久。” 相比陈岭的沉稳,陈峰活泼很多,“这么冷的天太太怎么不多睡会儿?鸡都还没叫呢。” 陈岭瞪了他一眼,陈峰赶紧截住了话,苏清予上车渲染了一下悲情的氛围,最后才缓缓开口:“先前我一直以为他突然变心是因为白媛媛,现在我觉得不仅仅只是一个女人的关系,你们跟在他身边,应该知道他妹妹的事。” “吱呀——” 车子一声急刹,陈峰手移开了方向盘,赶紧摆手道:“太太,可不兴胡说的啊。” 陈岭淡定的回答:“太太,您知道厉总的事我们向来不敢多问,别说我们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告诉您,请谅解。” 苏清予双手捂着脸,眼泪颗颗从指缝中滑落,“我知道会让你们为难,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厉霆琛不说,我爸爸刚做了手术还没有清醒,如今苏家没落成这样,所有线索都断了,哪怕是死我也只想死个明白,好过被他日夜折磨的好。” “太太,小姐的事是厉总的禁区,我们知道的也不多。” 似乎知道苏清予想要继续求情,陈岭在纸上写下一串地址,“太太,看在相识一场的情谊,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第8章 我死了你会不会开心? 苏清予低头看了一眼,白纸上赫然写着陵园的地址。 难道他妹妹已经死了?可他妹妹之死跟自己爸爸有什么关系?苏清予对苏启平的了解他绝对不会伤害一个小姑娘。 知道两人也不会多透露什么,苏清予也就没有继续为难两人,一路安静到厉宅。 再次来到熟悉的地方,苏清予百感交集。 陈岭礼貌的询问:“太太要下去吗?” “不用了,我在这等他就是。” 她和厉霆琛最后的交集只剩下离婚,她不想横生枝节,更何况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承载了两人的回忆,她更不想触景深情。 要怪就怪那个男人曾经将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飞了。 哪怕如今他一次比一次的冷漠,她也总是记着他的好。 明明应该是深恶痛绝的人,她却始终狠不下来心肠。 车子没有熄火源源不断的为她提供着暖气,车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苏清予的胃又痛了,她将自己蜷缩成团,像个小虾米紧紧抱着双膝,蹲在座椅上等待着天明。 冬天的天黑得早亮得也晚,七点多的天气还没有大亮,天色雾蒙蒙的。 院子里的银杏树叶子早就落光了,她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从前。 金色果实成熟的季节,她想吃银杏莲子乌鸡汤,他便爬上院子里高达十几米的银杏树给她摇晃果实。 青绿相交的叶子簌簌落下,像是给她下了一场金色的雨。 那时候的厉霆琛平易近人,做得一手好菜,将她宠上了天。 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独自走到了那棵树下,银杏树还在,物是人非。 一树叶子早就掉落,只剩下几片枯叶在枝头摇摇欲坠,一如她现在和厉霆琛岌岌可危的关系。 厉霆琛走出别墅,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身穿单薄针织衫的少女仰着头站在树下,寒风吹拂着她的发丝。 今天一改前几天糟糕的天气,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她脸上,她的皮肤几乎白得透明,像是即将消失的神明少女。 她的手掌还缠着纱布,奇怪的是她还穿着昨晚的衣服,脸色憔悴。 “厉霆琛。”她没有回头却知道了自己的到来。 “嗯。” 苏清予缓缓转身,目光落在那高挑的男人身上,分明两人隔得这么近,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却咫尺天涯。 “我想再喝一次你做的银杏莲子乌鸡汤。” 厉霆琛漆黑的瞳孔略过一丝怔然,下一秒他冷漠开口:“已经过了银杏果的季节,苏清予,不要浪费时间了。” 苏清予眼眶有些红,口中喃喃道:“就当是离婚前最后一次满足我的要求,也不可以吗?” 三个月没见,她似乎变了很多。 他别过脸看着光秃秃的树,口吻少了些清冷:“去年冷冻的不新鲜,你要是想吃明年结果再说。” 明年…… 苏清予手指摸着粗糙的树皮,她恐怕等不到了。 “厉霆琛,你是不是很恨我?” “嗯。” 她转头看向他轻轻道:“那……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开心了?” 轰—— 苏清予这句话好似滚滚雷鸣砸落在他心上,厉霆琛只觉得脑袋里满是轰隆隆的响声,让他短暂失去了理智。 片刻后他才找回思绪冷冷清清的开口:“不就是煲个汤而已,进来。” 苏清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厉霆琛,你还是怕我死的吗? 一个报复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她突然想到如果哪天他知道了自己的死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开心还是难过? 冰箱里有之前存放的银杏果,他利落的拿食材出来解冻。 看着他在里面忙进忙出,苏清予心里只剩下无尽的苦楚,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为她做饭了。 也好。 也算是留了个念想。 苏清予在壁炉前烤红薯,红薯的香味四溢飘散。 以往的冬天她每次蹲在这烤红薯,厉老太太就会闻香赶来,老太太对她很好,拿她当亲生孙女一样。 可惜前两年也去世了,老先生不想日夜伤心便移居了海外。 温馨的大宅子冷冷清清,红薯仍旧香香甜甜,没有了老太太和她抢,她也觉得没了劲。 吃完烤红薯喝了一杯温水,胃里的疼减缓了一些。 随着厨房香味飘过来,苏清予起身过去,却发现厉霆琛将汤装进了保温盒,然后再舀到碗里。 曾几何时被他视为心肝宠的自己不再是唯一,她一直用过去的好蒙蔽着眼睛不愿去承认事实。 “汤熬好了。”厉霆琛并没有发现她的情绪失落。 “谢谢。” 她低头看着碗里冒着丝丝香气的汤汁,一如既往的色香味俱全,而她却没有半点食欲。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民政局。” 厉霆琛英俊的眉眼显然有些怒气,“你不喝?” “不想喝。” 从前的她很任性,他每一次都会耐心哄着她。 如今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汤尽数倒进洗碗池,面无表情经过她身边,“走。” 厉霆琛将保温食盒递给陈岭,“送去麓海居。” “是,厉总。” 苏清予此时此刻才知道,她们之间早就不能挽回了。 这一年的坚持俨然是个笑话。 她疾步走向车子,路过银杏树,一阵寒风吹来,最后赖在树上不肯离开的树叶最终也悄然落下。 苏清予摊开手接住那早就没有生命力的叶片,口中轻道:“还坚持什么呢?” 她随手丢下,一脚踩了上去,脆弱的叶片被踩的粉碎。 车门关上,哪怕车里有暖气,各坐一边的两人像是世界末日降临,寒气源源不断从两人身上散发出来。 去民政局的路很顺利,一路上都没有堵车,条条路都是绿灯通行,仿佛老天爷也在为她们离婚开后门。 下个路口拐进去车子就到目的地,厉霆琛的电话响起,白媛媛焦急的声音传来:“霆琛,清尘高烧不退,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可刚刚他烧到了39度了,我好怕,你快过来……” “我马上过来。” 厉霆琛挂断电话就对上苏清予那双通红却带着恨意的双眼,她一字一句的开口:“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第9章 握不住的骨灰渣不如扬了它 车里很安静,白媛媛因为着急声音很大,苏清予清楚的听到“清尘”两个字。 还记得她拿到验孕报告单的那天,就满怀希望冲到厉霆琛怀中,“阿琛,你要当爸爸了!我们有孩子了!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如果是女孩就叫厉倾尘,男孩就叫厉清尘,取自我们两人的名字,你说好不好?” 她多希望自己听错了,可是厉霆琛并没有躲闪她的目光干脆利落的回答:“他叫厉清尘。” “混蛋!” 苏清予扬手就是一巴掌,这一次他没有躲闪,让她扇了个正着。 “你竟然让她生的孩子叫我们孩子的名字!” 孩子就是苏清予最后的防线,眼泪就像是珠子一样断裂,苏清予疯了一般扑向他,“你这个恶魔,为什么老天爷要夺走宝宝的生命,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啊?” 丧失理智的苏清予一下又一下狠狠捶打在厉霆琛的身上,“他不配叫这个名字!” 厉霆琛抓住她的双手一边吩咐着陈峰,“去麓海居。” 苏清予情绪更加激动,“马上就到民政局了,你要走也得离了婚再走。” “孩子高烧不退,我必须马上过去。” 苏清予怒道:“我爸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催债的护士逼得我连医院都不敢进去!你孩子的命是命,我爸的命就不是命了?” 提到苏启平厉霆琛脸上的冷意泛滥,“苏启平也配和清尘相提并论?” 苏清予气得又打算扑过来狠狠扇他一巴掌,双手被钳制得死死的,厉霆琛一声暴喝:“闹够了没有?” 苏清予看着车头调转,明明过了这个弯就到了民政局。 男人为了防止她再反抗,将她死死禁锢在怀中,从前最依恋的怀抱,却成了禁锢她的囚牢。 他的力气很大,她虚弱得挣脱不开,只能无能的狂怒:“你就那么爱白媛媛吗?” 厉霆琛有些失神,抱住苏清予的瞬间他才发现这丫头何止是瘦了一点,比起一年前简直判若两人,隔着衣服都觉得硌人。 曾经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娇花却日渐枯萎,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当他刚刚生起质疑的想法,脑中就浮现出那具死状凄惨的女尸,放在苏清予腰间的手一点点收紧。 再抬起头来时他眼里的心疼消失,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苏清予,你再闹一次信不信我马上让人拔掉苏启平的氧气管?” 苏清予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衣。 明明曾说不会让她流泪,可如今她所有的眼泪都是他带来的。 车厢里的空气沉默得让人觉得窒息,她冷静了下来,推开他的身体正襟危坐。 苏清予吸了吸鼻子开口:“你要去看你儿子这是你的自由,但不能因为你的事打乱了我们原本的计划,你不用担心我会再死缠着你不放,这个婚就算你不想离我也离定了,我没捡垃圾的习惯。” 厉霆琛听到垃圾两个字皱了皱眉,苏清予不管不顾继续道:“我承认过去我太天真,对你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我已经看明白了,握不住的骨灰渣不如扬了它!你把钱给我,你有空了再补个手续,我保证随叫随到,绝不反悔。” “如果我不给呢?” 苏清予对上他漆黑的双瞳,刚刚才哭过的眼睛就像是雨后的青山格外明亮,透着清澈的寒,“那我就从车上跳下去,救不了我爸我也没必要活着。” 厉霆琛拿出支票写了一个数字给她,“剩下的五百万离了婚再支付。” 苏清予勾唇冷笑,“你是有多怕我不和你离婚?放心,就你这样的男人我多留一秒都是恶心自己,停车。” 她拿了支票狠狠甩上门,头也没有回离开。 爸爸总算有救了! 苏清予兑换了支票,第一时间付清了医疗费,第二件事她打车去了陈岭给她的那个地址。 那是私人高档墓园,里面埋葬的人非富即贵,厉老太太也是埋在这的,苏清予买了老太太最喜欢的风铃花。 没花多久的时间苏清予便找到了一座新坟,新坟的四周竟然种着一圈梅树。 梅树已经长出了花骨朵,再过不久就会盛开。 冰冷的墓碑上刻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厉岚蕊之墓。” 她知道厉霆琛很疼爱妹妹,妹妹走丢后就成了他心上的禁忌,再不让别人提起,所以她并不知道妹妹的一切。 岚蕊,这就是她的名字吗?苏清予并没有听过。 她蹲下身,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应该是厉岚蕊走丢之前五、六岁的照片,粉雕玉琢肉嘟嘟的小脸,眉眼间隐约能看到厉霆琛的影子。 苏清予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她用手机拍下照片当做唯一的线索。 她放下给老太太买的风铃花,跪在岚蕊的墓碑前面絮絮叨叨:“小蕊,我叫苏清予,要是你活着应该得叫我一声大嫂,不,应该是前大嫂才是,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我一定会查出杀害你的真凶……” 老太太的陵墓就在不远处,照片上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维持着当年的音容笑貌。 苏清予从口袋里摸了一个早上烤的红薯放到墓碑前,“奶奶,我来看您了,又到冬天了,没有您和我抢红薯,红薯都没有了味道。” 她站着有些累了,便坐在了墓碑旁,仿佛老太太还活着一般和她叙旧。 “奶奶,对不起,我没有保住那个孩子,不过厉霆琛这个不要脸的已经给你们厉家延续了香火,您不用再担心后继无人了。” “奶奶,他变了,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以前他说会替我遮风挡雨,可如今我所有的风雨都是他带来的,您如果还活着,一定不会让他那样对我吧。” 苏清予笑得勉强:“奶奶,我和厉霆琛马上就要离婚了,您以前说过要是他敢欺负我,您死了也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打爆他的头,我活不久了,等过些日子我就下来陪您,咱们一起爬出来打爆他的头好不好?” “奶奶,死亡是什么感觉?黑不黑?我害怕有小虫子咬我怎么办?” “奶奶,要不我多给您烧些纸钱您给我存着,我下来了以后你给我买套八百平的大别墅吧?” “奶奶,我想你了……” 第10章 或许一辈子都不会醒 苏清予在陵墓絮叨了半天才离开,她没时间悲春伤秋,从她拿到的照片继续追查。 爸爸能接触到的女性大多都在公司,就在她准备从公司的人员下手时,她接到一通电话。 是爸爸以前资助过的山区孩子吴韧打来的,他的声音略显急躁:“苏小姐,我刚回国就听说苏先生病重的消息,他还好吗?” “谢谢关心,我爸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哎,苏先生那样好的人老天爷怎么能这么对他?当年要不是他资助了我们,将我们从大山里带出来,我们哪有今天的生活?” 苏清予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苏启平多年前开始资助贫困山区的孩子上学,厉岚蕊要是被拐卖到深山里,会不会是这个原因认识爸爸的? “吴大哥,你认识我爸爸资助的那些学生吗?” “我一直都在替苏先生联系他们,大部分是认识的,只不过这几年出国断了联系,苏小姐要是需要什么帮助,不管是财力也好精力也罢,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苏清予抓住了一线生机立即开口道:“我这里有张照片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我爸爸曾经资助过的人?” “好的苏小姐。” 吴韧在苏清予将照片发过去的半小时后就给她发来了一些资料。 照片上的女孩子明眸皓齿,确实和墓碑上的小女孩有七分相似,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极了厉霆琛。 这个女孩子叫赵芳,是从一座贫瘠的大山里走出来的,苏启平从十二年前开始资助她,她从小到大成绩优秀,高中时就有多所国内外顶尖大学抛来保送名额的橄榄枝,她选择留在国内就读。 也许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苏清予赶紧将吴韧约了出来。 咖啡厅。 吴韧准时来访,苏清予在十年前见过他一次,那时他还是一个青涩的大男孩,不像现在已经是上市公司的CEO了,西装革履,十足的精英范。 就算苏家破产,他仍旧恭敬的叫她:“苏小姐久等了。” “我也是刚到,吴大哥我就不兜圈子了,你和赵芳还有联系吗?” “以前是有的,我出国后和国内的朋友联系就少了,说起来也有两年没有联系过了。” “你知道她的近况吗?” “我也是刚回国几天,这不还是从朋友那听说苏家发生的事,我和赵芳也没有多熟,顶多就是从前帮苏先生联系一下她们而已。” 吴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润润喉咙,“不过既然是苏小姐的嘱托,在来的时候我联系了她以及圈子里的朋友,很不幸得到的消息是她已经死了,哎,真是可惜了,她的成绩那么优秀,不死的话应该有很好的前途。” “她是怎么死的?” “具体的死因不太清楚,听说她是被人从海里捞起来的。” 苏清予皱起眉头,事情有几个疑点,厉岚蕊被拐走的时候快六岁,她应该是有记忆的。 既然爸爸资助她,她为什么不求救?来了这个城市她为什么不回厉家? 再一个就是她的死和自己爸爸有什么关系? “我爸爸对她好吗?”苏清予试探性问道。 “赵芳这丫头身世可怜,很小就父母双亡,她是一个人考到这个城市的,苏先生对她一直都很照顾,据说因为她性格孤僻在宿舍被同学欺负,苏先生还特地给她租了一个小公寓,就是为了让她求学顺利。” 吴韧放下咖啡杯,“苏小姐怎么对赵芳这么好奇?” “我只是想要替她找出死因,不让她枉死而已。” 苏清予原本打算和厉霆琛离婚后拿到一千万,把身后事交代好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如今她多了一个念头,替爸爸正名,替苏家报仇。 厉霆琛不说她就自己查,总能查出真相。 吴韧想了片刻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名片,“苏小姐,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是很有名的私家侦探,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他可以帮你。” “谢谢你,吴大哥。” “苏小姐客气,毕竟和赵芳相识一场,我也希望她能死得其所,近期我都会在国内,苏小姐有事都可以联系我,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就不打扰了。” “慢走。” 苏清予联系了他说的私人侦探,将人的资料一并发了过去,又重新提起了干劲。 等回到医院,主治医生方医生将她叫到了办公室。 苏清予有种不好的预感,心生忐忑道:“方医生,我爸的病情怎么样?他什么时候能醒?” “苏小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令尊的手术虽然成功了,但他之前车祸撞伤了头,后遗症病发,并没有醒来的迹象,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了。” 苏清予的心顿时坠落到了谷底,握着一次性杯子的手颤抖无比。 方医生看着她这个表情也有些动容,无奈的叹了口气,“苏小姐也不用灰心,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如果这个月底令尊可以醒过来那就没什么大碍。” 苏清予抬起的眼一片灰蒙蒙,她的声音哽咽:“如果醒不过来就成了植物人,是吗?” “是这样没错,所以我希望苏小姐能尽早有心理准备,并早做打算。” 方医生知道她挣钱不容易,没有必要将钱放到一个植物人身上。 苏清予双手撑桌而起坚定道:“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也不会放弃我父亲的,我相信会有奇迹发生。” 苏清予浑浑噩噩走出办公室,她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糟糕,爸爸一辈子不醒,那就一辈子都说不出真相。 而她决不能这么轻易死了! 她急急忙忙去了肿瘤科,林檐刚刚结束诊断,苏清予就闯了进来。 “学长,你帮帮我。” 林檐看到她满脸的慌乱,她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角,犹如在大海之中找到的浮萍一字一句恳求道:“学长,化疗也好,手术也罢,我想要多活一段时间……” 只有活着她才能找出真相,才可以尽可能的多陪父亲一段时间。 林檐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让她有了求生的希望,作为医者,他很开心。 “好,我马上给你安排第一期化疗。” 第11章 爱你时如繁星 为了防止她的病情继续恶化,林檐将第一期化疗时间定在后天。 化疗的副作用很多,刚化疗完的前两个星期身体会极度虚弱以及脱发,苏清予必须提前将手上的事情安顿好。 苏启平暂时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好在医疗费用她不用在操心,她续了一笔费用后回了家。 那个本属于她和厉霆琛的婚房,想着不久后她也要搬离这里,她怕化疗后身体支撑不住,提前叫来了搬家公司。 来的还有她最好的朋友秦鸥,穿着一身正装挎着个包,踩着高跟鞋,手里还拎着两个烤红薯风尘仆仆赶来。 老远就听到她的大嗓门,“姐妹,你终于要脱离苦海了!姐姐今天刚拿了上个月卖房的佣金,晚上我请你去黑马会所好好玩玩,这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苏清予消失的这个星期她刚好飞去国外找男朋友,并不知道苏清予的病情,只以为苏清予终于想通要离婚了。 苏清予笑着道:“那可不行,我怕你家那位要是知道你去黑马会所,今晚就得打飞机过来找我算账。” “别提了,老子再也不相信北半球的真爱,我本来想给他个惊喜,卧槽,你猜怎么的?他拿着我腿都跑断了赚到的佣金在那边养女人。” 秦鸥破口大骂,眼泪的伤痛藏不住,七年的爱情终究死于异地。 苏清予想要安慰几句,却想到自己那一片狼藉遍地鸡毛的婚姻,她自己都是个罪人,她哪能救赎别人呢? “以你的脾气还不闹翻了天?” 秦鸥拉着她坐在院子的花坛上,将手里的烤红薯分她一个,自己跟个没事人一样吃了起来。 “也许是异地多年再臭的脾气也都被磨平了,也许是早有预感,一个人爱你可以找出千百个理由,不爱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秦鸥看着雾蒙蒙的天空继续道:“以前他放几天假也会横跨半个地球来我身边,只为陪我过一个情人节,他已经三年没有回来过了。” “以前他会就着月光和我道早安,这一两年来他和我聊天时间越来越少,一开始我只当他读博后忙,为了让他在那边好过一些,我大学还没毕业就兼职卖房,我他妈陪吃陪笑就差陪人上床了,这么辛苦赚来的佣金给他在那边买了房。” “予予你知道吗?像是电视剧一样狗血的剧情,我以为我会发疯,当我看到他身上还穿着我从国内给他寄的红内裤,我突然觉得挺可笑的。” 秦鸥虽然在笑,但眼泪却是不停砸落在手中的烤红薯上,“我在国内连买杯星巴克都舍不得,我他妈一个名牌医学生每天在各个楼盘奔走却养了一头白眼狼,说不定他两的套都刷了我的卡。” 苏清予伸开双臂拥抱着她,“别哭了,他配不上你。”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帅,我不吵不闹,坐下点了支烟就开始和他算这些年的钱,好在房子我留了个心眼在我的名下,当晚我就让他带着那个小三滚出我的房子。” 苏清予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这么果断,“那他同意了?” “当然不啊,他听说我不仅要回房子,还要让他还回这些年花的钱,当场就跪下来求我原谅,我看着那哭天喊地眼泪横流的人,就想着当年自己怎么会瞎了眼喜欢这么个玩意儿?我在那边留了几天,把房子卖掉,和他彻底断了关系才回来。” 秦鸥很快就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予予,我们已经过了恋爱脑的年纪,爱情和面包你总得选一样吧,一年前我劝你离婚你不愿意,现在你想通了我特别开心,就厉霆琛那个钻石王老五,他的半壁江山怎么着也够你吃喝玩乐十辈子了。” 秦鸥咽下了最后一口烤红薯,脸上也多了一些笑意,“你想啊,你虽然失去了男人,但你用他挣来的钱养十个八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帅哥,是不是很爽?” 苏清予尴尬的笑了笑:“咳,那什么,我只有一千万的补偿费。” “什么?那渣男婚内劈腿,他有脸给你一千万?”秦鸥一脸不可置信。 “那混蛋玩意儿以前不对你挺大方的吗?现在这么抠搜了?他又不缺钱。” 苏清予没有多解释什么,“爱你时如天上繁星,捧着也怕飞了,不爱了连地底的杂草都不如,别说他了,我叫你过来就是帮我搬家的。” “行,搬完了姐姐今天请客,咱们晚上去好好的搓一顿。” 苏清予笑笑:“好。” 房子里的一切都是厉霆琛布置的,所以她没带走什么,说是搬家,也只是收拾了一些自己的重要物件。 看着挂在墙上的婚纱照,每一张她都笑得很甜,向来不苟言笑的厉霆琛在揽着她的腰时嘴角也浅浅勾起一抹笑容。 秦鸥看着渣男就来气,“这些婚纱照你要怎么处理?干脆拿去卖废品吧,说不定还能买两个烤红薯,要不就一把火烧了。” 苏清予摇摇头,“不用,既然是离婚那就一人一半。” 苏清予让人将所有照片拆出来剪掉了属于自己的部分再挂上去。 她唯一不舍得就是那间由她亲自设计,厉霆琛布置的婴儿房,她不想将来让白媛媛的孩子入住。 陪伴了苏清予一年的房间,苏清予只搬走了那张婴儿床,然后让人拆掉了所有布置。 原来花了几百个日夜留下的痕迹,清除只需要几个小时而已。 站在别墅的门口,她想到了第一次来这的雀跃,从前她笑得有多甜如今眼泪就有多咸。 那时候的自己一定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厉霆琛走到这个地步。 她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像是给从前的自己做了个道别,没有再回头从容离开。 苏清予走到秦鸥面前开口:“鸥,陪我去一趟理发店吧。” 秦鸥一拍她的肩膀豪气万丈道:“好!新的发型新的开始,忘掉渣男!老子去挑染个粉红色的萌妹头型,予予,你呢?” 苏清予想也没想,“我想剪短。” “予予,虽然你很漂亮长发短发都很好看,但我觉得要不然还是不要太短,免得将来后悔。” 她哪知苏清予长发短发都不是为了好看,仅仅只是怕化疗以后脱发得太过厉害。 苏清予柔柔笑道:“不悔。” 第12章 厉总,太太真的放弃你了 两个刚失恋的女人凑一块,秦鸥找了两位帅气的托尼老师,托尼老师一见苏清予眼睛都亮了,当即给她推荐了当下大火的发型。 苏清予直接拒绝道:“给我剪短,越短越好。” “小姐姐,虽然现在流行拽酷飒姐,我个人觉得头发太短你的造型也会有局限,要不然咱们留到齐肩,不仅减龄,也适合出入各种场合。” “不用了。” “小姐姐的头发又黑又长,一看就留了很多年,全剪掉真是可惜。”托尼老师惋惜的摇摇头。 苏清予看着镜中的自己,哪怕这段时间休息不好脸色憔悴,也掩不住惊艳的五官,一头许久没有打理过的黑发随意散落下来,让她显得有几分楚楚动人。 厉霆琛喜欢她的长发,她有几年没有修剪了,见托尼不舍得下手,苏清予拿起一旁的剪刀微微笑道:“那我自己来吧。” 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犹豫,黑色发丝根根散落下来,犹如那段青涩而又美好的青春终将离开了自己。 “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苏清予将剪刀交还给托尼老师,任由他给自己造型。 顶着一头樱花粉的秦鸥出来看到苏清予的新发型,第一眼是震惊,第二眼是惊艳。 “我终于明白这人要是长得好看顶个麻袋都好看是什么意思了,予予,你特么好飒啊!” 为了配合苏清予韩式中分头,秦鸥赶紧将她拖着去了商场,愣是给她买了几身中性风的衣服,两人走在街头巷尾,回头率极高。 夜幕降临,秦鸥拉着苏清予在橱窗外自拍了一张分享到朋友圈。 配字:新生。 苏清予陪着她吃了她以前舍不得吃的牛排大餐,秦鸥笑得很开心,“予予,你看我们像不像高一那年,十几岁的年纪,好像这个世上最难解的就是函数方程式了,现在想来方程式只要套入公式就能解开,不像是男人,挖心掏肺套入一切换来的仍旧是伤痕累累的下场。” 苏清予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酒,今晚也想要放纵最后一次,她抿了一口,“那是你这个学渣,我可从来没觉得函数难过。” “是是是,谁能和你这个学霸相提并论?你跳级到高中那年才十三岁,我还以为是初中部的小学妹走错了门,哪知道是个天才。” 秦鸥又给她倒了一大杯,举着酒杯道:“天才也好蠢才也罢,为我们单身干一杯,单身快乐,没了那个渣男,我以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说着说着秦鸥眼泪又掉下来了,“予予你知道吗?我以前都是去超市买二十块钱的打折合成牛排,我省吃俭用供他读书,我拼尽全力为了我们将来,我今年也才24岁啊,我都没有买过一条像样的裙子,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苏清予连自家的雪都还没有扫干净,她只能温柔的劝解秦鸥要向前看。 本想要将她送回家,岂料秦鸥趁着酒意非得将她往黑马会所带。 苏清予叹了口气,知道秦鸥是想要找一个发泄口。 好歹自己有一年的时间来缓和,而她风风火火处理完这些事回国,并不代表她马上就能放下。 一想到自己化疗后就算不死,恐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陪着她疯,苏清予没有拒绝。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秦鸥显得格外兴奋,拍着苏清予的手道:“瞧瞧这迎宾的小哥哥,就问你帅不帅?” 苏清予没注意,光顾着看大厅的那匹笔墨遒劲的黑马图了,见姐妹上头,她只得附和:“嗯。” “一会儿你千万别跟我客气,我养他是养,别人也是养,我还不如养个人帅活好嘴甜的,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是。” 平时连打车都舍不得的秦鸥今天宛如一夜暴富的富婆,将苏清予带进了大包房,一口气点了十瓶黑桃A。 苏清予拦都拦不住,经理客气的带了十个商务男模进来,从奶狗到酷男各种类型都有。 秦鸥声音豪迈道:“喜欢哪个自己挑。” 十人抛媚眼的抛媚眼,秀腹肌的秀腹肌,苏清予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得拒绝道:“不用了,我陪你喝几杯。” 秦鸥随手点了两个,从包里拿出一叠现金丢在桌上,大佬十足道:“你们过来,今晚把她哄开心了。” 两人都是清秀甜系,和厉霆琛风格相差甚远。 一左一右在苏清予身边坐下,一个要给她喂葡萄,一个要给她倒酒,弄得苏清予坐立不安就要离开。 秦鸥伸手往她大腿上一拍,“怎么?到了今天你还想给他守洁?他玩女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都离婚了怕什么?今晚你敞开了玩!姐姐有钱。” 都知道中介提成高,她卖的还是别墅,一套下来提成十几二十万是常有的事,就凭借她年轻貌美嘴甜会来事,一年的提成不少,要不是给男朋友置办家业,秦鸥也算是小富婆一枚,偶尔一晚上的奢侈还是没问题的。 秦鸥决定了今晚要嗨到死。 麓海居。 经过医生一天的努力,孩子的烧总算是退了下来,厉霆琛这才松了口气。 替宝贝盖上被子,他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白媛媛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道:“霆琛,天色已晚,要不今晚你就在麓海居留宿吧,我怕孩子晚上又醒了,你知道的,你在他就不怎么哭。” 厉霆琛揉了揉太阳穴略显疲惫的回答:“我还有个应酬,张医生不会走,有事找他。” 白媛媛欲言又止,知道自己不能强留,本以为今天自己十点半给他打电话他已经离了婚,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她不能操之过急,只得体贴的回答:“好,你回去路上小心一点。” 厉霆琛点了点头离开,刚一上车,陈岭就递上了一把钥匙,“厉总,是太太那边送来的别墅钥匙。” 厉霆琛眼瞳一黑,口吻嘲讽:“钱一到手她倒是搬的快。” 陈岭本不想多说什么,想着不久前看到秦鸥发的朋友圈,纠结一番还是开了口:“厉总,太太她好像……真的放弃你了。” 第13章 她彻彻底底斩断了有关他的一切 厉霆琛冰冷的目光朝着陈岭扫来,陈岭忙解释道:“厉总,太太现在和秦鸥在一起。” 秦鸥是苏清予的好闺蜜,两人在一起也很正常,当初为了能知道苏清予的一举一动,厉霆琛让陈岭加了她的微信。 陈岭一边解释一边将手机翻出来,先是翻到了秦鸥第一条朋友圈,秦鸥顶着一头浪漫的樱花粉卷发十分吸睛,厉霆琛仍旧一眼就看到了她身边的苏清予。 和平时的风格天壤之别,及腰的长发变成了齐耳中分碎发,配上那一张清瘦的小脸,往日一笑起来像是小太阳般明媚的少女气质也变得忧郁了许多。 她低垂着眼,穿着宽大的中性风衬衣,露出小巧精致的锁骨,整个人透着一种禁欲的美。 配字是新生。 厉霆琛没发现自己握着手机的手在轻微的颤抖,被她缠了一整年,如今她选择放手,明明是自己想要看到的,为什么心脏会疼得窒息? 不,自己妹妹长眠在地下,她凭什么新生? 自己绝不是心疼,只是不甘心。 折磨还没有完,她逃不掉的。 厉霆琛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陈岭又补充了一句:“秦小姐将太太带去黑马会所了。” 他点开下一条朋友圈,昏暗的环境中,苏清予略显慵懒的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一个长相清秀的白衣少年单膝跪地给她喂葡萄。 这一刻厉霆琛几乎碎了陈岭的手机。 “去黑马会所。” 车厢里萦绕着冰冷的寒意,厉霆琛满脑子都想着那个白衣少年。 他知道苏清予对他穿白衬衣没有抵抗力,她偶尔也会画出自己穿着白衬衣少年时候的模样,这一刻的厉霆琛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想离婚! 不仅不想离婚,甚至想用囚牢将她囚在身边一辈子,让她每一天都痛苦的活着替苏启平赎罪。 陈岭在车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们也看不太明白,这两年厉霆琛对白媛媛有求必应,可两人却感觉不到他对白媛媛的感情。 反而不管他怎么冷落苏清予,但两人就觉得他真正爱的人还是她。 只不过有时候爱之深恨之切,被恨意模糊了双眼的厉霆琛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去伤害她。 等厉霆琛风尘仆仆赶到黑马会所,哪还有那两人的踪影?苏清予半小时前就将酒醉发疯的秦鸥带回了家,让厉霆琛扑了个空。 厉霆琛让人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苏清予的身影,陈岭更是查遍了全市的酒店也没有消息。 “厉总,太太应该是提前找好了住所,出租屋没有通过中介的话还需要一点时间。” 厉霆琛眉眼幽深,原来她早就打算好了,一拿到钱就离开。 “查,哪怕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 好消息是苏清予并没有带男人出台,之前接待过苏清予的少年被五花大绑跪在了他面前。 厉霆琛点燃了一支雪茄,在吞吐的烟雾中他冷冷看向两个瑟瑟发抖的男人,“抬起头来。” 那两人也没想到会惹上这样的大佬,身体抖个不行,声音颤抖着回答:“厉,厉爷。” “碰她哪了?” “没,没有,那位小姐不喜欢别人触碰,一直都和我们保持着距离,只喝了两杯酒就带着她朋友离开了。” 