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答第一百三十章里一些读者们的疑问
这里主要是为了解释一下昨天的章节里一些读者提出的问题,要解释这些问题需要先从一些基础的知识开始讲起,如果有懒得看的也不用读这里,因为跟剧情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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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们先讲一下古代的时代划分,秦朝以前的时代无论多久远都是统称为先秦的,即上古时代。
然后我们要搞明白先秦和古代人的区别,也就是弄明白我们现在所说的“文言文”其实按照分类是分为两种的,一种是【文言】,另一种是【古白话】。
【文言】是在先秦的“口语”(划重点)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上古书面语,东汉以前,言文不分,古人记载下来的和他们的口语是一样的。只有到了晚唐五代,从在汉代开始的口语和书面语的逐渐分离演变才在大众口语的基础上发展出了新的书面语【古白话】。
而【古白话】的代表则是南北朝乐府歌词,唐代词曲,佛经故事的變文,宋元话本和明经小说。
——总结一下,就是东汉以前口语和书面语是一样的,因此觉得姬轩辕应该说白话的同学好好记一下,以后好跟朋友装逼。
——至于为什么姬轩辕能听懂姬子说的话,先不论本文里作者偷懒所以汉语统治宇宙的问题,反正姬轩辕哪怕听不懂姬子的话,她也能看懂姬子不愿意把身体交给她吧?然后姬子反驳了一大顿,姬轩辕也没有回话,这不是很明显的……一个老外跟你叽里呱啦一大堆你完全听不懂的话你也会由这样的反应啊……
什么反应?当然是不知道说啥一脸懵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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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姬轩辕的话里借用了《鵩fu鸟赋》,主要原因就是我懒……
当时的时代没有标点符号,兮字等语气词是为了表示断句,而不是单纯的仿骚体(看了上文的同学应该也就明白了所谓骚体其实就是那个时代人日常口头所说的话)。
因此,有些话我选择抄《鵩鸟赋》而不是别的什么文言文,就是因为《鵩鸟赋》的结构和词句和先秦有些类似(而且我懒)。
举个例子,神农时代的农事祭歌《蜡辞》:“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还有《吴越春秋》里的《弹歌》:“断竹,续竹,飞土,逐宍。”,大家能看出来,当时的文学主要的特征就是单句极短,两三个字便是一句话,我先秦文学功底没有唐以后的功底好,所以才借用《鵩鸟赋》。
顺便一说《鵩鸟赋》是汉代的贾谊所作,当时是西汉,文言还没有分家。
——而至于为什么姬轩辕会说出《鵩鸟赋》中的话,大家理解为不同时代人的相同共鸣吧(其实就是我懒得写,反正不影响剧情,因为很重要所以说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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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点就是有人提出的“混用典”,抱歉我才疏学浅真的没听过这个词……但是我猜应该是想说我自造典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应该指的是“鼎中刍狗”是否合适的问题吧。
而【刍狗】是先秦祭祀时用的草扎的狗。
然而我上一章里用的【刍狗】这个词跟《道经》里的那句话·没·有·任何关系……刍狗就是普!通!百!姓!用的很正常的祭祀用品,最开始用的是真狗,因为大型牲畜牛羊猪那种他们祭祀不起,只有大型祭祀才会用这种大型牲畜;而到了后来他们发现日常祭祀总是用真狗他们也祭祀不起,于是改用草扎的狗也就是【刍狗】,祭祀之前大家都对它十分重视连碰都不敢碰,祭祀结束之后就随手扔在地上无人问津了。
当然上面那一段很多都是废话,我文章里使用【刍狗】这个词只是为了表达众生都是上天的鼎中之物,生死难以由己,要苦苦挣扎与天抗争的意思。
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道经》的原话,意思是天地看待众生一律平等的意思,这和我的文意没有什么联系。
别因为看了一两个典故就把这个词本来的意思给忘了。
而我写【鼎中刍狗】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与前面写的那些话相结合,并且引出后面“济世于水火”这些话。如果后面突然蹦出一句《道经》中的原话会显得前后没有内容上的逻辑关联,文意不顺畅,因为我要表达的根本就跟《道经》中的那句话不是一个意思。
以上是我对我写的东西的理解,有条间贴里说我写错了,不是“天地不仁”而是“天道不仁”……我觉得我写的是对的,但是我现在不在家手头没有《道经》,如果有条件的同学帮我看一下可以不,我记得我当初读的时候是《道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tuo龠yue乎?虚而不屈gu,动而俞出。多闻数shuo穷,不若守于中”
我觉得要挑错可以,先保证自己是对的再说吧。
大家也能看出来,姬轩辕说的那一大段文言里,开头那一部分是为了告诉姬子:你死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从人变成鬼而已不要怕;结尾那部分是说:天地众生都要苦苦挣扎,你太菜了救不了大家,不如死了把身体让给我我好拯救世界,论拯救世界我可是熟练工。
以上,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今天请假顺便说些事
章推《崩坏世界:我变成笨蛋娜本体啦!》
章推《好的,奥托大人》
章推《崩坏3之和律者一起走过的日子》
咕咕一天
章推 :《今天的崩坏世界又是核平的一天》
章推《变成卡莲的我正在敲奥托》
章推《在成为罗德岛博士前》
琪亚娜生日特别篇 为你把昨日追回
琪亚娜双目无神地蜷着膝,把下巴轻轻放在膝盖上,呆呆的看着寂静的午夜,仿佛有什么不可明说的心事。
她想起以前曾见过的一样的月光,那是她的父亲还陪伴在她身边时的故事。
琪亚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把脸埋在了臂弯中。
“结果今年……也是一样吗……已经……已经快到十二点了……”仿佛对高空的寒冷和深夜的诡寂毫无察觉,琪亚娜就这么呆呆地盯着空旷的草地,仿佛一尊雕塑般孤独地坐在那里,“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吧……”
随着琪亚娜的喃喃自语,她的眼神渐渐被失落和委屈填满,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不知过了多久,琪亚娜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眼睛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样猛然一亮,飞快地拿起摆在腿边的通讯器,片刻的失神过后,握着通讯器的那只手渐渐无力地落下。
“只是反光……吗……”
琪亚娜独自一人慢慢地走在无人经过的花园小径上,心里仿佛有什么想不开的结一般,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头。
“明明……”琪亚娜的情绪竟然少见地低落,两根辫子在身边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明明是我的生日……为什么一个人都不在呢……”
姬子,芽衣和布洛尼亚收到了命令前去【无尽深渊】里收集素材,德莉莎在工作现场进行指挥……
连铿惑都在两天前去欧洲本部述职了。
琪亚娜慢悠悠地踱步到宿舍门前,心情低落的她用有些提不起力气的手拿起房卡,轻轻在门上刷了一下。
“如果坑货在的话……”琪亚娜心不在焉地想着什么,一边缓缓地推开了门。
“surpr……”突然间,一个不明物体从门后的黑暗中猛然窜了出来,仿佛饿虎扑食一般向着琪亚娜扑来。
正处于神游状态的琪亚娜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尖叫,猛地一脚就直踢了出去。
然而直到此时,室内的灯光才猛地打开,乌泱泱一大帮人挤在门口旁边,神色呆滞地盯着还没来得及收回脚的琪亚娜。
一众人等就保持着这样迷之尴尬的气氛,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半天,琪亚娜连自己蹬出去的那只脚都忘了收回来。
“咳咳……琪亚娜!生日快乐!”终于,德莉莎率先打破了沉默,一脸兴奋地拉开了手里的手持彩带筒,嗵的一声炸了琪亚娜满脸的彩色纸屑。
其他人这才如梦方醒地一般纷纷拉开了手里的彩带筒,一时之间,琪亚娜铺天盖地的彩带和生日快乐声淹没了。
还没等琪亚娜理顺清楚思路,就感觉到有人正拉着自己向前走,还有人把什么东西戴到了自己的头上,推推搡搡地把自己推到了椅子上。
等琪亚娜好不容易才把挡在脸前面的彩带都摘下来,看到的却是在她面前排了一排的熟人。
按理说本应该正在【无尽深渊】中战斗的芽衣和布洛尼亚,应该正在指挥前两者的德莉莎,连该和芽衣与布洛尼亚在一起的姬子都笑意盈盈地斜倚在橱柜旁,甚至连爱酱都在——一个PDA正立在桌子上,爱酱那张朝气蓬勃的小脸在屏幕上挤呀挤的,似乎对不能以立体投影的方式出现感觉很不满。
“诶?”琪亚娜的神色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我在山上待了这么久吗?”
琪亚娜以为自己在山上发呆了24个小时,否则难以解释这些应该正在有各自的工作忙着的人是如何突然之间凑到一起的。
就在此时,时钟突然响了起来,连续十二次铛铛铛的响声昭告着所有人新一天的到来。
德莉莎拉着布洛尼亚窃窃私语:”下一步应该干什么来着?”
“致辞。”布洛尼亚十分平静地回答。
“哦哦哦原来如此……那我们怎么不开始致辞?”
“因为致辞的人是铿老师。”
“铿惑人呢?”
“刚才被琪亚娜踢出去了。”
琪亚娜面色僵硬地扭过头去,看了看客厅落地窗上的巨大破洞,回想起刚开门时脚踢在那个窜出来的迷之物体身上时的触感……
从触感上来讲好像确实是铿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德莉莎十分紧张地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芽衣。
就连一直以来都十分靠谱的芽衣此刻仿佛也陷入了对自己竟然参与进这种幼稚行为的懊恼中,竟然有些不知所措:“那……我们跳过这个环节?”
“不可能的!”突然间,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声从窗台传了出来,众人不禁循声望去,却看到……
一只手和一张苦瓜脸。
“舰长可能会迟到,但是绝对不会缺席!”铿惑以和他那中气十足的喊声完全不相符的笨拙动作努力把自己的身体向上撑着,慢慢爬到了栏杆上,用极其中二且羞耻的动作宣告了自己的回归。
“我是始终面带微笑潜行到你身边的混沌,你帅气的舰长铿惑向你问好!”铿惑站在窗台栏杆上的身体随着他的话语不断地摆出各种羞耻的假面超人登场动作一般羞耻的姿态,最后定格在一个左手握拳收在腰间,身体向左微拧,右手呈掌,右臂如同一只斜插的利剑般直指左上方的别扭姿势,“尊敬的卡斯兰娜小姐!我代表半人马星座C-78星云的摄影爱好者团体向你致以诚挚的生日祝福!”
“噗……”琪亚娜突然笑了起来,右手捂着自己的嘴,一双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神经病啊你……”
“耶!琪亚娜生日惊喜大作战圆满成功!”仿佛受到了鼓励一般的铿惑猛地一握拳,摆出了球星进球后的激动姿态。
“话说你不是掉下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爬上来了?”德莉莎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难道你会飞?”
“哈哈哈哈哈……”铿惑双手叉腰仰天大笑,慢慢地把腰上系着的东西亮了出来,“我早就料到琪亚娜这个单线程的笨蛋认知一个未知物体的第一步是先踢一脚看看脚感,所以早就系好安全啊啊啊啊啊啊……”
也许是铿惑的仰天大笑式站姿在栏杆上实在太难以掌握平衡,他竟然一不留神失去平衡又掉了下去。
“铿老师不会摔出问题来了吧……”芽衣有些担忧地说道,“他这会功夫已经掉下去两次了……”
“没关系,这个小混蛋的脑子基本上摔一下就相当于给他修一修了……”姬子玩味地玩着自己额前的鬓发,“顺便一说,让我们提前藏好说自己有任务外出,然后再在晚上一起给你个惊喜是铿惑出的主意哦。”
“琪亚娜你怎么哭了?”德莉莎可能是由于视角比较低的关系,十分眼尖地看到了琪亚娜眼里闪烁着的泪光。
“哇……”没有任何征兆的,琪亚娜突然之间抱住芽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下来,“我以为……我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芽衣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触动了琪亚娜的神经,在她们眼里,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生日恶作剧而已,“乖哦乖哦不哭不哭,抱抱抱抱,琪亚娜最可爱了,我们也最喜欢琪亚娜酱了……”
“你们……一整天都……没有消息……”琪亚娜挂满泪痕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我以为……我以为你们都……都忘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大家都为这一天准备了好久呢。”芽衣柔声安慰着琪亚娜,“我们还花了好长时间装饰房间,一起等了你好久呢……”
琪亚娜瘪了瘪嘴,这时候才发现整个宿舍内部被装饰得如同过节一样,天花板上挂着色彩缤纷的彩带和氢气球,被铿惑撞破的窗户上还挂着残存了一半的她的名字的拼写,甚至连沙发扶手上都贴了小小的蜡烛便条:“你们……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我在后山上……等你们消息等了好久……”
众人有些尴尬地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由爱酱打破了沉默:“因为舰长说要给你个惊喜,所以让大家都不许出声,也不许告诉你,一起等你回来……”
“哇……”
众人手忙脚乱地开始安慰不知道是委屈得还是开心到哭泣的琪亚娜,七手八脚地把她推到了餐桌边坐好。
“Surprise!”芽衣猛地把餐桌正中间的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大大的生日蛋糕。
“哇!”琪亚娜的目光顿时被那个有着精美雕花的生日蛋糕所吸引。
“快快快!快许愿!”德莉莎仿佛比琪亚娜自己还要着急,“快嘛!”
铿惑有气无力地从窗台爬了上来,像一条累得吐舌头的老狗:“等等我……”
……
闹哄哄的一夜过去了,琪亚娜开心地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兴奋得根本睡不着觉。
傻笑声时不时地透过她的枕头传出来。
察觉到自己根本兴奋得睡不着的琪亚娜干脆从床上跳下来,打算借着这股精神劲把礼物拆开看看。
“哇!限量版的《中土大陆:吼姆之影》!”
“哇哇哇!火妖精Ⅱ型!!”
“这是什么……香水吗?唔……好浓……”
“这个是……”琪亚娜的脑门上似乎闪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她的手指摩挲着那个青色的礼盒,这是所有礼盒中最大的,也是最后一个拆开的。
这是铿惑给她的生日礼物。
“该不会有什么坑人的机关吧……”琪亚娜有些不放心地晃了晃礼盒,发现里面传出来的是什么松软的物体在盒子里滑动的声音。
琪亚娜把礼盒放在地上,把上半身努力向后仰,偏过头,闭上了眼睛,鼓起勇气,轻轻打开了礼盒。
等了半天,既没等到爆炸,也没等到玩具弹簧小丑的怪笑声,琪亚娜不禁有些疑惑,鼓起勇气偷偷地睁开一只眼睛,用余光观察着盒子内的东西。
但这一眼,却让她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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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在干嘛?”正站在铿惑宿舍外的琪亚娜犹豫着,“这个时候……他已经睡了吧……”
“而且我为什么要来找这个家伙啊……”琪亚娜心不在焉地用脚尖在地上划着圈,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之前还故意让我出丑,还说什么给我惊喜……本小姐都快被他气死了!”
“对!才不是委屈的呢!”
“总之都是这个笨蛋不好!”
仿佛坚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的琪亚娜鼓着一张包子脸,双手叉腰站在了铿惑的门前。
“……都这个时候了……他应该睡觉了吧……”正准备伸出手敲门的琪亚娜却又犹豫着收回了手,“他要是问我为什么来怎么办?”
“他要是觉得我脑子有病怎么办?”
“他要是真的睡着了怎么办?”
“他会不会嫌我烦啊……”
心中打起了退堂鼓的琪亚娜有些畏缩地缩回了手,抿着嘴唇在铿惑的门前徘徊着。
“灯……还亮着?”突然间,琪亚娜发现铿惑的宿舍侧面好像有隐约的光,心中顿时不知道是涌起了是该被称作希望还是开心的情感,“他还没睡?”
琪亚娜轻手轻脚地绕了过去,偷偷从窗户外露出半个小脑袋,观察着铿惑的背影。
“在工作吗?”看到铿惑正坐在电脑桌前,双手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着什么,琪亚娜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我要不……还是……回去吧……”
可是她的心中却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呐喊着,让她留下来。
神使鬼差的,琪亚娜竟然不自觉地悄悄打开了那扇窗户。
“嗯?”此刻才察觉到身后有人的铿惑陡然一惊,猛地一转身,“卧槽……老子累出幻觉了?”
“你才是幻觉你全家都是幻觉!”琪亚娜气鼓鼓地拿着礼品盒砸着铿惑的脑袋,“本小姐还是不是幻觉?是不是幻觉?”
“不是不是了不是了不是了!”铿惑被琪亚娜打得抱头鼠窜,“啊疼疼疼疼疼!!知错了知错了!!”
“哼!”琪亚娜把礼品盒抱在自己怀里,一双透亮的蓝色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铿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我这不有东西要处理吗……”铿惑蔫头耷脑地坐在沙发上。
“你又吃药了?”琪亚娜的双眼微微一眯,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没有!冤枉啊!”铿惑仿佛被栽赃陷害了的草民,用颤抖的声线说道,“绝对没有!”
琪亚娜眯着眼睛和铿惑对视了许久,试图从铿惑的眼神里察觉点什么,却被铿惑充满疑惑感的问句打断。
“你这么晚了来干嘛?”铿惑的眉宇间写满了困惑和稀奇,“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给你的礼物?你不喜欢?”
琪亚娜下意识地把礼品盒往身后收了收才意识到礼品盒实在太大,靠自己的体型根本无法藏起来。
一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琪亚娜的脸颊就猛地烧了起来。
眼见着琪亚娜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跟蒸虾一样的红色,铿惑觉得自己可能离死不远了……
但是出乎预料的是,琪亚娜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就地上演真人快打,而是扭扭捏捏地用脚尖在地上划着圈,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到处乱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就在铿惑觉得愈发诡异的时候,琪亚娜却闭着眼睛仿佛破罐破摔一样地大喊:“总……总之你不许跟过来看!”
说完,琪亚娜如同一阵风一样冲进了铿惑的卧室,反锁的声音响起,把铿惑关在了卧室门外。
铿惑的神色顿时一紧,惊出了满头大汗。
但是在他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卧室里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说……你要干啥?”铿惑有些不放心地敲了敲门。
“吓——”卧室里的琪亚娜似乎被吓了一跳,里面仿佛在脱衣服一样窸窸窣窣的声音竟然也戛然而止,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总之……总之我说可以之前你就是不许进来!”
铿惑只觉得一股诡异之气弥漫在自己的宿舍里。
以前见过安静小乖乖般,见过温柔体贴版,今天这个是个什么版?
难道是……
铿惑面色惊恐地咽了口口水。
我才当了几十章的男主啊!作者你要把持住!不能让这本书进小黑屋啊!
当然……要是你硬要如此,我也不能反抗就是了……但是我的精神是不屈的,我的灵魂是高洁的,哪怕你玷污了我的……
“进……进来吧……”琪亚娜那很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的声音从门里穿了出来。
“……”
“你……你进来吧……”琪亚娜的声音有着很明显的羞涩,甚至连音量都小了很多。
“……你门还反锁着呢。”
“哦哦对不起……”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铿惑只觉得自己这辈子能活到这一天……真的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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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惑的脸上浮现出了失望之色,把脸往旁边偏了一下,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啊?不好看吗?”听到铿惑的叹息声,琪亚娜十分紧张地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盯着铿惑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出答案一样。
铿惑的神色十分沉重,他缓缓地回过头,把双手搭在了琪亚娜的肩膀上,一字一顿地说:
“拜托了,以后请穿着这件裙子去战斗,请务必!”
此刻的琪亚娜身上正穿着铿惑给她的礼物。
那是一件名为【冬之公主】的小礼服,此刻穿在琪亚娜的身上,搭配上她白璧无瑕的气质,竟然真的如同一个童话里的公主一样。
“诶?”琪亚娜吃惊地盯着铿惑的眼睛,似乎一时之间不能消化他的话。
“拜托了!在你使用【圣女祈祷】那套装甲的时候!请务必穿上这件衣服!”铿惑的语气无比的真挚,“因为【圣女祈祷】最主要依靠的是你母亲的血脉所延续下的力量,所以对外部的装甲的依赖性很低……所以,即使是穿着这套衣服也没问题吧!所以请务必以后天天穿着这件!”
“为……为什么啊……”琪亚娜被铿惑一本正经的语气惊得有些语无伦次,“什么战斗的时候请务必穿着啊……你……你想让我穿着这件衣服去战斗?!”
“因为我想每时每刻都能看见这么漂亮的琪亚娜啊。”
琪亚娜的脸颊本来就已经一片羞红,此刻的她只觉得脸颊仿佛在烧,甚至都不敢与铿惑的目光对视,手足无措地低着头,心中的小鹿扑嗵嗵地蹦着,琪亚娜甚至怀疑离自己如此之近的铿惑是不是也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可是……”琪亚娜低着头,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着,“你连生日快乐都没跟我说……”
“生日快乐?”铿惑挠了挠头,“生日派对上我不是说了吗……”
琪亚娜仿佛是在喃喃自语一般:“可是……那时候午夜的钟声已经敲过了……”
想到这里,琪亚娜的眼神中有片刻的失神。
明明是我把他踢下楼了他才没来得及跟我说生日快乐……我这么说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
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他会不会觉得我烦?
可是明明是他捣鼓什么惊喜才让生日派对开的那么晚的!要不然他也来得及跟自己说生日快乐啊!
对!都是他的错!
可是……
琪亚娜低着头,双手交握在胸前。
还是很想……
“哦。”
他竟然只回了一个哦!他肯定生气了!
正在胡思乱想着的琪亚娜突然感觉自己的手仿佛陷入了什么温暖的东西中,她吃惊地抬起头,却只看到铿惑的背影。
和他牵着自己的那只手。
“你……你要干嘛……”不自觉地被铿惑牵着走的琪亚娜的声音竟然不自觉地带上了些颤抖,“我先说好,那可不是我的错……”
“嗯。”
“可是如果你肯好好道歉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你……”琪亚娜低着头,口是心非地说道,但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心里忐忑不安地纠结着自己到底该不该说这种话。
“我才不会道歉呢。”
“诶?”琪亚娜吃惊地抬起头,一股气愤的情绪顿时涌了上来。
虽然确实是我错了,但是你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啊!
但当她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铿惑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
“道歉是没有用的,我没来得及在生日那天对你说生日快乐,所以……”铿惑牵着琪亚娜的那只手紧了紧,脚下的步伐也没有减慢。
“所以,现在我要去把那一天追回来,然后在你生日那天,对你说生日快乐。”
“欸欸欸?什么啊?”琪亚娜一脸糊涂地跟着铿惑在凌晨的圣芙蕾雅学园里奔跑着,近管她知道自己的力气比铿惑大很多,她也没有想过挣脱开铿惑的手。
那只手仿佛带着把她牢牢黏在他身边的魔力。
“坑货……”琪亚娜看着越来越近的枢纽港,心里有隐隐的不安,“你要去哪?”
“去昨天。”
“可是……”琪亚娜抿了抿嘴唇,“不可能的……”
“可能的。”
“你精神病啊!已经过去的时间怎么可能回来啊!”琪亚娜只觉得心里突然涌起了大把大把的火气,别扭地甩着手想要挣脱开铿惑。
“你怎么那么墨迹啊!我说了我带你去昨天!我就说到做到!”铿惑似乎也被琪亚娜说出了火气,牵着琪亚娜的手更加用力地握住,不让琪亚娜挣脱开。
看着把自己拉进枢纽港电梯的铿惑,琪亚娜心中的不安正在成倍地放大。
“坑货……”
“嗯?”
“我们这是要……”琪亚娜的声音犹犹豫豫的,“私奔?”
铿惑似笑非笑地回过头,注视着这个双颊的绯红还没来得及散去的少女:“如果我说是呢?”
