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我的一群狐狸徒弟
黑夜里，老小区，小户型，冷冷清清。
白墨坐在书桌边，台灯下，写完最后一道作业题，合上这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他今年高三，父母双亡，好在成绩还算不错，每次全校考试都能考第一名。
“看看论坛。”
习惯性的，他掏出手机，打开名为“涉仙人员官方论坛”的软件。简陋的界面里，一条条帖子映入眼帘。
【西州市出现全新途径“仙武”】
【涉仙高中生高考加分政策公布】
【仙术委员会会长成功晋升序列七】
……
没错，这个世界有仙术途径和仙术序列！
自从三年前，就有人陆陆续续梦到自己修仙，在梦里拜师学艺，学习各种炼丹、画符、养蛊等各种仙术。再后来，人们更是发现，这些梦中学到的仙术竟可以带到现实中！
直到今天，还有越来越多人做修仙梦，越来越多人踏上仙术途径，把仙术带到现实里。
白墨划过公告区，去看更热闹的用户吹水。
【这也太难了，我修炼三年，还是个业余选手，序列九都晋升不上去】
【正常正常，百分之九十的涉仙人员，都还是业余选手】
【官方数据，截止到上个月，涉仙人员中序列九及以上只占百分之二】
【听说会长晋升序列七了？】
【业余到九，九到八，八到七……会长晋升三次了？】
【变态啊！】
【现实中，序列七足以镇压一切牛鬼蛇神】
【你们说，人类社会是不是只有会长一個序列七？】
【应该是的！序列九的晋升仪式，就已经要了亲命，符师途径要学一万个符，丹师途径要认一万种草，妈了巴子，这不是搞笑么？】
【御兽途径倒是简单，只需要把手指喂给虫兽】
【这么说养蛊途径更简单了，只需要贡献一个眼窝给蛊虫当家】
【别歪楼啊，理性分析一下，真的只有会长一个序列七么？】
白墨撇撇嘴。
“人类社会，肯定不止一个序列七。
“除了会长，必然还有其他，在人类社会角落里阴着呢。”
白墨很确定。
因为，他就是序列七。
刷一会儿论坛，白墨关掉手机，洗漱一番，躺到床上。
“开始修仙。”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他给枕头拍出一个舒服的坑，把脑袋放进去。
闭上眼，困意袭来，整个人昏昏沉沉，便去了梦中……
再睁开眼，他已然于梦中，坐在巨大的废墟宫殿里。
身前的巨大青铜桌，已然被青色锈迹糊死。
天花板便塌陷一半，露出天空的阴云幢幢。
这便是他修仙的地方。
没错，是一处废墟。
当然，不止白墨，所有人的梦中仙境，全都是废墟。
“嘤嘤嘤！”
突然！
“嘤嘤嘤！”
十几条火红色身影，从大殿门口冲来，原来是十几条火红色狐狸！
“嘤嘤嘤！”
它们欢天喜地，冲到白墨身边，围着白墨转圈跳舞！
“嘤嘤嘤！”
它们一边转圈跳舞，人立而起，挥着前爪，摇着尾巴！
“嘤嘤嘤！”
跳完了舞，它们凑上前来，一个个把脑袋拱进白墨怀里，用力磨蹭。
它们都是这梦境里的土著，是在这废墟中繁衍生息的野狐狸，三年前当了白墨的徒弟。一个个火红色，大尾巴，油光水滑，肥肥胖胖。
白墨坐在青铜椅上，咧嘴一笑，撸一撸这群家伙的胖脖子。
它们见到白墨很高兴。
白墨见到它们也很高兴。
“白耳朵，你小子好像又肥了。
“圈圈胡，你小子怎么也肥了？
“圆尾巴……啊，你也不怎么瘦啊……”
一番亲昵之后，“好啦，开工吧。”
十几只狐狸冲出大殿，去忙各自的工作。
白墨也在这大殿里，开始今日份的修仙。
其实他这修仙，倒没有想象中的高大上……
大殿左边，一堆锅碗瓢盆炉鼎，泔水桶里倒了药渣，炉子里还有脏兮兮的灰；
大殿右边，塌了的屋顶，刚好透下天光，方便晾干药草。
至于白墨身前，巨大的青铜桌上，则堆了厚厚一摞文件夹，还有一大堆写满字的草稿纸……这都是白墨誊抄下来的丹方，需要研究、推演、学习、领悟。有的草稿纸上画了流程图，有的草稿纸上画着五行八卦九宫，有的则列出表格，对比各种草药……
白墨安安静静坐着，一边看丹方，时而提笔推演，时而皱眉沉思。
看了半个多小时，又皱眉思考十几分钟，白墨才恍然大悟，“这丹方是……美容养颜用的？”
没啥用处。
毕竟他已经够帅了。
便在此时，圈圈胡和白耳朵，哼哧哼哧抬着一筐“黑铁皮瓜”，来到大殿里，放到白墨面前。两个家伙累得不轻，趴在地上打哆嗦，喘粗气，吐舌头，淌口水。
白墨蹲下来摸摸它们的脑袋。
“不需要那么拼！
“两只狐狸抬不动，那就四只狐狸。
“半路太累，就放下多休息。”
白墨皱皱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群狐狸徒弟都格外努力，格外勤恳，格外拼命，疯狂内卷，从不偷懒。
检查一番后，这一筐黑铁皮瓜，都已经完全成熟。
“没问题，可以入库封存了。”
圈圈胡和白耳朵，立刻爬起来，脑袋蹭蹭师父，给师父留下笑脸，便哼哧哼哧抬起筐，又冲出大殿，冲向库房。
白墨撇撇嘴。
徒弟们能干，当然挺好。但又担心，它们这样子干，会不会把自己累坏了？
他继续去看下一份丹方。
一边看，时而手指比划，时而提笔推演。碳素笔在草稿纸上，时而画出流程，时而记录重点，甚至在角落勾出一副变化图像。
就这样，写写画画，推导演算。
时而起身去一堆锅碗瓢盆的试验区，点火做个实验。
时而起身去晾晒各种药草的晾晒区，拿起药草嗅探。
便这样，几个小时不知不觉间过去。
白墨在草稿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皱皱眉头，思量一番，终于确认。
“……明目汤！
“找这么久，终于有进度了。”
明目汤，是序列七晋升序列六，所需的十种汤药之一！
白墨已经序列七，在人类世界属于最高级别的丹师，走在丹师路径的最前面。这其实很让人苦恼……因为，前方无人带路，他必须自己探索。
今天找到明目汤，又在丹师路径上，向前一大步！
“不过话说回来，这方子，确定没写错么？
“需要两万斤对眼草籽？”
目前这废墟修仙界，任何药材都弥足珍贵，都是修仙者们一盆一盆种出来的！
或许有人开垦了几亩地的药田，但也绝对满足不了两万斤这种天文数字！
就算能掏出足够的资源去买，整个废墟修仙界，也没那么多货！
白墨叹口气。
“倒是巧了，仓库里刚好有这玩意儿的种子。
“我们花点时间，自己种吧。”
他起身，来到大殿门口。
这处大殿，原来修建在山上。站在大殿门口，便可见山下万顷药田！
一块块碧绿药田，从山脚下延伸而出，铺向远方，阡陌纵横。
远远望见，药田中一条条火红色身影钻来钻去，便如碧绿药田中的红色闪光。
它们或在除虫，或在松土，或在采摘。
它们，全都是狐狸，千千万万，全都是白墨的徒弟！
002 狐狸徒弟的小药田
四只狐狸抬着一架滑杆，滑杆上坐着师父，滑竿后跟着一大堆狐狸，便快速下山去。
经过一片葡萄田，一串串紫葡萄、绿葡萄压弯了架子。
白墨的狐狸徒弟们，一边跟随滑杆跑，一边忍不住抽抽鼻子，嗅风里的葡萄香味。
这梦境世界里，原本没有葡萄，师父带来葡萄种子，才有了葡萄。
它们这群狐狸，原本也不懂种葡萄，是师父教它们种植技术。
……
经过一片芋头田，葱翠的大叶子，从地下冒出来。
白墨的狐狸徒弟们，一边跟随滑杆跑，一边忍不住咽咽口水，想起芋头的软糯口感。
这梦境世界里，原本没有芋头，师父带来芋头苗种，才有了芋头。
没有芋头之前，它们只能乱吃野草，也不知道有毒没毒，全靠身体硬抗，平均每天毒死一只狐狸。
有了芋头，它们才知道世界上存在又顶饱又好吃又安全的东西。
……
经过一片荒田，几只狐狸正在开垦。
它们用前爪直接插进土地里，硬把石头抠出来。
原本狐狸爪子没这么厉害，是师父帮它们调配汤药，强身健体，把爪子强化了！
从那以后，它们才具备开垦的能力，可以种芋头，可以种地瓜，可以种葡萄……
……
白墨坐在飞驰的滑杆上，浏览过一个个徒弟，一块块药田，心中也很是感慨。
半年前，他帮徒弟们强化爪子，让它们每只狐狸开垦一块属于自己的小药田。没成想，这群徒弟开启疯狂内卷模式，开垦出的药田一个比一個大！到如今，狐狸徒弟们的药田，已经从山脚下延申向地平线，而且还在不断向远处扩张……
还是那句话……徒弟们能干，当然很好。但白墨很怕，别把它们累坏了？
不久之后，滑杆停在一处药田地头。这块药田属于“桃花眼”，它种的黑铁皮瓜刚刚丰收入库，药田空出来了。白墨便给它一些“对眼草籽”的种子，让它去种。
“还有谁的药田空置？带我去。”
……
安排了十几块药田种植对眼草籽，白墨坐在滑杆上，被抬回到山上大殿里。
却见暮色深浓，夜色降临，山间忽晚。
他打个哈欠，突然感到困意。
“啊……
“到时间了么？”
他看看旁边的圈圈胡、白耳朵、圆尾巴、大脑袋等狐狸徒弟，咧嘴一笑。
“明天见。”
他闭上眼睛，整个人便突兀消失。
那架滑杆空空荡荡，仿佛上面从来没坐过人。
师父又走了？
圈圈胡、白耳朵、圆尾巴、大脑袋等狐狸徒弟，纷纷耷拉了耳朵，低垂了眉眼，目光中满是失落。就连火红色的大尾巴，都垂到地上，无精打采。
师父一旦离开，它们再看这破败的废墟，再看这空荡的宫殿，就觉得满是危险。
它们冲到大殿门口，去敲响青铜钟。
当——
悠远的钟声从山上回荡至山下，穿透暮色，传遍一块块阡陌交通的药田，传到每一个狐狸徒弟的耳朵里。
钟声响了？
师父又走了？
这些狐狸徒弟，或在开荒，或在播种，或在除虫，或在采摘……此时纷纷耷拉了耳朵，低垂了眉眼，目光中满是失落。就连火红色的大尾巴，都垂到地上，无精打采。
师父一旦离开，它们再看这无尽的荒原，再看这深浓的暮色，就觉得满是危险。
恰在此时，狂风从地面涌起，漫卷过一块块药田，又冲上天空，将厚厚的云层劈开一道缝隙！
狐狸们不约而同抬头，看见那云层缝隙后面，似乎有一层琉璃壁障，把这世界包裹住。
而那琉璃壁障后面，隐约能看到奇怪的轮廓。
狐狸们都缩起了身子，都开始颤抖，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声呜咽。
它们知道，那琉璃壁障后面，是铺满天空的巨大的脸！
那是一张闭目的脸，没有睁眼，没有表情，仿佛千万年来一直在那里俯瞰。
云层的缝隙稍纵即逝，厚厚的云层重新遮住天空，挡住那铺满天空的脸。
狐狸们还是感到不安，感到害怕，纷纷抬头看向山上的大殿。这一刻，它们更加想念师父！如果师父在就好了，有师父在，它们就不会害怕。
它们纷纷离开药田，如百鸟归巢般汇集成流，冲上山路，冲回宫殿废墟，冲回师父帮他们选定的宿舍里。
黑漆漆的宫殿废墟，便有密密麻麻的狐狸，它们挤在一起，抱在一起，一双双红褐色眼睛里，略带惶恐。
但它们又会想起那些努力开垦的药田，已然从山脚下铺向地平线；
但它们又会想起那些努力种植的药材，已然从库房地板堆到天花板；
师父说过，努力多一点，底气足一点，危险就能少一点。
师父还说过，只要睡一觉，等一会儿，天亮的时候，他就会再次出现。
……
西州市四十七中。
高三五班。
靠窗的位置，白墨晒着太阳，托着腮，正在发呆。
他脑海中，还在盘算昨夜的一份药方。
“……药性到底变了几次……”
旁边的同学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只当白墨不存在……事实上，白墨在班里是一个妥妥的怪人，平常就是没啥存在感。他要么写作业，要么睡觉，要么发呆，下课不和同学聊天，上课不和老师互动。但大家也都能理解，毕竟他总是考第一名……这样的话，有点怪癖也是正常的。
白墨的前桌张山，正在眉飞色舞，讲自己做的成仙梦。
“……这一次，全国新增四千多个仙武途径的涉仙人员。
“我们西州市，总共六十三个。
“其实三年来全国出现的涉仙人员，加起来也就几千个。这一次仙武途径的新增，几乎给总数翻了一番。感觉好像都不怎么值钱了。
“但班主任说了，现在官方对这东西很重视，高考还是能加分！”
旁边的几个同学，立刻争当捧哏。
“天哪，能加多少分？”
“天上掉馅饼啊，好爽。”
“你每天都在梦里修仙么？修什么？”
提到修仙内容，张山嘴角微微抽搐。
003 教狐狸徒弟们练拳
提到修仙内容，张山嘴角微微抽搐。
“这个……倒没啥好吹的，其实很操蛋。
“我天天在梦里扎马步，走梅花桩，练拳，还要泡温泉。
“据说，练一段时间，身体够了火候，就能搞个晋升仪式，晋升序列九。”
旁边的几个男同学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天天打软腿，走路都走不利索，上厕所还差点一個腿软摔进去。
“原来是天天在梦里扎马步啊！”
张山老脸一红。
“咳咳……
“有女同学在呢，那个……厕所里的事，就别拿出来说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
又有人问。
“晋升序列九，会很难么？”
“我看网上说，已有的几个序列，都很他妈变态。
“蛊师序列，需要用眼窝给蛊虫当家。
“御兽序列，需要用身体的一部分，喂给宠兽。
“丹师序列，需要学会辨别一万种药草。
“妈的，想想就可怕！一万种草啊，太痛苦了吧？”
“我之前看数据，百分之九十八的丹师途径涉仙人员，都被这一万种草卡住了，根本晋升不了！”
“还有符师途径，和丹师途径并称两大秃头途径。”
旁边，白墨听到他们聊天，微微皱眉。
总是听人说记住一万种草很难，但到底有多难，难度在哪里，白墨一直不清楚。
因为他只用三天就搞定了，最后总共记住三万多种。
倒不是不能记住更多，主要狐狸山的草药和资料，只有那么多。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每次数学考试，总有人说题目太难，角度太偏，运算量太大……白墨也一直搞不清楚，题目难么？角度偏么？运算量大么？
因为那张试卷，他只用半个小时就写完了，最后得分一百五。
倒不是不能考更高分，主要整张卷的总分数，也只有那么多。
……
梦境，狐狸山。
天空阴云幢幢，药田狐狸正忙。
白墨坐着滑杆，巡视药田。却见种下去的对眼草籽，已经开始浇水。
药田中，胖乎乎的红色狐狸，抱着比它大好几圈的水桶，正快速游逛。狐狸在逛，水桶在晃。晃出来的水，刚好便浇下去。
这一招不怎么省力气，但好在简单！
白墨一边看，很是欣慰。
之前给狐狸徒弟喂增强力量、增强体力的药汤，效果都很不错啊！如果是普通狐狸，怕是抱不起这么大的一桶水！
四周药田里忙碌的狐狸徒弟们，更是感到开心。
努力干活儿，让它们更加有底气，更不怕危险！
看到师父的身影，让它们更更有底气，更更不怕危险！
……
今日，白墨只在大殿里研究了半日药方，有其他事情要做。
狐狸徒弟们的劳作，也只有半天时间。
忙完这半天，再吃饱喝足，上万只狐狸徒弟，便齐齐来到山门广场！
它们很自觉，前后左右保持距离，排成整齐的方阵。
广场排不开，便有狐狸去到台阶上。
台阶排太远，便有狐狸去旁边的屋顶。
很快，整个山门，密密麻麻，全都是火红色狐狸！仿佛一只军队，在此列阵。
白墨站在山门最高处的祭台，看自己的徒弟们。无论看多少次，还是觉得这阵仗颇为壮观！
他掏出一颗“大声药丸”吃下去，顿时感觉中气十足，嗓子微微发热。
再开口，声音巨大，响彻广场！
“今天，是练拳的日子。
“大家一起开始操练。
“丹师拳法，第一招，播种！”
却见狐狸徒弟们，动作整齐划一，齐齐弯腰，爪子捅向地面。
“丹师拳法，第二招，拔草！”
却见狐狸徒弟们，动作整齐划一，齐齐起身，爪子用力扬起。
“丹师拳法，第三招，抱桶！”
……
这套拳法略有些奇葩，但并非骗人的假货，而是丹师途径序列八，【汤人】的专属技能。白墨学会之后，教给徒弟们。再配合汤药，增强它们的身体素质，得到很好的效果！无论用来干活儿，还是用来干架，效果都很不错！
狐狸和人类终究不一样，但白墨做过相应的改进，让拳法更适合狐狸。
“丹师拳法，第八招，撕咬！”
却见狐狸徒弟们，动作整齐划一，齐齐张开嘴，眯着眼，用力对前方虚空啃下。
这一招配合特殊的发力法门，青铜都能咬碎！
“丹师拳法，第九招，甩尾巴！”
……
全体齐练之后，便是各自演练。
狐狸徒弟们，三三两两，或者互相演示，或者切磋对战。
虽然打拳挺累的，但它们很开心！
因为，学拳法，增强实力，让它们很有安全感！
白墨便穿梭在狐狸群中，到处扫视，帮狐狸徒弟们纠正动作。
“这一招不对，前爪太虚了。”
“地盘不稳，发力不狠。”
“想想你是怎么抱那个水桶的？”
“我来帮你掰动作。”
白墨蹲下来，帮名为“白手套”的狐狸徒弟纠正动作，掰它的前爪，掰它的后腿。
“你看，这样子，气力不就出来了么？”
白手套眯缝着眼，狐狸嘴咧到耳根，很是开心！
学会了动作，便凑到师父身上，脑袋蹭蹭师父。
转眼好几天过去。
晚上八点半，晚自习放学。天空如墨般漆黑，雨水哗啦啦淋下来。
白墨打着伞，冲出校门，冲过马路，冲进小胡同。
没成想，雨水越来越大，地面成了小河，手里的伞越来越重，甚至开始哗啦啦漏水。衣服淋湿了，鞋子也被淌湿，非常狼狈。
“如果能用仙术就好了。”
可惜，在现世中动用仙术的话，一旦被发现，会很麻烦！毕竟是法治社会！
白墨叹口气。
“先躲躲雨吧，等会儿雨停了再回家。”
他熟悉周围环境，很快找到一个废弃的公交车站，钻进车站的雨棚下面，躲掉漫天的大雨。
坐在长条凳上，收起雨伞，才堪堪松了口气。
黑漆漆的雨夜里，只有远处路灯，投来昏黄光芒。
这处雨棚下，还有另外两个躲雨的人。
一个是陌生人，戴着兜帽，遮住面庞，坐在远处，默不作声。
还有一个，赫然是白墨的前桌，张山！
在这里相遇，张山也很意外，尴尬一笑。
虽然是前后桌，但两人没怎么说过话，不算太熟悉。
“你也来躲雨啊？”
“是啊，晚上好。”
尴尬的寒暄几句，雨棚下三个人，便归于安静，各自离很远坐着。只能听到稀里哗啦的大雨声，响彻整条街。
004 你什么档次？
白墨坐在雨棚下面，看到外面的雨水垂落如珠帘。
左右无事，又开始思考丹方。
脑海中浮现十几种药材，开始模拟它们相互作用的过程……
旁边的张山，则掏出手机，打开一个名为“通缉令”的软件。开始看里面各种各样的通缉犯。
软件页面简单，每一页有九张照片，每张属于一个通缉犯。
很多通缉犯的照片上，还盖着蓝色的印记……“涉仙人员”。
“涉仙人员跑去当通缉犯？”
张山不是很理解。
涉仙人员待遇多好啊，高考可以加分，毕业可以去仙术委员会工作，又高薪又体面还有编制，妥妥属于是天降饭碗。何苦去当过街老鼠一样的通缉犯？
他一页一页，翻看那些通缉犯的照片。
“我现在是仙武途径的，如果哪天碰上了，也许能去惩恶扬善。”
突然，他看到一张通缉犯照片，忍不住“嘿嘿”笑出声。
看看旁边的白墨，犹豫片刻，还是凑了过去。
“白墨，给你看这个，可好玩了。”
张山捧着手机凑到白墨跟前。
“快看这個通缉犯，也是涉仙人员。
“他长得好丑啊！
“看他的眼睛，一线天！
“看他的鼻子，酒糟鼻！
“看他的皮肤，月球表面！
“哈哈哈哈哈！”
白墨被打断思绪，倒也不生气。只是看看手机，又看看张山背后，凑过来的第三人。
没错，同在棚下避雨的第三人，凑过来了。
他戴着兜帽，从张山肩膀后面，看向张山的手机屏幕。
屏幕光芒照亮他的脸。
照亮他的眼睛，一线天！
照亮他的鼻子，酒糟鼻！
照亮他的皮肤，月球表面！
白墨扯扯嘴角，看看手机屏幕，再看看张山背后那张脸。
“这个……有点像你。但应该不是吧？”
酒糟鼻的通缉犯摇摇头。
“就是，是我。”
他站在张山背后，咧嘴笑着，一记手刀切出，捅向张山后心！
嘶啦——
生死之间，张山反应过来，一个侧滚翻避开，整个人滚下长椅，滚出雨棚，滚进雨里。
他脸色更加苍白，后背火辣辣痛！
他的校服被撕烂了，皮肉也被撕烂，淌出鲜血，露出脊椎骨！
反应再慢一点点，怕是要被抓烂脊椎！
他看看雨棚里的通缉犯，看看白墨，心中涌上恐惧。又感觉后背剧痛，身形不稳。
“你……你是什么人？
“干嘛要伤人？”
通缉犯坐在雨棚里，坐在长椅上，咧嘴一笑，手指上还挂着张山的皮肉，淌着张山的鲜血。
“我是你手机上那个丑八怪啊。
“我和你一样，也是涉仙人员。
“但是，我比伱自由一点，也比你厉害一点。
“今天晚上，碰到我，算你们两个倒霉。
“哈哈哈哈。”
咋会这么巧？
气氛尬住了。
雨还在哗啦啦下。
远处的路灯，光芒依然昏黄。
远处的便利店，已然关门了，黑漆漆的。
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
张山突然慌神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好像打不过那人！
而且喊救命也没用，在这雨夜，喊不到人！
匆忙间，他声带颤抖，声音哆嗦。
“白墨，快跑！
“我缠住他！
“你报警！”
通缉犯咧嘴笑了，“嘿嘿嘿”笑出声。
“你他妈的，当这是拍电视剧呢？
“你还缠住我？
“你怎么缠住我？
“用你的美腿缠住我？”
他笑着，突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对？
他看向另一个高中生，却见那高中生怀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火红色狐狸。一只格外胖的火红色狐狸，正把脑袋往那高中生怀里蹭，摇着尾巴撒娇。
嗯？
此时，白墨怀里的狐狸，是白耳朵。
晋升序列九之后，就已经能模糊梦境和现世的边界，把梦中的事物带到现实里。白墨序列七，当然更可以。
此时，他随便找来一个徒弟……他不想自己动手，倒不是懒，主要怕控制不住，怕动静太大，怕惹来麻烦。
白耳朵被带来，很是开心。钻在师父怀里，一阵撒娇。
它突然察觉气氛不太对……
雨棚外面那个受伤了？那是谁？不认识。
雨棚里面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手指带血的……嗯？
白耳朵眯起眼睛。
这货什么档次？和师父坐同一把椅子？
却见这通缉犯已然察觉不对劲，狰狞暴起，整个人手刀带风，扑了过来！
白耳朵便如一道红色闪光，从师父怀里跳起，冲向通缉犯，一条大尾巴凌空抽射！
嘭！
通缉犯被一尾巴抽在脸上，整个人被抽飞，仿佛被车撞了，倒飞而出十几米，划过抛物线，飞出雨棚，“噗通”一声落在马路上，落在大雨里，又打了几个滚，脖子一软，躺在水泊里，再无生息，不知死活。
……
一辆面包车，穿过雨幕，碾过积水，接走了白墨、张山，还有不知死活的通缉犯。
面包车车厢里，医务人员紧急帮张山包扎，给通缉犯紧急抢救。
张山已经懵了，刚刚的事情信息量太大，他的脑袋处理不了。
白墨和仙术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并排坐在前面。
白墨心里略有点郁闷，碰到这种屁事，耽误挺多时间。而且，这通缉犯不知道怎么搞的，太臭了……
原来，这通缉犯身上，穿着一层类似密封衣的特殊衣服，此时医务人员撕开这层衣服，里面立刻有浓重的血腥味，和汗酸臭味，一起冒出来！
这不是新鲜的臭味，还是发酵过的臭味！
弥散在车厢，钻进人鼻子里，让人鼻子痛。钻进人眼睛里，让人眼睛酸。甚至让人心里害怕会中毒，完全顶不住！
医务人员们戴着口罩，但也皱紧眉头。
坐在前面，仙术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倒是司空见惯。
“应该是个涉仙人员。
“有一个序列里，相当一部分人，都是这样，身体自带巨大的血腥味。
“他们为了不暴露血腥味，长期穿密封衣，又捂出来汗酸臭味，确实很难顶！”
这血腥味，是途径、序列带来的？
“什么途径？副作用有点大啊。”
仙术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淡淡说道。
“仙武。
“最近刚新增好多，很多高中生都是仙武。
“这个途径的序列九，名字就叫腥人。”
白墨回头看一眼张山，只见他陷入了沉默。
005 审讯
白墨座位旁边，仙术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是个中年男人，倒不怎么在乎这臭味。反而十分紧张，时不时瞟一眼白墨。或者说，瞟一眼白墨怀里的胖狐狸白耳朵！
中年男人自己就是序列九。
那个通缉犯，也是序列九。
而这只缩在主人怀里撒娇的胖狐狸，一尾巴抽飞了序列九！
注意到他的眼神，白墨更郁闷。他本来不想接触仙术委员会的。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晚不走运碰到个通缉犯，藏不住了！
他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
“不用紧张。
“白耳朵很有分寸的。
“它动手只出七分力，会留三分余地。
“没有特别命令的话，它不会把人往死里打。
“那個通缉犯，如果抢救及时，肯定能救回来！”
说完之后，白墨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因为旁边的仙术委员会专家，很明显打了个哆嗦。
却见这位专家挤出干巴巴的笑容。
“没……没事，我不……不紧张。”
他掏出手机，不知道给什么人发了消息。
几分钟后，白墨便察觉到，两台公务车迎面而来，又调头跟上他们所在的面包车，一左一右拱卫面包车。
白墨叹口气。
“我真不是什么危险分子。
“你们没必要摇人的。
“我和你们回仙术委员会，该说的事情说清楚，该办的手续都办了。”
坐在旁边的专家，脸上的笑容又尴尬又苦涩。
……
仙术委员会驻地竟然就在西州市中心，是几座低调的小楼。
张山已经被送去治疗。
白墨则跟着仙术委员会的专家，步入小楼，进入走廊里。
狐狸徒弟白耳朵，跟在师父身后，捧着师父的书包，充当小跟班。它昂头挺胸，狐狸尾巴高高翘起。毕竟这种场合，派头必须要足，不能给师父丢面子！
……
仙术委员会，背景调查科，偌大办公室里忙忙碌碌，几十号人进入高速运转状态！
“喂，您好，请问是开远街道办事处么？这里是仙术委员会西州市分会，向您紧急调查一名叫‘白墨’的学生……”
“喂，您好，请问是开远第一小学么？这里是仙书委员会西州市分会，向您紧急调查……”
紧急电话打给白墨所在的街道社区、居住的小区，打给领导、物业、一位位邻居；
打给白墨读过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打给白墨曾经的校长、班主任、任课老师；
白墨从小到大的学籍、档案、病历，甚至考过的试卷，写过的作文，也已经被专车取来，送到专家桌面……
便如此，在这个下雨的夜晚，西州市各个部门爆发出极高的行政效率，把过去十几年里，白墨在这个城市留下的所有痕迹，全都收集起来，送到仙术委员会，送到背景调查科！
背景调查科的心理评估专家、行为学专家、社会学专家们……亦爆发出极高的效率，一边看材料，一边七嘴八舌开会。旁边的秘书则快速记录。
“没有污点！”
“看起来没问题啊，是个孤儿，但从来不偏激。”
“很自立自强的孩子，成绩一直很优秀。”
“一直都是第一名啊。全市统考也是第一名。智商很高呢。”
“小学，初中，高中阶段都没有朋友。但他并不反社会，所有作业他全都完成，班级的值日工作也都会做。”
“对老师很有礼貌……除了有时候上课睡觉。”
“从来没做过坏事。喜欢去超市买临期牛奶，晚上九点钟去蛋糕店扫货，食堂吃饭喜欢捞汤底，去书店蹭书但是从来不撕塑封，不会把书弄脏，爱好是网络小说，而且……从来不看盗版。”
几个专家纷纷抬头，面面相觑。
“这孩子，道德水准挺高的。”
“他不是孤儿么，有钱看正版？”
“很便宜的，一天几毛几块钱，当然看得起。”
“而且他经常鼓励扑街作者，经常投推荐票，经常支持首订。”
“哦。”
一群专家纷纷点头。
到这里，白墨在现世社会中的形象，他们已经都了解了。
“是个很不容易的孩子，日子过得艰难，但道德水准一点都不低。”
“虽然朋友不多，但从他的老师反馈，还有他的作文来看，是个很乐观积极的孩子。”
几个专家纷纷给出同样的结论……
【社会面综合评定：特优】
……
灯光明亮的审讯室。
八个审讯官坐在桌子后面，等待白墨到来。
“社会面评定的结果出来了。
“特优？
“看来是很不错的人。”
尽管如此，他们八个还是颇紧张，身体坐的绷直。其中一个胖子，甚至擦擦脑门的汗。因为，他们八个都是序列九……和那个被打成半死的通缉犯一样，都是序列九……
等会儿，他们将对白墨进行问话。尽管社会面评定结果已经有了，但如果白墨有谎言，如果双方谈不拢，还是可能引发战斗！他们只是来上班的，着实不想玩命！
“那个白墨，该不会序列八了？”
“八个序列九，能打赢一个序列八么？”
“难说，序列不完全等于战斗力！”
“可惜分会长出差去了。如果他在就好了。”
分队长也是序列八。
至于“序列七”这件事，他们下意识里忽略了，从来没考虑过。
……
白墨走进审讯室里，身后是小跟班徒弟白耳朵。
他轻轻扫视一圈。
看到了墙角郁郁葱葱的盆栽里，藏了一颗“实话草”，如果周围有人撒谎，这草会把叶子卷起来；
看到八个审讯官中，两人已经盯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神，好像是微表情测谎专家；
看到八个审讯官中，一人的墨镜后面，眼窝里面，卧趴蛆一样的蛊虫，似乎也是测谎蛊；
看到审讯官桌子旁边，蹲着一只野狗，个头颇大，又酸又臭，很是不搭调，是宠兽？
“白墨先生您好，请坐。”
白墨上前两步，面向审讯官坐下。他坐的是一把椅子，扶手、坐垫、靠背都安置了各种测谎传感器，采集测谎相关的信号，通过线缆传输到墙角的仪器里。
测谎专家全神贯注，测谎蛊开始兴奋，测谎仪器亮起指示灯……审讯官们都紧张起来！
006 专家编制与炸鸡
测谎专家全神贯注，测谎蛊开始兴奋，测谎仪器亮起指示灯……审讯官们都紧张起来。
“你的基本信息，我们都了解了。
“现在开始问训，请您配合。
“第一个问题，你是序列几？”
白墨的身体微微调整，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悄然施展丹师途径序列七独有的能力，【神识】。神识稍稍控制心跳和血液，让自己变成说实话的状态。
“序列九。”
测谎专家没看出异常，测谎蛊保持安静，测谎仪器还是绿灯……审讯官们齐齐松了一口气。白墨没撒谎，不会撕破脸，不用动手！
“你是哪条途径的？”
“御兽。”
“你梦里有什么？”
“有一座山，和废墟宫殿……”
“你御兽序列九，为什么还有十根手指？”
“它不想吃我的手指，只是喝了一点血。”
这倒也曾有过例子。
“你为什么那么强？”
“我的御兽天生就厉害，但是它成长空间不大，属于前期角色……”
……
审讯室里的气氛，越来越轻松，越来越融洽。
审讯官们的脸上，慢慢浮现笑容，开始越问越多，开始刷刷刷做笔记。
一个多小时后，审讯官们问无可问了，看白墨的眼神已经充满熟悉，甚至颇有些亲切。他们已经有了厚厚的审讯笔记，里面详实记录了白墨的修仙之路，记录了白墨的梦境，白墨的能力，白墨的宠兽……他们无比确信，那都是正确的。
虽然事实上，里面几乎没有任何真实内容，全是白墨临场瞎编的。
友好欢快的氛围里，审讯结束了。
审讯官们安全度过一场审讯，很是松了口气。
给出最后的评定。
【机缘极好】【天赋极高】【天才涉仙人员】
【战斗力水平：序列九顶级】
……
白墨被专车送回小区门口。
雨已经停了。
夜风微冷，带着潮湿的味道。
地面积水，倒映昏黄的路灯。
“序列七”这种事，肯定不能说，太高调太出头了，透露出去后，只怕永无宁日。
“一万个狐狸徒弟”这种事，肯定也不能说，太高调太出头，透露出去后，同样永无宁日。
白墨不想出风头，只想每天安安稳稳研究丹道，晋升序列，和狐狸山一起，种草炼药，好好发育。
白耳朵还没回去，捧着书包，跟在师父身后，一起来到小区门口。
突然，它嗅到一阵香味！
原来，路灯下面，是卖炸鸡的快餐车！
鸡肉的香味、油炸的香味、孜然的香味，让白耳朵忍不住吸溜口水。
这是什么？
也太香了！
从来没吃过！
“想吃么？”
白墨注意到自己的徒弟，让它躲到花坛后面，自己掏出手机，走向快餐车。
看看微信里零钱余额……30.5元。
有点寒碜。
再看看快餐车的价目表，炸鸡架，15元一斤。
有点小贵。
“老板，来五块钱的炸鸡架！”
只给白耳朵尝尝鲜，五块钱的也够了。
但是……
咕噜噜。
嗅见炸鸡的香味，白墨自己的肚子，也饿了！
仔细想想，他上一次吃炸鸡架，都已经是好几年前。
“算啦……干脆来十块钱的吧！”
突然，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仙术委员会秘书方小雨：白墨先生，您好】
【首先感谢您帮我们抓捕到了穷凶极恶的通缉犯，防止他继续危害社会】
【他的十万块悬赏金，等明天银行上班，就打到您卡上】
啊？
白墨抬起头，看向卖炸鸡的老板。
“来三十块钱的。
“十块钱的太少，不够吃。”
手机还在弹出消息。
【请问您是否有意愿担任我们仙书委员的专家顾问？】
【每個月有两万块固定的顾问费，如果需要您出手，还会有额外补贴】
【您随时回复，我随时在线】
啊？
白墨抬起头，看向卖炸鸡的老板。
“再多炸一斤鸡柳，还要两根大鸡腿。”
……
白墨家中，空间狭小，装修简陋。
几十年前的木头茶几，裂开的缝隙里，甚至隐隐发霉。
此时这茶几上，堆了小山一般的鸡骨头！
原来白墨和徒弟白耳朵，一人一狐，刚刚结束和炸鸡的战斗，嘴边油光光，捂着肚子瘫坐在旁边沙发。
白墨看看白耳朵，却见这厮眯缝着眼睛，满脸享受……果然，狐狸爱吃鸡，是天生的！
其他徒弟们，还都没吃过炸鸡。
如果能让每一个徒弟都吃上，那就太好了！
可惜，师父没什么钱，徒弟数量又太多，很难操作。
“时间差不多，该去狐狸山了。
“伱把嘴上的油擦干净，再漱漱口，千万别被发现！”
待到白耳朵很机灵的洗漱完毕后，白墨心念一动，脚下便腾起袅袅白雾，这些白雾在现世中弥散，却又折射出梦境里狐狸山的草木，俨然模糊了现世与梦境的边界。
“走吧。”
白墨和白耳朵，一人一狐，钻进白雾，直接去了梦里。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白墨每天上学，每天来狐狸山学习丹道，每天指导徒弟们种田修炼，又充实又舒服。
……
梦境中的天空，还是一成不变的阴云密布。
白墨手头的药方，研究的差不多，只剩下两份。
今天在狐狸山广场上，给狐狸徒弟们开大会，站到最高的青铜祭台。
“今天是捡垃圾的日子……”
一边给徒弟们讲话，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新衣服。
这是仙术委员会发顾问费之后，刚刚买的！
大红色，硬壳冲锋衣，防风防水，还有柔软的内衬，特别适合在狐狸山穿！
此时站在高高的青铜祭台上，吹着大风，也不觉得冷。
祭台之下，一万个狐狸徒弟排成密集方阵，密密麻麻，铺满整个广场，纷纷举起前爪，嗷嗷叫着回应师父。
“嗷嗷嗷！”
“嗷嗷嗷！”
它们也很开心，至于开心的理由……因为师父今天穿大红色，和它们一个颜色。
“……再次强调，捡垃圾务必注意安全。
“五个一组，绝不允许单干！
“绝不允许危险作业！
“发现异常事物必须通知师父，绝不允许擅自处理！”
狐狸徒弟们举起前爪，嗷嗷叫着回应。
“嗷嗷嗷！”
“嗷嗷嗷！”
白墨挥手下令。
“那就开始吧！”
他转身，看到广场后面，就是自己办公的大殿。而大殿后面，还有连绵的宫殿群，依山而建，错落有致，一座又一座宫殿，仿佛无穷无尽，蔓延到视线尽头。
这些宫殿群，都已经是废墟，或塌了一半，或完全塌陷。
白墨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此宏大的宫殿群，为何会沦为废墟？曾经的仙界，为何会沦为废土？在古老的年代里，在仙人还活跃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此时，所有这些沦为废墟的宫殿群，都是白墨的宝藏！
狐狸徒弟们从中挖出了很多铜鼎、铜钟、桌子、板凳。还有很多写着字的铜板、石板。这些字或许是无用的，或许是丹方，或许是介绍药物，或许是仙界杂闻，或许是序列晋升的仪式……白墨的所有丹道知识，和之前晋升用的方法，都是狐狸徒弟们从这无尽废墟里挖出来的！
此时，一万个狐狸徒弟，仿佛赤色洪流，“嗷嗷”叫着冲出广场，冲上山路，冲去无尽的废墟！
007 序列文字
“之前听说，修仙的梦就像服务器。
“有人玩单机游戏，独享一个服务器。
“有人玩联机游戏，和其他人共享一个服务器。
“所以，咱俩这种，就属于玩联机的。”
梦境里，张山和陆洋，正在一起干活儿。在灰蒙蒙天空之下，河谷旁边，废墟宫殿群里捡垃圾。
张山心神恍惚，后背伤口还在痛。他和白墨承诺过，不会把昨天的事情说出去。
旁边的陆洋，也在四十七中读书，是张山和白墨的同学。在这梦里，倒是碰巧和张山做师兄弟。
“来，一起抬开这块石头。”