厉霆琛冷笑一声,俯身抬起了其中一人的下巴仔细打量,少年的妆感很重,浑身的香水味熏得他皱眉,“她居然会吃你这种垃圾货色喂的葡萄。” 少年已经快吓哭了,下一秒厉霆琛更是无情道:“砍了他的手指。” “厉爷饶命!” 陈岭也调来了房间里的监控,“厉总,太太确实没有碰他们。” 那两人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没想到喂颗葡萄就将自己手指给喂飞了,他们不过是想要找个富婆捞一笔大的就隐退。 好不容易才来一个漂亮有型的小姐姐,虽说两人花费了不少招数,可人家正眼也没看他们一眼啊,现在还来了个阎罗王,实惨。 厉霆琛没再搭理两人,他漫无目的的开着车,苏清予在这个城市早就没有了落脚点,她会去哪里? 自打苏启平送去了ICU,她也无需待在医院,电话关机,厉霆琛找遍了以前他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最后开回了两人的婚房,那一晚他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这。 房间里只剩下冰冷的家具,所有生活痕迹都被人清理过了。 餐桌上她每天都会放上一束新鲜的花束,此刻连花瓶都消失了。 冷冷清清的主卧里他们的婚纱照所有关于她的照片都被裁去,只剩下自己孤独一人挂在上面,看上去既诡异又孤独。 以前自己给她添置的大牌衣服在苏家破产后她一件都没有动过,她只带走了那些地摊货。 名贵的首饰和包包自己早就让人拿走,她唯一值钱的钻戒也早就还给了自己。 浴室里有关她的牙刷、水杯、浴巾全都不翼而飞,剩下自己的情侣电动牙刷孤零零的挂在置物架上。 厉霆琛快步走向那个婴儿房,那是苏清予所有的精神寄托。 他没有发现自己此刻的手心渗满了薄汗,“咔嚓”一声门开了,他站在门边看着空无一物的婴儿房。 那一刻,厉霆琛全身冰凉。 她彻彻底底斩断了有关他的一切。 “厉总可以放心,我查遍了航空公司和客运公司,都没有发现太太购票,苏先生还在医院,太太不会离开的。” 厉霆琛这才发现一件事,明明他可以轻易弄死苏启平却没有动手,大概是他潜意识知道苏启平就是苏清予最后的一根稻草。 只要苏启平不死,她就永远活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找到她,把她带回来。” “是。” 厉霆琛躺在主卧的床上,和她分床而睡的日夜,他何尝不是孤枕难眠。 明知道不关苏清予的事,他就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每当看到她幸福的模样就会想到自己可怜的妹妹,谁让她是苏启平的女儿,这是她应该承受的。 他一边疯狂的爱着她,一边又疯狂的恨着她,一面又狠狠折磨着她来缓解自己体内愤怒的戾气。 也许,他应该换一个惩罚方式了。 第14章 我是她家属,她的字我来签 秦鸥不能说酒品差,只能说毫无酒品可言。 要不是苏清予拦着她,她能在包间里和人干柴烈火的搅合起来,反正苏清予是从来没见过她搂着男人说她是空巢老人的样子。 见她醉的不行,苏清予只得将她一起带回了自己新租的公寓。 前段时间护工阿姨发现她在找房子,就介绍了自己亲戚的公寓给她,苏清予想着不经过中介还能省一部分中介费,加上有护工给她担保就同意了。 对方要过段时间才回国,两人还没签合同,苏清予在微信上和他聊得差不多,经过首肯才开始打扫并搬过来。 没有任何手续备案,厉霆琛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她。 小小的公寓虽说比不上破产前的苏家,也不如她的婚房,却显得很温馨,她很喜欢这里,还特地养了爸爸喜欢的热带鱼。 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大海,曾经她以为麓海居是厉霆琛给她准备的礼物,没想到白媛媛一回国就入住了。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暗自怄气难过,如今她也想通了,再昂贵的房子和她看到的不也是一样的大海? 公寓有个小小的露台,她铺上了厚厚一层毯子,她本来想着等爸爸情况再稳定一段时间,自己就将他接出来,平时闲暇时可以在这晒太阳安度晚年。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没有算到自己会得绝症,也没想到苏启平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喝了几杯酒让苏清予的胃有些难受,她吃了点药回房躺到那张狭小的婴儿床上。 虽然每晚她都必须要蜷缩着身子,只有这样的姿势她才能睡上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 在酒精的加持下今晚她睡得很好,等她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秦鸥先她一步起来做好了早餐,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提昨晚的事情。 成年人都善于在白天隐藏自己的脆弱,秦鸥提着高跟鞋急急忙忙跑向了玄关。 嘴里还叼着一片吐司含糊不清道:“早餐给你做好了,我要迟到了,先走了姐妹。” 苏清予叫住她:“鸥,我这几天会有些忙,可能没法陪你。” “放心,你真当我是土锤啊?没事就烧钱花?昨晚那叫致我们逝去的青春,今天姐姐满血复活了,男人哪有钱香?倒是你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一个人别那么辛苦做几份兼职。” “嗯,我知道了。”苏清予将她送到门边轻轻抱了秦鸥一下。 “鸥,你会找到更好的人,今天的不幸是为了明天的幸福。” 秦鸥戏谑道:“你啊还安慰我,那么好的男人都守不住,看你以后还上哪找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以后啊?”苏清予朝着太阳的方向柔柔一笑,“谁知道呢……” 秦鸥本想离开,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从背后抱住了她,“这几天我有些忙,等我忙过了就约你小聚,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眼看就要下雪了,就算没有给你捂手的人,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 送走了秦鸥,苏清予将房间打扫干净,这才开机。 意外的她竟然发现了厉霆琛昨晚给她打过电话,大概是为了离婚的事吧,可惜自己这几天都不会有空了。 除了厉霆琛,还有樊晨曦给她拨打的多道未接,她回拨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那端传来樊晨曦担心的声音:“小予,你怎么不接妈妈的电话?这两天妈妈担心死你了,你还差多少钱?我马上转给你。” 听着大海拍打着礁石的声音,苏清予的心情平静了很多。 妈妈走后很多年她都很不甘心,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抛下自己。 在知道她是白媛媛的后妈之后苏清予更加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为什么偏偏是白媛媛的后妈? 不管她再怎么难过,事实已经成为定局,苏清予深知自己的无能为力。 “妈,我没事,你别担心,厉霆琛给了我一笔钱,爸爸这边的疗养费你不用管了。” 樊晨曦想着她冒着大雨离开的样子心里怎么都放心不下,“小予,你现在在哪?我想见见你,也想弥补这些年对你的亏欠。” 苏清予看着蔚蓝的大海口吻淡漠道:“妈,你要是真的关心我就不会这么多年一个电话都没有,你但凡对爸爸有半点情就不会回国后都不去看他一眼,是我错了,急病乱投医,忘记你已经另嫁他人才会来求你,这样的错我以后不会犯了。” “小予,我……” “妈,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就好,爸爸我会照顾,你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而我也当没有你这个妈妈。” 苏清予不是怪自己在白媛媛面前丢了脸,而是樊晨曦出国后对她的不闻不问。 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陪在白媛媛身边,照顾着别人的女儿。 这是樊晨曦的选择她无法责怪,她也无法彻底释怀和原谅。 挂断电话后她给过去做兼职的地方提出辞职,最后给厉霆琛回了一条近日很忙,离婚改日再约的信息。 不管真相是什么,她和厉霆琛也回不去了。 再见,她们不会是朋友,更不可能是恋人。 苏清予做完这一切去了医院,林檐看着她只身前来,阳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显得她的身影越发单薄。 林檐压下心里的怜惜,一如既往的温和道:“怕不怕?” “本来有点害怕,看到你在我会安心点。” “放心,化疗的药是我亲手配的,我会尽量保证药性的同时将不适感减免到最低。” “谢谢你,学长。” 到了住院部,苏清予才有一种人间到地狱的真实感,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患者,男女老少各不相同,唯一相似的是每个人头上要么戴着假发,要么戴着帽子。 还有几个无所谓的大叔光着头在走廊里走过,大多数病房里都躺着几个正在化疗的人。 有人在哭,有人神情木然看着窗外。 苏清予知道自己不久后就会变成他们这样,眼睛里不会再有光,对生活也不再有希望。 迈向前方的脚步也变得越发沉重。 托林檐的福给她安排了单间,她一过去小护士十分客气,“苏小姐对吧?林主任已经交代过我们了,你先过来这边准备一下,让你家属去给你办理入院和拿药缴费吧。” 家属? 是啊,这里的人都有一两个家属陪护,只有她孤身一人,连带着周围的人也都怜悯的看着她,得了这种病也就算了,化疗都一个人。 苏清予咬着唇尴尬道:“我没有家属,找个护工照顾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家属得签字啊。”小护士有些为难道:“你没有伴侣吗?父母也可以的,兄弟姐妹呢?” 苏清予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像极了家长会没有家长来学校的小孩,孤零零又可怜。 林檐上前一步道:“我是她家属,她的字我来签。” 第15章 没人心疼,难过给谁看 苏清予感谢的看了林檐一眼,林檐点点头对她示意,转身替她去办理手续。 护士耐心的替她讲解:“苏小姐,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要接受治疗,化疗药物都是注射用药,每次输液时都需要在血管上扎针,这使得我们的血管不得不承受化疗药物的损害,严重时还会发生药物外渗,许多化疗药物是有腐蚀性的,为了防止这些麻烦,我们这边建议你先在手臂埋管。” “为了保证药物能够顺利进入静脉及全身各个脏器,会在静脉提前留置通路,其优势是使用的时间较长,下一次化疗不用再找血管也不会掉针,方便安全,但缺点就是你这只手臂以后不可以再提重物。” 苏清予同意了护士的建议,在化疗之前先做了一个小手术,在手臂里埋了输液港。 她的身体对麻药有抗体,也就拒绝了注射麻药,当刀子划破脆弱的血肉,她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吭声。 医生问道:“很少有小姑娘像你这么耐疼的。” 苏清予无奈的回答:“没人心疼,难过给谁看呢?” 她想到了一年前落水后早产医生紧急抢救,就算注射了麻药她仍旧能感到手术刀划过腹部清晰的疼痛,那一天她在手术台上痛晕过去又疼醒过来。 厉霆琛却守在白媛媛的产房外,她叫破了嗓子也没有看到他的脸。 从那以后她学会了再疼也不吭声。 化疗完的第二天,各种副作用齐齐出现,林檐替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从住院部到地下车库这短短的路程苏清予都休息了无数次,稍微动一动就头晕想吐,身体的力气好似被人抽空了。 林檐叹了口气,蹲下身一把将她抱起,苏清予脸色大变慌乱拒绝:“学长,别……” 林檐这次没有顺着她,而是口吻威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帮助,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只有打电话通知你的家人,你现在唯一能来的家人就是厉霆琛了吧?” 苏清予觉得讽刺无比,没有那张离婚证,他就还是法律意义上的老公,唯一能来照顾她的“家人”。 “别告诉他。” 她已经很狼狈了,厉霆琛要是知道她得了癌症只怕会更加开心,她不想毫无尊严的被他耻笑。 林檐小心翼翼将她送回了公寓,并提议道:“清予,你必须要找一个人照顾你,现在你一日三餐都成问题。” 苏清予点点头道:“我知道,我朋友马上回国,她会来照顾我的,学长,你还要回去上班,我就不打扰你了。” 林檐看了看腕表,确实是时间差不多了,他今天还有重要的手术,便交代了几句离开。 苏清予一个人躺在床上,她无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受,疼,哪哪都疼,晕,头晕目眩,胃里更是汹涌澎湃,手臂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这明明是人间,每一分每一秒都犹如置身于地狱。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自己最想的人竟然还是厉霆琛,回忆起那年她急性阑尾炎,他冒着大雪抱着她一路狂奔到医院。 那时候她还很娇气,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害怕得直掉眼泪,他握着她的手不放,一直跟着她进了手术室,医生在他的注目下做完整个手术。 即便过了这么久,苏清予仍旧还记得他说“别怕,有我”这句话的神情。 她做完手术的一个月都没有下地,他的照顾无微不至,可是如今他却陪在另外一个女人身边,照顾着属于他们的孩子。 苏清予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提醒他的不忠,他的残忍,她要忘记他的好。 在剧烈的疼痛中苏清予摸索着下了床,她咬着牙告诉自己一定能坚持下去的,她有没查完的真相,她不能死。 舀了些白米出来,淘米的时候眼泪就顺着清水落到米粒上。 最痛的不是药物浸入骨髓,而是对他浓厚的感情就像是无数把刀,疯狂在她身上切割拉扯,疼得她无法呼吸。 整整三天,她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第四天的早晨醒来,她觉得身体的疼痛减少了一些,似乎头也没那么晕了。 “哗啦”一声,窗帘被人打开,正是这几天一下班就来照顾她的林檐。 他带来了新鲜的食材,以及她心心念念的烤红薯。 他来得很急,黑色的羊毛大衣上带着水汽,黑发上也有些润湿的迹象,他低下头打量苏清予的气色时,苏清予在他浓密的长睫毛上看到了一片还没有融化的雪花。 “下雪了?”苏清予虚弱道。 林檐点头,“恩,昨晚下了一夜的雪,等再过几天你恢复好了我带你去看看。” “好,我觉得今天没那么疼了。”苏清予裹着厚实的睡衣起身。 一回头,却发现枕头上大片自己掉落的头发。 哪怕她早就预料到的结果还为此特地剪了短发,此时仍旧会觉得触目心惊。 苏清予忙将被子拉上来遮住了枕头,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狼狈暴露于人前。 她神色慌乱道:“我先去洗漱。” 林檐见过太多癌症病人,除了对死的害怕,她们往往更难面对这样的自己。 “好,你慢一点。” 苏清予关上了浴室的门,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满脸都写着虚弱,当她试探性的往头上拽了拽,都不需要用力,便是一大团黑发脱落在掌心。 苏清予好歹也是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更加沉重。 慢慢的,她满头黑发都会掉光。 她一定要尽快将离婚手续办完。 苏清予不想等自己掉光了头发,光着头和厉霆琛见面。 苏清予终于开了机,不顾手机里各种累积的信息,她第一时间拨通了厉霆琛的电话。 她哪知道,这几天厉霆琛一直在找她的下落。 电话不像从前要等三声,刚拨通对方就接了起来,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苏清予,你死哪去了?” 他找了她四天四夜! 苏清予没有解释,而是口吻焦急道:“厉霆琛,一小时后我在民政局等你,我不想再拖下去了,我们离婚吧。” 第16章 你就是为了他才和我离婚? 苏清予特地化了个妆,让自己显得有气色一些。 看着外面飞舞的大雪,苏清予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化疗后身体机能下降,人体就像是瓷娃娃一样脆弱,她们的免疫力比寻常人要差很多。 所以每隔两天就要查一次血常规,看看红白细胞的比例,要是低于一定的数值就需要药物干预。 否则过低的免疫力发个烧就有生命危险,苏清予不敢怠慢,风度和温度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摸了摸后脑勺比其它部位明显变薄的头发,她小心翼翼戴上了一顶黑色的毛线帽。 林檐自然是反对她出门的,当即便否定道:“清予,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出门,昨天我给你做的血常规,你的数值直线下降,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必须要对你的生命安全负责。” 苏清予眼眶红红的看着他哀求道:“学长,没有人会希望和前任见面的时候一片狼狈,我只是想趁着我现在还不算太糟糕,想要光鲜亮丽从他的人生退出。” 想着那被她藏起来的枕头,林檐还是叹了口气,“你尽量保暖。” “就办个离婚证,很快的。” “我送你。” 这一次苏清予没有拒绝,她只想尽快离婚。 在车上她查看手机信息,先是秦鸥的信息,她前男友飞回国想要找她复合,还去公司闹了一场,她请了长假出去避避风头,怪不得这几天没有踪影。 意外的是厉霆琛竟然给她发了一堆消息,其中还有不少她再不回消息苏启平就有生命危险来要挟她。 苏清予只当他急着和自己离婚也就没有回复,很快自己就能如他所愿了。 私人侦探老李很敬业查了很多资料整理好了发送给了苏清予。 资料明确表示苏启平和赵芳走得很近,他一个月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有和赵芳见面,甚至监控多次拍摄到他在赵芳的公寓留宿,第二天才离开的画面。 不仅如此,经济上也多次给赵芳转钱,在她名下还买了一辆价值百万的车。 看到这里时苏清予心里有些不安,这样的关心程度,乃至金钱数额早就超过了普通的资助。 一个有钱的中年大叔对可以当自己女儿的少女这么关心,显然两人的关系不太正常。 妈妈离开这么多年,爸爸没有结婚,有这样的需求也实属正常,苏清予从来不过问。 父亲在孩子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神圣且威严的,就算是要解决生理需求,苏清予无法想象他会选择这样年轻的小姑娘,父亲的滤镜有些破碎。 赵芳已死,苏启平也昏睡不醒,苏清予只得暂时将两人认定成情人的关系。 假设赵芳是父亲的情人,父亲对人对事向来宽容,况且赵芳小他这么多,他一定是关爱居多,不会伤害赵芳才是。 可真要是自己猜想的这样,厉霆琛为什么会疯了一样报复她们苏家? 才三天的时间老李就查出了这么多的事可见是有两把刷子的,苏清予给了一部分定金,要求老李一定要将赵芳的死因查出来。 看了一会儿手机,她只觉得头晕目眩,满脑子都是监控的那些画面。 在没有看到这些画面之前苏清予还能信誓旦旦觉得自己的父亲是正人君子,看了这些之后她也不由得在君子后面打了个问号。 飞舞的白雪笼罩着整个城市,天地间一切都化为雪白,而她深知雪白之下隐藏着的是更深的黑暗。 车子停在了路边,林檐很绅士的提前下车替苏清予拉开了车门。 苏清予的状态仅仅只是比三天前好一点,身体依然虚弱,在他眼里和瓷娃娃一样。 “小心点,慢慢来,雪地路滑,千万不要摔倒了。” 苏清予感激一笑:“学长,你太紧张了,我会注意的,我比谁都想要活下去。” 在没有查出真相之前她不会死的。 她松开林檐搀扶的手,一转身和对面黑车里的人四眼相对。 厉霆琛的目光死死落在林檐扶过她的手上,眼里阴冷的光让苏清予后背一凉,她太清楚那个男人的手段。 就算他恨自己,也不代表他允许别人能触碰自己。 这也是苏清予不敢也不愿欠林檐情的原因,厉霆琛的目光犹如芒刺在背,苏清予赶紧道:“学长,你一会儿不是还有手术?我办完离婚证就打车回家,你先走吧。” “不急,手术在下午,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苏清予有些着急,立即变了脸色冷冷道:“我和学长非亲非故,学长又不是我的什么人,这么关心我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我怕就不会做这些事了。” “你不怕我怕,学长,就算我和他感情破灭毕竟还没有离婚,我不想被人说三道四,请你以后不要管我了,我生和死本就和学长无关。” 苏清予转身离开,留一个冷漠的背影给林檐。 林檐是医学世家,在A市也是排得上号的,但和厉家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苏清予不想厉霆琛误会什么对他出手。 林檐看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不甘,也对,他有什么资格陪在她身边? 他开车离开才觉察到路边停着一辆千万级豪车,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他很清楚苏清予还爱着那个男人,她不想被他误会吧。 林檐打了方向盘离开。 此刻黑色豪车里,陈峰只觉得那寒风飕飕往自己后脖颈灌,他压根不敢朝着后面看一眼。 听到厉霆琛冷哼了一声,吓得他差点从驾驶座椅上弹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厉,厉总。” “碍眼。” 陈峰哭丧着一张脸道:“我这就滚下车,还是让我哥来开吧。” 一旁的陈岭瞪了没骨气的蠢货弟弟一眼,朝着厉霆琛恭敬的颔首,“厉总,我明白了。” 说完就下了车消失在风雪里,陈峰不争气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这才明白厉霆琛说的碍眼是林檐。 民政局前,苏清予惶恐不安看着那靠近自己的人。 一身黑衣在白雪中显得格外扎眼,英俊的容颜和冰雪融为一体,苏清予没来由心情很紧张。 随着他靠近的步伐,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就是为了他才和我离婚的?” 第17章 谁都可以获得幸福,唯独你不配 苏清予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讥讽的笑容:“厉先生这话问得真有水平,提出离婚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厉霆琛显然没有理会她的话,带着一身寒气逼近了苏清予,“你这几天都和他在一起?” 这么近的距离,苏清予清楚的看到他浓密黑睫下的眼泛着冷意,眼白上红血丝密布,整张脸都充斥着暴戾之色。 苏清予矢口否认:“不是,这个天不容易打车,学长刚好顺路带我过来。” 厉霆琛薄唇勾起冷笑:“苏清予,你撒谎的时候眼睛喜欢往上看,这个习惯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改,你僵持了一年突然松口,还丢下你重病的父亲玩消失,就为了那个男人?” 苏清予并不想解释,他这样聪明的男人自己越编借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在践踏他的智商,反而越描越黑。 所以苏清予飞快转移了话题道:“不重要,我们还是先离婚。” 还没等她迈开步子,厉霆琛已经拽住了她的手腕,他明明没有用力,苏清予却觉得钻心的疼,不悦的拧着眉头看他。 只见厉霆琛的脸浮现出疯狂,他的声音凉薄而又刺骨,“以前我觉得离婚对你来说是最好的惩罚,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苏清予一愣,“你在说什么?” 厉霆琛看向她的神情透着邪恶,“我突然不想离婚了。” 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他垂眸冷道:“厉太太,开心吗?” 如果是半个月前她知道厉霆琛不愿意离婚苏清予一定会很开心,在知道了那些真相之后,他的触碰只让苏清予觉得恶心。 “放手!厉霆琛,我要和你离,就现在。” 男人轻而易举将她抱了起来,从前可以给她遮风挡雨的港湾,如今苏清予只剩下无尽的抗拒。 “你松开我,厉霆琛,你是不是疯了!” 男女力量悬殊巨大,更别说现在的苏清予脆弱如纸,在厉霆琛手中毫无反抗之力。 身体被厉霆琛放到车子后座,这一番挣扎对苏清予来说就算是剧烈运动,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费力的开口:“厉霆琛,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 他扯了扯碍事的领带,冷戾的眼里掠过嘲讽,“苏清予,我要的是你生不如死,你觉得我会傻到放你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我可真是太小看了你,口口声声说死也不会和我离婚,转身就找了其他男人,你就这么饥渴?” 苏清予头疼欲裂,被他这么刺激,心脏更是和针扎一样,她咬着唇瓣道:“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和我离婚,现在我成全你了,你又在矫情个什么劲?你早就对我不忠,就算我要和别人双宿双飞,和你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男人狠狠抬起了下巴,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这个世上谁都可以获得幸福,只有你苏清予不配,明白了吗?” 苏清予对上他那一双漠然的双瞳,黑漆漆的眼透着无声的施压,声音更是带着绝情的残忍:“离不离,由我说了算。” 随着他俯身的动作领带垂下来掉落在苏清予的脸颊两侧,精致的羊毛大衣平整得毫无褶皱,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世人只是他面前的一只蝼蚁。 很快就验证了这一点,车子拐过隔离带,苏清予的目光落到对面那排着长队的车队上,在队列的前面赫然有一辆撞到护栏上的卡宴,不正是林檐的车? 林檐前脚送完她后脚就出了车祸,苏清予脸色苍白,她大声叫嚷着:“停车!” 陈峰再傻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停车,就当自己是个聋子好了,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苏清予要强行开车门,手腕被厉霆琛狠狠拽怀里一拉,她跌到厉霆琛的怀抱。 她听到男人慢条斯理的开口:“怎么?心疼了?” “你是不是疯了?学长只是看在我们都是同一所学校毕业,平时在医院里对我爸爸多照顾一些,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厉霆琛慢慢伸出手,微凉的指尖在她脸上划过,薄凉的声音从嘴里说出来:“因为啊……你越难过我就会越开心。” 苏清予有气无力的拽着他的衬衣,满腔愤怒身体却已经耗尽了全力,她强打着精神道:“厉霆琛,我爸爸资助了赵芳上学,就算两人有什么关系,我相信他也绝不可能会伤害赵芳。” 提到这个名字,厉霆琛的脸色猛然一变,上一秒还带着冷笑的脸突然狂怒,他狠狠将苏清予的身体扯开。 “你有什么资格提到这个名字?” 苏清予的后背狠狠撞在坚硬的车门上,本就虚弱的身体像是要散架了一样,她软软的靠在一旁,强忍着来自骨子里传来的痛。 厉霆琛对这个名字这么敏感,很显然自己没有找错人,赵芳就是他走丢的妹妹。 可她此刻也提不起半点力气追问什么,她紧闭着双眼,尽量平息自己的心情,想要驱散身体的不适感。 现在的她就连争吵都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蜷缩着身体靠在座椅上。 好在她出发前特地抹了一些腮红和口红,才不至于让人看出她惨白的脸。 见她不肯说话,厉霆琛只当她在发脾气也不再理会,只不过起伏的心脏久久难以平复。 车子开到了厉宅,苏清予虚弱极了,一步都不想要挪动。 厉霆琛已经离开,陈峰拉开车门,小声的问道:“太太,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没等苏清予否认,厉霆琛站在门外居高临下讽刺:“用来用去都是这些手段,你以为装柔弱我就会心软?” 这一年她为了让厉霆琛回头,确实用过苦肉计。 狼来了的结局就是狼真的来了,他却不相信了。 等了几秒厉霆琛没见她下车便不耐烦道:“如果不想我对林家出手,你最好立马滚下来。” 苏清予刚给林檐发完信息,还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也不知道林檐伤得怎样,苏清予只得咬着牙下车。 脚尖刚刚落地,一股冷空气猛地朝着她灌来,苏清予脚下一软,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猛地倒了下去。 第18章 我放了你,你也放过我好不好? 苏清予的身体并没有倒地,被人拉了一把。 扶住她的人不是厉霆琛而是陈峰,她一抬头就看到厉霆琛站在不远处,对她摔倒冷眼旁观,眼里没有半点紧张,只有满不在意。 也对,在他眼里哪会有人平地站不稳,一定以为她又在做戏。 他对自己只剩下恨,哪会有什么关心呢? 倒是陈峰担心问道:“太太,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苏清予自嘲一笑,便抬脚跟在了厉霆琛后面。 下了一夜,院子里全是雪,老宅的佣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人打理院子里的积雪,短短一段路程苏清予走得气喘吁吁。 她顶着风雪走到房间里想要暖和暖和,厉霆琛站在门边,眉眼尽是讥诮:“不得不说,比起过去你的演技还是有所提升的。” 那时为了挽留住他,苏清予把能用的招数都用上了,哪怕是她从前最不屑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听到这话苏清予只觉得讽刺,没有解释,只是冷笑了一声:“多谢夸奖。” 她神色漠然从厉霆琛身侧走了进来,屋子里舒适的暖气让她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她脱掉厚厚的羽绒服,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将身体软软靠在沙发上这才开口询问:“说吧,这婚你到底还离不离了?” “离婚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你暂时住在这。” 苏清予坐在他的对面神情平静,指尖拽着自己帽子上垂落下来的毛球把玩着。 “厉霆琛,我早产后的第七天你就向我提出了离婚,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着急,直到那天看到那个眉眼和你相似的孩子我才明白,你急着从我身边离开是为了给白媛媛一个家。” 说到这的时候苏清予的声音多了一丝颤音:“这一年来不管你对我再怎么冷漠,我总是执拗的用你曾经对我的好遮掩着你的背叛、你的绝情,我想或许你只是一时贪玩,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肯定是我哪做的不好你才会不理我,我可以改,我甚至可以包容你的错。” “现在想想我多傻啊,在你和别人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候,我守在那个冷清清的家,等着一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 “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明白了自己过去有多愚蠢,所以我放开你了,你要找你的幸福也好,你要去给他们一个家也罢,我都不管了。” 苏清予起身跌跌撞撞朝着他走来,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颗颗滴落在冰冷的地板砖上。 她在厉霆琛面前停下,打量着正襟危坐,脸部轮廓平静的男人,尽管没有任何表情,他周身的气场也冷的吓人,仿佛是随时都会动怒的教导主任。 从前他的这种表情都是对其他人,他看自己的眼瞳里永远都带着一丝浅浅不易觉察的温柔。 没想到现在自己于他也成了其他。 所以啊,这个男人她早就该放弃了。 苏清予低垂着头,红唇缓缓启开,脸上是他罕见的绝望。 她说:“厉霆琛,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好不好?” 那近乎乞求的声音让厉霆琛心脏一紧,他看到了苏清予脸上的疲惫。 好似一座就要崩塌的大坝在滚滚洪水中屹立多年不倒,本以为永远都不会倒塌的大坝突然出现了一个口子,当它放弃的一瞬间,整个身体被洪水所覆盖,身体的石块在洪水的冲刷下四分五裂。 放弃永远比坚守简单。 当整个大坝被洪水吞没的一瞬间,没有人知道它坚持了多久,守得有多困难,它该有多难过才会放弃坚持了这么久的信仰。 她说得没错,除了报复之外,厉霆琛急着离婚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要将儿子上到自己的户口本上。 近一年的拉扯,苏清予彻底放开他的这个瞬间,厉霆琛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想要我放过你,做梦!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厉宅,这辈子你生是我的人,死也只能是我的死人。” 苏清予的眼泪砸在他的脸上,厉霆琛的心也好像染上了一抹潮湿。 他烦躁地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正是林檐被120送走的画面。 “如果你再和这个男人有联系,下一次躺在上面的就是他全家,苏清予,这辈子你都别想称心如意的活。” “你混账!你恨我就冲着我来,你凭什么这么对林檐?”苏清予的巴掌还没有打下去就被厉霆琛拽住了手。 他的双瞳充斥着狠意,“你就那么在乎他?别忘了,一天没有离婚,你一天就是厉太太。” “我……” 没等苏清予解释,身体一轻,她竟是被厉霆琛给抱了起来。 男人浑身上下都带着暴戾之气,狠狠把她丢到了主卧的大床上。 好在床垫当年是根据她的喜好定制的,柔软且弹性十足,她并没有受伤。 但被男人这么粗暴的一摔,本来就晕的头脑袋更是天旋地转,她难受极了,身体无力的瘫软在床上,一脸恐惧的看着床前站着的男人。 厉霆琛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暴躁地扯开了领带,他像是被魔鬼所蛊惑,带着近乎残忍的微笑靠近床上瑟瑟发抖的女人。 “苏苏,这几天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他有没有碰你?” 将近两年没有过的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苏清予只觉得变态,全身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男人像是一头被铁链所束缚的兽,就要挣脱锁链扑向她。 苏清予摇头,张口想要解释:“我们只是朋友,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龌龊?