“那……”琪亚娜的声音如同蚊子一般,直到实在受不了铿惑的目光了才小声地说,“那我们带上芽衣好不好……”
铿惑几乎被这个脱线的笨蛋弄得哭笑不得,他轻轻给一路上没有注意头顶的晶冠的琪亚娜正了正冠冕的位置,一边给她慢慢梳理了一下那些在奔跑中变得有些散乱的头发。
没有得到铿惑回答的琪亚娜仿佛也知道自己的提议好像很没谱,瘪着嘴没有再说什么。
“呀!舰……”
“休伯利安号最高权限指令,战舰AI进入休眠模式,休伯利安进入自动导航,目标方向正东,坐标C-48,K-193.1,F-182.1。”凌晨的休伯利安号正处于停机停泊状态,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突然闪出来的爱酱连话都没说完,就被铿惑强行关机。
“你……要干嘛?”琪亚娜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一直都没有松开她的手的铿惑回过头对她微笑着:“我不是说了吗?去昨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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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过了一万年,但琪亚娜只觉得当她被铿惑牵着手站在舰桥上的时候,那时间过得如同瀑布般飞快。
“跟我来。”铿惑牵着琪亚娜的手走到战舰甲板上,被自动导航系统制导一路向东的休伯利安号此刻正悬停在一片汪洋的上空,下面是万丈波涛,头上是沉沉的暮霭。
琪亚娜一路上早已放弃了挣扎,此刻乖乖地任由着铿惑牵着自己走上战舰甲板。
“你看,昨天就在我们面前。”铿惑在甲板上站定,转过头,微笑着对琪亚娜说道。
“什么跟什么啊……”琪亚娜表示完全不明白铿惑在说什么。
铿惑笑着揉了揉琪亚娜的小脑袋,眼中的温柔之色更甚。
“这里是东经一百八十度,这条经线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国际日期变更线。”
“如果我们从西向东飞,越过这条线的时候,我们所在的日子就会向前退一天。”
铿惑向前迈出一步,转过身来,盯着琪亚娜的眼睛:“现在我在十二月七日了,你也要来吗?”
琪亚娜的眼中闪过片刻的失神,但还没等她犹豫完,就感到手上传来一股她不愿意拒绝的力量。
那股力量将没有做任何抵抗的她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在这个怀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上传来的如同战鼓般激烈的心跳,和让自己贪恋,沉浸,不愿离开的体温。
铿惑低下头,把自己的额头和对方的额头抵在一起,感受着怀里那个温暖的身体的颤抖,以及那隔着胸膛也能清楚地感觉到的剧烈的心跳,仿佛和他的心跳有着相同的频率,一样的强烈。
那个少女仿佛在这一刻卸下了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她的柔软,她的娇羞,她的小心翼翼,她所有美好的任性的不为人知的世界都在为你敞开。
那是她在将自己的世界与你分享。
“琪亚娜,生日快乐……”
两个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接近,铿惑甚至能看清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
“这一年里……能有你的陪伴,我很开心。”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着。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以后的每一个今天,我都能陪你一起度过。”
唇瓣上若有若无的触感,不知是对方呼出的气息,还是真实感受到的彼此的温度。
仿佛认命般的,琪亚娜微微笑了一下。
“这种事也要我先来吗?”
琪亚娜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轻轻翘起自己的脚后跟。
那是世界上最甜美的奶油也比不上的香甜。
那是刚出炉的布丁也无法比拟的柔软。
两人的温度与气息相互交缠着,几乎要融为一体,让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沉浸在对方无边的温柔和温暖里。
良久,她的脚跟才轻轻放下。
琪亚娜微笑着,双手轻轻环住铿惑的腰,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口,心满意足地贪恋着千米高空上不可多得的那温度,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生日愿望……真的实现了……”
图片作者:神秘人(人家真的是叫这个名字的!!)
元旦特辑·最好的礼物
铿惑面无表情地站在房门前,抬起手敲了敲门。
“来啦来啦!”随着逐渐靠近的啪嗒啪嗒的拖鞋声,爱丽莎惊喜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哥哥回来啦!”
有些破旧的房门被哗啦一声拉开,一个有着绿色头发的小女孩的脸庞出现在了铿惑的面前:“哥哥今天我……”
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塑料脸盆就从天而降,盛着满满的纸屑扣在了她的头上。
铿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温柔地抬起手,把爱丽莎头上扣着的脸盆拿下来,再为她把头上的纸屑都扑掉。
“又做陷阱了?”铿惑揉了揉爱丽莎的小脑袋,“还准备了这么多纸屑。”
“嗯……呸呸呸……”爱丽莎愁眉苦脸地吐着纸屑,抬起手在头上用头发扎好的两个团子上来回摸索着,想把夹在头发里的纸屑也都扑下来,但是却把头发弄得一团糟,“我忘了之前做好陷阱了……”
铿惑有些哭笑不得地再次帮她把弄乱了的包子头整理好,弯腰提起了两个沉重的购物袋:“所以是不是该让哥哥进去了?”
“嗯嗯!爱丽莎今天做了土豆炖牛肉哦!!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
铿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惧,但被他迅速地压了下去,他大笑着放下手里的购物袋,举起爱丽莎在空中转了一圈,狭窄的室内险些施展不开,爱丽莎的头差点撞到天花板上。
“好啊,最喜欢吃爱丽莎做的土豆炖牛肉了!”
“哥哥快来快来!”爱丽莎咯咯地笑着,拉着铿惑的手蹦蹦跳跳地向屋里走去,背对着铿惑的小脸上浮现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
铿惑的余光扫到了前面地板上一根细细的线和一个哪怕被纸屑盖着也很显眼的粗壮麻绳套圈。
铿惑的脑海中刹那间闪过了七个念头,其中包括把爱丽莎拽到绳套里以及从引线上迈过去,但最终他还是装作没看到,一只脚踩在了那个绳套中央,另一只脚轻轻踢断了那根绊线。
“呜哇啊啊啊啊啊!!!”铿惑的口中发出了极其夸张的惊叫,就势顺着绳套上传来的那股并不怎么强的力量假摔在地。
爱丽莎带着满脸的笑容回过头,抱着膀子摇头晃脑地站在铿惑的面前,刚要开口说话,却发现铿惑并没有如预料中的一样被倒吊起来,只是躺倒在地,被绳套拴着的那只脚斜斜地挂在半空中,她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惊慌的神色。
“奇怪……橡皮筋的力道不够吗……我明明绑了很多橡皮筋的……”爱丽莎连忙跑到门口的柜子后面,嘿咻嘿咻地拉起绳子来。
铿惑见状,连忙调整自己的姿势,顺着爱丽莎的动作倒立了起来,口中一边还大喊着:“爱丽莎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不然你就没有新年礼物了!”
爱丽莎手忙脚乱地把绳子的另一端缠绕在柜子腿上:“你等等啊马上就绑好了……”
此刻的铿惑除了囧无法做出别的表情来。
终于,爱丽莎满头大汗地把绳子的那一头缠好:“绑好啦!哥哥我的新年礼物呢!”
“因为你不乖,所以没有了!”铿惑吓唬着爱丽莎。
“我才不信呢!”爱丽莎满脸都是不相信的神色,跑到铿惑提着的那两个购物袋里掏摸起来,掏了半天,发现里面的基本都是元旦大减价的日用品和食材,不禁把小嘴嘟了起来,“你藏到哪里去了嘛……”
“都说了没有新年礼物了!”
“我才不信呢!哥哥最疼我了,一定有礼物的!”爱丽莎一脸不乐意地在铿惑身上摸来摸去,“快说,你藏在哪个兜里了!”
“哈哈哈哈别摸痒……啊哈哈哈哈别挠我错了我错了我买了买了买了!!”铿惑被爱丽莎挠着自己身上的痒痒肉,险些双手撑不住要掉下来,为了不穿帮,他不得不改变计划说出实话。
“在哪呢在哪呢!”爱丽莎的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小星星,充满期待地盯着铿惑。
“在……你先把我放下来我就给你。”铿惑故意拖长了音节说道,想要逗一逗爱丽莎。
爱丽莎再次跑回桌子后面,把缠在柜子腿上的粗麻绳解开。
“啊呀呀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铿惑满脸笑容地拍了拍胸口,“你这个小丫头,做陷阱的功力见长嘛,哥哥这次都没看出来。”
但是爱丽莎并没有搭腔,只是咬着自己的手指头,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盯着坐在地上的铿惑。
看着爱丽莎那炽热的目光,铿惑的心软了一下,有些无奈地从须弥袋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盒:“新年快乐,这是你的新年礼物。”
“哇!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爱丽莎连那个盒子是什么都没看,直接冲着铿惑就扑了过来,把坐在地上的铿惑压倒在地上,在他的脸上啪叽亲了一口,抓起那个包装盒一阵风似的窜进了里屋,“哇!是游戏机吗!”
“嗯。”铿惑抖了抖身上的灰,把背上沾着的纸屑抖掉,走进了里屋。
里屋很小,只能放得下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小折叠桌,平时两个人就坐在床上,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吃饭,此刻那张已经展开了的折叠桌上正摆着一大盆散发着奇异香味的土豆炖牛肉,旁边是一个盖着盖子的电饭煲,不出所料的话里面大概是两人份的米饭。
爱丽莎开心地盘腿坐在床上,熟练地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腿,把那个包装盒凑在自己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
“哥哥……”爱丽莎的声音有些犹豫。
“嗯?不喜欢?”铿惑走进里屋,坐在爱丽莎的旁边,“那我去换个颜色?”
“这个……是不是很贵啊……”爱丽莎的眼神有些躲闪,手里紧紧地抓着那个包装盒,“这个叫PSP的……好像是今年才出的……”
“嗯……现在的市价好像是三千左右吧……”铿惑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
“啊?”爱丽莎的眼中闪过惊异,三千对她来说可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大数目,足够他们俩节省些生活一两个月了,“你……你怎么有这么多钱的……你去偷了?”
爱丽莎眼中的挣扎之色在不断地闪烁着,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包装盒,几乎要把它抓出痕迹来,但她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太用力了,连忙松手,小心翼翼地检查着自己有没有把包装盒捏出痕迹来。
“冤枉啊!”铿惑大声喊冤,“我才不做那种没品的事!那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侮辱你懂吗!况且哥哥也绝不会用偷来的钱买礼物给爱丽莎啊!”
“哥哥……”爱丽莎吞吞吐吐地说着,“要不……我们还是把这个退了吧……”
“退?退不了啊。”铿惑很敏锐地察觉了爱丽莎的小心思,装作大大咧咧地说道,“人家估计不让退啊……就算退了估计也拿不到钱……”
“啊?为什么!”爱丽莎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可以退的吗?那这个怎么办啊,好贵好贵的!要不……要不我们卖了它吧……”
看着爱丽莎的反应,铿惑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因为我这个是抽奖的来的啊……这怎么退啊……”
“抽奖?”听到铿惑没有为自己花那一大笔钱,爱丽莎的眼神中突然燃起了开心与崇拜的火焰,“哇!一定是头等奖吧!哥哥好厉害!”
好不容易才把挂在自己身上晃来晃去的爱丽莎扯了下来,铿惑一脸得意地说道:“那是当然了,我买特价打折商品的时候发现超市正在搞抽奖,买了五百多卷卫生纸才终于抽到了……”
“什么?五百多卷?”爱丽莎显然被人生的大起大落震撼到了。
“对啊,现在就放在门外头呢,咱屋里放不下那么多……”铿惑一脸得意地说道。
“哥哥是个大笨蛋!!”爱丽莎连鞋都顾不上换,也顾不得外面冬日的寒风,撇下包装盒穿着拖鞋和单衣就急急忙忙地跑到门口,打开了门四处张望着。
铿惑一脸得意地坐在床上。
果不其然,几秒之后爱丽莎就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了回来,气鼓鼓地趴在铿惑的肩上,揉抓着他的头发:“又骗我……又骗我……哥哥大坏蛋!我再也不要理哥哥了!”
铿惑享受着爱丽莎小手的按摩,口中一边舒服地说着:“哎哎再往左点,唉对就是这,再用点力……挠挠……”
觉得不解气的爱丽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爬到铿惑的面前,气鼓鼓地坐下,背对着铿惑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然后飞速地回过头,把放在自己和铿惑中间的游戏机包装盒抱在怀里,再背过身去。
“好啦好啦,你也做了陷阱坑我啊,这下我们扯平啦。”铿惑莞尔一笑,揉了揉爱丽莎的包菜头,“快吃饭吧,都要凉了……”
爱丽莎鼓着包子脸回过头,斜了铿惑一眼,又背过身去,抚摸着包装盒光滑的表面,言辞间有显而易见的犹豫:“哥哥……所以你真的是抽奖抽到的吗……”
“当然了!哥哥我可是传说中的人形自走开箱器,要啥开啥小红手……”铿惑一边盛着饭一边回答着,“你不知道,刚才我在超市摸奖的时候,那是一个惊天动地,一道光柱从摸奖箱里直冲云霄……”
但是爱丽莎却并没有听铿惑的话,而是一脸惊喜地转过身:“哥哥!那我们把它卖了吧!”
“啊?”
“对啊!值好多好多钱的!”爱丽莎兴奋地说道,“你之前不是还说快过春节要买什么年货什么的吗,这下我们不就有钱了吗!”
铿惑差点被爱丽莎噎死,他万万没想到爱丽莎竟然会玩这一手,他的目光向左斜了一下,迅速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但是这么贵的东西,很少有人会买吧……”
“那……”爱丽莎迟疑着,“那我们便宜点卖试试?我们便宜……一百块怎么样?”
在她的心里,一百块已经很多了。
铿惑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他的脑筋在疯狂地运转着,试图给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嗯……可以!我等哪天出去问问看有没有人买……”铿惑思考了一下,决定以退为进,“在那之前,这个就先放在家里吧。”
“嗯!”爱丽莎有些不舍地把包装盒放在了床头自己的枕头边上,眼神似乎还流连在那台游戏机上不肯离去。
铿惑见状,顺势从怀里掏出三个游戏盘,放在了包装盒的上面:“既然如此,那我特地买的这三个游戏盘也没有用了吧……”
爱丽莎看得眼睛都直了,她直愣愣地看着摆在最上面的《怪物虐人3》,虽然她以前从没玩过这个系列的游戏,但是她从报摊上的游戏周刊上看过这个游戏的介绍,占据了整个杂志封面。
能够上杂志封面的游戏,肯定很厉害吧……爱丽莎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游戏盘。
铿惑见状,连忙在一边煽风点火:“我也不懂游戏什么的,但是听店员给我一顿吹,说什么这三个游戏绝对的大作,又有口碑又特别好玩,让人欲罢不能什么的……”
“吃饭啦吃饭啦!”爱丽莎鼓着腮帮子打断了铿惑的话,拿起了自己面前盛好的那碗饭,但是眼睛还偷偷瞥着那台游戏机。
铿惑的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就想……想……”
“想玩玩看……”
爱丽莎扒拉着饭的筷子很明显地停了一下。
铿惑发觉自己的话有成效,连忙补刀:“所以我想……如果我们小心点打开包装盒,让人发现不了这个包装盒其实是已经打开过的,我们玩完了之后再偷偷放回去,我们卖的时候对方应该发现不了吧?”
爱丽莎瞪圆了眼睛,似乎震惊于铿惑的脑洞:“可是……可是我刚才看那个包装盒外面有一层薄膜……”
“那我们小心点用刀把它切开,然后把包装盒包回薄膜里的时候,用胶水好好粘上不就行了?”铿惑循循善诱。
爱丽莎咬着筷子,似乎在思考铿惑话里的漏洞,但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出什么不妥。
“嗯……但是只能玩一小会哦,万一卖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爱丽莎偷偷地看了一眼游戏机包装盒,似乎是怕它突然间飞走了一样。
铿惑的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幸亏小孩子好骗……
铿惑盛了一大勺土豆炖牛肉的汤汁淋在自己的米饭上,用筷子拌匀,夹起一块土豆,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顿时,强烈的辛辣,浓重的咸味还有浓浓的酱油放多了的味道从他的味蕾直袭大脑。
“嗯,不错!有进步!”铿惑夸奖着爱丽莎,“爱丽莎将来要变成大厨了啊。”
“那是!”爱丽莎骄傲地昂着头,飞快地消灭着盆里的土豆,把牛肉夹给铿惑,“这次爱丽莎可是仔仔细细测量了用料量呢!”
看着神色如常地吃着饭的爱丽莎,一滴黄豆大的汗珠从铿惑的心头落下。
自己这个妹妹的味觉一定有问题啊!!!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吃这种菜还毫无感觉的啊!她好像还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不好吃的样子啊!!总是吃这样的菜她就不觉得齁得慌吗!!
但是……
这样坐在一起,在便宜的出租屋里吃着其他人眼里很普通到甚至有些寒酸的大餐……
很开心。
真的……很开心。
酒足饭饱之后,爱丽莎急不可耐地爬上床,抓起那个游戏机包装盒,用双手举到铿惑面前:“哥哥打开!”
铿惑微微一笑,似乎只是随意地一抬手,一道细不可见的刀光闪过,包装盒朝上那面的薄膜便飘落了下来。
看着小心翼翼拆着包装盒的爱丽莎,铿惑不动声色地把塑料膜揣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只要说薄膜一不小心弄丢了,找不到了,买家不愿意要,傻妹妹应该就不会再提卖掉的事了吧……
……
爱丽莎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哪怕是就着一股兴奋的劲头,才玩了一两个小时就困倦得不行了。
铿惑看了看表,八点整,爱丽莎向来都是个按时睡觉的乖孩子。
爱丽莎迷迷糊糊地把游戏机摆到枕头边上,蜷缩在铿惑怀中的小小身体蠕动了一下,似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蒙住了自己的小脑袋:“哥哥……我困了……”
“嗯,睡吧。”铿惑悄悄把游戏机的存档保存好,关上了电源,虽然他买的游戏都是日文,但铿惑却不可思议地能读懂上面大部分的文字,只有一些比较新的,一些关于现代机械或者器具的词才会不认识,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帮助爱丽莎读通大部分的剧情。
“可是……还睡不着……”爱丽莎的头又向外探了探,两个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像两个包菜一样的发髻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似乎在调整枕头的位置,“哥哥给我讲故事……”
铿惑轻手轻脚地解开她的发髻,将她的长发铺好,免得她睡觉的时候压到自己的头发:“嗯……那今天就给你讲一个《精卫填海》的故事吧……”
“嗯……好……”
“很久很久以前,神州大陆上曾发生过一场灾难,无穷无尽的妖怪袭击了人类的村落,就在此时,一个叫做姬轩辕的英雄站了出来,她带着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剑,有一只美丽的神鸟陪着她,那只神鸟的名字,就叫做‘精卫’……”
“陪着她……就像哥哥和爱丽莎一样吗?”
“嗯……最后,那个叫做姬轩辕的英雄和妖族的首领‘蚩尤’在深海中大战,从此渺无音讯,但‘蚩尤’也再也没有出现在神州大陆上。”
“哇……好厉害……可是……精卫呢?”
“精卫知道自己一直陪伴着的那个人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姬轩辕临行前言辞恳切地拜托她守护神州大陆,因此它也一直履行着自己的诺言……可是突然有一天,精卫想起了妖族那无与伦比的恢复能力,生怕魔神蚩尤再次复活祸害神州,所以精卫决定将海填平,把蚩尤永远深埋在地下,让蚩尤不能再祸害神州大陆。所以精卫日复一日地从西山叼来树枝和石子,丢入海中,想要把海填平,直至今日,精卫还在做这件事……这就是《精卫填海》的故事。”
“……那么姬轩辕和精卫再也无法见面了吗?”
“也许吧……”
铿惑感到自己的衣服似乎被抓紧了,他低下头,正对上爱丽莎迷迷糊糊的眼睛。
“哥哥会一直陪在爱丽莎身边吗?”
“会的。”
“就像精卫和姬轩辕一样?”
“嗯。”
“可是她们最终还是分开了……”
“可哥哥不是精卫,爱丽莎也不是姬轩辕,”铿惑用手掌慢慢将爱丽莎的眼睛合上,“所以哥哥会一直陪着爱丽莎的,一直都会。”
“嗯……”爱丽莎似乎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小脑袋在铿惑的胳膊上蹭了蹭,“对了……哥哥……想要……什么……新年礼……”
话还没说完,爱丽莎便坠入了梦乡。
铿惑怜爱地点了点爱丽莎的鼻尖,抬起头,透过那个不大且漏风的窗户望向外面无边的月色。
“新年礼物吗……我已经收到了。”
“和家人一起吃晚餐……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奇怪的邻居观察日记
这是发生在遥远的平行宇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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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4月1日:
今天隔壁又吵架了,还传来了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打斗声和男主人的惨叫声,有点担心隔壁的那个男主人。不过很奇怪,隔壁的女主人不是怀孕了吗,为什么还这么能打?
自从他们搬过来以后,我才发现邻居装修并不是世界上最吵的,邻居吵架才是。
今天他们吵架的题目很奇怪,好像是女主人试图劝说男主人娶二房,连人选都选好了……
这不是重婚罪吗!!虽然说在社会重建之后在某些人口稀少的国家这方面的法律有些宽松,但这里可是神州啊!!神州!!你们是从封建社会穿越来的吗!!
不过好羡慕啊……主动劝老公找小三的这种老婆,我也想要一个啊……
而且他们每次吵架的题目都很奇怪,前天我记得是关于男主人给未来的孩子起名的事情,我坐在我的阳台上边仔仔细细地听了全程,听到男主人说要给孩子起名叫铿楪,女主人说什么也不同意,说是姓铿不好听,要姓卡斯兰娜,给孩子起名叫楪·卡斯兰娜。
姓氏这种东西也是可以这样不负责任地讨论的吗!!
而且你们给孩子起名字能不能认真一点啊!!男主人还信誓旦旦地说那个楪字是多音字既可以读die又可以读ye这样无论孩子是男女都能用……但是这不是一个坑爹一个坑爷吗!!还有女主人竟然不对这样的名字有异议,只对姓氏不满吗!!按照你那个起法以后别人叫你家孩子岂不都是恭恭敬敬地以一个爹字开头??
等等,我好像明白女主人的深邃思想了……
不对啊!!你们给孩子起名字的时候可不可以给别人一点尊重啊!!!
感觉自从这对夫妻搬过来之后我增长了许多见识呢……
不过隔壁的女主人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只是我有些搞不懂,她从遥远的欧洲嫁过来,就为了嫁给一个脑子有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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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4月4日:
今天隔壁的男主人又来吹牛逼了,说他曾经是救世主,曾经拯救过世界,还当过浮空战舰的舰长,率领几十艘超级战舰跟曾经发生过的那场差点毁灭了世界的灾难战斗过……
还信誓旦旦地拿了一个看起来就很让人无语的徽章给我看……
你拿着一个吼姆徽章告诉我这是那个拯救了世界的组织给你颁发的荣誉勋章是闹哪样啊!!你当吼姆系列漫画的作者就不会找那个组织要侵权费吗!!
不过我倒是听说他以前是个老兵,大概是把自己带入到自己的上司的角色中去了吧,这么说来隔壁的女主人也挺可怜的,竟然找了这么一个脑子有坑的老公。
等等,我好像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主人总是发火了,大概是她老公总是犯病所以她实在受不了了吧……那个女主人长得也很漂亮的,真是可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沦落到来这个三线小城市来住着的境地吧,毕竟这里房价还低,物价也低,要不然我怎么买得起独栋呢……
不过这也是沾了那次世界性的灾难后,人口大幅度锐减的光……虽然这么说来好像不太道德,但是如果是以前,我上一辈子的班也买不起这样的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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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4月12日:
今天工作完太累了……只想早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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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4月13日:
一大早被爆炸声吵醒,我还以为外星人入侵地球了呢,结果只听到我房顶轰隆一声响,吓得我赶紧出门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隔壁的男主人从我房顶掉下来了……
他跟我打了个哈哈说在做单人火箭飞行器的实验,还信誓旦旦地拉着我看他的试作型单兵火箭飞行器一号……的残骸。
蛇精病啊!!你把椅子腿绑上四个土制火箭是什么鬼啊!!你这样就能飞上天了??你这么能你咋掉下来了呢!!上一个这么做的叫万户的人当场被炸死了啊!!你还活着算你命大啊!!
你是不是还想撞在月球上炸出个环形山啊!以后那个万户山的旁边就多了一个环形山叫坑货山了啊!!就是你这个坑货撞出来的啊!!
隔壁的女主人竟然还在笑!!果然是嫌这个家伙活得太长了巴不得他早点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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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4月16日:
脑子有病的邻居今天好像没什么动静,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想看看他在干什么……
结果看到了他们花园里的一个大坑,坑底下还时不时地有泥土飞上来,挺着大肚子的女主人坐在坑旁边的躺椅上,喝着水冲着坑里喊加油。
我觉得我还是不要靠过去问他们在做什么的好。
脑残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看隔壁的女主人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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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4月22日:
今天断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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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4月23日:
我今天发现隔壁花园里竟然多出来了一口井!