两个人呲牙咧嘴，把一块大石头掀翻。
轰！
大石头滚去旁边，露出下面一块断裂石板。
定睛看，石板上写了十几個鬼画符一般的文字，他们都看不懂。
“啊，这石板上有字！哈哈哈，咱俩今天可以交差了。”
捡垃圾，是师父交代他们的任务。专门要这种带文字的。
这文字并非汉字，也并非甲骨文、篆书，而是另一类象形文字。颇有些古朴。
张山又被扯到伤口，此时脸色苍白，擦擦额头的汗。
两个人干脆便坐下来，先休息片刻。
“你说，咱师傅到底想干嘛？
“为啥非要我们挖掘这些带字的垃圾？”
陆洋看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凑上前来。
“你没发现么，他失忆了！
“我猜，他想看这些石板上的文字，找回自己的记忆！”
张山微微一愣，半信半疑。
“他不是古仙么？古仙也会失忆？”
陆洋道。
“就是古仙才会失忆啊！
“你看，这满地都是废墟，仙人没剩几个，说明啥？说明曾经的仙界，遭受了灭顶之灾！我们师父这种古仙，沉睡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这几年才醒来，在梦里收徒弟。如果他真的睡了几千年几万年，那失忆也很正常吧？”
张山咂咂嘴，感觉这番话还挺有道理！
陆洋继续道。
“你没发现么，他有时候很像机器人。总是翻来覆去说那几句话，动作也很僵硬。
“我怀疑，他也许还没有完全苏醒。需要我们挖掘出更多带字的石板、铜板，挖掘出更多古代知识，他才能完全苏醒！”
张山看看陆洋，只见这厮白白净净的，一双三角眼闪烁智慧的光芒，俨然还是个人才。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抬起刚挖出的石板，给师父送回去。
穿过一片废墟，去到河边茅草屋，便见河边铺了大大小小上百块石板。还有其他的徒弟，也在抬着石板过来。
师父看这种石板速度很慢，好几块才能看完一块，经常盯着石板发呆。有这些石板，够他看好久了！
……
大殿里，铺着一张刚买来的瑜伽垫。白墨盘坐在瑜伽垫上，看着几个狐狸徒弟刚送来的石板，仔细看石板上的文字。
“唔……这块是序列八的文字，不是药方，记载了一种礼仪，有点像茶道。”
每个途径，每个序列，都有各自对应的文字！这些文字都是特殊符号，途径之外、序列之下的人，根本看不懂。这些文字微言大义，寥寥几个字符，便可能有极恐怖的信息量，就算能看懂，也要花大功夫研究。
“不知道有什么用处，放到一号仓库吧。”
五个狐狸徒弟，立刻点点头，抬起石板，哼哧哼哧搬走，送去一号仓库。
凡是可能会有价值的，比如说高序列文字，丹方，途径知识，或者牵扯古仙国文化的石板、铜板，都被放在一号仓库，好好保存起来。
白墨则摸摸身下刚买的瑜伽垫。这玩意儿不错！淘宝上只需十几块就能买到一大张，很便宜，铺在地上，就不凉了，还能防潮！比蒲团强多了。回头可以多买些，给狐狸徒弟们安排上！
不多时候，五个狐狸徒弟，又送来一块铜板。
这块板锅盖大小，厚厚的铜锈，已经被狐狸徒弟们打磨掉，露出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打磨的时候小心一点啊，你看这地方，字迹被磨平了。”
白墨指着铜板一个角落，对徒弟们说道。
五个狐狸徒弟凑上来看，五个狐狸脑袋挤在一起，瞪大眼睛，纷纷点头。
“但是只磨平一点点，联系上下文，还是可以阅读的。”
这是一篇序列八的文字。白墨定睛看，一边看一边比比划划，认真思考。半个小时后才初步明白，这原来是一副药方，药效是增强野兽的嗅觉！
“这倒不错。
“用到的药物，仓库里也都有，可以给徒弟们安排上。”
白墨在旁边，用纸笔将文字誊抄下来。
一副药方非常复杂，还需要多研究多思考，才能彻底弄明白，才能开始炼制。
到目前为止，白墨学会的药方已经很多了，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虽然里面绝大多数，也没啥用，属于“艺多不压身”的性质，但白墨还是一丝不苟去学。废墟里挖出来的所有丹方，他一个不漏，全都学会。毕竟丹道和其他知识一样，讲究量变产生质变。
废墟里捡垃圾捡出来的丹道，没有系统，更是要多学一点。
有时候，白墨也会想。
“我有一万个狐狸徒弟帮我捡垃圾，捡出来的古代知识才足够多，足够我学习，能喂饱我。
“其他涉仙人员，没有徒弟，他们挖出来的古代知识，够用么？”
关于这个问题，就在刚刚，白墨突然想明白。
“应该是够用的！
“他们虽然挖得慢，但学得也慢。
“他们挖得慢，学得慢。
“我挖得快，学得快。
“大家的挖掘和学习速度，都能相互匹配。”
……
傍晚时分，天色昏暗，学校食堂亮起明灯。
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张山、陆洋和一群同学聚起来，一边吃饭，一边吹牛。
“师父说，我们两个的功夫都够了，已经可以考虑晋升序列九！”
“牛逼啊山哥，等序列九之后，是不是就能去仙术委员会当委员了？能拿个编制？
“你高中还没毕业就有编制了？”
张山得意洋洋，正要吹嘘两句，突然看到白墨的身影，看到白墨端着餐盘走过，嘴里的话立刻憋住，讪讪笑了两声，等白墨走远，才重新开始吹牛。
008 邀请参加审讯
事实上，白墨根本就没看见他。
白墨端着餐盘，正在看盘里的肉菜！
红亮亮的红烧牛腩，五花三层的红烧肉，还有一大勺鱼香肉丝，盖在米饭上。
“真不错啊。”
他找个位置坐下，开始干饭。
这一份饭，总价十八块钱。没拿到仙术委员会的顾问费之前，他是吃不起的。此时一边吃的满嘴流油，一边心里挺感激仙术委员会。
突然，口袋里手机震动。
掏出来看，原来是微信消息。
【仙术委员会秘书方小雨】
【白墨专家，今晚有一场审讯活动，八点半开始。】
【我们仙术委员会，想请您出席，帮我们盯着点】
审讯活动？
【大概九点钟就结束了】
【您时间方便么？如果方便的话，现在就派车去您学校门口】
白墨看看盘子里的红烧牛腩，不太好意思不去……
可是八点半开始的话，现在才六点钟，现在就来接人么？
白墨没有多问，只是回复一句。
【好的，时间方便】
回复之后，便立刻低下头，开始加速干饭！
……
二十分钟后，当白墨从仙术委员会的轿车下来，被恭恭敬敬送到仙术委员会的餐厅里，才知道为什么六点钟接人……
原来，仙术委员会给来帮忙的专家们，提前准备了晚饭！
灯火通明的自助餐厅里，各色美食热气腾腾。
白墨在靠近门口的餐盘，发现了红烧牛腩。比学校的更大块，更软烂，更好看，更香，还没掺土豆。里面还有羊排，龙虾，各种生猛海鲜。招待水平倒真不错。
白墨很是郁闷，摸摸自己已经吃饱的肚皮，腹诽方小雨这货，“怎么不早说……”
正在郁闷，却见方小雨快步走来，二十多岁，年轻貌美，马尾辫梳在脑后，穿着西服套装，笑容满面。
“白墨专家，您来了？
“先吃一点东西么？
“这里有各种热菜，还有一些海鲜，水果。
“那边有咖啡。
“今天不止您来，还有一百多个专家，您也可以转一转，认识认识。”
所谓“专家”，倒不一定都是涉仙人员。心理学专家、刑侦学专家、犯罪学专家、古代史专家等等，都在仙术委员会邀请之列。
白墨扯扯嘴角。
他确实挺喜欢吃好东西，但也不至于连吃两顿饭。
和方小雨找个地方坐下，正要聊正事，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循声看去，顿时瞪大眼睛。
这餐厅里，赫然出现一条花花绿绿的蛇，盘在墙角的花盆上，吓得女服务员跌坐！
旁边有人大步走来，“别害怕别害怕，是我的仙兽！我让仙兽来吃点东西。”
白墨这才注意到，自助餐厅里，还有好几只仙兽。
一只脸盆大小的蜘蛛，趴在三文鱼餐盘上，正在狂啃。
一条癞皮狗，趴在餐桌上，啃着生肉。
唉？
白墨思路打开了！
“今天抽一個幸运儿。”
脚下白雾蒸腾，随机出现一个狐狸徒弟。正是白手套！
这厮从白雾里出现，一脸蒙圈，抱着师父的腿，左右看看，鼻子抽搐，嗅到了各种香味。
它咽一口口水。虽然很想吃，但它不会轻举妄动，还是听师父指挥行动。
却见师父指指满屋子好东西，说出无比悦耳的三个字，“随便吃。”
……
灯火通明的自助餐厅里，各路专家们边吃边聊，语笑言谈，觥筹交错。
一处卡座上，方小雨和白墨一边聊天，一边看旁边座位上，红色胖狐狸狂吃！
好几人偷偷议论，“那只红色狐狸，也是仙兽么？”
“看起来不怎么威猛啊。”
“狐狸这种仙兽，走魅惑路线吧？”
“魅惑路线？它都胖成球了，狐狸脸都胖得像包子，魅惑谁？”
白手套翻个白眼，理都不理他们。他们懂个屁，吃不饱饭的才瘦！师父来狐狸山之前，它们一群狐狸个顶个的瘦！师父来了之后它们才胖起来。胖才是福！
这只狐狸偏爱各种鸡肉，餐厅提供的烧鸟串，几乎都被它炫光了。此时抱着一只烧鸡，啃得满嘴流油。
再看桌子上一堆鸡骨头，方小雨扯扯嘴角，“……虽然它是挺胖的，但是，这样子吃法，真的没事么？”
白墨摇摇头。
“放心吧，仙兽嘛，不是普通品种，没事的。”
方小雨点点头，只能说仙兽确实神奇！
“其实这次请各位专家来，是因为一场审讯。
“您上次干翻的那个通缉犯，抢救回来了，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我们想要审讯他。”
白墨点点头。
可是……审就审呗，弄这么多人来干嘛？
方小雨继续道，“问题在于那个罪犯的途径和序列。
“他是仙武途径的序列九，腥人。
“这个序列，有两大问题。
“第一个是，现世所有腥人，都是通缉犯，重刑犯！而且他们联合起来，形成一个犯罪组织，经常搞各种大型犯罪活动。”
啊？
一个序列所有人都是通缉犯？
白墨皱皱眉头。
那恐怕就不是人的问题了，是序列的问题么？
方小雨继续道。
“第二个问题是……这个序列的晋升仪式，包括他们策划的一些犯罪活动，都审不出来。”
白墨皱皱眉头。
“审不出来？”
方小雨面色凝重，叹了口气。
“这也是我们请诸多专家来旁观的原因，看是否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方小雨一边说，白墨身边的狐狸徒弟，已经吃饱了，打了个嗝儿，拿餐巾纸擦掉嘴角的油。
却见这厮一双眼睛溜溜乱转，又看向旁边餐桌上的完整烧鸡。
它戳戳师父，指指那烧鸡，前爪比比划划。
方小雨没看懂它要干嘛。
白墨却是看懂了，忍不住老脸一红……这厮想要打包，想打包几只烧鸡回去给师兄弟们吃。
白墨只好俯下身，对白手套偷偷耳语。
“不行！你自己吃就好了，而且还要保住秘密，不能说出去！”
白手套愣了片刻，随即很快想明白。它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师兄弟，带烧鸡回去，不够分！
它点点头，明白了师父的用意。
又回想起前些天，白耳朵跟着师父出任务，回山的时候嘴角也有油水……原来如此！
……
抱着吃饱喝足的白手套，白墨继续听方小雨说话。
“……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今晚的审讯，麻烦您上心观察。
“如果发现异常，一定告诉我们。
“如果有什么要求，您也尽管提。”
……
审讯时间很快到了。
一群专家被请到阶梯会议室里。
白墨抱着白手套，随便找个座位坐下，旁边则有方小雨作陪。
接受审讯的通缉犯，被五花大绑，送到会议室的主席台上。
偌大会议室，安静下来。专家们吃人嘴软，纷纷瞪大眼睛，看向那通缉犯。却见这厮脖子上缠着绷带，好像脖子刚刚骨折过。身上绑了各种仪器，接了各种管子，监控生理数据。会议室的大屏幕，则实时投屏他的体温、心率、脑电波和心电图。
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走上前，给他注射吐真剂。
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拿着话筒，开始审讯。
“第一个问题，说出仙武序列九的晋升仪式。”
009 古仙禁制！
被注射了吐真剂的通缉犯，此时摇头晃脑，面无表情，眼神迷离。
“需要……”
刚刚说出两个字，监控他身体数据的仪器，便猛然响起刺耳的“嘀嘀嘀”警报声，开始爆闪红光！
心电图变成直线……
脑电波归于平静……
整个人脖子一歪，吐出大口鲜血，便再无声息。
却是已经死了。
偌大会议室，彻底安静。血腥味渐渐弥散开来。
白墨坐在观众席，扯扯嘴角，这才明白为何说不能审……
会议室里渐渐有了声音，各路专家交头接耳，小生讨论。
旁边的方小雨面色苍白，“白墨专家，您看到了吧？
“之前抓捕到的腥人，也都是这样，根本不能审！
“一审便死。
“我们之前审过很多次，也做过很多次解剖。
“原因出在脾脏。
“每次审到关键点，腥人的脾脏就会爆碎！
“脾脏一碎，人就死了。”
脾脏爆碎？
白墨皱皱眉。如果能靠近到通缉犯几米范围内，动用序列七的能力【神识】，或许可以找到这通缉犯死亡的原因。但他坐的太远，神识覆盖不到。而且，神识是序列七的能力，他在仙术委员会只拿序列九的待遇，用出来不太合适。他也不想暴露。
会议室里，已经有人穿着白大褂，在解剖尸体，并把解剖的结果投屏到大屏幕上。几个专家甚至跑上前，亲自上手解剖，亲自观察。
一时间，众人皆称奇，都感到不可思议。
坐在白墨前面的秃顶中年男人，突然说道，“这……是古仙的禁制吧？是古仙的手段，是古仙在徒弟身体内留下的禁制！
“我师父曾提起过这些东西！”
一众专家纷纷看过来。
“真的吗？”
“古仙的手笔？”
“要怎样才能破解？你师父说过么？”
“我们破解不了的话，那西州市分会长，序列八，能破解么？”
中年秃顶专家摇摇头。
“够呛。
“别说序列八，就算序列七，也够呛。
“我师父说，只有古仙，才能抗衡古仙。”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不涉仙的专家们，不懂这东西。
涉仙的专家们，想想各自的古仙师父，都沉默不语。
没有古仙师父的白墨，心中却有一丝好奇：所谓古仙禁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即便古仙，也是途径上的修仙者，他们的手段也要符合仙术原理，这禁制，到底怎么做到的？
……
阴郁的天空吹来冰凉的风。
小河谷旁边，稻草屋门前。
张山和六十多個师兄弟，盘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他们这六十个人，都已经训练很久，马上可以进行晋升序列九的仪式！
张山想想那个“腥人”的称谓，想想那通缉犯身上的腥味，有点不爽。但又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
“腥点就腥点吧，我不做坏事不当通缉犯不就好了。
“晋升之后，就去仙术委员会找工作。”
陆洋坐在张山旁边，和他闲聊。
“我今天才发现，六十多个师兄弟，全都是西州市的！
“我们师父这个仙梦，还是西州市对口收徒。”
听他说完，张山也才知道。
陆洋继续道。
“而且，我和你说，我们师父好像是双序列。
“他有武仙的传承，还有剑仙的传承。
“你看那边的余亭亭，她就是跟着师父学剑的。”
张山循着陆洋的眼色看过去，发现还真有个女生盘坐在旁边，怀中抱着一把长剑。是高三一班的余亭亭。
“校花啊？
“之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突然，茅草屋的门发出声响，即将打开。
六十多个徒弟，立刻表情紧绷，纷纷面向茅草屋下跪！
师父对礼仪要求很严格，面见师父必须下跪！
茅草屋的门打开，却见一个黑胖子走出来。他实在太胖子，整个人胖成正方形。大光头，穿着油腻的黑袍。
他就是张山等人的师父，圆石古仙！
这位古仙卖相很一般，但弟子们却都安静跪着，微微低头，大气不敢喘。
却听古仙开口，声音嘶哑。
“你们都差不多够火候了，准备晋升序列九的仪式吧。
“会有师兄师姐，去带你们完成。”
圆石古仙话音落下，便见他身后的茅草屋，走出十几个年轻人。
这些人穿着打扮各异，站在古仙身后，已然序列九。
跪着的新徒弟们，看看序列九的师兄师姐们，突然有人察觉不对。
跪着的张山，也瞪大了眼睛！
这是十几个师兄师姐，他认识一大半！赫然都是通缉令软件里面的，通缉犯！
“师父，这……”
“这些师兄师姐……”
“师父……”
几个徒弟忍不住出声！师父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些师兄师姐，都是通缉犯啊，要清理门户才对！
却见圆石古仙很不耐烦，油腻腻的胖手轻轻一挥。
他的袖子里，飘出一股红色的血腥气。这血腥气活过来一般，变成六十多股，飞散开来，飞入人群，给六十多位新徒弟每人一股，钻进他们的鼻孔。
却见徒弟们表情都变了。
比如张山，此时面色微红，再看那十几个通缉犯师兄师姐，竟然露出笑容，很熟悉很亲切的样子。
六十多个新徒弟，全都如此，跪在那里，喜笑颜开。
“那就麻烦师兄们了。”
“有人带可太好了。”
“叩谢师父！谢谢师兄！”
十几个通缉犯师兄，纷纷露出嘲讽的笑容。
师兄中为首的黑皮，则忍不住撇嘴，心中感慨，古仙的手段，简直神鬼莫测！惑人心智，只在一念之间！
古仙想做什么事，便如探囊取物。
人类想阻止古仙，却是难如登天。
……
狐狸山的天空，仍然阴云密布。
狐狸山的广场，确是热闹非凡。
一口大鼎，鼎下烧着火，鼎里煮着药，正“咕噜咕噜”冒泡。
鼎的旁边，一把椅子上，白墨换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主持本次炼药。这把椅子是他新买来的户外折叠椅，据说是给钓鱼佬用的。很结实，也很舒服，倒挺适合狐狸山这个环境。
几百个狐狸徒弟，守着几百堆各色药材，在旁边忙忙碌碌处理药材。
010 例行巡查
几百个狐狸徒弟，守着几百堆各色药材，在旁边忙忙碌碌处理药材。
“兔子草，二十斤！”
师父一声令下，便有徒弟抱着大捆兔子草跑上来。它们摸不准斤两，但白墨可以掂出来。精准掂出二十斤，让徒弟们丢进鼎里。
“西施草，两大捆，摘掉尖尖，准备用。”
“独头绿蒜，现在开始扒皮，扒一百头，皮和蒜分开放。”
“青麻草有毒，小心点，别沾到嘴巴。”
……
一声声命令下达，几百个狐狸徒弟听令干活儿。
有的用爪子掐掉草尖尖，有的嘴爪并用给大蒜剥皮，有的捧着棒子捶打青麻草……
它们都不怎么忙活，但也闲不下来。师父的命令调度刚刚好，有条不紊，干完这个干那個，不至于手忙脚乱。
至于白墨，则展开【神识】，始终在观察着鼎中的药物，观察那一重重变化。
“纸上得来终觉浅，原来，他是这样变化的……”
各种药性，药理，药物的变化，只有在炉鼎中真正炼制，才得到最真切的判断。
白墨一边看，一边想，眉头微皱，只觉得受益匪浅。
整个人的丹道技艺，丹道知识，都在得到积累！
……
四个小时后，一锅“咕噜噜”冒泡的药汤，便炼制完成。
狐狸徒弟们开始分装。
药汤从鼎里转移到一个个桶里，又从桶里分装到一个个小瓶里。狐狸徒弟们或握着勺子，或摆放瓶子，或摆放漏斗，或给药瓶加盖……这种活儿干了很多次，它们配合已经很默契。
炼药不是个好活儿……
在大鼎旁边烟熏火燎，好多狐狸都被燎成卷毛；
草药和药汤都有刺激性，有的狐狸已经开始咳嗽、流泪；
干这活儿没啥保护措施，好几个已经烫伤了爪子；
但它们干起来，还是很开心。
一方面可以学炼药的技术。师父说过，学的越多，就底气越足，越不怕危险，越能安全活下去！
另一方面，炼制出的药汤，都是狐狸山的军备，都是狐狸山的底气。炼得越多，它们心里越舒服！
白墨在旁边看着，突然感觉奇怪。
“丹师途径序列八【汤人】，就可以炼制药汤了。
“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多徒弟，没人帮忙，只能自己炼药，会不会很辛苦？”
思索片刻，白墨突然有了答案。
“对啊，现阶段明面上的【汤人】，加起来不超过十个。
“而且他们没这么多药材，也学不会这么多药方，也炼不出这么多药汤，就不需要这么多徒弟。
“我操心人家干嘛，瞎操心了……”
不多时候，便装出几千瓶药汤。
狐狸徒弟们很是亢奋，争着抢着把药汤送去仓库。
仓库是一座还算囫囵的巨大宫殿，狐狸们找到一个柜子，把这批药汤摆进去。这是个青铜柜，已经生锈。摆了这次的药汤，就满满当当，再摆不下其他。
狐狸们抬头放眼看，却见这偌大仓库里，还有其他各色各样的柜子，或者是青铜柜，或者是石头柜，一排又一排，一列又一列，密密麻麻，数不清楚。
而每一个柜子里，又摆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各种药汤，各种药粉。
这都是三年来狐狸山积攒的！是他们的军备！
狐狸徒弟们看看这些柜子，看看这些药物，越看越开心。
“嗷嗷”叫两嗓子，便摇着尾巴离去。
……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半边天空。
四十七中到了放学时间，学生们从校门口鱼贯而出，三五成群，说说笑笑。
一群人突然看到远处的白墨。
“说起来，你们发现没，白墨最近好像有钱了？”
“他穿了新的冲锋衣唉？”
“还有新的鞋子。”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是啥高档货。”
“但是好帅哦！以前他那身校服洗到发白了，虽然也帅，但是好寒酸。”
“他哪来的钱啊？去做兼职了？去做家教了？”
人群里，张山扯扯嘴角。他知道白墨哪来的钱，但他不会往外说。
白墨穿着新的冲锋衣，踩着新的跑鞋，去到马路对面，进了一辆商务车里面。
车里，已经有四个穿制服的彪形大汉，看见白墨上车，纷纷笑着打招呼。
“开车走吧，去巡检。”
车辆启动，汇入马路车流里。
这是仙术委员会的任务，每一周，他们都要去涉仙人员家里例行巡检。
四个彪形大汉，都是仙术委员会的委员，两个普通涉仙人员，两个今年刚晋升的新手序列九。他们去巡检，属于本职工作。
至于按照规定带上的专家白墨，每一次去，都有五百块钱补贴。
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其中一个委员，名叫陆洲，是陆洋的父亲，认识白墨。
“白墨专家，上次月考又是第一名？
“唉，可给我羡慕坏了。
“我们家陆洋，上次考试又退了十个名次。”
白墨尴尬一笑，缩在座位里，与众人寒暄一番。签署了各种《允许使用仙术决定书》《人身保险》《任务须知》等走流程的文件，和众人大致聊聊，便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平板电脑，开始写写画画……当然，这块电脑，也是用仙术委员会的工资和补贴买来的。
车厢里，慢慢安静下来。四个委员任务繁多，一天从早忙到晚，即便在车厢里，也忙着填写各种表格，各种报告，不敢耽搁。
至于白墨，则忙着研究丹道。古代丹道讲究五行五官五脏，共有十五类知识。如今，他正忙着研究“脾”这一类。
大家各有各的忙活。
……
一边想着，商务车停在一户涉仙人员家门前。
白墨和四个委员下车去，进入这户人家，盘问一些乱七八糟，包括仙梦，包括序列，包括有无异常。记录之后，便起身离去。
这项工作枯燥无聊，也没太大意义。但是挺轻松的。
对白墨来说，更是划水，不需要他盘问，也不需要他做记录，只需全程挂机。
就这样，小分队盘问了七八户人家，回到商务车里。
已经是晚上九点钟，陆洲看看白墨。
“我们这一队负责的涉仙人员，已经都巡查差不多了，还剩一个张山。他家和白墨专家在同个小区。
“去他家巡查一下，刚好巡查完送白墨专家回家。”
011 【腥人】【血气】
张山家和白墨在同个小区，同样小户型，老房子。
一行人敲开张山家的门，进入空间局促的客厅。四五个人都坐下后，竟然还感觉颇拥挤。
只有张山一个在家，此时晕乎乎的，像是写作业写累了，坐在小马扎上，接受例行巡查。
“你爸妈呢？”
“上夜班去了。”
“只有你一個人在家么？”
“是啊。”
“最近梦里发生了什么，说一说。”
“倒是也没什么……”
张山一边说，陆洲一边记，整个巡查过程很流利。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这玩意儿也确实就是走走形式。
白墨坐在沙发角落里，拿着平板电脑，写写画画，继续研究丹道。安心摸鱼。
整个例行巡查，已经快要结束了。
突然，陆洲皱皱鼻子。
“怎么好像有一股子血腥味？”
仙术委员会的几个委员，包括白墨，都皱皱眉头。
陆洲不说，他们还没察觉。
陆洲一说，他们吸吸鼻子，果然嗅到了血腥味，很淡很淡，但确实有！
再看张山，却见这厮脸上突然惶恐，“没……没有……那是……是……是我妈……”
此言一出，仙术委员会的委员们，纷纷从沙发上站起身。
两人掏出手枪！
两人抽出短刀！
张山他妈已经五十多岁，更年期都结束了。哪来的血腥味？
张山在撒谎！
几个人正要动作，却见旁边的卧室门，猛然弹开！
浓郁的血腥味，甚至把空气染成淡红色，从中扑出来！
陆洲等四个委员，想要捂住口鼻，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感觉腥甜的气息，勾着鼻子，冲进鼻孔，冲上天灵盖！整个人仿佛都陷入红色血海中，脑海一片懵，什么都想不到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噗通。
噗通。
噗通。
噗通。
四个彪形大汉，相继倒地。
张山也脖子一软，瘫倒在地。
卧室里，一个年轻人走出来，他长着蒜头鼻，赫然是个通缉犯，也是张山的师兄，圆石古仙的弟子，序列九，【腥人】！
他衣服敞开怀，露出长毛的胸膛，胸膛还在散发着血腥味！正是腥人序列专属的技能，【血气】！用浓烈的血腥味，刺激人类感官，触发人类的应激反应，让人类僵硬、晕厥。
他满脸冷笑。
“一群烂蒜，鼻子倒是很灵，像他妈狗一样。
“鼻子不那么灵，还惹不到老子。
“既然鼻子那么灵，那就干脆给老子去死吧。”
他弯下腰，伸手摸向陆洲的脖子……
突然，他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劲。
却见旁边沙发上，还坐着个少年，此时一脸恶心的表情，掏出个口罩戴上。
啊？
血气怎么没起作用？
蒜头鼻皱皱眉头，“你这狗东西，抗性倒是挺强啊，老子先送你上路！”
他悍然扑过来，面目狰狞，屈指成爪，抓向白墨喉咙！
【血气】不止可以让他人陷入晕厥，还能激发他自己的野性！
此时他眼眸中满是血丝，呲着牙，整个人扑过来，竟如嗜血野兽一般！
就在这个瞬间……
白墨脚下，白雾升腾。
白雾中冲出六道火红色身影，与蒜头鼻在半空中相撞！
正是六个狐狸徒弟，两个攻上盘，两个打中路，两个攻下路，一个回合，敌人便倒飞而出，狠狠摔在张山家的墙上，震得天花板吊灯摇晃，灰尘簌簌而落。
六个狐狸徒弟稳稳落地，摇着尾巴，洋洋得意！它们来之前都磕了十几种增幅药剂、解毒药剂，此时鼻孔都在喷出药气，状态极好！至于空气里的血腥味，被解毒药剂解掉了。虽然说，它们磕的药剂很多，也不知道起作用的究竟是哪一种……
不等师父招呼，六个狐狸徒弟便冲上前，给蒜头鼻一顿暴揍！
见蒜头鼻还想挣扎，狐狸徒弟黑手套，左爪探出一根喂毒的指甲，攮进蒜头鼻屁股里！
“噗嗤！”
指甲攮进去，蒜头鼻屁股飙血，整个人却像面条一样软下去，趴在地板上。喘气都有气无力。
原来，黑手套指甲上喂的毒，是一种肌肉麻痹毒素，能瞬间麻痹人体所有肌肉。此时蒜头鼻中了毒，就和瘫痪差不多。
……
白墨没有理会这边的打斗，只是起身看看张山，看看陆洲等人。确认他们都没什么大碍，只是被太过于浓郁的血气冲击，触发了人体的应激反应，一时间陷入呆滞。
这种情况下，对身体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等！等个一两天，让他们自行恢复，也就可以了。
把这些人都拎到张山卧室的床上，免得他们着凉。
白墨又来到客厅里，看见已经被制服的蒜头鼻。
掏出手机，翻翻通缉令软件，找到这厮的脸。
“身上有十五条人命？”
白墨挑挑眉毛。
这厮竟然还是个杀人狂魔？
看着他，白墨又想起他体内的古仙禁制，那神神秘秘，能够爆掉脾脏的古仙禁制！
“那东西到底是怎么实现的？一探究竟？”
事实上，白墨没那么怕古仙。虽然他没见过古仙，但他平日里研究的药方，丹经，就都是古仙写出来的。平心而论，古仙的仙术水平，也未必多么天才。古仙里蠢材也有一些的。
古仙的禁制，也未必就不能绕过。
“几分钟时间罢了，随便试试。”
白墨神识去到狐狸山，喊徒弟带来药物。
……
不多时候，软成面条的蒜头鼻，便被扔到厕所里，摆在马桶上。
他已经有气无力。
“想审我？
“嘿嘿，随便吧。
“落在你们手里，我怎么也是个死。
“你审一下，我死得更快。”
白墨坐在卫生间门口，和蒜头鼻相对。
懒得搭理蒜头鼻。接下来要处理的东西其实是古仙禁制，和蒜头鼻没太大关系。
他脚下白雾升腾，又钻出一个徒弟。
这次来的，是一只白脸狐狸，名叫白脸蛋儿，是狐狸山的仓库管理员，熟知各种药物。
它端着一托盘瓶瓶罐罐，先给师父露出一个笑脸，脑袋蹭蹭师父的腿。
白墨再看身后六个狐狸徒弟。
“准备开始审讯吧。
“大家都准备好，都打起精神来！”
012 古仙的血气
白墨发动序列七的能力，【神识】！
一瞬间，看不见的神识，便如无形波纹，扩散开来，笼罩方圆几米，把蒜头鼻整个人笼罩在内！
序列七的神识，范围只有这么大，但效果却堪称恐怖！
神识能覆盖蒜头鼻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能感知蒜头鼻皮肤下的血管中的流动，肌肉的抽搐，神经的脉冲，能感知蒜头鼻腹腔中跳动的心、翕动的肺……甚至，能感知到蒜头鼻体表的窍穴，体内的经脉……
“健康状况挺不错。
“序列九对身体的影响，也很小很小，只是稍稍改变了经脉。
“先给他喂吐真剂。”
旁边打下手的狐狸徒弟，立刻捧一瓶狐狸山自产的吐真汤药。跳到蒜头鼻身上，前爪捧着瓶子，瓶口怼进蒜头鼻嘴里，给他硬灌进去。
药汤进嘴，药效立刻发挥。蒜头鼻脸上表情变得平淡，仿佛睡着了，仿佛婴儿般安详。双眼空荡荡，瞳孔散开，失去焦距。
白墨神识感知一番，点头满意。
“他的识海已经不设防。
“我们炼制的吐真汤药，很成功。”
此时的蒜头鼻无比坦诚，意识中的所有东西，都失去保护，可任人浏览。只要问他问题，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墨再挥手示意。
“我们炼制的护脾药汤，也给他试试。
“试试看，能否突破所谓的古仙禁制。”
徒弟白眼镜，从小挎包里掏出第二瓶药，师父随手炼制的护脾汤药，和刚刚一样，瓶口怼进蒜头鼻嘴里，给他硬灌进去。
这是一瓶绿色的浓汤，气味刺鼻，不怎么好闻。有少许从蒜头鼻嘴角流出来，大多数都被硬灌，进了他的喉咙，进了他的肠胃。
白墨神识感知中，这汤药如同渗水般，渗进蒜头鼻的肠胃，被他飞快吸收。又在他体内引起各种复杂的连环变化，最终作用到脾脏上。
蒜头鼻左肋里面的脾脏，原本光滑的表面，逐渐生长出一条条肉筋，把整个脾脏包裹住！
这些肉筋带着褶皱，布满血管，轻轻翕动。
就好像一只恶心的八爪章鱼，钻进蒜头鼻体内，用触手盘住了蒜头鼻的脾脏！
“还真炼制成功了。”
蒜头鼻体内发生的变化，和他的理论推演基本一致。这证明他学的理论，他炼制的汤药都没有问题。打消了他的很多疑惑。念头通达了，感觉丹道水平又隐隐有所提升。
这些变异肉筋，能给脾脏提供营养，能快速修复脾脏创伤，还能箍住脾脏，防止脾脏爆开，非常有用！
当然也有一点小小的副作用……它们榨取了其他器官的营养，拆东墙补西墙。蒜头鼻的心肝肺肾等等其他器官，都会快速衰竭，在几天时间内坏死……毕竟是为了验证理论炼制出来的临时作品，不能要求太多。
“刚刚好，试试看，我们狐狸山的护脾汤药，和古仙的禁制，到底哪个更厉害。”
卫生间里，蒜头鼻坐在马桶上，仍然面无表情。
但他的脸上，已经有不健康的潮红！
白墨顾不上他的气色，立刻开口问。
“告诉我序列九的晋升仪式。”
蒜头鼻缓慢吐出几句话，声音很轻，仿佛睡梦中的呓语。
“序列九，腥人。
“晋升仪式，亲自杀十個人……”
白墨一边听着，神识一直在监视他体内的脾脏！
从蒜头鼻吐出第一个字开始，他的经脉中，便有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血气，猛冲向他的脾脏，在他脾脏内膨胀，要把他的脾脏撑爆！
但是，蒜头鼻的脾脏，外面有一根根肉筋。想要膨胀的脾脏，被一根根肉筋箍住了，没能胀开！
这一轮交锋，蒜头鼻的脾脏，已然多处开裂，流出血水……
蒜头鼻感受到剧痛，脑门冒汗，嘴角流血……
但他还在继续说。
“……杀十人，放血……”
他脾脏表面的一根根肉筋，又分出枝桠，仿佛树根一般，扎进他的脾脏里面，帮他把裂开的脾脏缝合，又促进伤口愈合！
白墨点点头。
即便有肉筋保护，蒜头鼻的脾脏也撑不了多久……最多十几秒，便会在神秘血气和肉筋的交锋中烂掉。但十秒钟，已经足够他说出很多东西。
“……杀十人，放血，然后浴血，吸收血气。
“吸收……”
下一个瞬间，蒜头鼻脾脏内作乱的血气，仿佛察觉到了异样，瞬间冲出脾脏，竟是沿着心脉，冲入心脏！
扑哧……
一声闷响，蒜头鼻吐出一口脓血，掺杂内脏残渣。
他的心脏，被这神秘血气炸碎了。
噗通……
蒜头鼻彻底死亡，身体像一滩烂泥，摔下马桶，摔在卫生间的地面，再无声息。
白墨皱皱眉头。
“他体内那道神秘血气，就是古仙的禁制？
“古仙……果然是很残暴啊。
“这种手段，为我辈所不取！”
旁边的几个徒弟，都纷纷点头！
它们不知道蒜头鼻体内发生了什么，但师父说的总是对的！
“那什么晋升仪式，也果然邪性很大，不是什么正经序列。”
这道血气，白墨看懂了一些门道，但又感觉不能全懂。里面似乎藏着些深奥复杂的仙道知识，以他的序列，还不足以完全理解。
“把他尸体烧了吧，我喊仙术委员会的人来洗地。”
一瓶火油灌进尸体嘴里，不多时候，尸体便自燃了。
再过几分钟，便只剩了满地的油脂和黑色灰烬。
……
不多时候，仙术委员会的大队人马，便快速赶来。
先是把张山、陆洲等人带走急救，又是取证、拍照、问训。
秘书方小雨，带着白墨，去到一辆商务车里面。
暗黄色灯光里，方小雨很是诚恳。
“很感谢您搭救了陆洲等四个委员，这一次的任务补贴，我们将为您增加到一万元。
“事急从权，您杀了那个通缉犯，也没有责任的，敬请放心。
“我们刚刚的现场调查报告，您看一眼，没问题的话，麻烦签个字。”
白墨点点头，拿过报告看了一眼。
这仙术委员会确实不错，该给的钱和面子，全都给到了。
又一万块入账，按照这个赚钱速度，是不是可以考虑换个房子了？
013 专家虫爷
回到家中，白墨躺在床上，今天准备先睡一会儿，然后再去狐狸山。
虽然序列七了，神识超强，并不需要睡眠。但白墨下意识里总觉得，睡眠是生而为人必须的东西，不能舍弃。
突然，手机又响了。是方小雨，发来了一份报告。
白墨打开看，一边看，皱起眉头。
原来，今晚遭遇通缉犯的，不止他和陆洲的小队！还有另外七个小队，都遭遇了腥人通缉犯！
好在七个小队都配备了专家，基本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其中三个小队，让通缉犯跑掉了。
还有三個小队，成功击杀通缉犯。
最后一个小队，成功活捉了一个通缉犯。
白墨咧嘴一笑，仙术委员会的专家们，还都挺厉害！
以他表现出来的实力，在专家们中间，恐怕也只能算平平无奇。
这样挺好的。
方小雨继续发来消息。
【顾问虫爷活捉了一个通缉犯，我们想要审讯他！】
【分会长说，这次通缉犯集体活动，很可能想搞什么阴谋】
【明天的审讯，想邀请您出席旁观】
……
这些事情，都只是小小插曲。
白墨睡了一会儿，便来到狐狸山，继续忙正事。
狐狸山上，他坐着滑杆，被狐狸徒弟们抬着，再次巡视药田。
穿梭在广阔的药田里，眼睛看过一株株药草，看到它们形态各异，看到它们日渐生长，其实也是一种学习，也是一种积累，也能得到相应的知识。
虽然被卡在序列七，一直没能晋升，但白墨确实感觉自己的丹道根基越来越厚实！
来到种植“对眼草籽”的药田，却见这田里的草已经很高，甚至没过狐狸徒弟们的头顶。草的顶端一根根麦穗状的草荚，里面便是晋升所需要的草籽！
“再过三四天，差不多就成熟了。
“要提前准备药材，准备炼制明目汤！”
看完草田，徒弟们又抬着师父，回到大殿里。
白墨的青铜桌上，摆了一堆纸笔，还有一块平板电脑。这几天对“脾脏”类的丹道又有所感悟，今天继续探究一番！
……
清晨，太阳还没升起，西州市的高楼大厦之间，似乎隐隐有着晨雾。