呵……”薄凉的嘴勾起一抹冷笑,他伸手拽住了苏清予的脚。 苏清予强忍着难受挣扎,她那点力气就像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毫无作用。 她怎么会知道厉霆琛这几天找遍了所有地方,几个晚上加起来也没睡到十个小时,长久以来被仇恨充斥着双眼,像是吸取了许多负能量的魔,他急需一个发泄口。 他脱下苏清予的鞋袜,白皙的小脚被他轻而易举握在手里,几百个日夜没有触碰过的女人,他全身血液直冲脑门,一双黑瞳被欲望占据。 苏清予太清楚他那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她颤声哀求:“不,厉霆琛,你不能……” 第19章 她的死会成为报复他最大的底牌 苏清予纤细的脚踝在他手中像是脆弱的蝶翼,他轻而易举就能碾碎。 厉霆琛弓着身体,像是一只饥肠辘辘的豹子双膝跪在她身侧,慢条斯理的靠近她。 女人惊恐失措的小脸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之中,她的拒绝点燃了他心上最后一把火。 厉霆琛的手指像是毒蛇一样攀上她细腻的肌肤,苏清予心脏砰砰乱跳,她惊恐而又愤怒的怒嚎:“别用你碰过别人的手碰我,拿开你的脏手!” 下一秒的厉霆琛却是封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苏清予瞪着一双大眼疯狂地摇头,想要摆脱他的掌控。 男人的手穿过她的脖颈,稳稳托起了她的后脑勺,迫使她仰着脖子,被迫接受这个带着惩罚的吻。 清冽而又粗暴的气息源源不断传到苏清予的口中,一想到他的唇或许也吻过白媛媛,苏清予便觉得恶心不已。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推开了厉霆琛,趴在床边上吐了起来。 等她吐完回头,厉霆琛那一张英俊的脸像是刷了锅底灰,黑得和包拯差不多。 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苏清予一字一句道:“我早就说过了,别碰我,我嫌你脏!” 厉霆琛心里就像是堵着一把火。 被她这么一吐,刚刚上头的气氛被彻底浇熄,正好来了个电话,厉霆琛甩袖离开。 很快佣人张妈就火急火燎赶来收拾,看到苏清予疲惫的样子也有些心疼,“太太。” 苏清予虚弱的打了声招呼,“张妈,好久不见了。” “是啊,从少爷搬回老宅,都快一年多没见面了,你说你和少爷究竟怎么了?过去少爷对你多好啊?我就从来没见过少爷那么心疼一个人。” 苏清予无力的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星辰,这是他特地给自己定制的,晚上关了灯犹如繁星闪烁。 从前她随便说的一句话他都会上心,不像现在她就算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戏。 苏清予口中喃喃道:“我也想知道我们究竟是怎么了……” 张妈叹了口气:“太太,我看得出少爷虽然宠着那个小妖精,但心里还是有你的,这一年多来少爷哪怕回来得再晚,那也是乖乖回家睡了的,可没有睡在狐狸精那。” 苏清予一怔,媒体不止一次报道过他晚上去,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新闻,他没有留宿麓海居? 很快她就自嘲一笑,两人孩子都生了,有没有留宿重要吗? “太太,床头吵架床位和,你给少爷服服软,这夫妻两哪有隔夜仇呢?我……” 旁人哪知道她们之间的纠葛,厉霆琛对她积怨已深,而她对他的爱也慢慢变成恨,这样的两人就算没有白媛媛也不可能再走到一起。 面对张妈的好意,苏清予强打起精神下床,“张妈,我先去洗漱。” “好的太太。” 被厉霆琛碰过的地方都被她洗了一遍又一遍,连带着几天没有洗过的头发她也小心翼翼清洗了一遍。 看着那掉落一地的发丝,苏清予抱着双膝靠坐在浴室的角落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直到外面传来张妈的声音,她才用纸一根根捡起来包好了丢进垃圾桶。 她不想被厉霆琛发现她的病。 苏清予和自己打了一个赌。 如果厉霆琛还爱着她,她的死会成为报复他最大的底牌。 哪怕她真的死了,她也要他一生都不安! 当然他要是不爱自己,就算将自己的病情告诉他,也不过是自取其辱,只会让白媛媛白白看了笑话。 出了门张妈张罗了一桌子好菜,都是她过去喜欢吃的。 苏清予招呼着张妈一起吃,张妈将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坐在苏清予身边给她盛汤,“这银杏莲子乌鸡汤可是少爷亲自吩咐我炖的,我就说少爷啊,心里有你。” 满桌子的菜重油重辣,辣椒的香味,和花椒的麻味在空气弥漫。 苏清予喜欢川菜,厉霆琛喜欢粤菜,以前她们的饭桌上总是会出现几道大相径庭的菜。 可现在她的胃生病了,再也吃不得这种重口味的菜。 “太太,你怎么不吃啊?我的手艺可没有退化,少爷在家吃饭的时候都会让我做一两道辣菜。” 苏清予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那个男人可是吃不了辣的。 张妈看出苏清予的想法继续道:“所以我才说少爷心里有你,就算没有和太太生活在一起,他也会让我做太太喜欢吃的菜,以前太太你逼着他才吃一点,现在他每天都会主动吃,才开始那会儿他受不了,被辣得脸都红了还直咳嗽呢,少爷一边吃一边喝水,到现在也能勉强吃一些辣了。” 苏清予突然就觉得可笑,厉霆琛尝试了另外一种菜系,而她因为生病不得不放弃原本的菜系,改而清淡。 所以她们注定无法在一起。 苏清予没再和张妈讨论这个问题,软磨硬泡找张妈借用了一下手机。 好在她过目不忘的本事,以前存过林檐的号码,苏清予拨通了林檐的号码。 如果林檐出事她难辞其咎,直到电话那端传来林檐的声音,她悬起的心才放松了下去。 电话这端没有声音,林檐敏锐的察觉,试探性问道:“是清予吗?” 那场车祸来得太过蹊跷,林檐心知肚明。 “……是我,抱歉,学长,还是连累了你。” 林檐疲惫的声音中多了一抹雀跃,“所以在民政局前你说的那番话是怕连累我?” 苏清予没搞懂这男人的脑回路,“学长,我的手机被没收了没法联系你,你伤势怎么样?” “不用担心,有安全气囊保护我没受伤,他是不是囚禁你了?要不要我替你报警?” “没有离婚我们就还是夫妻,根本就没有囚禁的证明,学长,我很感激你对我做的一切,以后我的事你不用再管,今天的事只是他的警告,我知道你好心,不过我不值得你付出,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再见。” 苏清予迅速挂断电话,只留下握着手机傻笑的林檐,原来她说那番话不是为了厉霆琛。 苏清予将手机还给了张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房休息。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听到关门声。 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刺鼻的味道让苏清予觉得难闻至极,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还没等她开口,厉霆琛随手将外套丢到了地上,紧接着床垫向下一陷,她听到男人的嘟囔声:“老婆,我回来了……” 第20章 生同眠,死同穴 久违的称呼响起,苏清予像是被人点了穴,呆呆的维持着那个动作忘了反应。 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竟然会醉成这样,像是两人从来没有闹过别扭那样,习惯性的将苏清予搂到了怀里。 苏清予被他拥在怀里,感受着男人熟悉而又炽热的怀抱,对苏清予来说是莫大的冲击。 她保持着理智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被厉霆琛牵起了手指放在唇边吮吻。 带着热意的唇轻轻擦过她的手背,口中还嘟囔着:“老婆,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苏清予没有忍住,眼泪颗颗滑落,她这一生的眼泪似乎都在这一年来流干了。 她强忍着悲伤道:“不是你亲手推开我的吗?” “胡说。”厉霆琛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带着酒气的吻落在她的耳后,“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我怎么会舍得推开你?” 苏清予推开他问道:“厉霆琛,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没有拉上,借着院子里微弱的光芒洒落在她脸上,厉霆琛看到了她眼角晶莹的眼泪。 “老婆,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他俯下身子,一点点亲吻着她的眼泪,口中呢喃:“苏苏别哭,谁欺负你了,老公帮你打死他!” 孩子气的话却让苏清予哭得更厉害,她不知道他喝了多少,怎么会醉成这个样子? 但凡他有一点清醒都不会忘记仇恨,更不会这么幼稚的和她说着话。 苏清予将头埋到他怀中,吸了吸鼻子,颤抖着嗓音道:“厉霆琛,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又胡说,你怎么会死?” “人都是会死的,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 “那我就和你一起死,生同眠,死同穴。” 苏清予手指拽紧了他的衬衣,嘴角无奈的笑:“你才是胡说,只怕我一死你立马就会放烟花娶新人。” 厉霆琛一听这话就不满了,连忙支起了身子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少了布料的遮挡,男人结实不失弹性的肌肤紧贴着她的掌心。 “咚咚咚。”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犹如擂鼓。 头顶上方传来厉霆琛带着酒意,却说得极其认真的话。 “听到了吗?它是为你跳动的,你要是死了,它也会死的。” 苏清予含泪点头,“听到了。” 男人的手掌缓缓落在了她的腰际,惊得苏清予身体一颤,紧接着厉霆琛的身体也贴了过来。 带着酒气的吻在她耳鬓厮磨,连带着他平日里的冷漠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苏苏,我们要个孩子吧。” 孩子…… 苏清予的眼泪落得更厉害。 感受到她颤抖的身体,厉霆琛吓得手忙脚乱给她擦拭眼泪,“苏苏别哭,不要了,我不要了,我只要你好好的,别哭。” 他将她死死地搂在怀里,感受着苏清予颤抖不已的身体,一遍又一遍耐心安抚着。 苏清予紧紧拽着他的衣服,将头抵在他的胸膛,眼泪润湿了他的衬衣,她低低的叫着他的名字:“厉霆琛,厉霆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好想回到两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时代。 “我在,我在。”他不厌其烦的回应着她。 苏清予知道他此时的温柔只是昙花一现,她也不应该和他再有近距离的接触,但她就是忍不住的想要拽住那一丁点的温暖。 厉霆琛,如果你还是你,该多好? …… 厉霆琛是在天快亮醒来的,还没睁眼就感觉到臂弯多了个人。 想着昨晚他喝的那一堆空酒瓶,他的酒量很好,加上他足够节制,酒后断片这种事怎么都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头疼欲裂,怎么都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心生不安,甚至不敢睁眼去面对。 直到他做好了心理建设才睁眼,当看到臂弯中的女人是苏清予时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两人现在的立场,当即就要将女人的身体狠狠甩开。 就在他要抽出手臂时,目光突然落在苏清予的脸上,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静静看过她,回忆最近两人的见面,哪一次不是剑拔弩张? 没有了化妆品的加持,她雪白的肤色难以掩盖。 虽说她以前就很白,但这是不是白得太过分了点?甚至可以用惨白如纸来形容。 那张五官精致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白得像漫画中的妖精。 苏清予侧着身子睡在他的手臂,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手脚并用缠着自己,而是如同小虾米一样蜷缩成一团。 厉霆琛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这代表她已经不再相信自己。 一想到这,心里又升起无名火,厉霆琛狠狠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苏清予忙睁开了眼睛,刚刚睁眼的她眼神带着迷茫,像是一只小猫,茫然的看着这个世界。 单纯而又美好。 直到目光焦距落在厉霆琛那张英俊的脸上,她的表情猛然一变,脱口而出第一句话就是:“你喝醉了非要缠着我不放。” 两人相拥而眠的美好画面骤然消失。 厉霆琛沉着脸,刚刚睡醒嗓音还有些沙哑,“我知道,要是我有半分清醒也不可能抱着你。” 为了掩饰尴尬,厉霆琛率先拿着衣服进了浴室,苏清予则是在他关门之后迅速将床上散落的头发收起来。 厉霆琛带着怒气扯开扣子,心想这算什么事,明明两人还是夫妻,抱着她睡还要解释什么? 思来想去他也觉得刚刚自己没有发挥好,就要将衬衣往脏衣篓丢去时,大拇指接触到一根黑色的头发。 要是一根头发他也不会太过在意,关键是臂弯上竟然散落着横七竖八的黑发,他大致数了一下,大约有二十几根。 以前苏清予还留着长发的时候就老是抱怨脱发厉害,换了多种洗发水都不见有效果,她还自嘲自己会不会哪天掉成秃子了。 那时候调皮的她跳到自己背上调侃道:“老公,我要是变成秃子了,要不你就出家当和尚吧?” 厉霆琛的眸子闪烁不定,女人掉发都这么厉害的吗? 想到她那张苍白的脸,以及不久前她含泪的解释:“我没有骗你,我只是生病了……” 厉霆琛猛的开门朝着床边走去。 第21章 既然两看生厌,何必死缠不放? 浴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将刚刚才收拾好头发的苏清予给吓了一跳,她心虚的看向他,“你……” 话音还没落下就看到厉霆琛赤裸着上身,男人精壮的身体就那么毫无预兆闯入她的瞳孔。 分明和他连孩子都有了,一年多没有见过的风景还是让苏清予觉得有些不适,她迅速移开了视线。 男人投下的身影笼罩着她的脸颊,属于他独特的气息裹挟着热意扑面而来,苏清予下意识蜷起了身体,一脸防备的盯着他:“你要干什么?” 厉霆琛慢慢俯下身体,深沉的黑瞳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问道:“你之前说你生病了,你生了什么病?” 苏清予对上他那双充满探究的双瞳,心情十分复杂。 那双眼睛没有嘲讽、轻慢和冰冷,他是真心在问自己的病情。 这一刻苏清予的心情复杂,她突然多了一个想法,现在告诉厉霆琛,他会不会对之前的所作所为有那么一丝丝愧疚呢? 见她踌躇,厉霆琛将身体压得更低,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他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一切。 “嗯?说话。”他催促道。 苏清予心里一慌,整个人异常紧张,她舔了舔唇开口:“我……” 厉霆琛的电话响起,是白媛媛的专属铃声,更是一年多来苏清予的心魔。 过往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只要听到这道铃声,不管厉霆琛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不顾一切的朝白媛媛赶去。 直到现在苏清予在别处听到这个铃声,都会让她既紧张又不安。 今天这道铃声宛如一盆冷水浇下来,见她从头到脚淋得冰凉透顶。 被伤了这么多次还学不了乖,她就是活该。 厉霆琛接完电话再次看向她,苏清予的眼神已经变了,心里的纠结悄然散去,只剩下坦然。 她重新开口道:“没什么,就是感冒住了几天院。” 厉霆琛想着婚房那束枯萎的花,所以那几天她没回来是感冒了。 距离那通电话他们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联系,她住院的时候自己一无所知。 心脏仍旧难以控制像被针扎了一下有些疼,甚至还多了一丝愧疚, 怪不得她现在瘦了很多。 “你……”厉霆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现在的关系他说不出关心的话。 “都过去了,厉霆琛,我们都到了今天两看生厌的地步,又何必再抓着不放,离婚吧,我真的累了。” 不提离婚还好,一提就让他想到民政局前她对林檐的笑容,林檐就像在厉霆琛的心里点了一把火,逐渐以燎原之势扩大。 她每一次要求离婚就会让厉霆琛觉得她是急着想和林檐在一起。 “呵。” 苏清予听到冷笑声从他喉咙中溢出来,他掐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离不离,我说了才算,你还没有生不如死,我怎么舍得放过你?” 说完他甩手去了浴室,眼里更是弥漫着滔天的恨意。 没在床上看到其它多余的头发,亏得自己还担心她出了事,她满心只想着离婚。 那个男人就那么好? 三个月前她还苦苦跪在自己面前挽留不要离婚,现在就能板着脸说两看生厌。 厉霆琛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她已经厌了,是吗? 苏清予是越来越弄不明白这男人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以前要离婚的是他,如今一提到离婚就变脸的还是他,他怕不是因为妹妹的死被刺激到心理变态,更年期提前了? 厉霆琛洗漱完离开时苏清予还躺在床上,留给他一个背影。 没有像是从前黏黏糊糊的道别,只有冰冷的关门声。 苏清予知道这几天她身体太虚弱做什么都不方便,也没怎么反抗。 在这场婚姻中唯一没变的就只有热情的张妈了,每天拴着个围裙,拿着锅铲精心给她准备好吃的。 “太太,我今天炖了补气血的红枣参汤,你多喝点。” 苏清予温和得笑笑:“张妈,你多给我熬一些鱼汤吧。” “好。” 张妈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大雪将院子都填满了,太太不出去玩雪?我记得以前你最喜欢拉着少爷打雪仗的,这男女关系不就是打一打,闹一闹就好了?” “不去了,我睡会儿。” 张妈替她拉上门,心里觉得奇怪,以前苏清予不喜欢吃鱼,而且还挺活泼的,最近怎么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蔫巴巴的,别说是大门了,就连主卧的门都没有踏出去一步。 她只当苏清予是在和厉霆琛闹脾气,也就没有多想了。 苏清予躺了几天,身体的不适感在慢慢减弱,她每天会补充大量蛋白质和补血的食材,就是为了让白细胞和红细胞稳在一定的数值。 厉霆琛每天都会回来睡觉,但两人没有半点交流,夜里都是背对背,中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 苏清予猜不透他的心思,今天她的身体比起前几天好了很多,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他应该还没回来。 苏清予第一次出了主卧拐入厉霆琛的书房,她正在输入密码,身后突然响起张妈的声音:“太太。” 将苏清予给吓了一跳,这几天张妈见她可怜,都会主动将手机借给她玩一会儿。 苏清予和外界的联系没有断过,只不过老李也查不出赵芳的死因。 所以苏清予打算铤而走险去厉霆琛的书房查看。 看着张妈走过来,她心想计划应该是失败了,岂料张妈开口道:“太太,之前少爷的书房门坏了,密码锁换过了,得用指纹才行,我帮你。” 就见张妈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摁开了书房门,苏清予被她这番操作惊得无言以对。 也是,在张妈眼里两人就是闹别扭的小孩,她怎么会知道她们的恩怨。 “谢谢你。” “谢什么,我去熬鱼汤了。” 苏清予进了厉霆琛的书房,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他是个有条理的人,所有资料的摆放顺序苏清予一清二楚。 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保险柜,里面锁着他和妹妹的一切,包括小时候的照片,玩具。 这是他心里的一个伤疤,苏清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打开过。 输入密码的时候她的心没来由紧张。 以前他的密码是她的生日,恐怕现在早就变成了白媛媛的生日吧。 自嘲一笑,苏清予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意外的是密码正确,他没换。 怀着特别的心情苏清予拉开了门,偌大的保险柜里面放着很多物件,其中也有一些文件袋,她第一眼就看到“死亡鉴定”几个字。 苏清予赶紧拿了出来,刚扫了几行字,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不演戏改作小偷了?” 第22章 你所敬仰的父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她看得正出神,厉霆琛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苏清予当场跌坐在地,手上的文件散落一地。 厉霆琛平时都是夜深了才回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虽说两人还是夫妻,她这种行为也很不光彩,更何况她知道厉霆琛最讨厌别人在背后搞小动作。 苏清予咽了口唾沫,脸色十分不自然道:“你,你回来了。” 厉霆琛不知道出席了什么场合,穿着一套黑白分明的正装,西装勾勒出他挺拔高挑的身型,那双冰冷的眸子往她身上一瞧,苏清予便觉得全身置身于冰窖中。 他迈着修长的腿缓缓朝着她走来,手指慢条斯理的脱下西装外套,他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举手投足都透着尊贵的气息。 分明只是脱衣服一个动作,苏清予却吓得魂不守舍,她想逃,脚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动弹不得。 在和厉霆琛交往之前,他被人誉为不折手段,吃人的魔鬼。 如今才真正体会到了普通人视角下厉霆琛的可怕,那与生俱来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恐怖气场,苏清予双手双脚撑地,他进一步她退一步。 直到后背抵在了保险柜上,她已经退无可退,厉霆琛已经到她的面前单膝跪地蹲了下来。 “看到了吗?”他的声音很平静,眼里更是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但苏清予是明白的,他这个人越平静就越是生气。 那双黑瞳如墨汁浸染,浓稠得让人看不到半分感情在里面。 苏清予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 她看到了,准确的说还没有看完,只看了部分死亡报告。 厉霆琛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和他的目光相对。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留下那个孩子?” 苏清予咬着唇小声回答:“因为赵芳。” 她看到了尸检报告,赵芳真正的死因不是溺水,而是被人勒死后丢到水里,还有一个重要讯息。 赵芳怀孕三个月了。 如果她和苏启平真的有男女关系,那个孩子极有可能是苏启平的。 厉霆琛的手指抚上她紧咬的唇,冰冷的声音在苏清予耳边响起:“我查过小蕊出入妇产科的监控,那一天,苏启平也在。” 苏清予忙解释:“我爸妈离婚多年,我爸有这方面的需求也很正常,就算两人是情侣关系,我查过我爸对她出手很大方,并没有亏待她,我爸爸也不可能杀了她。” 厉霆琛嘴角牵起一抹冷笑,这是这么久来他头一回和苏清予正面谈论厉岚蕊的死。 “在你眼里他苏启平是正人君子,他对你好只因为他是你父亲,这个世界有光就有影,没有一个人堪称完美,你所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苏清予哑然,她太有感触了,就像是厉霆琛从前将她宠上了天,可如今却残忍至极,她不能说他变了,只是这一面她现在才看到而已。 厉霆琛都是如此,苏启平也有可能。 苏清予声音极小的争辩:“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也不会……杀人。” 厉霆琛的手指缓慢的抚过苏清予的脸颊,“苏苏,你可真是天真,那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呢?” 那样的亲密而又暧昧的声音,仿佛他仍旧是从前她身边温柔的情人,但他的眼里是没有半点柔情的。 苏清予的心思被他戳中,是,她确实想过他永远不会变心,直到她在新闻看到他扶着白媛媛在机场出现,现实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厉霆琛继续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真相,我今天就告诉你,苏启平不愿意留下那个孩子,更不愿意给小蕊一个家,前三个月是最好打胎的时间,那一天他们再一次起了争执,他失手杀了小蕊,并将她沉尸海底。” 苏清予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厉霆琛的眼神空洞道:“我就只有这一个妹妹,从小捧在心尖上疼爱的妹妹,如果她没有被人贩子拐走,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下场,你知道她死得有多惨吗?” “要不是当年我们在信息库留下了DNA,我连她的尸体都见不到,连带着她腹中那已经成型的孩子,她才多大?你说她为什么要遭这些罪?” 苏清予从他手中挣脱开,她怕失去了理智的厉霆琛连带着她一起杀了。 厉霆琛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些年里我曾无数次的幻想过和她重逢的画面,可我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猜到我和她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下重逢,苏苏,你见过被海水泡了半个月的尸体吗?” 那样空洞的眼神里却渗透了悲伤,苏清予从老太太口中得知他曾经有多宠爱那个妹妹,这些年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寻找。 再见就在太平间这种地方,苏清予能理解他的心情。 他有在乎的人,她也有该维护的人。 “既然你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是尸体,你怎么能断定杀害她的人就是我爸爸?” 厉霆琛目光陡然一变,他收起了悲伤,像是狼一样攻击性十足。 “如果没有证据确凿,你以为我会放过伤害我妹妹的人?我将小蕊下葬后就让人暗中调查,不然我也不会知道我的好岳父身上竟然有这么多的秘密。” 苏清予喃喃道:“什么秘密?” “你可知道在你眼里光风霁月的父亲这十多年来养了多少女人?哦,我知道,你想说他单身一人,又值壮年有需求很正常。” 苏清予确实这么想的,但厉霆琛接下来要说的着实让她惊掉了下巴。 “他养的全是和你差不多大,甚至比你小的小姑娘,大多数男人是喜欢年轻的肉体,却没有人像他那样残忍,他曾让多个女人打过胎,有的还不止一次,最惨的女人由于刮宫次数太多导致无法受孕,有的则是因为年纪小打胎感染了妇科病,最倒霉的应该是精神也出了问题跳楼身亡。” 苏清予得知真相摇摇头,“不,不会的,我爸爸他……” 没等她说完,厉霆琛长臂从她脸颊边擦过,从里面拿出了一叠厚厚的资料扔到了苏清予面前。 “你好好看看,你所敬仰的父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第23章 苏苏,你父亲欠我的就由你来还吧 在苏清予的印象中她的父亲对内慈爱,对外则是善良的,除了资助学生之外他平时也会经常捐钱给慈善基金。 所有报道里她父亲都是一个仁义谦恭,甚至是完美的人。 当苏清予跪在地上将散落一地的资料捡起来,每看完一张她的脸色就会冷一些。 可见厉霆琛确实是做足了功课的,这些女人哪怕和苏启平交往几天都有清楚的证据。 十多年的时间苏启平换了多个女人,都是长相清纯漂亮的小姑娘。 其实也不难理解,苏启平长相英俊,到了中年也没有发福,经常健身的他身材挺拔有型,儒雅又多金的帅大叔,正是现在最流行的那一款,有不少小姑娘往上扑也很正常。 但他似乎更青睐那些从山里走出来,且条件不好的小姑娘。 大约是没有经历过世俗的污染更加干净。 厉霆琛也证实了这一点,“你以为他资助山区的孩子是为了做好事?他只不过将她们当成自己的猎物,苏启平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猎人,他将猎物一点点饲养长大。” “那些从小就对他产生了敬仰之情的小姑娘,当她们来了这个大城市,苏启平只需要稍加对她们好一点,她们便心甘情愿的往他床上爬,这也是为什么他资助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女性,仅剩的百分之十男性只是为了遮掩他罪恶的存在。” 苏清予很想否认不是的,但数据就摆在眼前,更可怕的数据是他资助的女生中百分之六十都和他发生过关系。 他很快就会腻了那些女人再换下一个,有的女孩子无法接受和他分手,便抑郁成疾得了精神病,跳楼、割腕的比比皆是。 最后苏清予的视线落在关于赵芳的资料上,她算是留在苏启平身边最久的女人,有一年之久,怀孕后两人的感情发生变化,赵芳想要嫁给他生下孩子,苏启平不愿意。 除了照片,有一段两人争执的视频正好医院偏僻角落的摄像头录下来的。 赵芳出事的那个晚上苏启平去了她的公寓,在当晚两点多天还没亮,苏启平便拉着一个巨大的拉杆箱离开。 赵芳身材纤细,要是硬塞的话也是可以塞进去的,之前也有这样的凶杀案报道。 从那天起赵芳失踪了,不久后那套公寓就出租了出去,所有残留的证据也都没了,直到半月后赵芳的尸体被渔民打捞报案。 厉霆琛当年在妹妹走失后留下过DNA,警局便联系上了他,经由他查证之下才知道了真相。 苏清予看着满地的女人们的资料照片,她们笑的很干净,像是一朵太阳花。 这其中大半的女孩子都被抛弃,有几人甚至自杀身亡,有的虽然继续了学业,性格也变得十分孤僻。 苏清予拿着照片的手指都在颤抖,脑中满是爸爸的笑容。 “小予,别哭了,爸爸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小予,就算你八十岁了也是我的小公主啊。” “我最可爱的女儿,爸爸永远爱你。” 他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她,却伤害了其她小姑娘。 眼泪落在赵芳的照片上,苏清予终于明白了厉霆琛的恨。 赵芳于他就像是自己对苏启平一样重要。 “不可否认他或许是一个好爸爸,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人,那张伪善的皮下藏着一颗魔鬼的心肠,苏苏,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也不隐瞒你了。” 厉霆琛单膝跪地,双手捧起苏清予的脸颊,脸上闪过病态偏执的笑容。 “我曾将你视为我的生命,爱你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但谁让你是苏启平唯一的女儿,我有多爱你,我现在就有多恨你。” 他虽然是在笑,苏清予却觉得背脊一片冰凉。 “我和白媛媛同时落水那天,你是故意先救她的?你要让我们的孩子替你妹妹的孩子偿命?” “是,一报还一报。” 苏清予双手揪起他的衣领,眼泪顺着双颊滑落下来,“你是不是疯了,它是我们的孩子啊!它还没有来这个世界看一眼,它有什么错?它是无辜的啊!” 厉霆琛歪着头笑得邪魅:“那我妹妹又做错什么了呢?她的孩子不无辜吗?” 苏清予看着俨然黑化了的厉霆琛,这个话题就是永远都解不开的结。 “厉霆琛,我理解你失去妹妹的苦……” 厉霆琛的表情倏然一变,厉声道:“你不明白!这世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我妹妹是早产儿,从小到大身体就不好还有心脏病,是我们全家宠爱的宝贝,她死得好惨啊!她那样爱美的小姑娘,我将她发夹踩脏了都会难过半天,最后却是以那样不体面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厉霆琛缓缓伸手,一点点抚摸着苏清予的脸颊,“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去认尸的心情,我掀开白布是怎样的绝望,我宁愿一辈子都找不到她,也好过她永远都离开这个世间的好。” 苏清予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这样的立场哪怕是说声对不起对死者都是亵渎。 她也懂了那段时间的厉霆琛为什么会那么情绪化,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为了证明不是苏启平,他应该做过很多努力吧。 这些血淋淋的证据何尝不是他曾经爱过自己的证据,他试图推翻假设,想要替苏启平翻案,事实的真相却是证据越来越多,全都是将她们两人推得更远的刽子手。 他挣扎过,最后还是无法过得了心里这关,和她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 哪怕人已经死了,他也要替厉岚蕊报仇。 苏清予跪在地上紧紧拽着他的衣领,将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阿琛,那时候你一定很痛苦吧,苏家已经破产,我也失去了孩子,我爸爸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 许久没有听到的称呼,厉霆琛身体轻轻颤抖,这一刻他的心中生起万千情绪,苏清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惶恐不安等待一个结果,苏清予不想让他每天都活在自我折磨之中,她们能和好吗? 半晌之后,厉霆琛低垂着头缓缓抬起,清隽的男人眼尾微微发红,他强忍着眼泪没有落下来。 粗粝的指腹温柔的划过她的脸颊,纤细的黑睫遮住他猩红的眼。 他说:“苏苏,你父亲欠我的就由你来还吧。” 第24章 一千万 苏清予脸颊上流淌着两行清泪,她就知道自己和厉霆琛再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 他背叛自己,还动了苏家,而苏家同样欠他妹妹一条命。 那些账本来就是算不清楚的,就像是两团缠绕在一起的乱麻,越乱缠得越紧,束缚感会让她们窒息,最终走向死亡的结局。 厉霆琛捧着她的脸颊,大拇指抚过她脸上的泪痕,“苏苏,不要爱我,恨我吧,我背叛了你,我害了我们的孩子,我回不了头了。” 她感觉到了他内心的动摇,他罕见的温柔,就像是冰山露出的一抹新绿。 但很快这么新绿就被新一轮的暴风雨尽数摧毁。 厉霆琛离开了满是狼藉的房间,留给苏清予一个背影。 苏清予知道,这一转身就是诀别。 他们之间彻底没有了回头的路。 