这……
虽然总是说隔壁的男主人脑子有病,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有两下子的,竟然运气好到挖出一口井来?
不过还是脑子有病吧!!现在家家都有自来水你挖个井是要闹哪样啊!!体验一下古代劳动人民的辛苦吗!!城建局会来查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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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4月24日:
我还是感觉很不对劲,今天水还是没来,也没找到停水通知,于是我报了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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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4月25日:
早上来检修的人告诉我地下水管断了……
我……
检修人员信誓旦旦地告诉我是因为地壳变动导致的应力集中使得不均匀力的传导和导向在墨菲定律的影响下从某种程度上对我地下的水管造成了横隔式冲击之类我完全听不懂的词……
而且因为最近市里要修改水管道的铺设规划,所以大概会再拖个一两天才能给我修好。
看来今天又要找隔壁借水了。
但我还是有点怀疑那口井……
然后等我下午下班回家的时候发现……
水管竟然修好了?这么快?!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公共设施维修速度!!难道我穿越了吗??
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隔壁的女主人又在教训男主人,男主人蔫头耷脑的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不断地认错说什么下次再也不犯了之类的话。
算了,不去想为什么了,反正又是什么男主人在家用高压锅制作万能药之类的实验把锅炸了之类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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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5月1日:
今天有一个拉着比我还高的超巨型行李箱,长得非常可爱的孩子来敲门,问我一个地址,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隔壁的那家,我告诉她就在旁边之后半个小时,她又来可怜兮兮地敲门,说她找不到……
看在这孩子长得超级可爱的份上我原谅了她的恶作剧,并且亲自把她带到隔壁了。
我看到她们有一样的白色头发,应该是趁着五一劳动节放假来串门的亲戚吧,不过那家大人心真宽,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单独出门,那个孩子好像还不是很熟悉这边的路的样子,万一迷路了怎么办?现在的家长真是……都怎么了……
我本以为好久没有吵架的隔壁应该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消停几天,没想到他们竟然吵得更凶了。
下午的时候隔壁的男主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到我家说要寻求zheng治收留……
我看到那个男主人一个大男人苦得七零八落的样子,心软了,让他进了我家。
我他妈真的是脑子有病才答应了这个坑货的要求。
他站在我家阳台上跟今天来他家的那个孩子吵起来了,说什么不工作是人类应该享有的自由权力,长达五年的假期再加上她老婆十年产休假他现在才享受了三分之一都不到,还声称他现在享受他邻居的zheng治fan不引渡原则,是受法律保护的,任何人都无权抓他回去干活……
我就不吐槽你优秀的法律知识了,只是……
你老婆怀的是哪吒吗!!十年产休假!!
话说那个白头发孩子有点眼熟呢,长得那么可爱,该不会是什么青少年偶像团体的成员吧?要不然我为什么对她感到眼熟?
不过我也只是个社畜罢了,什么娱乐圈的新闻也不关心,政治方面就更别说了,可能是在广告上见过这个孩子拍的广告之类的?要不要一会去要个签名?算了算了,还是太唐突了吧。
那个孩子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男主人回去工作,但是那个男主人根本不为所动。
大概是……家族企业那样的?仔细想一想,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隔壁那家好像很有钱,经常上午打架把冰箱砸了下午就买了新的送货到家门口了……
难道是隔壁的男主人入赘到那个女主人家里,在对方的家族企业里工作,然后现在老婆怀孕了请了长假在家照顾老婆?这么说来这个男主人其实还是很爱他老婆的嘛,为什么成天净吵架呢,不是说生气对孩子不好吗……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
20XX年,5月2日:
今天出门上班的时候看到三个哪怕都戴着墨镜和口罩都能看出来是超~~~级大美女的人!!她们好像在找附近的一个房子,好像还是外国人的样子,说的好像是日语?但是我太着急上班了没机会给她们指路,不然没准还能问到个联系什么的,岂可休!!不过我的日语水平就不要拿出来丢人了吧……感觉搭话会自取其辱呢……
不过那个有着粉色长发的女人好奇怪,明明是大风天还戴着一个非常容易被吹走的大草帽。
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警察把我家门口的这条街封了起来,我还有点懵逼呢。
但没想到只是虚惊一场,我跟警察表明我是住在这里的居民之后,他们盘查了我的身份信息就让我进街口了。
然后我看到隔壁的房子没了。
我一开始以为我走错了,结果里里外外绕了好几圈才确定下来,隔壁的房子真的没了。
20XX年,5月3日:
隔壁的男主人又出现了,拉着我的手跟我诉苦说家里煤气罐炸了房子被炸烂了,他们现在换了个地方住,但是非常舍不得我不想离开这个非常友好的街道什么的……
对不起,求你快点搬走吧,不要再在这里住了……
番外 忍冬 一
烟雨朦胧中,岘山孤立,山势险峻如千刃铸成,极目远眺,似乎能看见迷蒙深邃的雨幕后若隐若现的襄阳城。
时处战乱,神州正处于大劫难之中,哪怕是像岘山这样遍地名胜,周身古迹的地方也游人廖廖,更何况今日天气不好,便更是一副万径人踪灭的景色。
在这样的细雨中,若是有一名撑着油纸伞的少女在雨中漫步,也许会是一卷极其诱人遐想的画面,但此刻在山径上飞奔,时不时跃出山径在奇石峭壁上飞檐走壁的女子对此好像并不感兴趣。
“不会远了……应该就在这里才是……”那名女子的身影如一只飞鸟般从半空中滑落,借着苍翠古树的枝干避开湿滑的地面,抬起右手将浸满了雨水的长发捋至耳后,“总感觉这里有点眼熟……”
女子的身影在一条溪流上跃过的刹那消失了,如同投入水中的小石子,再无踪迹。
“这里是……阵法吗?果然没找错地方……”女子长舒一口气,此时她身边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样,在她跃过那条溪流之前,溪水另一侧的空地明明空无一物,但在跃过之后,那片空地上却突然出现了一尊足有一人高的鼎。
此刻雨水绵密,顺着鼎的边缘滑落在土地上,婴儿的哭声从鼎中传出来,显得闷闷的。
这是方士们最喜欢用的把戏,使用一种谁都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方士们坚信是她教导给他们的符文构筑成名为阵法的图案,在阵法的范围之内,空间将会完成一次转换,将方士们的学说中“阴宇”和“阳宇”分离开。
这样,普通人走过这里时并不会感觉到有什么不寻常,但身上带着方士们的通行玉佩的人,则会进入被隐藏起来的“阴宇”。
而这个鼎所在的空间,显然便是方士们所塑造的“阴宇”,它会发生与“阳宇”中一样的事情,比如说下雨。
女子并没有急着将鼎盖掀开,而是先在四周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毕竟她知道这里是哪,也知道这个鼎的来历,更知道那些赴死之人留下这个鼎的原因,所以她不得不慎重,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好鼎里的东西,也为了保护好她自己。
可是找了半天,她却连什么都没能找到,看来那些方士们已经做完了他们要做的事,此时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前往酆都去了。
鼎三足,有盖,表面上斑驳的铜锈将那些复杂而又神秘的纹路覆盖,似乎是一件老古董。
这个东西准确来说并不是鼎,而是一个方士炼器用的器具,她认得,只不过习惯称之为鼎罢了。那些方士们总是对她毕恭毕敬,称她为先祖。尽管她从来都不记得自己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但总觉得自己对这个称呼习以为常,似乎很久以前便听过,或者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习惯,却不知何时忘记了这个称呼的由来。
【赤鸢仙人】,他们是如此称呼她的,但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唤作符华,对于什么仙人,一概不知。
也许是因为她活得太久了,那些方士才会管她叫作仙人?
符华突然间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她在方士祖庙里找到的信息,那些方士们留下的东西不应该发出婴儿的哭声才对。
“出了问题吗?”符华感受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很想将鼎盖揭开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但是又不敢随意触碰。
毕竟方士们的符箓都是很精密的东西,符华并不知道如果自己乱动把它给弄坏了会发生什么。
可是……不打开的话,难道把它整个搬走?这个鼎可是有一人高,即使搬走了,她又能把它放到哪里?她在襄阳城可没有房子。
“早知如此……我晚些去……或者早些回来多好……”符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手搭在了鼎的盖子上,她已经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来了,但现在来看,还是晚了一步。
……
按照她在方士的祖庙中找到的信息——或者说应该是被称之为遗书的东西——她来到岘山,寻找方士们留下的最后的子嗣。
方士们并不是没有其它的子嗣,但他们只留下了这一个作为正统传人,其它的子嗣全都寄养到外人家,抹去了跟方士有关的记忆——她去调查过,发现那些孩子确实都没有关于他们父母的记忆了,他们的养父母也都守口如瓶,讳莫如深。
想来能够跟方士搭上关系的人家自然也不会简单,符华不打算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因为去寻找方士们留下的“遗物”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至于她当时离开神州的原因……
她去了遥远的西方,与那个一直在另一个大陆上与妖魔对抗的组织联络。
如果不是力所不能及,她绝对不愿意出此下策,但【羽毛】的力量已经渐渐衰退,她感觉到了危机,她怕自己哪一天无法再履行守护神州的诺言,因此她必须在那种情况发生之前,为神州准备好后路。
她是仙人,她是神州的守护者,神州上千年里风调雨顺也许与她没有关系,但降妖除魔的事情她却没少干。
对了,在遥远的西方,那个名为【天命】的组织似乎将妖称作【崩坏兽】,将僵尸和入了魔的人一并称作【死士】,将妖气称之为【崩坏能】,着实有趣。在【天命】看来,妖魔来自于【崩坏】这一可以被称之为自然现象的东西,而不是传说中妖魔的故乡与鬼魅的栖息地【酆都】。
符华对此不置可否,毕竟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妖气】或者【崩坏能】真正的来源,大家都是各执一词罢了。
之前的神州因为有方士与她在守护,再加上传说中大禹所铸九鼎封锁住了神州地下妖气流动的暗河,所以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妖魔之灾,可是现在……
在她前往欧罗巴大陆的这段时间里,方士们观测到了一件大事将要发生的迹象。
大到整个神州的方士全体聚集,在人类社会中或以假死脱身,或以退隐避世,留下的只有尚未成为战斗力的孩子,被寄养在不同人的家里,却偏偏没有留下方士们的传承,甚至还洗去了那些孩子记忆中所有与方士相关的东西。
简直像是自己要绝了自己的后一样。
虽然对于那些方士们这么做的原因符华也清楚,他们是怕方士的传承落到了为非作歹之人的手中,引起天下大乱,人魔横行,毕竟留在世间的都只是未经人事的孩子,若有人加以诱导,他们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将方士的训练之法外传,但是心术不正者无法成为方士,反而入魔,屠戮百姓,这种事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方士自古以来便有不入朝的死规矩,为的便是不让方士们所掌握的超凡之力被权势者得到,也有关于这一点的考虑。
并不是方士们淡泊名利,而是他们从来都不在乎所谓国家,所谓民族,他们在意的是【人】。
所有人,外来的,本地的,说不同语言的,不同肤色的,只要是【人】,在方士们眼中就是要保护的对象,因此他们对于朝代的更替并不在意。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们需要在意的东西太过重要,导致他们没有时间去关心俗世的更迭,像这个国家与那个国家的战争死了多少人这种事,他们都不在乎。
因为他们妖集中精力对抗妖魔,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怪物,那些怪物觊觎这个世界的丰饶——或许是其它的东西——想要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全都杀死。
所以方士们才并不在意人类的内战,因为他们的视角更高一层,早已超脱了民族与国家的界限。
……
思绪飘飞了了好远,符华险些又一次陷入回忆里。她的回忆太多太长,一旦陷入进入便很难脱身。
符华将脸上的雨水抹净,把那封全体方士的遗书拿了出来,用自己的后背为它挡雨,仔细检查了一遍。
“……酆都之门大开,妖魔即将现世,现九鼎不周,龙脉截断,无异于雪上加霜,恐神州时不久矣。唯有一法,可得周全。”
“神州方士八千一百二十二人,仿先辈再入酆都,以吾辈肉身重铸补天大阵,再现女娲娘娘神迹,阻域外天魔于彼岸,保我神州太平。此行凶险,非全体方士之力不可为……”
“然万物终有凋零,补天大阵亦如是,或百年之后,大阵破损,妖魔重现,无人可挡。”
“吾辈并非目光短浅之人,或将方士之术传于世,可阻妖魔。然世人争斗之心太盛,方士之术太重心念,稍有偏差即化为魔,若仓促授术于世人,无异于自掘坟墓。”
“故吾辈精选一子嗣,炼魂夺魄,或塑为兵人,或为麒麟,或为雷云,自诞生之刻即成形,灵窍天生,胸中所学所知皆源于吾辈。此子定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由此子亲自筛选传承者,传承方士一脉。”
“此者,以除魔为己任,故名【戮魔之刃】。”
符华将这封遗书仔细地叠好,放回羊皮信封里,叹了口气,缓缓将鼎盖推开。
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意味不明的咿呀声。
“【戮魔之刃】……吗?”符华轻声呢喃着,她伸出手,戳了戳那个小娃娃细嫩的脸颊,不自觉地笑了笑,“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啊,不够凶。”
那些方士们向来都是如此自称,初听时便不禁莞尔,觉得这些人怎会如此乖张,但听的时间久了,听的次数多了,也便默默地记了下来他们在拼命时总是喜欢高呼的那句“吾辈即戮魔之刃”。
符华看了看四周,将那个婴儿抱了出来,却觉得襁褓中似乎有东西硬硬的,她摸索着取出来,却发现是一个崭新的拨浪鼓。
符华的表情愣愣的,许久未曾有过波动的情感在此刻却突然有了些许的触动,她似乎是想哭,但她脸上的坚强已经如亘古不化的冰川般冻结了不知多少年,即使想要摆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她也不知该怎么做出来。
符华的指尖轻轻拂过拨浪鼓粗糙的鼓面,她似乎能想到孩子的母亲将这个拨浪鼓塞进襁褓前的表情。
痛苦,眷恋,不舍,却又满怀着对未来的希望,以及对自己孩子如浓雾般挥之不去的愧疚。
世界上怎么会有母亲敢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塑造成兵人呢?
除非迫不得已,除非别无他法。
符华将襁褓掖好,不搭理那个好奇满满的婴儿,迅速地向着襄阳城奔去。
时已至秋,天气转凉,她也许并不怕这点雨,但是这个婴儿……
况且,按照方士祖庙中留下的信息来看,【戮魔之刃】应该在出世的一刻就在灵气的催生下迅速成年才对,这个小婴儿又是怎么回事?
除非……出了问题。
……
入了襄阳城,符华不自觉地将肩膀缩起,将自己的体积减小一些,似乎这样就能不引起人的注意。
可是街上的人太少了,少到了即使她再怎么隐藏自己都很显眼的程度,而符华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不显眼。
绵绵细雨,年轻的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浑身湿透地在雨中行走,如果不是疯子,那就一定有故事。
她并不熟悉襄阳城,也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客栈,只能沿街行走,显得彷徨而无助。
她靠在街边的屋檐下,有些担心地用手指别开襁褓,露出一条小缝,看了看那个被称为【戮魔之刃】的小婴儿。
“好难听啊……”符华低声呢喃着,她的声音很轻,仿佛融化在了风中,被雨声所掩盖,“给你换个名字吧……我带你回你的祖庙,那里有族谱,应该能找到你的名字的……吧……”
婴儿并没有大声哭泣,也没有酣睡,反而像是在观察符华一样,睁着眼睛,一声不吭。
符华有些忧愁,她原本以为自己会从方士们前往酆都与现实交界处的地方找到一个充满智慧的成年人,或者一头传说中的瑞兽也行,哪怕真的变成了方士遗书中的雷云也可以……但她可从没带过孩子,更别说这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甚至连这个孩子的反应是不是正常的都不知道。
“现在需要什么?”符华默默地抬起头,看着浓厚的雨云喃喃自语,雨水顺着屋檐的凹槽哗啦啦地在她面前滑落,让她恍然间想起了一座房子,在那座房子里,似乎有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她记不得那个房子在哪了,也记不得那房子里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她很久以前就在神州流浪,久到了她忘记了自己来自于哪。
“总之……先得给他找吃的吧,米汤或者羊奶……对了,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符华的左臂将襁褓抱紧,右手将鬓发中的水分挤掉,准备再出发去寻找客栈。
————————
她记得曾经有一个非常要好的人,拜托她守护名为【神州】的土地,她应了,于是便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至今。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住在这里多久,并不是因为不通历法的缘故,而是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何时来到此地的。
总之就是很久,久到连记忆中拜托她的那个人是谁都忘记了。
可她唯独还记得这个承诺,仿佛这个承诺是她的命,或者说比她的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
清冷的街上有一个孤零零的小摊还在摆着,摊主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婆婆,也许是街上人少的关系,她也没有叫卖,而是静静地在那里坐着,将手上的珠子一颗一颗串好,身边的摊子上挂满了各种小物件,鞋底子,拨浪鼓,布老虎,都是手工制作的小东西。
婆婆看见这女子身穿着款式类似于旗袍的服装,虽然看起来价值不菲,但还是显得很单薄,况且款式与烟花女子略有类似,再加上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这让她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生出一股悲悯。
虽然说阔太太们也这么穿,但是她们的叉并不会开得这么高。
“姑娘……哎,姑娘!”
符华应声回头,脸上带着些许的茫然,在襄阳城里她并没有认识的人,听这个声音也不是那种不长眼的登徒子弟,而是年纪略大的老妇,这让她有些奇怪。
“姑娘,雨要大了,来避避雨吧。”婆婆把自己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半个身位,“你穿得这么少,要着凉的,喝口热茶再走吧。”
老婆婆的身边摆着一个小小的灶,上面驾着一个壶,灶的侧面开着口,里面摆着炭,此刻上面的壶正咕噜噜地冒着雾气。
“不必了。”符华摇了摇头,她不愿与普通人进行太多的交流。
因为普通人的寿命太短,短到了她上次分别,下一次再见时便是白发苍苍的程度。
唯独她,似乎永生不死,不会老去,孤独地在时间的长河里等待着,等待那些一闪而逝的浪花消失,再有新的浪花飞起的时刻。
“姑娘,你可能打不得紧,但那个孩子可不一定啊。”老婆婆站了起来,伸出手向符华招着,“我看你也有些难处,老婆子没什么能帮你的,但你的孩子太小了,不能淋雨……”
孩子?符华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对方指的是怀里的婴儿。她犹豫片刻,站在了那个篷子的边缘:“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最近的客栈在哪?”
“不是本地人吧?往前走,走到街头,右拐就是了。”也许是感觉到了符华语气中的距离感,老婆婆也并没有继续执意要她稍作休息,而是坐下,像是一边回忆一边说着,“王老二家的店,那个人老实,放心得下,你要是去了,就说是街那头李老太……”
可是还没等李老太的话说完,符华便已经转身离去了。
“谢谢。”
也许是被婆婆的话触动了心里的某一根弦,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在雨中飞落的叶子。
她确实不是本地人,她在所有地方都不是本地人,因为她连自己的故乡在那里都不知道,她只不过是在某一个地方居住一些年份,再换到另一个地方居住,居住的地点随着妖物出没的地点而变化。
叶子有故乡吗?有,所有事物都有它们由来的地方。
但是当树叶飘落时,它抬起头,能分得清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中哪一棵才是自己的故乡吗?
……
长生总是被君王所念,但真正的长生却是痛苦的。
就像雪峰顶孤独的石头,在风雪中年复一年地凝望着山下的风景。人来人往,日升月落,眼中所见皆为过客,桑田沧海后,白衣苍狗。
就因为长生,所以才会这样注视着这个世界的生死轮回,却发现自己是唯一的例外。
被整个世界所孤立的例外。
番外 忍冬 二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已是六年过去。
“阿妈?”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符华的回忆。
符华回过头,看着那个一只手提着半截竹子,穿着棉袄,不过五六岁的幼童,发自内心的笑容不自觉地浮在脸上。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许叫我阿妈——出去玩了?怎么又弄一身泥?”符华笑着把那个小男孩招呼过来,给他扑了扑身上的树叶子,“洗手了没有?”
“洗了!”小男孩有些紧张地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似乎是怕符华发现自己的小秘密,“阿妈,有人找你。”
符华挑了挑眉毛,如果是认识的人,小男孩一定就说对方的名字了,但他既然没说,那么来的一定是陌生人:“陌生人吗?”
“嗯,长得好奇怪的人,头发长长的,黄色的,我叫他姐姐,他不高兴。”小男孩好像有些委屈。
符华笑了笑,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去,伸出手按了按他的头:“去里屋呆着。”
小男孩应了一声,磨磨蹭蹭地走进里屋,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似乎很是好奇。
“好久不见,神州的守护者。”符华走出门,正好看到院子里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正拄着手拐站在那里,他身上的服装极其讲究,哪怕是不懂服饰的人也能一眼看出不凡与品味,“好久不见,上次我们谈的事,不知您考虑好了没有?”
符华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站在那,盯着来着的脸,一言不发。
【天命】的大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这是她六年前离开神州大陆,前往西方时拜会的人。在【天命】的总部,符华与奥托达成了协议,要与【天命】合作,共同对抗妖魔,或者说【天命】口中的【崩坏】。
只要是人,都是会死的,哪怕符华曾在过去不知多少年的岁月中未曾老去,但她在近些年依旧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一丝不妙。
她似乎正在腐朽,如同失根的木,渐渐枯死。
也正因此,她才要在自己的身体扛不住时间的折磨前为神州谋好出路。
神州大陆因为一直都有方士们和她的镇守,千年以来安然无恙,也正因如此,神州的方士们从不向外求援,出了事一向都靠自己解决,与其它大陆的组织并无联系。
但是当时那些年来愈发不同了,妖魔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神出鬼没,再加上千年里方士们一直都是依靠挑选心地纯洁的孩子以传承自身技艺,但如今神州经历了连年的战争,人心变得愈发难以预料,哪怕是孩子也难以找出符合方士传承要求的人来。
所以符华才会选择与【天命】联合,她在离开神州前曾与相识的方士交代过此事,并保证会在初步的商谈后回来与方士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几人讨论对方的条件是否可行。
接着符华便去了遥远的欧罗巴大陆,她与奥托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谈妥了合作的细节,只待返回神州与方士集团商量此事。
但当她返回神州时,方士们却消失无踪了。
一来一回,符华一共离开了神州大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却没想到神州发生了这种始料未及的变化。
方士们离开了神州,前往传说中的酆都,这也就代表着神州大陆现在除了她以外,再没有可以对抗妖魔之人,与【天命】的合作自然也无从谈起——合作?人都没了,跟谁合作?
“阿波卡利斯先生,”符华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她早就设想过【天命】派遣使者来找她的情况,毕竟她当初说要回神州与方士们探讨具体细节,却一去不返,“关于合作一事,神州自然是不反对的……”
“但是……神州的方士们……好像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啊……”奥托的脸上带着惋惜的神情,心里却不知是否真的如此,“神州的守护者,无论是作为敌人还是作为合作伙伴,我都很尊敬你,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不告诉我这个未来的盟友一声,是不是不太好?”
符华的神经猛地绷紧,她不知道奥托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方士们行踪诡谲,从不与人类社会做过多牵扯,方士们的消失按理说在外人眼中应该如同树林里少了一棵树一样不起眼,奥托又是如何得知的?而且还用如此肯定的语气,阐述了方士们消失的事实?
“守护者……”
“叫我符华就可以了。”符华打断了奥托的话,“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念那么一大长串名字,不觉得累吗?”
奥托挑了挑眉毛,微微躬身,似乎是在对自己即将用名字称呼这位神州的守护神而感到抱歉:“如您所愿,符华女士。我不喜欢绕圈子,神州的方士们已经消失,请问神州现在还有可以保护它人民的能力吗?”
面对着奥托这几乎可以说是咄咄逼人的话语,符华哑口无言,她早就料到如果他们碰面事情一定会发展成这样,但六年了,她一直都没有想出一个解决办法,这份本来早就该缔结的盟约便也就搁置在了一边。
天命需要的盟友是一个扎根神州数千年的组织,现在这个组织凭空消失,符华再强也只有一个人,怎么能与【天命】缔结盟约?