一辆又一辆汽车停在仙术委员会门口，却是一个个专家被接过来。
方小雨在车门口接到白墨，带着白墨进入委员会。
“白墨专家，早上好。”
两人一起吃着早餐，喝着豆浆，简单聊了聊情况。
“顾问虫爷，活捉了一个腥人，是一个女腥人。
“虫爷说，他刚刚学了一种仙术，也许能绕开古仙的禁制。
“今天我们公开审讯。”
白墨点点头。
按照规定，类似的审讯必须公开，而且必须有其他专家看着，防止有猫腻，防止动手脚。否则得出的结果便不值得信任。
两人吃完饭，便一起去往审讯室。沿途方小雨简单介绍了虫爷。
原来，虫爷本是花鸟市场的小商贩，六十多岁了，卖了一辈子虫子。他专营各种小众的虫类宠物，对虫子颇为了解。三年前最早一批接触到仙梦，修行“蛊道”序列，刚好专业对口，进境颇快。两年前便踏入序列九，到如今虽然还没序列八，但据说也差不多快了。在整个西州市，都是数得上的强者！
两人一路走到审讯室，便见对面走来一个老头儿，穿得西装革履，珠光宝气，明明在室内却戴着大墨镜，还配了两个美女秘书，走路姿势很嚣张，摇摇晃晃，像是螃蟹。
看见白墨和方小雨，他也只当没看见。
方小雨出声打招呼，他也只当没听见。
径直拐进了审讯室。
方小雨悄悄耳语给白墨。
“他就是虫爷。”
随即想起虫爷不搭理她，又带一点点坏，更小声，凑到白墨耳边。
“他墨镜下面，只有一颗眼睛了。”
……
审讯室还是之前的阶梯会议室，各路专家陆陆续续来到，各自落座。
等分会长来到，看看人数，便宣布审讯开始。
却见主席台上，一个女人被绑的像个粽子，躺在床上。虫爷则站在她身旁，在她身上不停摸索。
各路专家们都觉得奇怪，这也是审讯？
但大家都是睁着眼睛看，没有多说什么。
白墨皱皱眉头，隐约瞧见，虫爷的指尖，似乎有一只蛐蛐样的虫子，在随着虫爷的手，游遍罪犯全身各处。这是干嘛？让虫子熟悉罪犯身上的气味？
不一会儿，却见虫爷伸手翻开罪犯的眼皮，拨动罪犯的眼球，竟是把那只小蛐蛐，塞到了罪犯的眼窝里，塞到眼球底下去，让那虫子钻进眼窝里面。
在场的专家顾问们，都忍住没有发出声音，但也都倒吸口气。
这一波操作，还是有点瘆人！
虫爷凑到罪犯耳朵边，絮絮叨叨念念有词，不知道说些什么。不知道说给罪犯听，还是说给钻进去的虫子听。
过了许久，虫爷又扒拉开罪犯的眼皮，拨开罪犯的眼球，让那蛐蛐钻出来。
眼尖的专家都发现，那蛐蛐赫然变大了一圈！
更眼尖的专家则发现，罪犯的皮肤颜色暗淡了，似乎也没了呼吸，竟是已然死去……
虫爷开口。
“大家都别慌！
“罪犯的魂魄，已经被吸到蛐蛐体内了。
“但是只吸到了一部分。只要禁制不在魂魄上，应该就能绕开。
“时间不能太久，分会长，您有问题，请快点问！”
坐在最前排的分会长立刻开口。
“你们计划的时间？”
蛐蛐开口，声音尖锐，不像人声，但隐约能听出。
“明早六点半。”
众皆哗然！这么急，这么快？
分会长继续问。
“你们任务的地点。”
“福清酒店。”
众专家纷纷掏出手机，开始搜“福清酒店”。虽然不知道具体哪两个字，但同名同音的，想必也不会太多。
分会长继续问。
“谁组织的计划？”
“我师父，圆石古仙。”
在场的一众专家，纷纷沉默。
分会长继续问。
“计划内容……”
却见那蛐蛐，突然开始蹦蹦跳跳！突然又变大了一圈！突然“啪”的一声，炸成汁水肉泥！
虫爷应声倒地，“噗通”一声，便摔在地板上。
014 与古仙对弈！
大巴车上，白墨掏出手机，看到方小雨发来的消息。
【虫爷没事，那只蛊虫不是本命蛊】
【而且我听说，有好几个专家都怀疑，虫爷是假摔！】
【他根本没那么大损耗，只是装得很惨，想多要点奖金和补贴！】
白墨扯扯嘴角，不知道怎么评价。
而且他发现，方小雨这家伙，也挺喜欢八卦一些小道消息。
有人进来大巴车，在白墨身边坐下。
“白墨，你也要去集中管理了？”
说话的是陆洋，这厮脸上表情惶恐。原来是刚刚突然接到紧急通知，他们这批涉仙人员，需要去仙术委员会集中管理。
“你也涉仙了？也是仙武啊？”
不等白墨回答，他已经笑起来。
“哈哈，没想到啊，我和全校第一还有这么一段缘分。
“集中隔离期间，我们可以认识认识。
“你教我做题啊！”
白墨也懒得解释，尴尬一笑，点点头。
……
大巴车继续行驶，陆续接到很多仙武途径的涉仙人员，还接到另一个四十七中的同学，余亭亭。她在学校也挺出名……主要身材好，长得又漂亮，经常惹来男同学打听。
接到全部目标任务，大巴车汇入马路车流，奔向仙术委员会。
坐在车上，左右无事，白墨又掏出平板电脑，开始写写画画，研究丹道。这东西确实方便。
陆洋看看白墨，再看看余亭亭，心中对“集中隔离”的惶恐，被驱散了不少。
此时侧着身子一直聊天。
“……听我爸说，我们这次被接去集中隔离，其实是一种保护。
“用不了多久，就能放回来了。
“我爸还说，这趟车上给我们配了一个专家，保护我们的安全。
“但是没看见专家在哪里啊！”
旁边的几個同学，也到处乱看，看见前面有司机，还有穿制服的，除此之外，就全是学生了。
“穿制服的，应该是仙书委员的委员吧？工作人员？是专家么？”
“不是！我懂，专家和委员不一样。”
“那专家呢？没有么？陆洋你爸弄错了？还是专家偷懒了？”
几个人议论纷纷。
不多时候，大巴车便来到仙术委员会门口。
车门打开，秘书方小雨走进来，带着几个委员。
却见方小雨走到白墨跟前。
“白墨专家，您辛苦了。
“您休息一下吧，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好。”
白墨点头起身离去。
留下陆洋等人，全都凌乱。
……
夜幕降临，西州市华灯初上。
仙术委员会的办公楼，仍然灯火通明。
今天一天时间里，他们把六十三个仙武涉仙人员，全都接到委员会来。
又给全国委员会打去了报告。
目前还在全力部署明天的活动。每一个人都脚步匆匆，每一个人都神情庄重。
白墨坐在委员会的办公室里，柔软的真皮椅子，还有香喷喷的热茶，一边喝，一边拿着平板写写画画。时而发呆思考。
秘书方小雨就坐在旁边，时而收发邮件，写点材料。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她随口道，“虽然我们只是人类，虽然对面是古仙，但我们联合起来，也未必赢不了他。”
她看看白墨。
“白墨专家，明天一早又要行动，今晚委屈您住在这了。”
白墨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这间办公室是个套间，后面有卧室！虽然不怎么豪华，但床很干净，也很舒服。平心而论，比他家里那张坑坑洼洼的破床强不少。
明天他也要去参加行动，主要职责是“压阵”，也就是看别人行动……
仙术委员会已经准备了很多，几乎万无一失。
请专家们压阵，只是防备万一。
……
阴郁的天空，潺潺流动的小溪，茅草屋旁边。
黑皮等人站在圆石古仙身旁，六十多个师弟师妹，则跪在远处。奇怪的是，这一群师弟师妹，都表情恍惚，双眼无神，仿佛睡着了。
黑皮是大师兄，此时脸色中还有后怕。
“我们本来想，潜伏到师弟师妹们身边，等明天早上，直接带他们去福清酒店，完成晋升仪式。
“可是，没想到啊，仙术委员会的人，竟然派人突击检查！
“幸亏师父留下的血气禁制，否则我们这些人，怕是要全都交代了。”
昨晚，黑皮也跟在一个师弟身边。突然心血来潮，意识到不妙，慌忙跑路，才没有被仙术委员会堵住。
其他师弟师妹，也都纷纷心有余悸。
黑皮垂头丧气。
“而且，仙术委员会的人，把师弟师妹们都集中管理了，也不知道要集中到几时。
“我们怕是没办法把他们带出来，没法带他们去晋升仪式了。
“师父，这个任务……我们完成不了。”
一种师兄弟，纷纷低下头，面色暗淡。
他们本来就是通缉犯，就是匪。面对仙术委员会，面对官，此时都生出浓浓无力感。
圆石古仙肥胖的身躯，坐在石头上，此时微微一笑，并不在乎。
“抬起头来。
“明天，你们按照计划行事就好，不管那些人类做什么，都没太大影响。
“古仙的手段，不是他们可以揣测的。
“古仙的意志，不是他们可以阻止的。”
圆石仙人看看远处的六十多个徒弟。
“明天，你们就去福清酒店，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师弟师妹们不用伱们管。
“为师自有安排。”
黑皮等人面面相觑。
有人觉得师父好像在胡说八道……都这么个形势了，他还能怎么办？还自有安排？
有人则觉得师父高深莫测，身上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黑皮偷偷看了一眼师父，立刻把目光挪开。
他比师兄弟们知道更多，知晓师父身为古仙，其实限制很多，无法太多干预现世。既然如此的话，师父又要如何操作呢？
圆石古仙嘿嘿一笑，看向自己的六十多个新徒弟。
“不用多想。
“明天，他们就会晋升到序列九。
“运气好的话，你们几个晋升到序列八，也不一定。
“不管那群家伙再如何挣扎，不管他们动再多手脚，也只是区区人类罢了。”
015 福清酒店与婚礼现场
清晨，天还没亮，白墨坐进商务车里面。
却见车厢里，已经有好几个全副武装的委员，穿着防刺服，带着对讲机。想必都是刚涉仙不久。有的已经序列九，有的还没到。
白墨坐进来，他们四个都很高兴。
“白墨专家，早上好。
“之前听说您救了陆洲他们四个，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我们四個今天配合您行动，听您指挥。”
白墨点点头，坐进车里。隔着车窗，看见远处一座楼，已经有灯亮起。那座楼里，便是六十三个涉仙人员，几乎都是高中生。
商务车的真皮座椅，带点特殊气味。但白墨身为丹师，倒不怎么在乎。
“出发吧，按照计划部署的路线走。”
商务车启动，离开仙术委员会，汇入马路的车流，向着目的地驶去。
……
白墨坐在车厢里，打开平板电脑，看本次的行动计划。
已经确定了，所谓的“福清酒店”，其实是在西州市城郊的一家宾馆。这家店位置不好，档次不高，唯一的优点就是规模大，承办了城乡结合部很多婚宴喜宴。今天早晨，那家店里，正是有一场婚宴。
“腥人们的计划，和这场婚宴有关？”
白墨翻看计划书，看这场婚宴的规模。
“六十桌，六百人？
“这么大的婚宴？
“名门望族啊？”
车厢里其他几人，也纷纷感慨。
“确实牛逼啊，城乡结合部的大家族。”
“摆六十桌花好多钱吧？”
“嗨，你们不知道，我亲戚家就是那边的。别看人家城乡结合部，其实好多拆迁户！有钱，要面子，讲排场！”
车厢里的人纷纷点头，心中又感慨又嫉妒。竟然莫名被分散了很多注意力，消解了一些紧张的情绪。
……
商务车一路奔驰，离开西州市中心，沿着车辆渐渐稀少的路，来到西州市边缘。
却见道路两侧少了些高楼，多了些破旧小楼，多了些城中村，汽修厂，汽配城……
终于，商务车按照计划部署，拐进一个城中村的一处小巷子里。
到此时，太阳才刚刚升起。
车厢里，一群人都没有动。
“我们距离福清酒店的距离，只有七百多米。
“按照计划，我们需要藏在这里，随时准备策应支援。”
白墨点点头。
事实上，不止他们这一辆车，其他几十个专家，也纷纷藏在周遭，随时准备策应。
大批的仙术委员、工作人员，带着枪支、武器，昨夜就开始部署，或埋伏在福清酒店附近，或直接潜入酒店里面。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人，通过各种关系，拿到了婚礼请柬，今天能参与到婚礼中去。
年轻的仙术委员咬咬牙。
“那群腥人不会想到，他们的计划已经被虫爷给审出来了。
“更不会想到，福清酒店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只要他们敢来，就必定要留下！”
白墨这台商务车经过改造，有通信设施，有天线，还有好多块屏幕。
此时，屏幕上投影出福清酒店的许多视角。
第一块屏幕上，是福清酒店的大门口，此时已然张灯结彩，有人穿着大红色衣服满脸喜气洋洋，在接待前来的宾客。
第二块屏幕上，则是福清酒店的宴会大厅，舞台已经布置好了，有人在摆酒、摆烟。
第三块屏幕上，则是福清酒店的后厨。一条条大炸鱼，一盆盆红烧肉，一盘盘酱牛肉……大量各色菜肴已经备好，还有一些菜肴紧张制作中。
看到这里，车上的几个仙术委员，肚子都“咕咕”叫起来。
“啊，对了，我们提前买了包子。
“白墨专家，您喜欢吃什么馅儿的？
“这里有白菜的，豆腐的，还有纯肉的……”
……
时间很快过去，屏幕上的福清酒店，已经越来越热闹。越来越多亲朋宾客喜气洋洋，进入酒店。
车上的仙术委员瞪大眼睛。
“我试试看，能不能从监控里看到通缉犯！”
旁边有人笑了。
“不用你麻烦！
“我们委员会有专业的图侦，有专人盯着监控，还有计算机做人脸匹配。
“你乖乖坐着吧。”
有过一会儿，几个仙术委员纷纷叫起来。
“哈哈，看哪，是分会长，他老人家混进人家婚礼了。”
“唉，还真是他。”
白墨放下手里的平板，也抬头看。
却见屏幕里，一个小老头儿，在酒店门口掏出请柬，送上礼金，满脸堆笑。正是分会长，陈书！
这小老头儿的经历和虫爷差不多，他曾是个大学教授，喜欢研究书法。三年前最早一批接触到仙梦，学习“符道”。书法造诣与符道非常契合，只用三年时间，硬生生修炼到序列八，算是西州市有名的仙术天才！
虽然白墨也不是很明白，用三年才序列八，到底哪里天才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监控屏幕里，婚礼已经开始，司仪站在舞台上讲话，主持婚礼仪式。台下的宾客们，则围着一桌桌酒菜，都笑容满面，喜气洋洋。
白墨每隔几分钟，便收到一条消息。
【酒店外围一切正常】
【宴会大厅一切正常】
【酒店后厨一切正常】
……
所有人都没发现，黑皮带着十几个师兄弟，已然混了进去，穿着体面的衣服，坐在靠近舞台的一桌，喜气洋洋看向舞台的司仪和典礼，时而欢呼，时而鼓掌，好像真的是主人家的亲朋好友，没有任何异常。
有人凑过来问，“你们这桌是男方家的么？”
“啊不，我们是女方家的。”
又有人凑过来问，“你们这桌是女方家的么？”
“啊不，我们是男方家的。”
黑皮坐在酒席旁边，隐隐也察觉到不对劲……他倒是没有看出啥，只是内心觉得惶恐不安。
“为什么会不安？为什么会害怕呢？
“不应该啊。
“行动的计划，也被师父的禁制保护，情报绝不可能泄露。
“仙术委员会的人，不可能知道我们在这里！”
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已经七点二十九分。
“到时间了。”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瓶中药物，是从一个序列八【汤人】手里买来的，价格不菲！毕竟现世的【汤人】加起来也没几个。
他悄悄拔了瓷瓶的塞子，把瓶中药物，倾倒在地上。
016 你们凭什么以为自己能战胜古仙？
酒店的宴会厅里，正一片喜气洋洋。
舞台上的新郎，拿着话筒，喜极而泣。
“……能娶到她，是我这一生的幸运，我愿意用我的所有呵护她，守护她……”
舞台下方，亲朋好友掌声如雷。
靠近舞台的一桌酒席上，黑皮悄悄拔掉瓷瓶的塞子，把里面的液体倒出来，倒向酒店宴会厅廉价的地毯。
那是油状的液体，甚至从瓶口拉丝。它具有恐怖的挥发性，能够在十几秒内全部挥发，变成液体，充斥这整个宴会大厅！
然而……
黑皮愕然看到，酒店的廉价红色地毯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黄色纸符。
那张纸符如同活过来，贴着地毯“嗖嗖”滑行，滑到他倒下来的液体旁边，轻轻抽搐，像他妈一条卫生巾似的，把他倒出来的油状液体，全都吸了进去！
这是……符师？
符道途径，序列八，【符人】？
黑皮猛然警醒，正要起身逃跑，却见又一张黄纸符，贴着地毯“嗖嗖”滑了过来，竟然如同活了一般，滑上他的鞋子，钻进他的裤腿，贴上他的皮肤！
“啊……”
黑皮一声惊呼，但是被卡在喉咙里，没有喊出来。
他的身体，被定住了！
他的身体又硬又麻，甚至完全失去了知觉！
黑皮眼珠转动，看见同桌的师弟，保持抬手夹菜的姿势，纹丝不动。
眼珠再转，看见另一桌上的师妹，保持鼓掌的姿势，纹丝不动。
他一颗心沉入谷底……
序列八符人，唯有西州市仙委会长，陈书！
计划怎么会泄露？陈书怎么会在这里？
师父不是说，一切照旧，他都会安排？
难道古仙也会胡说八道？
难道古仙也会失策？
全完了！
……
【全体频道】
【宴会厅十二通缉犯已被会长控制】
【各小组准备抓捕】
【尽量降低影响】
“哈哈哈哈！”
“好！”
“会长牛逼！”
藏在小巷的商务车里，一群仙术委员纷纷欢呼！
接下来考虑的问题，无非是抓捕的时候，怎样把对人家婚礼的影响降到最小。
白墨坐在商务车里，也很是惊奇。
刚刚通过摄像头，他看到地毯黄光一闪而过，想必便是符箓？原来这玩意儿是贴地滑行的？
事情到这一步，意味着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接下来的事情，和他没关系了。
突然……
【全体频道】
【六十三个仙武途径涉仙人员失踪！】
【约一个小时前，宿舍管理员被袭击，留守仙术委员被袭击，涉仙人员全部逃离，目前不知去向！】
【图片】
【图片】
啊？
白墨点开图片，查看大图。
却见图片里，正是集中管理涉仙人员的大楼门口，留守的仙术委员倒在血泊里！
第二张打开大图。
却是大楼内部，两個宿舍管理员，都倒在血泊里！
“怎么会这样？”
“留守的仙术委员都是序列九，怎么会被一群没有序列的孩子杀死？”
“不对！怎么不可能？
“那是六十多个孩子，六十多个在梦境里修炼过，强化过，随时可以晋升的仙武途径的孩子！”
“通缉犯都控制住了，应该不会出大岔子吧？”
“赶快查监控啊，把这群孩子抓回来！”
……
刷！
马路上，一辆大巴车，闯过红灯！
在几个险些被撞的司机的愤怒喇叭声中，狂奔疾驰，摇摇晃晃，猪突猛进！
大巴车上，坐了满满的高中生，正是六十多个涉仙人员！
开车的是陆洋。
他原本不会开车，更不会开大巴车……但此时，他的双眼血丝密布，把整双眼睛染成血红色！整个人如同傀儡一般，如同提线木偶，只是开着大巴车，狠踩油门，狂冲向西州市城郊！
刷！
大巴车猛地急拐弯，狠狠侧倾，险些翻车！
但是车上坐的六十多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抱怨。他们的双眼，全都血丝密布，把整双眼睛染成血红色！全都如同傀儡，如同提线木偶，如同被迷惑了心智，一心只想去目的地！
终于，大巴车冲进市郊，在一座张灯结彩的酒店门前，“噶”地刹住了车，怼翻好几台私家车。
车上的学生们，疯了一样，一股脑冲下车，冲进福清酒店，冲向宴会厅！
……
宴会厅里，分会长陈书，皱着眉头起身，带着几个仙术委员，走向宴会厅门口。
通缉犯已经控制住，虽然不知道那六十多个学生发了什么疯，但问题应该不大吧？
宴会厅的舞台上，新郎拿着话筒，还在发言，已经泪眼婆娑。
“……我这一辈子，最爱最爱的人，就是我的新娘了。
“如果让我对她说一句话，我会说……
“我会说……
“你们为什么，会以为，自己能战胜仙人呢？”
说到最后一句，他如痴如醉，满眼血红，声音莫名其妙变得嘶哑。
舞台上的新娘和司仪，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舞台下的父母和亲人，都觉得新郎嘴瓢了。
宴会厅门口的陈书会长转过头，看向新郎！
六十多个学生浩浩荡荡，冲到宴会厅门口！
十二个被符纸控制住的通缉犯，都猛然惊诧！
大家心中都猛然想起……该不会这新郎，也是圆石古仙的徒弟？
却见新郎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狠狠一抓，把它抓碎了！
啪！
脆响声中，新郎的手被刺破，鲜血彪飞！
而那瓶中装的东西，也是血液，同样彪飞！
只不过，那瓶中的血，赫然有着恐怖的挥发性，在半空中便蒸腾成鲜红色血雾，又扩散氤氲开来，变成血云，转瞬之间，便扑向四面八方，弥散到整个宴会厅里！
血腥味！
浓重！
钻进鼻孔，勾着鼻孔！每一个人的鼻孔！
冲进天灵，充斥天灵！每一个人的天灵！
一瞬之间，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是谁，自己从哪来，自己要干嘛！
舞台上的司仪和新娘，声音都变得嘶哑，嘴里吐出同样的话。
“杀了我！”
舞台下的宴席，男女方长辈都起身，声音都变得嘶哑，嘴里吐出同样的话。
“杀了我！”
舞台下的宴席，男方宾客纷纷起身，声音都变得嘶哑，嘴里吐出同样的话。
“杀了我！”
舞台下的宴席，女方宾客纷纷起身，声音都变得嘶哑，嘴里吐出同样的话。
“杀了我！”
017 血色的云，青色的风！
混在宴会厅里的仙术委员，都是序列九，意志坚定！但此时面临古仙血气，与其他人别无二致，亦纷纷站起，面若癫狂，口中只剩一句……
“杀了我！”
序列八的小老头儿陈书会长，只觉满口满鼻尽是血腥，眼前一片猩红，脑海一片猩红，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忘记了自己要去往何处，嘴里亦只剩一句……
“杀了我！”
飘散开来的血气，仿佛活着，继续扩散……
逸出宴会厅，飘到外围保洁人员的鼻子里……
飘到酒店后厨，飘到厨师们的鼻子里……
飘出酒店，飘到外围仙术委员的鼻子里……
让他们所有人，癫狂，红眼，声音嘶哑……
让方圆数里，所有人都宛若丧尸，嘴里只剩一句……
“杀了我！”
……
酒店里，黑皮等十几个通缉犯，眼眸里倒映着一个个癫狂之人，倒映这人间猩红地狱，亦都被吓住了。
会长失控后，贴在他们身上的符箓自行脱落，他们已经可以自由活动。
宴会厅大门口，六十多個学生，也都已冲进来！
黑皮等人突然悟了！
“这是师父给我们安排的盛宴啊！
“我们要杀生，他们要求死！
“哈哈哈哈，各位师弟，各位师妹，还在等什么？还客气什么？
“给我……
“杀啊！”
十几个通缉犯，纷纷笑出声，屈指成爪，指缝里还带着往常留下的血泥，对着一根根求死的脖子，挥了出去！
六十多个学生面露癫狂，如痴如醉，亦纷纷屈指成爪，干净的手指，或沾染了墨水，此时亦对准一根根求死的脖子，挥了出去！
此时，杀生之人，汇入求死人群！
……
一缕血气已然飘到七百米外，飘进白墨的商务车里，让一个司机，四个仙书委员，齐齐癫狂，红眼，走出车厢，走向宴会餐厅，声音嘶哑，口中喊着，“杀了我！”
这血气，不知道覆盖了多大的范围，但仙术委员会的集体频道里，已经没有人说话。
仙术委员会，全军覆没！除了……白墨！
“这就是古仙的手段？”
白墨安然坐在商务车里。
一缕血气仿佛活了过来，尝试钻入他的鼻孔！
但他的鼻孔中，竟燃烧着如星如豆的火！
血气飞进来，便被烧成青烟，飘散而出。
丹师途径，序列七，【火人】，擅长的正是丹火！
一缕又一缕血气，锲而不舍，冲向白墨的鼻孔。
一缕又一缕血气，在鼻孔里，被烧成青烟飘散。
白墨用手指捻住一缕血气，还在思索……
“这血气，是一种仙气？
“仙气含量极低啊。
“果然，古仙对现世的影响，很有限。古仙能拿到现世的东西，亦没有多少。”
但即便仙气含量极低，亦控制住方圆数里所有人。
因为这血气，这手段，这仙气的应用……实在太玄妙了！
“一颗鸡蛋，做出了满汉全席？
“果然很不简单。”
白墨已然看清这血气，思索出解决办法。
神识去到狐狸山，给徒弟们传下命令。
“仓库五区十三柜的化血散，带来一瓶。”
不久之后，他身上白雾升腾，雾里钻出一个狐狸徒弟，站在他膝上。却是徒弟中跑得最快的，名为“飞毛腿”。
“嘤！”
飞毛腿看见师父，非常开心，脑袋拱在师父怀里，蹭一蹭。
“有紧急任务，等下跑快一点哦！”
白墨左手摸摸它胖脖子，右手指尖燃起两粒如星如豆的火，塞进飞毛腿鼻孔，帮它挡住袭来的血气。随即给飞毛腿指明方向。
“就那边，去循着空气里的红色血气，找到血气最重、人最多的地方，把化血散瓶盖打开。”
“嘤嘤嘤！”
飞毛腿回应师父，便“嗖”的从车窗跳出，循着空气里血气飘来的方向，“嗖嗖嗖”冲出！
它的速度极快，便如一道火红色的光，穿梭在大街小巷！
它的灵觉亦敏锐，察觉到摄像头，便稍稍绕路，从死角掠过！
在路上，它看到癫狂的外围委员。
跑进福清酒店，它看到癫狂的厨师和服务员。
来到酒店宴会厅门口，它刹住脚步，看到里面滚滚的红色血气，还有满满当当一个个癫狂的人！
有的在挥爪杀人！
有的在引颈就戮！
鲜血飞溅，血泊满地，腥甜逼人！
“嗷？”
这么吓人？
飞毛腿胖胖的身体，打了个哆嗦。
它下意识抱紧青铜瓶。
师父说的就是这里了吧？
它前爪抱着青铜瓶子，探着胖脑袋，再确认一番。
没错，就是这儿！
抱着的青铜瓶子，它很熟悉……这玩意儿在狐狸山，其实是一种杀虫药。药田里常用。
此时，它两爪抱着瓶子，低头嘴巴啃住瓶盖，轻轻用力！
咔！
瓶子开。
呼……
瞬时之间，瓶子里仿佛有一团被塞住的飓风，狂涌出来！
那是带着药味，带着草木清香的药气！
似乎是淡淡的青色，从拥挤的瓶子里呼啸而出，滚滚而出，冲出瓶口，冲向更广阔空间！
带着草木清香，在这宴会厅里，浪潮一般，扩散开来，席卷四方！
药气浪潮所至，玄妙的古仙血气，瞬息变呆滞，变沉重，凝成污浊血滴，从半空滴落，落在地板脏兮兮。
药气浪潮所至，无论腥人、普通人、委员还是学生……都身体软软，停下动作，“噗通噗通”缓缓瘫倒。
他们的口鼻被药气充斥，喷出黑色血污。
他们的灵智摆脱古仙控制，重新回来。
腥人们无比惶恐……他们的身体没了力气，动弹不得，而且全身每一处，都在痛！
委员们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心脏狂跳，额头冒汗，疯狂颤抖，甚至疯狂呕吐。
学生们纷纷恢复清明，看着自己沾了热乎鲜血黏黏的手，都满脸扭曲，甚至哭出眼泪。
“我们怎么了？”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我们做了什么？”
……
陈书会长瘫坐在地，擦掉口鼻的黑色血污，摸摸脖子上的血痕，确认自己死不了。
再看看宴会厅，确认危机莫名其妙解除，终于松了口气。
“呼……呼……”
再看宴会厅门口，想找到解救他们之人，却见那里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018 余波
一场大戏落下帷幕。
一台台救护车排成流水般的队伍，去到福清酒店门前，接到伤员，便立刻离开；
十二个通缉犯，带着手铐脚镣，脑门贴着符纸，像僵尸一样被押解到囚车上；
学生们则带着血污、哭泣和茫然，被送进一台大巴车；
十几个专家坐在十几辆商务车里，把学生们的大巴车团团围住。组成一个商务车包围圈，包围学生们。也不知是为了保护他们，还是为了防范他们。
白墨坐在商务车里，看看窗外，隐约能听到大巴车里学生们哭泣的声音。
“这群学生，都被吓坏了吧？
“他们会被处理么？”
他们杀了仙术委员会的宿舍管理员，杀了几個仙术委员，无证驾驶，闯红灯，违法交通规则，又弄死弄残弄伤很多无辜的婚礼宾客，违反诸多法律……
但另一方面……
“不能怪学生们吧，他们被古仙控制了。”
白墨身旁，几个刚刚恢复理智的仙术委员，擦着鼻孔的血，一边讨论。
“按照法律，古仙是教唆犯，他们是胁从犯？”
“法律是这样规定的么？”
“古仙适用于法律么？”
“陆洲的儿子是不是也在那群学生里面？”
议论纷纷中，却见分会长陈书，穿过商务车包围圈，进入大巴车。
白墨摇下车窗，听见大巴车里哭声更响了。学生们都慌了神，不管男男女女，都在哭泣。
“呜呜呜……”
“领导，我们是不是杀人了……”
“呜呜呜，我们有罪么……”
白墨和仙术委员们，都竖起耳朵听着。学生们的所作所为，在法律上到底怎么界定？陈书会长会给一个态度么？
却听陈书会长的声音，嘶哑而低沉，音色中甚至略带愧疚。
“孩子们……
“你们有什么罪？
“有罪的是古仙。
“有罪的，是我们这群无能的老家伙啊。”
此言一出，众皆沉默。
仙术委员们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大巴车里，六十多个学生的哭泣，再次响起，只是哭声里少了些恐慌和痛苦，多了些如释重负。
……
后续工作还在进行中，陈书会长和委员会的一群领导，慰问了学生们，又去安抚无辜牵连进来的路人。
白墨和几个仙术委员，则被分配到任务……战后物料采集。
宴会大厅里，几十个穿着防护服的仙术委员，正用各种瓶瓶罐罐棉签试纸……在收集战后的气体、抛洒的鲜血、地面的血沫等等。
还有技术方面的仙术委员，则跑去酒店的监控室，查看监控录像，抠走硬盘。
白墨和几个仙术委员的任务，便是在这大厅里转圈，保证不会再有意外发生。
白墨新买的运动鞋，套了鞋套，防止破坏现场。
此时表情认真，态度端正，和几个仙术委员一起认认真真转圈巡逻。
他倒不担心飞毛腿被摄像头发现……这地方在市郊，摄像头本就不多。而且狐狸徒弟们灵觉很强，能察觉到摄像头，会自行避开。
……
中午，白墨蹭了仙术委员会一顿工作餐，便被送回家去。
在小区旁边的街上，买了足足两斤炸鸡，叉骨、鸡腿都来了一些。
背着书包，回到家中，书包和炸鸡，都放到茶几上。
却见书包被顶开，飞毛腿从中探出脑袋，狐狸鼻子到处乱嗅，已然是发觉了炸鸡的香味。
白墨坐在旁边，笑道。
“出来吧，这些炸鸡都是你的。
“但是吃完记得擦干净嘴，回去狐狸山谁也不许说，不能让大家知道。”
飞毛腿看过炸鸡，闻过炸鸡，坐在茶几上，咧着嘴，眯缝着眼睛，流着口水，开始嘎巴嘎巴啃。
白墨的手机突然响了，打开看，却是方小雨。
【白墨专家，很感谢您参与这次任务】
【委员会将对您在任务中的贡献进行量化评估，并在半个月之内，把对应的奖金和补贴打到您卡上】
【现在委员会忙成了一锅粥，工作进度稍慢，给您说声抱歉】
白墨随手回复。
【还在忙什么呢？】
方小雨快速回复，没了专业范儿，反而开启吐槽模式。
【很多死伤，都需要处理，各种程序】
【委员会还在紧急开战后复盘会，还要把战况记录上报到上京市总委员会】
【乱七八糟屁事，我的头已经要秃了！】
……
西州市仙术委员会，偌大会议室里，灯火通明，正在召开战后复盘会议。
会长陈书坐在最上首，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各个办公室的主任、带队的队长、资深委员们，挨个讲原本的计划，实施中遇到的情况和意外，一起梳理工作流程。
在座的都是仙术委员会内部人员，类似于专家顾问等编外力量，则不参与本次会议。
“……这次的电子设施，一切都很正常。出了一点小bug，但是当场就换了备用系统。
“后续我们会加强测试工作……”
……
“我们对这些学生的管理出了很大纰漏，忽略了他们背后的古仙。这一点，我带头检讨。后续我们会提高这方面警惕性，初步的整改措施包括……”
……
没用太久，本地的工作内容，便都复盘完了。
从初期的筹备、计划、组织，到事中的计划实施、突发状况、应变处理……都复盘完了。
会议室里陷入安静。
继续复盘的话，就要讲到古仙发难，就要讲到神秘大佬药气救场！
陈书会长清清嗓子。
“……好啦，关于古仙，关于神秘救场，都不需要我们复盘了。
“相关的资料，已经上报给上京市仙术委员总会，他们正在研究，用不了太久，便会给我们一个结果。
“这一次，大家心情都很压抑吧？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滋味不好受？哈哈。
“但是，请各位收拾好心情，不要沮丧。
“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们面对的是神秘的古仙。
“我们……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陈书会长一番鼓励，让在座众人，都纷纷松了口气，舒展眉头。
同时心中又都升起疑惑……
关于那位药气救场的神秘大佬，上京方面又会给出各种结论？何种处理方法呢？
019 张教授
西州市的会议结束了。
会议室里，一众人等纷纷起身离开，去忙后续工作。
陈书会长则继续坐在原位，打开笔记本电脑，以视频方式接入上京的会议。
却见屏幕里，上京会场的气氛也颇严肃！与会的各位领导，级别都很高，说话都很慢，但语气都很硬，意见都很尖锐！
“目前看来，这个神秘人，很可能是序列八的【汤人】，而且是【汤人】里非常厉害的那一种。搞不好，和张教授也在伯仲之间。
“我们必须把他找出来，可以给他一个副会长的头衔。”
“这个头衔，不能轻易给。到了序列八这個层次，需要经历最严格的审查。
“我们必须摸清楚，他究竟有什么仙术，又掌握什么仙界资源，所有这些东西，都要摸清楚。”
“他可以不做行政工作，但是可以和张教授一起，搞点技术工作。”
“他手里的资源，我们可以组织整个委员会的力量，共同开发！”
电脑屏幕前，陈书会长沉默不语，没有发言。
他是大学教授出身，研究书法的，追求艺术，与世无争。上京方面与会的这群老家伙，也都是序列八，但不可避免，身上都带着浓浓的政治家味道。神秘人刚刚拯救了西州市委员会，但这群政治家们不谈恩情，不谈感激。他们首先考虑的是风险、控制、资源……
这倒也无可厚非。毕竟每一个领导，肩上都担负许多，工作起来不能带感情色彩。陈书会长可以理解……但很不喜欢。
突然，视频会议里，一个爽朗的声音，压过其他所有，让所有人都闭嘴。
“先让张教授去西州市看看吧。
“看看收集到的那些药气，看看那些血沫。”
……
仙术委员会的办公大楼，仍然忙忙碌碌，人来人往，人进人出。
办公大楼楼顶，一艘直升机，在巨大的噪音和狂风中，掀飞扬尘，落在停机坪。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从直升机上下来，被陈书会长接住。
这中年人，便是从燕京赶来的专家，丹师途径，序列八，【汤人】。
他本是大学里的植物学教授，三年前第一批做仙梦，修炼丹道，非常契合！竟是进境飞速，到如今已经是现世的八个【汤人】之一。
他的身后，还带着十几个学生，有的是他的研究生，还有的是仙术委员会的丹师途径序列九，【草人】。
“陈会长，多年不见啊！”
“张教授，多年不见！”
两人笑着握手寒暄。
一起离开停机坪，一边聊着工作，便径直去往实验室。
“……其实最近，我手里一项重点工作，就是研究古仙血气。
“不止你们西州市，其他各个城市，也都有发现，古仙通过血气控制弟子！
“这种离体血气其实很脆弱，有弱点。
“但我们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方法破解。
“我们的方案要么成本高到无法实现，要么效率极低成功率极低。
“这次来，一方面要看看那位神秘先生的解决方案，更准确判断那位神秘先生的实力和水平。
“另一方面，还要看看能否取点经，触类旁通，从他的方案里学到些东西。”
……
明媚的阳光照进实验室窗台。
一张张钢木结构，陶瓷台面的实验台上，摆放琳琅满目的试管、烧杯、显微镜，还有一只青铜丹炉，摆在正中间。
张教授带着学生弟子们，和陈会长一起走进来，说笑道，“哎呦，这还有个丹炉，你们用得到么？”
陈会长也笑了。
“这是从博物馆弄来的，暂时没用过。
“不止这丹炉，我们的实验台和各种仪器，也都没用过。”
毕竟，丹道是一个比较罕见的途径。能够踏入序列九的，更是凤毛麟角，全国加起来几十个人罢了，目前绝大多数，都在帝都的研究院里。所以这间给丹道准备的实验室，迄今还是吃灰状态。
众人不多废话，去看采集到的各种样本。
有专人介绍。
“这边试纸上的血沫，是血气被化掉后形成的。”
“这边的血液，是腥人咳出来的。”
“这瓶气体，是化解血气的药气，可能不太纯，也不知道有没有变质……”
张教授和一群学生，开始换衣服，戴手套，清洗设备，准备操作。十几个人配合很默契，不多时候，之前采集的物料便被转移到各种瓶瓶罐罐里。各种试纸、试剂、仪器……都准备停当。
……
半个小时后，张教授看看手里的试纸，看看旁边的试管，脸色慢慢凝重，眉头紧锁，不复轻松。
“这……”
旁边陈书会长上前。
“怎么了？”
张教授迟疑片刻，语气将信将疑，并不很确定。
“这种药气，完美克制了古仙的离体血气。
“最关键的是，它里面没什么宝贵的成分，都是普普通通仙草！
“用最普通的仙草做到这种程度么？
“单纯依靠炼制手法，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
“这……真的可能么？”
一群研究生们，都啧啧称奇，感慨这药气的神奇。
张教授和陈书会长，则相对无语。
这种鉴定结果，说明有两件事，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第一，这种用普通仙草炼制，却能克制古仙血气的药气，价值超乎他们的预期！