苏清予再出去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张妈的身影,善良的张妈只当她们是小吵小闹,所以一直都在努力撮合两人。 在她眼里苏清予就是唯一的厉太太,殊不知自己犯了大错。 苏清予自嘲一笑,从前有张妈陪伴,偌大的宅子她也不觉得孤单,直到张妈离开苏清予才发现空房子和人生一样,都是索然无味。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厨房里还有张妈煲好的汤,苏清予自己盛了一些。 袅袅热气升腾,将她的容颜晕染得更加朦胧。 苏清予的表情平静,一口接着一口。 这场让彼此都身心俱疲的游戏她找到了破解的办法。 厉霆琛,我爸爸欠你的,我都还给你。 苏清予决定不再做化疗,而是好好享受她人生最后一段日子。 厉霆琛的痛苦和矛盾她看在眼里,只要她死了,他就不用整天陷入矛盾和恨意之中。 原来这个死局,只需要死掉她一人,从今以后,厉霆琛会有更好的人生。 有他自己的爱人,他一直期盼的孩子。 他仍旧是A市高不可攀的传说。 除了没有自己,一切都很好。 真好。 苏清予想通了一切突然觉得束缚自己的枷锁消失了。 这一晚,厉霆琛没有回来,厉宅死一般的沉寂。 在房间里呆了这么多天的苏清予第一次起了个大早。 这些天的休养让她精神好了很多,张妈功不可没,在她的投喂下苏清予的气色也红润不少。 应该是化疗的药物起了作用,她的胃这几天都没有再难受了。 苏清予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刚要推门离开,门外站着一脸冷肃的陈岭。 他恭敬的打了声招呼:“太太。” 苏清予对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早上好。” 陈岭一愣,自从两人闹别扭以来,这两年他每次见到苏清予要么是嘶声力竭,要么是哭泣悲伤,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 连带着陈岭接下来想要说的话都有些于心不忍,还是苏清予主动开口道:“说吧。” “厉总让我接太太去民政局。” 这个答案在苏清予的意料之中,有些事不揭穿或许还能有个借口,一旦被捅破,剩下的只有现实。 她和厉霆琛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厉霆琛是打算彻底放弃她了。 然而她也做了自己的决定,苏清予温柔的对陈岭笑笑:“抱歉啊,你转告你们厉总我后悔了。” 陈岭实在弄不明白这两人,一开始厉霆琛坚决要离婚,后来是苏清予,现在厉霆琛同意了,苏清予又反悔了。 他们是在过家家吗? 民政局是他们开的吗? 换成陈峰早就开始吐槽了,陈岭面色没改,仍旧沉着一张脸公事公办:“抱歉太太,这不在我能行使的权利中,我做不了主,只求太太你陪我走一趟。” “我不为难你,我们走吧。”苏清予一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拿起围巾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才跟着陈峰出了门。 这几次但凡两人要离婚就会出现意外,这一次出奇的顺利,就连前几天的暴风雪都停了下来,艳阳高照的一天。 雪后放晴,温度一如既往的低,明媚的阳光让树梢上的积雪消融,顺着树枝一滴滴淌落下来。 当苏清予到达的时候,厉霆琛已经等在那里了。 大厅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交叠着双腿,半眯着眼睛,手指揉弄着太阳穴,一脸疲惫的样子。 隔得近了还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他从前不是个嗜酒的人,如今却夜夜不离酒。 厉霆琛很疲惫,但却毫无睡意。 突然两只小手毫无预兆落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熟悉的手法,熟悉的护手霜味道。 他睁开了眼睛,口中沉沉道:“来了。” “嗯。” 两人谁都没有继续说下去,时光仿佛回到了过去,他疲惫的时候她也会善解人意的替他纾解。 揉了一会儿,她的手都酸了,化疗后身体机能大不如从前,她实在是抬不起手来才放下了手。 厉霆琛将文件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往苏清予的方向推去,“离婚协议我重新拟定过了,你要是没有异议就签字吧。” 苏清予扫了一眼,之前她拟定的离婚协议只有一条,她要一千万的赔偿费。 这份离婚协议可要丰富多了,金额不仅高达十个亿,而且还有几栋别墅,车子,以及不动产。 她轻笑了一声:“厉总真是大手笔。” 厉霆琛没有看她,而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这是你应得的。” 她不知道这一晚对方思考了什么,显然他打算彻底和自己划分界限。 说他无情,他比谁都深情,说他有情,他又比谁都绝情。 苏清予拿着笔,将那些条条款款划掉,“多谢厉总费心,我说过,只要一千万,你给了五百万,还有五百万,” 厉霆琛一听,不满的皱眉朝着她看来。 “苏清予,你不要不知好歹。” 苏清予却是眉开眼笑的盯着他,“我这人过惯了富有的日子,这两年虽然很累,却是挺充实的,况且我也没给你生下一儿半女的,要这么多不合适。” 厉霆琛还想说什么,苏清予突然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跃过了桌子,俯身朝着她看来。 “一千万,我再加一个条件。” 他漆黑的双瞳倒映出她荡漾着温柔的笑脸,他扬眉问:“什么?” 苏清予嘴角勾起一抹绝艳的笑容,甜美的声音一字一句在厉霆琛的耳边荡开:“阿琛,我要你陪我三个月。” 第25章 她还他一命,放他一生 厉霆琛差点被那近在咫尺的笑容所蛊惑,理智将他狠狠拉回了现实, 他拧着眉峰,脸色有些不悦道:“苏清予,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苏清予认真道:“我没玩把戏,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只要你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和白媛媛结婚也好,生孩子也罢,我都不会再管。” 那时她应该快走到生命的尽头,她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了却余生。 厉霆琛迎上她瞳孔的认真,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苏清予,本以为两人说开以后她会更恨自己,岂料她居然做了这个决定。 厉霆琛冷冷扫了她一眼,“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就永远不签字离婚,我倒是可以等,只怕你那白月光和孩子等不了。” 苏清予挑着眉头,一如既往的无赖模样,“我只要你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会和你签字离婚,然后离开A市,永远都不回来。” 厉霆琛冷笑:“你舍得丢下苏启平?” 她都要死了,哪还管得了别人? 苏清予淡淡回:“医生说我爸醒来的机会很渺茫,如果他成了植物人,在哪里呆着也没差。” 也许她会在自己生命尽头的那一天让医院给苏启平安乐死,要是自己走在了前面,他恐怕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万一厉霆琛哪天想不开跑来将他往海里一丢,临了连具完整的尸骨都没有,到了地下自己就认不出他来了。 倒不如手牵手一起走,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厉霆琛没回答,倒是白媛媛的声音插了进来,“霆琛,办好了吗?” 前几次两人的离婚均以失败告终,白媛媛不再坐以待毙,准备主动出击。 这一次她特地抱着孩子过来,为的就是加深厉霆琛的决心,再不让任何意外出现。 她手中抱着一个小女孩儿,长得并不像厉霆琛,反倒像是和白媛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苏清予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的时候仍旧多了一些凝滞,心脏好似被人拽住无法呼吸。 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现在也有这么大了,她失去了自己宝贵的孩子,而白媛媛却好命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孩子朝着厉霆琛伸手,口中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啊~papa抱……” 厉霆琛随手将孩子接了过来,白媛媛站在厉霆琛身侧,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看向苏清予。 “苏小姐,霆琛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你又何必再缠着他不放呢?” 她瞄了一眼离婚协议的内容,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意外,很快又恢复如常,“霆琛对你也够大方了,我要是你见好就收,要是太过贪心,小心得不偿失。” 苏清予冷冷看着她,毫不客气回怼:“所以你永远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 这一语双关,白媛媛碍于厉霆琛在这,还得强颜欢笑。 苏清予把玩着手中的笔,“厉霆琛,我就这个条件,你要是不同意,那咱们就耗着,我看谁能耗过谁。” “一个月。” 厉霆琛抬头,目光紧锁着她的小脸。 苏清予还想要讲价还价,对方冷漠无情的回绝了她,“这是我的底线。” 也就意味着无法再谈判。 “好,那就一个月。” 算算日子他陪她跨年也好,苏清予如同往昔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一言为定。” 厉霆琛愣了愣,白媛媛在一旁扭动着身体,不满的娇嗔了一声:“霆琛。” 厉霆琛没有看她,缓缓伸出了手指和苏清予的拇指勾了勾,“驷马难追。” 这条件算是达成了。 也算是苏清予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他陪她一月,她还他一命,放他一生。 白媛媛不满道:“霆琛,我不是非要催促你离婚,只是孩子们的户口……” 苏清予看她那忸怩作态的样子,胃里似乎又有些不舒服,“我去趟洗手间。” 厉霆琛这人哪都好,就是眼睛不太好。 虽说白媛媛曾经是他邻居,也犯不着找她这样一个人来折磨自己吧,自己和白媛媛站在一起都觉得掉价。 还是说厉霆琛就吃这一套呢? 苏清予边去洗手间边在思考这个问题,好像男人就没有不喜欢撒娇的吧? 以前她一撒娇,那个人连天上的星星也会给她摘来。 一个月。 嗯,他还能给自己摘一个月。 苏清予趴在马桶边缘吐得一塌糊涂,果然这人就是不能胡说,早上她还在想自己胃这几天好多了,结果马上就原形毕露了。 那大片鲜红色的血液混合物,不管看上多少次她都觉得触目惊心。 不过还好,也熬不了多久的时间了。 她擦干嘴漱完口准备离开,感觉到自己羽绒服的下摆被人轻轻拽住。 苏清予低头一看,一张和厉霆琛有几分相似的孩子一手扶着洗手台,一手拽着自己的衣角,嘴里还留着哈喇子,口中含糊不清叫着:“啊MAMA~” 本来这个孩子是厉霆琛和白媛媛的种,她厌恶都还来不及。 大约是曾经她也短暂的当过母亲,对孩子压根就提不起半点恨意来。 苏清予蹲在身,用指尖点了点孩子的鼻尖,口吻凶巴巴道:“小混蛋,你长大了可不能像你臭爸爸那样欺负女孩子。” 厉清尘张开双臂,着急往苏清予身上扑,“抱抱~” 苏清予做了个鬼脸吓唬他,“我可是坏阿姨,一会儿就将你拐到深山里给人家当童养夫,你怕不怕?” 厉清尘不仅不怕,还笑得咯咯的。 推着婴儿车的保姆急急忙忙赶来,一脸的惊恐道:“哎哟喂我的小少爷,你可是吓死我了!怎么跑这来了?” 一看对方是苏清予,赶紧将孩子给扯了回来,厉清尘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满脸委屈,“MAMA抱抱~” “小少爷,可不能乱叫,她不是你妈妈。” 说着保姆抱着孩子匆匆忙忙就离开了,苏清予看到白嫩嫩的小胖脸满是眼泪珠子,心里也揪着疼。 她痴痴看着胖胖的小手一直朝着她挥舞着,口中还含糊不清的叫着她,“啊MAMA~” 等陈岭找到她的时候,苏清予正站在女厕所的门口泪流满面。 第26章 初看不知画中意,再见已是画中人 苏清予生得好看,就算是静默着不说话哭起来也格外漂亮,让人心生怜惜。 他小声唤着她,“太太,厉总在等你。” 苏清予这才回神,伸手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脸,不知不觉她又哭了。 “陈岭,我现在一定很难看吧?” 陈岭跟在厉霆琛身边多年,也曾见过她朝气蓬勃的模样,短短两年时间,她就像是一朵还没有完全绽放的花朵就走向了凋零。 “不,太太很漂亮,无人能及。”陈岭递上一张餐巾纸。 苏清予擦拭着眼泪道:“以前我最讨厌的就是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人,在不知不觉间我却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初看不知画中意,再见已是画中人。” 陈岭对上她那双蕴藏着悲伤的双眼,破天荒的回了一句:“既然已是曲中人,何必再听曲中曲。” 厉霆琛经过一夜的思考,更改了离婚协议,很显然这是他准备放手的一个信号。 苏家已经破产,罪魁祸首苏启平只剩下半条命,苏清予这两年也被他折磨得伤心欲绝,他打算放过她了。 所以才会给她那么丰厚的离婚补偿,想让她下半生的日子不至于过得太差。 现在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苏清予是个聪明人,该知道知难而退,难不成她以为到了今天厉霆琛还会回头吗? 好不容易才逃离的泥潭她再次想要进入,不过是重蹈覆辙,将受过的苦难再受一遍。 苏清予答非所问感叹了一句:“如果我那个孩子还活着,现在也这么大了。” 陈岭欲言又止,最后化作唇边一句:“太太这么年轻,以后一定还会有的。” “呵……我不会再有孩子了。” 苏清予脸上的表情一片落寞,陈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还想问几句,苏清予再次开口:“我们走吧。” 厉霆琛已经在车上等着她了,那张冰冷的俊颜笼罩着化不开的寒意,他甚至没有转头看她一眼。 等到苏清予上了车,他双手环胸,身上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道:“一个月,你能得到什么?” “你。”苏清予主动扑到厉霆琛怀里。 在昨天之前她有过怨恨,甚至生出想要报复的想法,当她看到了那些证据,苏清予也是矛盾的,她恨厉霆琛对苏家做的事,更恨他的背叛。 可苏启平的所作所为也是证据确凿,她对他多了一些理解,既然已经剪不断理还乱,她只能用自己的性命来结束这一切,在那之前,她想要没有遗憾的离开。 厉霆琛并没有主动抱着她,而是说出了一句冰冷的话:“年后我会和白媛媛订婚。” 苏清予抓着他外套的手指一顿,笑容也僵硬在了脸上。 后座死一样的沉静,车厢里明明有暖气,陈峰怎么觉得这么冷呢? 隔了半晌苏清予才缓缓从他怀中抬头,“我只要这一个月。” 厉霆琛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弥漫着说不出的感觉,“别说是一个月,就算是一年我们之间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明白吗?” 苏清予咬着唇,“我明白,就这一个月你是我的,好吗?” 她的声音几乎是哀求,厉霆琛只当她和从前一样为了留下自己不折手段,可是这一次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些罕见的认真。 “好,就一个月。” 苏清予环着他的腰身闷闷道:“我今晚想吃你做的菜。” 厉霆琛的喉结滚动着,“好。” 这是一年多以来两人头一回偃旗息鼓,她像是过去一样紧紧抱着他,而他的手指动了动,终究还是垂在了身侧。 车子开到了厉霆琛的公司,他吩咐着陈峰将苏清予送回去。 苏清予没有回厉宅去了医院,苏启平仍旧没有醒,已经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苏清予支开了护工,亲自打来了热水给他擦洗脸颊和手指。 口中喃喃道:“爸,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我多希望那都是假的,你快醒来否定我好不好?说你没有做过那些事,没有杀害赵芳。” “爸,我得了胃癌,厉霆琛并不知道,这样也好,如果我把这条命还给他,他是不是就能放下仇恨了?” “我这辈子顺风顺水,被你娇宠长大,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不管你对别人做了什么,你永远都是我最尊敬的人,你欠下的债我来替你还。” “我知道要是你还活着一定不会允许我这么做,可是我真的没法子了,我爱他,八年前的惊鸿一瞥我就爱上了他,哪怕只有最后一个月,我也甘之如饴……” 苏清予絮絮叨叨,在病床前零零碎碎说了很多话。 她清楚自己留在这个世间的时间越来越少,她能为父亲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一直到下午她才返回厉宅,厉霆琛是个守诺的人,只要他答应了自己那就一定不会失约。 刚回到厉宅,苏清予看到在院子里等候多时的白媛媛。 没有厉霆琛在场,她收起了所有的假象,妆容精致的脸表情狰狞。 她恶狠狠的注视着苏清予,“你以为到了今天他还会回头吗?苏清予,放手吧。” 苏清予并没有恼怒,而是静静的盯着她,“白媛媛,你爱厉霆琛吗?” 白媛媛一愣,着实没有想到苏清予会突然来这样一句。 片刻后她回答道:“早在十几年前,我就想过非他不嫁,我认识他比你早,我爱他也比你多,你没有胜算的。” 苏清予苦笑:“我知道。” 她重新抬起头淡淡道:“不管你信不信,至少今天我没想和你争。” 死人永远都是争不过活人的,更何况她和厉霆琛之间的恩恩怨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失。 “我只要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离开A市。” “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你……” 话音未落,耳边就传来一道奶呼呼的声音:“MAMA~” 雪地上出现一个身穿小熊连体羽绒服的小肉团子,迈着还不熟练的步伐跌跌撞撞朝着两人跑来,刚跑了两步就摔倒在地,小家伙干脆在地上爬起来。 厉清尘灵活的爬向苏清予,苏清予比白媛媛更快,几步上前将他从雪地上抱了起来。 小家伙似乎很开心,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就要揽住苏清予的脖子。 白媛媛见状一把拽了过来,在她怀中的孩子哭个不停,苏清予见状心脏一疼,下意识伸手就去抱,想要止住孩子的哭声。 白媛媛抱着孩子逃开,孩子的哭声响彻在院子里,白媛媛突然平地摔了下去,苏清予看着孩子和她一起倒下,那一刻也不是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地冲向孩子。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第27章 她等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回头 苏清予一开始还疑惑为什么白媛媛突然这么大的反应,平地也会摔倒,原来是为了营造出现在的局面。 她早就知道厉霆琛就要回来,怪不得孩子会出现在这里,怪不得她会抱着孩子摔下去,甚至那个角度摔下来孩子一定会受伤! 为了达到目的,她竟然这么狠心,拿孩子当她的筹码。 看到厉清尘就要倒地的一瞬间,身体比意识更快,她及时接住了厉清尘,让厉清尘狠狠砸在了她的身上。 一部分重量正好压在她安装输液港的那条手臂,医生再三交代过不要提重物,更不能伤到手臂。 孩子砸下来的时候她可顾不得那么多,虽然对方不是初生的婴儿,毕竟也才那么小一点,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 她这样快的速度俯冲下来,一时间天旋地转,手臂更是让她疼得撕心裂肺。 当她睁开眼看到孩子趴在她怀里,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打量她的时候,苏清予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事。 厉霆琛快步走进,白媛媛第一时间爬起来怒叱苏清予,“苏小姐,我知道你恨我,但清尘只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连他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也对,外人看来她刚刚扑过去分明是想要伤害孩子。 被白媛媛设计不是第一次,苏清予已经懒得去争辩什么,她被身体上的疼痛给折磨得满头大汗,后背冷汗直冒,连抽气都在疼。 厉霆琛并没有责备苏清予什么,他蹲下身抱起厉清尘,厉清尘却不愿意离开,小手死死拽着苏清予的衣领,口中着急得含糊不清吐出一堆听不懂的话。 厉霆琛一记冷眼落在厉清尘的脸上,奶娃娃虽小却很会察言观色立马闭了嘴,垮着小脸十分委屈的朝着苏清予看来,似乎想要苏清予抱抱他。 白媛媛从厉霆琛手中接过孩子,孩子不悦的继续大哭起来,不愿意她沾染半分。 “霆琛,孩子要你。”白媛媛可怜兮兮道,“我特地带他过来找你的,没想到苏小姐会……” 厉霆琛不悦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送你们回去。” 苏清予维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她是想爬起来的,但她现在的身体和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样,摔倒了没有力气爬起来。 她需要有人扶她一把,所以她朝着厉霆琛看去,“厉霆琛,你拉……” 厉霆琛淡淡扫了她一眼,“我晚点回来。” 苏清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到底还是不同了。 以前就算他明知自己是在装疼也会过来哄自己,如今她是真的疼得起不了身,他却不再相信了。 其实和信任无关,是他的心变了。 雪花洋洋洒洒落在她的脸上,她想到了自己刚和厉霆琛交往的时候,他的性格冷淡,随时随地都冷着一张脸走在前面。 那一天她故意崴了脚坐在地上,心里数着他要多久才会回头,才数到三他就回了头朝着自己狂奔而来。 她第一次看到了那个人脸上的焦急,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娇笑道:“看你以后还要不要走那么快。” 从那以后两人只要同行他都会牵着她,和她并肩而行,再没有将她丢下过。 此时苏清予在心中默数:1,2,3…… 17,18…… 厉霆琛,我好痛啊,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一直数到他上车,他也没有回头。 被遗忘的苏清予维持着那个动作躺在地上,化疗的后遗症虽说比一开始减弱了不少,她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的,刚刚那样用力一摔,像是将她骨头都摔碎了似的。 陈岭他们都去送厉霆琛了,以前还有个张妈,张妈离开后偌大的别墅空无一人。 天空中飘着小雪,冰凉的寒意从四周袭来,她冻得手脚冰凉。 她想着,救救她,是谁都好。 包包就在不远的位置,她连翻身过去拿手机都没有力气。 她只能看着飞舞的雪花,眼泪从脸颊悄然滑落下来口中轻数着:“885,886……” 就在她数到1038的时候,苏清予感觉身体平复不少,这才用另一只手撑着地慢慢爬起来。 此时的她全身冻得冰冷,快车到的时候她鼻头都冻红了,她那只手抬不起来,便伸了一只手在嘴边哈气。 “小姐,很冷吧,你一个人去医院吗?这么晚了要小心一点,最好还是让亲人陪着,你长得这么好看,最近老有单身小姑娘失踪的消息。” 司机见她一个人这么晚了还要去医院便提醒道。 苏清予放下手,车里的暖气让她的身体一点点暖了起来,她看着外面飞快闪过的风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谢谢师傅,我没事,亲戚一会儿就会来。” 她在这个世上哪还有什么亲人呢? 好在这个点林檐应该已经下班了,她挂了个值班医生的号。 一推开门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身穿白大褂的林檐低着头,鼻梁上的银框眼睛衬得他的脸更加儒雅。 苏清予没想到今晚是他值班,要是现在退回去显得太过刻意,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林檐抬头看向她。 镜片后的黑瞳看到她明显多了一抹雀跃,但很快就变成关切。 他可不认为这大半夜苏清予是来找他的,便起身相迎:“出什么事了?” 苏清予不知道是太冷还是怎么回事,她的手很麻,也没其它感觉。 便不再犹豫主动道:“学长,我的手受伤了。” 一听说是她输液港的那只手林檐脸色大变,“快让我看看,你学过医应该很清楚,要是输液港脱落,会影响心脏收缩危及你性命的!” 这可不是小事,苏清予这些日子一直都很注意手臂的护理,今天的这种情况太过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 林檐当即开始给她检查,好在并没有脱落,林檐也松了一口气。 苏清予当场提出:“学长,替我取出来吧。” “取出来?你后期还有几次化疗……” 苏清予对上他那一双着急的双眼口吻淡淡道:“我不做了。” “我说过你的底子好,手术后活下去的几率是很大的。” 苏清予脸色惨白,气若游丝道:“学长,到此为止吧。” 第28章 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的好 几天的时间林檐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明明之前她有很强的求生欲望,现在那双眼睛没有对生的渴求,也没有对死的向往。 像是平静的湖水,看不出半点涟漪。 “是因为他?手是他伤的?” 苏清予摇头,“不是。” “那也和他有关是吧?我所认识的天才学妹不该是这样。” 林檐沉静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忍,看着窗外飞舞的白雪他叹息了一声道:“或许那年的冬天他的确很爱你,但今年的冬天他已经选择了别人,你不该沉溺于过去。” 在旁人眼里她被爱情蒙蔽得失去了自我,殊不知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不死不休。 苏清予心知肚明厉霆琛爱她已经成为过去,就算他放下对自己复仇,厉岚蕊的死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这一辈子都会深陷于痛苦之中。 如今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要和白媛媛共赴婚姻的殿堂,用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解开这个结,倘若有天苏启平醒了,厉霆琛也不会再为难他。 这个决定对双方都好。 林檐再看去时,她的眼里少了从前的脆弱,多了一些罕见的坚定。 他叹了口气,“既然你心意已决,我无话可说,清予,你该知道取出输液港的后果,你会不会后悔?” 他似乎总爱问自己这个问题,苏清予笑着道:“不悔。” 她脱去一半的衣服,露出一条手臂和白皙的香肩,之前的伤口已经愈合长出了粉嫩的新肉。 她不用打麻醉也省去了很多步骤,只是一个小手术,林檐就能完成。 虽然她很幸运输液港没有脱落,她的胳膊被厉清尘撞击,皮下组织受损,有大片的淤青。 林檐耐心给她处理伤口,当尖锐的手术刀再度划开她刚愈合的伤口,痛苦一直从四肢蔓延到心脏,痛得让人窒息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林檐看到她逞强的样子心疼不已。 手上动作没停,口中轻轻道:“疼你就叫出来。” 和上次医生一样的话,苏清予却是紧咬着牙关,一手抠着冰冷的桌面,竭力隐忍着痛苦。 林檐加快了动作,当伤口缝合好,她的手已经疼得没有知觉,身上被冷汗浸湿,她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 林檐给她端来了一杯温开水,坐在她的对面耐心道:“清予,你父亲的病情我一直在和他的主治医生跟进,只要找到国际上顶尖的脑科圣手雷奥做开颅手术,他就有百分之八十醒来的几率。” “我查过资料,五年前雷奥就在车祸中消失了,不知死活。” 苏清予喝了水休息片刻算是缓过来了,尽管手臂伤口处火辣辣一样的疼,连布料轻轻摩挲都会让她疼得抽气,她仍旧固执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学长,谢谢你,我的事情以后你不用管了,不管我和他离不离婚,他都不会让我接触任何男人,我不想给你增添麻烦。” 林檐儒雅的脸此刻多了一抹激动,他手肘放在自己的腿上,十指交叉声音深沉:“清予,我只想要知道你的想法,你何必固步自封?将自己困守于囚牢之中,你应该走出来看看这个世界。” 苏清予连起身的动作都有些踉跄,她虚弱一笑:“打从看到他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他了,我爱了他很多年,我……放不下。” 林檐看到她满是泪痕的样子,他想要替她擦干,却没有给她拭泪的身份,他只能维持着动作静静看着她。 泪水滑过尖细的下巴,苏清予苦笑着:“我知道这样的自己很难堪,但一想到我要活着去面对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我一定会过得比现在还要痛苦,生要是没有了意义,我宁愿选择赴死。” “我最近看到一段话,如果注定跟这个人没有结果,而你又特别爱这个人,你是要过程还是要结果,还是转身就走?” 苏清予自嘲一笑:“如果没有遇上他,我一定会选择转身就走,可有些人就是注定的宿命,我逃不了。我和他达成了最后的协定,他陪我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们离婚,那时候我会去看看你说的世界。” 林檐目送她右手捂着左臂的肩膀,踉踉跄跄走出每一步,她没有回头,“学长,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的好。” 她一步步走在冰冷的走廊,外面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林檐放心不下,隔着玻璃窗看着她深一脚浅一脚消失在视线中。 嘴角浮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都这个样子了,她还在坚持着什么呢?值得吗? 林檐觉得她就像是一名虔诚的香客,在漫漫黄沙中寻找着一座永远不可能找到的香庙。 苏清予回到厉宅的时候偌大的别墅灯都开着,她看着风雪中温暖的大宅,有种梦回三年前的感觉。 推开门暖气顷刻将她包裹着,她换下鞋子走了几步,看到在厨房里忙碌的人。 就好像从前一样,他从来没有离开。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羊绒衫,衣袖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充斥着男性美,左臂有着一条长长的疤痕狰狞夺目。 这是三年前刚和他在一起那个时候遇上一个暴徒,拿着锋利的刀刃就要捅向她,是他毫不犹豫替她挡下了这一击。 厉霆琛正在熟练的颠锅,身体突然被人抱住,苏清予的头埋在他的后背,让他的动作一愣。 他随意翻炒了几下关了火,他立在灶前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去哪了?” “手磕破去了一趟医院。” 他知道她的性格,以前被小刀划拉一条小口子都能折腾他半天,她摔得不轻。 不管白媛媛说什么,厉霆琛不是瞎子,她要害厉清尘还是要救厉清尘自己能分辨清楚。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清尘没有受伤。” 说完厉霆琛熟练将锅里的菜装盘,盛饭盛汤去了。 苏清予却是愣在了那里,她惊讶于他第一次对她说谢谢,惊讶之后却是无尽的怅然。 谢谢意味着疏远。 她好想告诉他,厉霆琛,我去缝了针,现在手好疼好疼,你给我吹吹吧。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苏清予千言万语都化为唇边的低喃:“谢什么,我恨透了那个小崽子, 我比谁都希望他受伤,那时只是崴了脚摔下去接住了他。” 第29章 是她讨来的,所以她活该 厉霆琛没有揭穿她拙劣的谎言,他站在饭桌边招呼:“洗洗手过来吃饭吧。” 灯光落在男人的身上,少了西装革履的装束,毛茸茸的羊绒给他增添了一丝暖意,就连那张清隽的脸也少了冰寒。 他身前还拴着三年前自己给他买的围裙,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 苏清予笑着朝他奔去,看到满桌子都是她过去喜欢吃的辣菜,如果他这些日子能留意张妈给自己做的饭菜就该知道自己的口味变了。 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关注自己,他们竭力伪装成过去的生活,其实早已千疮百孔不复从前。 很多东西都是悄无声息结束的,一如他的爱,哪有什么答案,沉默和疏远就是答案。 虽然她现在的胃不能再碰辛辣油腻的菜,这一桌子的菜她想了两年,所以强忍着不适吃下。 当人的生命开始倒数时,她会格外珍惜吃过的每一顿饭,吃一顿也就少一顿。 毕竟是相识已久的人,她是真开心还是伪装厉霆琛一眼就能看穿,明显她在强颜欢笑,难道自己两年不做饭手艺退步了? 一直安静的席间厉霆琛终于开口:“菜不合胃口?” “没,挺好的,一如既往宝刀未老,我只是在想我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还能在一起吃多久?” 要是从前厉霆琛一定会回答永远,如今他只是看着窗外的雪花保持了沉默。 苏清予自讨没趣,自己何必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一个月,那是他最后的底线。 没等他回答,胃部钻心的疼袭来,许久没有吃过辛辣之物,现在一发酵,她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吃好了,你慢用。”苏清予着急起身,匆忙上了楼。 再一次吐得天昏地暗,看着那大片大片的血污她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她得抓紧时间了。 苏清予避开手臂简单的清洗了一遍,好在她的头发虽然掉的比较多,只要她停止化疗,还不至于会掉光。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有些苍白憔悴,削瘦的脸颊将眼睛显得更大,让她美得让人心惊,还好,她可以美美的离开这个世界。 厉霆琛待在书房,苏清予敲门进去,男人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 同样是戴眼镜,林檐是儒雅,而他则是暗藏锋芒,眼镜也挡不住的危险。 他抬头冷冷看向她,苏清予直接了当:“我想去冰岛看极光,你还欠我一个蜜月旅行。” 当年她和厉霆琛只是领了证,并没有办婚礼,平时就算被人拍到也会被他勒令删除,因此世人并不知道他结了婚。 