她本应该早些前去欧罗巴大陆通知对方她最后的决定的,但她必须得留在那个孩子身边,他是方士们最后的传承,绝不能出半点纰漏。现在的他年纪太小,也许自己在路上可以保护他,但孩子的身体很可能熬不过那漫长而又艰辛的旅途,万一病死他乡,那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好在方士们临终前留下了讯息,阐述了他们将要去做的事情,这才让符华稍微放心了一些。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方士们所做的只是尽力拖延时间罢了。传说中女娲补天的大阵也许确实可以将那道突然扩张开的酆都之门封印,但那毕竟只是照猫画虎的仿制品,又能将酆都之门封印多久呢?
这道酆都之门的规模远超所有史料记载,待百年过后,封印消散,真正的血雨腥风将会降临神州。
准确地说,现在【天命】并不需要神州的盟友,反而是符华需要【天命】这个盟友。因为不知什么原因,【戮魔之刃】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瞬间成长为成人,所以他需要成长时间,更需要时间去筛选弟子,培养下一代的方士。
可是这个方法从一开始就注定不能成功,哪怕灵气的催生环节并没有出问题,【戮魔之刃】又能在灾难降临前教导出多少新生代的方士来?真的大灾临头,这些人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你怎么就确定方士们消失了?”符华并没有正面回答奥托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不列颠的记者发表了一篇报导,神州的西南部出现了崩坏兽活动的迹象,尽管那些崩坏兽并不强,在当地军队的围剿下被消灭了,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方士的消息。并且这种情况在神州的多个地区都有出现,这对于神州来说可不大正常。”奥托的双手拄在手拐上,那双有些散漫的绿色瞳孔注视着符华,却给她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要是放在以前,神州的方士们可绝不会放任这些崩坏兽肆意出现,也根本轮不到普通人的军队去处理它们。再结合你整整六年都没有给我结盟的回复,所以我认为神州的方士集团出现了一些问题,对吗?”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这些权衡在符华的脑海中只占据了一瞬的思量,她知道,对方千里迢迢亲自来到神州,绝不是为了谴责她将盟约的后续裁定拖延了六年之久的。
“符华女士,我有一个互惠互利的条件,只要你答应,【天命】可在方士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代为保护神州,如何?你看,神州这么大,但你只有一个人,怕是跑断了腿也没办法将这片土地上发生的崩坏事件全部清理干净吧?”
符华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原来奥托以为方士们只是暂时消失,没想到他们竟然是集体去送死——如果他真的知道了这一点,恐怕绝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你的条件是什么?”
“在下……有一个大计划,如果能够成功,我们的世界将永远不会再受【崩坏】的威胁,而这个计划,需要你的协助。”
“你的条件呢?”符华重复道。
奥托笑了笑,符华如此干脆的回答让他着实有些意外。他将右手摊开,手掌中握着的是一个小巧的金属托盘,上面用符华未曾见过却莫名有些熟悉的文字写着什么。
下一秒,托盘的上方蓦然出现了一个由光线组成的光影,那些线条组合成一个球体的样子,让符华感觉有些眼熟。
“我的条件就是……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所有与神州的神话传说有关的遗址,或者说……我要的是这种东西,而我的回报,则是在方士们重新出现之前,让【天命】为神州提供保护。”
符华仔细端详着那团幻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慢慢浮上她的心头,可她却说不出到底在哪见过这种东西:“遗址我可以告诉你,但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符华女士,我想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你不必如此提防在下。当然,也许你已经把我忘了吧,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六年前,而是当初【天命】与明帝国爆发过的一场战争里……在那场战争里,你放过了卡莲,这份恩情我一直牢记于心。”奥托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没想过符华竟然会这么好说话,按照他原本的预计,神州人的固执可是会让这件事的商谈过程拖上好久的,“现在神州似乎遭遇了大麻烦,为何不接受过去友人的小小馈赠呢?准确地说,我们都是对抗崩坏的战友。”
“明帝国?”符华愣了一下,她似乎记起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明帝国似乎已经是至少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如果是明帝国早期,甚至有可能达到五百年以上,这么久远的事情,她又怎么能记得?
况且……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真的活了那么长时间吗?还是说他其实和自己一样,是不会衰老的?
……
十五世纪,伴随着崩坏在欧罗巴大陆的蔓延,【天命】成功地以【保护】的名义进入了欧罗巴大陆各国的政界。势力的扩张给组织带来了更大的声望与权力,也逐渐腐化了【天命】当时主教的心。
从【崩坏】中守护人类的决心渐渐被贪婪和野心所取代,随后为了将更多的国家纳入囊中,【天命】的领导者们计划了一次规模巨大的东征。
当时,天命骑士征服了整个欧罗巴大陆,踌躇满志,信心满满,他们穿戴着用崩坏兽甲壳铸就的铠甲,挥舞着从骑士崩坏兽身上夺下的骑士枪,他们依靠着自身精湛的武艺与超出时代的武器装备将所有与他们对抗的人打得体无完肤。
他们信心满满地向着东方进发,与当时雄踞在神州大陆的明帝国交战。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让人始料未及,在两军本应最终决战的钦察草原上,明帝国的军队并没有出现,出现的却是一小撮乌合之众。
他们身上没有穿着盔甲,服装也不成制式,拿着的武器千奇百怪,腰上挂着盛酒的容器,在阵前席地而坐,吆五喝六,掷骰子的,抓阄的,什么都有,像一群拾荒的难民。
但那一战仿佛是噩梦,二十万人被几千人平推,那些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人有各式各样的战斗方式,却又能互相辅助,结成松散但无法被冲开的阵型,像一根缝衣针一样从天命军团的这头刺穿到另一头。
当时的败局已成定势,天命骑士们的军心已经开始动摇,为了防止军心的溃散,天命决定派出他们的王牌,当时【天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女武神——卡莲·卡斯兰娜,可是卡莲却在突然出现的【赤鸢仙人】面前遭到了一样的溃败,甚至败下得比天命军团面对那些不知由来的战士们还要快。
当时,奥托还是一个满怀一腔热血的年轻人,手无寸铁的他挡在自己战败的未婚妻面前,毫无惧色地面对着这个仅凭一己之力便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天命骑士军团阵型的【仙人】。
也许是被奥托所感动,也许是出于其它的目的,那个被尊称为仙人的少女放过了卡莲,只留下了一句话,便让奥托带着负伤的卡莲返回欧罗巴大陆:“钥匙的使用者啊,想清楚,你想要守护的究竟是什么……是你的人民,还是你的领袖?”
也正因此,那个【仙人】的名字和模样被奥托牢牢地记住,直到五百年后的今天。
【赤鸢仙人】,符华。
也是在那场战争之后,【天命】才清醒了过来,【方士】这个词也第一次进入了【天命】的史料库。
番外 忍冬 三
奥托离开了,在临走前,他留下了自己在附近城里暂时的住址,让符华决定好后来找他。
符华有些发懵,按照她原本的预想,事情的发展不该如此才对。
什么明帝国时期的战争,什么卡莲·卡斯兰娜,什么东征,钦察草原,她全都记不得了。
准确地说,是她所能记起来的回忆只能追溯到一两百年以前,再远的,便不得而知。
符华坐在院里的木桩上发着呆,她努力回忆着过去的事情,试图找出关于奥托所说的那些事的记忆,却徒劳无功。她所能记得的只有漫天的大火,倒塌的房屋,在烈焰中惊慌奔逃的鹿,树上挂着的只剩下半截身体的兔子,鲜血混杂着灰烬的气味在整座山上燃烧,甘甜的泉水变成了如同鲜血般的浓稠颜色,整个大地和天空都被染成了一片猩红,生灵在妖物的咆哮声中瑟瑟发抖。
当时的自己在哪?那好像是一两百年以前……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符华甚至连自己的记忆都不敢肯定,因为她无法追溯更加久远的记忆。
符华感觉有些头疼,她把脸上的眼镜摘了下来,双手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搓着。
可是她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因为她能感觉到正有一双好奇的眼镜在门框边盯着她。
“季忍冬,你过来。”符华招呼着那个小男孩,语气中有着刻意的严肃,“我不是让你去里屋呆着吗?怎么不听话?”
这个小男孩就是刚才通知符华有陌生人来了的孩子,他也是符华六年前从方士们留下的那个鼎中找到的婴儿。
六年了,他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一样成长,没有显露出任何特殊之处,这也是最让符华头疼的地方。
担负着全体方士期望的传承者,怎么会一点特殊的地方都没有呢?
季忍冬磨磨蹭蹭地拖着那半截竹子走到符华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妈……”
“不许叫我阿妈!”符华厉声呵斥道。
“哦……”季忍冬嗫嚅着,“那个人不是走了吗……我出来练剑……”
听到这,符华的神色缓和了下来,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站起身向着屋内走去:“你练吧,我去做饭。过些日子我们要搬家。”
“哦。”季忍冬对搬家这种事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显现出多少意外,而是规规矩矩地走到院子的空地中央,开始了每天的必修课。
只不过这一次,他好像有心事一样,眼睛总是往符华那里瞥,但符华背对着他,并没有发现季忍冬的异状。
……
符华用力地摩擦着火石,把火绒点燃,拿起一边的扇子扇着风。
浓烟呛鼻,她稍微后退了些,将眼镜摘下来,放到一边的灶台上。
这副眼镜是季忍冬从货郎手里买的,也许是行脚货郎看小孩子可爱,再加上这副没有度数的眼镜确实卖不出去,便卖给了季忍冬。
在那个时候,眼镜是个稀罕物,价格也不菲,季忍冬把自己攒的所有钱都给了货郎,又加上了小半篮子蘑菇才换得。
然后在那天晚上,他像献宝贝一样把那副眼镜送给了符华。
符华哭笑不得,她可算知道她采的那小半篮子灵芝跑到哪去了。但她并不恼,因为她着实用不着为吃穿发愁,她只要把以前用的那些小物件送到古董行卖上一两件,便可保他俩一年吃穿无忧。
只是那些灵芝是她上山采的,本来想着给季忍冬补补身子,让他身体好些,为将来的训练打好基础,现在却被他拿去换了这个没用的东西。
符华很想严厉地训诫季忍冬一顿,可是看着他那双闪烁着兴奋光芒的大眼睛和红扑扑的小脸,心却始终硬不起来。
也许是小孩子心性不懂得什么叫作有用的东西,但心意却是传达到了。季忍冬不愁吃穿,符华偶尔会给他一些钱让他去买个糖人什么的,却也没见他用过,想来是那天全都给了货郎——尽管如此,还是那小半篮子灵芝占了大头。
符华很珍惜这副眼镜,虽然她并不愿意承认,但这是季忍冬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尽管觉得没什么用还碍事,但她还是会在季忍冬面前戴着它,除非需要剧烈运动的时候才会摘下,十分潇洒地往季忍冬那边一甩,让他接住,然后自己去料理那些拦路的土匪。
那副眼镜有着红木边框,圆镜片,很干净却略显陈旧,很明显不是那种行脚货郎进得起的,很有可能是从哪里的尸体上拾得,过了不知多久才卖出去的。
神州这些年饱经战乱,举家搬迁避难的富商很多,在路上被山匪截杀的也不少,可能是山匪不识得这个东西的价值,这才便宜了行脚货郎。
……
神州的世道很乱,因为战争,各种各样的战争。
内战,外战,人心不古,党同伐异。这世道变了,符华想做些什么,却有心无力。
她可以将那些割据的军阀暗杀,可以将敌人的首领暗杀掉,但是那又有什么用?
死了一个军阀,军阀的副手会成为第二个军阀,死了一个侵略者的将领,侵略者立刻会晋升下一个将领,永无止境,除非她将所有人全都杀掉。
但是那可能吗?哪怕不追究道义,神州大陆三万万人,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站在那让她杀她都要杀个筋疲力尽。
况且……
符华将蒲扇搁在一边,站起了身,将那副眼镜戴好。
她是为了保护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不是为了杀人而生的,她要做的是从妖魔手下保护人民,而不是为了保护人民去屠杀其他的人。
也许在现如今的神州,杀人等于救人,但是在被杀者的眼中,他们自己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侵略者打过来了,土地被烧了,家人死了,店铺被抢了,走投无路的他们拿着偷来的镰刀斧头成为山匪,山匪拿着买来的枪成为割据军阀,他们占山为王的原因不是为了掠夺,而是为了活着。
活着,真的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无论是在战乱年代还是在和平时期。
说来可笑,方士们叫她仙人,称她为先祖,但是他们却一声不吭地在她不在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和魂魄将毫无征兆地出现的酆都之门封印,留下她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岘山。
奥托管她叫作神州的守护神,可是这个守护神却在神州遭受战争洗礼的时候袖手旁观,或者说,束手无策。
她并不是不想去做些什么,而是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去做到,因为她只是一个人,以前好歹还有方士们帮衬,但现在呢?
一种无力感袭击了她,让她甚至有些想哭,可是她的泪腺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流不出泪了,她见过的东西太多,多到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让她感到麻木的程度。
可是符华却突然感到一阵烦躁,恨不得反手把灶台砸烂,再一把火把这个屋子烧掉,离开这里,逃得远远的。
这片土地,这个世界,病入膏肓。
而她,却要守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承诺,来保护这片土地。
该放弃吗?这个问题符华扪心自问过许多次,可每一次都没能忍心放下。
也许是在这片土地上流浪得太久,神州的每一寸土地她都认得。别人可能把某一座山或某一座城当作自己的家乡,可她不一样。
这整片神州大陆,都是她的故乡。
符华的双手撑在灶台上,眼睑低垂,好似假寐。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守着季忍冬,想办法解决他身上的问题,让这个本该成为【戮魔之刃】的孩子恢复他该有的样子,这样她才能放心地去做她想做的事。
这些年里,她带着季忍冬四处漂泊,一边躲避着战乱,一边寻找着季忍冬身上的问题根源。她回到襄阳城边的岘山,找回了那个当初装着季忍冬的鼎,将上面的铭文仔仔细细地誊写下来,凿出一个山洞把鼎藏好,再跑去方士们的祖庙,试图寻找解读这些铭文的办法。
可是方士们却将他们所有的典籍尽数销毁了,只能找到方士们的族谱,被镌刻在一排排巨大石碑上的族谱。
符华一个接一个地找过去,找到了最后一个祖碑上最末尾的名字。
那是名为季卫风和傅锦娟的方士的孩子,季忍冬。符华便用这个名字为方士们最后的传承者命名。
不过想来也是,方士们原本的打算是让季忍冬继承他们镌刻在他魂魄深处的技艺,为了防止方士们的典籍被居心不良之人传播,才销毁了那些典籍。
“阿妈……”季忍冬有些怯生生的声音传过来,他看见符华心情好像不大好,便只叫了一声就不敢再叫了。
符华对季忍冬其实并不严厉,只是她身上偶尔会有一种让人害怕的气势。这种气势很少从符华身上升腾起来,但季忍冬见过,在符华赤手空拳暴打那些拿着枪的叔叔的时候,在符华赤手空拳把大老虎打趴下的时候,在自己叫她阿妈的时候。
季忍冬已经六岁了,但他没有任何跟方士有关的记忆,连说话都是符华一点一点教的——除了“阿妈”这个称呼,它好像是季忍冬天生就会的。
这也给了符华希望,也许这声“阿妈”其实是那些方士们留下的传承记忆中的一丁点外露,季忍冬并不是没有继承方士们的传承,只是那些传承隐藏在魂魄的深处,还尚未显露出来。
“不许叫我阿妈。”符华回过头,瞪了季忍冬一眼,“直劈一千次了?”
“阿……符华……那个人是谁啊。”季忍冬没有正面回答符华的话,而是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奥托的事情。
“你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符华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问道。
“还……还没……”季忍冬的声音有点小,但立刻就又大了起来,“我们搬家……是要跟那个人搬走吗?”
“去练习。”符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但是到了后半句,却又软了下来,“我先做饭,你早些练完,好吃饭。”
“哦……”季忍冬好像有些失望,没精打采地拖着那半截竹子往院子里走去。
“你是方士后裔,神州未来的安危系于你身,万万不可松懈,明白吗?”符华的声音不高,却有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知……道……了……”季忍冬的回答没精打采的,类似的话符华每天都要念一遍,他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可是【戮魔之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方士】又是个什么士,符华从来都不告诉他。
听起来就像天上的云,好看是好看,却不知道怎么才能碰到,更不知道云除了下雨还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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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华有些难受,她从未教导过弟子,也没有养过孩子,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于季忍冬来说对不对,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她是个蹩脚的老师,更是个蹩脚的养母。
季忍冬,是注定要成为战士的人,关于战斗的技巧,关于保护这片土地的职责,她应该教给他,但现在教也确实有些为时过早。
可是她怕来不及,方士们突然的消失给了她极大的恐慌,她不知道未知的未来还会发生什么,这种焦虑如同影子般甩也甩不掉,她能做的,只有尽快完成一切。
可是越是着急,她就越是找不到办法。
季忍冬本应带着方士们传承的记忆和技艺出生,被阵法催化成成年人的形体,除了没有自己成长过程中的记忆以外,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但季忍冬现在的情况却是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成长,除了聪明一些,没有方士们留下的遗书中所说的诸般大能。
“唉……”符华叹了口气,目前的事,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她原本的设想是找到方士们的传承者,帮助他将方士技艺传承下去,但找到的却是一个婴儿;接着她想要养大这个婴儿,也许在长大的过程中他会觉醒方士们传承下来的记忆,可是六年了,却一点迹象都没有。
也许是她太过性急,但她别无选择。
她原以为有了方士们结成的补天大阵,至少在近些年里神州不会再发生妖魔之祸,但是奥托带来的消息却粉碎了这一妄想。
神州终究还是出现了妖魔,难道是方士们的补天大阵没有结阵成功?可如果没有成功的话,那个【酆都之门】跑到哪里去了?
符华将面前的本子合上,这个本子是她一直仔细保管的,上面记载了当年那个装着季忍冬的鼎上的符箓。
尽管符华并不懂符箓的用法,但她还是仔细一个字一个字地将那些符箓连带着鼎上的铭文誊抄了下来,备作后用。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又不认得。
符华苦笑一声,转过头望了望前厅的方向,季忍冬正在那里抄书,这是他每天除却习武之外的功课。
符华站起身,向着院子外走去。
“阿妈,你要去哪?”季忍冬听到了符华的声响,下意识地抬头问了一句。
“我说过了,不许叫我阿妈。”符华皱了皱眉,一来季忍冬并不是自己的孩子,二来她需要对季忍冬保持平常心,否则很可能会因为个人感情而影响到对他的培养,这也是对于阿妈这个称呼她向来都不感冒的原因,“我出去一趟,你在这好好做功课。”
“哦……”季忍冬应了一声,低下头默默地继续抄写着千字文。
符华向着城里的方向走去,步伐却很慢,似乎有重重的心事,她走走停停,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家的方向,好像这一去,就有什么东西找不回来了。
时至黄昏,天气清爽,这条路也没什么人走,因此也不会有人发现符华的这番怪异。
她在犹豫。
与【天命】结盟,必然是利大于弊的,神州现在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天命】自然是上上之选。然而她也担心与【天命】正式结盟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奥托直言他需要的是她记忆中各种神话传说的史实,这些东西对于神州来说意义重大,原本不该如此轻易地作为交易的筹码,可是……
季忍冬的成长需要时间,对【戮魔之刃】的研究和调查也需要时间,神州正在遭受入侵,【天命】的协助更是必须的,互相权衡之下,孰轻孰重?符华不知。
她的记忆只能追溯到一两百年前,但却对神话传说有着出奇清晰的记忆,她记得那些被神化的故事原本的样子,记得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故事里的人却模糊化,成为了一个名字,一个符号。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经历了那些传说还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
走走停停之下,符华竟然在一条溪水边停留了下来,驻足思考。
此一去,就意味着自己要代表神州与【天命】合作,她很可能要离开这里,带着【天命】的人去神州各地寻找神话传说的遗迹,却不能把季忍冬带在自己身边。
季忍冬作为方士最后的传承,断然不可出现在【天命】的视野中。
天命对于方士的传承是否有觊觎,符华不知,可一旦天命确实对方士的知识有兴趣,那么等待季忍冬的很可能就不会是一个称得上幸福的人生。
这六年里,符华一直都处于一个两相矛盾的心理状态下,一方面,她几乎要把季忍冬看成是自己的孩子,希望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另一方面,她又知道季忍冬是方士最后的传承,他必须早早明白自己的职责,意识到肩上担子的沉重。
可是她还是在心中有着小小的期盼,妄图让这个孩子享受哪怕是虚假的,片刻的幸福,再让他前往战场。
如果这样的话,他在挥刀的时候就一定不会像自己现在这样迷茫。
“呵……我在说什么呢……”符华轻笑,“他生来就不可能有幸福这种远离我们生活轨迹的东西的……”
季忍冬的人生,是被规划好的人生,符华现在所做的,都是为了将它拨回正轨。
也许是思考时时间过得太快,符华突然听到了一些让她感觉到熟悉的声响,她回过头,望向来时的路,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泥路上奔跑。
那是季忍冬,他光着一只脚,鞋子都跑丢了一只,看到了符华的他突然加快了速度,气喘吁吁,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一样。
符华没有问话,而是站在那里,盯着飞奔过来抱住自己腿的季忍冬,等着他开口。
季忍冬喘着粗气,却还能看出哽咽的痕迹——符华向来是不许他哭的——他强忍着,死死抓着符华的腿不松手,用力把她往家的方向拉。
符华还没等问话,就看到季忍冬回过头,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
这熟悉的口型,让符华下意识地厉声呵斥道:“不许叫我阿妈!”
“我……我没叫你阿妈。”年幼的季忍冬先是愣了一下,喉头一哽,好像是硬生生把什么话憋回去了一样,“符华,我挖了地瓜,晚上我煮地瓜粥给你喝好不好,可甜可好喝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做功课去,鞋子都跑丢了,就为了说这个?”符华伸出一根食指,在季忍冬的额头上戳着,把他戳得身体后倾,像风中折腰的麻秆。
“嗯。”季忍冬还是不松手,他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那你晚上回来吃饭呗?”
“我知道了,你回去做功课去,不许在半路玩!”符华皱了皱眉,对于季忍冬的行为,她断然是看不懂的,只当作是小孩子突然想撒娇,“鞋子不用找了,免得你迷路……回家洗脚,换双鞋子!”
“嗯!”季忍冬的表情突然阳光了起来,他松开手,往家的方向蹦跶着跑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像是怕符华忘了一样,“晚上回来吃饭啊!地瓜粥可甜了……”
“嗯嗯我知道了。”符华叹了口气,感到一阵头疼,“我哪天没回家吃饭了……”
番外 忍冬 四
符华在一座大宅前停下,这是奥托之前给她留下的住址,她从山中徒步赶来,便是为了见奥托一面,她有一些问题,必须得到奥托的回答。
符华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不多时,一个身着燕尾服的侍者便将门打开,毕恭毕敬地将符华引了进去,很显然奥托早就嘱咐过他。
符华一言不发地跟着侍者来到空荡荡的大厅,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奥托的出现。
“不好意思,有失远迎——神州人确实是这么说的,对吧?”奥托的身影在楼梯旁出现,他像是迎接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用充满了惊喜的语调说着,“……你近视?”
“并不,怎么了?”符华反问道。
“没什么……”奥托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吗,眼镜可以让人情不自禁地认为这个人没有威胁,是来自于类比的聚合性思维吧……”
“奥托先生,我想我们是来谈正事的。”符华感到一阵莫名其妙,面前这个男人明明是【天命】最大的掌权者,却莫名其妙跑到了神州大陆来,难道【天命】的内部机制如此成熟,成熟到当权者离开都可以照常运转的程度?
或者说……奥托想要的那个东西……重要到让势力辐射整个欧罗巴大陆的【天命】的大主教都可以亲自上阵的程度?
“抱歉,我早该料到永生的仙人不会近视的,”奥托似乎是在打趣,但看到毫无反应的符华,一种挫败感不禁涌上心头。
“六年了,为什么六年了你才想起来我们本应该缔结盟约这件事?”符华并没有理会奥托的玩笑话,而是问出了一个她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嗯……难道不该是您六年了都没想过回复我们一下吗?我还以为你是拒绝结盟所以才躲着【天命】的使者……”奥托轻笑了一声,似乎正在表现对这个问题的一丝不满,“其实【天命】曾派遣过很多次使者来寻找你,但都失败了……我还以为你是在躲着【天命】,可直到确信了神州的方士们集体消失之后,突然又出现了你的踪迹,为了我们友好的合作,我便亲自来了。”
“找不到?”符华重复了一遍奥托的话,确保她没有听错,“找不到?”