第二，炼制这药气的神秘先生，丹道技艺之恐怖，也超乎了他们的预期！
张教授纠结一番，皱皱眉头。
“这……这药，炼制手法
“我评价不了他。
“有床么？
“我去梦里，找我古仙师父。”
……
昏暗的客厅里。
白墨吸溜着热乎乎的牛肉面，吃口面，喝口汤。
这是他刚点的外卖，除了面之外，还点了一份葱拌牛肉，花了几十大洋，吃的满口生香。
“第一次牛肉面里这么多肉，真爽。”
突然，手机又震动，收到消息。
打开来看，却是方小雨。
这厮没什么正事，纯粹八卦。
【上京方面来了一个很厉害的专家！】
【听说贼厉害，是现世的八个汤人之一】
【现世的丹道第二人！】
第二人？
020 青炉古仙
白墨正疑惑，却见方小雨发来了涉仙论坛的帖子。
【盘点现世丹道大佬】
【第一位，王鳄，本是毒枭，三年前开始接触丹道，如今已经是序列八汤人，曾多次挑衅帝都研究院，至今未被抓捕，行踪成谜】
【第二位，张业，本是大学教授，三年前开始接触丹道……】
方小雨发来消息。
【这次来的，就是这位排第二的张教授啊！】
【我几个同事还想去找他弄点福利，弄点高级化妆品什么的】
【结果被主任骂了一顿，人家级别好高，没工夫搭理我们这些小虾米，哈哈哈哈哈哈】
白墨皱皱眉头。
丹道专家来干嘛？来研究那份药气？
“随便吧。”
白墨低下头，继续喝面条，吃牛肉。切得薄薄的牛肉拌了葱丝，吃起来格外香。
那瓶药气，是两年前，他刚晋升序列八，拿来练手的东西。材料平平无奇，手法上有点小花哨，小技巧。不怎么值钱。
“他们觉得有用，拿去炼就好了。”
……
实验室里，陈书会长守在，行军床旁边。
行军床上，张教授抱着试管，舒缓平趟，很快进入梦乡。
他手中的试管，氤氲白色烟雾，模糊了梦境和现世的边界，被带入梦境中。
……
破败的石头宫殿里，一只青铜大鼎，铭文和花纹都被锈迹糊死。
张教授跪坐在蒲团上，明明人到中年，却还是露出乖巧笑容，仿佛再一次回到读研的年代，仿佛再一次面对自己的导师。
旁边的蒲团上，盘坐着古仙，正一脸诧异，嗅探那瓶青色药气。
这位古仙，名为“青炉古仙”，面容年轻白净，看起来比张教授还年轻许多。戴着一顶古古怪怪的巨大帽子，反倒显得脸颊更小。
他嗅探青色药气，眼神闪烁光彩，渐渐露出笑容。
“很有意思啊。”
他看向张教授。
“你想学炼这个？”
“是啊，师尊，您能破解它的药方么？
“能破解它的炼制手法么？”
“并不难破解。就是一份序列八的药方。我可以教给你。”
张教授正要高兴，却听师尊又开口。
“但是，以你的天分和技术，恐怕炼不到人家的效果。只能炼出五六成药效吧？”
张教授扯扯嘴角。
“可是，您说这是序列八的药方，我也是序列八……”
青炉古仙摇头笑道。
“我的好徒儿啊，你要明白，序列八和序列八，也是不一样的。
“在我的时代里，序列八中也有好手，也有庸手，也有勉强能炼药的笨手。
“以你的水平，如果放到我那个时代的话……额……”
张教授满脸黑线。
师尊想说他是笨手？
“以你的水平，如果放到我那個时代的话……应该没资格炼药，倒是可以洗药炉。”
张教授老脸一红，但不愧是中年人，在社会上多年风风雨雨，脸皮经历风吹雨打，很快就恢复颜色。
青炉古仙继续赞叹。
“这个药方，我总觉得……好像是原创的，是伱们这个时代的丹师，原创的……”
张教授皱皱眉。药方不都是和古仙学来的么？这玩意儿也能原创？
他心情复杂，又开口问道，“师尊，那您说，原创这药方的丹师，如果放到你们那个时代，算什么水平？”
青炉古仙思量片刻，皱皱眉头。
“以我的直觉……这药方，只是他随手之作。
“凭这随手之作，可看不出他的深浅啊……”
……
会议室里，门窗紧闭，遮光窗帘拉上。
天花板的吊灯，投下光芒。
张教授和陈书会长，打开笔记本，发起视频会议。
没过多久，会议室里便多了几十个人，该来的都来了。
张教授简单说明了情况，便开始讲自己的判断结果。
“……综上所述，结合我和我的古仙师父的判断。
“这位神秘先生，目前展露出来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真实水平很难预估。”
视频会议陷入长久的沉默。
张教授喝口水，看看屏幕，再次发言。
“所以，我现在有两个问题。
“第一，这种药气……我们姑且将其命名为化血散，它用到的药材都不珍稀，我也可以学会炼制手法，可以大规模炼制解决当前仙武途径的血气渗透问题。
“但是，这是神秘先生的药方。我们没有取得他的同意，能用么？
“第二，这样一个神秘人，我们究竟要用何种态度，去面对他呢？”
参与会议的各位大佬，更关心的显然是第二个问题。这位深不可测的神秘先生，给了他们一种失控的感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让他们内心隐隐惶恐！
“找出来吧！我们的事业很艰难，不能允许这么大的不稳定因素。”
“一定要找出来，我们需要弄明白，他究竟有何种仙术，他手中究竟有何种资源！他的资源，我们可以共同开发。他需要的，我们也可以给他。他不能脱离掌控。”
“我同意这种观点。”
“我也同意。”
坐在电脑屏幕前，陈书会长沉默不语。这群与会的老家伙们，曾经在各个行业、各个领域掌握权柄，到如今，来到仙术委员会，却一如既往，还是那么害怕强者，还是那么害怕失控和不稳定，还是有那么强的掌控欲。
突然，一个爽朗的声音，压住所有人。
正是仙术委员会的总会长，吴剑先。剑仙途径，序列七，明面上的人类最强战力。
“我说各位，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位神秘先生，有可能已经不在序列八了？
“甚至我觉得，以他目前表露出来的东西，如果他还在序列八，那反倒是一件怪事。”
视频会议，再次沉默。
但那怎么可能？
与会的各位，都是序列八，他们对仙术的了解远超常人，自然知晓丹道途径的晋升仪式。丹道的序列八到序列七，堪称质变，但也是一道天堑！在古仙口中，那甚至堪称十死无生，只要去晋升，下场几乎都是被丹火烧成一缕飞灰。
如果这神秘先生，已经是丹道途径序列七，事情就变成另一种性质……
021 圆石古仙
吴剑先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啦，各位，请……不要怕。
“哈哈哈。
“仙术委员会除了我，还有其他人。”
偌大仙术委员会，除了明面上的吴剑先，还有其他序列七，隐而不发。
“或许我们的晋升不怎么光彩，但足以保护各位。
“倒是这位神秘先生，我的建议是，不要去找他。
“就维持住现在的平衡，难道不好么？
“他对我们没有恶意，反而都是善意。
“或许将来，我们中的某位遇到灭顶之灾，还会有幸得到来自他的援手呢？”
总会长拍板定调，一众大佬们纷纷松了口气。感觉确实有道理。现在这般状态，也很不错。
有人再问，“那化血散呢？他的丹方，我们能用么？我们能炼么？我们如果用了，岂不是相当于在弄盗版，会惹他生气吧？”
吴剑先的声音再次响起。
“当然用啊，当然炼啊！
“这是我们克制仙武途径的好东西！
“我觉得，神秘先生把它给了我们，意思就是我们可以用。
“盗版什么的……说起来也太难听了。
“各位，不妨把姿态放低一点，把化血散，当成一种恩赐。”
……
夜晚。
昏暗的灯光，拥挤的小卧室。
白墨躺在床上，摆一个舒服的姿势，打坐……没错，躺着也可以打坐。修行到一定层次，就不需要睡觉了，但是需要打坐存神，温养精神。自己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温养精神便可。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却见手机上又有消息发过来。
还是方小雨！
【今天我们都要上夜班了】
【那一群学生，要做梦，要去见他们的古仙师父】
【晋升失败了，不知道他们师父会是啥反应】
【医学专家、医学仪器已经全部就位】
【如果他们在梦里被古仙杀了，不知道会不会变成植物人？】
啊这？
白墨也不知道。
那一群学生里，他最熟悉的是张山，还有陆洲的儿子陆洋，听说也在里面。他们会遭殃么？
……
仙术委员会，学生们全部住进病房里，三人一间，身上插满各种管子、探头、连接各种身体指标监测仪器。
几十个病房里，动静不一。
有的学生脸色苍白。
有的学生开始啜泣。
有的学生咬牙切齿，哭泣崩溃，“草了！偏他妈让老子摊上这個傻哔途径！为什么我不是丹师！为什么我不是符师！为什么偏偏要老子去面对这变态古仙！”
他们不想去面对古仙，但没有办法。
他们还不到序列九，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睡眠，到了时间，便一个又一个，昏昏沉沉睡去……
阴郁的天空之下，小河旁边，茅草屋前。
陆洋、张山等人醒来时，便和六十多个学生跪在一起，听圆石古仙训话。
之前的许多天里，他们被眼前的古仙控住心智，过得晕晕乎乎如梦一般，险些就成了杀人犯。今天清醒状态下，又见这古仙，只觉得心中惶恐不安。每一个人脸色还是苍白。感觉空气仿佛凝固住，让人呼吸苦难。心里又怕，既怕师父暴起杀人，又怕师父再控制他们。
却见圆石古仙肥胖的身体，坐在茅草屋门槛。
“……唉，这次功亏一篑啊。
“我本以为能成功的，能让你们全都序列九。
“结果你们没成，你们的师兄师姐还搭进去了。
“你们也别有心理压力，先修炼吧，以后再等待机会。”
圆石古仙语气平和，并没有迁怒他们。
学生们心态多少又放平一些。
有人大着胆子抬起头，看向古仙。
“师父，在我们这个时代，杀人是很严重的罪行，是犯法的。
“我们能不能不杀人了？”
圆石古仙看看这徒弟，看了许久，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不杀人？
“不杀人怎么修仙？
“你在想什么狗屁美事？”
这徒弟打了个哆嗦，但还是说道。
“师父，符道和丹道，不就不用杀人……”
圆石古仙擦擦耳朵，皱皱眉头，仿佛听见什么奇闻。
“你听谁放屁？谁说他们不需要杀人？
“伱知道各个途径各个序列文字不同，但唯独一个字，是没有区别的，全都一样。
“那个字，就是仙！
“人在山旁，就是仙。”
徒弟们纷纷侧目。
序列文字中，仙也是人在山旁？现代汉语里，也是这样。这有啥说法么？
却听圆石古仙继续道。
“这个字什么意思，你们不知道么？
“人在山旁，这山，是血海尸山。
“一个活人修成仙，万万死人堆成山。
“仙人站在尸山边，满嘴血腥才是仙。
“人是修仙的资材！
“哪个途径，哪个序列，都一样。”
圆石古仙不耐烦了，懒得和这群徒弟多说，摇摇头，起身回去了茅草屋里面。
……
徒弟们面面相觑，纷纷起身，远离这茅草屋。仿佛离这茅草屋远一点，离师父远一点，就能安全一点。
“他说的是真的么？”
“假的吧？”
“没听说丹道符道什么的需要杀人啊。”
一众弟子们内心复杂，又陷入迷茫。
张山和陆洋，对视一眼，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办。
突然，他们看到不远处大树下，有人在练剑。
原来是余亭亭！
她穿着四十七中的宽松校服，短发齐肩，脸上同样泪痕未干。
但她拔出长剑，已经在练剑！
事到如今，练剑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她一剑刺出，刺在风里，刺出飒飒剑鸣！
……
……
狐狸山的天空，同样布满阴云。
广场，白墨坐在钓鱼躺椅上，摆个对腰椎更好的姿势，指挥徒弟们往炉鼎中添药。熊熊燃烧的炉火，已经把炉鼎中的汤药煮沸。
而一条长长的队伍，正从山脚下的药田，延申到山上的广场，延申到炉鼎旁边。
队伍里，是一个个狐狸徒弟，抱着木桶。
木桶里，是一颗颗对眼草籽，漆黑溜圆。
这种草籽很奇怪，明明是纯黑色，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极了眼珠，当你盯着它，会觉得它再和你对视。
“快点，把草籽倒进炉鼎里面。”
长长的队伍里，一个个狐狸徒弟依次上前，把一桶桶草籽倒进沸腾的汤药里。
022 明目汤，刷锅水
但奇怪的是，那炉鼎明明也就两米高，有限大小，却无论如何都填不满……一桶桶草籽倒进去，便像是进了无底洞。
白墨坐在钓鱼躺椅上，神识展开，密切观察炉鼎中任何动静，观察草籽的融化，观察汤药的变化。
时而催促徒弟们。
“快点，加速，快点把草籽倒进去。”
时而让徒弟们缓缓。
“稍等！”
一鼎汤药瞬息万变，白墨则不停观察，不停思考，不停推演。
这过程固然艰难，但丹道知识却又有进益，变得越来越厚实。
便如此，一桶又一桶草籽倒进桶里，一点又一点时间缓缓过去，狐狸徒弟们给炉鼎添了不知道多少次柴火，又加了不知道多少次水和其他药材……
终于，狐狸山的天色越来越黑，暮色降临的时候，最后一粒对眼草籽也被倒进炉鼎中。而鼎中汤药，剧烈沸腾，冒出大量气泡，发出“咕噜咕噜”声音，最后归于安静……
白墨坐在旁边，擦擦额头的汗。
“还真他妈不容易。
“炼这玩意儿，成功率应该不高吧？
“古代炼这东西，恐怕十次要失败九次。”
看看旁边狐狸徒弟们疑惑紧张的眼神，白墨咧嘴一笑。
“当然，我们狐狸山和他们不一样。
“这次炼制，成功了！”
一时间，广场上，狐狸徒弟们纷纷蹦跳欢呼，发出“嗷嗷嗷”的叫声，把山里的风声都盖下去！火红色的狐狸们，开始围着师父转圈跳舞，围了小圈围大圈，围了一圈又一圈，嗷嗷叫着，摇着尾巴，手舞足蹈，摇晃脑袋！
没有人看到的是，山间的风猛然冲上天空，把云层劈开窄窄的缝隙。云层缝隙后面，仿佛有厚厚的琉璃壁障。而壁障后面，又有一张铺满天空的脸，闭着眼睛！
……
等狐狸徒弟们欢庆完了，炉鼎里的药液仔仔细细弄出来，稠乎乎像一锅粥。白墨捏着鼻子喝下去。喝完打个嗝。本来一天没吃饭，还挺饿，这下彻底不饿了。
他坐在钓鱼躺椅上，吹着山间的风，能感觉到，这药液被身体快速吸收，进入肠胃壁，又化作滚滚药气，涌入经脉，冲上眼睛部位！
药气太多，眼睛的经脉又太细，一时间，甚至冲得他眼睛剧痛，流出泪水。
“淦。”
弯下腰，擦擦眼睛，又觉得这“泪水”，黏糊糊的。抬起手才发现，哪里是泪水，分明是血！眼前的视野，亦被染成红色。
但白墨明白，这倒无需担心。开口安慰旁边紧张害怕的狐狸徒弟们。
“只是药性太猛了点。
“没有事。”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狐狸山彻底天黑了。
广场上夜黑风高，一万个狐狸徒弟们的眼睛，放射红褐色光芒，仿佛星星点点的火。
在徒弟们紧张的注视下，白墨眼睛慢慢适应。
擦点眼角的血痂，用徒弟们送来的水盆洗干净眼睛，再看四周，再看狐狸徒弟们，再看自己的手，明显感觉不一样了！
“这双眼睛，好像……分辨率变高了？
“而且不是变高一点，是变高很多！”
这种感觉又诡异又奇妙。尽管狐狸山上已经天黑了，但他能看到自己手背的每一条纹理！再仔细看，还能看到毛孔！再仔细看，甚至能看到细胞！
白墨皱皱眉头。
“是细胞么？
“我的眼睛，变成显微镜了？”
他摇摇头。
大脑似乎不太适应这种视力，让他有点头晕。
“回头还要先买一副墨镜戴上，先适应一段时间。”
白墨坐在钓鱼躺椅上，换個舒服的姿势。
“今天收获很大，明目汤喝下去，序列七到序列六的路，走了十分之一！”
再看看刚刚那口炼药的炉鼎，还没有刷锅。
白墨思量一番，脑海中推演一番，又看看旁边的狐狸徒弟，随便抱起一个，思量许久。
“你们也可以！
“应该是可以的！
“这明目汤是序列七晋升序列六的药，对身体要求极高。但如果把浓度放到极低，再做一些额外的调整，你们也能用它增幅眼睛！”
几个狐狸徒弟露出笑脸，“嘤嘤嘤”的叫声回应师父！
能增幅眼睛，能变强，它们很高兴。
但这事急不得，对眼草籽已经用完了，它们想增幅，要等新的草籽种出来。
白墨明白它们想什么。
“不必等！
“我们刚刚炼药的炉鼎还没有刷干净。
“你们现在去给那炉鼎里加水，我用刷锅水给你们配一副汤药。”
啊？
刷锅水？
狐狸徒弟们面面相觑，想欢呼，又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
白墨撇撇嘴，笑道。
“别不知足啊！
“为师炼制的汤药，哪怕刷锅水，也是别人做梦都拿不到的好东西！”
……
狐狸山的广场上，夜色深浓。
炉鼎重新加了水，点了火。
随着白墨加入几种药物，控住火势，便有滚滚蒸汽，从炉鼎正腾起，随风飘荡在广场上！
哪怕这只是刷锅水的蒸汽，其中也蕴含莫大药力，让整个广场药香氤氲！
一万个狐狸徒弟，便密密麻麻挤在下风口，挤在夜色里，挤在这氤氲开来的药力蒸汽中。它们瞪大了红褐色眼睛，用眼睛去承接蒸汽……没错，即便刷锅水，也不是给它们喝的，而是要煮出蒸汽，外用，熏眼睛。
“都自己注意啊，如果眼睛痛了，流泪了，就说明药力够了，就赶快闭上眼睛。
“睡一宿，等明天，眼睛就能强化好了。”
狐狸徒弟们都很认真，也很亢奋！跟着师父混，果然没错！此类强化之前就发生过很多次，它们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强化了。
……
中午，白墨打坐结束，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晒晒太阳，打个哈欠，精神饱满，神清气爽。
掏出手机看看，看到方小雨的回复。
【白墨专家，已经帮你请完假了】
【你班主任老师很关心伱，问了一些你的情况，我告诉她一切都好】
【高考帮你正常报名】
【如果有重要考试之类的活动，她会给你打电话，或者通过我联系你】
023 药田惊变
白墨点点头。
“这还挺好。”
他不方便去学校了……很多时候，他会在课堂上打坐存神。虽然他不打哈欠，不流哈喇子，不影响老师，不影响同学……但终究对老师不太尊重。现在有了仙术委员会的专家身份，有了方小雨这个秘书，事情就很容易解决，干脆让秘书帮忙请假！
至于课程，倒也不会落下。而且仔细想想，或许对其他同学还有些帮助。毕竟白墨不在课堂上，各科老师讲课压力都小很多。
方小雨还有好几条留言。
【白墨专家，我们仙术委员会在后天举办一场活动，想邀请您出席】
【我们和张教授的实验室，合作弄来一块药田，专门种植各种仙草】
药田？
白墨皱皱眉头。看接下来的留言，慢慢看明白。原来，仙术委员会想炼制化血散，需要大量仙草。梦中仙境的仙草属于古仙，他们带不出来。便让大量涉仙人员，从梦里往外偷偷带仙土！
全国几千上万的涉仙人员，已经带回来几万斤仙土，和现世的花盆土混合在一起，在西州市布置了一块药田，准备在现世种药！
“这也行？还真是鬼才啊。”
【……我们将在后天，组织一场药田剪彩仪式，想邀请您出席】
白墨看看账户余额，却见上次福清酒店事件的补贴加奖金，总共五千多块，已经到账了。这次去剪彩活动露脸的话……
“额？一千块活动补贴，还赠送一身品牌西装？”
白墨看看自己身上的冲锋衣……也很帅。但如果换一身西装的话，就能有另一种帅法！
他果断给方小雨回消息。
【你说的品牌西装，具体是什么品牌？】
……
阳光明媚，微风不燥。
西州市仙术委员会，药田剪彩现场。
地面一层薄薄黑土，便是来自仙界的土了。
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分会长陈书，握着话筒，正在进行讲话。
“今天，我们西州市仙术委员会全体，共同见证仙草种植基地的落成。大家可以低头看看，这些宝贵的黑色仙土……”
主席台下面，坐着西州市仙术委员会的各个领导，各位主任，还有各路专家顾问，自然也包括白墨。所有人都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白墨也穿着一身西装，时而偷偷低下头，看看崭新的皮鞋，又沾上黑泥，感觉略有点不舒服。
张教授事务繁忙，临时飞回上京市去了，他的几个研究生留下来，和专家们坐在一起。
专家顾问们后面，坐着仙术委员们。
仙术委员们后面，则是六十多個学生，没有座位，只能站着。
陈书会长的声音，被喇叭放大，“……这是我国第一个仙草种植基地，意义重大。
“占地八百多个平方，铺满了仙土！
“铺满了，全国几千个涉仙人员共同支援的仙土！”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热烈鼓掌，人不多，但掌声却足够响亮！
十几个记者，扛着长枪短跑，“咔咔咔”拍照，有些对着台上的陈书会长，有些则拍台下的专家们。
今天专家们的座次安排非常讲究，白墨的身边就是虫爷，虫爷的身边是胡狗爷，胡狗爷身边是一只仙兽，但这只仙兽其貌不扬，像是流浪狗。
拍照的记者瞬间抓住这画面感……帅气的少年、花哨的老头儿、带流浪狗的奇葩，穿着西装坐在一起，风格迥异又统一。瞬间让人联想到，仙术委员会专家顾问的多种多样、不拘一格！
白墨工作态度很端正，认认真真，正襟危坐。察觉到记者拍摄意图，还翘起二郎腿，摆出一个潇洒帅气的姿势，惹来更多“咔咔咔”抓拍。
他对这块药田兴趣不大，对台上陈书会长的讲话，兴趣也不大。
倒是旁边坐着的虫爷，还有几个专家，竟然颇激动，脸蛋儿发红，眼睛放光，看得白墨很疑惑……这玩意儿有啥好激动的？
却听陈书会长继续讲话。
“……无论现世还是梦境，仙草都是宝贵的资源！
“梦境里只有仙土，但没有人手种植。哪怕是古仙，其实手里也没多少仙草。他们或许有几颗珍贵的野生仙草，但没有足够的人力搞大规模种植。
“而我们，仙草种植基地在现世中。只要有了种子，我们可以随随便便找大量人手来种植。这八百个平方，我们甚至可以找来八百个顶级园艺师种植！”
观众席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白墨身旁，虫爷和人交头接耳。
“嘿嘿，有了这块地，以后搞仙草就方便多了。”
“听说还是要先种炼制化血散所需的药材，等那些药材产量保证了，才能种别的。”
“哪怕所有梦境和现世加起来，我们协会这块药田，也算能拿的出手了。”
白墨在旁边坐着，看看这药田薄薄一层黑土，很是寒酸。再看四周边界，感觉这药田面积也不大，甚至比不上自己随便一个狐狸徒弟的一块……皱皱眉头，突然间意识到，“原来我们狐狸山，还真挺富的。”
陈书会长还在继续讲话，讲这块药田的重要意义，讲后续的管理和使用原则，讲后续的发展规划……
会场最后面，张山和陆洋等一群学生，也很是兴奋。
“听说之后会种一批仙药，帮我们调理身体。”
“近水楼台先得月，药田在西州市，我们肯定少不了占便宜。”
没人注意到的是，他们脚下这层来自梦中仙境的黑土里，有什么东西，正悄悄复苏。
它是一只虫，藏在土里，就像一条暗红色的线，很细，很长，和土的颜色接近，此时悄悄扭动，慢慢从土里钻出来。
它实在太细了，哪怕它很长，张山等人也看不到它。
它摇摇头，似乎是在嗅探气息，靠近张山的鞋子，嗅探。靠近陆洋的鞋子，嗅探。
而后做出选择，爬向张山的鞋子。
它实在太细了，张山鞋面的网布洞洞，对它来说都太过宽敞，它轻易钻进去。
它实在太细了，张山棉袜子纤维交织之间的孔洞，对它来说都太过宽敞，它轻易钻进去。
024 红线虫
它实在太细了，张山脚趾皮肤表面的毛孔，对它来说都太过宽敞，它继续随意钻进，张山甚至察觉不到。
它实在太细了，张山毛孔里面的毛细血管，对它来说都太过宽敞，它随意钻进去，张山更是无从察觉。
它又太长了，以至于脑袋钻进张山毛孔，钻进张山血管，身体还有长长的部分在张山的鞋子外面，正往里进。
花了一些时间，它完全钻进张山脚趾里面，完全钻进张山血管里……
张山和陆洋说说笑笑，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阳光照下来，黑土更热乎了，又有一条，两条，三条，四条……数不清多少条，细细长长红线一样的虫，静悄悄爬进学生们的鞋子里，静悄悄钻进学生们的袜子里，毛孔里，血管里……
学生们前面，仙术委员会的工作人员，还有序列九的仙术委员们，同样没能察觉。他们正说说笑笑，为这块药田感到高兴！
尽管一条条红色的细细的虫爬到他们脚下，他们也完全看不到。
甚至有人低下头，满是欢喜看这些来自仙境的土，看这土的油性质地，看这土的色泽，看这土的颗粒，但也完全看不到土里一条条弯曲爬行的红虫。毕竟，它们实在太细了！
仙术委员们当然也丝毫没察觉，红线一般的虫从他们皮鞋的针眼钻进来，钻进他们的毛孔里，又进到他们的血管里……
会场更前面，专家顾问们的席位。一条红线虫子，悄悄爬上白墨的新皮鞋，就要钻进鞋子里面去。
就在此时……
白雾升腾，模糊了梦境与现世的边界。
从白雾里钻出来的狐狸徒弟桃花眼，眯缝着强化过的眼睛，看向那条爬到师父鞋上的红色虫子，伸出前爪，把那虫子捞了起来。
这是啥？
哪来的脏东西？
要弄脏师父新鞋？
师父新鞋很贵的！
……
主席台上，陈书会长还在继续讲话。
“……当然了，这不是我们西州市一家的草田。
“这里的梦中仙土，来自全国所有涉仙人员的支援，它属于所有涉仙人员。
“后续，我们将和其他城市的仙术委员会，继续展开密切合作……”
大家脸上的笑容不变，一个个很开心的交头接耳。
白墨召唤桃花眼，惹来旁边专家的注意。
坐在旁边的虫爷，侧目看过来。
“干嘛呢？”
他话音未落，墨镜后面，眼眶之中，便有一只蛐蛐自行冲出，“吱吱”叫着，沿着他的脸爬下去，钻过他的上衣，钻过他的裤子，又从裤腿钻出来，爬到他鞋上，找到那条正往虫爷毛孔里钻的红虫！
其他人看不见，白墨和桃花眼却能看见，这条蛐蛐极其生猛，赫然像喝面条一样，把红虫给喝了进去！
它口器一点一点震动，红虫以极快的速度，被它从虫爷毛孔里吸出来，被它吸溜进了肚子里。
这蛐蛐似乎和虫爷有心灵通道，尽管虫爷看不到红虫，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脸色“刷”得苍白，额头汗水冒下来。
“淦！这他妈……”
虫爷另一侧的专家胡狗爷，走“御兽”途径，脚边趴着一只脏兮兮的独眼黑狗，毛发都站连成片，脏成一条流浪狗。此时却见那流浪狗，突然鼻子抽搐，开始嗅探，随即“汪”的一口，啃在胡狗爷鞋子上，啃烂了鞋子，啃烂了脚趾，啃出鲜血，啃出胡狗爷一声“哎呦”！
胡狗爷不敢打这狗，面容扭曲，面色惊恐，连忙去摸狗头，尝试沟通，却见狗使劲砸吧嘴，喝胡狗爷的血……其他人不明就里，白墨却是看到，这狗喝血是为了喝走红虫。
坐在前面，张教授的研究生大弟子，一个女生，也很快脸色铁青。她是药人，感官敏锐，察觉到有虫侵入体内。此时立刻掏出一颗黑色豆子，塞进嘴里，嚼烂了咽下去。却见她的皮肤很快变成黑色，整個人变成毒人，又打个嗝，吐出一口黑气，整个人恢复正常。但就是刚刚那一瞬间变成毒人，已经成功毒死侵入体内的红虫，消弭了隐患。
其他好几个专家，也各自闹出动静，用不同的手段察觉到异常，各自驱虫！
讲台上的陈书会长，察觉到下面的动静，正觉得奇怪，突然脸色一变！
他也感觉到，有虫钻进了他的毛孔里！他嘴里讲话没有停，只是伸出右手，掐破食指，偷偷把手伸进衣服里面，在大腿上画出一道符箓。笔走龙蛇，符箓瞬息画成，一股气劲从符箓中生出，沿着他腿部经脉冲向下，冲进他脚部，又冲向那被虫钻入的毛孔。
噗嗤！
气劲带着一缕鲜血，带着红虫一起，从那毛孔冲出，冲烂了他的袜子和鞋。
此时，他心里慌神……他中招了，专家们也中招了，那普通的仙书委员们呢？六十多个学生们呢？就能避免中招么？
当然不！
那群货中招只会更狠更快啊！
在场一百多个人，全他妈遭了？！
心念电转间，他嘴里继续念稿子，快速结束这一段，话锋一转，对着话筒，当即说道。
“现在有一件事，紧急宣布。
“大家现在，立刻，排队，快速，离开仙草种植基地。
“不要绕路，排队去最近的东礼堂。
“除在场的人之外，沿途不许其他人靠近！
“都听明白了么？
“仙术委员们组织一下，麻烦各位专家帮忙照看。”
……
他一番话说完，学生们和仙术委员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是诧异。
“怎么了？”
“开会开得好好的，咋突然就要撤离？”
“发生了什么？”
但不论如何，他们还是表现出很高的纪律性，立刻排队，离开这片黑色的梦中仙土，去往最近的东礼堂。
一群专家们，纷纷额头冒汗。再看这脚下的黑土，都觉得害怕了。他们便在队伍两侧，各展所能，尽量保护学生们和仙术委员们。
白墨也跟着队伍一起离开。他已经辨认出这红线虫……事实上，这玩意儿不难对付，有十几种草药都能克制。陈书会长和张教授的几个研究生，已经在边走边说，神情严肃。想必能找到解决办法。
025 王芳月
桃花眼跟在师父身后，倒是挺开心，狐狸脸露出笑容，一双眼睛贼溜溜，东看看，西瞅瞅。师父来狐狸山之前，它们一群狐狸也经常莫名其妙生病。师父来了之后，给它们投食各种汤药，各种强化各种增幅，它们已经不怕这些乱七八糟了。刚刚增幅了眼睛，现在竟然能看到这些红虫！
它走几步，便伸出爪子捞起一条想攻击人的红虫，然后跑上前，喂给虫爷脚上那只蛐蛐。
……
不多时候，一群人便来到东礼堂。
所有人都被请了进去，找座位坐下来。
白墨坐到礼堂前排的座位，听到礼堂里吵吵嚷嚷，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咋开着开着会，突然就撤了？”
“那些记者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胡乱报道啊？”
“不会，绝对不会的。仙术委员会的任何新闻，都需要好多级领导审批，不是随便能报道的。”
“啊？你咋知道？张口就来？你是懂哥啊？”
“我是记者。”
……
礼堂门外，陈书会长和张教授的几个研究生，还在谈论。
白墨正想拍掉自己裤腿的泥，突然被坐在旁边的虫爷戳戳胳膊。
“你看到和会长说话的那个女研究生了么？
“她叫王芳月。
“听说是张教授手底下最厉害的研究生，已经序列九圆满，只等完成晋升仪式，就能晋升序列八。
“我觉得陈书会长看上她了。”
白墨看向礼堂门外，却见那名叫王芳月的女研究生，穿着白大褂，中等身材，略微驼背。但即便如此，也和陈书会长不匹配……
“陈书会长看上她？
“年龄不合适吧？
“而且会长的老婆能答应么？”
老头儿墨镜后面的眼睛，似乎是翻了个白眼。
“想什么呢？
“陈书会长看上的是她的才能，想把她留在西州市分会，不是想把她娶回家！”
……
不多时候，便见工作人员推着小车进入礼堂，小车上堆了一袋袋液体，用塑料袋装起来的不明液体。
王芳月走上礼堂的主席台。
“各位，很不好意思，刚刚发生一些事情，你们的身体，有可能已经被污染。
“现在我们将分配给每個人一袋洗脚水，请大家打开塑料袋，小心把脚泡进去，三五分钟即可。”
一袋袋液体，很快发下来。
白墨和虫爷不需要了，但还是被分配到。
虫爷打开闻了闻，只觉气味刺鼻。立刻拿远了，重新封上。
“这什么玩意儿，能治那种虫子？”
白墨没说话，心中却明白，这袋里装了琥珀姜泡的水。用这水泡脚，确实能拔除那红线虫。这王芳月的水平，没有问题。
……
狐狸山的天空仍然阴云密布，仿佛多年来不曾变过。
白墨穿着冲锋衣，戴上一条围脖，坐在滑杆上，被徒弟们抬下山，穿过长长的山路，又穿过广阔的药田，来到一片茫茫的草原。
草原上风挺大，白墨在滑杆上坐直了身子，塞一塞自己新买的羊绒围脖。
“到这里了，就慢一点。”
他神识展开，扫描地上各种各样的草。
其实这草原里，绝大多数是没啥用处的杂草……但偶尔也有值钱的好药草。狐狸山药田里的好东西，便都是在这草原里找到的种子。
狐狸徒弟们扛着滑杆，滑杆上坐着师父，师父开着神识，便如同雷达一样，在这草原上开始逡巡，扫描，搜索。
“咦，那里有一颗蛇龙草。
“倒是挺不错的。”
白墨伸手一指，立刻有随队的狐狸徒弟，带着机灵劲儿，眼珠一转，确认师父手指的是哪颗，冲上前，扒拉开草丛，把那蛇龙草挖出来，装进随身小挎包里。
“继续转。”
……
“咦，那边有一颗汨罗参。
“小心点，悄悄摸过去，别惊了这人参。
“去薅住缨子先，再慢慢往外挖！”
立刻有随队的狐狸徒弟，带着机灵劲儿，蹑手蹑脚摸过去，趴在地上，两个前爪悄悄探出，“啪”一声合拢，薅住了汨罗参的缨子。
另外几个狐狸徒弟，纷纷笑着跑上前，开始探出前爪，扒拉泥土，把那汨罗参挖出来。
……
待到白墨坐着滑杆回去狐狸山，回去大殿，坐到铜桌后面，已是满载而归。
总共挖到八种新的药草，价值都很高，摆在青铜桌面，等白墨抉择。
“我们最近空出来三块药田，种不了八种这么多。”
不同药物对土地要求不同。越高级的药物越要求更多土地。
比如种植一颗蛇龙草，需要五十平土地。而种植一颗汨罗参，便需要三百平土地。
“这……”
纠结一番。
“要不三块药田，都种了汨罗参吧！
“我们狐狸山的仓库，各种药性的药材都不少，但几乎没什么大补之物。
“就多种点汨罗参。
“剩下的几种药材，等有药田空缺，再种下去。”
白墨拿起汨罗参，给几个狐狸徒弟，详细讲解这玩意儿的种植方法，注意事项。几个狐狸徒弟，便把毛茸茸脑袋凑过来，瞪着眼睛，竖着耳朵仔细听。
一番教导之后，纷纷点头，带着汨罗参离去。
送走这批狐狸徒弟，白墨正要看看丹方，又见一批狐狸徒弟来到大殿中，却是抬着两大担藤蔓走进来。
白墨起身看看，辨认出这是龙须藤。
“晒干的龙须藤，倒第一次见。”
掐一掐，闻一闻，回忆丹经中的记载，两相对照，神识又渗透到藤里面，观察内芯。眼睛瞪大了，观察表面的细胞级纹理。
一方面确认了，这龙须藤成熟了，没问题。另一方面，一些丹经中记载的东西，又得到证实。丹道知识又夯实一点点。
“先入库吧。
“等我们的七星柿子和黑金芒成熟了，加上这龙须藤，加上仓库里一些其他药物，就可以再验证两种药方。
“空出来的药田种上蛇龙草。
“等蛇龙草成熟，又能验证一种药方。”
师父交代完，徒弟们点点头，抬着两大担龙须藤，哼哧哼哧，摇摇晃晃，去了库房。
026 狐狸山炸鸡普及计划
夜色降临，西州市华灯初上。
炸鸡店里灯光明亮，飘荡着高热量的香味。客人很多，喧嚣热闹，说说笑笑。
墙角的卡座里面，方小雨穿着休闲装，扎着丸子头，正喋喋不休吐槽。
“……我已经不知道加了多久的班！
“考进仙术委员会之前，我以为这是一份很清闲的工作。
“谁他妈知道，强度这么大，简直没天理……”
白墨坐在对面，一边啃吮指原味鸡，看到方小雨的气色，确实不怎么好。脸色蜡黄，眼圈发黑，操劳过度，精神不足。
方小雨喝一口可乐，润润喉咙，继续吐槽。
“之前福清酒店办喜事那家，喜事变成丧事，死了好多人，残了好多人，伤了好多人。
“这些人里，每一个，每一家，都要去谈保密协议，都要去谈补偿，都要去聊，都要去签合同！”
说到这里，方小雨下意识看看四周，压低声音。
“你知道么，我真快累死了，我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不知道打印了多少份合同，而且最重要的，人家伤了残了，人家有情绪，人家会在电话里哭，哭半个多小时，我又不能挂电话！
“人家还会骂人，会在电话里骂我，骂半個多小时，我也不能挂电话……”
这姑娘二十多岁，大学毕业就考编考进仙术委员会，这几天高强度工作，已经接近崩溃，此时机关枪一样吐槽。
“那几百个人，身体被古仙的血气感染，虽然解除了控制，但体内还有残留。到现在还在委员会的医务部，还在接受张教授他们的调理。这里面的手续、沟通和一堆行政工作，竟然也能牵扯到我……
“我已经快疯了！
“幸亏我死皮赖脸找主任批了一天假，能找你吐槽一下！”
白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迟疑片刻，却见这姑娘已经抓着鸡排啃起来，一口啃出一个月牙，两口啃掉半个鸡排，红色的唇釉变成玻璃质感，嘴里大口嚼着，眼睛微眯，一脸满足的样子……不需要安慰了。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随口聊点工作之外轻松的事情。
白墨擦擦嘴角，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狐狸徒弟。只有白耳朵、白手套、飞毛腿这三个货吃过炸鸡，其他九千九百九十七个徒弟，还都没吃过呢。如果能给它们都安排一次炸鸡，那就好了！
白墨动了心思，掏出手机，看看微信余额。这几个月的工资外加乱七八糟补贴，加起来也有十几万。再看看炸鸡店的餐牌，吮指原味鸡，十元一块。
如果给每个徒弟尝一块炸鸡，那么他将立刻返贫。“狐狸山炸鸡普及计划”只能延期了。
白墨叹口气，把手机揣回兜里。
突然，坐在对面的方小雨，脸色瞬间变红，皱眉，瞪眼，从口袋里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
这是她的工作手机！