除了那张证,女人梦想中的婚礼,婚纱,以及旅行都没有。 所以在婚后厉霆琛对她格外宠溺,仿佛是要将她缺少的弥补起来。 厉霆琛放下了手中的钢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低而沉:“你该知道年底我事情很多,极光也不是天天都有。” 言下之意就是他耗不起。 从前可以因为自己一句话花大半年时间亲自培育一个玫瑰园的男人,如今不愿意再花时间在她身上,哪怕是几天。 他爱她的时候真的很爱,不爱了也是真的绝情。 苏清予轻轻拉扯着他的衣角求道:“我没多少时间了,你就答应我好吗?” “苏清予,你不要得寸进尺。”他冷冷看着她,只当她说的是一个月时间,毫不留情拒绝。 “这就算是得寸进尺了吗?”苏清予自嘲一笑,“你不过觉得陪我是浪费时间,你要准备订婚的事,对吗?” 厉霆琛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漫不经心朝她看来,“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即将订婚。” 他的脸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苏清予却读懂了他眸子里的嘲讽。 这一个月是她讨来的,所以她活该。 她就那样静静看着他,最后笑了笑:“终究是我痴心妄想,打扰了。” 苏清予推开门离开,身后倏然传来男人的声音:“国内,你可以挑一个地方。” 她的脚步微顿脸上多了一抹欣喜,“那我们去漠河。” 这次他没有否定,喉结轻轻滚动:“好。” 苏清予欢天喜地的离开,漠河看极光的概率比较小,但他能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陪着她,苏清予已经满足了。 夜已深,他轻轻睡在了她的身侧,苏清予并没有睡着,她小心翼翼蜷缩着身体,和他的距离中间宛如隔着一片深海。 她不敢靠的太近,怕他发现了手臂的伤口。 事实上他一睡下就转身睡在另一边的床沿,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昏暗的夜里,苏清予无声的看着窗外久久难以入睡。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公司,苏清予忙碌了起来,她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尽可能的替爸爸赎罪。 按照资料上记载的地址,她去了精神病院,想要探望简安,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因为有强烈的自残倾向,两年前被送到了这里,这是苏清予头回来这里,比起普通的医院要安静很多,偶尔看到安保人员都随身携带着防爆头盔和护盾,仿佛随时随地都有一场硬仗要打。 得知她来看人,护士再三叮嘱和提醒,要和病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简安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病友,见着苏清予就嘿嘿的傻笑,简安是个文静的女孩子,长长的发丝随着病号服散落下来,她抱着双膝看着窗外,眼里一片死寂。 “简安。”苏清予轻轻叫了一声,过去她和简安见过一面,在某次创新大赛上,那时的她充满朝气,眼里光芒万丈。 床上的人动了动,疑惑的转头朝着苏清予看来,还没等苏清予说话就被她一把抓住了手,她嘘了一声:“小声点,有人要抢我的孩子。” 苏清予看了一眼她怀里的枕头,也不敢刺激她,便点点头,“是谁要抢你的孩子?” “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简安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吓得躲到了窗帘后面瑟瑟发抖,“她来了,她来抢我的孩子了!” 苏清予还想说什么,门口出现一个身穿白大褂,胸前挂着主任牌子的女人气势汹汹进场,“简安病情反复,不符合探望条件,苏小姐,请你离开。” 第30章 你以为是我做的? 苏清予放下花篮解释道:“我是她的朋友,我看看她就离开。” “没这个必要,生人只会刺激她的病情,苏小姐,请。” 简安将枕头塞到苏清予怀中悲愤欲绝道:“你带着我的孩子快走,一定要将她抚养长大,我替你拖住这些人,你快逃!” 说着她抱起苏清予送来的果篮狠狠朝着主治医生的身上砸去,“我杀了你这个恶魔,就是你要夺走我的孩子,我杀了你!” 门外冲出戴着防爆头盔和防爆盾牌的保安,拿着电棍将她击倒,继而四个人将她甩上床,快速将她五花大绑。 简安还在嘶吼着:“你们还我的孩子!” 随着镇定剂的扎入,她渐渐失去了抵抗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目睹这一切的苏清予只觉得触目惊心,与其说这里是医院,不如说是监狱,他们不是医生,而是看守。 昏睡过去的简安看着那么无害,而她也被请出了病房,想问的东西一个字都没问出口。 苏清予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位木医生对护士骂的狗血淋头,似乎在骂她们为什么要将自己放进来。 在她停留的这段时间,木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很快木医生就移开了视线,也停止了谩骂。 苏清予觉得不对劲,尤其是这位木医生明明自己没见过她,她似乎认识自己。 根据厉霆琛的资料简安是高考完以后出的事,被苏启平抛弃,堕胎后精神失常,后被送来医院治疗。 可她刚刚的状态明显不对,她口口声声叫着孩子,却没有提过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难不成是爸爸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苏清予转而去了简安的家,想找她的父母打听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她赶到简家,这里早已经换了租户,简家的父母在一年前就全家移民到国外去了。 扔下女儿去了国外发展?这就让苏清予觉得更加奇怪了。 简家家境平凡,就算小儿子成绩不错,他们是哪的钱出国? 她再度将吴韧约了出来,吴韧一如之前的恭敬:“苏小姐。” “吴大哥,我还有些想要麻烦你,你认识简安吗?” “认识啊,那孩子也挺可怜的,前两年突然被确诊患上了精神病,哎,大概是家人给她的学习压力太大了,现在的孩子挺可怜的,心理承受太差就容易出问题。” “吴大哥,我想问问简安她有没有男朋友?” 吴韧当即便摆摆手,“没有的事,她将学业看得很重,随时都和异性保持着距离,非要说走得近的异性那就只有苏先生了,苏先生是一个和善的长辈,经常无条件帮助她们,之前的赵芳,简安,还有过世的李雪,只是她们命都不太好,可惜了苏先生的栽培。” “据我所知她们家条件不好,怎么会突然移民出国的?” “她妈妈改嫁了,嫁了一个有钱人,简安本来也是报考国外的大学,只可惜突然出了这种事,苏先生要是知道了该多惋惜啊,之前他对简安那么好,对她寄予厚望,造化弄人。” 苏清予再打听了几个人的近况,和厉霆琛的资料没什么两样,她本来想要弥补那些女孩子,结果她们不是搬家就是回老家,现在都找不到人。 苏清予只得暂时作罢,等简安休息好了她再去一趟精神病院。 和吴韧聊了会才分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苏清予打车回家。 这个点正是晚高峰,苏清予倚靠着车窗闭目养神,出租车的本地频道正在播放新闻,一条“丰源山精神病院跳楼事件”的新闻入耳。 苏清予睁开了眼睛,让司机将声音调大一点,这不就是她今天去过的精神病院? 她忙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死者正是她白天才探望过的简安,照片中她穿着单薄的病号服从顶楼一跃而下,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苏清予背后一凉,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司机忙道:“小姐,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没事,就是觉得这姑娘很可怜。” “精神病嘛,这很正常,我表格的孩子就有忧郁症,都自杀几回了,离开对她们来说是解脱。” 苏清予不敢苟同,想到被五花大绑按在床上打镇定剂的小姑娘,她明明还那么年轻。 她闷闷不乐的回到家,厉霆琛还没有回来,苏清予靠在沙发里,只觉得身心疲惫。 满脑子都是简安跳楼的画面,像是一颗落入水中的石头,仅仅只是惊起了一圈波纹便消失不见。 想着不久以后她的结局,她死了也会是这样吧,没有亲人,不知道厉霆琛会不会难过?还是觉得解脱了? 苏清予打开手机,开始查去漠河的攻略,她要抓紧时间度过接下来的每一天。 这一晚厉霆琛回来的很晚,苏清予见他回来,拿着自己整理了一晚的笔记本上前,“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漠河?酒店和机票我都看好了,我们先去……” 话音未落,手中的笔记本被狠狠摔在了地上,她这才发现厉霆琛满脸的怒气,一双眼睛更是冷得毫无温度可言。 苏清予脸上的笑容凝结,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了?” 厉霆琛高大的身子逼仄俯近,寒意迎面扑来,苏清予被他盯得心惊肉跳。 “你是不是去过岚蕊的墓?” 苏清予点头,“对啊,前些日子我去看奶奶的时候也去看了岚蕊,我知道你恨我父亲,但我不至于连看望她的资格都没有吧?” “看望?”厉霆琛冷哼一声,然后朝着苏清予甩下一堆照片,原本立于梅树下的墓碑四分五裂,现场一片狼藉。 苏清予愣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厉霆琛对上她惊愕的眼睛,眸光一片冰冷,“事到如今你还在装模作样?苏清予,过往你虽然偶有些骄纵,但你善良温和,我多次都对你手下留情,而你竟然这么歹毒!小蕊生的时候没有享过一天福,死了还要被如此对待。” 苏清予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脸上多了一些不可置信,“你以为是我做的?” 第31章 你是不是稍微能感觉到她的痛苦了 厉霆琛没有说话,光是沉着脸往那一站就裹挟着铺天盖地的冷气朝着苏清予扑来。 他的喉结动了动,“我也希望和你无关,那一天你去了,而且还在墓园待了三个小时之久,你来告诉我,你在干什么?” 苏清予只觉得十分可笑,“我说了我是去看望奶奶,没有倾诉的人我多和奶奶说会话也有错吗?这是墓碑不是馒头,我一掰就断了!就算要栽赃也麻烦你拿出证据来。” “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厉霆琛又拿出了一些照片,苏清予手中拿着锤子,就连苏清予自己都愣了一下。 “是有个修墓的老人掉了工具,我见他很可怜,所以就替他捡了起来。” 苏清予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拍到这样的照片,她着急的解释:“我就在厉岚蕊墓前说了几句话,我离开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厉霆琛,你信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见她慌乱狡辩的样子厉霆琛只觉得可笑无比,修长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指腹按压着她的唇,“这么漂亮的嘴为什么没有一句真话?陈岭已经承认了是他告诉你岚蕊的墓地,而你还特地找了私家侦探。” 她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厉霆琛的眼睛,便直接承认:“是,我是找了侦探去调查这件事,但我是为了查清楚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就算知道了赵芳就是厉岚蕊,我只是在她坟墓前放了一束花就去了奶奶的墓地,更何况我……我生了病,根本就没有力气能将现场弄成这样!” “你以为我会相信?岚蕊到死都是以赵芳的身份,除了你们苏家她根本就没有敌人,你倒是跟我说说她都死了两年之久,还有谁会毁坏她的墓碑?” “别人不可能难道我就可能了?” “是,你不甘心这两年我对你冷落,你怪我没有救下孩子,你怪我让苏家破产,你恨透了我,更恨透了将苏家弄成这样的岚蕊,得知了她的身份,你便对她的墓地泄愤。” 苏清予连连摇头,“没有……” 厉霆琛步步逼近继续道:“你分明已经下了决心要和我离婚,却突然反悔要一个月,你在谋划什么?你想要替苏启平报仇是不是?” 苏清予着急的眼泪一颗颗滚落,她觉得此刻的自己真是百口莫辩,她连连摇头,“不,我从来就没这么想过!” 然而厉霆琛此刻根本就听不进去她的任何解释,他一点点收紧了手指,将苏清予的下巴掐得生疼,一双眼睛泛着失望的光芒。 “苏清予,你知道我有多希望这件事和你无关,我让人找了一天的证据想要证明你没事,却只找到这些,今天你去了精神病院一趟,简安就自杀了,你对她说了什么?你以为报复别人苏启平就能醒过来了?” 他将这一切都归咎在苏清予的身上,苏清予是百口莫辩。 厉岚蕊是厉霆琛的禁忌,死后被人断了墓碑,掘了墓,这对死者是大不敬,更是在他厉家头上蹦迪,谁能忍? 厉霆琛的手指下滑,最后落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虎口一点点收紧。 “苏清予,当你被人捧在掌心当公主的时候,你知道小蕊她过得有多惨吗?我亲自去过她曾经生活过的山村,那里荒凉贫瘠,大多数人三天都吃不饱一顿饱饭,听说她本来是被人买去当童养媳的,从小像是狗一样被人锁在柴房,她在厉家也是娇滴滴的小公主,却要在那种地方给人当牛做马,她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才来到A市,明明她再坚持一下我就能找到她了。” 苏清予被他掐得说不出话,窒息感一点点袭来,她用手推着厉霆琛,她不停的掉着眼泪,试图能唤醒他的理智。 厉霆琛却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中,“她被苏启平那个畜生侮辱,被他生生掐死塞进箱子,那时她有多绝望……看,就像你现在这样,你是不是稍微能感觉到她的痛苦了?” “放……手!”苏清予挣扎了,没用。 厉霆琛双眼猩红,犹如一只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苏清予上气不接下气,她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得被他活活给掐死不可,只得继续挣扎。 “苏清予,我明明都打算放过你了,是你自己要闯进来的。” 厉霆琛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偏激,两只眼睛像是失去了焦距,他慢条斯理道:“苏苏,要不然我们一起下去陪小蕊吧,她一个人在下面肯定害怕,死了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痛苦了?” 他说着这样的话,苏清予觉得厉霆琛完全疯了,挣扎中厉霆琛碰到了她昨晚才缝合的伤口,伤口撕裂,鲜血从她白色的真丝睡衣渗透了出来。 红色染红了厉霆琛的眼睛,他这才松了手,苏清予的身体瘫软在地,厉霆琛想要看看她的伤口,苏清予忙朝着后面退去,一脸警惕的盯着他。 厉霆琛僵硬地收回手,意识这才恢复,他刚刚干了什么?竟然差点杀了苏清予。 “你的手……”他哑着声音道。 苏清予却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羽绒服外套,冒着寒风离开了厉宅。 被他掐住脖子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死后余生背后只剩下无尽的寒意,这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 她只有一个念头,逃! 厉霆琛低头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怎么能对苏清予做出这样的事情,肆虐的寒风从玄关吹进来,让他暂时恢复了理智。 想着苏清予慌乱离开的背影,外面还下着大雪,他赶紧开车追了出去。 听到后面传来车子的声音,苏清予想也没想的躲在了一旁的树后,她看着厉霆琛离开,直到已经脱离了危险,她仍旧吓得瑟瑟发抖。 她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犹豫再三拨通了秦鸥的电话,秦鸥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怎么,姐妹想我了?” 苏清予压着哭声咽了咽唾沫道:“鸥,你能不能来接我?” 第32章 你可以陪我最后一程吗? 苏清予可以肯定厉霆琛在经过妹妹的死之后大受打击,两年的时间让他心理越发不正常,刚刚那一瞬他真的生出杀了她,再和她一起去陪妹妹的想法! 秦鸥还没有来,远处又有灯光照亮了风景,车子在她不远处停下。 以厉霆琛的智商肯定很快就察觉到她还没有离开所以折返回来,车门打开,男人急匆匆的下了车四下张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很快他就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苏清予呆呆的蜷缩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手指拽紧了自己的衣角。 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清予吓得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厉霆琛找到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举动,会不会要她去给厉岚蕊偿命? 从前的爱人如今变得面目全非,今天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了恐惧,随着他的脚步声心脏极其不规律的跳动着。 她怕,真的好害怕! 男人的皮鞋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就好像是催命魔音越来越近。 苏清予脸色一片苍白,两人中间就隔着一棵百年大树,厉霆琛的动作停了下来。 等了几秒,她只听到男人离开的窸窣声,他没有发现自己,苏清予此刻才松了口气。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身边有几滴鲜红的血液,在皑皑白雪下显得格外清楚,所以他又怎么可能没发现自己呢? 那短短停顿的几秒钟苏清予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显而易见,他放过自己了。 苏清予小心探出头,看着月光下男人离开的背影,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男人身上笼着一层雾气。 她突然有种感觉,或许这就是他无声的告别。 等秦鸥接到她的时候,苏清予身上一片寒气,还带着一些血迹,将秦鸥吓得吱哇乱叫,“是不是厉霆琛干的?老娘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教训这个臭小子!首富了不起啊?婚内乱搞还家暴老婆,我明天就联系八卦杂志,把他的罪行都公布出来!” 苏清予哭笑了一下,拽住就要将车子保险杠撬下来去砸厉霆琛门的秦鸥。 “你先送我去医院吧,这事和他无关,他不知道我生病了。” “生病?你生了什么病?”秦鸥反问道。 “说来话长,得空了我慢慢说给你听。” 等秦鸥将她紧急送去医院处理伤口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再度回到苏清予的公寓,秦鸥板着一张脸坐在她对面,“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的!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鸥,接下来我要说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秦鸥随手点了一支烟,一脸傲娇的样子,“怎么?看不起你姐姐啊,我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说,你就敞开了说,我要是被吓到名字就倒着写。” “我活不了多久了。” 秦鸥吸烟的姿势僵硬在那,她又听到苏清予道:“是胃癌。” 愣住的秦鸥傻了几秒钟,被呛得直咳嗽,等恢复过来时她一面手忙脚乱的将烟熄灭,一面咳嗽,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六神无主的她流着眼泪哆哆嗦嗦将烟熄灭,手指却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杯子,以至于撒了一桌子的水。 她又赶紧抽出纸巾胡乱擦拭了一通,因为手劲过大,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抹到了地上。 其中一瓶还没有盖好的胃药倒在桌上,有几粒散落在地,白色的瓶盖在地上转悠了一圈才慢慢停下。 秦鸥口中喃喃道:“你看我真笨,年纪轻轻就耳背了,哈哈哈,我刚刚居然听到你说你胃癌了,我这耳朵肯定是被渣男给气的……” 苏清予用手按住了她的手背轻轻道:“鸥,你面对现实。” 秦鸥停下动作抬起模糊的眼,“你在开玩笑是不是?” 然而苏清予的眼神却是无比的认真,“你知道我从来不开玩笑,上次我要剪短发的原因是要做化疗。” 一直在秦鸥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滑落下来,秦鸥死死抓住苏清予的手,仍旧不敢相信,“是误诊吧,一定是误诊!你这么年轻,身体壮得像头牛,你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呢!” 苏清予扶着她坐下,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秦鸥早已经泪流满面,一直觉得癌症离她们很远,当发生在身边的时候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没,没关系,现在医疗水平很发达的,你只要配合医生治疗你一定没事的。” 秦鸥用手背胡乱擦拭了一把眼泪,“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你发生了这些事,以后化疗我陪你去做,我现在也是小富婆了,一年不上班都没关系的,我陪着你将病治好。” 苏清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虚无的看向窗外,“鸥,你陪我去看一场极光吧……” “好啊,等你好起来别说是极光,你要天上的星光我都去给你摘。” “以前也有个人说可以给我摘星星。” 秦鸥恨不得撬开她的脑子,“你这该死的恋爱脑,他都不要你了,你还想着他干什么?我要是你就将身体调养好,然后找十个八个的男人气死他。” “鸥,这事怪不了他,他病了。” “他也胃癌了?希望是晚期,你和他再坚持一段时间,熬死他财产就是你的了!” 苏清予被她逗得哭笑不得,“你过来,我慢慢讲给你听。” 这一晚两人久违的睡在了一张床上,苏清予将一切娓娓道来。 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夏日傍晚的一缕清风,吹散了人身上的燥意。 秦鸥听完也沉默了片刻,“所以他将对妹妹的死都怪罪在了你身上?为了报复你还出轨?这不更渣了吗?” 苏清予却说:“我能理解他对妹妹的疼爱和亏欠,如果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可能冷眼旁观,他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痛苦。” “予予,痛苦不是他渣的理由,你就是纯纯恋爱脑,既然他都打算放过你了,你们就各自安好吧,拿着他给你的补偿远走高飞。” “鸥,那你放下了周子期了吗?” 秦鸥沉默了。 多年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放下的。 “我需要时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就像情浓时的海誓山盟不也被时间吞噬的一丁点都不剩?这世上压根就没有刻骨铭心的爱。” 苏清予低声喃喃:“可我没有时间了。” “你不要放弃治疗。” “鸥,你知道化疗是什么感觉吗?就像有人将身体所有的东西都给抽干了,我疼,哪里都疼,也使不上力气,像个废人一样,这还只是第一期,越到后面,药物渗透到骨髓,更是钻心的疼。” “我父亲在医院昏迷不醒,我母亲早就改嫁,我唯一深爱的男人也找到了幸福,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我所留恋的了,鸥,你可以陪我最后一程吗?” 第33章 死人是不会背叛的 秦鸥是医学生也很清楚化疗的副作用,她很能理解苏清予做这个决定,很多人不是死于癌症,而是死于化疗的副作用,那样太煎熬太痛苦了。 她不能自私的让苏清予去扛,说不定咬牙坚持只会让她离开得更快。 秦鸥从背后抱住了苏清予的腰身,眼泪无声的流淌。 “好,我陪你。” 眼泪一点点浸湿苏清予的睡衣,“那时你一定很疼吧?对不起,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这两天好多了,鸥,谢谢你,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原本我是想让厉霆琛陪我的,现在弄成这样,我们大概是不会再有瓜葛了。” 提到厉霆琛秦鸥就一肚子的火气,“予予,你说他妹妹的墓被人大肆破坏,而且还有人拍到了你拿着锤子的画面,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设计你?” “除了白媛媛不会有其她人。”苏清予很清楚这一点,厉霆琛刚刚答应陪她一个月就出了这事,肯定和白媛媛脱不了干系。 “你知道是她那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从去年到现在,白媛媛用了很多法子逼迫我和厉霆琛离婚,说实话她那些手段算不得高明,厉霆琛不是看不明白这些小把戏,而他每次都义无反顾站在了白媛媛那边,一开始我还会据理力争,到后来才发现对错并不重要,他的偏爱才重要。” 秦鸥见苏清予意志消沉,继续唤醒她的斗志,“可这次不同,如果真的是她动了厉岚蕊妹妹的坟墓,就算你要离婚,也别让她落着好。” “鸥,我和厉霆琛之间的问题不是白媛媛,而是他妹妹的死,除了能让她复活,我们是解不开仇恨的,就算能解开,我们也走不到一起了。” “我懂你的意思,不过予予你不要觉得是苏家的错,便让他任意糟践你,他妹妹的死不该成为他出轨的理由,他的背叛是不忠!他舍下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去救白媛媛是他不义!我承认过去的厉霆琛确实对你不错,但你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 秦鸥耐心的劝导着:“予予,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就算他妹妹的死真的和你爸爸有关系,那也和你无关,你不要自己上赶着认罪,你问我放下周子期了吗?我能告诉你的是终有一天我一定会彻底放下,倒是你,不管剩下一天,还是一个月,你得为你自己活一次。” “为我自己活……” 原本缠绕在心上的结突然就开了。 尽管这个夜里苏清予仍旧睡得不安稳,只要一睡下就会梦到厉霆琛变成魔鬼掐着她的脖子。 她醒了好几次,最后一次醒来时天刚刚亮。 苏清予坐直了身体,茫然用手摸了摸被掐的位置,就算不能白头偕老,她也不想走到两看生厌的地步。 看着身边好眠的秦鸥,苏清予蹑手蹑脚的洗漱离开了房间。 在大雪的覆盖下整个城市显得格外漂亮,就连大海也停止了喧嚣,在阳光下无比恣意舒张着自己庞大的身体。 天空中有几只不明的海鸟顶着寒风飞过,远处有船只鸣笛航行。 世界依然美好,并没有因为谁的离开而变化。 苏清予做了一个决定。 她给厉霆琛发了一条信息,这一次,谁都没有爽约。 厉霆琛看到她的时候,她裹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戴着毛茸茸的帽子,穿着雪地靴,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由得想到,她以前也有这么怕冷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她的皮肤娇嫩雪白,稍微用点力就会起印子。 苏清予的脖子缠绕着一条厚厚的针织围巾,她站在被雪花覆盖的松树下,纯净得像个小精灵。 其实厉霆琛很关心她的手臂,昨晚流了那么多血还好吗? 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只剩一句:“走吧。” 两人心照不宣没有再提到过去的事情,手续都齐全,两人很快就办理好了离婚证。 从头到尾苏清予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她拿了离婚证转身就走,没有半点迟疑,厉霆琛忍不住开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苏清予头也没回:“与你无关,厉先生。” 树枝上的一片积雪落在她的肩头,厉霆琛下意识伸出了手想要给她拂去,手指怔怔的落在半空。 如今的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触碰? 他放她离开,就是想要为这件事彻底划上一个句号。 看着那灿烂的阳光,厉霆琛想到了两人领证那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她穿着白裙子,嘴角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希望这个地方我们不要再来了。” “这辈子都不会。” “那你要是背叛我怎么办?” “你就杀了我,死人是不会背叛的。”那时候自己认真的表情吓坏了她。 没想到离那句话也只有三年而已。 苏清予能感觉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却没有回头,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离别的时候弄得那么难堪。 一想到今天或许就是永别,从今往后她就和这个男人彻底没有了关系,心里仍旧是说不出的酸楚。 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白媛媛掩不住兴奋的声音:“厉霆,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 如愿以偿? 苏清予自嘲一笑,也对,要不是自己这一年紧抓着不放,早该在没了孩子的第七天她们就离婚了。 厉霆琛没有回答,白媛媛继续道:“材料我都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进去办理结婚证吧。” 苏清予没听到厉霆琛的回答,听到这句话心脏像是被人紧攥着,让她无法呼吸。 秦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轻声问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 秦鸥看了远处的两人一眼,白媛媛眉飞色舞自顾自说着什么,厉霆琛始终低着头,树荫挡住了阳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狗男女,呸!”秦鸥冷嗤一声,伸手抚去苏清予脸上的泪痕,“为这样的渣男哭不值得。” 苏清予费力的抬起头看向她挤出一丝笑容:“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控制不住。” “傻瓜,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依赖任何人都是在自杀,大树底下无大草,他能为你遮风挡雨,也能让你不见天日,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那个自信的苏清予了,你本来就该在你的世界里璀璨生辉。” 苏清予最后看了厉霆琛一眼,关上了车窗。 厉霆琛看懂了她的最后一眼,是离别。 第34章 等我死了,你就多给我烧点纸钱 离婚后的日子没有苏清予想象中那么难过,秦鸥陪着她在家休息了几天,一日三餐变着花样的给她补身体,苏清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了。 化疗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小,虽然不能恢复到往昔的状态,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晕倒。 手臂上的伤口再次结痂,近来她的头发掉得也没那么厉害了,一切似乎都在往好处发展。 秦鸥也打心眼替她高兴,毕竟这几天她都是和自己一起睡的,没有再蜷缩在婴儿床上,秦鸥相信苏清予会慢慢走出去。 见她身体恢复得不错便提议道:“班长组织了一场同学会,反正闲着也没事,咱们一起去吧。” “我……”苏清予刚想要拒绝,秦鸥便打断。 “当年的那些同学大部分都事业有成,你不是想找好一点的脑科医生吗?说不定同学里的大佬正好有这方面的人脉呢?” “再说你每天都说你时间不多了,那就更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家里,出去转转也好。” 看到苏清予脸上的窘迫,秦鸥立刻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从前苏清予不仅是标准的富二代,而且还是导师看上的好苗子,前途无量。 想想现在的她和昔日的同学相比,实在是拿不出手,苏家破产,而她学业都没有完成就休学了。 “我说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你看我弃医卖楼混成销冠我都不丢人,你怕什么?好歹你也是坐拥十亿的小富婆,哦,不对,那渣男还给了你厉氏的股份对吧?” 离婚协议上有很多条条款款,在经济这方面厉霆琛算得上大方,虽然没有分走他一半的身家,那也是苏清予十辈子都用不完的,光是她手中那厉氏集团的股份,每年的分红就上亿。 更别说其它不动产,是为了弥补也好,彻底和苏清予划分界限也罢,至少在这方面他不算渣。 苏清予实在是架不住秦鸥的请求,只得同意。 看着网络上铺天盖地厉氏总裁一月后的订婚宴,秦鸥没有说错,不管她还能活多久,她都该走出来了。 “好。” “这就对了嘛,当年那么多人暗恋你,万一有哪个帅哥还对你痴心不改呢,你可别亏待自己,趁着年轻该浪就得浪。” 苏清予认真想了片刻问道:“赵福会来吗?” “当然会,不过赵福……人虽然好,长得就很潦草了,你不会被渣男打击得审美都出现问题了吧?” 苏清予摇摇头,“没有,就是听说他毕业后继承了他爸的衣钵,在丧葬行业做得风生水起,我想着咱们同学一场,找他留块风水宝地没问题吧?” 苏清予说话的口吻十分平静,落在秦鸥的耳里意思就变了,她心中一酸,“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苏清予拉住她的手温柔道:“鸥,这是事实,你要试着接受,人总是有一死的。” 