“没错,他们没能找到你,只能在神州大陆上来回瞎转。虽然他们也使用过寻人启事一类的东西,却没有一个人见过你,我甚至都怀疑你和方士们一起消失了。不过好在前些日子我得到了消息,说你再次出现了……我千里迢迢赶来,是为了表示【天命】的诚意。”
“诚意?那【天命】的诚意真的是很大,连大主教都可以离开本部,来到神州了?”
“谁叫你是我重要的合作伙伴呢。”奥托摆了摆手,对符华的话好像有些无法理解,“虽然你是我尊敬的人,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你确实不擅长与人交涉。”
“那真是抱歉,我是战士,不是外交官。”
奥托感觉话题似乎有些难以进行下去了,面前的仙人似乎有一种把天聊死的特殊能力,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场会谈进行下去。
奥托对于符华并不讨厌,甚至说有些尊敬和感激。将近五百年前,他还是一个年轻人的时候,【天命】发起了一场东征,与神州大陆的明帝国交战。
在那场战争中,名为符华的东方仙人放过了本必死无疑的女武神卡莲,并迫使【天命】撤军。
而卡莲·卡斯兰娜,则是奥托当时的未婚妻,也是他心底深爱之人。也正因如此,奥托才会对符华感到感激,而至于尊敬,则是敬佩对方在数千年里始终如一地守护着神州,甚至执拗到了让人怀疑的程度。
归根结底,他们都是一样的,对抗【崩坏】的战士,这是战士之间的互相尊重。
奥托正在思考着如何将话题进行下去的时候,对面坐着的符华却皱起了眉头,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不合口味?”奥托挑了挑眉毛,只要话题能够进行下去就是好事,他此行确实是为了与符华合作,但是为了今后合作的顺利,他希望能够在合作之前与符华缔结友好的关系。
“不好意思,在下不太习惯放了糖的茶水。”符华摇了摇头,似乎略有歉意。
“但是茶很苦不是吗?虽然有难以言说的清香,但它是苦的。”奥托微微颔首,似乎意有所指。
“我想这是文化的差异。”符华的回答一板一眼,“清香是真实存在的,苦也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只想要茶的清香,却不想接受它的苦涩,这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对,没错,文化的差异就是……我们用糖掩盖掉它的苦,只留下甜和馥郁的芳香。”
“苦是不能被掩盖的,只是糖放得太多,欺骗了舌头而已。”
“可是人就是喜欢被欺骗。”奥托意味深长的目光在符华脸上停留片刻便挪开,“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我见到的那个小男孩,难道是你的孩子?”
“我捡的,捡到的时候还是一个婴儿。”符华的回答简单明了,“等他再长大些,送他去当个报童,或者工厂当学徒,之后便与我无关了。”
符华的意思很清楚,无论那个小男孩身份如何,都不希望【天命】追查他的下落或者对他有太多的关注。
“……”奥托叹了一口气,这是他最近叹气最多的一天,符华似乎并没有恶意,但她的提防却让奥托无法继续他的话题。
是谁说神州人说话都喜欢拐弯抹角的?现在奥托觉得跟她开门见山反而会更好一些:“我知道神州有句古话叫作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我并没有打算用那个孩子威胁你……算了,是在下唐突,此事不会再提了,我们直接说一下合作的事情吧。”
“把东西拿过来。”奥托按了按桌上的铃,阴影中的侍者如刺客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将一个方方正正的箱子摆在了桌子上。
符华对突然出现的侍者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准确地说,她早在一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些保镖。一共七人,两人角落,一人后厨,两人屋顶,两人前厅侧。
但她的目光很快就被这个箱子吸引了过去,它通体用金属打造,有着光滑如丝绸的外壳,一种超出这个时代的造物感扑面而来。
符华的呼吸一缓,心脏开始加速跳动,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里面的东西……她可能认得。
奥托摘下自己的手套,在金属箱光滑的外壳上摸索着,随着一个个暗格被他不断按下,金属箱开始了有规律的变形,最终如同花朵般展开,露出了里面藏着的东西。
是一个看起来像是金属的圆球,它有人头大小,静静地悬浮在金属箱的托盘上,从空气的流动中能感受到它似乎在进行着自转。
符华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外了,尽管她还是无法确定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可她却本能地觉得这个东西跟她有关联。
“符华女士,认得这个吗?”这一次,连奥托的语气中都带上了谨慎。
“抱歉,并不认得。”符华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但是就在她话音刚落,两人面前的那个金属球却突然发出了有规律的奇怪声音,似乎是一种语言,但从来都没有人听过这种语言,更别说解读。
然而符华认得,这个球体发出的语音是:“检测到访客数据,声纹对比系统启动……B级权限许可,允许进入数据库。”
“这是……”奥托激动地站了起来,那个球体的表面萦绕着数不尽的大量光影,像皮影戏的幕布,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片呈现在上面,这些光影穿过他们的身体,投射在整个房间里,“就是这个!守护者,你果然是解开上古之谜的关键!”
符华并没有像奥托那样激动,反而很冷静地坐在那里。奥托见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坐下。
“符华女士,请帮助我们寻找这种球体,并协助我们解开这些球体背后的谜团……这是事关整个人类的大事,希望您能够答应。”奥托绕过桌子,来到符华身边,“我可以在这里代表天命承诺,神州将会是天命永远的朋友,天命愿意在神州设立神州支部……”
“不必了。”符华突然出声打断奥托的话,她站起来,面对着这个有着碧绿色瞳孔的男子,“我只希望【天命】能够在神州有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至于神州支部……还是免了。”
奥托愣了一下,随即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请容在下冒昧,神州方士们到底都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方士了,不知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符华女士,我重申一次,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所尊敬的人之一,无论神州是否拥有方士,我都不会与神州为敌,请你不要怀疑我是在探你的底。”奥托叹了口气,符华对他的提防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为什么?”这也是符华怀疑奥托的地方,因为她并不记得见过一个叫做卡莲的人,况且按照奥托的说法,那件事发生在数百年以前,除非奥托和自己一样是不会衰老的,否则无法解释奥托的说辞。
“我说过,你对卡莲有恩,你同时也是我所尊敬的人,二者合一,我愿意为了你而与神州保持友好的关系。”奥托的话语中透露着真诚,这让符华大感意外,“不过当然,也仅限于此,我会与神州寻求互惠互利的合作,但不会单方面地提供帮助。”
“我的意思是,你活了多久?”符华总觉得奥托和自己说的不是一回事。
奥托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似乎是在计算,又似乎是在揣测符华询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大概四百多年了吧……怎么了?”
“你……也是不老的吗?”符华盯着奥托的眼睛,生怕漏过了他一个表情。
奥托先是露出了惊奇的表情,随后才明白符华究竟在顾虑什么:“不,我只是一个通过外物的帮助延长了寿命的普通人而已,与你是不同的。”
“是吗……”符华沉思片刻,“你觉得我能代表神州?”
“我觉得,可以。”
“我帮你们寻找神话传说的遗址,你们则在神州有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只要我活着。”奥托的语气中充盈着真诚,让人很难怀疑他在说谎。
“成交。”
奥托长舒一口气,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些球体的价值,因此他一直都担心符华拒绝。虽然现在他提这件事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可这却是他所认为能够达成目的的最好方法。
“时间不早,与在下共进晚餐如何?”
符华转过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拒绝了奥托的邀请:“不了,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明天下午我会再来一次,我有一些别的事情要问你。”
“要走了吗?”奥托的脸上浮现出惋惜的神色,他突然招了招手,示意侍者将另一个手提箱提了过来,“不过在离开之前,请收下这个。”
“这是什么?”符华略有警觉,她察觉到了奥托刚才那抑制不住的兴奋,很显然刚才给她看的那个球体的重要性远超她的预料,那么奥托接下来拿出的这个东西很可能也不同寻常。
奥托的回答出人意料:“一些典籍,我的手下在寻找你的时候搜集到的典籍……与方士有关,我想应该由你代为保管最为合适。”
符华静静地盯着奥托的眼睛,却无法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任何的隐瞒。
“多谢。”符华轻声说道,接过了那个手提箱,“不过你的人是怎么找到的?”
“我的人在寻找你和方士的下落时,找到了一些线索,最后从一些普通人家里买到了这些典籍。”这个答案出乎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符华的表情波澜不惊,心里却略有失望,如果是从普通人家里收集到的,恐怕并不会是真正的方士秘典,而是一些修生炼药之类的旁门书籍,可这失望却不能呈与表面,至少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好的,“有心了,奥托先生。”
……
符华独自走在山间的小道上,她十分警惕,确保路上没有人追踪。
而奥托也确实没有派人追踪,也许真的如他所说,他是带着诚意来的。
可符华现在却没有心思去管奥托到底有没有异心了,按理说她并不该对这个手提箱里的东西抱有什么期望,但直觉却让她马不停蹄地往家中赶去。
这个箱子里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她却觉得这里面有天大的秘密。
这种直觉毫无来由,却让她心跳加快。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院子里的木桩上。
番外 忍冬 五
“你表演一下那个,”季忍冬好像很开心,整场晚饭都在叫个不停,“就那个!我想看!”
“好好吃饭!”符华用筷子敲了一下季忍冬的头,没好气地说,“眼镜都要摔坏了!吃饭老实点,别大喊大叫的,像什么话。”
“哦……”季忍冬蔫头耷脑地扒拉着碗里的地瓜粥,却总是抬起头看符华一眼,然后傻笑一两声。
“你笑什么?”符华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季忍冬从她回来以后就显得有些不正常,让她情不自禁地怀疑是不是被黄大仙迷了心智。
“嘿嘿嘿……”季忍冬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呼噜噜地把碗里的粥喝光,跑出去把碗洗干净,再回到符华身边坐着,用那双亮闪闪的大眼睛盯着她的脸猛瞅。
“你瞅啥瞅。”符华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脏东西,不禁对季忍冬的举动感到更奇怪了,她伸出食指,在他的脑门上用力顶了顶,“吃完了把功课拿过来,我要检查。”
“嗯!”季忍冬吧嗒着两条小短腿,飞也似地把自己的功课本拿了过来,邀功一样摆在符华面前,还没等符华开口,便自己背了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符华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想着事情。
千字文其实并不完全是一本长韵文,这里面隐藏着方士术法的许多奥妙,她曾与方士并肩作战,对这些东西也有过些许的了解。现在她并不知道该怎么让季忍冬学习方士的术法,但闲着也是闲着,让他将这些典籍背下来,并不一定没有用。
季忍冬极其聪慧,上千字的长韵文被他背得犹如唱歌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卡壳的地方,让符华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到符华好像很开心,季忍冬打蛇随棍上,缠在符华身边:“表演一下那个嘛,我想看……”
“怎么这么高兴啊?有什么好事吗?”符华强忍着笑意,摆出一副古板严肃的样子来。
“阿妈回来吃饭了!”季忍冬蹦跶着,脸上挂着能让积雪融化的笑容,“好不好嘛……”
“去去去一边去,我不是说过了不许叫我阿妈吗?”符华原本打算半推半就给他表演一下,但是一想到那个场景,顿时觉得太过羞耻,赶紧将季忍冬推开,“去把栅栏门关上,你刚才背错了两个字,去床上再看几遍。”
季忍冬的脸上浮现出天大的失望,他松开手,三步一回头地往院子里走去。
符华装作没看到,草草将粥喝完,把碗碟洗净,回到了卧室。
“小孩子……真的是搞不懂……”符华叹了口气,如果让她一个人去单挑一群妖怪,她是半下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可是让她照顾小孩子,她照顾了六年还是没什么心得。
但是很开心,在与季忍冬生活的这几年里,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不再像以前那么坚硬,反而像是被季忍冬敲开了一道缝隙一样。
温暖的风和阳光会从缝隙里溜进来,给疲惫而麻木的灵魂带来一丝慰藉。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可能这个孩子真的有什么神奇的魔力。
符华轻笑两声,这个世界上能够腐蚀她心志的东西,恐怕并不存在。
符华将窗户关好,免得风吹灭了蜡烛,接着才把那个手提箱打开,将里面的典籍一本一本摆在桌子上。
尽管对于这些典籍并不抱什么信心,但她还是打算看一下。
也许……真的有办法呢?
想到这里,符华的心思突然动了一下,她想起自己返程途中的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不禁有些急躁。
欧罗巴大陆的人怎么能理解方士的传承呢?在他们看来,方士的典籍应该和那些讲述神州哲学的书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来才对,她也不知道自己拿了一箱假货回来是为了什么。
但是当她一本本地将那些陈旧的线装书摆在桌子上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屋里有些亮。
她沉思片刻,低下头,果然看到腰间似乎有东西在发亮,她立刻摸向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想拿出来看一看。
那是方士们给她的通行玉佩,有了它,就可以畅通无阻地在方士们设下的绝大多数公用禁制中来去自如。
可是还没等她把玉佩拿出来,季忍冬就拿着本子进了卧房。
符华下意识地将玉佩盖住,瞥了一眼季忍冬,却发现他在偷偷地看符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好好复习。”符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哦……”季忍冬的声音拖得长长的,磨磨蹭蹭地脱下鞋子,坐到床上,小声嘀咕着,“没背错啊……哪出错了呢……”
符华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你先睡觉吧,明天再背。”
“可是……”季忍冬有些委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符华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不表演一下那个,季忍冬是睡不着的。
她坐在椅子上,半侧过身,右手搭上了眼镜框的边缘,头向侧面微微一斜,一头银灰色的秀发随之一甩,将眼镜扯了下来,两指夹住,朝着季忍冬的方向一甩。
“啊我受伤了!”季忍冬被飞来的眼镜打中额头,大喊一声,身体往后一倒,躺在了床上滚来滚去,作出一副负伤了的样子,“好疼好疼啊我死了!”
“噗……好好睡觉,床都被你滚乱了。”符华板着脸把季忍冬摆正,给他把被子掖好。
“不嘛,阿妈那个动作好帅,我长大了也要戴眼镜……”
“咕唧咕唧咕唧咕唧……”符华险些笑出来,她挠着季忍冬的痒痒肉,“还戴不戴了?”
“不戴了不戴了……”季忍冬像条泥鳅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一面哈哈大笑着一面躲避着符华的痒痒肉攻势,“我睡觉我睡觉哈哈哈别挠了……”
符华笑着停下手,插着腰,监视着季忍冬。
毕竟是小孩子,白天练了许久的基本剑术何拳法,现在累得不行,再加上时辰已是戌时,正是他该睡觉的时候,所以季忍冬入睡很快,不一会便呼吸平稳了起来。
符华心中松了一口气,坐回桌边,把那枚玉佩取出来仔仔细细地端详,却没发现它有什么特殊。
“不过也是,就算有什么特殊我也看不出来吧……”符华苦笑一声,,哪怕方士们尊称她为先祖,她依然是不通方士之术的。
而对于方士们的技法,她又不怎么关心,毕竟她所使用的力量来自于别处,与方士并不同源,修习方士之术不过徒增负担,反而会影响自己的战斗方式。
符华将那些书一本一本拿起来,观察着玉佩的反应,终于在拿起一本并不怎么陈旧,甚至可以说有些新的书时,玉佩的光芒突然变强。
符华感到有些意外,这本书平平整整,很薄,没有翻动过的痕迹,不像是古书,但却有一些年份了。如果说这本书里会隐藏着什么秘密,她是断然不信的,因为它就和街边卖的那种骗人的书看起来差不多。
玉佩的反应是做不了假的,符华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书,试图找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可是结果却大失所望。
这本书讲的不过是一些打坐冥想的方法,以及江湖骗子才会吹嘘的所谓炼丹术。
符华是知道真正的炼丹术究竟是什么的,方士们炼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成仙的丹药,反而是绝世的兵器和赐予他们诸般古怪能力的玉佩。像这种把重金属和草药混在一起烧的东西,跟方士们的炼丹术八竿子打不着一撇。
符华心事重重地把书放下,拿着那块玉佩发呆,但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尝试着将那枚玉佩贴近纸张,想看看会有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当玉佩贴近书籍时,纸上的字如同溶于水的盐粒一样消失了。再将玉佩拿开,脱离了玉佩一定强度的照射过后,那些字却又恢复如初。
符华像是受到了什么鼓舞一样,从头开始一页一页翻阅着这本书,与此同时,她心里也在嘀咕着一个问题。
这种东西为什么她没能找到,反而被【天命】的人找到了?若说与方士有关的人家,她早就挨家挨户拜访过了——也许是那些人对她隐瞒了什么,但是方士们对她会有什么隐瞒吗?
符华和方士的关系并不浅,即使留下了这本书的是那些消失的方士,也应该嘱咐那些人家将这些书交给自己才对,为什么自己去拜访的时候那些人却守口如瓶?
按捺下心中的疑惑,符华开始仔细地阅读起来。
月亮渐渐升高,山林恢复了一片死寂,只有夜行动物在灌木丛中穿梭时留下的沙沙声。
这片山林是如此的静默,以至于让人怀疑这里究竟还是不是人间。
当月亮终于累了,慢慢垂下,将要与太阳换班的时候,符华怔怔地把书合上,双眼有些茫然地四处环视着,最后定在了熟睡的季忍冬身上。
这本书,是方士们留给她的第二封信。
是寄往六年后的现在的……一封信。
符华感觉有些疲惫,她慢吞吞地把自己当初将存放着季忍冬的那个鼎上符箓誊写下来的卷轴展开,那张卷轴很长,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各样的图案,让人眼花缭乱,但符华并不关心这些,那些不过是构成以这个鼎为基盘的阵法的部件,真正确定了这个鼎的功能的东西,是贴在上面的纸质符箓。
当初那些纸质符箓被符华揭下,好好地保存了起来,总觉得某一天会用上。但六年过去了,这些符箓已经呈现出了不同程度的破损,无法再次使用,如果要再度启动那个鼎上的阵法,必须由自己重新做四张才行。
这封信……其实是一份说明书,上面详细地记载了她那枚通行玉佩真正的使用方式,阵法的启动方式以及效果。
对比一看,当初那个催生阵法没有启动的原因……竟然是符箓的位置贴错了?
符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感觉自己这六年的时间都白费了,但是更主要的是,她竟然被方士们算计了?
她被方士骗了?不对,说是利用也不对,只能说她成为了方士们整个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符华瞪大了双眼,巨大的惊喜和恐慌突然占据了她的心,她突然想起来很多事。
那些事看似杂乱无章,好像是一个个巧合串联起来的偶然,但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关联。
一种好像很早就被【确定】下来的关联。
自己前往欧罗巴大陆,回来时方士们已经消失;方士的传承者没有按照方士的遗书那样被灵气催生成长,反而是一个婴儿;自己带着婴儿在神州大陆流浪,寻找解决他身体问题的办法而不得,直到六年后……
六年后,自己身上的某种禁制消失,来自欧罗巴大陆的【天命】找到了自己,并且将这几年里搜集到的方士典籍交给自己,而方士们的第二封信,则隐藏在这些典籍里……
方士中有很多易学大师,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最为顶级的算命人。
算命人……算命人……
算谁的命?他们……究竟算出了什么?
符华一直都以为他们算出的是酆都之门打开,神州恐命不久矣,但饶是如此,方士们应该采取的方法难道不该是联合所有的力量抵抗妖魔的入侵吗?
符华原本以为方士们舍身铸阵的原因是酆都之门的规模太大,如果不立刻封印,哪怕是集举世之力也无法抗衡源源不断从酆都之门中冲出的妖魔,但是现在看来,这似乎并不对。百年而已,【戮魔之刃】能够教导出多少后生?反正一定不会超过八千,毕竟方士们是经过了几千年才有了当初八千之众的规模。
【戮魔之刃】,这个名字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传承者的名字,这个名字生来就是工具,就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制造的……器具——就像那些方士们的自称一样,他们称自身为刃,与俗世断绝关系,只一心除魔卫道。
为什么他们会义无反顾地孤注一掷?还会犯把符箓贴错了位置这种低级错误?
是他们集体犯傻了?不可能,一个群体中可能少数人犯傻,可能多数人犯傻,但绝不可能所有人一起犯傻。
还是说……方士中的某一人,或者说某几人,因为算出了某些未来,心照不宣地做出了什么选择,蒙蔽了其它人?
要么,是未来要发生的事情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让他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要么……是这么做的收益太高,高到了足以让人铤而走险的程度。
他们选择……让自己捡到季忍冬,让自己养育他,再让自己把季忍冬送回去?
……
“他们故意将纸质符箓的位置贴错,让阵法不能生效,直到现在我遇到奥托,得到了他交给我的典籍,才解读出来……”
“六年……这六年里【天命】没能找到我,难道也是方士们动的手脚吗……什么时候动的?目的是什么?”
符华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那块玉佩,这块玉佩是自己在方士祖庙和第一封遗书一起找到的,当时她以为那只是一个通行证,但现在想来,时间却刚好吻合。
符华记得方士是有这种术法的,可以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很低,让别人转眼就忘记自己的存在,可是方士制作的东西不是除了制作者以外的人都不可以使用吗?为什么自己可以?
“呵……但无论如何,这些东西都已经发生了,而他们的目的也再明显不过了吧……”符华突然笑了出来,“我身边带着【戮魔之刃】,找不到我,也就找不到【戮魔之刃】,所以方士们打的是这个算盘吗……我知道易学上关天命,下通幽冥,尤其擅于对命中转折点的捕捉和定位,所以……六年……是一个转折点,对吧……此时的我将戮魔之刃送回来,就是安全的……”
然后……按照这个鼎上预设好的程序……催生生长,夺取残破龙脉的灵气,接着将他的身体封存,直到攫取干龙脉的灵气,在久远的未来苏醒。
这些方士们,或者说做出这个决定的那几个方士们根本就不是想让【戮魔之刃】在现在出现在人间,而是想要将他……
送往未来!
“天机不可泄露”这句话符华经常听方士们说,她原本以为那是方士们在故弄玄虚,但方士们却也给她一板一眼地解释过,说【酆都】是依靠与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的某种玄而又玄的【因果】联系起来的,整个世界越多人知道【酆都】的存在,两个世界的联系就越强,酆都之患就越难以根除……
这也就是有关酆都的天机不可泄漏的原因。符华也开玩笑一样地说过,如果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酆都】的存在,是不是【酆都】就永远无法入侵神州了?
可是方士们又解释说,【酆都】本身就与神州有联系,不仅仅是跟人们记住它有关,所以哪怕所有人都不知道酆都,酆都的妖魔还是会入侵这个世界,然后人们又会因此认识【酆都】,【酆都】与世界的【因果】再度加强。
说到底,【酆都】就是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而方士们不让自己知道他们真正的计划,难道也与这个有关?可是为什么不早早告诉自己这个计划,反而一定要拐这么多弯,跨过六年,冒这么大的风险?
符华感觉自己的大脑混沌一片,她手足无措地看着手上的这一摊东西,心中却慢慢有了打算。
“虽然不知道你们绕这么多弯路是为了什么,但是……原来你们是想让我做这个吗……”
番外 忍冬 六
方士外传·正经点我们屠蛟呢! 上
“我们这的酒那可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劲大!”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的小儿吹嘘着,眼神牢牢地盯着酒客鼓鼓囊囊的钱袋,“只要三碗,半柱香后没有我们的酒放不翻的人!”
“要不就买这一家的吧,听起来真的不错。”柜台前的酒客议论着,目光一致投向了躲在人群最后面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子身上,“刚才我也尝过了,入口时酒劲不大,甘香醇厚,绵软如水……”
“哦……哦,那就这家的吧……”那个女子看起来十分年轻,唇红齿白,眉眼流转处似波光粼粼,看到众人的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似乎有些畏缩,目光不敢与任何人相接,脸色微微泛红,螓首低垂,细碎的鬓发从耳边滑落,轻轻地用手把垂下的鬓发捋回耳后,有些羞涩地小声地应答着,“只要酒劲大,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吧……最近我的酒量……”
“既然大师发话了,那便这家的罢。”站在柜台前的酒客见对方如此应答,熟知对方性格的他便替对方应了下来。
“好嘞!客官您要多少?我们这的酒可是独门秘方,天下仅此一家,酒甘且醇厚,进口如琼浆,入腹若阳炎……”店小二似乎是考虑到了面前这些人的数量,四个人怎么也得喝个……
领头的人摆了摆手,并没有听进去店小二的吹嘘:“顺便一问,此酒劲何时发作?”