好不容易请一天假，又来工作消息了！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她呼哧呼哧喘两口气，打开手机屏幕。
看了一眼，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不是福清酒店的事……
“白墨专家，是委员会想请您办事。”
她坐直了身子，脸上表情从“朋友小聚吐槽工作强度”模式，切换到“白墨专家的秘书”模式。
“之前仙草种植基地剪彩大会的时候，您的宠兽很早就发现了那种红线虫。
“委员会想要问问，能不能请您的宠兽，去协会里转一圈，检查一下，看还有没有红线虫？
“当然，这个是有补贴的。
“我们都明白，请宠兽做事，要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我们可以谈，可以代您承受。”
白墨皱皱眉头。
代价？
方小雨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消息，又从“白墨专家的秘书”模式，切换到“爱八卦的同事”模式。
“委员会也问了虫爷，还有胡狗爷他们。
“他们的蛊虫、宠兽之类的可以出手，但代价都有点离谱啊。
“虫爷的蛊虫想要一个活人！妈的，这是什么邪道？
“胡狗爷的那条流浪狗宠兽，想要两吨鲜血。
“会长的意思是，如果您这边代价不好满足，他就去找血库协调一下，请胡狗爷那边出手。”
白墨思量片刻，看看盘子里还剩下一块的吮指原味鸡，打定了主意。
“我的宠兽比较特殊。需要付出的代价……其实也挺大。
“就是，炸鸡！”
方小雨皱皱眉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看看白墨的脸，表情很认真。
看看白墨的手指，指向那块吮指原味鸡。
听到白墨再次开口。
“但是……要一万块！”
……
阳光明媚，微风不燥。
仙术委员会门口，负责后勤的张主任，一个将军肚中年男人，和十几个仙术委员，笑着接到了下车的白墨。
“白墨专家，今天要辛苦您了。
“哎呀，之前我就看您的宠兽很不错，特别顺眼。没想到啊，请它出手的代价都如此可爱，如此接地气！哈哈哈。
“您尽管放心，我联系了那家店的母公司，马上就有一批最新鲜的鸡肉，用最好的油，最熟练的师傅炸出来。”
白墨略有点心虚，点头笑着寒暄两句。
脚下白雾蒸腾，从里面钻出来桃花眼。这厮早就知道今天的任务，从白雾里钻出来，强忍住心中的期待和嘴里的哈喇子，人立而起，挺挺胸，呲呲牙，瞪瞪眼，翘着尾巴，摆出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今天来之前，它就提前洗过眼睛了！
委员会这几座楼，连同那块垃圾药田，它将以绝对认真的态度巡视一遍，别说红线虫了，就算红线虫拉的屎，也绝不允许存在一粒！
再见到这火红色狐狸，一些仙术委员下意识肌肉紧缩。他们了解一些案例，见过被这狐狸打死的通缉犯，知道这狐狸的可怕。
还有一些仙术委员，则忍不住多看几眼。想看看这狐狸有啥特殊。
其实硬说起来，好像和动物园的狐狸区别也不大。
最大的区别，就是胖！整个圆滚滚肉乎乎，胖到没了脖子，比动物园的狐狸肥多了！
难怪能吃一万块炸鸡啊。
027 师父不来一起吃么？
便如此，红线虫检查小队开始行动。
一名仙术委员走在最前面，给桃花眼带路。
桃花眼则瞪大了眼睛，狐狸眼放射精光，扫描每一处角落。
白墨和张主任等人，跟在桃花眼后面，说说笑笑，给这狐狸作陪。
队伍转完了仙术委员会的办公楼，抓出两只红线虫，被仙术委员用吸尘器处理掉。又去了那块桃花眼看不上的垃圾药田。
这一次，尽管看不上，桃花眼还是拿出十分负责的工作态度，一寸一寸用目光扫过去，检查红线虫。
却见这药田，不再是仙土平铺，而是改成大型花盆种植。每一个花盆里，不但有炼制化血散需要的药材，还有一小块琥珀姜。
“那应该没有红线虫了。”白墨心中暗想。
果不其然，桃花眼转了一圈，没能找到红线虫。
搜寻队伍又去了仙术委员会的医务部……这是一座独立的大楼，此时楼里便住着福清酒店事件里的六七百个倒霉路人。他们体内还有微量残余的古仙血气，没有大碍了，但终究影响健康，还在接受调理治疗。
来到医务部一楼，扫描小队正要进入一间会议室，突然听到，里面有人在开会。
“……所以说，这副药汤里，火绒毛花是药力的核心？”
“序列八汤人，比起序列九药人，一个很大增幅就是身体属性。
“这部分属性增幅，几乎全都是火绒毛花的功劳。
“所以我觉得，炼制的时候，要格外注意火绒毛花的状态……”
陈书会长和白墨等人，从窗口探头。
却见会议室里，正有人开会。
原来是王芳月，带着一群研究生，在研究药方。有人站，有人作，有人说，有人听。偌大一块白板上，写了各种药物的名字，画了复杂的流程图。
白墨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在研究“火月大汤”。丹道途径中，序列九晋升序列八，便需要亲手炼制这火月大汤，然后喝下去。
稍微听了两句他们的讨论，看看他们在白板上写的画的东西，白墨扯扯嘴角。
王芳月这悟性，王芳月研究的东西，看起来和火月大汤相关，但又完全不搭调。
如果她只有这么多悟性，那恐怕几十年内，很难学会火月大汤的炼制了！这东西只在于资质，无关于苦功。哪怕她有古仙师父，有仙人指路，只怕也不行。
……
张主任看到王芳月，立刻亲自笑着上前敲门，打断他们的会议。
“各位，不好意思啊，先打断一下。我们请白墨专家，来做個红线虫排查。”
一群研究生，纷纷点头，暂停会议，看着桃花眼进入会议室检查。
张主任和王芳月又聊起来。
“芳月，最近这楼里的病人调理，还正常么？”
张教授忙着炼制化血散，病人的调理主要便由王芳月带队负责。
这女研究生也摆出笑容，和张主任谈起工作。
“都挺正常的，最近陆陆续续有人出院……”
……
一番巡查后，整个仙术委员会基地，所有残存的三条红线虫，都被桃花眼找出来，再无其他。
张主任很是兴奋。
“这几天我们用琥珀姜泡的水，给整个基地全面消杀。
“委员们也都不敢落下洗脚。
“现在确认了，没有红线虫了，总算没问题了。”
一行人高高兴兴，去往基地餐厅。
没等靠近，便嗅到了热乎乎的炸鸡香味！
进入餐厅大门，便见一排排架子上，摆了一张张铁盘。便见一张张铁盘里，摆了一块块炸鸡！
张主任笑着上前介绍。
“全都是吮指原味鸡！
“我们也搞不清楚，仙兽喜欢吃鸡腿，还是喜欢吃鸡胸。
“干脆搞了一万块鸡腿，一万块鸡胸。
“总共两万块。
“每个铁盘子里有一百块炸鸡，每个货架上有十个铁盘子，这里总共有二十个货架。
“都是我们给仙兽的代价。”
偌大食堂里，气氛略有点古怪。
一群仙术委员看看炸鸡，看看仙兽，总感觉白墨专家这仙兽，画风和别人的仙兽不一样。
白墨面无表情，只是看看那一排排炸鸡，一排排金黄色炸鸡，感觉颇壮观。
“狐狸山炸鸡普及计划”，成功了！一万个徒弟，都能尝尝炸鸡的味道！
桃花眼身体按兵不动，人立而起，翘着尾巴，倒背前爪，维持仙兽的做派。实则偷偷看向那炸鸡，看向那一块块金黄色香喷喷的东西，嘴里偷偷狂咽口水。
原来这就是炸鸡！
虽然没吃过，但看颜色，闻味道，就很好吃的样子！
它的耳朵悄悄竖起来，只等师父一声令下……
终于，听见师父说话了。
“……那这些炸鸡，就让仙兽收走，作为代价了。
“仙兽帮我们检查基地，我们提供给仙兽炸鸡。
“两清！”
白墨脚下腾起白色烟雾，模糊梦境和现世的边界。
桃花眼立刻动手，冲上前，小小狐狸，短短前爪，稳稳抬起摆放炸鸡的大货架，抬进这白雾里，抬回狐狸山去。
来来回回，动作麻利，抬了二十次，直到最后一次，抬着货架钻进白雾里，便没有再出来。
白墨脚下白雾散去。
张主任等人，送走仙兽，心里多少也放松了。笑着拉白墨一起去吃饭。
……
另一边，狐狸山正是黑夜。
一万只胖乎乎毛绒绒的狐狸，聚集在食堂里，围成厚厚一圈。瞪着红褐色眼睛，流着口水，慢慢等待。
终于，圈子中心空地，模糊现世和梦境边界的白雾出现……
白雾里，桃花眼抬出满满一货架炸鸡！
热乎乎的香味飘腾开来，狐狸们立刻欢呼跳跃！
“嗷嗷嗷！”
“嗷嗷嗷！”
欢快的声音，蹦跳的狐狸，如同浪潮席卷！
却见桃花眼放下货架，竟又钻进白雾里，又抬出来满满一货架炸鸡！
狐狸们更是跳跃欢呼！
“嗷嗷嗷！”
“嗷嗷嗷！”
桃花眼一次一次进出，又弄回来一台台货架。
狐狸们便一次次跳跃欢呼，眼睛放光。
“嗷嗷嗷！”
“嗷嗷嗷！”
终于，桃花眼弄回来最后一台货架，模糊梦境和现世边界的白雾消散。
很多狐狸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越来越多狐狸也意识到，看看圈子中间的桃花眼，看看一堆炸鸡，看看已然消失的白雾……
师父呢？
师父不来一起吃么？
桃花眼扯着嗓子，狐言狐语，“嗷嗷嗷嗷”一通，给大家讲明白……师父那份在那边，也有的吃！
再“嗷嗷嗷嗷”一通，给大家讲明白……师父嘱咐了，这玩意儿，趁热吃！
028 药渣美容汤
食堂内部招待所，白墨吃饱喝足，和陈书会长等人寒暄分开。
走出招待所，经过食堂大门口，却见方小雨和一群女秘书，正在叽叽喳喳排队，似乎等什么东西。
白墨打个招呼，随口问道，“你们在干嘛？”
方小雨站在一群女秘书中间，满脸欢乐，给白墨看手里的保温杯。
“我们在排队等药渣养颜汤！
“医务部那边每天都要熬很多仙药，熬完之后药渣里也有很强的药力。
“芳月每天都用药渣，熬出来一大锅养颜汤。
“玫瑰香味的，可以冲水喝，也可以涂脸外用！”
白墨扯扯嘴角。
王芳月？
药渣废物利用？
熬出来养颜汤？
物尽其用么？这倒挺不错！
一群女秘书叽叽喳喳围上来，给白墨安利。
“白墨专家，你也带一点回去吧！”
“你看我的脸蛋儿，是不是像鸡蛋清一样，嘿嘿嘿。”
“这个汤可好了，自己用不完，还可以去咸鱼上卖掉。我上次卖了五百多块呢。”
“比神仙水好用哇！”
“绝绝子！”
白墨摆摆手，“我不用了。”
秘书们安静片刻，看看白墨的脸，倒是能理解。白墨专家帅得挺完美，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养颜。
一群女秘书又开始八卦。
“不止我们，整个协会的工作人员，都喜欢这個汤！”
“嘿嘿，之前虫爷还让我帮他弄汤呢。”
“虫爷？他那么大年龄还需要美容养颜啊？”
“你这话说的，虫爷确实年龄大。可人家他老婆……”
“他老婆年轻？”
“他老婆年龄也大。
“但他女朋友年轻啊！”
一群女秘书“嘿嘿嘿”笑起来。
白墨寒暄几句，便转身离开。
忽然想到，为什么狐狸山的药渣，不二次开发一下？
啊，不对……
狐狸山炼药的时候，产出效率高，药物全部化掉，药性全部去到药汤里，不会剩下药渣。
那没办法了。
……
夜晚，仙术委员会一片安静。
诸多仙术委员，沉沉睡在床榻上，梦中却已去了仙境。
王芳月便是如此。昏暗天空之下，宫殿废墟之中，这个女研究生，正一丝不苟听师父讲道。
“……火绒毛花的七十多种属性，大概便是如此。
“其中派生出各种变化，也不太简单……”
她的古仙师父是个清瘦的老妪，不知为何，脑袋上戴着硕大的帽子，完全盖住额头和发型。此时对着一块残缺石板比比划划，为王芳月讲解“火月大汤”的炼制。
讲了一会儿，这老妪苦笑一声，停下来，坐到王芳月身旁。
“不讲了，没用。你根本听不懂。”
王芳月擦擦眼屎，揉一揉已经麻木的脸，沉默不语，低下头，眼眶湿润，眉眼间满是落寞。
老妪拍拍她的肩膀。
“别难过。
“火月大汤本就是一门大学问，多少人皓首穷经一辈子，也学不明白。
“哪怕在我们那个时代，也有九成九的丹师，被堵死在这一步，终生不得寸进。
“这无关于努力，只在于天赋。”
王芳月取出一朵火绒毛花，看着它盛放的花朵，看着它雪白的绒毛花蕊，越看越觉得心慌。
她已经完成序列九的全部修行，只等火月大汤这临门一脚，便可踏入序列八，成为【汤人】。可这火月大汤，却像一座高山绝壁，在她面前拔地而起，挡住她的前路，让她无法跨过！
难道说，她这一生，就与【汤人】无缘，只能永远做个序列九的【药人】？
可福清酒店那神秘人，怎么就能晋升汤人？
可自己的教授张业，明明也是个蠢人，怎么就能晋升汤人？
这公平么？
王芳月越想越难受，不知不觉间，手指越来越用力，捏紧了花茎！
突然，听到师父开口。
“倒也不必如此难过。
“这件事……有捷径的。
“在我们那个年代，曾有人研究出一种特殊的火绒毛花，花瓣是红色的，花蕊也是红色的。
“叫做，血绒毛花。
“不同于普通的火绒毛花，它的药性更单一。
“用来炼制火月大汤，难度骤降，甚至不到原本难度的十分之一。
“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吧，师父种一朵血绒毛花，送给伱当礼物。”
啊？
王芳月抬起头，看向师父。
心中痒痒的欣喜，又觉得不敢置信。
真有这种好事？
可仙道总会有所平衡吧？有所得会不会有所失？
走捷径炼制的火月大汤，会需要付出其他代价么？
老妪仿佛看懂了她心中的疑问。
“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但那些代价与你无关，师父帮你解决。”
老妪和王芳月并肩坐着，师徒两人，也不再说什么火月大汤，便坐在这篝火前，聊起了仙术委员会的趣事。
“之前教你那种，用药渣炼制美容养颜汤的法子，你用了么？”
“用了啊，仙术委员会的秘书们都说好！”
“哈哈哈，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啊，想当年你师父我，也曾是个年轻的姑娘，也很爱美。”
“师父您现在也不老啊！您好看着呢！”
“哈哈，你就会哄师父开心！可我这个老太婆，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岁了。
“我再教你一种美容的方子吧，但是这方子不太一样，炼制出来后，需要趁热喝。你拿去和小姐妹们一起分享。”
“好啊，师父！”
老妪用树枝当成笔，在地板的灰尘上写写画画，一边写，一边给王芳月讲解这新的美容药方。
“……这一味朱罗粉，其实很重要，加入的时候要特别看火候……”
王芳月突然打断。
“师父！
“朱罗粉是什么？
“我没听说过啊，我也没有这种药。”
老妪皱皱眉头，扑哧一笑。
“哈哈，师父老糊涂了，忘了你还没学过这种药。
“我这里倒是还有一包朱罗粉，你想要么？”
王芳月抱着师父的胳膊。
“想要！”
如今她在西州市仙术委员会，和一群领导、秘书都打得火热，以后也很可能留在西州市分会。就不必再跟着张教授，相当于自立门户。多和委员会的女人们搞搞关系，以后工作会容易很多！
029 废墟里挖出的隐身兽皮
狐狸山上。
天空一成不变，阴云密布。
大殿里，白墨坐在青铜桌后面，捧着平板电脑，写写画画，推演丹方。看到平板电量不多了，便拿起旁边的充电宝，给平板充上电。
“这药方，也差不多看懂了。
“等汨罗参成熟，就能试试炼制。”
突然，大殿门口传来脚步声，却见四个狐狸徒弟，捧着什么东西，欢天喜地跑来，要给师父看。
“又是废墟里捡出来的宝贝么？”
白墨放下平板电脑，笑着摸摸这几个货的脑袋，接过它们捡到的宝贝。
“咦？”
这是一块残缺的兽皮！
有着粗犷的纹理，很像鳄鱼皮、蜥蜴皮之类的。但明显不是，因为这块薄很多，软很多，拿在手里，质地就像一块绸布。
“很反直觉的一种纹理和材质。”
这不是药材，白墨不认识，但它能在废墟中留存如此悠久的岁月，想必不凡。
白墨又将其展开，翻过来看背面，顿时愣住！
它的背面，是透明的！
白墨把它摊在手掌上，一眼望去，看不见这块兽皮，也看不见手掌，反而看见手下面的青铜桌子。
换言之……这玩意儿的效果，像哈利波特里面的隐形披风！
把它盖在手上，手便隐形了。
白墨试试用它盖住胳膊，果然，胳膊也隐形了！
“还尼玛的真是隐形披风！
“废墟里还有这种宝贝？”
白墨眉开眼笑，旁边几个献宝的狐狸徒弟，也纷纷眉开眼笑，狐狸脸上露出笑容。最近它们的实力越来越强，能探索的区域越来越大。以前很多不敢去的地方，现在都敢去了。能捡到的好东西也便越来越多。
白墨想用这披风把自己给盖住，展开了，发现盖不住。这块残缺兽皮，太小了，不够大。
皱皱眉头，把它递给狐狸徒弟。
“它能把你盖住么？
“试试看？”
狐狸徒弟早就试过了，此时得意洋洋，接过兽皮，盖在脑袋上，又小心调整尾巴，调整爪子，不多时候，便严严实实盖住。整個狐狸，赫然都隐形了，消失不见！
白墨伸手摸，发现还能摸到。甚至能把手伸到这兽皮底下去。
神识探测，也能探测到。
但肉眼看，却只能看到光线微微扭曲。
“这不错！
“哈哈。”
让狐狸徒弟们把这件隐身斗篷保存到仓库里。
白墨坐回到青铜桌后面，继续研究丹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下笔，喝口水，心中又有所悟。点点头，正要继续推演，突然听到脚步声。原来又有狐狸徒弟跑来献宝！
这次来的，是八个拾荒的狐狸徒弟。
这几个货田里的药材不需要看顾，便组队去废墟里捡垃圾。今天捡到一个青铜盒子，送来给师父看。
“这玩意儿有啥不一样么？
“还需要专门给师父看？”
白墨接过青铜盒子，把它放在桌案上。看了一会儿形制，再看看锈蚀的花纹。
“咦，这是个小药箱？”
白墨打开药箱，顿时一惊！
一尺见方的盒子，里面竟然有三尺见方的空间，难道是个芥子纳须弥的空间类的仙宝？
“第一次见到啊，果然很神奇。”
几个狐狸徒弟也凑上前，凑到小药箱旁边，狐狸脸上满是严肃，和师父一起研究。
它们刚刚就觉得这东西不对劲！
白墨神识全开，小心翼翼，用桌子上的纸、笔扔进去，又快速探手取出来。再用平板电脑、药草之类的东西，扔进去，取出来……一番实验，最终搞明白，这玩意儿确实是空间类仙宝！外面是一尺见方的尺寸，里面有三尺见方的空间。除此之外，倒没啥区别。不影响引力，不影响时间，药草放进去不保鲜。
白墨啧啧称奇。
“如果带到现世去，被物理学家们看到，他们会不会发疯？
“折叠空间……这超前现在的物理学界多少年？”
旁边的狐狸徒弟们不懂这玩意儿有多少价值。
但是看师父的表情，一张张狐狸脸上都露出笑容！
师父喜欢，那就是好东西！
……
夜色降临，西州市华灯初上。
仙术委员会的餐厅里，召开一场盛大的宴会。
这是一场西式的自助餐宴会，条案上摆了一堆又一堆的羊排、螃蟹、糕点、水果，也有中餐热炒的炖排骨、啤酒鸭、回锅肉，也有时髦洋气的土豆沙拉、战斧牛排。
墙上挂着巨大的横幅……“欢送张教授！感谢张教授！”
原来，张教授已经完成了药田的部署工作，即将离开西州市。仙术委员会干脆开一场宴会欢送他，也请来各路资深委员、专家顾问、主任领导们，让大家social一下。
白墨当然也来了，带着今天的幸运徒弟，白尾巴尖。这厮全身火红，只有尾巴尖尖是白色的，此时正拉着师父，指指条案上空了的餐盘，狐狸脸上略带焦急。
“怎么了？”
白墨看看这餐盘。
“啊？装烧鸡的盘子？”
旁边的牛排、帝王蟹、羊排都还有，只这个烧鸡盘子空了。
白墨扯扯嘴角。
看来狐狸是真的爱吃鸡……
但！
他俯下身，凑到白尾巴尖耳边，“想吃鸡以后师父给你买。今天吃自助餐，啥都尝一点嘛，多吃点贵的！”
白尾巴尖摇着大尾巴，愣了片刻，看看帝王蟹，看看羊排，这些东西……好像也确实都没吃过，师父说的有道理！
不多时候，白墨和白尾巴尖，一师一徒，一人一狐，便各自端着装满餐盘的各色美食，去往宴会厅边缘的餐桌。
路上许多人都在喝着红酒聊天，很时髦很洋气的样子。
看见白墨端着满满一盘食物，心中略有鄙夷。但看清白墨的脸，认出这位是白墨专家，又赶忙把脸上的鄙夷迅速藏起来，藏得干干净净。现阶段，在仙术委员会，专家顾问就是会长之下最强战力，他们得罪不起。
来到餐桌旁边，白墨和白尾巴尖坐下，开始干饭。
突然觉得好像少了点啥。
“唉？
“方小雨去哪了？”
以往这种蹭吃蹭喝的活动，这货都会来陪着，一起蹭吃蹭喝。
030 美容汤会
白尾巴尖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爪牙并用，干开一只帝王蟹的壳，一口啃下去，顿时眼睛亮起来！这玩意儿味道不如炸鸡好，但胜在新鲜，以前从来没吃过！
旁边的白墨，则掏出手机，给方小雨发去消息。
【怎么没来蹭饭？】
【有帝王蟹和法式羊排】
却见方小雨这厮秒回两个字。
【减肥，不吃！】
【我们一群秘书，还有好多女学生，和芳月在一起，开美容会呢】
【芳月新学了美容汤剂，需要现煮现喝。我们在看她炼药】
方小雨发来一张图片。
却见灯火通明的小会议室里，满座都是翘首等待的女生，看向讲台。讲台上，则是王芳月，正操作不锈钢小药炉，往里面加入一种绿色的草。
白墨咂咂嘴。
“对女人来说，美容的诱惑力，远大于美食啊。”
方小雨继续发来消息。
【今天还是芳月的生日，我们等会儿喝完美容汤剂，还要和芳月一起过生日】
【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
“谁说要等你了？”
白墨啃着羊排，又招手让服务生拿来一杯红酒，“帮我兑上雪碧，谢谢。”
一人一狐干饭许久，突然看到虫爷端着酒杯坐过来。
他咧嘴一笑，“走，带你去和张教授聊两句啊。
“人家是丹师途径，还是序列八的牛人，去套套近乎。”
白墨看看手里的红酒兑雪碧，看看手里的烤羊排，真心不太稀罕这丹道途径序列八……和他套锤子近乎？
但转念一想，今天是欢送张教授的宴会，能吃上这些好东西，也都是因为人家张教授。于情于理，也确实该去道一声别！
白墨点点头，嘱咐白尾巴尖自己吃自己拿，便起身和虫爷一起，去到张教授的桌上。
陈书会长也在，大家一起喝杯酒，寒暄几句。
又说起王芳月。
“芳月今天生日啊，和一群小姐妹去办生日美容会了。
“也不来送送我这个老师，哈哈哈。”
张教授嘴上抱怨，表情中却满是笑意。
“我这个学生啊，真的很刻苦，天分也不错。序列九的东西，她全都摸透了，是一個合格的【草人】。但就是悟性上差了那么一点，没办法悟出火月大汤，没办法晋升。
“这次，把她留在西州市，就劳烦你们大家照顾她了。”
陈书会长举杯。
“大家都是同事，互相照顾！”
“哈哈，好，来干一杯！”
众人举杯碰撞，觥筹交错，气氛颇热烈。
张教授又说起丹道。
“其实，我听古仙师父讲，曾有一种特殊的捷径，可以帮助资质不足的丹师晋升序列八。
“那是一种名为血绒毛花的药材，可以替代火月大汤的主材料，火绒毛花。
“血绒毛花，火绒毛花，一字之差，但药理却千差万别。
“用火绒毛花炼制火月大汤，需要万中无一的天分。
“用血绒毛花炼制火月大汤，则容易许多，凡夫俗子也可成功。
“可惜，血绒毛花已经失传了，无人知道究竟怎样才能种出来。”
旁边的虫爷等人，都认真听着。
白墨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心中则不以为然。
血绒毛花，比之火绒毛花，甚至更容易获得，谈何失传？
只不过，那玩意儿太邪门了点，太瘆人了点……
陈书会长一声感叹。
“现有的剑、武、丹、符、蛊、兽六种途径，其中五条，都很邪门。
“只有丹道，还是一条干干净净的途径，不沾染血腥之事。
“很羡慕你啊，张教授。
“干一杯！”
众人再次举杯。
……
小会议室里。
王芳月心情愉悦，把锅里的药汤分装到一个个小酒杯中，和几个女秘书一起，把小酒杯分给在场的众姐妹。
“今天是我生日，收到姐妹们很多礼物。这一杯美容汤，就当回礼了哦！”
几十个女秘书、女学生坐在观众席，每人都分到一小杯美容汤。
纷纷笑着感谢。
“芳月这也太厉害了吧！”
“啊，芳月，我想嫁给你怎么办？”
“我宣布，以后芳月就是我的死党！谁在工作上和芳月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
“我也宣布！”
“我也宣布哈哈哈！”
“同宣同宣！”
……
余亭亭和几个女学生一起，坐在后排。此时拿到美容汤，却见这一小杯琥珀色，青草香，还未饮，便已醉人。她忍不住低下头，深深吸一口气，嗅这药汤的香味。
心中忍不住感慨，凭什么别人家的途径，就能这么现世安好？不用杀人，不用练武，只需要炼药，还能炼制好喝的美容汤？
仙道，可真是不公平啊！
却见王芳月站在主席台上，举起最后一杯美容汤，看看观众席的小姐妹们。
“姐妹们，以后我就留在咱们西州市分会工作了，请大家多多支持我。
“今天还是我生日，谢谢大家来陪我。
“我们一起饮了这杯，一起变美吧！”
一众小姐妹，纷纷笑着应答。
“哈哈，好！”
“谢谢芳月啦。”
“早就忍不住想喝！”
王芳月心情越来越好，留在西州市，前途更好了，领导器重，同事关系好。而且，她的古仙师父无比和蔼，从不强迫她，今晚还会给她一朵血绒毛花，帮助她晋升序列八！
她忍不住笑出声，和会议室里一众小姐妹们，一起，仰脖干了杯中的美容汤。
便见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几十个女孩，仰起几十条雪白的脖子，端起几十个小酒杯，齐齐饮下去。
王芳月只觉得这一杯，入口辛辣芳香，化成一条暖暖的线，从喉咙溜进去。
不愧是师父给的方子！
不愧是师父给的朱罗粉！
配出的药汤，果然很香啊！
突然，她觉得不对劲……
“呕……”
不知为何，她竟然反胃了，想吐！
“呕……啊……”
一大股酸水，连同刚喝下去的美容汤，被她吐出来，吐在主席台的地面。
“咳咳……”
她弯着身子，咳嗽着，擦擦嘴角。
“怎么回事啊？”
她听见一声又一声干呕，抬头看，却见坐在观众席的几十个小姐妹们，纷纷干呕，纷纷捂住喉咙。
怎么回事？
药汤哪里出了岔子么？
王芳月正惊慌，却见几十个小姐妹，不约而同，纷纷仰起头，露出雪白的脖子。
她们张开嘴，每个人的嘴里，竟是都吐出一枝花来！
031 以人种药，丹之邪道！
她们张开嘴，每个人的嘴里，竟是都吐出一枝花来！
那是绿色的花枝和花萼，顶着猩红色花苞，从她们体内扎根，从她们喉咙探出，从她们唇齿之间生长出来！
这花还未开放，还在生长中，还在从她们体内汲取更多营养，以供盛开！
……
方小雨受到莫大痛苦，身体麻，喉咙痛，想吐，吐不出，身体虚弱到极致，没有一丝力气，完全动不了。
她突然怀疑，今晚是不是不该来这所谓的美容会？如果和白墨一起去吃自助餐，会不会更好？
……
余亭亭坐在后排，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肚子里一直延伸到喉咙，从嘴巴探出去，在不停吸走她的体力，她的精力，她的血气，她动弹不了了，意识也越来越昏沉，越来越模糊。
她突然明白，自己是遭遇了可怕的丹道手段……不是说，丹道并非邪道么？怎么也如此可怕？她是不是要死了？
……
主席台上，王芳月呆呆的，看着几十个小姐妹，仰着几十条雪白的脖子，吐出几十朵花……恍然间，她明白了很多。
她明白师父最早教她用药渣煮美容汤，是为了帮她取得这些小姐妹信任。
她明白师父教她的新美容汤和朱罗粉，都是有问题的，说不得那朱罗粉便是种入姐妹身体的种子。
她明白师父所说的，在她生日那天送她的血绒毛花，就在眼前了，就在几十个小姐妹的嘴里长出来。
她明白自己刚刚到手的新工作，自己在西州市的将来，已经没有了。无论这些小姐妹是死是活，无论她有心无心，她都已经闯下大祸。
她的泪水悄然滑落，模糊了视线。
现在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立刻自首，说明情况，尝试抢救这些小姐妹。但她注定前途无亮，从此或锒铛入狱，或被边缘化，灰溜溜活完这一生。
二是找到小姐妹们嘴里开的最好的那朵花，把它摘下来，然后趁着没人发现，立刻离开仙术委员会，远走高飞，晋升序列八，从此做一個逃犯。
这两条，便是那个慈祥和蔼的师父，摆在她面前的路么？
她抬起手，擦掉模糊了视线的泪水。
抬头看，扫视小姐妹们，看到方小雨嘴里吐出的那朵花，花苞已然蓬松，好像即将开放。
她走下主席台，慢慢走进，慢慢把手伸向方小雨的脸，伸向方小雨的嘴唇，伸向她口中吐出的那朵花。
……
宴会厅里。
虫爷和白墨，已经离开张教授那桌，此时围着条案，等待服务生掀开玻璃罩子，露出一大块烟熏牛排！
“卧槽，真香啊！”
虫爷抽抽鼻子，立刻让服务生动刀。
“给我切一块，大一点，就这边，肥的！”
白墨和白尾巴尖在旁边，也抽抽鼻子。
“给他切完后，剩下的，全都给我端走。”
虫爷和服务生，都沉默片刻。
端走自己那块，虫爷看看白尾巴尖。
“你这仙兽，倒是与众不同。
“别人的仙兽都茹毛饮血，喜欢生食。你的仙兽可够文明，啥洋气就吃啥，竟然还喜欢吃烟熏牛排。”
白墨嘿嘿一笑，端走整个贴盘子，偌大一块牛排。
反正宴会厅上绝大多数人不是为了吃来的，这些食物多半要浪费，不如他和狐狸徒弟多吃点。
再探着鼻子，嗅嗅牛排的香味。
烟熏味，混杂着牛肉脂肪特有的香味，还有迷迭香，小茴香，还有一丝花香……
唉？
白墨皱皱眉头。
这个花香？
坦白讲，这个花香，他其实没闻过。但是，这个味道，怎么和典籍里描述的某种味道，那么像？
白墨轻嗅空气，确认了，这花香并非来自牛排。而是来自宴会厅之外。
“嗯？”
白墨曾看到典籍上记载，古仙朝之中，曾有人肉花瓶，流行一时，以人种花，风格诡异，而且种出的花药性均一，更容易被丹师掌控。
他没种过，没闻过具体的味道。
但此时空气里的花香味，好像与典籍中描述的……对上号了……
……
小会议室里。
王芳月的手放在方小雨脸上，触摸她的皮肤。能感觉到，她的皮肤在变干，在变皱，在变黄，似乎她的营养，都被口中伸出那朵花吸走了。
而那朵花，花苞已经裂开缝隙，已经隐约能看到里面层层叠叠的花瓣。
王芳月已经不哭了，脸颊上泪痕干，看看方小雨，再看看其他姐妹，看到她们坐在椅子上，就如同一尊尊花瓶，仰起玉颈，口中吐出花苞。
“不知道你们究竟还能不能活。
“不知道你们还能否听到我说话。
“姐妹我，日后的生活，注定不好过了。
“你们……让我多摘几棵……”
话音未落，突然大力袭来！
嘭！
王芳月被看不见的东西撞飞出去，划过抛物线，倒飞十几米，狠狠撞在会议室墙上。又滚落下来，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撞飞她的，正是白墨的狐狸徒弟，白手指！此时它披着隐身兽皮，轻巧落在桌子上，谁也看不到。隐身兽皮下面，它一个爪子提着桶，一个爪子捏着勺。
师父交代了，优先救人！
它用勺子蘸一点点药汤，轻轻点在方小雨嘴里的花苞上。
一滴药水，接触到花苞。
瞬间！
嘶啦啦——
仿佛热油炒菜的声音，响了起来！
便见方小雨嘴里吐出来那朵花苞，好像进了油锅一般，开始枯萎，开始干瘪，开始流脓，开始溃烂……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烂了下去，烂在方小雨嘴里。
方小雨仍然仰脖，嘴里便噙了一大口烂汤。
但随着这一口花苞烂成的汤，慢慢浸入喉咙，她的皮肤，在这一瞬间，似乎恢复了些许血色。
白手指不管她了，拎着桶，在桌子上轻松小跑，又去给下一个女秘书点药。
还是勺子蘸一点点，还在把药液点在花苞上……
不多时候，它穿着隐身兽皮，便将这小会议室里几十个人，都给点完了药。
到最后，它看看手里拎的一桶药水……基本没用多少，水位没有见下。
032 满满一桶药汤
师父说了，这桶药汤，虽然用料不贵，但炼制不易。就不让那群人再折腾，这一桶，都给他们留下。
白手指看看汤，再看看盛汤的桶。
这药汤确实不值钱，这种档次的药汤，仓库里还有很多，都快要长毛了。但桶不行！这个青铜小桶，是师兄弟们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山上的桶也不多了，必须稀罕着用。
白手指看到主席台上，还有王芳月刚刚炼药用的各种不锈钢器皿、玻璃器皿。它果断跳上主席台，把桶里的药汤倒进一只不锈钢小桶。
哗啦啦啦……
不多时候，药汤转移完毕，白手指很满意。
任务完成，师父说了，等会儿一起去吃炸鸡！
它穿着隐身兽皮，便无声无息，离开了这小会议室。
……
欢送张教授的宴会厅里，响起悠扬的音乐。
大家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白墨吃着烟熏牛排，放下心来。
“搞定了。”
旁边的白尾巴尖，一边啃牛排，看看师父，略微心虚。
它在这里狂炫，肚子都吃圆了。结果去干活的是白手指。这样会不会很对不起白手指？
却见白墨摸摸它的脑袋，神识传音给它。
“等会儿我们去偷两只烧鸡揣走，给白手指加餐。”
白尾巴尖点点头！偷鸡嘛！狐狸最喜欢偷鸡了！
突然，看到有人跌跌撞撞跑进来宴会厅，慌慌张张，眼神到处乱看，终于看到陈书会长，立刻凑上去，小声说话。
看到陈书会长和张教授，瞬间变了脸色，立刻起身，快步离开宴会厅。
在场的颇多人精，都没有声张，但都偷偷嘀咕。
“出什么事了嘛？”
“陈书会长和张教授，咋突然走了？”
“看他们脸色，好像不太对？”
……
白墨的手机很快震动，收到了消息。是秘书处主任发来的。
【白墨专家，有紧急任务麻烦您！办公楼六楼最东边的小会议室门口，能麻烦您去镇守一下么？】
六楼最东边？那不就是王芳月作妖的地方？
白墨拍拍白尾巴尖。
“快，剩下的全塞嘴里，我们去执行任务。”
白尾巴尖点点头，把剩的一大块牛排塞嘴里。满嘴鼓鼓的，跟着师父离开。回眸又看了一眼条案，装烧鸡的盘子还是空的，没有补充。今晚还有机会偷鸡么？
……
不止白墨，还有好几位专家，都被请到这小会议室门口。
却见已经有医务人员，抬着担架进进出出，张教授紧张指挥。
“小心点，保持她们的坐姿！
“千万不要把她们嘴里的液体洒出来！”
他水平不咋地，但也大概能感受到，那液体里有极强的生命气息。
包括昏迷不醒的王芳月，也被担架抬走。
但仙术委员会已经在怀疑，有资深委员，跟着医务人员的队伍，看住所有人！
虫爷和白墨站在一起，此时啧啧感慨。
“仙术委员会，邪门事情还真多啊。”
医务人员离场后，带着各种采集仪器的物料组，再次进场，开始收集现场的痕迹、物料。
……
一番操作后，张教授来到旁边的办公室，和陈书会长一起，看会议室的监控。
看到一众女秘书、女学生仰面，露出脖子，嘴里吐出花苞，两个人对视一眼，汗毛倒竖！
不是说，丹道并非邪道么？
这诡异的画面，又是怎么回事？
张教授隐约猜到什么……王芳月这该不会是，想要种血绒毛花吧？所谓失传的种植方法，就是用活人当花瓶么？
看到王芳月走下主席台，把手伸向方小雨的脸，陈书会长沉默不语。张教授则面如死灰。
看到王芳月突然被诡异撞飞，两个人又瞪圆了眼睛。
看到虚空中，突然伸出一只小勺，轻轻点在方小雨吐出的花苞，花苞就此溃烂……
两個人再次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明白过来。
“神秘先生！”
尽管虚空中伸出小勺，很古怪，很瘆人。但他们已经见怪不怪。毕竟是神秘先生的手笔，再怎么奇怪，也都是正常的。
他们看着监控，看到那青铜小勺一次次从虚空里探出，一次次点在女秘书们吐出的花苞，救了一个个人。
他们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张教授拍拍胸口。
“呼……幸亏啊，我让医务人员搬人的时候，没弄撒她们嘴里那口烂汤。果然，那是有用的东西。”
陈书会长点点头，亦是后怕。
“我不懂丹道。但既然神秘先生出手了，应该问题不大。”
他们继续看监控，看到主席台上的不锈钢小桶上方虚空，突然倾倒药汤！
哗啦啦啦……
不多时候，不锈钢小桶就满了。
还有一些被洒在外面。
陈书会长和张教授，对视一眼，都瞪大眼睛！
“这……”
“这是……”
“这是神秘先生给我们留下的药汤？”
“满满一桶，都给我们留下了？”
陈书会长立刻掏出电话，直接拨通一个号码。
“是物料采集小组么？
“你们现在在仓库里，原地待命，保护好所有物料，等我来到。
“物料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
陈书会长和张教授，尽量掩饰住激动的表情，快速下楼，去了物料仓库。
……
偌大仓库里，一排排柜子，里面摆了各种物料，瓶子、罐子、袋子……液体、固体、血迹……
刚刚从小会议室取回来的一桶药汤，就摆在仓库地面上，还没来得及封存入库。
一群物料采集科的工作人员，都靠边站。
看着张教授和陈书会长，蹲到这不锈钢桶旁边，仔细看这一桶清亮的天青色药汤。
这两个人，还不确定王芳月到底做了什么。
也不确定这药汤具体有什么功效。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事情，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药汤。
张教授轻声道。
“不认识也不打紧。我带一点点，去梦里问古仙师父便好。”
陈书会长叹口气，看看这满满一桶药汤，又想起监控里洒在外面那一滩，略有些心疼。