悲伤的氛围再度袭来,秦鸥怒骂道:“那死的怎么不是白媛媛这个小三?” “命运如此,大概是我的宝宝太想我了,别难过,就当我是一千五先跑完,你不着急慢慢跑。” 苏清予为了打破现在的氛围调侃道:“等我死了,你就多给我烧点纸钱,就当是提前投资了,我在下面好好奋斗,等你来的时候咱们再好好分账,你一死就坐拥数百亿冥币,成为冥界第一富婆,再找十个八个小鬼儿给你捏脚捶背,这么想是不是好多了?” 秦鸥破涕为笑,“那我还得给你找个风水宝地,福泽深厚的阴地,保佑你子孙后代……我忘了你都没孩子,要不然你多几年,等我生了孩子就过继给你当干儿子。” 苏清予眯起眼睛笑:“好啊。” 晚上的同学会苏清予难得仔细打扮了一下,短发的她褪去了从前的稚嫩,不笑的时候就像是一朵白蔷薇冷艳高贵。 用秦鸥的话来说她就算不说话往这里一站,那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风景画。 去酒店的路上,秦鸥问道:“清予,接下来的日子你是怎么打算的?要不要去环球旅行?反正现在咱们不缺时间不缺钱。” 苏清予单手撑着头,看着车外飞速闪过的风景,心情平静道:“我想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在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和我一样身陷绝症的患者,然后帮一帮山区那些没有办法上学的孩子。” 秦鸥说不出话来,心里只觉得悲哀,拥有巨款的苏清予能救很多人,唯独救不了自己,她没有将自己的不幸怪罪别人,还愿意给陌生人照亮前路的光芒。 “予予,你啊……” 苏清予轻轻一笑:“就当是替我爸爸赎罪吧。” “予予,绝大多数人的好坏是能感觉到的,可我真心觉得伯父就是一个善良的人,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证据是假的?”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我爸爸会做这样的事情,直到看到那些证据,厉霆琛比我更不想看到这种结果,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会推翻,可最后连他都认了,假的可能性不大。” “你说会不会是他为了出轨特地来这一出?” 苏清予笑得更无奈了,“鸥,他是厉霆琛啊,你觉得他想要离婚会绕这么大个圈子?” “说的也是。”秦鸥叹了口气,“虽然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但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我爸爸之前都恢复得很好,我都准备过段时间接他出院,他怎么会心脏病发?而且我去看望简安,当天简安就跳楼,我只去了一次墓地就被人拍下了照片,如果是巧合,未免也太多了一点。” 很快苏清予的表情就恢复如常,“后来我就想明白了,不能因为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而否定,我爸出事那天我去查过来访名单,并没有其他人,也许是苏家破产的事他始终看不开成了心上的一个结。至于简安的事也只是一个巧合,墓地的事十有八。九是白媛媛做的,她的目的是逼我和我厉霆琛离婚,如今她得偿所愿,应该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秦鸥拧着眉头,“那可未必,予予,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自己留个心眼,这世上人比鬼可怕,而且看似越不可能的事说不定也是别人蓄意而为,万事没有绝对。” 苏清予看着远处的风景,口中轻喃:“如果真的有人策划那就太可怕了,那得编织一张多大的网?” 第35章 A市有几个拿得出几十亿的厉总 久违的同学会,久违的热闹。 秦鸥就是朵交际花,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和谁都能说得上几句话,倒是苏清予的到来让人惊讶。 不少同学上前围着她长枪短炮的询问:“清予,听说你结婚了?你真是不够意思,结婚都不请我们这些老同学,是不是嫌弃我们上不得台面?” 还没等苏清予回答,另外一道刺耳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我看不是我们上不得台面,而是她自己上不得台面吧,说不定是苏家破产了所以才躲起来不敢见人。” 说话的正是以前和苏清予不对付的黎清清,那时黎家比不上苏家,黎清清更是万年老二。 明明白富美天才人设是她,只要苏清予在的地方她就暗淡无光,所以她把帐算在苏清予头上。 如今苏家破产,久久没有露面的苏清予再度出现,她自然要抓住这个好机会好好奚落一番。 班长杨帆连忙缓和氛围:“黎同学别这么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没必要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大家好久不见,别提这些扫兴的事。” 黎清清翻了个白眼,到底对杨帆还是有几分敬重的,也就没继续这个话题,“行,我不提,可有些人脸皮是不是也太厚了点,这些年从不现身,如今一有好处她就想要回来分杯羹了。” “什么好处?今天不是同学聚会吗?”苏清予一脸茫然。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今天来的同学不都是冲着爱媛医院这个项目来的?” 苏清予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年多都在浑浑噩噩过日子,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杨帆善意的解释道:“爱媛医院是这两年最大的医疗项目,耗资35个亿。” 黎清清冷哼一句:“爱媛医院的宗旨是要打造超一流国际化医院,不管医生还是设备都是全世界顶尖的,当然待遇也遥遥领先国内其它医院,有这样的好事班长这样的老好人自然而然先想到我们这些老同学。” 旁边的同学也在兴奋的讨论,只要能入职,待遇提高了三倍,当然门槛也高,要是有熟人入职就简单多了。 这么一解释苏清予也就明白了,杨帆本就是有名的中医世家,估计在这个医院占了不少股份,此举也是想替医院引进一些人才。 从前她们就是学霸班,人才一抓大把,说是同学聚会,其实也是掺杂着利益在里面的。 估计秦鸥这段时间忙着和前男友分手,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性质的聚会,只当来散散心就带自己过来了。 苏清予不像秦鸥,这会儿已经和人攀着肩膀到一边聊房子去了,这样的场合她只觉得尴尬,杨帆倒是一如既往的七窍玲珑心,并没有因为苏家破产而瞧不起她,反而态度温和询问她的近况。 “苏同学要是有兴趣,爱媛医院随时欢迎你这样的天才医生。” 苏清予无奈一笑:“班长说笑了,我一个都没毕业的学生……” 扬帆一脸疑惑:“不对啊,苏同学当时虽然休了学,但确实是有毕业证和学位证书的。” 苏清予一愣,“班长,你弄错了吧?” “怎么可能,当年全班同学的毕业证都是我派发的,只不过来拿证书的是苏同学的家人,难道你没有拿到毕业证?” 苏清予很快就想明白了,应该是厉霆琛用了其它手段替她拿到了毕业证。 那时候自己还在孕期,和他关系日益渐差,这种小事他没上心就没告诉自己。 苏清予笑笑,“拿到了。” “这两年没你的消息,是不是在哪进修?苏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都是老同学了,要是需要帮忙随时联系我,如果能邀请苏同学来医院那就太荣幸了。” 在世人眼里她仍旧是那颗冉冉上升的天才星星,回忆起这几年的生活,苏清予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抱歉,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今天这种场合不太适合我,我……” 黎清清一脸得意,“也是,听说你嫁人了,该不会这几年一直在家当家庭主妇吧?这种场合确实不适合你,免得一会儿惊扰了贵客。” 杨帆再度看了她一眼,黎家还要仰仗杨家,黎清清也不敢太过放肆,杨帆骨子里的教养让他对每个人都格外照顾。 “没关系,好久都没一起聚聚了,日子还长呢,都是一个圈子的免不了以后要一起合作,今天除了咱们班的同学,我还邀请了一些厉害的医生,苏同学不用不自在,就当是拓宽一下人脉也好。” 被杨帆这样安抚,苏清予想走也走不了,其他同学对她没有恶意,三五人拉着苏清予聊天。 苏清予看到他们就想到了从前自己恣意妄为的大学生活,她也曾像他们一样在医疗领域侃侃而谈,自信明媚如骄阳。 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这样唯唯诺诺,毫无生气的? 婚姻带给她的除了伤痛还有什么? 从大家的聊天记录中苏清予突然听到一个关键词,创始人今晚会来。 “我听说这医院是厉氏集团拿下的,为的就是讨他未婚妻欢心。” “这厉总是出了名的冷漠无情,没想到骨子里竟是这么深情的男人,连医院的名字都是以他未婚妻的名字命名的。” 一旁的苏清予听到这句话脸色已经变了,她仍旧心怀希望道:“厉总?哪个厉总?” “苏同学你怕不是睡昏头了,A市有几个拿得出几十亿的厉总?当然是厉霆琛了。” 没人发现苏清予的手拽紧了衣角,脸色一片苍白。 她曾告诉他自己想要建一家大医院,帮助更多的患者。 厉霆琛什么时候拿的地做的策划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今那家医院名为爱媛。 多讽刺啊。 她慌乱地站起身,不小心拉动了桌上的绸布,将醒好的红酒顺带拉了下来,洒了她一身。 苏清予顾不得身上的狼狈就要离开,“班长,我突然想到有点事先走……” 杨帆下意识拿了纸巾替她擦拭,门在此时被人推开,厉霆琛和白媛媛出现在门口。 那双冰冷至极的眼落在了杨帆的手上。 第36章 关于他的前妻不值一提 都说无巧不成书,巧克力都没这么巧。 苏清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倒了什么大霉,每次狼狈的时候总是会被他撞见。 杨家和白家是故交,这次也是白家主动拉杨家入股,杨帆特地给她引荐人才,两人才组了这个局。 谁也没料到厉霆琛会陪同白媛媛过来,厉霆琛的出现可以算得上是蓬荜生辉,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杨帆毕竟是绅士,没有丢下苏清予,而是耐心的替她递纸巾,慌乱中两人的手指触碰到一起。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苏清予的羽绒服下面是一条白色的针织连衣裙,明明没有刻意去凹身材,毛绒针织挡不住苏清予那玲珑有致的好身段。 她微微曲着头,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后脖颈,格外的惹人怜爱。 厉霆琛看到她脖子上已经没有了印记,就像是爱情一样,终有一天她在自己心里的痕迹也会彻底消失。 然而当杨帆抓起她的手腕这一刻,厉霆琛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洒脱,一双黑瞳锁定了杨帆的手。 杨帆察觉到一股寒意朝着自己袭来,他抬头看去,发现厉霆琛正被黎清清拦着打招呼,心想是自己的错觉吗? 他落落大方打招呼:“真是没想到厉总亲自过来了,实在是三生有幸,媛姐,这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我们学院的天才苏清予,清予,这位是厉总你应该认识,这位是厉总的……” 苏清予一改之前的温弱,身上多了一些寒意,“我知道,厉总的未婚妻。” 真是可笑,她本以为自己和厉霆琛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 杨帆一拍脑门,“瞧我这脑袋,厉总和媛姐好事将近各大媒体都在报道,在场应该没人不知道。” “世人都知道白媛媛是厉总的未婚妻,不知道厉总的前妻可有人知道?”一道带笑的女声由远及近,正是刚刚又忽悠了一套房的秦鸥。 秦鸥性子爽朗,生的也十分艳丽,一头粉色发丝盘在脑后,踩着高跟鞋走进。 带着敌意的她一句话说出来周围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秦鸥,你可别张嘴就来,厉总哪有什么前妻?” “就是就是,厉总对白小姐情深似海。” 秦鸥打定了要给好姐妹讨回公道,便毫无惧色一步步走到厉霆琛面前,眉眼带着藏不住的厌恶一字一句道:“厉总对现任情深似海,不知道对前妻叫什么?始乱终弃?还是……” 厉霆琛没有给她骂完的机会便开口打断:“不值一提。” 说完他径直从两人身边经过,其他人虽然惊讶他还有个前妻,不过摆明了厉总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除了秦鸥这个傻缺没人在雷区蹦跶。 大家众星捧月地簇拥着厉霆琛离开,没人在意苏清予脸上的表情,唯有和她最近的秦鸥感觉到了她身体的颤抖。 没想到厉霆琛竟然这么无情,将她们的过去贬低得一文不值。 苏清予双拳紧握,原来在他眼里,那段被自己奉若至宝的时光仅用不值一提四个字轻描淡写概括。 秦鸥本是想让白媛媛下不来台,哪知道厉霆琛渣成这样,半点情谊都不讲。 她一脸抱歉的看着苏清予,知道苏清予和厉霆琛的离婚协议有一条,对她们的过往保密协定。 “予予,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我先送你回去。” 继续留下去就是送上门的靶子让厉霆琛奚落,白媛媛岂不是更加得意。 虽然秦鸥也不想这样,看刚刚厉霆琛的反应,他明显是偏爱白媛媛的。 一段感情中,不被偏爱的那个就是败者,他的每句话都能刺穿苏清予的心,苏清予现在容不得半点伤害。 一早就要逃离的苏清予这次却没有选择离开,而是淡淡吩咐了秦鸥一句:“你不是带了备用的衣服?陪我去洗手间换一下,宴席还没有开始,离场未免也太没有礼貌了。” 秦鸥有些意外,苏清予居然站起来了! 一直到洗手间秦鸥还在碎碎念,“看见厉霆琛那狗样子了嘛?老娘拳头都硬了,恨不得上去梆梆两拳撬开他的天灵盖,这男人渣起来比甘蔗还要渣!” 苏清予无奈笑笑,“你啊。” “予予,你真要继续留下来看他和小三卿卿我我的?毕竟你心里还有他,难受的是你。” “不是你说的吗?总有放下的一天,况且做错事的是他,我为什么要躲躲藏藏?” 苏清予接过秦鸥递过来的衣服袋子去了换衣间,“你说得没错,哪怕还有一天,我也要为自己活下去。” 她没想到秦鸥准备的夜店战袍这么红,也这么露,将她的好身材一览无遗。 秦鸥看得都吸溜了一下口水,“我这才知道C和A区别这么大,这衣服一穿在你身上绝了!” 她替苏清予补了一层大红色的口红,这套衣服要是穿在别人身上那叫一个风尘,唯有苏清予的气质稳稳拿捏,纯欲这个词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 “走吧。” 苏清予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短发的她显得更加干练美飒。 她进场的时候一桌子的人目光全都落在了她身上,黎清清又是嫉妒的哼了一声:“穿成这样招摇过市。” 一道熟悉而温润的声音响起:“清予。” 正是杨帆身边的林檐,他也来了? 林檐和杨帆一样都是医学世家,杨帆邀请他也不奇怪,林檐冲着苏清予招手:“这边。” 林檐知道自己和厉霆琛的关系,此举怕是好心给自己解围,要是拒绝反而让林檐下不来台, 苏清予在厉霆琛那杀人的目光淡定自若的朝着林檐走去。 苏清予在林檐身边落座,林檐有些日子没有看到她,发现她的气色好了不少,心里这才放松下来。 别人都顾着恭维厉霆琛,唯独林檐一门心思在苏清予身上,不停的给她夹一些滋补身体的菜。 苏清予忙着开席,也没注意厉霆琛的目光埋头苦吃。 他这么殷勤的样子杨帆也察觉到不对,“檐哥,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对别的女生这么在意,难不成你和苏同学……” 旁边的小白同学咬着一个大鲍鱼一脸八卦道:“听说苏同学几年前休学隐婚,难道是和林学长?”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清予身上。 “咔。” 苏清予余光看到厉霆琛也放下了筷子看向她。 第37章 我离婚了,准确的说是丧偶 人类的本质是八卦没一点错,当年苏清予放下大好前程隐婚,这么多年了,她的隐婚对象也成了A大的谜。 见林檐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学长对她格外热络,自然而然引发了大家无尽的猜想。 就算厉霆琛没有开口说话,那强烈的压迫感也源源不断的朝着她袭来。 苏清予放下筷子,优雅的擦拭着唇角,“你们就这么好奇?” “是啊是啊,苏同学你就别卖关子了,我有个朋友死之前就托我把《海贼王》的结局以及你隐婚对象烧下去给他。” “对对,我也有个同学想知道。” 苏清予环视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艳丽的笑容。 “我的隐婚对象……”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目光在厉霆琛的脸上停顿了一秒。 那张脸英俊的脸仍旧没有丝毫表情,让人看不出半点的情绪波动,只是他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左手虎口慢慢摩挲。 和他相处几年,苏清予很明白这是他释放的危险信号,他不愿自己提到关于他半点存在的事情。 苏清予忽略掉心尖上的疼痛,笑容不减道:“与其说是隐婚对象,不如称呼他为前夫好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白媛媛突然道:“哦?苏同学的前夫是?” 白媛媛没有过多的话,明显是在等着看好戏。 苏清予话锋一转:“别人不知道白小姐也不知道吗?” 没等白媛媛反应过来,杨帆一脸惊讶道:“苏同学,你离婚了?” “是啊,离婚了,准确的说是丧偶,我的先生他在不久前去世了。” 因为气氛紧张而端起酒杯的秦鸥刚喝下一口酒就听苏清予来了这一句话,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喷出酒来,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嘴角的笑意。 她一边擦拭着小胖同学脸上的酒,一边忍着笑容:“不好意思,我就是突然想到了难过的事情,我作证,予予的前夫死了,还死得很惨。” 瞬间就打开了话匣子,大家纷纷求问道:“虽然这个话题有些冒昧,不过我们真的很好奇,苏同学,你先生是怎么死的啊?” “他……”苏清予看了一眼厉霆琛,他的脸上已经明显出现不悦。 想着自己和他都离婚了,难不成自己还要看他脸色?这一年多他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她铭记于心。 苏清予继续道:“本来家丑不便外扬,不过大家也不是什么外人,说出来也无妨,他是……” 秦鸥知道苏清予心善,肯定会嘴上留情,便主动开口打断了苏清予的话接道:“他就是活该,一开始对予予还掏心挖肺的,谁知新鲜感一过瞬间就勾搭了其她女人,现在的女人啊也真是贱,见着个有钱的男人,也不管对方有没有老婆就上赶着……” 白媛媛“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冷叱:“够了!” “白小姐,我说的又不是你,你怎么这么生气?”秦鸥反问道。 白媛媛这才发现自己是中了她的圈套,要是和她争辩岂不就告诉所有人自己是那个小三?同时也说明了苏清予是厉霆琛的前妻? 不,她绝不能承认。 白媛媛忙缓和了脸色,暗示性的瞪了秦鸥一眼,“我哪有生气,只不过在这样的场合议论这些是不是有失体面?” 秦鸥并没有在意,反而更加嚣张:“这小三往人家男人的床上爬都不觉得失了体面,我怕什么?白小姐这么有代入感,难不成你也当过小三?” “秦小姐。”厉霆琛的声音不悦传来,尤其是那双黑漆漆的眼更是冷得可怕。 秦鸥稍微收敛了一些,“对对对,白小姐有厉总这样的金龟婿,哪还看得起其他男人的被窝,要爬她也只是爬你的金窝窝才对。” 这话一出,再蠢的人也能听出来秦鸥和白媛媛不对付,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杨帆却是敏锐发现了一件事,厉霆琛这样的大人物怎么知道她姓秦? 苏清予可没有大家心那么大,只顾着感叹秦鸥的大胆,连厉霆琛都敢讽刺。 她太熟悉厉霆琛的性格了,被那个人护着的时候,他不会允许任何碍眼的存在。 所以苏清予忙把话题转了回来:“总之事情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大家也不要追着问了,背叛婚姻的男人,不值一提。” 苏清予一句话将事情拉了回来,大家也不便再问,秦鸥就差点拍手叫好了,这回击漂亮! 小白同学后知后觉的问了句:“这么说苏同学现在是空窗期,林学长在追求你吗?” 轰—— 刚走出了狼穴,这又来了虎窝,这小白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傻,哪壶不开他就提哪壶。 不过要是这壶开水能烫了厉霆琛的嘴,她也是开心的。 苏清予没想到说好的引荐晚宴,怎么就变成了她的八卦会? 大家似乎对她的感情生活都很好奇,毕竟当年在学校被捧为校花,追她的人都排到了校门口,她说休学就休学,大家也想看一看她中意的是何种男人。 白媛媛压住刚刚被挑起的愤怒,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厉霆琛。 她越来越看不懂厉霆琛了,说他没有放弃苏清予吧,他看上去比谁都绝情,可有时候又会给人一种他对苏清予念念不忘的感觉。 厉霆琛拿起了筷子,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咕咾肉,仿佛这个话题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旁若无人的吞了下去。 苏清予刚要准备否认,林檐微微一笑接过话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清予这样好的女孩子我要是拥有了,一定会好好珍惜,疼她爱她都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伤害她?她的前夫放弃她只能说是他的损失。” 厉霆琛捏着筷子的手一停顿,苏清予也吓了一跳,自己不是早就提醒他不要和自己沾边,他还在厉霆琛面前说这种话! “学长……”苏清予有点急,想要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而起,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林檐似乎早就猜到了她要说什么,眉眼温和的看着她道:“清予,既然你现在是单身,请问我可以追求你吗?” 第38章 忘记前任最好的办法不是时间就是新欢 林檐这句话单方面向厉霆琛宣战,苏清予紧张不已,她知道厉霆琛的占有欲。 哪怕她们已经离婚了,正如他说过的那样,他不会想要看到苏清予过上幸福的日子。 林檐在这样的场合提出,自己拒绝岂不是让他很没面子?都是一个圈子的,免不了他会沦为别人嘴里的笑话。 一时间苏清予像是被人撺掇到架子上反复炙烤,进退两难。 秦鸥知道苏清予的处境,便笑眯眯的替她解围:“当然可以啊,忘记前任最好的方法不是时间就是新欢,林学长你一表人才,你们可以多多接触,清予被渣男伤得不轻,我也希望有个人能早点抚平她心里的伤口。” 这番话俨然是将苏清予和林檐给绑在了一起,苏清予忙阻止道:“鸥。” 秦鸥压根没将她的警示放在心里,满脑子都是报复厉霆琛。 “你害羞什么,都离婚了难不成还打算孤独终老不成?学长人好一定不会像那个渣男一样,学长最近有空吗?我打算陪予予去看漠河,我们两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也不安全……” “能替你们保驾护航,这是我的荣幸。”林檐看苏清予的目光都快滴出了水。 秦鸥特地扫了一样厉霆琛那张铁青的脸,心情好多了。 厉霆琛从头到尾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身上源源不断散发的冷意提醒着他的存在感。 杨帆站出来岔开话题,“能看到苏同学重新获得幸福,我这个老同学也替你开心,不过今天难得能见到厉总,我实在觉得荣幸之至,这样,我敬厉总和媛姐一杯,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白媛媛听到这样的祝福语心情好极了,端起杯子就要喝下,她看着厉霆琛一脸冷漠,压根没有拿杯子的意思。 厉霆琛这样身份的人不是谁的酒都喝的,她开口解释厉霆琛身体不适不适合饮酒,大家心知肚明,也没人敢逼厉霆琛的酒。 虽说厉霆琛不喝,该走的过场还是要的,很快就走了一圈。 黎清清本就不喜欢苏清予,刚刚又让她出了风头,这会儿连厉霆琛都不放在眼里,便嫌恶的提醒。 “苏清予,你该不会还拿自己当苏家大小姐等着别人给你敬酒吧?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厉总和厉太太敬酒?” 每每听到厉太太几个字她仍旧有些恍惚,目光落在厉霆琛和白媛媛身上,两人似乎很喜欢穿情侣装,一白一黑,十分登对。 以前他从来不会带自己出来应酬,更不会在自己朋友的聚会上现身。 自己也问过他为什么,他说藏得越深自己就会越安全。 苏清予不知道他有什么敌人,反正她也不在乎厉太太这个头衔,只要厉霆琛爱她就足够了。 如今想来自己那时候有多天真,他那不过是编的一个借口而已,真正爱一个人怎么会舍不得让别人知道呢? 说不定一早他就在为白媛媛的到来铺路,什么血海深仇,都是他出轨的借口而已。 明明他就坐在自己的不远处,苏清予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陌生,陌生到以前她所奉若珍宝的那些美好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绝大多数男人的本质就是花心,她怎么会天真的以为自己运气那么好遇上的就是好男人呢? 苏清予伸手拿过了酒瓶,“也对,我怎么都该给两位敬一杯。” 同时有两只手从她左右伸来,正是林檐和秦鸥,“不行,这酒你不能碰。” 苏清予恳求般看向秦鸥,“我就喝一点,没关系的。” 璀璨的灯光下,秦鸥看到了苏清予眼里的决然,她默默放开了手。 苏清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林檐欲言又止,只能看着苏清予端着酒杯一步步走到两人面前,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厉先生,白小姐,这杯酒我敬你们,祝你们白头到老,我干了,你们随意,这杯酒就算是我提前的祝贺,你们订婚宴我就不来了。” 苏清予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没有看厉霆琛和白媛媛的表情仰头喝下,和之前来敬酒的人一样。 厉霆琛知道她的酒量,一整杯红酒,足矣让她喝醉。 白媛媛起身端起酒杯笑道:“有苏小姐的祝福,我和霆琛一定会永结同心。” 她不甘示弱,也给自己倒了同样的份量仰脖喝了起来。 “够了!”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发出,是林檐和厉霆琛。 林檐从苏清予手中夺走了酒杯,还剩一半的酒,他从容不迫对厉霆琛道:“清予胃不好,剩下的酒就由我代劳。” 一直没有开口的厉霆琛却是扯着嘴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你是她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给她代酒?” 一桌子的人都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大家只当厉霆琛不喜别人代酒,也没往其它方面想,只是略显尴尬的看着林檐。 林檐表情淡然,不卑不亢回答:“我和清予是什么关系,和厉总有什么关系?” 厉霆琛掀了掀眼皮看向林檐,虽说林檐站着他坐着,但他身上那不怒自威的气场盖过了一切,哪怕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便是目光随便一扫,也让人觉得压力倍增。 众人只见他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的端起了酒杯,玩味的声音从薄唇吐出:“林家倒是出了一个有骨气的。” 这话说得大家一头雾水,是夸奖吗?可他嘴角的笑容怎么这么毛骨悚然? 紧接着厉霆琛又补了一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 这下大家听明白了,这妥妥是在威胁啊!厉霆琛果不其然和传说一样不近人情,喜怒无常,人家代个酒他就要人家族破产,这也太心狠手辣了。 林檐好歹也是豪门继承人,在整个A市谁人不叫一声林少爷,林医生,唯独有那么一人可以踩在所有人的脸上。 谁人不知百家厉为尊,厉霆琛往日行事虽然低调,他一般不会出手,但凡出手对方一定是家破人亡。 杨帆可不会认为厉霆琛在开玩笑,赶紧出来打圆场,“厉总你别生气,林医生也是一番好心。” 厉霆琛指腹摩挲着酒杯边缘冷笑:“林檐,给她代酒,你不配!我给你一次机会,坐回去,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第39章 你能对她好一点吗 白媛媛看向厉霆琛冷峻的侧脸,他并不喜欢在人前暴露和苏清予的关系,更别说两人都已经离了婚,只是因为林檐给她代酒,厉霆琛便坐不住了吗? 白媛媛恶狠狠盯着祸水一样的苏清予,看来只是离婚远远不够,她仍旧是厉霆琛心上的人。 林檐的处境就变得格外尴尬了,全场噤若寒蝉,没人敢在此时去招惹厉霆琛。 厉霆琛的意思他明白,他要自己知难而退,彻底放弃苏清予。 要是别人在厉霆琛这样的威胁下只得放手,林檐满脑子都是苏清予的一颦一笑,没人知道早在他看到苏清予第一眼,他就深深爱上了苏清予。 那时的她灿如朝阳,美好而又生机勃勃。 可惜那时他忙于毕业,又要出国进修,只得将这段感情埋在了心里,当他回国后却得知她已经休学嫁人,再度见到她已经没了当年的灵气。 像是一棵日渐凋零的树,被人吸取了养分,逐渐走向死亡。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离婚,哪怕只能陪她一段时间他也甘之如饴。 从小到大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男人头一回为了自己的心勇往直前,林檐无视他的威胁,一双黑瞳清澈而坚定。 “我想配不配由不得厉总说了算,厉总的未婚妻还在身侧,你该关心的是白小姐才对,不管清予会不会答应我,我也会好好保护她,一定不会像她前夫那么伤害她。” 说完他仰脖将苏清予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酒杯被他放到桌上发出“砰”的响声,他牵起苏清予的手,“时间不早,我先送清予回去了,你们还要谈合作的事,就不打扰了。” 秦鸥就差拍手叫好了,林医生也太帅了! 苏清予很清楚林檐这么做是在火上浇油,一旦自己跟着他离开,接下来等着林家的将是灭顶之灾。 她想要停留,林檐虽然斯文儒雅,毕竟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轻而易举就将她拉走了。 她担忧的看着林檐道:“学长,你……” 林檐温柔朝她看来,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直到两人消失在包间里,苏清予没有看厉霆琛的表情,大约也能猜到,她着急的开口:“学长,你不该和他叫板,他那个人惹不得,上次的车祸你只是侥幸没受伤,你明明知道我的情况,我不可能喜……” 林檐将她另外一只手也牵了起来,眉眼柔和道:“清予,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是成年人,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厉霆琛虽然喜怒无常,他不是暴君,就算有气也冲着我来,罪不至家人,我说那句话就想好了后果。” 苏清予皱着眉头想要解释,不是的,厉霆琛不是外人所了解的那样。 至少以前是有关于她的事情那人就会发疯,有次她被一个高年级的学长堵在巷子口表白,被拒绝后学长对她动手动脚。 第二天她就听说那个学长喝醉了失足坠楼,死相极惨。 学长一家将这件事怪罪在她身上,跑来学校大闹一场,还打了苏清予一巴掌。 几天后苏清予听说那一家突然失火,一家几口整整齐齐在殡仪馆办丧事。 一开始她只当是巧合,直到不久后发现他用一些白色的粉末在养花,她好奇去看是什么,听到是骨灰的时候吓了一跳。 那时她才知道,那一家人不仅死了,而且还被挫骨扬灰。 厉霆琛就是这么狠的一个人,他要不是暴君天底下就没有暴君了。 以他的性格妹妹死了,苏家只是破产,人还没死,她已经该感恩戴德了。 但林檐就不会这么幸运了,苏清予摇头:“不是这样的,学长,这一趟浑水你不该来趟。” 林檐走得匆忙,连带她的外套都没有拿出来,他便脱了自己的外套搭在苏清予的身上,双手握着她的双肩。 “清予,我知道他给你带来了不少伤害,我也没想你答应我,只想要在剩下的日子陪着你,所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好吗?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 他的哀求让苏清予心乱如麻,林檐对自己越好,自己越是不能将他拉下水。 “学长,我明白你的好意,但他那个人……” 苏清予没有说完,余光就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宛如死神一般神情冷漠的注视着她们。 厉霆琛朝着苏清予开口:“过来。” 苏清予发现男人的占有欲不减反增,甚至比离婚前更甚。 林檐连忙将她挡在了身后,警惕的看着厉霆琛,“厉总,你们已经离婚了,请你不要再伤害她了。” 厉霆琛没有回答林檐,一双幽深的眼睛定定落在苏清予的外套上重复道:“脱掉,过来。” 像是主人一样发号施令,要是没有林檐苏清予必然转身就走,一想到刚刚饭桌上的威胁,别人不知道,但厉霆琛是一定做得出来的。 她咬着牙齿,藏下眼里的屈辱,将林檐的衣服脱下来。 “学长,我说过让你不要管我了。” 林檐不解,“你们已经离婚了!” 苏清予没有回答将衣服塞到林檐手里转身离开,“学长,我说过我配不上你的好,别再为我浪费时间了。” 林檐看出她的背影充斥着无奈,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清予,我可以帮你。” “陈岭,砍了他的手。”厉霆琛冷淡的吩咐。 暗色中出现一人,正是陈岭朝着林檐而来。 苏清予忙挣脱了林檐的手,拦住了陈岭的去路,对厉霆琛道:“他要是少了什么,我就拿我的命去还,厉霆琛,你放过他,我说过我和他没关系。” 厉霆琛抿着薄唇,下巴轻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苏清予只得快步走到了他身侧,带着体温的大衣从她肩头落下,将她瘦削的身体牢牢包裹在里面。 犹如他的囚牢,只要他不放手,哪怕离婚了也永远笼罩着她。 林檐双手无力垂落在身侧,对厉霆琛劝慰道:“厉总,我不知道你对清予究竟是什么心思,清予她……” “学长,你该回去了。”苏清予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林檐看了两人一眼,落下最后一句话:“总之你对她好一点,别伤害她了。” 厉霆琛手指抬起了苏清予的下巴,声音冷而淡:“他想说什么?你怎么了?” 第40章 如果,我真的死了呢 直到林檐离开,苏清予才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脸色淡淡道:“我还能怎么?我好得很。” 这几天的休养苏清予的脸色比之前红润了很多,看上去不像是那么气息奄奄的样子,厉霆琛也嘀咕了一声:“也是,你身体向来很好。” 