“惯常人是半柱香后两眼一黑,飘飘乎欲仙,足不履地,如入仙境……”店小二见对方关注的重点似乎有什么不对,加倍卖力地吹嘘起自家酒的厉害来。
但他话还没说完,便又被领头的人打断:“那便带一斗走,如何,这些银两可够?”
“一……斗?”店小二用狐疑的目光看了一下结伴而行的四名酒客,掂量片刻,心里念着或许这些人中有酒量大的,便没有过多追究,也许人家不止喝一顿呢?如果不止喝一顿的话,那一斗也许还有些不够……
“嗯,既然你家这酒如此厉害,那便一斗罢。”领头之人回过头,接过那名女子递过来的酒葫芦,传给店小二,“此葫芦可装一斗,劳烦小哥了。”
“啊?”店小二有些懵逼地接过那个并不怎么大的酒葫芦,心想着这些酒客是不是已经喝过一遭,但经历过江湖的他并没有直接质疑,而是顺着对方的意思说道,“好,那装满便可?”
“装满便可。”为首者微微一笑,颔首道。
“可是客官,这酒葫芦……”小二迟疑着,不敢接过,生怕对方过后回来说自己使诈,买了一斗酒只给了人家一葫芦。
“无妨,这些银两只买一葫芦,盈则不取。”为首者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打消小二的顾虑。
小二在心里嘀咕着,慢慢走到酒坛边,眼神不住地往酒客处瞥着,把酒葫芦按进酒坛里。
随着酒葫芦里咕嘟咕嘟冒出的气泡,酒坛里的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着,小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之间,酒巷间传闻的关于神仙的传说浮上了他的心头。
小二眼睁睁地看着那大半人高的酒坛里的酒少了一半,心中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把酒葫芦的酒塞塞上,用双手颤颤巍巍地举着酒葫芦,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为首的那人:“神……神仙,您的酒装好了。”
为首之人摆摆手,笑道:“并不是神仙,只是些小手段罢了。”
“这些银两请您拿回去吧,小的实在是不敢收啊……”小二苦着脸,把之前酒客递来的碎银一并递了上去。
“这是店家应得的,何必退回来呢。”为首之人把酒葫芦取回,递回了身后,把银两推回小二的手里。
“神仙啊,之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诸位,还望各位多多海涵,如果掌柜的知道了小的收了神仙的钱,那小的可就没法在这干下去了啊……”小二被为首之人推回来的碎银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把碎银往回推,“神仙大人求您多多包涵,小的如果有招待不周,切莫告诉我家掌柜,这些钱小的实在不敢收啊……”
为首之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苦笑着回过头,对身后的人耸了耸肩,身后的三人仿佛心领神会般地点了点头。
小二低着头等了半天,也没见买酒的神仙发话,愈发确定了自己惹恼了神仙,手颤得更加厉害了,更加不敢抬头,可是左等右等,一直擎到自己的胳膊斗酸了,始终等不来对面的神仙发话。
小二壮着胆偷偷用余光瞥了一下眼前,却发现眼前之人早已消失无踪,不禁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他用余光扫了扫周围,发现整个店里酒客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禁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快步走回柜台后,把银两放在了算盘旁边,就着柜台的遮挡,偷偷把其中的一小颗碎银夹在了自己的指缝间。
“这可是神仙给的银子……”小二美滋滋地想着,脸上摆出一副得意洋洋了不起的样子,在酒客们羡慕的目光前踱了一圈,才慢悠悠地走到后厨,找掌柜报告刚才的事。
掌柜果不其然因为他收了神仙的银子而臭骂了他一顿。
然后第二天,这间酒坊便换了牌匾。
神仙酒苑。
一时之间,庐山脚下的这个小镇里,这家酒坊成了路过的脚客必来的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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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些“神仙”对此并不知情,或者说早已习以为常了。
之前那个有些羞涩的年轻少女走在山间小路的最前面,每走几步就要回头望一下身后的三人,仿佛是怕他们走丢了一样,眼神间满是不安和害羞,似乎对自己走在最前面感觉很不适应一样。
“那个……”被称为大师的女子抿了抿嘴唇,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在眼前扑闪着,似乎有诸多不安,“我……我可不可以……”
“大师请勿再谦辞。”她身后跟着的那人竟然是之前在酒馆中为首的那人,此时他跟在女子的身后,神态极为恭敬,双手抱揖,躬身前倾,“吾等与大师同行已是三生有幸,怎敢在大师前面领路呢。”
“可……可是……”那个年轻少女的眼神有些躲闪,她的脸颊微红,支支吾吾,一时之间似乎不敢说话的样子,“可是……”
“大师请莫再自谦,”从者低首垂眉,色极恭敬,“大师自京都斩魔以来名噪天下,九州方士无不神往,今吾等有幸与大师同行屠蛟乃是三生有幸,请大师切莫再折杀吾等。”
“可……可是……”为首的女子脸色绯红,言辞间期期艾艾,目光躲闪,双手举在胸前,一副小女儿家娇羞的样子,双手的食指在胸前不住地合拢互点,眉峰紧蹙,似乎有说不得的心事。
“我……我忘了怎么走了……你们……你们知道那个瀑布怎么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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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大师不认路?”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小声跟另一名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嘀咕着,“而去……”
白袍男子偷偷望了一眼身后的女子,被称为大师的女子好像注意到了他偷偷瞄向自己的目光,脸颊顿时变得通红,迅速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看到女子娇羞之态的白袍男子只觉得自己一阵脸红心跳:“大师怎么看也不像知天命之年的样子啊……”
“闭嘴!”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小声喝斥道,“大师的举止岂是你这种菜鸟可以推度的?好好看,好好学!你才出山多久?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你看你那是什么样子!别给我们山门丢脸!”
女子在三人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脸上的绯红之色无论如何也无法退去。
“子美真是的……干嘛啦……”女子瘪着嘴,用众人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嘀咕着,“明明又不是我想喝酒的……我不得不喝嘛……干嘛那么凶人家……”
女子气鼓鼓地踢着路上的石子,不知道似乎是把石子当成了那个名叫作【子美】的人:“还赶我走……我再也不要找她玩了!讨厌!!”
“大师,我们快到了。”为首的黄衣男子突然停下,对在队伍最后方的白衣女子鞠躬。
女子似乎被黄衣男子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缩了缩脖子,才如梦方醒地哦了一声。
黄衣男子的脸皮跳了跳,如果不是对方腰间的那枚玉佩,自己绝对无法相信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就是那个被全天下方士敬若神明的大师。
大师这个名号,代表的是天宝年间举世无双的绝代风华,是所有方士共同承认的最强方士之一。
可是面前这个连兔子跑过去都要吓一跳然后十分兴奋地去追,最后还没跑过兔子扶着树气喘吁吁地哭还需要自己一行人安慰的少女……
到底怎么才能和那个“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的大师联系起来啊!!!
方士外传·正经点我们屠蛟呢! 下
“不知太白现在到了哪里呢……”入夜时分,西湖畔的高楼玉宇,一名赤足的黄衣少女坐在琉璃瓦上,一双光洁的脚丫在半空中晃荡着,身下的楼阁中传来的是莺莺燕燕的娇呼和酒客醉意阑珊的推盏之声,“那次果然还是我说得太狠了吧……”
她把身边的白玉酒壶拧开,那小小的酒壶里似乎盛着无尽的酒浆一样,那张樱桃小口对准壶口咕嘟咕嘟像是喝白水一样灌了半天,从少女的颈前流下的酒液就不止一个小小的玉壶装得下的了:“呼啊!这家的酒好棒!临走前就偷……多拿点这家的吧!”
“说起酒……太白真是太依赖酒了……”少女恍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身为方士,不好好修行,每次除魔都要靠喝酒……虽然那种状态下的她确实很强,但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不过太白真是的,明明是从北城门走的,怎么一路找去不但没找到她,反而听说她在南方出现了……”少女嘀咕着,毫不顾及形象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而且她不是说要去西北嘛,怎么跑南方去了呢……路痴也要有个限度啊……”
说完,少女摇摇晃晃地从楼顶站起身,手里拎着那个玉壶,慢慢地舒展着那丰满的身体,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弯曲,长长的裙摆飞舞着,似仙女的羽衣。
少女把左手收入怀,竟然神奇地取出一副长长的卷轴,展开来,内容竟然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那名女子静静地站在河中央的花船上,出神地望着远方,她的长发微微拂起,几叶芰荷点缀在河边,留下大片大片的空白。
“太白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少女突然间陶醉地把脸贴在画卷上,轻轻地蹭着,“好可爱啊好可爱就算迷路的时候也好可爱啊啊啊!!!”
突然间,少女好像因为自己的动作太大而没有保持好重心,脚下一滑,竟然从几十米的高楼顶滑落了下去,她发出一声惊叫,但迅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别人听见,她的玉足轻点在屋首上,身体如同河中的一叶浮萍,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无声无息地向着楼边的湖面飘去。
“快看!!仙女!”街边赏花灯的人群似乎炸开了锅一样沸腾了起来。
“完了完了被人发现了!”少女发出一声小小的悲鸣,足尖在水面轻点,身体轻若无物地踏水而行,长长的水袖河裙摆如同仙鹤的羽翼般飘舞着,而它们的主人则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迅速地在水面上疾飞远遁,湖面上久久地飘荡着她的回音,“我没有偷酒没有偷没有偷不是我干的……”
“老婆快来看神仙啊!!”
西湖黄鹤楼畔,曾有仙子下凡赏灯品酒的传说便从此流传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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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那大家准备一下吧……”白衣少女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酒葫芦,想起这一路上自己早就开始走几步喝一两口,虽然自己最近酒量见长,但喝了这么多,应该是足够的吧,于是又小声嘀咕着,“半柱香啊……应该快了……”
其余三人迅速开始了战前的准备,一张张符纸和玉佩被他们从不知道什么角落里拿了出来,挂满了全身上下,也有人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从中倒出一些油脂状的液体,细心地涂抹在剑身上。
“李大师……”白衣男子悄悄靠近了白衣少女,恭敬地问道,“您不做做准备吗?”
“准备?”白衣少女满脸困惑地歪了歪头,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已经拔出瓶塞的酒葫芦,“我这不正在准备吗?”
白衣青年一时语塞,江湖上盛传李白大师行事放荡不羁,狂傲如蛟,但这一路上他所观察到的李白的举止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这让他不禁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但此时大师在开战前竟然还毫不在意地饮酒,想必定是自信满满,这自信也必然是建立在自身的强大基础上的,白衣青年想到这一路上自己对大师的怀疑,不禁有些惭愧。
如果不是对方腰间挂着的逆水锦鲤佩,白衣青年真的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假扮成太白大师的菜鸟。
方士中奇人异士不少,举止怪异的也不少,大师之风,寻常方士自是难以揣测。况且方士本身的体质在长期接受崩坏能的侵染下会一步步地产生变化,他们会变得更强壮,保持年轻有力的肉体,这一点在一些传承已久的方士家族中体现得更加明显。
白衣男子慢慢退下,继续自己战前的装备检查。
他们三人是武当山下来的游方方士,途经此地时听说庐山长年云雾缭绕如同仙境,时有电闪雷鸣炸于峰顶,更是传闻山中瀑布后有恶蛟,便决定上山查探,如果属实,便为民除害;如若无果,便当游山玩水,不在话下。
可当他们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对同行的气息极为敏锐的他们几乎在瞬间就发现了那个小镇里有一个极为强大的方士,当他们看到站在镇子中央的水井旁,双眼无神地望着远处的庐山的少女腰间的玉佩时,心中更是认定了对方的方士身份。
当他们上前搭话时,那个少女惊异地呀了一声,仿佛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他们一样。
在寒暄过后,少女用十分期待的语气问道:“请问……大理国怎么走?”
……
而此时的李白一脸苦恼地盯着散发着清冽香气的酒葫芦,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把葫芦口对在了自己嘴上,两眼紧闭,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猛地一抬头,咕嘟咕嘟地猛灌了起来。
没有注意到这一切的白衣青年正在把剑油抹在剑身上,但奇怪的是,玉瓶中的除魔膏好像冻住了一样,一点也倒不出来。
那是用妖魔之血加上黑狗血精炼而出的除魔膏,寻常妖物自身的恢复力极强,战斗中伤口便会不断地愈合,因此必须辅以特制的除魔膏,才能短时间内抑制妖物的自愈能力。
白衣青年的心中划过一丝不妙,不知何时,以他那非同常人的体质竟然也感到了丝丝凉意,本来他以为是瀑布飞溅的水滴落在身上带来的凉意,可此时四顾之下,发现周围的花草上竟然不知何时结了一层淡淡的霜。
危机感如同猛虎般从他的心头袭来,他猛然站起身,大喊一声:“来了!”
其余两名男子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立刻站了起来,右手持剑,左手夹一纸符捏作剑诀,口中念念有词,那些纸符无火自燃,而他们却仿佛感受不到那热量一样,任凭那纸符在瞬间烧尽。
“离火生!急急如律令!”
火焰瞬间从他们手上的长剑蔓延了开来,整把剑如同一柄熊熊燃烧的火棍,以他们为圆心,大片的水蒸气转眼间蒸腾而起,那正是之前悄悄潜伏在他们身边的寒气。
“果然有妖物作祟!”为首的黄衣男子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划过一道圆润的轨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周围的草丛,将附近大片的草木都烧得消失殆尽。
“吼——”震耳欲聋的吼声如同闷雷般在耳边炸响,将三人震得脚步不稳,险些跌倒在地,但青衣男子似乎早有准备,手中一个巴掌大的小小青铜鼎脱手而出,直飞天机:“乾坤护体,天雷荡魔!明镜坎水,扫尽八荒!”
那个小鼎中竟然藏着一枚小小的玉佩,而此刻那枚玉佩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一道有形物质的白色光圈以它为中心骤然爆发开,一时之间草木无风自动,无数尖利的呼啸声从地面的落叶间暴起,一道道黑气像是逃窜一样飞速逃离了他们的身边。
而其余两人被那吼声震得发昏的头脑也为之一振,顿时清醒了过来。
“大师!恶蛟……”白衣男子下意识地回头提醒李白,但他看到的一幕却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看到那名少女正躲在已经烧成两截的树后,双手抱着酒葫芦,脸色绯红,双眼迷离,酒液从她的嘴角汩汩流下,沾湿了她领前的衣服。
而她喝酒的时候好像还被呛到了一样,不住地咳嗽着,但是还是很努力地……
往嘴里灌酒。
“大……大师,我们这开打了,您是不是先停一下……”白衣男子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当时神州并没有“槽点太多不知该从何吐起”这句话,因此白衣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现在的状态。
李白终于注意到了白衣男子,她转过身,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然而此时的她依然没有停下灌酒的举动,而是呜呜了半天以后才恍然大悟地停下来,用有些不清楚的口齿说道:“等等,我马上就好!”
然后似乎对于让对方看到自己如此不雅地喝酒十分羞涩一样……
回过头继续灌酒。
一时之间,武当山上来的三名方士间的气氛一度跌破冰点。
然而恶蛟并没有停歇,被发现的它干脆大大方方地现身,一条如百年古树般粗壮的蛇形身躯从山岩中猛然飞出,带起大片大片飞溅的碎石,它的吼声带着能震撼人心神的功效,此刻却在青袍方士的道具下毫无用武之地。
“其首如虎,螺旋单角,这是条虬龙!”为首的黄衣方士似乎是三人中最为见多识广的,此时一眼就认出了那条蛟龙的身份,“角长而锐,身长至少十丈!恐怕快要化龙了吧!这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大师……?”
“你们先顶住!我马上就来帮你们咕嘟咕嘟……”
神州的妖怪,方士内部自有一套划分方法。
身长一丈到三丈为妖兵,需凡人军队至少三百人结为战阵方可击退;三丈到十丈为妖将,需千人凡军为阵,上将为牙,加之投石机等攻城器械方可击退;而十丈以上,则为妖王,此时哪怕万人,百万人,万万人都不可与之相抗。
而方士的实力划分也是依托这种划分方法而量定,从十人敌,百人敌,千人敌到万人敌,而战斗力无法用人数衡量的方士,则被称为大师。
事实上,千人敌的方士已经是个中翘楚,万人敌更是几乎相当于方士战斗力的巅峰,没当世也不过一掌之数。
而这条蛟龙……身长少说有十丈!
“大师!我们屠蛟呢!正经点行不行啊!!”黄衣男子发出一声不知是委屈还是震惊的大喊,身体向旁边猛地一窜,躲过了蛟龙袭来的如巨树一样的鞭尾,滚入了一边的树丛里。
“不行!我害怕!让我再喝点咕嘟咕嘟……”少女喝酒之余还抽出空来回答对方的话。
“师兄!怎么办!大师是在准备什么牛逼的攻击吗!”白衣男子大惊失色,他抓准机会试图攻击蛟龙,但他的长剑却在蛟龙的体表划出一长串的火花,别说击破鳞片,连留下一道划痕都没法做到。
“大师!待此妖降伏我们自会请您痛饮,但此况危急……”
黄衣男子回头呼救,却看到被他予以厚望的大师此时正躺倒在地上,面色酡红,怀里抱着没有瓶塞的酒葫芦,那酒葫芦斜倒在她怀中,酒水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不断地涌出,浸满了她的衣裳,此时正是夏天,她的衣裳并不厚,此时被酒水沾湿,更是把玲珑的曲线细致地凸显了出来。
“我怎么觉得她只是单纯地醉倒了而已啊!!”青衣男子有些绝望地大喊着,武当山门的除魔技法偏向于与僵尸或化形的作战,面对这种大体型的妖怪时他们精妙的剑术往往难以奏效。
因为注重技巧,因此在力量上便难以达到平衡,这种皮糙肉厚的怪物更是他们最难以对付的种类,以往他们在发现了这种妖怪时都会通知该地区的其它方士,寻找擅长对付大型妖怪的,擅使长兵器或巨刀大斧的方士,一同围剿。
而此时,他们只是想先行侦察一下,从未想过现在就与恶蛟正面交战。
原来他们的打算就是如果遭遇了恶蛟便速速退去,发出召集令寻找附近其它的方士,可是李白的突然加入让他们的信心有些膨胀,再加上李白此时醉倒在地不省人事,他们也无法抛下战友独自逃离。
“那我们怎么办!”
“字修!你带着大师先撤离!我们二人断后!我们在山脚下的小镇汇合!”青衣男子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上缠绕的火焰大炽,他几乎强行将自己所能操控的崩坏能全部灌注进了长剑之中,而这把长剑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内部断裂。
白衣男子自知自身实力低微,在这种场合发挥不了什么用处,干脆一咬牙,抗起嘴里还在叽里咕噜小声说着胡话的李白就往山下跑去。
然而蛟龙并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易地逃脱,它的身影陡然加速,化作一道流光,用与它长达十丈的身躯完全不相符的迅捷速度直冲而下,它的身体仿佛不受重力影响一样浮在半空中,所过之处无论是多粗壮的树木都被一触而断。
它的身体如蛇般蜿蜒向前,速度偏偏又极快,即使是两人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有办法阻拦它分毫。
白衣男子只感到后脑一阵刺痛,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在这一刻似乎爆发了所有的潜力,他未卜先知般地向左猛然一窜,身体爆发出与刚才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的爆发力,堪堪闪过了恶蛟袭来的虎首。
但蛟龙的身体有十丈长,即使他躲过了蛟头,又怎么能躲得过蛇尾呢。
蛟龙的蛇尾猛然一抖,在空气中炸出雷霆般的炸响,数尺粗的长尾如巨人手中的长鞭,在空气中甚至摩擦出了隐隐的扭曲感,眨眼间便抽到了白衣青年的面前。
而那名白衣青年在这一瞬间似乎也急中生智,他把李白的身体向上一抛,自己就势借力向后下弯腰,那道带着无可防御之力的蛇尾便从两人中间扫了过去。
白衣青年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脑袋都炸开了。
那蛇尾所带起的劲风震荡着他的大脑,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柄重锤迎面锤烂了,五感顿失,七窍流血,丧失了意识,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而蛟龙仿佛对这个小角色的死活并不在意,它只是本能地感到他扛着的那个白衣少女身上似乎正散发着它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的威胁感,此刻的它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把白衣少女抹杀掉。
否则,死的东西就会是它。
这是它的预感。
蛟龙的蛇尾陡然竖起,如同一柄利剑,尖尖的蛇尾对准了还在半空中的少女,这一刺几乎刺穿了时间和空间的阻碍,刺穿了那在半空中无处着力的少女……
的残影。
蛟龙猛然间察觉到了如同针刺般的危机感,它浑身上下的鳞片在同时闭合,尾巴尖上似乎一沉,一个什么东西抱住了自己的尾尖。
蛟龙那双与体型完全不符的细小竖瞳散发着猩红色的光芒,陡然发现一个白色的东西好像挂在自己的尾巴尖上。
而此时的它,感觉到一股寒气正从尾巴尖直窜自己的天灵盖,那种被猎杀者捕捉到了的恐惧感几乎在一瞬间就占据了它的脑海。
在它的尾巴尖上,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女,面色酡红,神色似乎有些迷糊,被蛟龙盯着时似乎才察觉到自己的处境。
然后给了蛟龙一个傻傻的微笑。
但蛟龙却感觉自己整条蛟都炸开了。
那是……许久未曾体验过的,在自己还是一条小蛇的时候才有过的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的名字,是死亡。
它浑身上下猛地一激灵,像是抽筋一样猛然一甩尾巴,将没有抓牢自己尾巴的白衣少女猛然甩飞。
李白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一种由内而外的舒畅感蔓延在她浑身上下每一条经脉里。
她的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温度似乎有些低,身上的衣服湿湿的,不是很舒服。
李白,字太白,别号青莲居士,传闻嗜酒如命,文武双全,举世无双。
其实这些传闻都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李白其实很讨厌喝酒,因为她觉得天下的酒都一样难喝,完全比不上青莲乡的泉水,清冽可口,入喉如甘琼,她小时候常在泉边玩耍,回家前在泉水中洗洗手。
可是她又不得不喝酒。
因为……她的酒品极差。
差到没有任何生物乃至妖魔能挡得住她的酒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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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李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身上轻飘飘的感觉让她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在地面上,她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四周。
那是一片白茫茫,如同棉花海一样的景色,脚下,一座高山耸立,云雾氤氲在它的身边,如同一层轻纱,而正在落下的夕阳将那些烟云渲染,竟然绽放出了从未见过的壮丽云霞。
“紫色的……好漂亮……”她迷迷糊糊地低语着,不断上升的身体在空中慢慢减速。
她的身体在速度无限趋近于零的时候轻轻翻转了过来。
而此时,她才终于看清了庐山那难以言表的胜景。
天边的云霞被渲染成紫色,但庐山上缠绕着的云雾依然是通透如玉的皎白,它们翻腾着,如同流水般肆意流淌,从山顶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顺着山体向下飞泻,如同银河般壮丽而震撼。
似乎是被眼前这从未听说过的美景所震撼,李白微微张开口,似乎要说什么。
她说……
“嗝……”
“老娘好像来过这……”
“想起来了……老娘年轻的时嗝……来过……还写过首诗好像……”
“不过这可真他娘的好看……”
“再……再写一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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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一男子眼睁睁地看着李白飞上了肉眼看不清的高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他身边的青衣男子也是目瞪口呆,显然是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神奇的状况。
“我说……咱们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是不是重名?”青衣男子此时连逃命都忘了,他轻轻地拽了拽黄衣男子的衣角,呆呆地说道。
“可能吧……但是逆水锦鲤佩是做不了假的……该不会是方士大家族的孩子?”黄衣男子咽了口口水,十分艰难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现在必须离开……召集区域里所有的方士,还要通知山门……妖王级的虬龙,此物不除必成大患,它现在在庐山潜伏着等待化龙,如果真的让它化龙成功,天下恐怕又是一趟腥风血雨……自禹皇立九鼎而分九州……”
“等等,那又是啥?!”青衣男子突然惊呼起来。
黄衣男子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他什么也看不到,却仿佛能感受到一个狂傲不羁的灵魂正在他注视着的方向癫狂地大笑。
她在欣喜。
她在兴奋。
她在……熊熊燃烧!