“这药汤……应该是很宝贵。
“你把它带回上京市么？”
按理说是要带回的！
这一桶药汤，意义重大，不只能解决这一次事件，而是能解决这一类事件！
而且，今晚的事情，必然要呈交卷宗给上京市研究。这桶药汤，注定不会全部留在西州市。
但张教授脑海中，又莫名想起上京那群政客和官僚。
“带回去？
“他们……配么？”
033 病房探视
阳光明媚的病房里，氤氲着消毒水的味道，和淡淡的血腥味。
方小雨穿着病号服，身子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皮肤已经恢复光滑，除了气色不好，颜值没下降多少。看来恢复得不错。
接过白墨刚削好的苹果，小口啃下去。她太虚弱了，甚至连啃苹果的时候，牙齿都用不出多少力气。
小口小口吃着。
又抬头看看白墨。
“白墨专家，我以后，可能就不给你当秘书了。
“仙术委员会这份工作，有点危险。
“我觉得我不适合。”
白墨坐在床边，皱皱眉头。
感觉方小雨这个决定，其实是正确的。
又听方小雨继续道。
“虽然这份工作，有编制，薪水高，补贴高，社会地位高，这次出了事情还有很高额的补贴，但是……他妈的，这些东西，有命拿，没命花啊！
“这一次差一点点就噶了！
“我算是懂了，什么狗屁仙术，叫妖术，叫鬼术还差不多。
“和仙术沾边的，没什么好东西！”
说完之后，她猛然察觉不对，连忙看向白墨。
“你别误会，我没说你哈！
“你和仙术沾边，但你不是不是好东西。”
白墨扯扯嘴角。
心里也明白方小雨的意思，就是感觉怪怪的。
“不用解释了。”
倒是这一次出事，仙术委员会很多人真的直面了危险，经历了危险，萌生退意，不想再干下去。
以后再来仙术委员会，这里会变得安静么？
没了秘书，还会再招不？
下一个秘书还有方小雨这么好看这么专业嘛？
方小雨拉着白墨，开始胡乱扯些八卦。
“其实我们一群女秘书，之前都很想，在仙术委员会找个合适的对象。
“出这么一茬子事儿，大家都不敢了。
“唉……”
她偷偷压低声音。
“你能不能帮我查個人？
“有个叫黄福的专家，听说是仙术委员会最近炙手可热的当红炸子鸡，上京大学博士，不涉仙，但是在仙术委员会级别很高，工资贼高！
“我们一群女秘书，都觉得他是很完美的那种择偶对象。
“伱的权限高，快试试能不能查到他照片，看看他长什么样！”
方小雨的大眼睛里，熊熊燃烧八卦之火！
白墨掏出手机，登陆自己仙术委员会的内部账号，搜索“黄福”。
“额，搜出来了，是他么？”
却见手机屏幕里的那个人，秃脑壳，脸胖成方形，脖子胖到没有，满脸痘痘，相当其貌不扬！很痴肥，不像个博士。
白墨再看方小雨，却见方小雨一脸幻灭，擦擦眼睛，很不可置信。
她又拉拉白墨的胳膊，凑近了，压低声音。
“这……有点太……反正不是理想的择偶对象。”
她也不是特别颜狗，但到了黄福专家这个程度，她实在不能接受。
凑在白墨身边，她抬头看到白墨的脸，看到线条分明的下颌角。心中偷偷想，其实白墨专家就很帅，很适合当对象！可惜他涉仙，安全得不到保证。而且他年龄太小。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可惜了。
……
白墨又陪方小雨坐了一会儿，听这家伙叽叽喳喳吐槽医务部的伙食，吐槽爸妈催婚，听她说自己受伤的事情瞒住了家人，听她说大学舍友结婚了，就她一个还单着……
时间不早了，白墨准备离开。
却又被方小雨一把拉住。
“过来，凑近一点！”
方小雨把白墨拉到身前，凑到他耳朵上，压低声音。
“以后我不当你秘书了，换了新秘书，你自己放机灵点啊！
“新秘书和你说任务，你就多问问信息，问明白。
“如果是危险的任务，可千万不要去！”
放开白墨，她又觉得不放心。又把白墨拉过来。
“我和你说啊，秘书们也都有坏心思的。
“如果碰到危险任务，没有专家愿意去，那不就开天窗了？
“所以秘书们有时候会用奇怪的话术骗人……”
方小雨拉着白墨，凑在耳边说个不停。
白墨看看方小雨，感觉更舍不得她了。但挽留的话，却是不能说。
……
从方小雨的病房走出来，白墨又去向余亭亭的病房。
现在很少去学校了，张山、陆洋、余亭亭这几人，从同学变成同事，反而感觉关系变近很多，让白墨略略牵挂。
走进病房，却见余亭亭的病床旁边，气氛相当紧张。
窗边，余亭亭的父亲，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眉头紧锁，正对一名仙术委员说话。
“……你们说，怕我女儿被古仙影响，怕她危害社会，让她来集中管控。你们给我承诺过，会保护好她。但现在呢？她差一点丢了性命！
“你们保护不好她。
“我要带她走。
“如果她日后做了危害社会的事情，我和她一起承担责任。”
仙术委员是个年轻的男人，此时站在那儿，整个人僵住，只是一直重复。
“我……没有权力批准她离开，请您理解……
“我……这……没有权力批准她离开……”
床边还有陆洋和张山，此时都来了。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只是看看余亭亭。
白墨也走进来，在这尴尬的气氛里，没有说话。只是看看余亭亭。
比起方小雨，她的气色还更好一些，脸色不那么苍白，看起来恢复更快。
余亭亭的父亲，已经不说话了，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盯住那仙术委员。
突然，病房的电视机自动打开，屏幕上出现陈书会长的老脸。
“先生们，女士们，同学们，同事们，大家下午好。
“考虑到很多同事，目前还待在病房里，我们就用这多媒体系统，简单开个报告会。给大家汇报一些重要情况……”
病房里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看向电视机屏幕。
什么重要情况？
却见屏幕里，陈书会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掏出一份文件。
“哈哈哈哈。
“大家都别紧张，其实是个好消息。
“我们……把古仙的一些规律，给摸清楚了！”
古仙的一些规律？
“过去的一些时间里，我们遭受到来自古仙的冲击。
“经过上京市仙术委员会的专家们，联合一些逻辑学专家，古代历史专家，行为学专家，共同研究，发现了古仙的一些行动规律。”
034 关于古仙的行为逻辑
“经过上京市仙术委员会的专家们，联合一些逻辑学专家，古代历史专家，行为学专家，共同研究，发现了古仙的一些行动规律。
“在大多数时候，古仙们都是正常的，只会在梦里传授一些仙术。
“但在某些时候，也会做很疯狂的事情！比如说，福清酒店事件，或者……刚刚发生的种花事件。
“那么，他们为什么会突然疯狂呢？
“我们经过一系列研究，得出了推论，他们……是为了帮助弟子突破晋升路上的关卡！
“只要弟子能一直修炼，一直变强，能正常晋升，他们什么都不会做。
“但话说回来，如果弟子的修炼之路被卡住，无法继续下去，他们就会疯狂采取各种行动。”
说到这里，白墨心中恍然大悟。
还挺有道理！
之前仙武途径的张山、陆洋等人，需要杀人才能晋升。古仙没有人给他们杀，便安排福清酒店的事情。
之前的王芳月，需要血绒毛花走捷径帮助晋升。古仙手里没有血绒毛花，便帮她去种。
如此看来，这群古仙师父，也不是纯粹的疯批。他们只是不择手段，想要帮助徒弟变强！
电视屏幕上，陈书会长还在继续介绍这个论断。
病房里，空气却再次凝固，气氛更加古怪。
余亭亭的父亲，看看自己的女儿。
张山和陆洋，面面相觑。
他们三个，都还被卡在序列九的门槛前。
如果陈书会长所说的逻辑是对的，那也就意味着……圆石古仙的邪门计划，还会有下一次？
吱嘎……
病房的门被推开，却见陆洋的父亲，仙术委员陆洲，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
他看看病房里沉默的几人，看看这古怪的气氛。
咧嘴一笑。
“老余，你也在呢？
“都瓦着脸干嘛啊？
“压力太大了？
“别怕嘛，我们仙术委员会，会保护每一个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一番插科打诨，病房里空气活跃了些许。
他坐到床头。
“你们三個都在，那就最好。
“我们做个调查，你们都回忆一下，最近圆石古仙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你们说就好了，白墨专家权限够高，可以旁听。
“还能帮我们参谋参谋。”
三个人开始皱眉回忆，说了一些零零碎碎，乱七八糟。大多是没用的细节。但陆洲还是很认真做笔录。
“……倒还有一件事。圆石古仙总絮絮叨叨，说之前没帮我们晋升成功，很遗憾，让我们受委屈了。
“最近，他还在惩罚自己。
“他用石头砸自己的手指。”
张山和陆洋对视一眼，点点头。
“是啊，是啊，这个我也看到了。
“古仙用石头砸手指，说要惩罚自己。
“他手指看着又宣又肥，但其实还挺结实。砸烂了好多块石头，手指也才破了点皮。”
这听起来也很疯批也很无厘头。
但陆洲还是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
突然，旁边的白墨问道。
“他砸出血了么？”
张山思索片刻。
“我没看到砸出来。”
陆洋也摇头。
病床上的余亭亭，突然开口。
“我看到过！他昨晚，砸出来一点点血，被他装进一个小瓶里了。”
此言一出，整个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血！
血气！
圆石古仙，果然贼心不死，想再来一次？
陆洲安静片刻。
“没事的，别担心，我们已经研发出化血散，能克制离体血气。”
说完，在此段笔录重点标记！便继续做笔录。
但众人还是沉默。
毕竟那是古仙啊，他也知道化血散，还会被化血散打败第二次么？
……
狐狸山的天空，仍然阴沉沉，乌云密布，一如往常。
白墨坐在大殿中，坐在青铜桌后面，写写画画，研究丹方。一如往常。
突然，又有狐狸徒弟抬着一只奇怪的青铜器皿，来到大殿里，给师父过目。
“这是什么东西？”
白墨凑上前。
却见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青铜器，乍看之下像棋盘，或者像厨房里的砧板。
仔细瞅瞅，却见上面刻了序列七的文字，辨认一番后，白墨点点头。
“还真和砧板差不多。
“但不是切菜切肉的砧板。
“是个剁药用的砧板！”
狐狸徒弟们纷纷点头，感觉古代的丹师们还挺讲究，竟然有剁药专用的砧板？
白墨把这玩意儿拿起来，看看上表面，再翻过来看看底下。赫然发现，底下还有字！也是序列七的文字，篇幅很大，字体很小，铜锈很厚。
他把这剁药砧板拿到青铜桌上，用药水和砂纸，轻轻打磨，让文字露出来。
几个狐狸徒弟也凑上前，狐狸脑袋凑在一起，等着看结果。
便如此，白墨安静的边擦边看，脑海中飞速运转，尝试读懂这一篇文字。
许久之后，露出笑容。
“这又是序列七晋升序列六的十篇药方之一！
“妙手膏！
“涂抹到手上，可以增幅双手的灵活程度。”
旁边几个狐狸徒弟，也都露出笑脸，“嘤嘤嘤”开心地叫起来！挖到这玩意儿，师父又能变强了！师父变强后，又能用刷锅水给它们也增幅！
白墨继续看药方，不多时候，看懂全部，却是皱皱眉头。
“这药方的主材料，是八千斤手佛瓜。
“手佛瓜是什么东西？
“我们药田里……应该没有吧？”
几个狐狸徒弟面面相觑。它们只知道自己的药田里种了什么。若说一万块药田里所有药材，它们记不住。师父倒是都能记住。但既然师父说没有，那应该就是真的没有……
这可怎么办？
……
狐狸山脚下，便是万亩药田。
万亩药田之外，则是茫茫草原。
此时，白墨坐在滑杆上，带着一万个徒弟，浩浩荡荡，奔赴草原！
“再讲一次，这次的任务是手佛瓜。
“大家努力搜索，找到手型的，绿色的，瓜类，就摘下给我送来！
“记住了，是人类手型，我的手的形状，不是你们的狐狸爪爪！”
狐狸徒弟们“嗷嗷”回应。
这佛手瓜事关重大，必须拿下！
035 腥人晋升的魔改仪式
尽管狐狸们都有点色盲，不太能分辨颜色，但还是很努力！别管颜色对不对，只要形状对上号，就拿去给师父看！
便如此，一万个狐狸徒弟，在这茫茫草原上，星散四方，各自搜寻。
白墨坐在滑杆上，被狐狸徒弟们抬着，也到处逡巡，神识展开，扫描寻找这种佛手瓜。
这片草原很大很大，白墨甚至从未探索到边界。草原里各种乱七八糟药草，种类也很多很多！之前想找各种药草的时候，这片草原从未让白墨失望过。希望这次，也是如此。
……
几个小时过去。
狐狸山大军深入草原，已不知多少公里。
狐狸们散落开来，瞪大眼睛，到处扒拉草，到处寻找。
白墨坐在滑杆上，一边找，一边也鉴别徒弟们送来的各种疑似对象。滑杆旁边挂的筐里，已经有几十种五颜六色的手型瓜类药草，十几种绿色的手型瓜类药草，还有两三种像狐狸爪的瓜类药草，也被送来。但都不是白墨要找的。
白墨拿起一个浅绿色手型瓜看看，神识感知一番，仔细查验绒毛、内部纤维、内部种子等各种特征，确认对不上号。这玩意儿不是佛手瓜，只是個模样相近的西贝货。
“这手佛瓜，咋还有这么多模样相近的表亲？
“如果是其他人想炼制妙手膏，需要采集手佛瓜，他们能分辨出这么多模样近似的西贝货么？”
……
待到日落之时，草原上的天空昏昏沉沉，夜幕将至。
白墨终于接过一个狐狸徒弟拿来的小小绿瓜……这玩意儿还没长成，很迷你，只有淡淡的手指轮廓。但用神识确认各种特征，却是手佛瓜没错！
“哈哈哈，成了，就是它！
“天色不早了，喊上所有师兄弟，我们立刻回狐狸山。”
旁边的一些狐狸徒弟，立刻兴奋起来。
扯着嗓子，开始“嗷嗷”叫！
声音从此处传开，掠过风中摇摆的草，在草原上扩散！
立刻便有越来越多“嗷嗷”声回应，立刻便有一条条火红色身影，向这里跑来，集合。
十几分钟后，白墨坐在滑杆上，看看四周密密麻麻的火红色身影，点清楚了，一万个狐狸徒弟，一个不少。
“回狐狸山去。”
偌大队伍，便如一场流动的火，奔向回山之路。
……
灯火通明的阶梯会议室里。
几十个学生，坐在后排，都表情紧绷，不怎么说话。
他们接到通知，今天的会议，将会宣布一种合法方式，帮他们晋升序列九！让他们免受古仙胁迫！
前排有仙术委员会各部门的委员们，也都很严肃，拿着笔记本，准备开会。
十几个专家的座位在一起。
虫爷坐在白墨旁边，低声道。
“听说今天，除了仙武的事情，还有一些关于梦中仙境的最新研究成果。”
最新研究成果？
那是什么？
白墨皱皱眉头。
……
这是一场全国同步的视频会议，不只西州市，各个城市的仙术委员会，几乎全都聚集在各家的会议室里，聚精会神看向大屏幕。
大屏幕里正在做报告的人，白墨还认识……就是前几天，方小雨让他帮忙查的黄福专家！
却见他一脸痴肥，正念稿子，语气平稳，没什么情感色彩。
“……今天，是我们仙术委员会全国会议，全国的各位委员，给位专家顾问，大家好。我们将把一些关于仙武途径，关于梦中仙境的最新研究成果报告给大家……”
观众席上，虫爷偷偷嘀咕，“这个黄福专家，长得像一种蛊虫。”
白墨扭头看一眼虫爷。
却见这老头儿咧嘴坏笑，压低声音，“像胖头癞蛤蟆。”
调侃几句，虫爷也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整个会议室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其他的各位都很安静，或竖着耳朵听，或飞快做笔记。
黄福专家已经说到重点……
“目前，让几千个仙武途径涉仙人员感到困扰的，序列九晋升仪式，我们已经找到解决办法。
“如果正常晋升，需要杀十个人，那是违反法律的，绝不可行。
“而我们找到的方案，则绿色健康无公害……”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张山和陆洋，瞪大眼睛。
仙术委员们，皱紧眉头。
白墨和虫爷，看向屏幕。
“……这方案就是，不杀十个人，改杀十头牛。”
会议室里，满座哗然。
白墨扯扯嘴角。
学生们瞪大眼睛。
陈书会长抬头，看向屏幕。
虫爷吹吹胡子，给出自己的评价，“放屁。”
这听起来太无厘头、太儿戏了。
屏幕上，黄福专家已经在讲解方案的验证过程。
屏幕前的观众席，却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人和牛能一样么？人有灵性啊，牛有么？”
“晋升仪式又不是在开玩笑，这个黄福专家是不是在口胡？”
“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议论纷纷中，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录像，是上京市的成功案例。
却见几个高中生，撕开衣服，胸口明显氤氲出淡红色血气！正是【腥人】序列九的标志性技能，【血气】。
之后是对他们的一段采访，确认了他们的古仙师父，也没提出异议，认可他们的晋升。
屏幕上又切回黄福专家。
“……我们做了很多实验，最终确认，这种方式晋升之后的【腥人】，和杀人晋升的【腥人】，没有本质性的区别。”
真的可以嘛？
看到黄福专家有理有据的论述，一群人还是觉得无厘头，但慢慢的，真就相信了。
“哈哈哈，这可太好了。”
“解脱了！”
“不用害怕喽。”
观众席的高中生们，已经喜笑颜开，在这严肃的会议室里，都忍不住爆发出轻快的欢笑声。
白墨回头看看张山、陆洋、余亭亭三人，咧嘴一笑，为他们松了口气。
过了不久，关于这个魔改版晋升仪式的报告，已经做完。黄福专家公布了相关资料的内网下载地址，便继续讲下一段。
“三年来，我们针对梦中仙境，做出过很多研究。
“我们访问了很多涉仙人员，对梦中仙境做了很多勾绘和侧写，甚至尝试和古仙对话。
“到现在，我们得出一个假设性的结论……这梦中仙境，很可能是一个曾经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文明！”
036 古仙朝的奴隶制文明
黄福专家的表情，庄重了许多。
“……我们有记载的历史，其实并不长，最久远的是四千七百多年前的轩辕黄帝时代。
“出土文物中，我们发现更加悠久的三星堆文明。
“而各位涉仙人员梦到的仙境，我们推测，是一个比之三星堆更加悠久，曾经存在于不知多少万年前的修仙文明。
“这个修仙文明没有内燃机，没有电气设施，没有信息化，但也无比繁荣！可以说是科技树的另一条分叉，或者是文明发展的另一种可能。
“这个修仙文明拥有通天彻地的序列仙人，拥有连绵的宫殿，无边无际的田地，日夜火光不熄的巨大青铜作坊。
“但不知为何，这個文明，非常干脆利落的被抹掉，消失在历史中。在过去几千年里，未显露任何踪迹，未见于任何记载。直到最近三年，才以梦境的形式，向我们展露她破败的残墟。
“这只是我们的一种推测，是我们的初步研究成果。不见得绝对正确。”
会议室里，真的安静了。
每个人梦到的仙境，或许会有所不同。但无一例外，都有宫殿残墟。
听到这番论断，每一个人都想起梦里，一成不变的阴云天空，连绵不绝的断壁残垣，想起那些坍塌了屋顶的宫殿，锈蚀了铭文的铜鼎，朽烂了护栏的祭台，拦腰折断的巨柱……根据这些，又似乎想象到，它们在被破坏之前，是何等恢宏大气，美轮美奂，气象万千！
而如此文明，又究竟是为何被毁灭？被颠覆？被抹掉？为何彻底湮没在历史长河，甚至没能在现世留下蛛丝马迹？又为何在后人的梦里出现？
却见大屏幕里，黄福专家继续开口。
“很多东西我们还在继续研究中，欢迎大家持续关注。
“但有一个论断，我们比较有把握，甚至觉得显而易见。
“大家可以思考一个问题，古仙文明，是如何建立起如此之多如此恢弘的宫殿的？是用仙术么？
“我们团队觉得，不是仙术。
“仙术是征伐之术，不是生产力。
“那个时代，那个文明，最重要的生产力，是奴隶！”
古仙文明，是奴隶制社会？
白墨心中恍然，顿时感觉，这说法确实有道理！
难怪这些仙术序列，都如此血腥残暴。比如仙武途径的晋升仪式……杀十个人。这在现代当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但若在奴隶制社会，也不过是洒洒水的事情。
屏幕上，黄福专家还在讲。
观众席，许多人却恍然有所悟，皱着眉头思考，甚至开始交头接耳。
“原来如此，我们学的仙术，都来自奴隶制社会。”
“我就说嘛，这个序列的名字，一个个土的不行。
“什么药人，什么汤人。什么腥人，什么血人。什么印人，什么符人。
“原来是奴隶制社会给取的名字，难怪一点也不时髦。”
坐在观众席后排，余亭亭恍然大悟。
“我刚刚还在想，如果说杀牛可以代替杀人完成仪式，那为什么古代仙人不杀牛晋升？
“原来是奴隶制社会！
“奴隶制社会的话，牛比人值钱！他们当然优先杀奴隶晋升，而不是杀牛。”
此言一出，学生们纷纷恍然，感觉好有道理。
脑海中纷纷浮现画面……远古之时，大殿之前，仙武序列的晋升仪式上，有人连杀十个奴隶，身体溅满热血，晋升腥人……这好瘆人！
前排，白墨身边的虫爷，老脸僵硬，若有所思。
“所以说……蛊道……难怪蛊虫的地位高过人……原来……”
白墨也想到更多。
“药材里各种人皮人骨人心人肝，还以为是有什么邪修喜欢开荤。
“原来是因为……奴隶制……
“那些古仙，在奴隶制社会，又是什么地位？贵族？奴隶主么？”
……
夜晚，凉风习习。
西州市四十七中下了晚自习，学生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背着书包走出校门。
白墨穿着冲锋衣，拎着书包，也在人群里。
他已经好久没来学校，这次全校组织模考，他回来参加考试，帮班级拉高一下平均分。
许是太久没来过了，再次走在学校门口，竟然感觉有些陌生。
一边走，一边听到同学们八卦。
“听说了么，八班那个矮胖子陈波，被小流氓欺负了。”
“我听说了哎，好像屁股被怎么样了，现在都不敢往板凳上坐。”
“啊？什么小流氓这么重口味？”
白墨扯扯嘴角，很不相信这种流言。
虽然说男孩子也确实需要保护好自己，但他认识陈波……陈波是单亲家庭，和他孤儿家庭类似，之前有几次接触，一起评定贫困学生什么的。陈波那小子长得贼磕碜。不可能出事。
这年头儿，学生们最喜欢胡编乱造！
……
沿街走了一段，白墨拐进一条黑漆漆的胡同。
这条胡同里没有路灯，但直通他家小区，是最近的一条路。
白墨脚下白雾升腾，随即召唤一个徒弟黑手套，把书包丢给它。
便见这厮欢天喜地抱着书包，甩着尾巴，跟在师父身后。
一人一狐，吹着晚风，很快走出这条巷子，来到一处偏僻的路口。
却见孤零零的昏黄路灯下，停了一辆破旧面包车，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白墨没有理会。
但那面包车中，竟然下来十几个发型古怪的杀马特，穿着紧身牛仔裤，长发遮住大半个脸，急匆匆跑上前，把白墨给围住。
为首的杀马特，看看白墨，看看黑手套。
“大半夜的，溜狗呢？”
他的头发太长，遮住眼睛，视线不好，把黑手套错认成了狗。
白墨和黑手套，都愣住了。
原以为杀马特这种生物，都是十几年前的古早货色了，怎么到今天还有？
黑手套也愣住，狐狸眼睛溜溜转，打量这十几个货。他们看起来好奇怪啊！
为首的杀马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蝴蝶刀，“啪啪啪”耍了两下。
指指白墨，指指面包车。
“走，跟我上车！”
037 杀马特发型下的奴隶符印
白墨沉默了。
难道说，关于陈波被欺负的那个谣言，竟然是真的？
感觉还是很难以置信。
发型遮住大半个脸的杀马特，持刀拦路挟持男高中生，要带高中生去面包车上，做……做能让屁股疼的事？
白墨从黑手套手里，拿回自己的书包，看看黑手套，指指旁边墙角的一排垃圾桶。
……
片刻之后，书包重新回到黑手套手里。
十几个杀马特，都被倒栽葱，载进垃圾桶里。一個个脑袋朝下扎进去，腿还在外面抽搐。
白墨掏出手机，想给方小雨去个电话，让她找人来，把这十几个货抓走。
突然……
“什么味道？”
身为丹师，他的嗅觉比一般人敏锐很多。
此时竟嗅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而且，不是一人的血腥味，是很多人的血，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这味道的源头，就在杀马特们那辆面包车！
白墨皱皱眉头，“他们把很多男高中生都搞出血了？”
但又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白墨示意黑手套，去面包车上搜查。
……
不多时侯，白墨坐在路边石墩子上，打开黑手套从面包车里翻出来的箱子。
这是一个泡沫箱，打开后，里面还有冰袋。
一堆冰袋中，夹着几个小小的密封袋。
密封袋里，则装着巴掌大小，一块块淡黄色、带血、带点点肉丝、点点脂肪的……人皮！
白墨皱皱眉头，深吸口气。
他认识人皮，因为这玩意儿，在古仙朝，其实属于药材的一种。虽然他从未用过就是了。
所以，垃圾桶里倒栽葱的十几个小流氓杀马特，他们拦路劫持男高中生、他们带着蝴蝶刀……其实是为了从高中生屁股上，割下这一块块人皮？
这是什么毛病？什么怪癖？
白墨掏出手机，给方小雨发去了消息。
“我遇到一件很邪门的事情，坐标发给你，麻烦让几个仙术委员过来处理。”
……
不多时候，一辆面包车便停到这路口。
车门打开，下来四个仙术委员，为首的是陆洋的父亲陆洲。
另外三人，赫然是张山、陆洋和余亭亭。他们都去屠宰场杀了十头牛，晋升序列九，目前已经是委员会的实习委员。
昏黄的路灯下，几人笑着和白墨打招呼。
“白墨专家，这下我们真变成同事了，嘿嘿。
“听说有任务，在四十七中附近，还是你提交的，我们立刻就申请过来了。”
事实上，这是张山等人第一次做任务。有白墨在，他们莫名安心许多。
陆洲接过白墨手里的盒子，看看密封袋里的长条形人皮。
“哦！
“应该是涉仙的。
“和我同个途径。
“符道途径！”
“符道途径要扒人皮干嘛？”
“嘿，你看那些黄符，猜猜都是什么材质？
“草纸么？
“那可不行。
“能画成符箓的，都是人皮啊！”
白墨皱皱眉头。是这样么？以前他倒没注意过。
陆洲小心把这些人皮放回冷冻保鲜箱子里，给这箱子贴了封条。
又看看还被载在垃圾桶里的十几个小流氓，招呼张山等人，“动手吧，把他们都抓起来，带回去，慢慢炮制。”
余亭亭打开强光手电照明，张山和陆洋则撸起袖子，去垃圾桶往外拔人。
拔出来的每一个都晕晕乎乎，口吐鲜血，被揍得不轻。
但张山等人也算见过血了，完全不怕。事实上，此时此刻，他们身上还有血腥味。带点奶香的牛血腥味。
一边拔人，一边拷人，突然，余亭亭发现了华点。
“你们看啊，这些小流氓，竟然往脸上弄纹身唉！”
张山手底下刚好有一个刚拔出来的小流氓，此时拨开他头发，看看他的脸。
“哈哈哈，这个也有。
“还真是把杀马特贯彻到底呢。”
白墨凑上前，看了一眼。
“唉？不对。”
小流氓长发遮掩之下，脸上的纹身，面积很大，几乎画满了大半张脸。刚刚灯光不好，加上他们发型古怪，白墨才没发现。此时一看，却觉得，这不像是纹身！
这是一条条血色的疤痕，但又像极了书法笔画，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组成某种诡异的象形文字。
是序列文字！
但并非丹道序列的文字，白墨不认识。
陆洲也走过来。他是符箓途径的，但还没到序列九，此时看着小流氓脸上的纹身，却恍然大悟。
“这……这是符道序列九的技能，【符印】！
“这个技能的来源，刚刚被研究出来。
“就像古代的奴隶主，会给自家奴隶刺青做标记。这个技能，是符箓师给自家的奴隶留下的印记！”
随着梦中仙境的秘密面纱被揭开一点点，很多相关研究都在快速推进。陆洲虽然实力不行，但也是资深委员，了解了很多。
白墨等人，面面相觑。
现代社会，听到“奴隶”这个词，看到这些花脸奴隶，顿时觉得很荒诞。
“所以说，这十几个小流氓，都是某个符箓师的奴隶？
“他们，是在帮助符箓师采集人皮？”
一瞬间，白墨想到很多。
这些小流氓，原本就喜欢霸凌单亲家庭或者性格懦弱的学生，有固定的学生渠道。又被符箓师奴役，开始噶被霸凌学生的人皮。而被霸凌的学生，往往不敢声张，不敢报警。这件事，也便被捂住了。
“这符箓师，倒真是……选到了很合适的奴隶啊。”
……
狐狸山的天空如同往常，阴云密布，把整个狐狸山，还有山脚下偌大的药田，都笼罩在阴影里。
但药田里一道道忙碌的火红色身影，却像是跳动的火！
四个狐狸徒弟，抬着全新的滑杆，带师父巡视药田，去看刚种下的手佛瓜。
这架新滑杆，是白墨在淘宝定做的，铝合金材质，又轻又结实。塑钢座位加尼龙网布，更加符合人体工学，更舒服，更透气，比之前废墟里挖出来那垃圾滑杆强很多！
舒舒服服坐在新滑杆上，被徒弟们抬着，一路来到手佛瓜药田前。
却见药田里，前些天刚种不久的手佛瓜，已然破土出芽，整整齐齐一排排延申向药田深处。
白墨瞪大眼睛，展开神识，认真观察了许久。
各种药材的成长过程，文献里很少有记载。想学习、想了解，就必须自己观察。
038 方博
仙术委员会的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
时而有人被押解进来，时而有人面色焦虑走进，时而有人面色放松离开。
整个办公大楼，十几层高，十几个科室，都忙忙碌碌。
白墨跟着方小雨，一路走进来。
方小雨穿着黑色制服，脸上带着微笑。
“……之前抓住那几个流氓，抓住一個野生涉仙人员的尾巴，很感谢白墨专家！
“补贴和奖金已经提交申请，很快能打到您卡上。
“今天的谈话调查，也麻烦您了，补贴后续也会打到您卡上。”
按照规定，仙术委员会需要对所有被扒皮的学生进行谈话调查，确认他们身上有没有被动其他手脚。而这个调查活动，又必须有一名资深委员或者顾问专家在场。
最近事件频发，仙术委员会人不够用，干脆一事不烦二主，又把白墨请来。
白墨踩着刚买的春季新鞋，对此事毫无异议。
拐进走廊后，他压低声音。
“你不是说干不下去了，要离职么？
“怎么还在？
“什么时候离职？”
方小雨翻个白眼，从“专业女秘书”模式，切换到“熟人同事”模式。
“就这么盼我走啊？
“本来想离职的，可冷静一下，又觉得……这地方……薪水确实高，待遇确实不错……再干一段时间吧。
“我留下来，还能帮你了解一些委员会内情，帮你选点便宜任务，帮你躲了危险任务。
“你看今天这个任务，坐在审讯室里旁听，就能拿补贴，多好！”
白墨扯扯嘴角。
这女人，都告别过，结果又不走了。反复无常，这不是白白浪费别人的感情？
两人一边说着，很快来到审讯室。
和审讯席的陆洲、张山等人打个招呼，白墨便坐到旁听席。
今天的任务中，他的工作内容是，坐在旁边，防止有哪个受审人员暴起伤人。属于武力保障，坐在那儿便可以。
不多时候，预约时间到了，第一个接受谈话调查的学生，走进审讯室。
……
一上午时间匆匆过去，白墨坐在旁听席的桌子后面，拿着平板写写画画，又推演了一个丹方。受审人员都很稳定，没有人暴起动手。看来，他这次的任务补贴，要白嫖了。
偶尔抬起头，看看来接受谈话调查的学生。一上午十几个学生，屁股都挨不住椅子。看来是伤口还没恢复。
陪同他们前来的，有些是家长……衣着破旧，满脸劳苦沧桑的家长。一脸“为了生活奔波忙碌”的样子，无暇看顾孩子。还有些更甚，家长根本没空来，由班主任老师陪同前来。
快到午饭时间，又一个小胖子，在家长陪同下，走进审讯室。
这位家长与众不同，身材虽然也胖，但穿着西装，皮鞋锃亮。一看便是体面又有钱的主儿！
他拎着儿子走进来，不着声色扫视一眼审讯室，看看白墨，看看审讯席，脸上摆出笑容，“各位领导，大家好。”
他陪同的小胖子，穿着崭新的校服，还有锃亮的皮鞋，看起来略带古怪，不太搭调。此时怯生生的，缩头张望。
小胖子看见审讯席的张山，表情古怪。
又看见旁听席的白墨，表情更古怪。
“白墨？你也来了？伱也被噶屁股了？”
白墨抬起头，看看这小胖子。
不是同班同学，不认识。
这谁？
四十七中的同学？
哪班的？
却见小胖子瞬间会意。
“你不认识我？
“我是方博！”
白墨恍然，露出笑容。
“太久没见了，没认出来，不好意思啊。”
笑着寒暄完，白墨又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回忆起来……四十七中每次全校统考，成绩单上第一名总是白墨，第二名总是方博。他看过方博的名字，但一直对不上人。原来，就是这个小胖子啊！
方博的父亲，也看向白墨。
他早就听说了，四十七中有个死了爸妈的学生，不怎么上课，但很邪门，总是考第一，总是压他儿子一头。不管他给儿子请多贵的辅导老师，补多少课，也考不过那家伙。此时，他第一次见到白墨，皱皱眉头，眼底浮现厌恶。
“你就是白墨？
“你谈话结束了么？
“结束了就出去，到我们的预约时间了。”
审讯席的陆洲咳嗽两声。
“白墨专家……不是来谈话的。
“是专门负责旁听的。
“你们两位，坐下开始谈话吧。”
……
食堂里。
不锈钢餐桌上，摆了好几道菜，热气腾腾，还有一条糖醋鲤鱼，气味酸甜，色泽诱人。
陆洲、张山等人，和白墨坐在一起吃饭。
“今天这顿饭，餐标很高。主要是沾了白墨专家的光。
“嘿嘿。”
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说笑。
“……总共筛查出来三十七个被噶屁股的学生。
“一上午，谈话调查都完了。
“也没查出什么来，还是找不出那个符箓师。”
张山啃完一块排骨，擦擦嘴角。
“方博是咋回事？他家挺有钱啊，他爸也很关心他，为什么会被流氓欺负？”
“他是特殊情况。父母给他太大的压力，对他动辄打骂。他心理上有问题，很怕父母亲，有什么事从来不敢和家里人说，给了流氓们可乘之机。”
白墨一边吃鱼，一边吐刺，一边听他们聊案情。
“其实陈书会长，亲自去看过那几个流氓脸上的符印。
“会长说，那几个符印很有火候。留下符印的家伙，是个符道天才！
“我们调查这案子，还是要尽量小心。”
余亭亭撇撇嘴。
“天才又怎样？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一点点查，所有和那十几个流氓有交集的人，我们都查一遍。早晚把那个符箓师给抿出来。”
白墨啃着排骨，点点头，心想余亭亭说的一点没错。只要那符箓师和流氓们接触过，以仙术委员会的实力，定能把他给抿出来。或早或晚的问题罢了。
……
白墨家的小房子里，几个搬家具的工人，“哼哧哼哧”搬着沙发组件，进到狭窄昏暗的客厅。
039 你行你就上，不行别逼逼
“就在这客厅里组装沙发么？”
工人看看这客厅，再看看白墨。
“小哥，你这……咱说实在话，你家客厅太小了，我要是在这里把沙发给你组装起来，怕是整个客厅都塞满，你都没处下脚！
“你再考虑考虑？”
白墨摇摇头。
“我考虑过了，您把沙发装起来便好。”
几个工人沉默片刻，不再多说什么，便撕掉塑料袋、保护膜之类，开始动手，把沙发组装起来。待白墨签了单子，再看看横亘在整个客厅的大沙发，便一脸古怪离开。
只留下白墨，咧嘴一笑，把自己扔到全新的真皮大沙发上！
“舒服啊。”
白色沙发，真皮面料，简约设计，舒服洋气。
价值两千大洋，用刚到账的补贴买单。
白墨心念一动，脚下模糊现世与梦境边界的白雾便腾起，笼罩了他和这新沙发，把他和新沙发，一起送去狐狸山。
……
白雾散去。
白墨带着新买的真皮大沙发，来到狐狸山的大殿。
“嘤嘤嘤”的欢乐叫声中，却是十几個早已等待在此的狐狸徒弟，开始围着师父转圈跳舞，扭头摆尾，庆祝师父再一次来临。
白墨等它们跳完，等它们凑上来，笑着撸一撸狐狸头。
呼……
突然，一阵阴冷的风，从大殿门口灌进来，又从大殿破掉的屋顶吹出，吹得殿里一堆一垛的药材晃动，吹得大大小小器皿呜呜作响。
白墨紧紧身上的冲锋衣，狐狸徒弟们倒是司空见惯，一身狐狸毛遮风御寒。
狐狸山一直就这个条件……大殿的门不知多少年前就烂没了，大殿屋顶不知多少年前就塌了一半。
白墨看向自己往常坐的那张青铜椅……那是一张很大气的青铜椅，两米多宽，镂刻鸟兽铭文，方方正正。想必在古仙时代，也不是凡品。
但今天，白墨终于可以宣布……它下岗了。
“去，把那青铜椅，抬到墙角。
“把我们新买的真皮大沙发，抬到桌子后面。”
狐狸徒弟们得到命令，立刻跑过去，哼哧哼哧抬走了青铜椅，又把师父新买的真皮大沙发抬到桌子后面。
白墨坐到沙发上，身体放松，让身子和后背都陷进去，感觉软软的，而且也暖和许多。
他脸上浮现笑容。
“正合适！”
虽然之前的青铜椅，显然比这沙发值钱，比这沙发尊贵，甚至属于无价的古董……但确实不如这沙发舒服。
……