苏清予在心里冷笑,并没有解释,而是将披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厉先生放心,我会遵守合约的内容不会再婚。” 两人离婚条例是他费尽心思拟定的,虽然给她加了不少物质上的东西,同时不能再婚这一条几乎就断了她所有的后路。 再婚,她将赔偿十倍补偿费。 也就是百亿。 她能义无反顾签约,正是知道时日无多,她不会也不屑。 刚刚饮的酒在胃部翻涌搅合,一阵又一阵的刺痛逼得她体无完肤,她强忍着痛苦就要转身离开。 手腕却被男人紧紧拽住,正是刚刚被林檐触碰的位置。 “厉先生,你的未婚妻还在等着你,难道你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前妻?” 他却没有理会她的话,只冷冷丢下一句,“脏了,洗干净。” 苏清予觉得不是自己有病,有病的人是他! 这都离婚了,他对自己的占有欲不减反增,甚至达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 她被强行拽到了电梯,正欲再理论几句,电梯在五楼停下,一群醉酒的人挤了进来。 厉霆琛拧着眉,长腿却是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将苏清予逼至角落,他高大的身影像是人墙无声将其他人隔绝开来。 看着他身着笔挺西服的脊背,还有那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后脑勺。 他这个人做事一板一眼,有时候却又疯狂极端得可怕。 矛盾得让人觉得恐惧。 苏清予只觉得胃疼得更厉害了,钻心的疼连带着身上的每根神经都在钻心的疼。 她好想找个支点好好喘口气,可她站在四面乃至头顶都是镜子的电梯,踩着恨天高站在前夫身后,哪怕一个细微的弯腰都是她的示弱。 近在咫尺是男人宽厚的背脊,那曾是她撒娇过很多次的地方,如今却是连轻轻触碰一下都是遥不可及。 她数着电梯楼层,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才到了楼层,厉氏集团涵盖多个领域,这个酒店也是他的产业之一。 他按动密码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竟然和保险柜密码一样,仍旧和她有关。 还没等她猜测厉霆琛的用意,苏清予的身体已经被大力扯了进来。 外套被他随意丢下,眨眼间她就被拉倒了浴室。 苏清予强忍着痛意看向他,“厉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没有再陪你玩忠贞游戏的职责,我先走了。” 那只修长的手指已经按动了开关,冰冷的花洒水当头浇下,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厉,霆,琛!”她一字一句叫出他的名字。 在冷冰冰的花洒下,厉霆琛捧起了苏清予的脸,一脸偏执的看着她:“苏苏,我是不是说过,不要让人碰你,我不喜欢,嗯?” 冰冷的指尖像是吐着蛇信的蛇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游走,苏清予顾不得和他争执什么,她知道他犯病了。 和他交往的时候他提出了三个要求,不许背叛,不许被人触碰,不许离开。 她一早就发现了,厉霆琛对她那异于常人的占有欲,他可以因为别人打了自己一巴掌,让人一家挫骨扬灰。 也会因为她在校冉冉生辉被人注视而心生不满,那次运动会上她摔倒,体育委员背着她去了医务室。 当天晚上,她第一次见识到了厉霆琛对她的阴暗面,他口中只有几个字,洗干净。 不管苏清予怎么解释,他也听不进去,那一晚她被按在花洒下淋了一夜的冷水。 虽然厉霆琛有些不正常,可她爱惨了他,便为他休学,减少露面的机会。 没想到在离婚之后,他的变态只增不减。 她本来就胃疼,化疗副作用这才稍微好一点,房间里没有暖气,被冷水这么一淋,苏清予痛不欲生。 “关掉,我冷,厉霆琛,我好冷。” 厉霆琛将她的身体抵在冰冷的石砖上,嘴角的笑让人遍体生寒。 “苏苏,我抱着你是不是就不会冷了?” “疯子,你这个疯子!” 苏清予哆嗦着伸手去触摸花洒开关,却被厉霆琛给抓了个正着。 他将她的手臂举至头顶,身体在水润湿下勾勒出完美的身体曲线。 厉霆琛也差不多,白衬衣在冷水浸泡下紧贴着身体,腹肌轮廓若隐若现。 他的身体很热,紧紧贴着她。 两人之间的氛围立马变得暧昧起来,厉霆琛偏头在她耳边沉声道:“苏苏,就算离了婚,你也只能是我的女人,你是不是忘记了?” “你松开我,我说了我和林檐没什么。”苏清予不敢过分刺激他,只能压着怒意好脾气解释道。 他冷冷一笑:“没什么你会搬进他的公寓?苏苏,你以为离开了我林家就可以做你的靠山?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林家能坚持几天?” 她的公寓是林檐的?苏清予来不及去思考这件事。 她此刻只能用左手捶他表示愤怒,虽然不痛不痒,也好过聊胜于无。 “厉霆琛,出轨的是你,离婚的是你,要和别人订婚的人还是你,你要是不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回家问你的律师,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 她带着哭腔问道:“你是暴君吗?既然你已经打算离开我的世界,为什么又要一次又一次再闯入进来?如果这是你新想出来的折磨方式,你还不如杀了我。” 他的唇吻着她混合着冷水的泪水,声音冰冷又薄情,“苏苏,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亲手放弃的,离婚,对我来说只是法律意义上的分别,这辈子,你都必须活在我的掌控之中。” 苏清予想起来了,她被浸泡了一晚上冷水后,他曾问过她要不要离开? 他就是只野兽,留在他身边只会伤了她,趁着他对她的爱还可以控制,他可以送她离开。 “还记得你当时的回答吗?你抱住我的腰告诉我,有病我们一起病,有药我们一起吃药,除了死,你一定不会丢下我。” 苏清予看着暗淡灯光下那模糊的俊颜,声音凉薄的问了一句:“如果,我真的死了呢?” 第41章 你的爱让我觉得恶心 “如果,我真的死了呢?” 若有似无的呢喃混着冰冷的水声在浴室响起,厉霆琛一怔,“有我在,你不会死。” 是,他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财富,有全球顶尖的医疗资源,但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医生能打保票治好中晚期的癌症。 他虽然拥有了神的一切,可以随意主宰很多人的生死,他却又不是真神,唯独阻止不了她。 低低的笑声在他耳边荡开,“厉霆琛,苏家欠你妹妹一条命,不如就用我这条命来还给她可好?” “苏苏,我真想要你的命两年前就要了,我虽然恨你,但我也爱你,所以我要你活着,活着来接受对你的惩罚。” “你爱我?”苏清予嗤之以鼻,“你要真的爱我,又怎会背弃我?当年我说将来想要开一家大医院,可开辟一个绿色通道给那些没钱的人免费治病,你花几十个亿建成,还取名为爱媛医院。” “我说我喜欢大海,选好了地址,你给白媛媛建了麓海居。” “我说我们的孩子取名为清尘,你给你们的孩子叫这个名字。” “厉霆琛,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冰冷的浴水滑过他坚硬的下颌,他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里的神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解释。 苏清予本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不然以他的性格,自然早就将所有密码给换了。 但一想他本就是矛盾体,他爱自己也不妨碍他恨自己。 也许这就是他的报复,他不要自己死,却清楚每一个让自己痛不欲生的点在哪。 苏清予眼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她拽着厉霆琛的衣领在他耳边留下一句话:“你的爱可真让人恶心。” “苏苏,别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厉霆琛已经解下了皮带,一种不好的念头在苏清予的心中升起,“你,你要干什么?” “苏苏,做错了事是要接受惩罚的。”厉霆琛的薄唇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紧接着他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背后捆绑了起来。 “不,厉霆琛,你不能这么对我。”苏清予慌了。 那人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迅速将她双手束缚,并且利用毛巾将她固定在了花洒下。 苏清予拼尽全力的挣扎,那是他特有的捆法,根本就无法解开,柔嫩的皮肤在她大力的剐蹭下红了一片。 厉霆琛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温柔的呢喃:“苏苏,我真的想过放弃你的。” 这样温柔的嗓音从他嘴里发出来,只会让苏清予全身起鸡皮疙瘩。 “但只要看到男人靠近你,我就恨不得将你身边的人撕碎,你告诉我,林檐还碰了你哪里?” 越是温柔的厉霆琛越发极端,想着林檐曾遭遇的车祸,苏清予忙撇清关系,“我爸爸在医院住院,偶尔拜托他多多照顾,仅此而已,至于你说的公寓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是我爸爸的护工阿姨介绍给我的,房东在国外。” “苏苏,我想信你,但他连着几天提着东西去你家,你怎么解释?” 苏清予眼睛红红的,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这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那几天我生病发烧没力气下床,学长担心我的安危,就买了点菜给我做,难道你看不到他每次只会待一到两小时?做完饭他就会离开。” 厉霆琛拧着眉,指腹轻轻揉弄着她的脸颊,“你真的生病了?” 苏清予嘲弄一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不会生病?不会难过?厉霆琛,我是人,我不是神,既然你已经打算放弃我,你就断的干干净净,不要拖泥带水,我可以保证不和林檐再有任何瓜葛,你放过我吧。” 厉霆琛惨然一笑,“放不了。” 他缓缓松开了她的身体,“苏苏,好好记住今天的惩罚。” “厉霆琛,我求你,有什么你冲着我来,你千万别对林家下手。” “厉霆琛,放开我,别留我一个人,我害怕!” “厉霆琛,关掉,我冷,我不能生病的……” 回答她只是厉霆琛漠然的背影,已经关门的声音。 “不要丢下我。” “我错了,你想怎么折磨我都可以,你不能将我一个人丢在这。” “厉霆琛,我好冷,你放我出去,我听你的话……” “别关灯,我怕……” 那近乎哀求的声音让他有过一瞬间的心软,这样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了。 他慢条斯理的换了套衣服,迈着优雅的步伐下楼。 大厅中白媛媛四处寻找,看到他身边并没有苏清予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 “霆琛,你去哪了?我四处寻你。” “去了一趟洗手间,怎么?”厉霆琛淡漠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白媛媛伸手过来拉他,被他不动声色的移开,“晚上我还有个约,完了让司机送你回去。” “好,那你少喝点酒,早点回去。”白媛媛收起不满乖巧回应。 那天在民政局外他并没有同意结婚,为了那一纸证书,她还得继续伪装成善解人意的知心伴侣。 “嗯。” 厉霆琛大步离开,白媛媛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换了身衣服。 是因为接下来的应酬,还是苏清予? “好狗不挡路!”秦鸥踩着高跟鞋从后面闯了过来,也不知道她吃什么长大的,居然直接将白媛媛给撞到了一边。 “秦鸥!” 秦鸥风风火火脚步都没停,“不好意思,没看见前面有个人。” 白媛媛:“……”这是拐着弯骂她是畜生呢。 白媛媛还想要发挥几句,被追出来的同学给拉了回去。 秦鸥离开酒店焦急的给苏清予打电话,她本来想偷偷探听一点八卦,谁知道苏清予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 联想到跟着他们离开的厉霆琛,秦鸥心中有些不安。 她再次拨打苏清予的电话,电话通了几声仍旧无人接听,急得她破口大骂,“该死的厉霆琛搞什么鬼?” “你在找我?”耳边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秦鸥吓了一跳朝着他看去,大树下厉霆琛嘴里衔了支烟,打火机燃起的火光在他冷峻的脸上跳动。 明明极为英俊的脸,落在秦鸥眼里宛如阎王。 他吐出一口白烟缓缓开口:“我等你很久了,秦鸥。” 第42章 她生了什么病? 秦鸥见到厉霆琛的第一反应是缩脖子,别看她之前在酒桌上那么大胆子,一是酒壮怂人胆,二是因为苏清予在身边。 她亲眼见过厉霆琛对苏清予的宠爱,他对苏清予有多宠,对外人就有多狠。 还记得两年前自己把苏清予带去了一个清吧,他亲自过来接人,在苏清予没注意的时候冷冷看了自己一眼,只留下四个字:“没有下次。” 等他离开,自己早就被冷汗所浸湿,连着好几天做噩梦都是厉霆琛的那双眼睛。 “咔嚓。” 他合上了打火机盖子,淡淡朝着自己看来,那种连灵魂都被支配的感觉再度袭来。 秦鸥咽了咽唾沫,声音小了几倍,“那什么厉总,我找予予呢,就不打扰你了。” 厉霆琛随意抖落烟灰,斜眼睨着她,“聊聊?” 秦鸥可不认为厉霆琛会和她叙旧,全身都写满了抗拒,“我妈说好女孩儿天黑之前得回家,下次吧,下次一定。” 秦鸥说完就打算拔腿就跑,却一头扎到了另外一堵肉墙里,正是陈岭,以前秦鸥老在私下称呼他为厉霆琛的打手。 “秦小姐请。” 秦鸥欲哭无泪,几分钟之后被请到了旁边的咖啡厅。 虽然坐着,她的腿就没有停过,抖得桌子上的咖啡都跟着荡了起来。 厉霆琛本想要端咖啡,就见咖啡上的拉花被她抖得变了形,伸出的手在空中怔住。 气氛有那么一丝尴尬,秦鸥扬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狗腿的将咖啡杯递了过去,“厉总请。” 做完这一切她在心里暗暗唾骂自己职业病又犯了。 被她递完咖啡之后气氛更加尴尬,厉霆琛直接将咖啡放到一旁开口:“我想知道苏清予和林檐。” 厉霆琛有病秦鸥不知道,但她知道厉霆琛的占有欲很强。 当前夫还在打探她的现在,显而易见是对她余情未了,秦鸥当即便开口道:“林学长应该对予予有好感,予予对他没有任何兴趣,不然我也不会费力撮合两人了。” 厉霆琛看向她的目光明显因为撮合两个字变冷了一些,秦鸥一副见上级领导的卑微样子,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看向他。 “那个……厉总您该不会……还喜欢予予吧?” 这个问题明显涉及到了他的禁地,他没有回答,食指在桌子上轻叩:“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没没没,天地良心我敢保证,半步都没有发展,予予在离婚后情绪十分低落,连着好多天都没有出门,今天也是我让她出来散散心,至于林学长为什么会出现,应该是班长约好的,和予予没有关系。” 厉霆琛没说话,一双眼睛更是深如黑洞,秦鸥看得心惊胆战,也不知道他信了还是没信。 真不知道苏清予和他是怎么相处的,这人完全是喜怒不形于色啊! 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你要是不信我我可以发誓,如果予予和林学长有什么,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厉霆琛抬了抬眼皮,却没有做出其它反应,秦鸥一咬牙又补充了一句:“那就让我打一辈子光棍。” 这个毒誓够狠了吧?厉霆琛还补充了一句,“一辈子身无分文。” 狗还是厉霆琛狗,打蛇打七寸,一下子就抓住自己的致命弱点,秦鸥挤出几个字,“行,那就让我身无分文。” 厉霆琛这才信了几分,秦鸥不敢骗自己。 “她前阵子生病了?” “对,那时候我和渣男闹分手忽略了她,还好林学长每天给她做饭。” 秦鸥本想要告诉厉霆琛真相,但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连苏清予都说不清楚,她也不知道这个真相说出来会给两人带来怎样的结果,只能遵从苏清予的决定。 想到苏清予那段时间苍白的脸,厉霆琛多问了一句:“她生了什么病?” 秦鸥心脏一跳,在厉霆琛那双锐利的眼睛下脸上不敢有一点细微的表情,“感冒。” “只是感冒而已?” “不然呢?予予的身体一向都很好。” “也是。”厉霆琛附和,她装得那么虚弱,大概只是想要博取自己的同情不离婚。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厉霆琛落下一句话起身,“你要是有兴趣,明天可去厉协大厦上班。” 秦鸥眼睛一亮,厉协那可是厉氏集团房地产分部,要是能去那里上班,她还看谁脸色! “多谢厉总,厉总威武。” 目送着厉霆琛离开,秦鸥追过来问道:“厉总,予予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你见过她了吗?” 厉霆琛转头看她,“你觉得呢?” 他人就在这,自己问的什么傻话? 秦鸥挠挠头,“你看我这废话问的,我就是有点担心予予。” 厉霆琛没搭理她继续离开,秦鸥想了又想,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开口:“厉总,如果你真的还爱她,请对她好一点,不要再伤害她了,她心里有你。” 虽说厉霆琛渣了苏清予,现在看来厉霆琛并不是完全没有她,她只希望苏清予在仅有的时间里不要留有遗憾。 得知厉霆琛没有和苏清予在一起秦鸥也就放心了,估计是手机开了静音,现在和林学长在回家的路上吧。 她并不知道此刻被关在浴室,厉霆琛在离开之前还关了灯。 苏清予从前天不怕地不怕,自从她落水之后,她看着厉霆琛带着白媛媛离开的背影,而她抱着自己的肚子被黑暗一点点所吞没。 她怕,怕孩子离开她。 再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头上是明亮的白织灯,在痛苦中她送走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既害怕黑暗,也怕太过明亮的光。 像现在这样,狭小的浴室满是冷水,虽不足矣让她窒息,却让她想到了落水那一天。 她疯狂的哀求着,希望有人能救她出去。 然而38楼的隔音墙很好的将她所有声音淹没。 和那天一样,哪怕她叫破了嗓子也没能改变任何结局。 苏清予全身已经没有一点温度,声音也早就沙哑,她冷得麻木,声音逐渐微弱。 “救命,谁都好,救救我……” 第43章 太太会有生命危险 苏清予看着那一扇仿佛永远都不会被打开的门,眼里的光一点点淡去。 不管再来多少次,仍旧是一样的结局。 上一次是孩子,这一次是她吗? 还记得她做完手术后的半小时他才从白媛媛病房姗姗来迟,面对已经失去孩子的事实,她心如死灰,晦涩的开口问道:“为什么你救的人是她?” “你会游泳。” 听到这个答案,她隐忍的眼泪才缓缓砸落。 当时她身怀六甲,而且脚被水下的渔网所束缚,她只是一个孕妇不是神。 这一次他又以为自己的身体一如过去,就算淋了冷水顶多就是小感冒而已,却不知化疗后的患者连一次小感冒或许都会夺走生命。 他以为世界都可以被他掌控,这一次他将会为他的傲慢付出代价。 除了昏迷不醒的苏启平,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任何眷恋。 她像是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的囚犯,坚持到最后只能垂下头静等着死亡的审判。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被打开,她虚弱的抬头,眸光落到站在门边身材高挑的男人身上。 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看着他朝着自己走进,在她面前站定,他问:“苏苏,你知道错了吗?” 错? 她有什么错呢? 这一刻苏清予想笑,胃早就疼得麻木,手也僵硬木然,就连身体更是冷得没有知觉。 她还能说什么呢?这一切本来就是她自找的。 苏清予的唇像是濒临死亡的鱼儿翕动:“厉霆琛,我错了。” 黑暗中他的唇角轻扬。 厉霆琛三下五除二替她松开了束缚,伴随而来的是苏清予无力垂下的身体,还有那一句冰冷刺骨的话。 “我最大的错就是遇见了你。” 陈岭开了灯,光芒充斥眼球的一瞬间,厉霆琛看到她手腕处一片血肉模糊。 她为了挣脱皮带竟然将自己伤到了这个地步,要知道过去的她连被针扎上一个小口都会叫上半天。 他将苏清予的身体抱起,苏清予的脸惨白的没有一点生气,黑发紧贴着她的脸颊,她就像是一个瓷娃娃。 厉霆琛的心开始慌了,怎么会这样? 从前她的身体素质好到可以去冬泳,怎么会因为淋点冷水就虚弱成这样? “苏清予,别装了。” 看着如同死尸一般的人,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没有一点温度。 厉霆琛抱着她身体的手在颤抖,“叫医生!” 陈岭也吓坏了,赶紧拨通私人医生的电话。 厉霆琛慌了,他自以为对人体足够了解,半小时而已,对她来说应该只是教训,怎么会这样? 他忙脱掉苏清予的衣服,开始急救。 好在她的气息虽然微弱,至少还有气息。 明明是从前最熟悉的身体,他还是头回看到苏清予小腹上的疤痕。 其实他知道的,她对麻药过敏,手术时是硬剖,他在手术室外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叫声,以及她的伤口一共缝了多少层,多少针他都一清二楚。 除了腹部的伤口,还有她左臂内侧的一个新伤口,厉霆琛突然想到白媛媛来闹事那天,她去了一趟医院。 自己以为她顶多是磕破了皮,却没想到会是这么长的一条疤。 她那样怕疼的人,是怎么忍住一声不吭?轻描淡写就将这件事带过。 厉霆琛抿着薄唇,想着苏清予昏迷前的那句话,他的心像被利器刮过鲜血淋漓。 厉霆琛给她换上柔软的睡衣,升高了房间的温度,将她死死抱在怀里。 陈岭很快就带着私人医生杨寒进来,看到这一幕,两人第一反应是回避。 “滚回来,看看她怎么了?” “是,厉总。” 杨寒是厉霆琛的私人医生,苏清予底子好没怎么生病,每次见他不是磕伤了手就是崴了脚。 那时候他还开玩笑说小姑娘挺有活力。 已经两年不见,那个被他说有活力的小姑娘惨白如纸的躺在那,肉眼可见的虚弱。 杨寒简单的诊断一下,“厉总,经过我初步判断,太太是过分虚弱导致的晕倒,她刚刚受了凉,要注意保暖,防止发烧,她手上的伤口没有伤到筋骨,也要小心护理。” “虚弱?”虽说前段时间她是有些虚弱,但一个感冒而已,这些天早就好了才是。 “是啊,太太的心率和脉搏都表示她不如常人康健,而且还有些胃热的症状,当然中医这一块我不如师父精通,厉总抽空可让太太去医院做个精密的体检。” 杨寒说完又取了抽血的针出来,“我先给太太抽血回去化验,看看是细菌感染还是病毒感染,然后再对症下药。” “嗯。” 这一夜苏清予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她第一次在操场上看到身穿白衬衣的少年,她对他一见钟情。 再次见面他将落水的她救了起来,她仍旧记得当时的她有多雀跃和欣喜,慌乱中她攀着他的脖子,感受着他健壮的身躯,害羞的红了脸。 再后来是他们终于相爱,确定关系在一起,他将她宠上了天。 如果梦境在此戛然而止多好,那样她也不用一遍又一遍重复经历那些痛苦。 厉霆琛看到她眉头紧锁,口中不停的念叨着:“我的孩子,厉霆琛,你把孩子还给我!” “厉霆琛,我把命给你。” “厉霆琛,你放过我。” “厉霆琛……” 句句不离他,句句都是恨。 厉霆琛伸手拉住她的手,口中轻喃:“苏苏,我放过你,谁又来放过我?” 他怕放了她,连最后一丝羁绊都被彻底斩断。 掌心的那只小手却是滚烫至极,如杨寒所料,她果然发烧了。 厉霆琛拿来了退烧贴给她贴在头上,又拿出退烧药准备给她服用。 陈岭着急得连门都没有敲直接闯了进来,“厉总,太太的血液检验已经出了结果,太太的各项指标远远低于常人,尤其是红白细胞甚至低于最低数值,杨医生说了,太太千万不能发烧,她的白细胞数值只有2.3,一旦发烧会有生命危险!必须要尽快给她打升白针。” “你说……什么?”厉霆琛手中的退烧药尽数落到地上。 第44章 她已经丧失了求生欲 苏清予在厉霆琛的心里一直活力的象征,生命垂危这几个字从陈岭口中说出来之时,他只觉得脑子里有些懵。 陈岭快步走到他身边,点开手机里的血液检验图片,除了红白细胞,还有多种淋巴等细胞的数值都略微低于正常值。 厉霆琛想到自己离开时苏清予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他都干了什么? 他像是丢了三魂七魄,回答都慢了半拍,“她发烧了。” “不好,这种情况应该立即就医。” “备车。” 厉霆琛想到前几次见面苏清予都裹着厚实的羽绒服,和往年臭美只穿羊毛大衣的她截然相反。 所以……她根本不是在作秀。 她真的生病了。 厉霆琛手忙脚乱的将她里三层外三层裹起来,生怕漏了一点风进去。 苏清予的脸颊被烧得红彤彤的,看上去既可怜又可爱。 以前她也发过烧,怎么就会有生命危险了呢? 抱着她的这一刻厉霆琛才发现她的体重比过去轻了很多,手指又是一紧。 厉霆琛将她连夜送到了私人医院,杨寒拿着血液检查报告走来,“厉总,情况我已经了解,太太的情况危机,得先给她注射升白针。” 从始至终厉霆琛一直抱着她,苏清予烧迷糊了呓语不断。 她一只手下意识捂着肚子,一只手在虚空中探索着,“阿琛,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她的右手还扎着输液针,为防止针头脱落,厉霆琛赶紧制止住她的手。 苏清予抓着他的手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她脸上的着急这才慢慢散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孩子,妈妈终于找到你了,你是不是在怪妈妈没有保护你?宝宝放心,妈妈很快就来陪你。” 厉霆琛的眉头越拧越紧,“陈岭,去将小少爷抱来,就说我想他了。” “是。” 他从不是一个信命的人,他这一生只相信自己。 可此刻听到苏清予口中那些不吉利的话,他开始慌了,虽然他因为妹妹之死恨过苏清予,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死! 当即厉霆琛便给了苏清予安排了一堆体检项目,等到她烧退下来立即检查。 “苏苏,你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事实却没有他想得这么简单,杨寒使用了各种办法,愣是没有将高烧降下来。 再这么烧下去只有一个结果。 死亡。 “废物,连个烧都退不下来!”厉霆琛雷霆大怒,揪着杨寒的衣领子道:“她要是有一点事,我就撤了所有你们科研团队的资。” 杨寒也很委屈啊,“厉总,不是我们不想救,而是太太的身体情况特殊,她自己已经丧失了求生欲……” “胡言乱语。”厉霆琛寒瞳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那个女人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意志力那么顽强,更何况还有苏启平,她怎么舍得丢下苏启平离开? 杨寒无奈的解释:“厉总,我们并不是推脱责任,人体各项机能本来就是听从于大脑,像那些医学奇迹绝大多数都是求生意志旺盛,这一点你应该身有体会,哪怕身体濒临死亡,你的大脑还有求生的希望就会出现奇迹,但是太太她……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恐怕……” 厉霆琛松开杨寒的衣领后退了几步,满脑子都是苏清予的那句话。 “厉霆琛,我错了。” “我最大的错就是遇见了你。” 她恨透了自己,连生的希望都放弃了。 杨寒第一次从厉霆琛脸上看到了恐惧的神色,不知隔了多久他才重新开口:“她的血液报告我看了,数值为什么低于常人?” “一般来说出现这种情况极大可能是……”杨寒及时止住了自己要说的话。 癌症化疗后会导致各项数据极速下滑,虽说这两年他没有给苏清予体检,从前苏清予那身体怎么看也不会得癌症。 况且她才这么年轻,癌症患者一般是中年人,老年人居多。 厉霆琛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在没有检查下他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增添厉霆琛的心理负担。 “可能是什么?” “没什么,太太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她前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而且手臂有受伤的情况。” “那就是了,一些细菌病毒感染也会导致身体各项数据下滑,她应该是还没有恢复好,突然又淋了冷水导致复发,才会来势汹汹。” 每一句话都像是刺狠狠扎在了厉霆琛的心上。 察觉到厉霆琛的表情不对,杨寒继续补充了一句:“太太现在免疫力低下,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能着凉,不能生病,我再将药加重点,务必要将她的烧先退下来。” 厉霆琛慢慢垂下了双手低低道:“嗯。” 麓海居。 白媛媛并不知厉霆琛要将孩子接到苏清予身边还挺开心的,这孩子越来越像厉霆琛,怪不得他那么喜欢。 他越是喜欢孩子,对自己就越是有利,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位置,总有一天厉霆琛会和她领证。 陈岭火急火燎抱着厉清尘到了病房,苏清予这边的高烧还没有退下来,情况十分棘手。 “papa,抱抱……”厉清尘从襁褓中伸出自己的小手朝着厉霆琛而来。 厉霆琛将他抱了过来,指着床上那脸颊烧得通红的女人道:“看看她是谁?” 厉清尘眼睛一亮,“MAMA~要,MAMA。” 厉霆琛轻柔的将他放到苏清予身侧,“你抱抱她。” 孩子很聪明,不用他指挥,便扭着咖色小熊的小屁股直往给苏清予怀里钻。 就像是久旱逢甘霖,孩子将头埋在了苏清予的臂弯中。 厉霆琛伸手轻轻抚过眼角的泪痕,在她耳边道:“别哭了,孩子回来了。” 苏清予做了一年多的噩梦,梦里会有一个孩子的哭声,声声问她为什么不要自己?她一直都没看到那个孩子的脸。 这一次梦里很安静,没有孩子,只有一片幽深看不到光的海,她一步步朝着海里走去。 她的心情是平静的。 孩子,你久等了,妈妈就来陪你。 “妈妈~”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奶奶糯糯的声音。 第45章 从今往后,我们两清了 此时梦境一变,她的身边不再是海水,而是一片漂亮的向日葵花田,花田里一个小孩子一边跑,一边笑。 “妈妈,来追我啊。” “孩子,我的孩子。” 她终于追上了那个孩子,一把将他抱到怀里,“我找到你了,宝宝,对不起,妈妈这一次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她将孩子翻过来一看,竟然是厉清尘的小胖脸。 还没等她惊讶完,天空下起雨来,她抱着孩子仓皇逃离,雨丝落了她一身。 苏清予从梦中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脸,粉嘟嘟的小嘴巴正往下淌着口水,马上就要砸到她脸上。 厉霆琛眼疾手快,伸手准备将口水接住,四目相对场面变得尴尬无比。 要知道厉霆琛一直都是霸道总裁人设,你见过摊着手去接小孩口水的总裁?人设瞬间崩塌。 陌生的环境,苏清予自嘲一笑:“这是梦?还是我已经死了?竟然会梦到你们。” 厉霆琛拧着眉头冷冷问道:“你就这么想死?” “是啊,死了就解脱了。”苏清予以为这是梦里,伸手捏了捏小家伙胖嘟嘟的脸,手感可真好,“活着多累啊。” 厉清尘听不懂两人的话,总之他就是喜欢苏清予,一个劲的往苏清予身上爬,流着口水嘴里还叫着:“麻麻,麻麻抱。” 这声麻麻近似妈妈的发音,苏清予的眼眶瞬间变红,“你……叫我什么?” 厉霆琛并没有阻止,如果连苏启平都无法留住她,她需要一个新的羁绊。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这个孩子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麻麻,亲亲。” 厉清尘只会说一些简单的叠词,奇怪的是他在白媛媛身边,从来不会发出类似妈妈的音节。 好几次只有保姆在的时候,白媛媛教了几次没得到想要的回答,还说这就是个傻子,一岁了连妈妈都不会喊。 此刻厉清尘嘴巴很甜,一直麻麻麻麻叫个不停,苏清予死死将他抱在怀里,仿佛是自己那个失去的孩子。 前几次厉清尘伸长了胳膊想要搂着她都被带走,这次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小手勾着苏清予的脖子,胖胖的小脸一个劲的往她脖子上磨蹭。 苏清予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孩子,你要是我的孩子该多好。” 厉清尘一双黑瞳干净澄澈,嘴角甜甜的扬起,“麻麻。” 孩子的口水滴落在她脖子上,凉凉的,触感好真实,将苏清予瞬间拉回了现实。 她定睛看了看四周,这是医院的病房,空气里还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厉霆琛站在床边,脸上的表情虽然没太大变化,但他那双黑瞳却多了一抹罕见的关心,“你怎么样?还好吗?” 所以这既不是梦里也不是地狱。 想着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苏清予脸色瞬间变得冷淡:“托你的福,我还没死。” 厉霆琛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额头,苏清予下意识躲开了他的手,“厉先生,请自重。” “我只是想要看看你还烫不烫。”厉霆琛解释。 苏清予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厉先生不觉得自己很可笑?是你将我绑在浴室被冷水淋,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既然你早就料到我会感冒发烧,现在真的烧了你又装成这样给谁看?” “我不知道你的身体会差成这样,更不知道你发烧一次就有生命危险。” 苏清予嘴角笑容加大,“知不知道又能改变什么?你我已经离婚,厉先生却还总装作一往情深的样子,实在让人觉得恶心。” 苏清予虽然不知道厉清尘为什么会在这,但以她的身份并不适合和厉清尘长时间接触。 她已经恢复了理智,轻轻将黏黏乎乎的厉清尘拉开,自己则是掀开被子,并将手臂上插着的针头扯下。 没有止血,细微的伤口处流出了米粒大小的鲜血,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 “你……” 苏清予撑着虚弱的身体慢慢下地,她的眸光冰冷而坚定,挺直了背脊一字一句道: “厉霆琛,出轨的人是你,要离婚的人也是你,如果你实在咽不下你妹妹死的气,我就把这条命赔给她。” 说完她纵身一跃,竟然身手矫健爬上了一旁的阳台。 这里是七楼,摔下去不死也会伤残。 厉霆琛完全没想到她会做出如此过激的行为,“苏苏,你冷静一点!” 苏清予身上只有一层薄绒睡衣,赤着双脚,寒风猛烈的刮来,将白色窗帘吹得四下摇曳。 雪花飘落在她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上,她神情冷淡,眼里没有了一点对生命的渴求。 “厉霆琛,你不知道,其实我爱了你很多年,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你,还记得那一年你将我从水里救起来,我就在想,我要是能嫁给你该多好?” “后来真的和你在一起了,那曾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患得患失,因为我从出生就顺风顺水,我怕老天爷有一天会收回赐予我的一切。” “我小心翼翼享受着你的宠爱,希望再久一点,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短短两年时间,我从天堂到地狱,我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 “一开始我无法相信你的背叛,我觉得这只是我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你就会回来的,可是梦醒了,我看到你游向了她,你放弃了我和孩子。”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来整理好这一切,米已成炊,事情也已经成了定局,一切早已经无法逆转,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本以为离婚后便是两不相干,天各一方,可你都做了什么?你威胁我,甚至去伤害那些对我好的人,我不知道你对我究竟是爱大于恨,还是恨大于爱。” “但我知道我还活着的一天,我们就会不死不休,像是永远也解不开的结,这样的生活糟糕透顶,我真的厌了。” “厉霆琛,你知道吗?曾几何时我也如骄阳似火,如风自由,我答应嫁给你便折断了双翼,以失去自由为代价留在你身边,可你仍旧背叛了我。” 苏清予眼泪缓缓划过脸颊,“我不怪你变心,我只怪我们有缘无份才会走到今天,如果你妹妹的死就是你心里的结,那么我将命还给你,从今往后,我想去寻找属于我的风,我们两清了。” 她张开双臂,像是一只蝴蝶,朝着窗户跌了下去。 “苏苏!”身后传来厉霆琛撕心裂肺的声音。 第46章 如果有来生,我不想再见到你 苏清予看着天上那轮惨白的月光,一如她现在贫瘠荒凉的人生。 她实在不想再搅合到厉霆琛的喜怒无常中,死了爱恨执念全部消失,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不会再有她,那么他的执念也不是也没有了? 她却没有想到在最后跳下之时,厉霆琛拼尽全力奋力一跃,在她落下去之前抓住了她的手。 床上的孩子也被这一惊变吓到了,厉清尘飞快爬到床边,沿着床沿滑下,再迈着小短腿跑出了病房,直奔陈岭而去。 陈岭在外抽烟,看着小家伙迈着蹒跚的步伐朝着他走来,便立即熄灭了烟头。 蹲下身来,耐心的问道:“小少爷,你怎么出来了?” 小家伙着急道:“麻麻哭哭……” 他手舞足蹈比划着,陈岭也弄不明白他要说什么,便起身将他抱了起来,“我送你回去,外面冷,别冻着了。” 此刻的窗边,厉霆琛用力的抓着苏清予的手,苏清予仍旧眉眼淡淡的看着他:“厉霆琛,你不是恨我吗?我死了你不就能给你妹妹报仇了?” 厉霆琛半个身体都探出了窗外,双臂的青筋毕露,太阳穴凸起,他将她抓得更牢,“苏清予,你要是敢死,我就让你爸给你陪葬!” 苏清予淡淡一笑:“我爸反正都昏睡不醒,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死对于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谁说他不会醒来?我已经找到了雷奥的踪迹,只要他主刀,你爸爸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会醒过来,你是学医的,应该听过雷奥的大名。” 苏清予脸上总算是有了些波动,厉霆琛敏锐的捕捉到,继续开口诱哄:“我是怨恨过你,怨恨过他,可如今苏家被毁,你父亲昏睡不醒,而我们也分开了,我不恨你了。” 一片飞舞的雪花落在苏清予的长睫毛上,苏清予的睫毛像是脆弱的蝶翼轻颤。 “厉霆琛,你已经有了新的家庭,而我对这个世界再无眷念,放手吧,对你我都好。” 她清楚厉霆琛只是暂时妥协。 “我们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厉霆琛握着她血迹斑斑的手腕,英俊的脸上出现了害怕的神色,这是不多见的。 苏清予笑开:“原来你也害怕我死,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永远记得我?” “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敢死?我抓住你,你跟我上来。” 厉霆琛想要将她拉上来,正好陈岭也赶来了,看到这一幕魂魄都差点给吓没了。 厉霆琛大半个身体已经探出了窗外,危险至极。 最关键的是苏清予并无求生希望,所以才增加了救生难度,陈岭飞快打了一通电话交代保镖。 然后将厉清尘放到床上,也加入了战场,“太太,有什么事想不开的,你说出来厉总一定会答应你的,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还这么年轻,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有了他的加入,苏清予的身体一点点上移,厉霆尘慢慢直起了腰。 苏清予却是心意已决,与其一直被厉霆琛折磨,她宁愿选择死亡。 “陈岭,我要走的路早就断了。” 她猛地拽开了一只手,刚刚才好转的情况瞬间直下。 “太太!” 厉霆琛的腰再度被拉了下去,他却没有放松半点,剩下的这只手仿佛是他所有的希望。 他慌了,真的慌了。 就算他多次和死亡擦肩而过,他也没有此刻的恐惧,他才知道苏清予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苏苏,你要敢死,我就让林家破产,你知道我言出必行。” “厉霆琛,直到死你仍旧还是这样我行我素。” 苏清予粲然一笑,“厉霆琛,你是威胁不到一个死人的,我都死了,还能管得了别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死?你若想死不用等到今天,一年前,甚至是苏家破产,苏苏,你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 厉霆琛不明白,那时候她不管遇上什么困难,都会咬牙克服,永远都不会低头,可为什么到了现在,她就只剩下了这一条路? 那段最难熬的日子她已经熬过来了,明明自己已经给了她丰厚的费用,她可以衣食无忧,甚至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他做出了让步。 “厉霆琛,为什么你觉得在你那样伤害过我以后,只要说上两句话,我就可以原谅你了,然后装作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一切再重新生活下去,为什么你总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我告诉你,其实你什么都掌控不了,一年前我是被白媛媛推下水的,只因她说了一句我们同时落水,你会选择救谁?我怎么可能拿我孩子去和她赌?我是可以游泳,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个孕妇,在水里我会抽筋,我的脚被渔网缠住,差点一尸两命!” “在浴室里我和那一天一样拼了命的求你,你仍旧以为我的身体压根不会出什么事,厉霆琛,我受够了你的自以为是,喜怒无常,自我矛盾,你既掌握不了我的生,你也掌握不了我的死。” 苏清予用力拽动的身体,手指一根一根从厉霆琛的掌心滑落。 “不,苏苏……” “厉霆琛,如果那一年我没有看见你该多好,你不会知道你曾经占据了我整个青春,我会因为那惊鸿一瞥念了你很多年,想了很多遍,可是今天,这颗心脏应该为你停止跳动了。” 她努力扬起嘴角,“厉霆琛,如果有来世,我只愿再也不要遇上你。” 说完最后一句话,苏清予的五根手指尽数从厉霆琛的掌心脱落。 别了,我的青春。 厉霆琛,再也不要见面了。 第47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清予带着必死无疑的决心从七楼跳下,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斩断和厉霆琛的枷锁。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跳下来之时,厉霆琛的速度比她更快。 她看到那个男人竟然毫不犹豫从窗口跳了下来,而且左脚在窗台上用力一蹬当作踏板,给他的身体做了一个加速。 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到了苏清予身侧,苏清予睁大了眼睛,瞳孔更是剧烈震动。 他是不是疯了! 飞舞的雪花中她对上厉霆琛那双冰冷至极透着盛怒的眸子,他用尽全力扑向她,就像是一张大网,苏清予想逃,却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在他面前她脆弱得就像是一只飞蛾,曾经为了那一束光她不顾一切的闯入火中。 被烧得疼了,她后悔了,一颗心被踩的四分五裂,他连碎片都不愿意放过,仍旧要继续揉碎折磨,将她踩入烂泥里。 身体被他用力地抱入怀中,两人的身体飞快从天际砸下。 陈峰将医院门口做活动的充气柱子给搬了过来,保镖们紧赶慢赶,还好赶在了最后一刻。 随着“砰”的一声,厉霆琛抱着苏清予的身体狠狠砸在了充气柱上,继而再滚到地面。 好在充气柱承担了绝大部分冲力,两人都没有受伤,楼上的陈岭松了口气,还好他有两手准备,否则今天就是两条人命。 陈峰和几个保镖们都吓傻了,这厉霆琛要是出了事,他们可怎么交代。 厉霆琛的身体在充气柱上翻滚过,身体再重重砸在地上,他的眉宇掠过一抹褶皱,却没有哼一声。 至始至终苏清予被他抱得很紧,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她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朝着厉霆琛的脸上扇去,“厉霆琛,为什么连死的权力你都要剥夺!你不是恨我吗?我死了你应该很开心!” 厉霆琛不顾后背传来的疼痛,拧着眉头伸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他的眼里还有没散去的愤怒。 他像是一匹被激怒的兽王,咬着牙齿发出低吼声:“死是最好的解脱,我要你活着,用你肮脏又黑暗的余生给我妹妹赎罪!” 不知道是因为室外温度太低,还是因为厉霆琛的声音太过冷漠,苏清予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冷气在她四肢百骸蔓延,冷彻心扉。 片刻功夫,他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清予。 路灯暗淡的光芒洒落在厉霆琛脸上,也浸染不了半点暖意。 他下颌的冷厉线条紧绷,五官被吹来的霜雪模糊,更多了一丝冷入骨髓的寒。 那种与生俱来的凌驾于世人的高贵感,让苏清予觉得自己只是他脚下匍匐着的一只蝼蚁。 她开始慌了。 心中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深知现在的自己不管是身份还是力量和他悬殊太大,刚刚自己的行为更加激怒了面前的男人。 他更加不会放过她了! 寒风无声地吹动着他的衣摆,他缓缓俯身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苏清予,下不为例,再想要寻死,我就让你身边的人给你陪葬,林檐,秦鸥,苏启平……” 他的手指逐渐用力,苏清予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而他仿佛恨到了极点,瞳孔里淬着冰。 “苏清予,在你的罪孽赎清之前,你别想死。” 厉霆琛朝着她伸出手,苏清予第一反应却是逃。 男人冷笑一声,只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怀中弯腰抱起。 动作没有丝毫温柔,带着些愠怒的粗暴,手臂紧紧禁锢在她的腿弯。 苏清予出于本能,挥动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脖颈,吓得她赶紧移开了手,那温热的余温却一直残留在她的指尖。 “厉霆琛,放开我。”苏清予无力的挣扎,却撼动不了他丝毫。 只能任由着他抱着走入雪中,脚下踩着厚实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从头到尾他没有说一个字,这样的沉默令人窒息,苏清予被他重新抱回了病房。 温暖如春的室内一点点温暖了她冰冷的躯体。 不明所以的厉清尘摇摇晃晃朝着她走来,似乎想要投入她的怀抱中。 看着糊了一脸鼻涕和眼泪的厉清尘,苏清尘下意识伸开双臂想要抱住他。 厉霆琛却是单手拎着厉清尘后颈的衣服将他给提了起来,声音冷到了极点,“将小少爷送回去。” “是。”陈岭见苏清予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杨寒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再度给她打上了吊针,并耐着性子嘱咐:“你身体的白细胞很低,千万不要再随便折腾了,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苏清予嗯了一声,犹如破布娃娃盯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 厉霆琛早就断了她的后路,连死的机会都不给她,她能怎么做? “我知道了。” “你最好学乖了。”厉霆琛冷冷从她脸上收回视线,大步流星离开了房间。 杨寒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厉霆琛周身萦绕着冷意怎么也化不开。 倏然厉霆琛停下了脚步,杨寒紧急刹车。 看着厉霆琛转过来的脸乌云笼罩,声音更是夹杂着森冷的寒意:“好好查查她的白细胞为什么会这么低?” 今天的事情一切都透着诡异,苏清予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跳了楼。 明明她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发个烧白细胞就这么低? 联系到前段时间她动不动就要晕倒的样子,厉霆琛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杨寒点头:“好的厉总,明天就给太太做个详细的检查,厉总放心,虽说太太这两年没来体检,就她两年前的身体状况,除了急性病症,一般不太会出现慢性病症。” “最好是这样。” 杨寒点头哈腰的离开了,生怕在这种时候再惹怒厉霆琛。 他第一时间回办公室将苏清予要做的检查单打印出来。 这一晚苏清予的高烧总算是退了,翌日一早。 苏清予还在昏睡中就被人叫醒,“苏小姐,该检查身体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苏清予瞬间清醒,“什么?” 护士耐着性子解释道:“苏小姐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听到检查两个字,苏清予后背一凉,厉霆琛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第48章 我就是个蛇蝎心肠的人 尽管杨寒一晚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此时仍旧是精神奕奕的,见厉霆琛没在场,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太太,厉总真的很在乎你,你看这不是特地让我给你安排的体检嘛。” 在乎? 苏清予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可笑。 他给自己做检查,不过是想确保自己活着,然后方便他更好的折磨罢了。 苏清予只是好奇,如果他真的知道自己得了胃癌,他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做吧。”苏清予没多说其它什么,反正现在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检查项目不少,唯独缺少肠胃镜,毕竟要做肠胃镜特别折腾人,凌晨就要服用泻药,拉上几次,直到肠胃拉得干干净净再打麻药检查。 苏清予身体本来就弱,肯定受不了这样的折腾,加上她从学生时代就嫁给了厉霆琛,生活作息规律,肠胃一般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杨寒想都没往她胃不好这个方向去想,也就没有特地让她做这方面的检查。 检查完结果做了加急处理,苏清予饿了一上午,刚坐下喝了两口粥,厉霆琛便出现在了门口。 他长身玉立,神情一如既往的冰冷,他应该是从公司赶过来的,穿着板正的西装,黑白条纹的领带让男人显得更加威严。 这条领带是她以前给他买的,苏清予仍旧能想到她当初给他打领带时的甜蜜。 时隔两年,如今她只有心酸。 厉霆琛的目光落在她那苍白的小脸上,为什么每次见面她总是以这样羸弱的姿态出现? 难道真的是她身体有异? “厉先生放心,我死不了,以后也不会寻死。”苏清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气氛。 她自顾自喝粥,白皙的手背因为之前拔针肿了一大片,整个人看着格外脆弱让人怜惜。 经过一晚的沉淀厉霆琛已经没了昨晚的盛怒,“结果出来没?” “没有。” 说到检查结果,苏清予放下手中的勺子,抬起头和厉霆琛目光相对,“如果检查结果有问题,你……” 厉霆琛直接打断她的话:“你能有什么问题?” “例如我得了绝症什么的。”苏清予直勾勾盯着他的瞳孔,“你能不能放过我?” 厉霆琛刚刚在沙发上坐下就听到苏清予提出的问题,心中一沉,不由得绷直了脊背,右手抚上左手虎口不住地摩挲,口吻仍旧森冷:“说说,你得了什么绝症?” 苏清予心道自己虽然没做肠胃镜,但她做了增强CT,就算无法明确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但在CT上可以看到胃壁局限性增厚,而且如果肿瘤特别大,还有可能会侵犯到胃周围的其他组织和结构,比如直接侵犯到左肝,甚至还可以看到转移所引起周围肿大的淋巴结。 所以检验单上一定会有结果的,苏清予对上他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眼,耳边传来敲门声。 “进。” 杨寒拿着加急的报告出来,苏清予也停下了喝粥的动作,“看来是结果出来了。” 她抬眼看向厉霆琛,握着勺子的手渗出了汗水,她有些紧张。 一直以来她最好奇的就是厉霆琛知道她得了绝症会是什么表情。 是开心她终于要死了,还是会有那么一丁点的难过? 早就被她放弃的生死好像也有了一点意义。 厉霆琛没有说话,沉着脸冷冷盯着杨寒手里的报告单。 被他注视,杨寒压力山大,连忙扬起笑容道:“结果出来了,厉总放心,我就说太太不会有事的,这是报告您看看。” 没事? 苏清予拧眉,如果是早期CT看不到很正常,早期就连器官本身也没有太大的病变和感觉。 但她已经是中晚期了,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能看到一些问题的。 在她沉思中,厉霆琛那颗心总算是放下,但很快脸色变得更加冷漠。 他一步步朝着苏清予走去,苏清予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带着风雨欲来的寒意。 苏清予被他这样的目光注视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她想过他知道自己病情后的表情,唯独没有想过他会愤怒。 厉霆琛已经近身,居高临下看着她,眼里缠绕不开的尽是怒意。 “结果……”苏清予开口。 厉霆琛劈头盖脸将一堆报告单砸在了她的身上,愤怒的声音传来:“你自己看!” 苏清予找到CT单子,单子上清清楚楚写着不见异常,甚至连她的血液报告,白细胞和红细胞都在四点几。 白细胞上升她能理解是昨晚打了升白针,但CT结果一定有问题,以这个私人医院的设备水平,是绝对不可能查不出半点问题的。 可结果确确实实就在她面前,苏清予正觉得奇怪之时,厉霆琛突然俯身,双手撑在她的身侧。 “苏清予,我确实是小看了你。” 苏清予抬头,看到他满眼的嘲讽,“这次你的戏倒是演的不错,差点连我都给骗过了。” “你觉得我在装病?”苏清予总算听明白厉霆琛的意思了。 厉霆琛冷笑:“你以为这样做能改变什么?” 苏清予只觉得可笑,分明是他伤害了自己,到头来还得泼自己一头脏水。 她深呼吸一口气,不想和厉霆琛争辩什么。 信你的人不用你解释一个字他会想方设法找理由相信你,不信你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是,从前为了不离婚她死缠烂打,找各种理由。 那些不甘早就被时间磨去了棱角,从她签下离婚协议那一刻她就做好了放弃这段感情的准备。 此刻落在厉霆琛嘴里倒成了她的弄虚作假。 从前她还会解释,如今她只是静静看着他顺着他的意思道:“是,我舍不得厉太太之位,病是我装的,林学长是我故意来刺激你的,就连跳楼也是我一早算计好的,我就是这么个蛇蝎心肠的人,厉先生现在看清了吗?” 苏清予对她所做的事情供认不讳,厉霆琛反倒有些错愕。 厉霆琛盯着她惨白的脸看了半晌冷冷道:“你怎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听到这话,苏清予全身血液上涌,气得胸膛急剧起伏。 拿着勺子的那只手拽紧了床单,全身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我变成今天的样子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第49章 砸死你个狗贼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就连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下来。 面对一触即发的战争爆发,杨寒赶紧出声打圆场:“厉总,总之太太没事就好,皆大欢喜。” 厉霆琛从苏清予身上收回视线,似乎不愿再和她这样的人浪费一个字,他面无表情转身。 “你好自为之。” 苏清予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有忍住,看着那永远都觉得自己没错的自大男人,她猛地将手中的粥给砸了出去。 “我之你奶奶的腿儿!” 明明当年追求她的是他,要结婚的也是他,占有欲强得让她放弃一切的还是他。 如今将自己害成这个样子也就罢了,他居然还有脸说她装。 白花花的粥砸了厉霆琛一背,米粒和米汤混合物顺着高定西装流了下来。 厉霆琛满是寒意的看向她,眼里愤怒藏不住。 他快步朝着苏清予走来,杨寒见状,鞭炮的引线被点燃,这是要炸啊! 忙伸手阻拦,脸色焦急:“厉总,手滑,太太一定是手滑,太太,你倒是说句话啊。” 苏清予梗着脖子,冷着脸一字一句道:“是手滑。” 杨寒松了口气,“厉总你都听到了,太太……” 话音未落,苏清予不怕死的补充了一句:“要不是手滑,就应该砸你后脑勺上!砸死你个狗贼。” 杨寒:“……” 这是火上浇油啊。 厉霆琛一把掀开杨寒,三两步走到苏清予面前,咬牙启齿:“苏,清,予!” 苏清予已经气得要炸了,她从床头柜的换药篮里拎起了一瓶药,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那模样大有一种武松打虎的狠劲,她抬手就将药瓶往厉霆琛头上砸,“狗贼,我跟你拼了!” 厉霆琛抬手就抓住了她软绵绵的手,顺手将她的手反剪到身后。 不过一瞬间就制服了苏清予,看着在他怀中脸色气得通红的女人,眼里萦绕着一层水雾,厉霆琛也说不上来心里是种什么情绪。 心疼大于痛恨。 最终还是深呼吸一口气,平息了胸腔里的怒气。 将苏清予重新丢回到床上,他死死咬着牙齿挤出一句话:“记住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这辈子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在我手上。” 苏清予此举已经是在雷区蹦迪,厉霆琛强忍着一口气才没有掐死她。 他说的那些话也彻底激怒了苏清予,“我就算是从七楼跳下去,我也不会有求于你。” 厉霆琛狠狠瞪了她一眼便砸门离开,并撤走了所有的人。 陈岭跟了上来,“厉总,你就不怕太太会再度自杀?” 厉霆琛一边脱下了外套,一边神色严肃道:“她那样的人,怎么会舍得死?不用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了。” 陈岭皱了皱眉,作为旁观者的他看得更清楚,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来赌。 就算是神算子也不会算到从七楼跳下去会毫发无伤,如果厉霆琛没有抱住她,如果陈峰的充气垫来得晚一刻,她必死无疑。 可厉霆琛已经认定了苏清予就是欲擒故纵,旁人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杨寒找了个小护士进来收拾,他将床放平,耐着性子安慰道:“太太,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别这么极端,厉总还是在意你的,昨晚在外面守了你一夜,你说说……” 这样的话苏清予半个字都不想听,她只是问了一个问题:“杨医生,检验报告会不会有错?” 杨寒一听这话立即严肃,“太太,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专业,给你做检查的都是专家,怎么会出错?” 他松了口气,“昨晚发现你白细胞低成那样我还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对了太太,你前段时间没有做过什么治疗吧?” 医生职责所在,杨寒还是多问了一句。 想到厉霆琛那个眼神,苏清予干脆回答:“没有。” “那就好了,只是病毒引起的,太太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杨寒如释重负,又劝说了几句,见苏清予一直垂着头没有搭理他只得先离开。 苏清予胃癌做过活检,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这次增强CT却没有查出半点问题。 她只做过一次化疗,就算效果很好肿瘤会慢慢减小,而不是一夜之间就消失。 很显然是结果出了问题,能动手的只有内部人员。 在厉霆琛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对方倒是大胆。 会是谁呢?白媛媛吗? 坟墓的事情还不够,现在又在她的检查报告上做手脚。 虽说除了她之外不会有别人,但苏清予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些蹊跷。 如果不是白媛媛,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这两年来的很多事情看似巧合,仔细想来却透着诡异,好似有一只手在操控着她。 原本厉霆琛轻松就能查到,如今厉霆琛心里她就是个骗子,只会觉得她在编故事,如果动用大量的人手去查也会让对方打草惊蛇。 苏清予不敢惊动杨寒,她只能私下去查放射科的医生。 仁爱医院正好是杨家的产业,苏清予心里已经有了数。 昨晚发生的事情虽说已经封锁,也传到了杨帆耳里。 没等苏清予主动出击,杨帆主动前来探望。 杨帆和杨寒不同,杨寒一心搞自己的药品研发,杨帆还没毕业就进了自家医院,三年的时间已经是主任级别。 她和厉霆琛的事杨寒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他的脸上仍旧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 “苏同学,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身体还好吗?” “烧已经退了,多谢班长关心。” 苏清予脸色还有些苍白,躺在病床上说话仍显虚弱。 杨帆见她嘴唇干涸,顺手接了一本温水递给她,声音温和:“喝点水润润。” “谢谢。”苏清予接过水猛地喝了一大口,吞咽得太急呛得连连咳嗽。 杨帆往她背后塞了一个枕头,轻轻给她拍打背。 “别急,慢慢喝。” “班长还是和以前一样。”苏清予少了在厉霆琛面前的戾气。 杨帆眼里多了些怜悯的神色,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当年你是为了厉总才休学的。” 苏清予无奈一笑:“是不是很傻?我以为的前程万里,奋不顾身跳下去却是无底深渊。” “只要你愿意走,路的尽头仍旧是路。”杨帆温柔道:“你的日子还很长。” 一如既往的温暖给了苏清予一些勇气,“班长,看在我们同学一场,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苏同学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苏清予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本以为杨帆第一反应是维护医院的形象而否定她。 他收起了苏清予的报告单,神情少了温润,多了一些严肃。 “苏同学放心,如果我医院真的有人敢触线作假,我一定严惩不贷。” 苏清予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杨帆在她肩头拍了拍,“这件事闹大了对医院也没有好处,我一定会低调处理,给你一个交代。” 第50章 生命危险 这两天厉霆琛没有再出现,只有秦鸥一边照顾苏清予一边骂,“你说这厉狗该不会是中邪了吧?咋一阵一阵的抽风呢?一会和你离婚,一会又看不惯你和别人在一起,现在又说你装病骗他,要不你去弄点柳条枝给他抽抽驱驱邪。” 苏清予神情淡然,“他不是中邪,是有病。” 经过两天的休息,除了胃上的老毛病,其它基本上已经恢复如常。 事后杨帆提出重新给她检查一次,苏清予笑着拒绝,只说她在另外一个医院做过检查,也在治疗中。 杨帆也就没有多想,暗中调查了两天带来了答案。 “秦同学也在?”杨帆穿着白大褂,里面是白衬衣黑色领带,黑色西裤,长身玉立。 秦鸥停下了对厉霆琛的吐槽,挑着眉头吹了声口哨,“啧,班长不愧是班长,这工作服穿在别人身上一看就是专家院长,在班长身上怎么看都是制服诱惑。” 杨帆笑得温润,指了指自己带着专家的胸牌,“秦同学你可以质疑我的颜值,但不能质疑我的专业。” 秦鸥打趣了几句,杨帆一直笑意盈盈,“苏同学,再做个出院检查,要是没事你就可出院了。” “鸥,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秦鸥往嘴里塞着车厘子,“要不要我陪你去?” 苏清予摆手,“不用,就是常规检查。” 说着和杨帆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检查室。 原来的医生已经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坐。”杨帆伸手邀请。 苏清予心中有些着急,坐下连忙开口:“看来班长查到了什么。” 杨帆点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苏同学果然没有说错,真的有人在暗中做手脚。” “是谁?” 杨帆沉声道:“当天我哥给你找的都是院里的专家做检查,但是做CT的王医生突然拉肚子,怕耽误了你的体检时间,就交给助手实习生袁为,袁为做完准备将结果传到阅片室,却被一个护士叫了出去,也就是那个时候有人混进来将你的片子掉包,王医生签字的片子确实是正常的,但并不是你的病理检测报告。” 杨帆接了一杯温水递给苏清予继续:“对方很厉害,精通电脑操作,还黑了监控,放射室本来人就少让他钻了空子,还好保洁阿姨看见说出详情。” 苏清予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又补充了一句:“对方是男是女?” “据阿姨描述,那人穿着医院的制服,男,很高,大概185的样子,身材强壮,脸上还戴着一个大.大的黑框眼镜,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那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 杨帆点点头,“有,他的右耳上有颗黑痣,大概是做贼心虚,他离开的时候步子很快,经过刚拖地的地方险些滑到,阿姨从他露出的袖口看到有个飞鹰的纹身,当时她没有多想,事后才反应过来,咱们入职前都会做检查,一般是不会允许手上留有纹身的。” 苏清予垂着目光看着水杯,沉吟道:“仅是一个纹身也查不出对方。” “苏同学你也别担心,我已经将他黑掉的监控提交给黑客高手了,应该很快就会恢复的,到时候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苏清予面露感激,“谢谢你班长。” “谢什么,本来就是我们的错,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要给医院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 苏清予心中明白,“这件事是有心人冲着我来的,和贵医院没什么关系,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也希望你能保密,就连杨寒也不要说,以免打草惊蛇。” 杨帆点头,眼里露出了解的神色,“这件事先放一放,我的建议是苏同学可以再接受一次系统的检查,这次我亲自给你做,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好早点处理。” 苏清予笑笑,“没什么大问题,班长就放心吧。” “也好,这些设备都是有辐射的,短时间确实也不能多做,过几个月苏同学要是复查随时联系我。” “好。” 杨帆温和笑了笑,“你的身体可以出院了,我让人给你办理好了,另外我们留个联系方式。” 苏清予和他加上了微信,拿着他准备好的出院证明道别。 杨帆亲自将她送出医院,秦鸥又打趣了几句才离开。 车上苏清予一直在想这件事,这件事肯定和他们内部人员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十分了解,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但毕竟没有确切的证据,杨帆不想闹大对名声不好,也不能大规模查每个科室,上到医生,下到护士,从正式员工到实习生,临时工,全院上下上千人,他怎么查? 所以线索只有监控一条,能恢复监控就能抓到那个换了片子的人。 苏清予伸手捏了捏鼻梁,满脸写满了疲惫。 秦鸥在一旁喋喋不休说了半天苏清予也没有回应一句,她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苏清予的肩膀。 “怎么了?又在想那个渣狗?” 苏清予想到厉霆琛临走时的表情,满眼都是愤怒。 两人彻底闹崩,事到如今她只求和厉霆琛再无干系。 “没有。”苏清予回答,看向窗外的风景,不知道杨帆那边的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然而刚休息了两天她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苏小姐,苏先生情况很不好,他突然出现心率变低,呼吸衰竭的情况,刚刚已经送去急救,你快来医院一趟。” 医院的走廊,苏清予焦急地守在手术室外面。 护工阿姨忙宽慰道:“苏小姐,你要做好准备,先生的这种情况,随时随地都可能……” 苏清予的指尖攥入掌心的皮肉之中,她的嗓音喑哑:“我知道。” “哎,也真是苦了你了。”护工阿姨无奈道。 看着这个和她女儿差不多年纪的丫头,明明这么小却要肩负起生活的重担。 明明已经结婚,却看不到她丈夫,永远都是苏清予一个人守在门外,肉眼可见的消瘦,单薄的身躯让人心生怜惜。 手术室门开,苏清予第一时间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