“日照香炉生紫烟……”
突然间,一道无源之音传入他的脑海。
“遥看瀑布挂前川……”
那个声音若有若无,仿佛从九天之上跨越了千万里的距离飘飘而至。
“那是……”青衣男子的嘴张得大大的,仿佛能吞下自己的拳头一样,“那是……”
“银……银河?!”黄衣男子此时也双目无神,喃喃自语,他眼前出现的东西实在太过震撼,让他简直怀疑自己是否精神错乱。
那是一片璀璨夺目的星辰,千万点寒芒在空中闪烁,万千条丝线将它们一一连接,此时明明还未入夜,但那天空中竟然已经出现了繁星?
还是说……那不是繁星,而是……
无穷无尽的剑气!
那如同浪潮般滚滚的剑气齐声飞鸣,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剑鸣之声。
似乎连天幕都被这无穷无尽的万千剑气所撕碎,云彩在这些锐不可当的剑气前连一秒都没有撑住,眨眼间便被那些寒芒吞噬殆尽,而那些寒芒依然没有丝毫的减速,依然如离弦之箭,直坠云霄!
如天宫之坠,碧落潮生!
那些剑气如同实体般凝实,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多,待到它们接近之后,甚至让人连直视都不敢,生怕眼睛被那剑气中饱含的锐利之意斩成碎片!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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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大师出手相救……”黄衣男子恭恭敬敬地对着依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酒气的李白深深地鞠了一躬,“大恩不言谢,大师……”
“嗝~”然而李白好像并不领情,她坐在整个半山腰所剩无几的几棵树之一上,一双小脚丫上只剩下一只鞋子,此刻双脚晃荡着,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黄衣男子被李白这突如其来的一个酒嗝噎了一下,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少逼逼,老娘酒呢?”李白突然把仅剩的一只鞋子也猛地踢飞了出去,砸到了黄衣男子的脸上。
黄衣男子的脸皮跳了跳,眼前这个醉酒状态下的李白跟之前那个柔柔弱弱的少女根本就是两个人啊!!如果说前面那个可以称得上是大家闺秀,那么现在这个该说是啥?
土匪?
“那个……之前战斗的时候没有注意过……”黄衣男子汗如雨下。
“我不管!你给老娘拿酒来!”李白猛地拔出剑,口齿不清地随意挥舞着,剑锋所指之处皆是离体剑气,一时之间,本就被纵横的剑气切得支离破碎的山林更是一片鸡飞狗跳,坑坑洼洼的地面更是增添了数道沟壑。
“大……大师……这个……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你之前被蛟龙甩的那么高……”黄衣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你们给老娘去打劫!赶紧的!别想糊弄老娘!老娘给你衣服扒了挂在山顶上晒七天七夜你嗝小瘪三信不信!”
“大师!我真的不知道你的酒葫芦哪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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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得快点找到太白才行啊……如果她和别人一起行动的话……不知道会给别人添多少麻烦呢……”名为杜子美的黄衣少女手里提着一串冰糖葫芦,愁眉苦脸地啃着,“然后酒醒了还要挨个给人道歉,道到人家都受不了了还不罢休……”
杏の番外——罪之本愿 上
“从前,有一位兔子公主。”
“她和她的家人生活在城堡里,生活富足,每天都过着十分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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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爸爸妈妈一起过生日了。”
“爸爸妈妈给我讲了故事。”
“爸爸妈妈还为我放了烟花。”
“谢谢爸爸妈妈,杏很开心。”
虽然嘴里说着童话一样的幸福,但她手中缝合过好多次的兔子玩偶还是无声无息地跌落在地上,面前的烛火忽明忽暗,即使房间中没有风也一副马上就要熄灭的样子。
这个房间中唯一的光源,将杏的影子印在墙上,如皮影戏的剪影。
“可是……开心……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杏不明白……”杏异色的双瞳呆呆地凝视着面前蜡烛那微弱的光芒,满脸落寞之色地喃喃着,“开心……是什么呢……”
“吱呀——”
木制的门被推开,灰尘簌簌地从门缝间震落,一个一人高,穿着女仆装的木偶出现在门后,她歪着头,球形关节发出下一秒就要散架一样的咯吱声,涂满了劣质口红的上下颌机械地闭合着,说出了杏早已习以为常的那句话。
“小姐,老爷和太太说今天不回家,您早点休息吧。”
杏转过头,对木偶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我知道了,谢谢你,卡斯丽。”
杏走出了那个如同高塔般狭窄又深远,只有两米直径的房间,走在腐朽木板铺就的走廊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装饰着华贵边框的画作,但那些画作却怪诞得让人作呕,扭曲的人类肢体,突兀的眼球,缠绕在上面的藤蔓,不禁让人怀疑这些画作的来源。
但杏对此习以为常,她推开自己房间的大门,迈着柔软的步伐,跳到自己那张柔软的床上,把手中的兔子玩偶放在扭曲得如同一堆堆在一起的烂模块一样的床头柜上。
她坐在床上,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嘴里哼着轻快的曲调,好像在回忆这一天。
她的房间很大,床铺由精美的破布和从破布中钻进钻出的蔓藤组成,那些蔓藤犹如美杜莎的乱发,盘亘缠绕在床柱上,一直绵延到天花板。
墙壁上遍布裂缝,那些裂缝的后面偶尔有红光闪过,仿佛猎食者的注视;天花板上也镶嵌着数不尽的做工精良的眼球,那些眼球左右晃动着,从杏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就一齐凝视着杏,偶尔会眨动一下。
窗外的天空是雷声大作的暴雨,倏然闪过的闪电会将整个没有光源的房间照得透亮,让杏能够看清连接在那些眼球间的蔓藤和突兀嶙峋的干涸血管。
但是这个还在上小学的年纪的小女孩却没有丝毫的害怕。
是的,她已经对这一切都习惯了。
她已经习惯居住在地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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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厄运降临。”
“闯入城堡的强盗杀死了公主的家人。”
“而公主杀死了强盗。”
“但是周围的大人,却害怕了起来。”
“他们说:‘骗人的吧……哪里有什么强盗来过的痕迹……’。”
“他们看到的,只有握着凶器的公主,和她父母冰冷的尸体。”
“弑亲者。”
“恶魔。”
“不详之子。”
“可怜的公主被抛弃在城堡中,直到新的‘家人’到来。”
“那是她父亲的兄弟,她的叔叔。”
“叔叔和他的妻子住在了公主的城堡里,收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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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洛尼亚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杆长枪,任凭雨水将自己的全身都打湿,头发牢牢地粘在她的脸上,让她十分不舒服。
可是她已经顾不得这些,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土地上奔跑着,用与十几岁的小女孩完全不相符的敏捷和体能在树丛间穿梭着,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的疼。
她的身体里已经榨不出一丝力气,但她的身体却还在狂奔着。
因为如果不继续跑的话,她就要死了。
饥饿,寒冷和暴雨开始不久就出现的轻微发烧的症状让她的神志有些不清,她甚至需要仔细凝神才能勉强看清面前的路上有没有泥坑。
在身后追兵的追赶下,她突然看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城堡。
一座高大的,华丽的,如同童话的城堡。
她模糊的意识和强烈的求生欲促使着她向着那座城堡跑去,她费力地翻过围墙,尖锐的铁质栅栏尖在她的小腿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穿过被打理得很美的花园,毫不在意地从园丁精心裁剪的灌木上越过。
她没有进入正门,因为她知道,像她这样持枪的流浪雇佣兵,是绝无可能被这贵族的城堡所收留片刻的。
布洛尼亚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并没有出现,但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此停留,暴雨浸湿了土地,她在地上留下了非常清晰的脚印,那些追兵只要顺着脚印就一定会发现她逃跑的路径。
可是……我还是想要活下去……无论如何……我也想要活下去……
而在此刻,筋疲力尽,衣衫褴褛,手握凶器,根本没有丝毫使用价值的自己……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办法……
布洛尼亚抬起头,看到头顶的二楼阳台。
进入城堡,挟持城堡里的贵族,逼迫他们隐瞒自己的行踪,得到食物,然后在追兵退去后再逃离这里……
什么长远计划在此时已经没有丝毫的作用,能解决眼下的绝境的,只有这个饮鸠止渴的办法!哪怕那些追兵知道自己在城堡里也无所谓,反正这里是贵族的城堡,他们应该不敢做什么才对……
布洛尼亚抓住外墙上凹凸有致的浮雕,十分艰难又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雨水让那些凸出的浮雕十分难以抓牢,因此布洛尼亚好几次险些从上面掉下来,但是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她爆发出了这副小小的身体所不该具有的力量。
布洛尼亚终于爬上了那个并不算太高的二楼阳台,她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冰凉的雨水从她的衣领和衣服的破洞流进去,这件浸满了水的衣服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保暖的功能,反而只是一个累赘。
布洛尼亚用软绵绵的手扶住了二楼阳台的落地窗,努力地眨着眼睛,试图看清房内的情况。
恰巧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
果然是贵族才会有的奢侈装饰。
窗户两侧系着厚重且有着复杂纹路的窗帘,窗户的两旁是精巧的东方瓷器,天花板的角落雕刻着精细华丽的浮雕,墙壁上贴着鹅黄色的墙纸,巨大而柔软的天鹅绒床铺上方是高悬的纱帐,而床铺的一旁则摆着红木漆的柜子,上面有一盏金色的台灯。
以及坐在床上,穿着紫色的洋装,一脸乖巧的小女孩。
布洛尼亚用虚弱的手臂举起自己的枪,用枪托砸着落地窗的玻璃。
但她太虚弱了,甚至砸了好几次才把窗户砸破。
她伸出手,伸进窗户后面,扭开了落地窗的锁,踉踉跄跄地推门而入。
而杏,一直注视着布洛尼亚的举动,哪怕看见对方在砸自己的窗户也不为所动,她异色的双瞳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布洛尼亚,好像在看一件足以让任何人类都痴迷的艺术品。
她的身体向布洛尼亚的方向转去,脸上浮现出开心的神色,甚至因为兴奋,她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润。
布洛尼亚的出现好像唤起了她许久前便被埋藏的记忆,在那段记忆里,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美丽而明亮的,那里有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有样子精美且美味的蛋糕,有不是那么恐怖的房子……
还有曾于自己一起生活的父母。
在那段记忆里,所有人都和此刻在自己面前出现的女孩有着差不多的样子。
那是人类的样子。
对吧?人类应该是长得这个样子的。
太久没有见过记忆中人类该有的样子的杏,此刻甚至都有些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
“好漂亮……”杏喃喃道,面前的少女身上没有其它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恶臭味,也没有那些人可怕得如同噩梦一般的样貌。
“呐……”杏因激动而有些发颤的声音从她的嘴里吐出,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神色,仿佛见到了这片地狱里唯一一朵盛开的白莲,“你是来陪杏玩的吗?”
但是布洛尼亚却迅速地向后退了半步,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她手中的长枪已经对准了杏的身体。
布洛尼亚的身体颤抖着,不仅是因为暴雨天的冷风,更是因为面前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
布洛尼亚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巨大的阴影,那是笼罩在她身上的,一片漆黑,如同魔鬼般的影子。
“Sin……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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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依然幸福地生活在城堡中,哪怕她眼中看到的光景已经不复从前也没有关系。”
“因为公主也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公主,而是……”
“【罪恶】的化身。”
杏の番外——罪之本愿 下
“为什么爸爸妈妈都睡着了呢……”
“为什么……不陪我玩了呢……”
“呐……你也是来陪我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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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你是来陪我玩的吗?”杏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妖艳,她的眼睛微微闭合,里面似乎流露出无尽的温柔和幸福。
扑在杏身上的布洛尼亚瞳孔一缩,此时对方的话语让她不禁怀疑起对方到底有没有听懂她说的话:“我要食物,保暖的衣服,而且你们必须挡下我身后的追兵,告诉他们我不在这里……否则,杀了你!”
杏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
在她的视线里,原本微微散发着光芒的布洛尼亚此刻正在被黑暗侵蚀,那些如同蜡笔画一样的黑色斑点从她的心脏部位开始悄然蔓延。
那些黑色的触手窸窸窣窣,挣扎着,从布洛尼亚的心中拼命向外伸展着自己的肢爪,几乎占据了她的半个胸膛。
而布洛尼亚的面孔也开始慢慢扭曲,似乎要扭曲成非人的怪物。
杏的眼神逐渐降温,似乎比这暴雨还要冰冷,笑容此时已经完全从她的脸上消失,她的双眼染上了失望的颜色。
“你和他们……也一样呢……”
“臭臭的……丑丑的……”
窗外的暴雨随着风灌进了杏的卧室,将价值不菲的地毯浸透。
“乌拉尔银狼,放下武器。”追兵已经到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在乎这里是贵族的城堡,直接顺着布洛尼亚的踪迹追了进来,而此时,他们也毫不在意地翻进贵族小姐的卧室,用枪指着她们。
布洛尼亚的牙齿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本来她就只是抱着侥幸的希望来挟持贵族的而已,毕竟在这个混乱的军阀割据地区,贵族的名头可有可无,甚至比不上一杆枪的威慑力。
她看着杏的眼睛,那是一双呆滞而无神的双眼。
是被我吓坏了吗?大概吧,她明明只是和自己差不多大而已……贵族的小姐,从来没有被人拿枪指着过吧……
此时自己最后的护身符也宣告无效,恐怕马上就要死了吧?
对此茫然无知的她……真的是很幸福呢……
“抱歉……”布洛尼亚低声说着,放下了自己的枪,慢慢地把双手高举,从柔软的床铺上下来,面对着那些追兵们。
她的主人命令她去暗杀当地军阀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她成功了,但也激起了敌对军阀的怒火,她被敌人追击了一天一夜,此时哪怕她想反抗,她的体能也不会允许她继续做剧烈运动。
反正对方既然要求自己放弃抵抗,大概也不会直接杀了自己吧……反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换一个主人而已……
杏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布洛尼亚的后背。
准确地说,是盯着她的后心口。
她看到那些可怖的丑陋黑色阴影正在褪去,初见时那吸引了她目光的光芒也再次慢慢从她的心脏部位微弱地绽放开来。
“又变成乖孩子了……和杏一样的乖孩子……”杏的心中渐渐被温暖填满,她仿佛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正在自己的心中,好似要破壳而出。
原来我不是唯一的一个异类……
“你们要抓的人是我,和她没有关系!请不……”
布洛尼亚的话还没说完,追兵的首领便一步向前,手中步枪的枪托狠狠地砸在她的太阳穴上,布洛尼亚应声倒地,连丝毫的挣扎都没有做出。
“和爸爸妈妈……好像呢……”杏那尘封已久的记忆慢慢从心底浮现,那是她人生的转折点,她从童话跌落到地狱的那一天。
那一天,兔子公主的父母也是这样,张开双臂,挡在她的身前,面对着那生锈的锯刀,毫无惧色。
布洛尼亚的意识正在迅速地抽离她的身体,在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前,她看到那个穿着贵重紫色礼服的小女孩跳到了自己的身前,双手提起自己的裙摆,微微屈膝,十分乖巧地行了一个宫廷礼。
“不要伤害……”
那个身影陡然间化作一团只有形状的血色虚影。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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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消灭一切的武器。
无论是怎样强盛的帝国,终逃不过毁灭的命运。
无论是怎样幸福的童话,最后都会变成荆棘丛生的废墟,如同女巫的居所。
兔子公主的幸福,也在时间的侵蚀中,慢慢消亡。
只留下名为【绝望】的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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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
杏身上穿着破洞的白色睡裙,赤着脚在漫长又空荡的走廊中行走,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木板和钉子,向着养母的房间走去。
走廊外的花园早已不复原本的繁盛,只剩下肆意生长的杂乱灌木丛和缠绕在脏兮兮的墙壁上的荆棘。
自从杏的父母离世,叔叔收养了她,继承了她父母的财产以后,便不停地挥霍,再加上自己本就不善经营,家中的经济状况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继续雇佣像以前那么多的下仆了。
叔叔夫妻二人把能卖的东西全部卖掉,勉强维持着贵族的体面,但这又能支撑多久呢?这终究是焚林而畋,竭泽而渔,如今的城堡已经空如废墟,昔日鞍前马后的下仆也已经遣散,只留下卡斯丽小姐一人。
甚至有大胆的贼人敢来到这座已经没有警卫的城堡大肆盗窃,偷走那些还未来得及变卖的财物。
杏走到一扇破烂的木制大门前,轻轻叩响:“妈妈,卡斯丽小姐说您有事要找我。”
“进来吧,我可怜的女儿。”养母装腔作势的悲悯声调从门缝中传出。
杏推开门,走进养母的卧室,这里与外面破败萧瑟的景象完全不同,这里有一尘不染的落地窗,精美的装饰品和柔软而奢侈的大床。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凝滞在了过去,在那个依旧繁华富贵的过去。
“看看你,怎么又瘦了……”养母心疼地摸了摸杏的脸蛋,她光洁的皮肤如同玉石般让人爱不释手,“听说有大军阀在镇子上开了家孤儿院,晚上和妈妈去会会她……”
养母玩弄着手中装饰着华丽羽绒的扇子,轻轻摇了摇,她的裙撑将裙摆高高撑起,哪怕在家里,她也穿得如同要出席盛会:“她好像收养了很多孩子当作自己的‘女儿’,你可要和她们打好关系。”
说完,养母便径直离开了自己的卧室,去餐厅用膳:“你把身上的脏衣服换掉,今晚要好好表现哦~”
杏静静地站在原地,抬起头,脸上漾起淡淡的微笑:“好的,妈妈。”
杏一个人穿过空寂而残旧的走廊,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杏的卧室和一年前已经大不相同,曾经这里有珍贵的东方瓷器,有厚实的羊毛地毯,有坚固而明亮的落地窗,窗边挂着价值不菲的天鹅绒窗帘。
而此刻,却恍若一座刚建成,还没来得及装修的毛胚房一样,偌大的房间中,只有一张矮小的木床,一个衣柜和一个有着斑斑污点的镜子。
杏默默地打开衣柜,巨大得能塞下好几个她的衣柜里只剩下一件衣服。
是那件紫色的晚礼服。
杏毫不在意地将身上穿着的破旧白裙褪下,衣服下空空荡荡,没有贴身的内衣,她光洁而瘦弱的身体站在衣柜前,将那件被小心翼翼保存好的晚礼服取出。
杏举着那件晚礼服,走到房间的中央,在空旷的空间中把衣服抖了抖,荡掉上面积着的灰尘,然后直接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转过身,走到仅剩的可以称之为装饰品的落地镜前,努力地练习着。
练习微笑。
养母带她她出席过贵族的舞会,贵族们都称赞她的笑容十分可爱。
如果可爱的话,是可以交到朋友的吧?
杏的嘴角微微挑起,努力地回忆着自己那被遗忘了很久的笑容。
她的嘴角微微颤抖,勉强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我的名字叫Sin……”
镜子中的杏回报以她熟悉的笑容。
镜中的杏,眼角眯了起来,弯成两道长长的弯月,好像十分开心的样子。
“能和我做朋友吗?”
镜中的杏笑得更开心的,她三角形的利齿勾勒出一个让人惊惧的弧度,血红色的光芒从牙缝和眼睛中渗出。
除此之外,只有一片漆黑模糊地勾勒出她的轮廓。
除了一点点的光亮。
那道光……杏的右手抚在自己的心前,无意识地露出了温暖的笑。
那是在一年前自己遇到,却又莫名逃走了的光……
那道光让杏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独行者……
那道光,也有着像自己这样,散发着淡淡光明的心脏。
那道光让自己在这无穷尽的绝望中坚持了下来。
一切都是为了……等待与她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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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中会有光吗?
深渊中会有花吗?
有的,存在的,哪怕是最深最暗的深渊里,也会有如同太阳般耀眼的白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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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真是可爱的孩子。”面前空心的石像微笑着,低下头,看着杏的眼睛,“你多大了?”
“十二岁。”杏收起自己的宫廷礼,回报以一个完美的笑容,轻声回答道。
“哦嚯嚯嚯~可可利亚长官喜欢就好,以后可要多仰仗您了~”养母把折扇叠起来,与来到这个镇子上开办了一家孤儿院的大军阀【可可利亚】寒暄着。
养母带杏前来,只是为了博取可可利亚的一些好感,就如同她曾带杏出席过贵族舞会一样,那次她的目标本来是替杏与主办方的儿子订亲,但怎知对方竟然已经有了婚约,所以才不得不作罢。
但这次好像看起来至少开了个好头。
杏的目光突然间被空心石像身后的庭院里路过的两个人所牢牢地吸引住了。
这一眼,让她无法再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那道光……
那道逃走的光……出现在了这里。
杏的心跳突然开始了剧烈的跳动,她微微张开了嘴,似乎是想叫住对方,但此时她才暮然想起,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从慢步前进逐渐加快,到最后她甚至顾不得礼节,提起自己的裙摆快步向对方跑去。
“你还记得我吗?”
杏的脸上展现出了远比之前要自然的笑容,她的笑容把眼睛顶得轻轻眯了起来,脸上浮现出因兴奋而浮现的红晕,她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兴奋,甚至都没有想对方究竟还记不记得自己。
她停在布洛尼亚和那个有着深蓝色短发的少女身前,上半身微微向前倾去,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开心,那是一种久别重逢的幸福感。
尽管她停住了,她的身体依然像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向前靠近的样子。
但布洛尼亚的神情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她护住身边的蓝发少女,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后,和杏拉开了距离。
“不要靠近希儿!”布洛尼亚大喝一声,硬生生把杏吓得在原地止住不动。
杏感到了一丝不妥,一种没来由的尴尬的感觉从她的心头弥漫开来,少女的行为让她她有些害怕。
她的心好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自己被嫌弃了吗?
杏站在原地,不知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
“我……我是Sin……”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杏慌张地问道,一时之间失了方寸。
这一年里,她无数次梦到过自己再次见到那个少女的场景,但从未想过会是在今天,会是在这里。
但是这都没有关系……因为自己最终……还是见到她了……
见到了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样的……闪烁着光明的灵魂的人。
杏此刻无比的紧张,她看到布洛尼亚在护着那个蓝发少女慢慢拉开距离,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布洛尼亚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一些的少女,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没错,她救了自己的命,但是……布洛尼亚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时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她看到杏的身影化作血影,听到了如同魔鬼般的笑声。
等她醒来的时候,杏抱着自己,脸上呈现的是带着淡淡红晕的笑容,杏摸着她的头,轻轻地说:“乖孩子……没事了……乖孩子……噩梦已经过去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熟悉的味道。
血腥味。
而地面上残留的,是如同传说中地狱一般的景色,鲜血如同打翻了染料罐一样铺满了整个房间的地面和墙壁,人类的断肢,内脏被扔得到处都是,那些追兵们的头颅散落在地上,他们睁大了惊恐的眼睛,眼球向外凸出,仿佛在临死前看见了恶魔临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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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看到布洛尼亚紧张的样子,自己的心不禁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是自己穿的衣服不好看吗?
是自己不够可爱吗?
是自己擅自过来打招呼太冒昧了吗?
还是……她只是单纯地忘了我,一时没有想起来呢?
不过这都没关系……哪怕她忘了我也好,我们可以再重新认……
“抱歉……”
“你是怪物,不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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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那白莲会凋亡,会腐败。
会成为深渊的一抔散发着恶臭黑泥,与深渊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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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小小的身体被狠狠地扔在了落地镜上,她的后脑勺砸碎了镜子,那些碎片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或者扎在她的头发里。
“废物!”她的养母用手里的折扇指着她,发出刺耳的尖叫,“不是让你和她们搞好关系吗!!”
“当初就不该收养你这个累赘!!一点作用都没有!只知道花钱!家里的钱都叫你败光了!!你这种垃圾就该早点死!!”