几天时间匆匆而过，狐狸山的手佛瓜正常生长，长势喜人。
张山等人还在不断排查，但始终没找到那神秘符箓师。
中午，白墨拿到刚点的烧烤外卖，在餐桌上拆开包装，一边撸串，一边掏出手机。刷一刷仙术委员会内部论坛，又看看专家顾问的群，看虫爷他们吹水。扫一眼方小雨转发的搞笑段子。突然想起，很久没刷“涉仙人员官方论坛”了。
“去看看那论坛。”
白墨点击打开app，看见一条条帖子，都是刚发几分钟的，新鲜热乎。这是最大的涉仙论坛了，不需要认证便可随意注册，涉仙的不涉仙的都可以来灌水，面向全社会开放。
置顶的第一条帖子，便让白墨表情古怪。
【第一批化血散炼制成功，已大规模投入使用】
化血散？
感觉已经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白墨随手点击进入，却见这帖子是仙术委员会官方号发布的，讲述了化血散炼制的过程，还有几个成功解除古仙血气控制的案例。
白墨没有仔细看，快速划过。正要退出，却见帖子后面的留言，竟然甚是热闹。
【如果神秘大佬的原版化血散算10分满分，那仙术委员会的仿制版本，能打几分？】
下方有人回复。
【9分吧，功能不都一样么，原创10分，仿版9分】
【同9分】
【尊重原创，仿版我只能给6分】
这？
白墨微微迟疑。看看帖子上，仙术委员会官方贴出来的化血散照片，看看汤色，看看质地……只能说，化血的效果应该是有的。但如果客观打分的话，那打出来的分数可能看起来不那么礼貌……
白墨继续往下翻，竟看到一个口吐芬芳的网友，情绪颇激动。
【分个屁！一分都不给，一坨答辩！】
【大佬的原版是青色药气，张业那头猪炼出来的，是他妈黄色药汤】
【知道的是化血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妈上火了拉的尿】
张业，便是张教授，仙术委员会的首席丹道专家，声望颇高。
这位口吐芬芳的网友，张口就骂，言辞带脏，让人觉得，精神状况好像不太正常？
白墨继续往下翻，果然看到他激起了骂战，引来无数回骂。
【你算什么叼毛？原版化血散伱见过啊？】
【说的好像你知道一样，你就是个大明白呗？】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敢说张教授？】
口吐芬芳的网友，昵称是【顽皮小鳄88】，跟帖强势对喷各路网友。
【原版化血散老子没见过，但是老子还真知道！】
【原版化血散，根本就不是药汤。是药气！是弥散的药气！】
【张业那头猪，连药汤都炼不纯，凭什么和人家药气比？】
【炼制原版化血散的大佬是我的偶像！你们这群猪，拿张业那头猪和我的偶像相提并论，就是在侮辱我，就是在侮辱我的偶像！】
白墨一边刷手机，扯扯嘴角。
莫名其妙多了个狂热粉丝……疯疯癫癫的喷子狂热粉丝……
继续往下刷，看到网友们换个角度，又怒喷【顽皮小鳄88】。
【你行你就上，不行别逼逼！】
【耍嘴谁不会，最看不起你这种键盘侠】
【什么阿猫阿狗也都敢质疑张教授？】
却见【顽皮小鳄88】丝毫不怂，非常强势，直接回复一条视频。
白墨打开视频，却见一只黢黑的手，握着一玻璃瓶绿色药汤，轻轻摇晃。
“唉？”
白墨皱皱眉头，仔细瞅了一眼。
视频像素不高，而且色彩失真，看不太仔细。
但只看这特殊的色泽……真像是化血散！而且炼制的水平也还算凑合，起码比张教授强许多。
040 招安政策
这位疯疯癫癫的暴躁网友，真不是纯喷子？真行？
视频里，顽皮小鳄88声音尖锐，带点公鸭嗓。
“傻狗们，看见了么？
“这是你们爷爷我亲自炼的！
“我这瓶不能挥发成药气，还不敢说有大佬五成水准。
“但是比张业炼制的猪尿，能强十几倍了。”
关闭视频，下方仍有网友们跟帖怒骂。
【一瓶绿色的汤，就敢说是化血散？】
【我家的黄瓜奶昔比你这瓶还绿，我是不是也能骂你傻狗？】
【该不会拿一瓶洗衣液糊弄人吧？】
普通网友看不出真假，倒很正常。或者说，现世中能辨别出真假的，本来也没有几人。
白墨一手撸串，一手划在手机屏幕，继续往下翻帖子。
果不其然，绝大多数网友都不相信“顽皮小鳄888”，一个个口诛笔伐，冷嘲热讽，集火围攻“顽皮小鳄888”。
直到……
【这位网友，欢迎你把炼制的药汤送检，可以找距离最近的仙术委员会】
【如果这真的是化血散，我们将邀请你加入仙术委员会】
这条跟帖一出，顿时肃清了评论区，没人再口吐芬芳，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震惊。
【卧槽？】
【张教授什么意思？】
【该不会那真是化血散？】
【张教授本人都下场了！话都这么说了！八九不离十吧？】
【真的假的？】
【喷子真会炼啊？】
【他上他真行？】
【6666】
【哈哈哈哈】
网友们话风瞬间逆转，因为，要求顽皮小鳄888把药汤送检的那人，昵称赫然是【仙术委员会，上京总会，张业】！赫然是被顽皮小鳄888怒喷的张教授！
白墨点开张教授的头像，看看社区官方给的金V认证，也忍不住“嘿嘿”一笑。
他撸着肉串，舔掉嘴角的芝麻和孜然，又继续往下翻。
顽皮小鳄888跟帖。
【张教授，我不行啊，我是逃犯！去了你们仙术委员会，那岂不自投罗网？】
张教授立刻用大段文字回帖。
【这位先生，我们仙术委员会现在有招安政策】
【如果伱在修仙过程中，曾犯下一些小的罪行，并非不可饶恕，也请你放心投诚】
【我们会帮助你补偿受害人，会根据你的罪行予以“管制”“拘役”等形式的刑罚】
【在“管制”和“拘役”期间，你还可以帮助仙术委员会做任务，如果有立功表现，还可以减刑】
【等你结束服刑，我们会将你纳入编制，给你仙术委员的身份，让你从此人生重启】
哦？
招安？
白墨看了一遍这篇文字，倒第一次了解，仙术委员会还有“招安”这种政策。
网友们纷纷留言。
【张教授你往前翻翻，他刚刚骂你啊，你还要招安他？你可长点心吧】
【哈哈哈哈张教授大度！】
【张教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感觉也不错啊，投诚吧，@顽皮小鳄888，就算你之前犯了事儿，投诚之后管制几年，戴罪立功，早点结束刑期，就能有编制，到宇宙尽头了！】
……
白墨拿起一串烤秋刀鱼，小口啃着，一边看帖子。通过“顽皮小鳄888”炼制的化血散判断，他大概率是序列八的【汤人】。若能招安到仙术委员会，那委员会确实赚了。与收获相比，张教授挨的这几句骂不算什么。
继续往下划动屏幕，跳过沙雕网友们的回复，又看到顽皮小鳄888发来的视频。
点击打开，视频里还是那只黢黑的手，轻轻摇晃着玻璃瓶，摇晃里面的绿色药汤。公鸭嗓的笑声中，满是嘲讽。
“怎么，张业，你小子，想要招安我？
“哈哈哈哈哈！
“蠢猪！傻狗！
“忘了一年前，你差点死在老子手里？”
视频陡然旋转视角，出现在屏幕前，是一张黢黑的脸。笑容扭曲，满眼血丝，呲着大黄牙，表情透出满满的嘲讽。
白墨关掉视频。
“这谁啊？好丑。”
继续往下划屏幕，却见跟帖的网友们，都相当惊讶。
【卧槽，吓死老子了】
【怎么是他？】
【原来是这个叼人】
【求科普，这是谁啊？】
下方立刻有网友贴出链接。白墨点击进入，却是一份通缉令。
【王鳄，38岁，丹道途径，序列八汤人，本科学历，化工专业，曾在北川市健翔化工厂任职。使用丹道仙术制毒并组建销售网络。极度危险……】
白墨恍然想起，之前看过现世丹师排行。其中排第一的，就是这個王鳄！今日看他炼制的化血散，水平还真在张教授之上。
但制毒的话……能招安么？
白墨回到帖子，果然看到网友评论。
【原来是绝命毒师。他没得招安】
【他只能枪毙八百回】
【今天这帖子好玩，网友群嘲，张教授招安，结果那人竟是绝命毒师】
【@仙术委员会，快，追踪ip地址，把他抓住啊！】
白墨一边吃鱼，一边往下看，没再看到张教授的回复。倒看见顽皮小鳄888的又发一条视频。
打开看，视频里是一片雨林，小河潺潺流水。绝命毒师王鳄，穿着沾满泥巴的破烂工装，坐在河边石头，用树枝插一条鱼，在篝火上烤的黑乎乎，扯着公鸭嗓，语气颇有些狂热，“大佬，您能看到这视频么？我真的佩服您！您要不要加入我的团队，您当老大，我给您当仆人！”
白墨撇撇嘴，关掉视频。
狐狸山作为横跨现世和梦境的超大型组织，入门门槛很高，不是什么人渣都要的。虽然序列八的丹师，在现世中已经算很高级，但对白墨来说，也约等于废物。
再继续看，帖子已经被管理员锁定，无法回复。
王鳄的账号“顽皮小鳄888”也已被封禁，点击进他个人主页，只看到大大的“404”字样。
退出帖子后，帖子便无法再次点击进入，显示“已经被管理员删除”。
想必是仙术委员会嫌弃太丢人，把帖子给删掉了。
白墨咧嘴一笑，感觉能理解。
正要关掉手机，突然又弹出消息。原来是方小雨，刷刷刷发过来好几张截图。
【快看，刚才张教授闹了个大笑话】
【他想招安王鳄哈哈哈哈哈】
【帖子被删了，但有人截图了，仙术委员会内部疯传呢】
白墨刚刚看过了，此时却又想起一个问题。
【前些天发现的那个，噶学生屁股的变态符师，也符合招安政策么？】
方小雨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目前看来，是符合的】
【他犯下的算是人身伤害罪吧，如果招安的话，会给一个很轻的量刑。我估摸着，大概是为期两年的管制，还可以戴罪立功缩短刑期】
白墨叹口气。“招安”这件事，可以理解。如今的仙术委员会没那么强大，也就没那么硬气。招安政策，可以把敌人变成自己人，是很明智的选择。
041 关于戳开手佛瓜瓣膜的训练
狐狸山的天空，一如往常，阴云密布。
白墨坐着滑杆，被狐狸徒弟抬着，来到药田地头。在十几个狐狸徒弟的陪同下，观察手佛瓜幼苗。
“怎么会这样？
“是正常情况么？”
却见药田里，已经生长出小小的手佛瓜。而所有这些瓜，无一例外，都生长出一层白色瓣膜，把瓜本体包裹起来。放眼望去，整片药田赫然一地白色。
白墨走下滑杆，上前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这白色瓣膜，却见其很厚实的样子，半透明状，表面有分叉纹理，好像血管。
十几个狐狸徒弟围了一圈，也纷纷凑过来毛茸茸的脑袋，瞪大眼睛，看那瓣膜。虽然它们看不懂啥，但师父看了，它们也想看看。
白墨伸出一根手指，戳戳那层包裹手佛瓜的瓣膜。质地柔软，表面粗糙，韧性极强，像老牛皮。
十几个狐狸徒弟围了一圈，也纷纷探过来毛茸茸的爪子，去戳戳这瓣膜。似然它们也戳不明白质地，但师父戳了，它们也想戳戳。
白墨干脆站起身，皱眉思索。
手佛瓜的相关资料很少，关于它的生长和种植，更是全无资料。只能靠摸索。白墨神识放开，仔细探查手佛瓜，探查它的瓜身，瓣膜，探查它内部的脉络、瓜籽，探查它地面之下的根系……再结合以往种草药的经验，一番推演……
许久之后，白墨皱眉。
“还真有问题！
“这瓣膜，似乎是野生手佛瓜的自我保护机制，用一层白色瓣膜保护瓜的本体，免受各种飞禽走兽侵害。
“但……这瓣膜会和瓜争夺营养，放任瓣膜生长的话，瓜怕是长不成……我们需要把这些瓣膜都撕掉。”
种药草就是这样……没有文献指导，没有经验参考，全靠自己观察推导，全靠摸着石头过河。
旁边的狐狸徒弟们，人立而起，摇着尾巴，前爪抱在肚上，纷纷点头，表情深以为然。
虽然它们不懂到底是何原理……但师父总是对的。
以往几年里，也出现很多次这种情况，师父的判断，从来没错过。
白墨的神识集中观察瓣膜，洞察幽微，仔细研究这瓣膜的结构。
“……很特殊的纤维组织结构，常规方法撕不开。剪刀、牙齿之类的利器都不行。
“而且瓣膜里面，还有脆弱的瓜，磕不得碰不得……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玩意儿唯一的弱点是……怕刺？”
白墨蹲下来，面对手佛瓜的瓣膜。
“我试一试。
“你们来看着。”
十几個狐狸徒弟，围在旁边，探着毛茸茸脑袋，瞪大眼睛。
却见师父伸出一根食指，对准瓣膜，“刷”的一声，快如闪电，破开风声，一指头下去，“噗嗤”声中戳进瓣膜里面，把瓣膜戳了个窟窿！
随后，从这窟窿开始，“嘶啦”声中，把瓣膜撕开条大缝，露出里面娇嫩的手佛瓜本体。
狐狸徒弟们纷纷点头。
看懂了！
桃花眼看看旁边一颗手佛瓜，伸出前爪，探出一根尖尖的指甲，对准瓣膜，“刷”的一声，戳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
瓣膜被戳得凹下去，但没破！
桃花眼看看自己的爪子，看看那瓣膜，低垂眉眼，略有沮丧。
白墨咧嘴一笑，摸摸它的脑袋。
“别着急，没那么简单，需要练习啊。”
其他几个狐狸徒弟，也纷纷探出爪子，先后戳下去。
啪！啪！啪……
几声脆响，瓣膜凹下去好几次，但还是完好无损，没被戳破。
几个狐狸徒弟都看看自己的爪子，看看瓣膜，低垂眉眼，略有沮丧。
白墨站起身。
“这是一种很好的训练。
“而且……窗口期很短，最好两天时间内，戳破撕开所有的瓣膜，把所有手佛瓜都解放出来。”
白墨看看这片药田，放眼望去，全都是手佛瓜，全都被白色瓣膜包裹，一大片密密麻麻白茫茫。
“让大家都来，一起戳。”
师父下令，几个狐狸徒弟便扯着嗓子“嗷嗷嗷”摇人。
便见万亩药田中，一道道火红色身影，从田埂之间飞快冲来，向此处汇集。
刚刚听课的十几个狐狸徒弟，纷纷散开，去给后来的师兄弟们讲解方法。学会的狐狸又散开，去给更后来的师兄弟们讲解方法……便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用不多久，一万个狐狸徒弟，便全都搞懂了。
它们扩散到这片药田，每四五只狐狸，围着一颗手佛瓜，开始尝试戳破。
啪！
啪！
啪！
……
轻轻的脆响声，在整片药田接连响起。
手佛瓜瓣膜一次次被戳变形。
但没有一个被戳破。
白墨坐到滑杆上，感觉风有点大，便围上新买来的羊绒围脖。
事实上，狐狸的爪子更加尖锐，比人类手指更适合“刺”，但狐狸徒弟们武艺都还太弱。这是个好机会，让它们学一学，练一练。
白墨坐在滑杆上，摆个舒服的姿势，掏出平板电脑，看一份新的丹方，没多久便专心沉浸于斯，越看越投入……
不知过了多久，白墨正写写画画，突然听见狐狸徒弟的欢呼。
“嘤嘤嘤！”
“嗷嗷嗷！”
“嘤嘤嘤！”
“嗷嗷嗷！”
却见地头不远处，黑手套这厮，正甩着尾巴摇头晃脑，围绕一颗手佛瓜转圈跳舞！很是欢乐。
再看那颗手佛瓜的瓣膜，已经被它戳破。
这小子天赋确实不错！
被戳破的瓣膜，已经从破口处撕开，被撕下来。被黑手套同组的狐狸铺在地上，继续用爪子戳。
黑手套这厮得得瑟瑟跳完舞，又跑回小组，爪子比比划划，狐言狐语，给师兄弟们分享经验。
旁边几个小组，圈圈胡、白耳朵等家伙，也纷纷凑过头去，看黑手套分享经验。
白墨抬头扫了一眼，便低下头，活动活动脖子，再换个舒服姿势，继续研究丹方。
时不时便听见药田里又传来欢呼的声音。
偌大药田中，分享经验的狐言狐语，亦越来越多。
白墨把自己研究丹方的结果和心得，保存归档。
抬起头，看见天色已经不早，狐狸山的天空更加昏暗，暮色将至。
再看药田里，所有手佛瓜都已经被剥开瓣膜，露出绿色的嫩嫩的瓜。
狐狸徒弟们不知何时，已经各自归位干活去了。只剩寥寥几十个笨蛋徒弟，没学明白怎么戳，仍然对着铺在地面的瓣膜用力。
042 古代奴隶的采石符印
西州市很多偏僻的商场，早已变得冷冷清清，无人问津。一楼二楼还好些，三楼四楼甚至空空荡荡，电灯只开一半，铺面租出一半，地面脏兮兮，都没人打扫。
便是这样的一处偏僻商场的冷清三楼，今日却来了几十号人，堵住各个楼梯口、窗户、应急通道。但这几十号人，不是客人，而是穿着黑色制服的……仙术委员。
楼梯口，陆洲和商场的楼层经理小声沟通。
“麻烦拦住一二楼的客人，不要让人上来。
“挡住四楼的人，不许人下来。
“但也千万别闹出太大动静。
“能明白么？”
嫌犯就在三楼的一家纹身店里睡觉呢，动静大了，容易打草惊蛇。
楼层经理面如鹌鹑，连忙点头，跑去安排。
旁边的张山、陆洋、余亭亭，也都很紧张。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刀真枪参加抓捕任务！张山和陆洋穿着防刺服，余亭亭则握着一把合金长剑。
紧张之余，看看身前的白墨，又觉得安心一些。
白墨专家在的话，理所当然，会安全许多。
白墨靠墙站着，手捧平板电脑，正在看任务资料。
“这次要抓捕的……是一个纹身师，和上次那十几个小流氓有关联？
“意思是，小流氓们脸上的奴隶符印，是纹身师给纹上去的？”
倒也很合理！
方小雨发来消息。
【这次小心点哈，别往前冲】
【陈书会长亲自鉴定过了，那十几個小流氓身上的符印，画的相当好，下手之人天赋很强，不是普通的符箓师】
【他们几个九杠一的资深委员，高级专家，才是抓捕的主力】
【你要注意自身安全哦】
白墨回复一个点头的表情。
仙书委员内部，也有实力等级划分。他最初是九杠三，后来发现狐狸徒弟有洞察幽微的能力，升级到九杠二。但这次的嫌犯评级很高，他这九杠二，还不够资格当抓捕主力。
他和陆洲、张山等人这一组，只负责守住一个楼梯口，还是一个上楼的楼梯口，负责封住嫌犯的退路。
便如此，几个人站在楼梯口，严阵以待，表情紧张，随时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战术指令。
不久，频道里传来指挥官的声音。
“一小组爆破，二小组准备狙击！”
白墨便听到，楼层不远处，传来“轰”的破门声。
随即……
砰！
清脆的枪声，响彻整个楼层，震得天花板抖落灰尘！
白墨微微讶异，真狙击啊？真用狙击枪？
耳机里，频道里，又传来指挥官的声音。
“狙击无效，敌人不怕子弹，已经冲向东面，请虫爷支援！
“敌人身上有采石符印！”
虫爷的声音响起。
“放心吧，有我在！”
虫爷是九杠一的专家，虽然人有点花，但实力很强。
至于【采石符印】……行动资料里也有提到，据说是古仙朝中，为了方便奴隶们开采石料，专门为之画上的符印！能够让奴隶的皮肤更坚韧，不怕被石头划破。能够让奴隶的力量更强大，能扛起更重的石头。能够让奴隶的体力更充沛，可以持续做工。如此巨大的收益，也会匹配一些小小的代价，那便是……奴隶自身的寿命！
这人能给自己身上画此种符印，损耗自己的寿命，也着实够狠。
耳机里又传来指挥官的声音。
“狙击手继续寻找机会，配合虫爷行动。
“采石符印的弱点，在太阳穴！子弹能击穿！”
白墨正回想，突然又听到，耳机里传来虫爷的声音。
“哎呦我操，这狗东西，从天花板上钻过去了！
“白墨，他冲你们那边去了，小心，别硬碰硬，等我来！”
便在此时……
白墨已经听见，头顶天花板“踏、踏、踏”的脚步声！
轰！
天花板爆碎，重重落下来，全身赤红的纹身大汉，伴随掉落的土木碎屑。他嘶吼一声，猩红的眼睛打量一圈，竟是向着白墨一群人冲来，砂锅大的拳头挥舞，虎虎生风！
陆洲已经在向后躲。
张山和陆洋，眼神惶恐，但还是揉身上前，要用擒拿术！
余亭亭长剑出鞘，摆个架势，一瞬之间面色苍白，回忆起自己练过的剑招。
白墨在最后面，神识扫过，看清嫌犯的肌肉、骨量、气血，已然明了……嫌犯这一身采石符印增幅恐怖，张山等人在嫌犯面前，就和纸糊的差不多，挨着就伤，擦着就死！
耳机里，虫爷还在呼喊。
“我马上到！
“白墨先跑，别动手，你打不过他！”
白墨皱皱眉，很明显，等不及了。
他脚下白雾升腾，冲出黑手套。
这厮“嗖”的一下，灵活如同一团红色流火，跳起，落在嫌犯宽厚的肩膀上。
伸出一个前爪，探出指甲，扎向嫌犯太阳穴。
黑手套看见敌人满脸不在乎，根本不怕它扎的样子，注意到敌人挥拳，向它打过来。
敌人以为，它的指甲扎不破太阳穴？
可惜了！黑手套刚练过，手佛瓜的瓣膜都能扎破！
噗嗤！
指甲扎入，飙血。
“啊！”
嫌犯一声惨叫。
嫌犯的拳头，亦被黑手套跳离躲过。
却见这嫌犯，太阳穴不停喷血，开始站立不稳，摇摇晃晃，身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停喷血喷气，转眼从纹身壮汉，瘦成排骨痨病鬼，“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
一辆辆面包车，带着刚抓到的嫌犯，带着各位专家委员，离开这商场，返回仙术委员会。
车厢里，白墨和陆洲、陆洋等人坐在一起，收到了指挥官发来的消息。
指挥官是资深委员，是陈书教授的学生，名叫古林。
【白墨专家，太感谢您了！】
【这一次抓捕行动，您是当之无愧的头功】
【我会把在行动报告里写清楚，一定给您申请到合适的奖金和补贴】
白墨点点头，感觉这人做事还算讲究。
黑手套蹲在师父旁边的座位上，此时甩着尾巴，非常高兴！
今天作为幸运狐狸，能跟着师父出来行动。完事儿之后，是不是能蹭上一顿炸鸡？
陆洲等人则惊魂未定，此时苍白着脸，不怎么说话。
043 又见方博
尤其是张山、陆洋等三人，此时坐在车厢里，更沉默无语。
晋升序列九之后，本以为战斗力很不错了，谁成想，一个画着奴隶符印的罪犯，马上就给他们上了一课。
那罪犯冲过来时的气势、力量，都已经压倒了他们。
他们这序列九，终究还是，太脆弱了。
白墨看看这几人，皱皱眉头，思虑片刻。
“大家别这么紧张，到中午该吃饭了。
“我又拿到一笔奖金。
“请大家一起去吃火锅。”
……
火锅店里，香气氤氲，欢声笑语。
最里面的一桌。
鸳鸯锅咕噜噜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各种牛肉、羊肉、小海鲜、丸子堆满餐桌。
白墨一边吃，大方的摆摆手。
“随便点！
“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
“我看这家店还有鲍鱼，大家每人都来几个，补补身子！”
张山等人吃得热乎乎流汗，脸色红扑扑，气色回来了，此时都放松许多。
却见张山尴尬一笑。
“没必要的，我们吃的已经很好了，别让你太破费。”
白墨摇摇头，压低声音。
“不破费。我刚刚问方小雨了，这一顿饭可以报销。”
啊？
张山等人安静片刻，看看菜单，扒拉着找到菜单里最贵的一页，海鲜、和牛之流，没看价格，只是招手喊道，“服务员，加菜！”
至于白墨的徒弟黑手套，此时坐在蹲在座位最里面，靠在师父身旁。抱着满满一纸袋炸鸡，狐狸脸探进去，“咔吱咔吱”吃得不亦乐乎。火锅什么的，它不太稀罕。还是炸鸡更好吃。
……
一边吃饭，众人又压低声音，说起这次的案子。
“……其实这个纹身师，是靠一点一点搜查录像，硬生生抿出来的。
“西州市摄像头很多，现在影像资料保存时间也变成了。
“我们就从录像里硬找，找出所有最近三個月和这些小流氓有接触的人。
“费了不少功夫，找到这个纹身师。
“应该能结案了吧？”
白墨略有怀疑。
“他会是天才纹身师？天才会给自己画上奴隶的采石符印么？”
毕竟，那是符印，不是贴纸。画上了，便再也擦不掉。
张山等人面面相觑，感觉也确实不对劲。
一群人边吃边聊，又聊起四十九中。
“我们三个，已经好久没去学校。
“估计参加完高考，就和学业彻底说再见了。
“白墨，后天全校郊游，外加拍毕业照，你要去么？”
白墨吃饱了，正擦嘴，听到这个问题，愣了片刻。
郊游？
毕业照？
他也好久没去学校，刚听说这件事。
“老班前些天就在班级群里说了，想让我们所有人都去，一起郊游，拍个毕业照。之后就收起心思，全心全力备战高考。
“她说全班尽量都去，让我也抽时间去。
“高二退学的张小曼，也被她喊来了。
“她还说很想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去。”
想我？
白墨怔怔回忆。
这位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人很不错，一直给白墨颇多照顾……三年来，白墨在课堂上睡觉，很多代课老师是有意见的，有些一度想找白墨聊聊，都被这位班主任挡下。学校的助学金、奖学金，也都是她帮忙申请。有次没生活费了，在食堂吃馒头夹海带丝，被她撞见，之后每个月，饭卡里便神秘多出一百块钱……
白墨看看张山。
“我应该会去。
“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也一起去吧。”
……
这火锅店开在热闹的商场里，走出门后，便见人来人往，欢声笑语。
商场里不止有饭店、柜台，还有各色补习机构，也很是热闹。
突然，张山拉住白墨，“快看，那边是不是方博？”
众人定住脚步，看向不远处。
那是家补习书法的机构，门口一对父子正在对峙。
父亲西装革履，正在怒骂。
儿子矮矮胖胖，低垂着头，红肿着眼，泪水滑落，不敢说一句话。
周遭路过的行人，频频回头看热闹。
但方博的父亲丝毫没有收敛，还是骂个不停。
方博的脸则越来越红，泪水越来越多。
张山眯着眼睛，看到细节。
“卧槽？方博脸上，好像有个巴掌印子？
“他爹和他多大仇啊？至于么？”
余亭亭撇撇嘴。
“之前听说，他爸对他要求很高。不管做什么事，如果拿不到第一名，就会对他又打又骂。
“我觉得他已经很优秀了，可他爸就是不满意。”
陆洋眉头一皱，就要上前！
却被白墨拉住。
他们上去解不了方博的围，毕竟是人家自家的事情。恰恰相反，如果他们上去，方博这副模样被同学撞见的话，想必会很痛苦！
“我们装没看见就好了，快走吧。”
几个人换个方向，回头又看一眼，找到楼梯离开。
狐狸山正是夜晚。
师父不在，狐狸徒弟们便躺在宿舍里，或者和其他师兄弟三五成群窝在一起，或者独自躺着抱住尾巴，睡得香甜，鼾声连天，鼻孔时而冒出晶莹的泡泡。
还有些狐狸睡不着，便在这黑幽幽的巨大宿舍里，瞪着红褐色眼睛。
突然，宿舍中心，腾起模糊梦境和现世边界的白色烟雾。
没睡着的狐狸们，立刻爬起身，瞪眼看过去。
却见去执行任务的黑手套，从烟雾里走出来，尚且舔着嘴角的油花，拨弄掉脸颊毛发里的炸鸡脆渣。
一群狐狸立刻围上前。
“嘤嘤嘤！”
“嗷嗷嗷！”
狐言狐语，让黑手套讲讲这次的任务。
黑手套狐狸脸露出笑容，人立而起，腆着肚子，倒背前爪，轻轻仰头，微眯眼睛，一副宗师做派，开始狐言狐语，讲述自己的英勇作战经历！
讲述自己披着隐身斗篷，步伐灵活，在战阵中飘忽闪烁，神出鬼没！
讲述敌人刀枪不入，像老牛皮，铁剑都刺不破皮肤！
讲述自己狠辣果决，技艺超群，一招灵犀一指，直接扎破了敌人的防御！
一群狐狸师兄弟仰着脑袋，表情专注，心驰神往。
有的狐狸伸出前爪，探出指甲，又回想起之前戳瓣膜。
044 壮牛角膏
狐狸山的天空一如既往，阴云密布。
广场上，满满一鼎药汤已经沸腾，“咕噜噜”冒着泡。狂风吹来，卷携着药汤的刺鼻气味，飘散在山间。
白墨坐在旁边的钓鱼躺椅上，神识展开，确认这一锅成功了。
鼎炉周遭，几十个狐狸徒弟，已经在跑来跑去，摆放各种器皿，准备把新炼制的药膏装瓶入库。
“汨罗参炼制的，壮牛角膏……”
没错，这一鼎药膏，是用来养护牛角的。古仙朝用这种药膏，抹在牛的角上，能让牛角更坚硬，更锋利，而且附带破煞特效！
“序列八的药膏，用宝贵的汨罗参炼制成，居然不能给人用，只是给牛用。
“看来之前他们推断，古仙朝牛比人贵，可能还真很有道理！”
徒弟们已经在准备梯子，只等鼎炉冷却，便爬上去装盛药膏。
白墨坐在钓鱼躺椅上，却皱皱眉头，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亏。
“费了半天劲，把汨罗参种植出来。
“又费半天劲，把药膏炼制出来。
“虽然说这过程里，学到很多东西，夯实了丹道知识……但总觉得还是亏。
“我们狐狸山又不养牛，这药膏岂不是废物？”
白墨看看旁边的狐狸徒弟们，挥挥手，把圈圈胡给喊过来。
“给师父看看指甲。”
把圈圈胡抱在怀里，捏着它毛乎乎的爪子，让它探出指甲。
白墨的神识展开，如同无形之风，瞬间淹没了圈圈胡……重点探查它的爪子和经脉。
……
时间一点点过去。
广场上的狂风还在吹拂，吹凉了鼎炉，吹凉了药膏。
白墨抱着圈圈胡，神识沉浸在它的爪子，脑海中一个个念头闪过，一条条知识闪过，又让思维不断碰撞。就像茫茫大海里，无数银亮的剑鱼，嗖嗖乱窜，彼此摩擦、碰撞。
终于……
广场上的狂风还在吹拂，吹凉了鼎炉，吹凉了药膏。
狐狸徒弟们，已经在小心翼翼试探鼎炉的温度，小心翼翼把梯子搭在鼎炉，要爬上去装盛药膏。
便听师父突然道。
“停！
“这炉药膏，先不封存。
“我们给它加点料，改了它的功效。
“大家再去仓库里取药材，要一百斤蛇龙草，五十斤淆沙，还要一千根狐狸毛。”
啊？
狐狸徒弟们面面相觑，但立刻照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师父说的总是对的。师父的命令，当然要遵守！
很快，两大捆蛇龙草，一大袋淆沙，还有一袋狐狸毛，都给送来。
这些狐狸毛不太新鲜，都是近几年里，清理宿舍打扫出来的。师父不让扔，存在仓库里。最近狐狸徒弟们伙食越来越好，掉毛越来越少，狐狸毛反而变稀罕很多……再想要的话，宿舍里清理不出了，只能去大家身上拔！
“先把龙蛇草捶松，锤成絮状，然后把狐狸毛加进去，一起撕吧均匀……”
白墨开始指挥，狐狸徒弟们立刻照做。
只是不知道，师父想炼制的，到底是什么？
……
几個小时候，全新的药膏出炉了。
在师父指挥下，狐狸徒弟们捧着铜瓢，将药膏直接倒出来，就倒在这广场地面。
却见这种新药膏非常粘稠，倒在地上甚至流不开，厚厚一滩堆在那儿，被山风一吹，很快便凝固。
狐狸徒弟们有的搬桶，有的捧瓢，分组合作，在广场上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每隔一段距离，便倒出一瓢药膏。
一瓢又一瓢药膏，冷风吹拂下，又冷却凝固成一坨又一坨，在广场上星罗棋布。
最后一瓢倒完，白墨目光扫过，瞬间数清楚。
“一百成一百的药膏坨坨方阵，共有一万坨。每个徒弟一坨，刚刚好！”
越来越多狐狸徒弟，在广场边缘冒头，看向布满广场的一坨坨药膏。师父这是要干嘛？
却听白墨清清嗓子，放大声音。
“这是给大家练功用的！
“原本的壮牛角膏，只能用来强化牛角。但那玩意儿，对于我们狐狸山来说，没用！
“现在改版之后的壮牛角膏……或者说，换个名字，壮狐爪膏，能强化狐爪！
“大家每人一坨，用爪子插它，就能强化爪子了！”
山风吹来，狐狸徒弟们面面相觑，纷纷安静。
它们伸出自己的爪子，看看自己的爪子。探出自己的指甲，又看看自己的指甲。
纷纷回想起之前戳瓣膜学到的经验，回想起之前黑手套讲的任务，回想起黑手套的“灵犀一指”！
师父炼这“壮狐爪膏”，又能增幅爪子和指甲了！
“嘤嘤嘤！”
“嗷嗷嗷！”
欢快的声音里，一群狐狸冲上广场，围着师父转圈跳舞，摇头晃脑甩尾巴。
……
山风呼啸。
白墨坐在广场上，紧了紧冲锋衣的领子，捧着平板电脑，一边研究新的丹方，一边看狐狸徒弟们练习。
广场上总共一万坨药膏，其中好几千坨，已经有狐狸徒弟在狂插！还有几千个狐狸徒弟，药田的活儿没干完，等会儿才能来。
圈圈胡守着自己的一坨药膏，却见这一坨黑漆漆，看起来不像啥好东西。但卖相无所谓！它要的是效果！
此时爪子伸出，指甲探出，出手如电，“噗嗤”一声，刺进这一坨里。
这坨药膏质地很特殊，刺进去后，能明显感觉到巨大阻力，竟是让指甲生疼。
“嗷！”
圈圈胡惨叫。
不止是它，广场上几千个狐狸徒弟，时而惨叫。这药膏竟然比那瓣膜还难戳！
圈圈胡的指甲从药膏里拔出来，只觉得酸痛。但酸痛之余，又有丝丝凉意，沿着指甲钻上来。
圈圈胡皱皱眉头，心想这牙膏，真的有效果，不愧是师父炼出来的！
咧咧嘴，呲呲牙，便一爪子再次攮下去！
噗嗤！
“嗷！”
……
随着狐狸徒弟们一爪子一爪子攮下去，黑色的药膏，最外层慢慢褪色，慢慢硬化，慢慢变成白色的细沙，被山风吹走。又露出里层黑色的药膏。便如此，一坨药膏被越插越少。
白墨坐在钓鱼躺椅上，神识展开，时而扫过药膏，时而扫过狐狸徒弟的爪子。
045 壮牛角膏改版，壮狐爪膏
“果然，成功了。
“这次改版，效果很不错。”
狐狸徒弟们的爪子，在变得越来越硬，越来越尖锐。而且爪子尖端，渐渐包裹了一层药气。这是一层破煞药气，能破解很多仙术！
狐狸的每个爪都有五趾，这一坨药膏分量够大，刚好能强化两个前爪，十根指甲。
……
山间忽晚，夜幕降临，狐狸山被黑暗笼罩。
广场上，狐狸徒弟们还在插药膏。它们亮着红褐色眼睛，能看到前方，师父还在。一个個心里便不怕了。安心的一爪一爪挥下去。
不多时候，最早开始练习的圈圈胡，已经把一坨药膏，完全吸收掉，让药膏粉碎成沙，被风吹走，原地啥也没剩下。
它咧嘴笑着，到处跑，到处看，看其他师兄弟练习。
渐渐的，越来越多狐狸像它一样，耗尽了药膏的药力，完成练习，开始到处乱跑。时而看一眼广场最前边的师父，看到师父还在那里，便无比安心。
又过了许久，最后一只狐狸，在一圈师兄弟的围观下，耗尽药膏药力。
“好啦，都回宿舍去，都去睡觉。
“明天可以晚点起，保证好睡眠。”
白墨起身，声音随风回荡在夜色里，回荡在广场上。
狐狸徒弟们便如洪流一般，涌出广场，涌向山路，涌进宿舍。
回到宿舍里，找到各自的床位，纷纷趴下去，准备睡觉。
宿舍比广场更黑，完全没有光。
但桃花眼突然发现，它的指甲，好像在发光！
“嗷嗷嗷！”
“嘤嘤嘤！”
一番狐言狐语，越来越多狐狸发现这件事，纷纷抬起前爪，亮出指甲。仔细看，果然能发现，它们的指甲，在夜色里，竟然隐隐放射荧光！
这个强化之后的指甲，应该很厉害吧？
那到底有多厉害？
它们也不知道。
……
中午，白墨刚刚睡醒，去洗手间洗把脸，神清气爽。
正打算点个外卖，却见手机上有方小雨发来的留言。
【失败了！】
【我们申请九杠一的计划失败了！】
啊？
白墨皱皱眉头，略感意外。
仙术委员会的职级，一看实力，二看战绩。他之前抓住那纹身师，危险等级就是九杠一。而他战胜了九杠一，那理所当然，能晋升到九杠一啊？
继续看方小雨的留言。
【他们下调了纹身师的评级！下调到九杠二了！】
【陈书会长亲自看过，确定这个纹身师，不是天才符箓师】
【他也是个纹身师，但比较普通，画不了那么好的奴隶符印】
【但是委员会要开会审那个纹身师，要把他背后的天才符箓师挖出来！】
天才符箓师？
几次三番搞下来，白墨现在也有点好奇了。这厮到底是什么个人物？
【参加会议也是有补贴的，这个补贴不撸白不撸！我帮你申请了，一定要来！】
白墨扯扯嘴角，看到审讯会议的时间，就在今天下午。得，干脆现在便去吧，还能蹭委员会一顿饭。
他立刻给方小雨回消息。
【可以帮我约车么？】
……
下午一点钟，审讯会准时召开。
明亮的会议室里，纹身师被绑在主席台上，已经有气无力，全身干干瘦瘦，皮肤松垮。身上插着几个吊瓶，帮他吊住性命。
这是一场中型审讯，十几个仙术委员，还有五六个专家，坐在外围，旁观监场。陈书会长亲自来到，坐在前排，瞪大眼睛。毕竟是符道相关的案件，他又是符道序列八，尽管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但还是来了。
吐真剂已经注射完毕，审讯官拿着笔记本，开始不断发问。
“姓名。”
“张小虎。”
“职业。”
“纹身师，符箓师。”
“多久前涉仙的？”
“两年前。”
……
先一番例行询问，让吐真剂药效慢慢发挥，也让嫌犯的潜意识活跃起来。
慢慢的，审讯师问到正题。
“你身上的采石符印，是你自己画的么？”
“不是。”
“那是谁帮你画的？”
“我师弟。”
师弟？
会议室里，满座哗然！
陈书会长也瞪大眼睛，看向主席台上那虚弱的嫌犯。
大家都明白，这是挖到正主了！
陈书会长离开座位，走上前，把手放在嫌犯额头。眉心识海中，【神识】涌出，顺着他的胳膊和手，流淌到嫌犯额头上，从窍穴中，流入嫌犯识海。
符箓师在序列八，便可以开辟识海。但他们的神识，只能进行简单操控，操控轻飘飘的符箓，探查效果很弱。
陈书会长小心翼翼，把自己的神识如同触角，延伸到嫌犯的识海。只觉得这片识海里混混沌沌，像被打翻了颜料缸的染坊，到处都是混乱的颜色。
他挥手示意审讯师，继续问！
却听审讯师开口。
“你师弟是谁？叫什么名字？”
嫌犯轻轻开口，喉咙颤动，就要说出那个名字……
便在此时，他的识海深处，凌乱的五颜六色之中，突然一枚符文，绽放血光，把他整个识海都映照成血色！
陈书会长脸色凝重，瞬间把神识攻了上去，要掐灭这血色符文！
但……
陈书会长的神识，便如鸡蛋碰石头，被轻易碰碎！
陈书会长鼻孔喷血，直挺挺仰倒，“噗通”一声倒在地面。
嫌犯的脑袋，则瞬间如同西瓜一般，爆碎，溅落满地红白！
审讯室里，顿时乱成一片。
“救会长！”
“会长，您没事吧？”
“快，医疗队呢？”
“上报上京市，请医疗专家来！”
一群人在会议室里手忙脚乱，白墨安稳坐着，倒不觉惊慌。刚刚，他的神识弥散开来，其实也看到了嫌犯识海中的一幕，也看到了陈书会长的神识受创……事实上，那血色符文，只针对嫌犯，不针对陈书会长。陈书会长只是操作太粗糙，被余波波及到，问题不大。修养半个月就好了。
倒是嫌犯识海中那枚血色符文……是古仙留下的后手么？
嫌犯的师弟，是古仙得意门徒？古仙为了禁止他把师弟交待出去，便在他识海里，留下了这枚符文？
046 招安令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会议室里终于收拾停当。
白墨和方小雨，陆洲、张山等人一起离开会议室，一起沿着走廊离开。
陆洲和张山等人，第一次看到这种审讯，仍然脸色苍白，生理性不适。
“既然审不出来，那就只能用录像、微信、电话之类的社工手段，继续抿了！
“看看到底是谁，和那十几个小流氓有过接触，和那个纹身师有接触！
“白墨，学校组织的郊游和毕业照，我们怕是参加不了了。等高考结束后那次拍照，我们再去吧。”
白墨点点头，突然间有点感慨。
张山这厮，短短几个月，已经从胡吹大气的高中生，变成负责任能干事的仙术委员了，成长倒是很快！
几人路过一处接待室，听见里面的破口大骂声。
“我不管！
“反正我学生都高三了，马上就高考了，结果屁股被拉了一刀，还感染了，现在每天换药，在教室里站着听课，站着做题，这让他怎么高考？
“你们仙术委员会，必须给個说法！”
听起来，像是某个被害学生的彪悍中年妇女班主任，来帮学生讨说法了。
张山和陆洋对视一眼，“这谁家的老师？这么咄咄逼人？”
但很快，他们又听见，里面除了班主任老师的大嗓门，还有女人的啜泣声。
透过门缝一看，却是个穿着破旧衣服的中年妇女，蹲在沙发角落哭泣。想必是学生的家长。
众人都沉默了。
如果只是彪悍的班主任，那或许会让人讨厌，会让人想针锋相对。
但这彪悍班主任的背后，还有一个无能为力只能哭泣的穷困学生家长，这班主任掐腰骂街，是在为这穷困家长撑腰……这又让人如何评价？
白墨、张山、方小雨一群人，转身默默离开了。
走出这条走廊，进入电梯。
张山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害她学生的是符箓师，我们仙术委员会也在想办法抓符箓师，她跑我们这来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们和她不是一伙的么？”
陆洋、余亭亭等人，也纷纷点头。
“对哦，她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方小雨幽幽叹息。
“其实……也可能没来错。你们听说过招安令么？”
招安令？
方小雨继续介绍。
“这案子的卷宗已经送去上京，上京那边研究后，在仙术论坛发了招安令，要招安那个天才符箓师。
“只要他没犯下杀人放火的重罪，就会给他九杠一的专家待遇。”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不可置信。
白墨也满脸问号，打开手机，打开仙术论坛，果然发现一个“招安令”版块。版块里，密密麻麻一条一条，都是招安令。
置顶第二条，【招安西州市天才符箓师，如未犯下极其恶劣罪行，未造成极其恶劣社会影响，欢迎来自首……】
好吧……虽然不能接受，但可以理解。
却听方小雨压低声音，又说道。
“我听秘书长说，这种情况，这种措辞，属于上京特别想招安的那种。
“如果真的招安了，上京会把人带走。
“就算有很恶劣的罪行，可能也……”方小雨斟酌一番措辞，“也不是不能谈……”
电梯里，彻底安静下来。
……
灰色地板砖，倒映射灯柔和的光芒。装修豪华的大平层，气味清香的大卧室。
方博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的卧室门没有关闭。
他父亲便站在门口，投进来长长的影子，看着他入睡。
方博缩在棉被里，皱皱眉头，又忍不住想哭。但还是意识昏沉，睡了过去。
梦中，他来到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来到破碎的宫殿残墟中。
却见一个干瘦的老头儿，穿着严严实实的红袍，戴着红色手套，正在等他。
“徒儿，你来啦。”
这老头儿，正是方博的古仙师父。
三年前，方博做了修仙之梦，在梦中拜这位古仙为师。三年来，他进境飞快，先是用一年时间，晋升到序列九，又有两年时间，完成序列九的全部修行，距离序列八，只差一个晋升仪式！
没错，他便是那个天才符箓师。
看看四周，没看到师兄。今天的梦里，只有他和师父两人。
“师兄呢？”
古仙拉着方博坐下，肩并肩，慢慢聊天。
“你师兄……被仙术委员会的人抓住，杀掉了。
“至于你，也要考虑清楚后路喽。
“我不知道你们现世的规则，但那所谓的仙术委员会，似乎有很强追踪手段。
“伱和你师兄在现世接触过几次，虽然接触的少，但只怕也会被他们慢慢找到线索。
“他们挖出你，或早或晚，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究竟怎么办，你想好了么？
“投靠仙术委员会，还是……去浪迹天涯，当通缉犯？”
方博面无表情。
他当了十几年学生，通缉犯什么的，似乎离他还很遥远。
投靠仙术委员会的话，似乎也不错。他只噶过十几个人的屁股，没杀过人，没放过火。真的投靠过去，似乎还能有很高的职级。也能摆脱自己的原生家庭。从此就自由了。
但是……
“如果我投靠了，他们不会允许我晋升序列八吧？”
古仙师父点点头。
“在你们这个社会……当然是不可能允许的。”
方博又一次沉默。
晋升和招安，两条路，摆在他的面前。
他看向师父，看看师父清瘦的脸，和三角形的眼睛。
“师父您之前说的，是真的么？我记得您说……梦境的气泡终将会被打破，梦境与现世会在时间长河里触碰融合，仙境与凡境将再次相遇，古仙将归来，行走于世上，重建世界的文明，改写世界的秩序……这段话我一直记得，这是真的么？”
古仙师父一脸淡然，无比肯定。
“当然是真的。
“你们做的梦，梦到仙境，便已是仙境融合现世的前兆。
“再过些时日，融合加深，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许就能去现世看看了。”
方博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还招安干嘛？”
047 郊游与小树林
方博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还招安干嘛？
“干脆去晋升吧。把序列提上去，等新世界到来，也好有我一席之地！”
他胖胖的脸上，不复懦弱和恐惧，取而代之的，则是微微眯起的眼睛，透出凶狠、精明和算计。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做出决定的瞬间，古仙偷偷扭过脸，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露出浅浅笑容。
……
清晨，明媚的阳光里，一辆辆巴士车，驶离四十七中校门，进入马路，进入车流中，向城郊出发。
今天是全校高三学生郊游的日子，一场郊游之后，他们便要全力投入到学习中，保持紧绷，直到高考！
车厢里，同学们欢声笑语，三三两两聊天，满是欢乐的氛围。
白墨坐在最后排，被班主任陈老师拉住手。
“你小子！
“怎么不声不响就停课了呢？
“你真停课，自己来和我说啊，找个仙术委员会的人和我说，算几个意思？”
听着陈老师唠叨，白墨心中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
却见陈老师凑过来，压低声音。
“你在那什么仙术委员会，危险不？”
啊？
白墨微微动容。
抬起头，却见陈老师一脸关切。
四周的同学们，不知何时，也纷纷看过来。
白墨轻轻摇头。
“不危险，我就是打杂的，干点边角工作。”
这是实话。迄今为止，他一直没遇到过危险。
陈老师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听说那地方挺邪门的，死了残了和家常便饭一样。”
白墨摇头。
“那倒不至于。”
前排的同学，立刻七嘴八舌凑过来聊天。
“张山那小子，忙的一批，今天来不了了，听说还在查案。”
“他说白墨在仙术委员会是专家，特别牛气！”
“哇，专家？那能不能给咱们学校提建议，晚自习提前放学半小时？”
这个问题提出时，班主任陈老师就坐在白墨身旁，翻個白眼。
“滚犊子！”
这样的日子里，大家没那么怕班主任，一个个嬉皮笑脸的。打着哈哈，又聊起别的话题。
突然，陈老师扶着前排座椅站起来，眯着眼睛，瞅向前排。好像天空的老鹰，突然发现地面有落单的小肥鸡。
“张建，方媛，不是说男女生分开坐么？
“你俩咋给我坐到一起去了？
“方媛，你这个班长，就这么给自己安排？”
车厢里骤然安静，同学们都把目光投向张建和方媛，都憋着笑，但不敢笑出声。
方媛站起身，尴尬道，“我……我是想找张建讨论数学题的……”
陈老师冷笑一声。
“白墨都在这儿呢，你找张建讨论个屁。
“伱过来这里，坐到白墨身边，让白墨给你说。”
一群同学的憋笑声中，方媛被迫和张建分开，起身过来，坐到白墨身边另一侧。
她落座后，陈老师眼神冷冷。
“你要讨论什么数学题啊？说吧，我和白墨一起听着。”
方媛更是满脸涨红。
陈老师撇撇嘴，重新坐下。
“不是我说你，有什么小感情小心思，都先给我憋住！
“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等考完再去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班主任絮絮叨叨的声音里，车厢又渐渐热闹起来，同学们继续笑闹。
……
巴士行驶许久，来到本次郊游的目的地。
西州市市郊，金风湖水库。
这里算是半开发的旅游景点，绿草如荫，有山有水有树林。
此时二十多辆巴士一排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便有一道道学生的身影狂涌出来！
“哈哈哈，好爽啊！”
“空气真不错。”
至于白墨，则在一群女生的前呼后拥之下，下了车。
女生们有的掏出自拍杆，有的掏出数码相机。
“走走走啊，姐妹们，拍照了！”
“白墨一起来一起来，给你站c位！”
众人下车，突然看见，隔壁班的车上，下来一个小胖子，低垂着头，红肿着眼。正是方博。
白墨身边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方博又挨他爸打了啊？”
“他爸好过分，方博那么优秀，还要天天打他？”
“你们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
却见方博压根没搭理他们这边，只是低着头，径直向远处小树林走去。
……
金风湖水库确实是个拍照的好地方，白墨被十几个女生簇拥着，到处拍照。
“这边啊，这个灌木好好看。”
“那边吧，我想用水做中景，用天空做远景。”
班长方媛拿着数码相机，担当摄影师，到处给大家找角度，找构图。张建这厮瞅瞅班主任没在，也像跟屁虫一样，跟在方媛身后。还有几个男生，也心思鬼祟，混在拍照团里。
不多时候，大家来到一处小树林旁边。
“这里也拍照么？这小树林还挺深的，有点瘆人啊。”
“拍吧，你们看，这小树林可以做中景，可以构图唉！”
“好像也有道理。”
一群人便在小树林旁边，开始找位置，找角度，各种拍照。
正拍着，班里一个女生赵静，突然说句“有点事”，便跑进了小树林里。
白墨皱皱眉。
“她有什么事？”
众女生们相视一笑，露出促狭的笑容，感觉白墨好单纯好可爱。
其他几个男生也奇怪。
“她有什么事？”
众女生面面相觑，皱起厌恶的眉头，感觉他们好油腻好猥琐。
张建察觉到不对，偷偷问方媛。
“到底怎么了？她有什么事？”
方媛白他一眼。
“人有三急啊，傻子！”
张建恍然。原来赵静这家伙，跑小树林里上厕所去了。
众人又看了几个位置。
“这边拍照怎么样？你们看这棵树，是不是还挺有艺术感？”
“让白墨站到树下面，我们围着白墨站一圈？”
“白墨前面的可以蹲下，侧面的摆个欢迎的手势，后面的举起手来。”
“怎么感觉像大妈旅游拍照？”
“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边说着，方媛也有了尿意，看一眼张建，偷偷凑到他耳边说一声，便冲进小树林里去。
……
众人等了一会儿，不见赵静和方媛回来，便干脆先拍起照。
真的让白墨站在树下，一圈女生围着，摆出大妈拍照的姿势。
“茄子！”
咔！
“哈哈，快来看看成片咋样。”
“相机屏幕太小了，把照片传到我手机上。”
突然，有个女生眼尖，瞟见一道身影，偷偷溜进了小树林。
“啊？
“张建这小子，怎么溜进小树林里去了？”
“咦~他好猥琐啊！”
“就算里面是方媛，他也不能进去吧？”
“他们该不会想在里面……”
“哈哈哈哈哈，说什么呢，死丫头！”
一群女生笑闹起来。
048 捕奴符和赵静的脸（二合一）
张建快步跑进小树林，躲避凌乱的树枝，踩着脚下疏松的落叶。
倒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心思……而是他突然想起来，方媛之前说过，今天来例假！他要去给方媛送纸巾。
“方媛？
“方媛你在哪？”
进入小树林越来越深，他却始终没找到方媛的身影。
“奇怪了。”
他继续深入。
“方媛？
“方媛？”
又走了几分钟，张建还是没找到方媛。
他转了一圈，向各个方向大声呼喊。
“方媛？！
“方媛？！
“你在哪呢？”
转了几圈后，他愕然发现，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前后左右都是乱蓬蓬的树木枝桠，看起来都一样，他忘了自己从哪个方向来的。
想看脚下的脚印，却突然有狂风“呼”的一声吹来，卷起无数枯枝落叶，卷乱了地面，再看不出任何脚印。
“唉？这咋回事？”
张建皱皱眉头，掏出手机，想用手机里的指南针app。
打开app，却见屏幕上的指南针滴溜溜乱转，根本指不明白方向。
“唉？”
他想给同学们发微信，发出去之后，却有个小圆圈一直转啊转……仔细看时，他的手机没信号了！
“卧槽？郊区信号这么差啊？”
他心中略有些发毛。
此时硬着头皮，往印象里来时的方向走去。
但越走越觉得陌生。
“这不是我来时的路。
“妈的，还真迷路了。”
他正迷茫，突然看见前方树林里，隐约有一道身影，正在蹲着。
遇到有人蹲大号了？
他坏笑一声，偷偷探头，想看看那是谁。
但他发现，那人并非蹲着。而是跪在地上，向树林深处的方向，深深跪着，脑袋向前磕在地面。
唉？
张建又发现，跪着的人，还不止一個，前方稀稀拉拉，跪了几十个人，都向树林深处的方向，深深跪着，脑袋向前磕在地面。
咋回事？
他们在跪什么？
树林深处有什么？
张建抬头看，却见前方的树上，似乎贴了什么东西，正随风飘摇。
那是一张……符箓？
张建意识到不对劲，想要扭头，想要不看，想要跑路！
但……来不及了。
符箓上鲜红的图案，在前一个瞬间，已经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龙飞凤舞的笔画，铁画银钩的笔画，画成图案，似是象形文字，像一只古怪的竖眼！
张建与那竖眼对视，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巍峨的高山，看到了山上的连绵宫殿，看到殿前铭刻符文的青铜柱，看到淌下鲜血和肠子的高高祭台，又看到大片大片奴隶跪在山脚下，戴着脚镣，深深跪着，脑袋磕在地面，不敢抬头。
而他张建，他自己，也是这些奴隶的一员……
原来不知何时，张建也已经跪下了，向着树林深处的方向，深深跪着，脑袋向前磕在地面。
……
树林深处。
十几个学生被一字摆开，摆在满是枯枝落叶的地面。
第一位，是个女生，被脱了上衣，趴在地面，一动不动。她的后背被划破，被划出一道道血痕。这些血痕并不凌乱，反而有着古怪的美感，龙飞凤舞的苍劲笔触，组成某种古怪的象形文字……可惜，这个象形文字，并没有被写完。似乎是写到一半，便失败了。执笔的人也只能放弃，不再写下去。
她的身体煞白，僵硬，没有温度，好像没有魂魄的雕像，好像失去魂魄的僵尸，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第二个学生，是个男生，同样被脱了上衣，后背被划破，被划出一道道血痕。这些血痕，同样是龙飞凤舞的苍劲笔触，同样组成某种古怪的象形文字，同样没有被写完，写到一半，便失败了。
他的身体同样煞白，僵硬，没有温度，好像没有魂魄的雕像，好像失去魂魄的僵尸，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第三个学生，后背只有寥寥几笔。那最后一笔，似乎下笔太重，笔触太深，戳穿他背部的皮肤，戳出汩汩的血……那他自然，同样是失败的作品，被执笔之人放弃。
第四个学生……
第五个学生……
第六个学生……
第十一个学生……
第十二个学生……
第十三个学生……
都是失败品，后背只有写到一半的象形文字，身体变得煞白，僵硬，没有温度。
第十四个学生，正是白墨同班的赵静，此时被脱了上衣，趴在地上。她的后背，正有一只锋利的笔，在不停游走，画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没错，锋利的笔……这笔，是一把手术刀，小巧的不锈钢手术刀，光滑冷冽的刀面，倒映林间的树皮和枝叶，沾染鲜红色的血，轻巧落下，切开皮肤，灵活转圜，留下笔锋。
赵静双目紧闭，皮肤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弱，身体越来越硬。只有背后，被手术刀划出的血痕，在变得越来越鲜红。
……
“茄子！”
咔嚓！
众人站在树旁又拍完一张照片，突然有男生提出，“张建和方媛进去的时间，会不会有点久了？他们在里面干嘛呢？”
几个男生都嘻嘻哈哈笑起来。
一群女生都皱着眉头翻白眼。
但白墨突然察觉，方媛进入小树林不算久，可最开始的赵静，她进小树林的时间，会不会太久了？怎么还没出来？
放眼看去，这是一片很幽深的小树林，树木都不算高大，但很不整齐，凌乱生长。整片树林向远方蔓延，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难道真有情况？
“不至于吧，我又不是柯南，还能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情况？”
他看看旁边几个女生。
“我们要不要进树林，去找找张建方媛他们？”
几个女生坏笑。她们倒不觉得白墨猥琐。毕竟，以白墨的颜值，无论如何都猥琐不起来。
“白墨同学别不懂事哦！”
“不许你去坏人家好事。”
白墨摇头。
“那赵静呢？她进去那么久，一直没出来。
“是不是在里面遇到状况了？”
思量一番，不管有事没事，好事坏事，这么多人进去不合适。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进去，看看有没有事。”
说完，便迈步进入小树林。
……
树林深处，赵静背后的手术刀，仍然在灵活跳跃，划出一道又一道鲜红色笔触，组成一个繁杂、诡异、又带着别样美感的象形文字。
握着手术刀的，是一只白白胖胖的手。
这只手的主人，正是……方博！
他穿着校服，撸起袖子，捏着手术刀，一刀一刀划下去，时而抖腕甩掉刀锋的血花。他的脸上挂着笑容，之前的唯唯诺诺和阴云不散的委屈，早已消失不见！
此时的他，不是那个被父亲抽耳光的胖儿子，不是四十七中永远的第二名，而是天才符箓师！一年学会万种符文，晋升序列九。两年便完成序列九所有修行，距离序列八，只差临门一脚！
他不认识赵静……或许之前在学校里曾打过照面，或许还说过几句话？但那都无所谓了！
当他的刀锋跳跃着，留下一道道笔画，他脑海中，早已没有了“赵静”这个人。他能感知到的，是这微黄皮肤给手术刀的阻力，是笔下这具身体的生命和灵魂随着他的符笔而流动，被他笔下的符文变成另一种样子。
他脑海中浩如烟海的符道知识，在涌现，在碰撞，在验证！
“对了！
“成了！
“没错！
“是这样的！
“我懂了……”
他的脑海中，越来越多疑惑被打消，越来越多知识在闪光，过去三年学到的所有东西，都被调动起来，他的状态、他的情绪、他的眉心识海……都被调动起来！
他的手术刀，落下最后一笔，在赵静的脊椎上，重重一刻，留下浓重墨点！
乒……
他恍惚听到脆响声，仿佛他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有什么窍穴，打通了！
“啊？我晋升了？”
他的识海窍穴，已然被打开，神识从识海中流淌而出，如同一阵无形之风，吹拂开来，吹在这树林里，吹在他的手术刀，吹在赵静背后的鲜血符字。
赵静写满符文的后背皮肤，突然开始抖动、抽搐，竟是自行与赵静的后背割裂开，自行跳起来，抽搐，缩小，变成窄窄一条黄色符箓，随风飘腾，飞到了方博手中。
“啊哈哈哈哈哈！”
方博眼眸泛起狂喜的光芒，咧嘴笑着，看向这黄色符箓。
至于赵静血淋淋的后背，他看都没有再看一眼……反正赵静的三魂六魄，已经被符文吸到这人皮符箓里，那具身体已然是空空如也的空壳了。
……
树林里。
贴在树上的捕奴符，仍然随风飘摇。
张建长跪不起。
几十个学生长跪不起。
陆陆续续又有学生来到，好奇得看过来，与那符箓上画的邪异竖眼对视，而后长跪不起。
“踏、踏”的脚步声中，方博捏着自己刚刚做好的魂符，来到这里，看看几十跪在地上的学生。
他咧嘴一笑。
“唉，同学们，我马上就要去浪迹天涯了。
“需要几张魂符傍身。
“需要你们伸出援手。
“借你们人皮一张，三魂六魄一副！
“等哪天我若发达了……额，好像也没机会还伱们了。嘿嘿。”
他走上前，随意把手伸向一个女生，正是白墨的班长，方媛。
此时的方媛长跪不起，被方博放倒，被方博扳着身体放趴在地面，也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完全呆滞，整个人变成只会呼吸只剩心跳的傀儡。
方博掏出手术刀，用方媛的衣服擦擦刀锋血渍。
第一张魂符炼制最难，但他已经入门，只需要十几分钟，便可把在场几十个人，全都炼成魂符！
他的胖手，拉起方媛衣服，正要撕开……
突然。
踏、踏的脚步声响起。
他抬起头，看见林中又有人走来。
“白墨？”
没来由得，方博打了个哆嗦，似乎感觉害怕。
但转念一想，怕什么？
这又不是考试，又不比学习。
他是天才符箓师，已经序列八，怎么可能会怕了白墨？白墨不也才是序列九的御兽师？
今天，白墨来得正好，正好把他也噶了，用他的人皮和三魂六魄，也做成一张魂符！
白墨那么聪明，想必做成的魂符，也会更优质一些？
一边想着，他咧嘴笑。
突然，他发现不太对劲……为什么白墨还在走过来？为什么白墨不受捕奴符影响？就算序列九，也会精神错乱、恍惚才对吧？白墨怎会全无反应？难道白墨没看见树上的捕奴符？
他灵机一动，抬头喊，“白墨，我们同学不知道咋了，都在这跪着。
“你快看看他们怎么了！
“你看树上，好多奇怪的符！”
却见白墨一边走来，目光扫过贴在树上的一张张捕奴符。
却见白墨目光所至，一张张捕奴符竟是随风剧烈抖动，似乎怕了白墨的注视！又在抖动中，冒起烟来！又在黑烟后，生出火光！转眼间，一张张贴在树上的捕奴符，竟是被跳跃的火舌燎成飞灰，随风去了。
全场几十个长跪不起的学生，纷纷跌倒在地，昏迷不醒，人事不知。他们的神魂被镇住太久，需要好一番修养，才能恢复过来。
白墨走到方博跟前，看看昏迷不醒的方媛，看看蹲在方媛身边的方博，看看方博藏到方媛衣服里，只露出一点点刀柄的手术刀。
幽幽叹了口气。
“那些符箓，我看了。
“然后呢？”
方博蹲在方媛身边，又掏出一张符箓。却是刚刚用赵静的皮和三魂六魄炼成的魂符。
“这张，你也看一看。”
两人咫尺之间，方博的神识从眉心窍穴喷涌而出，催动这张魂符，对准白墨的脸，“嗖”一声飞来！
一瞬之间，白墨看清了这张飞来的符。
这是一张黄符。赵静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浓缩后，变成巴掌长短窄窄一条，变成黄色。符上刻画的血色图案，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笔画，似乎勾勒出一副简笔画，勾勒出一张脸的形状，那是一张女孩的脸，瓜子脸，小眼睛，高鼻梁，薄嘴唇，嘴角一侧还带着颗黑色的痣。
白墨觉得，不好看。
但很熟悉。
因为……
这就是赵静的脸。
三年同学，关系不深，说话不多，但刚刚一起拍了许多照片的，赵静，的脸。
049 破煞的狐狸爪子
仙术委员会。
偌大机房里，十几个图侦技术人员，正同时盯住几十个屏幕，在看纹身师的行踪轨迹。
这都是来自西州市城市摄像头的拍摄录像，像素不高，帧数也不高。但图侦们都是专业的，一边看，时而用上各种工具、各种软件，辅助搜索。
张山进入机房，听见一台台电脑高速运转的风扇声，感觉空气都比外面热一些。
他走到图侦组长的工位旁。
“怎么样，有新发现么？”
这些天里，图侦部门还在全力搜查纹身师的行踪轨迹，找出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纹身店的客人。每查出一个，仙术委员会便排查一個。用最严谨的态度，要把那天才符箓师找出来！
图侦组长给出一份文件。
“今天又抿出两个。”
文件上两个人，一个是卖鱼的小摊贩，纹身店的客人。看起来凶巴巴。
第二个，则让张山微微讶异。
“方博？
“他和张小虎，还有过接触？”
张山翻看文件，发现摄像头拍到的，张小虎和方博的接触，不止一次！都在两个月前，都发生在隐秘的角落。若不是某些特殊摄像头，更隐秘，数据保存时间更长，怕还找不出这些接触！
“难道说，那个天才符箓师，是方博？”
张山皱皱眉头，看看文件，感觉不太可能。在他心目中，方博的形象和天才符箓师的形象，基本没有半点重合。
而且，方博不也被那群小流氓噶了屁股？
如果他是天才符箓师，怎么会被噶？
自导自演，苦肉计？
张山拿捏不准，立刻带着文件转身离去，找陆洲、陆洋等人商量。
……
办公室里，陆洲、陆洋、余亭亭等人，都很不可置信。
“真是方博那小子？
“他自己不也被噶过屁股么？
“啊？难道是苦肉计？”
众人一番思索，也都拿不准。
“先安排抓人吧。
“根据会长的推断，如果方博是天才符箓师，那么他已经无限接近序列八，只差临门一脚。危险等级‘九杠一’。
“我们需要邀请两个‘九杠一’的专家或者资深委员，才能去抓。”
“能邀请白墨么？”
“不行啊，白墨只有九杠二。按照规定，他可以陪同行动，但是不能主导。”
众人纷纷点头。
突然，余亭亭抬起头，突然想起。
“今天，四十七中组织郊游。去城郊的水库玩。
“白墨和方博，都去了。
“你们说，如果方博想害人晋升，然后跑路，今天是不是最好的机会？
“那可是郊游啊，同学、老师都很分散。
“水库旁边也有足够多掩体，可以让他做坏事。
“晋升之后，他直接从城郊离开西州市，远走高飞便可以了。”
众人面面相觑。
余亭亭继续道。
“而且……如果白墨撞见了他的勾当，那白墨，岂不是危险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安静。
……
林间，风吹来，卷起枯枝落叶。
方博的神识控制一张飞符，飞向白墨的脸！
这张符上画的，赵静的脸，已然在哭泣，哭泣自己悲惨的命运，哭泣自己突然的横死，她眼角流出的，却不是泪水，而是浓浓的、黑色的怨毒！
只等这张符贴到白墨脸上，这些怨毒，便可瞬间污染白墨的三魂六魄！
但……
刷！
飞在半空中的符箓，被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爪子，探出的指甲，穿透，插住。
正是白墨的狐狸徒弟，桃花眼。
此时蹲在师父肩膀上，伸出爪子，插住这张符。
它眯着眼睛，微微皱眉，看自家爪子上插的符。
这什么东西？
方博咧嘴笑了，那是序列八的魂符，有新死之人的怨气，有横死之人的酷毒，不管人沾上，还是仙兽沾上，下场都是一样的！
“你的仙兽……”
他话音未落，便见那狐狸，插住符箓的指甲，散发点点荧光，这荧光，似乎能驱邪破煞，竟是让他的魂符开始扭曲，开始颤抖，开始疯狂蠕动，开始冒烟，冒黑烟，开始着火……
呼……
火舌燎过，符箓被烧成黑灰，又点点随风飘散，在这林间消失不见。
白墨低头，看看蹲在方媛身边的方博。
“我的仙兽，怎么了？”
方博尴尬一笑，露出大白牙，竖起大拇指。
“你的仙兽，太好看了！”
……
马路上，一辆越野车油门到底，引擎轰鸣，狂奔疾驰，猪突猛进，一路冲往西州市郊外！
车厢里，副驾驶，张山满脸慌张。
“司机师傅，麻烦再快一点！
“前面红绿灯没有车，可以硬闯过去的。”
司机是仙术委员会的专职司机，此时油门踩到底，激情狂飙！
“已经最快了，大家都坐稳，要拐弯啦。”
越野车在马路上高速漂移，轮胎冒起黑烟。
两位九杠一的专家，虫爷和胡狗爷，坐在后排，被晃得七荤八素。但也没什么怨言。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们和白墨也熟悉了，也颇着急。
“没得办法，白墨太倒霉。”
“那个方博，隐藏太深！”
虫爷戴着墨镜，墨镜后面的眼窝里，蛊虫已然蓄势待发。
胡狗爷抱着一只脏兮兮的赖皮流浪狗，是他的仙兽！这只仙兽，也已经呲牙咧嘴，嘴角流下粘稠的哈喇子。
……
树林里。
方博尴尬的笑着，蹲在方媛身边，抬头看看白墨，看看蹲在白墨肩头的桃花眼，看看随风飞走早已看不到的符箓飞灰。
他的神识扩散出去，想寻找自己的魂符，却什么都找不到。
他突然惊呼。
“唉？
“咱俩在这干嘛呢？
“这么多同学都昏迷了，我们快去找老师啊！”
说完，他转过身，表情瞬间垮掉，满脸慌张，拔腿便跑！
他已然明白了，白墨绝不是什么御兽途径的序列九！但不论白墨有什么门道，都是他对付不了的，他只能逃跑！
噗……
他一脚踩在落叶上，打了个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听见身后“嗖”的破空声。
转身，却见一道火红色身影，破空袭来，看见一条大尾巴，在他视野里不断放大！
050 速去营救白墨专家！
啪！
方博的脑袋，被桃花眼大尾巴拍中，便如一颗成熟的西瓜，彻底爆碎，溅落满地红白！
他的无头尸体，向前跌落，脖颈处鲜血狂涌，流进林间的枯枝落叶。
桃花眼甩甩尾巴，甩掉尾巴上沾染的血迹。甩不太干净，很郁闷，又去旁边的树上蹭蹭。
白墨没有多看方博一眼，只是神识如风般散开，扫过在场几十个昏迷的同学，再次确认，这些人都只是被镇住神魂，没有大碍。
他松了口气。
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
走出不远，便见林间十几具尸体，一溜排开，煞白，僵硬，冰凉。后背有或多或少的血色划痕。最惨的赵静，趴在那里，后背没了一块皮，血肉模糊，甚至隐隐露出白骨。
这些人，白墨都不认识，但又隐约觉得，好像都在学校里，见过他们的背影。
他们魂魄逸散，都回不来了。
白墨走上前，一个一个，帮他们驱赶尸体上的虫蚁，帮他们盖上衣服。
“对不起，我来晚了。”
……
金风湖水库，绝大多数师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三五成群拍照，说说笑笑，享受明媚的春光。
“快过来，我们全班拍一张。”
“贾老师，一起来啊。”
“野餐垫铺好了，大家都来。”
突然，一辆车风驰电掣，“刷”的驶过！
又“刷”的漂移拐弯，轮胎冒烟，冲向景区深处！
引起师生们一片唏嘘。
“这车咋回事，这么急嘛？”
“飙车党？”
“好帅的技术！”
……
车厢里，张山一直和陆洋、余亭亭保持联系。
此时，电话里，余亭亭声音焦急。
“打听到了，白墨和一群女生，在一片小树林旁边拍照！
“有人还看到，方博也进了那片小树林。
“坐标发给你啦，快去！”
余亭亭和陆洋，没能来现场，一直在给学校的各個班主任老师打电话，疯狂询问白墨、方博等人的行踪。
此时，听说白墨和方博进了同一片树林，张山咬咬牙。
“妈的！”
立刻打开手机地图，看明白位置，给司机师傅指路。
“前面左拐，直接冲上草地，再过三百米，就是那片小树林了！”
……
越野车一路冲锋，在草地上碾过，留下两遛车辙，在小树林旁边刹住车。
“只能到这了，树林太密，车开不进去。”
“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留在车上，等消息！”
虫爷和胡狗爷，立刻开车门冲下去。
虫爷眼窝里的蛊虫，开始“吱吱吱”鸣叫，叫声响亮，似在发号施令，给林间的虫豸下命令！
转瞬之间，四面八方便爬来密密麻麻的蚂蚁，竟是乌压压一大片，聚成黑色的波浪，在虫爷和胡狗爷脚下成形，推着两人冲入树林！
胡狗爷抱着的流浪狗，则开始探着鼻子吸气！它的吸力太强，甚至形成一股小小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灌进它的鼻子里。
不多时候，它便嗅到血腥味，狗头向着左前方“汪汪”狂吠！
虫爷眼眶里的蛊虫，立刻会意，控制蚂蚁浪潮，推动两人疾冲过去！
匆忙之间，虫爷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方博有没有可能，已经晋升序列八了？
“他若有魂符在手，那白墨岂不是凉得更快？”
胡狗爷愣了片刻。
新晋升的符道序列八，也不算太危险！
他们两个可以打。
但白墨只怕顶不住……
他低下头，对怀里的流浪狗吼道，“嗅见序列八的味道没？”
流浪狗的鼻子再次开始吸气，再次形成凌乱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灌进它鼻子里！
它抽着鼻子，皱皱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像……真的有序列八的味道！
但……又不像活着的序列八！
它正纠结，狂涌的蚂蚁浪潮，已经把虫爷和胡狗爷推到第一现场。
蚂蚁浪潮散去。虫爷和胡狗爷，缓缓站稳。
看到这林间，几十个学生，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具无头尸体，脑袋被轰爆了，非常恶心。
虫爷怔住。
无头尸体？
是白墨么？
他扶一扶墨镜，想起白墨的音容笑貌，想起两人一起吃过的宴席，一起蹭过的补贴，忍不住眼眶湿润，兔死狐悲，悲从中来……
胡狗爷看了一会儿那无头尸体，很不耐烦，扒拉虫爷。
“妈的，别哭了，哭错人了，这不是白墨！”
啊？
虫爷只有一个眼睛，还戴着墨镜，视力不太好。
他愣了片刻，反应过来。
“那白墨呢？他人呢？”
却见白墨的身影，从林中走出来，肩膀上蹲着一只火红色狐狸。
很是奇怪得看向虫爷和胡狗爷。
“你们怎么来了？”
他刚想给方小雨打电话，发现没信号。
还想找找信号呢，结果虫爷和胡狗爷，就已经来了？
……
四十七中的郊游，提前结束。
学生们都被班主任紧急找回来，赶回大巴车上。
一辆辆大巴车，快速被填满。
高三五班的车上，班主任陈老师拿着最新的花名册，点完名字。
“……陈康。”
“到。”
“张明明。”
“到。”
陈老师点点头，打开微信，给级部主任发去消息，“高三五班全员集合了，随时可以发车。”
突然有学生发现不对。
“老师，白墨没回来呢。”
“方媛没回来。”
“还有张建和赵静。”
陈老师当然知道这些学生没回来。
她虽然已经是个中年妇女，但心明眼亮。一打眼，就能看清自己班全部的孩子。
但她从级部主任那里，接到最新的花名册，只需要保证新花名册上的孩子都上车，便可以发车。
白墨、方媛、张建、赵静……都不在新花名册上。
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此时，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虎着脸。
“别问那么多乱七八糟，安安稳稳坐好了就是。
“他们几个另有情况，会坐其他车回去。”
四十七中的车队，很快启动，一辆接一辆，回去西州市的方向。
学生们在车窗里，看到一辆辆车，和他们的车对向而行，擦肩而过，去往金风湖景区。
“唉，是仙术委员会的公务车？白墨要坐仙术委员会的公务车回去么？”
“怎么还有救护车？这么多救护车？谁要坐救护车回去啊？有人受伤了么？”
“啊？怎么还有灵车？殡葬馆的灵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