养母气愤地转过身,把房间的门狠狠地掼上,空荡的房间中回响着走廊里养母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的叮叮声,和木门撞在门框上的巨大响声。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让杏从失神中挣脱开来。
自从在可可利亚孤儿院的那一幕发生后,她便如同行尸走肉,丧失了自己的灵魂一样。
呆滞,茫然,甚至要重复很多遍才会对别人产生反应,好像一直在想着什么。
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恍若被遗弃的玩偶,她的双眼在这一片寂静中慢慢失去了焦距。
“杏做错了吗……杏做错什么了吗……”泪水慢慢从她的眼角渗出,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落,与她扎满了玻璃碴的头发缠绵在一起,“为什么呢……为什么……没有人喜欢杏呢……”
“杏明明……一直都很乖……一直都很听话……可是为什么……”
呜咽声渐渐在这空旷的卧室中盘旋不散。
突如其来的巨大砸门声打断了杏的哭泣,她的叔叔,也是她的养父,在暴躁地踢着门:“哭什么哭!闭嘴!不许哭!赶紧给我收拾好了!把脸洗了,把一会跟妈妈走!”
杏被吓得立马止住了哭泣,怯懦地应答着。
养父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可杏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按照养父养母的话去做什么事情。
杏想要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不要再躺在冰凉的地上,但是身体却好像不听使唤一样。
或者说,失去了去做“撑起身”这件事的动力。
起身,然后去做什么呢?
杏呆呆地注视着天花板上正与自己对视的血丝遍布的巨大眼球。
自从她的父母离世那天起,杏眼中的世界就变了。
她再也看不到漂亮的花和蝴蝶,也看不到那些如歌如诗的画作。
她甚至看不到身边的人们的长相。
她世界里的一切,都扭曲了。
她所认知的世界,仿佛从那以后便撕下了之前那些美好的伪装,露出了它的本质。
她的眼睛里看到的不再是物体的样子,而是它们的“心”。
贪于口舌之欲的人,在她的眼中是一只巨大的大嘴,时时刻刻流着涎水的,可怖的暴食之口。
一心扑在钱财上的,在她的眼中是一捆穿着衣服的钞票,比如说她的养母,那捆钞票上涂着浓妆艳抹的妆容,却没有眼睛。
而今天她见到的【可可利亚长官】,则是一尊空心的石像——冰冷,坚硬,没有心,因此才收养了那么多的孤儿来填补自身的空虚。
像这样的人数都数不尽,就连一直以来服侍着这个家的卡斯丽小姐,都是一架脆弱的木偶,任凭人摆弄,操纵,从来没有自己的想法。
她眼中所见只有罪恶。
除了那个灰色头发的少女,那是她自自己的世界变化以来见过的唯一一个依然保持着人类原本相貌的人。
而且她的心还和自己一样,在闪耀着白色的光芒。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说……
杏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着,力气和温度正在一点一点剥离自己的身体。
她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这歌无人的卧室中此刻是如此的喧闹,甚至让她无法不注意到那些包围着自己的声音。
那些恶毒的,无孔不入的,尖锐的讥笑包围着她,似乎要把她拖进无底深渊。
散落在地上的所有镜子碎片里,那些浑身被一团黑雾所替代的自己正围观着躺在地上的自己。
那些散发着无比的恶意的镜中的自己,都在冲着杏大笑着。
它说……它们说……
它们一齐尖叫着,嘶吼着,几乎要把杏的整个脑海统统占满,仿佛夏天的鸣蝉一般刺耳而吵闹。
“你不是人类!”
“你不是人类!”
“你!不是!人类!”
……
那……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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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erbia.
Invidia.
Ira.
Acedia.
Avaritia.
Gula.
Luxuria.
正是有着这些罪恶,我们才能被称之为【人类】。
你想……
成为【人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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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站在大厅的中央,向面前的人行了深深的屈膝礼。
大厅的灯光很亮,那些灯光集中在杏的身上,亮到让人觉得有些刺眼,杏低着头,麻木而淡漠的双眼睛似乎在盯着地面,仿佛一个只会听人指挥的木偶。
好像一个被挂牌拍卖的展品。
“嚯嚯嚯~这是我的女儿,您还满意吗?”养母展开了自己的折扇,挡在自己的嘴前。
“满意!满意!”在她身边的猪头人口中流淌着不断滴落的涎水,口中呼呼地喘着粗气。
潮湿的白色气团从他的口中呼出,和涎水一起打湿了他的衣襟。
“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们哦~”养母那张由钞票组成的脸绽放出花一样的笑容,上次带杏去贵族舞会没有达成自己原本的目的,但没想到杏却被另一名贵族看上,他许诺下大笔的财富来提亲,这笔钱可以很大程度上缓解杏的养父养母的生活,甚至可以让他们再一段不短的日子里再回到过去那种奢侈的生活。
养母有些急切地将杏向前推去,没有准备好的杏一个踉跄,差点撞在对方如山般的肚腩上:“来来!好女儿,今晚可要服侍好你今后的丈夫哦~”
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抵抗着那股恶臭。
那不是来自于身体上,而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恶臭,每个人身上都有这样的臭味。
除了那个灰头发的女孩。
杏的视野被那几乎要把衬衫的口子撑破的肚腩占满,她微微抬起自己的目光,漠然地看着那个正盯着自己,不断发出下流笑声的猪头怪。
好讨厌……
讨厌这个人……
讨厌这里……
妈妈为什么要带杏来这……
是杏不乖了吗……
因为杏没有和可可利亚孤儿院的孩子们打好关系,所以要被抛弃了吗……
……
杏真的不愿意……
可是如果要拒绝的话……杏就不再是乖孩子了……
如果不使用那股力量的话,杏就是乖宝宝。
可是如果使用了那股力量的话……杏就会变化……
会被其他人恐惧,会被其他人抛弃。
会在这无穷的深渊中,再坠落下去,没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杏……明明一直都很乖的……
听妈妈的话,按时睡觉,没有给大家添麻烦,哪怕第二个妈妈总是把自己关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自己也从来不哭闹……
因为杏知道……只要自己乖乖的,幸福就会一直延续下去,这是妈妈告诉杏的,妈妈不会欺骗杏,所以这一定是对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杏会变成怪物呢……
还是说……其实……其实杏一直都是……
和身边那些奇形怪状的,臭臭的,丑陋不堪的【人】们不一样的自己……
才是怪物呢?
原来……乖宝宝才是怪物吗……
那个灰色头发的女孩也说了吧……杏是怪物,不是人类……可是她明明和杏也是一样的……这是为什么呢……
那如果杏成为了人类……
如果杏成为了人类……她是不是就会喜欢杏呢……
杏不想再当不被人喜欢的乖宝宝了……
杏想……
成为……被其他人所接受的【人类】……
成为……拥有一切罪恶的……
【人类】!
“妈妈……”
庞然的大厅中,突然浮现出一尊巨大无比,浮在空中的机械造物,齿轮和指针咬合着,旋转着,仿佛在推动着什么。
如同一个未完成的钟表。
猪头怪的头颅前突然探出了一截指针,然后又倏忽消失,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不想成为怪物……”
猪头怪的身体无声地向后倒去,鲜血如同喷泉般喷涌而出。
而沐浴在鲜血中的杏,微笑着向后方转过头,露出了她的养母从未见过的开心笑容。
“我想成为……”
“【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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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洛尼亚心神不宁。
她偷偷从床上下来,悄悄地关上门,不让熟睡的希儿发现。
今天晚上来孤儿院的那个紫色头发的女孩……
布洛尼亚有些不安,她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很可能……不,就是给对方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
对方明明是非常热情地想要找自己交朋友,但是……
布洛尼亚只是下意识地想要让那个以人类的常识无法理解的【怪物】远离希儿。
可是那个少女离去时失魂落魄的模样却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恶劣的事情。
布洛尼亚慢吞吞地在庭院中走着,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场景。
那是人类无法理解的残忍行径,语言的描写无法描绘出那种恐怖的百分之一。
布洛尼亚抿了抿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是她的思绪在此刻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铁栏门的声音打断。
那声音很急,很大声,仿佛一秒都无法再等。
布洛尼亚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大门那里看看。
那扇由粗壮的铁栏组成的大门后,是一张泪流满面的小脸。
她紧紧握着铁栅门的手上全是鲜血和伤口,她的指甲有一只被整个掀开,指节上全是磨损的伤口。
她的头发上满是烧焦的痕迹,原本漂亮的长发被烧地凭空短了一大截,仿佛被恶作剧的小孩子用剪刀胡乱剪掉了一样,参差不齐,细碎而杂乱。
她身上似乎散发着焦糊味,原本应该精美无比的晚礼服上满是烧穿的破洞,沾满了血渍,透过那些衣服上的破洞和已经烧得不剩多少的裙摆,可以看到她的身体上,光洁的小腿上遍布着的各种各样的伤痕。
她的脸几乎挤进了铁栏中间的缝隙里,似乎想从那里钻进来一样。
尽管惨成这样,她竟然还在非常开心地笑着。
她微微歪着头,就像以前遇见布洛尼亚时那样笑着,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凝聚在她的下巴尖上,滴落在深沉的夜幕里。
明明是在痛哭。
却也明明是在笑着。
“呐,现在的我……”
“看起来像人类了吗?”
儿童节番外篇·舰长!我要吃儿童套餐!
一年一度的噩梦之日到来了。
每一年的这一天,世界都会进入传染病高发期,而其中一种病症的发病率极高,并且集中在12-30岁之间的人群。发病症状包括但不限于智力退化,情商幼儿化,情绪易激动,活动积极性与自我意识增强等表现。当患者发病的时候,他们会在朋友圈和社交软件群组中铺天盖地地发送大段逻辑不通但意义明确的文本段落,试图证明他们身上确实出现了逆生长现象。
而对于铿惑来说,最为常见的文本段落就是……
“舰长,快带布洛尼亚去吃吼姆套餐,现在马上。”
“铿惑!我要吃儿童套餐!儿童套餐!”
“过分……我也想过儿童节啊!”
……好像混进去了什么不太对劲的东西。
“我说……布洛尼亚我还可以理解,你们都凑什么热闹啊?!”铿惑绝望地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一大屋子人,感慨着【儿童节综合症】的传染性竟然是如此之强,“儿童节……你们是儿童吗!”
“是啊!”琪亚娜理直气壮地向前一步,胸都差点顶到铿惑,她仰着下巴,显得趾高气昂且理直气壮,“只要未成年就算儿童!按照神州的法律,我们就是儿童!”
铿惑张了张嘴,虽然他很想反驳,但看了看她背后的那群人,只能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没办法,她们人多,分出四个人按住自己的胳膊腿儿还能空出一个绯玉丸抱脸和四个在旁边全程录制并呐喊助威的……
“你们这是要干啥?”铿惑往后退了一步,种种逃生之法在他心中一闪而逝,却又被一一否决。
没办法,客厅窗户那里有【犹大的誓约】杵在那里挡着着,德莉莎背靠十字架虎视眈眈;门口处八重樱似乎是在威胁似的,用鹿皮擦拭着根本不该在这里保养的刀;通往厨房的通路被芽衣若有若无地挡住,无法通过厨房的窗户逃生;连通着书房的走廊也被不知为何躺在那里装作室内摆件的重装小兔堵得严严实实;就连通往楼上的楼梯都被人占据,布洛尼亚在楼梯上正襟危坐,除非铿惑一个百米跨栏从她的头上跳过去,否则不可能上到二楼通过自己房间的窗户逃走。
当然,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恐怕会面对布洛尼亚不死不休的追杀——甚至有可能还会带上德莉莎,别问铿惑是怎么知道的,凡是在身高方面的敏感话题这两个人总是能达成谜之共识。
“舰长?”姬子笑眯眯地用肩膀挤了挤琪亚娜,“总是找借口的男人可不招人喜欢哦?”
“我……”铿惑抻着脖子瞪着眼,一副三观尽毁的样子,他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在今天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现在正处于学园事务的紧张期:希儿的降临计划即将进行到最后一步,可可利亚那边正为了希儿而向圣芙蕾雅学园施压,德莉莎前几天还交给了他一项让刚刚完成组装的极东支部第一空港来配合圣芙蕾雅学园防空火力网的企划。在这百忙之际,她们竟然还记得要过六一儿童节?
你们看看你们的身份证!只有布洛尼亚一个人勉勉强强擦着【儿童】的边好吧!哪怕是以缅怀童年的名义未免也太让人无力吐槽了吧!你看看这个大龄剩女,你看看这个卖萌老妪,再看看那个不知道几万岁还装幼齿的小狐狸和五百岁了还不知道丢人的拟人红狐驴,这一票人出门哪是过儿童节,是祝寿去的吧!
到时候自己是不是还应该给每人送个锦旗,上书“福如东海常青树,寿比南山不老松”?
当然,这里面必须得排除掉琪亚娜,因为就智力水平来看……
琪亚娜突然之间瞪了铿惑一眼,吓得他愣是没敢继续往下想。
嗯……是不是还有什么人忘了吐槽?唔……算了算了,不管了。
……
铿惑转过身,数了一遍身后跟着的人数。
八重樱,绯玉丸,德莉莎,姬子,琪亚娜,芽衣,布洛尼亚,还有凑热闹跟过来的符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时雨绮罗和她的绑定装备怀特,加上自己一共是十一个人,这里面也许有人吃得多一些,干脆就多买几套……
“你好,吼姆A梦的A、B、C套餐各来十份……”
“舰长,那个……”符华听到铿惑点的菜,连忙制止,“我们只有十来个人啊……”
“没关系,有琪亚娜在呢。”铿惑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安慰着符华,“一会儿要是不够我再加……”
“嗯嗯!”琪亚娜骄傲地叉着腰,显然觉得这是个值得称赞的特长。
符华呆呆地盯着叉腰的琪亚娜,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布洛尼亚费力地挤到了铿惑的身边,扬起小脸对柜员一板一眼地说道:“请再额外加一份A套餐,谢谢。”
铿惑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他顺手摸了摸布洛尼亚的头,像是在安慰她:“放心,那一份等吃完了再买吧,要不然放那么久,炸鸡会不好吃的。”
布洛尼亚转过头看了看铿惑,脑袋似乎困惑地歪了一下,但觉得铿惑说得好像有道理,便低下头不再言语。
“那么确定是三十份套餐吗?”柜员有些战战兢兢的,“您确定吗?虽然这些都是儿童套餐……但这次的儿童节儿童套餐的分量很足的……”
“嗯,放心,不够的话我们后续再点。”铿惑对着柜员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我们圣芙蕾雅幼儿园的孩子们都在长身体的年纪,很能吃的。”
“……承惠两千一百二十元,请问您要刷卡吗?”
……
“每次看琪亚娜吃饭都觉得质量守恒定律被颠覆了……”符华低下头瞥了一眼琪亚娜那平坦的小腹,十分想看一看琪亚娜的食道是不是连接着异次元空间,“这到底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吸收好啦。”琪亚娜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吃进去就吸收了,所以肚子才没有鼓——班长你就是吃得太少啦,所以才看起来瘦瘦的……”
符华的脸当场就黑了下去,除了早就打着饱嗝躺在桌子上动弹不得的绯玉丸和罪魁祸首琪亚娜,整个餐桌的人都感受到了这股犹如西伯利亚寒风般的低气压。
但是符华并没有如众人所设想的那样爆发,她只是若有所思地开始考虑起琪亚娜话中的道理:“嗯……确实,蛋白质量的摄入确实会影响肌肉量,这么说来确实有些道理。不过摄入的蛋白质量太多的话,反而会使肾脏产生严重的负担。琪亚娜同学,食欲好是好事,但吃得太多的话也会对身体造成负担啊。”
琪亚娜对于符华这次没有严厉地批评自己这件事感到了一丝惊讶,但她费劲地灌了一口饮料把嘴里的炸鸡送了下去之后才不无诧异地问道:“哎?班长,你怎么突然间转性了?”
“……”符华默不作声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镜片的反光将她的眼神遮盖住,“不过油炸食物的油脂含量非常高,需要进行大量的运动才可以抵消掉呢……”
琪亚娜浑身一僵,默默地把目光转移到了别处,脸憋得通红,一副很想憋出点儿什么话来转移话题却憋不出来的表情。
见状,铿惑连忙试图打圆场,可还没等他话出口,符华的后半段话就已经说了出来:“不如今天的训练量就加倍吧。当然,修炼之事要循序渐进,今天的加倍只是个开始。要把今天吃掉的这些油脂量都减掉的话,我想需要训练量加倍至少半个月才可以吧……琪亚娜同学,希望你不要放弃,学园长可是特意拜托过我一定要让你通过年末的女武神年终考核的。稍微吃点苦,挺一挺就过去了……”
“不要啊!”琪亚娜痛呼一声趴在了桌子上,把面前挡着的汉堡山扒开,露出了汉堡山后面德莉莎那张心虚地吃着薯条的脸,“大姨妈!会死人的啊!现在每天的训练量已经要死人了啊!大姨妈你说句话啊!我可是你的侄女啊!你就忍心看着你的侄女活生生被训练练死吗?”
德莉莎心虚得都快要滑到桌子底下去了,她本来就不高,再加上琪亚娜此刻还是趴在桌子上的,所以她只要稍微滑一滑就能让自己的眼睛降到桌平面以下。
但琪亚娜乃是何许人也,与铿惑长年的斗智斗勇中早就掌握了看穿别人行动意图的本事,她的脚一蹬,在桌子底下死死抵住了德莉莎的腿,阻止了她继续往桌子底下滑来避开自己视线的意图。
德莉莎努力地蹭了几下,发觉自己的退路已经被琪亚娜堵死了之后愣是没敢抬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伸出手去,把被琪亚娜推到一边的汉堡山扒拉倒,盖在琪亚娜的胳膊上,堵住了她的视线。
见德莉莎不愿回答这个问题,琪亚娜只好泪眼汪汪地把目光投向铿惑求救。
铿惑连忙打圆场:“咳咳……符华,不要开玩笑了,我觉得只要把体能训练的增量放到理论知识的补习上就行了,毕竟用脑子也是很耗费能量的……”
“呜……铿惑!我不喜欢你了!再也不喜欢你了!”
“琪亚娜,比起这个,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关注一下你的理论课成绩。虽然现在你已经是正式女武神了,但年终考核如果没有通过的话,可是有降级的风险哦。”姬子晃荡着手里的啤酒罐,斜了琪亚娜一眼,她早就想说一说琪亚娜的理论课成绩的问题了。
等等,啤酒罐儿!?
铿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正气凛然地指责起了姬子:“你今天不是未成年人吗?未成年人还喝酒?你把你啤酒给我交了!”
姬子瞪大了眼睛,但她显然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她把啤酒罐藏在自己的胸怀里,缩着脖子歪着头,显得可怜巴巴的,但她嘴里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可怜:“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尊老爱幼!本宝宝今天可是儿童!你就是这么粗鲁地对待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的吗?”
铿惑捂着脸坐回到了座位上:“……抱歉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我看到了秦澪音……”
“……我跟那个精神病一点儿都不像好不好!无论是从物理上还是从精神上!”
一场因琪亚娜而起的战火疏忽蔓延到了女武神们的整个餐桌,担任了这场战火导火索的琪亚娜则见势不妙打算偷偷开溜,却没想到刚刚把自己的椅子往后推了推,不知何时恢复了精神的绯玉丸就蹦到了她的腿上。
绯玉丸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知为何看起来兴奋得很:“琪亚娜姐姐,那边有儿童区欸~你陪我去玩滑滑梯好不好?”
琪亚娜偷偷看了一眼正试图将战火蔓延到跃跃欲试却找不到切入点的时雨绮罗身上的铿惑,又偷偷瞥了一眼正专心致志地用薯条和番茄酱在纸盒上画小人装死的八重樱,轻轻推了推绯玉丸,小声地说道:“我要去洗手间——你找你大姐玩儿呗?”
“呜……不嘛~大姐说她不想去……”绯玉丸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抱着琪亚娜的大腿,看上去就像一个腿环,“陪我去玩儿嘛~好不好吗,嘛~”
琪亚娜的眼珠在在座的众人中转了转,费了老大劲才把绯玉丸从自己腿上摘了下来:“我真的要去洗手间……你去找你大叔……让他带你去玩儿……”
“哦!”绯玉丸这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对哦!大叔最喜欢玩儿了!”
说完,绯玉丸才精神百倍地飞向不知何时换成了一副痛心疾首悲痛欲绝表情的铿惑面前:“大叔!我们去那边的儿童区玩儿好不好呀?”
“我铿某人教书育人这么多年,教你们的思想道德修养呢?摸头是儿童与成年人重要的情感交流手段,是一种信任与被信任的关系键,并且还充当着重要的奖励机制的角色——绯玉丸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姬子噗的一下就笑出了声,甚至笑得前仰后合,终于找到了反击铿惑的:“对啊对啊,你快去陪绯玉丸玩儿吧,奶爸大叔!”
铿惑慈眉善目地举着绯玉丸,其笑容之温和甚至让绯玉丸感到不寒而栗:“你刚才说……大什么?”
绯玉丸浑身僵硬,一脸懵逼,她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但铿惑看起来好像正处于生气的边缘,她犹豫了一下,拿捏好了自己该说什么。
“大……嗝儿——”
番外 让不务正业的舰长好好工作大作战!!
“所以就说嘛!明明就是铿惑的锅!”琪亚娜气呼呼地揉着手里的抱枕,还不解气地在上面擂了好几拳,好像那是铿惑的脸一样,“成天在舰桥上动手动脚的!”
“我觉得你的说法有失偏颇。”坐在一边的八重樱啜饮着绿茶,眉宇间有些困惑,“明明只是摸头而已……”
“我头发都被摸掉了好多根!”琪亚娜反驳道,话刚说完就有些担忧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还说什么这是特别训练,秃了会变得更强什么的……”
想象了一下秃顶的自己一拳打爆地球的画面,琪亚娜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呢……”八重樱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在软椅上伸了个懒腰,曼妙的身体曲线展露无遗,“那只是铿惑表示亲昵的方法吧……”
“我……我们才不像你呢!小的时候被铿惑摸头摸习惯了……”琪亚娜鼓着腮帮子嘀咕着,不易察觉的微微醋意在空气中弥漫着,“我上次可是都看到了,你值班当秘书官那天铿惑揉你头的时候你可是开心得很呢,眼睛都眯起来了……”
“才……才不是!!”八重樱的脸色陡然涨红了起来,一双粉色的狐耳一抖一抖的,她的身板猛地挺直,像是在做报告一样。
八重樱正襟危坐,结结巴巴地说道:“而且那也不是我小的时候!!那是……那是……我……”
“好啦好啦别在这种问题上产生分歧嘛……”在一旁看着的芽衣连忙打圆场,“我们不是来说正事的吗?”
在不大的宿舍里,姬子,德莉莎,琪亚娜,雷电芽衣,布洛尼亚和八重樱竟然全员到齐,甚至连符华都没有缺席。
“总之就是铿惑那个家伙越来越嚣张了!我们一定要治治他才行!!”琪亚娜挥舞着小拳头,大为不满,“舰长了不起啊!我还是他顶头上司的侄女呢!干什么老是摸我的头啦,像我是个小孩子似的……语气还跟哄小孩一样……”
琪亚娜蜷缩在沙发上,把那个吼姆抱枕紧紧地抱在怀里,小脸有一半埋在抱枕中,声音越说越小。
“这一点我倒是赞成哦,”无量塔姬子双腿交叠,下意识地换了一下腿,“连我这个前任舰长的头都敢随便摸,还一副‘没关系本舰长会照顾好你们的’的表情,让人真的是很想……揍他啊……”
布洛尼亚正头也不抬地搓着手里的掌机,忙里抽闲插了一句:“布洛尼亚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舰长一直都不能以常理来论断……而且他也只是摸头而已。”
“他敢摸别的地方试试!”琪亚娜把头从抱枕里拔了出来,眼神里闪烁着凶芒。
“对呀,我也觉得摸头并没有什么……”德莉莎在一旁翻着漫画,突然间,她的余光好像瞥到了由琪亚娜,芽衣和姬子三人充满杀气的目光组成的死亡射线,下意识地改了口,“……可以原谅的地方!这个家伙连学园长的头都敢摸!我要是不发威他是不是要谋权篡位了?!”
但是她的语气随即又软了下来:“可是就为了这个事就要把他吊起来曝晒七天七夜晒成人干做成木乃伊……实在是太残忍了啊……”
“你脑海里脑补的到底是什么画面啊!”琪亚娜抓狂地大叫着,“我可没有说过要做这么可怕的事情啊!而且大姨妈你是从哪里看来的这么可怕的刑罚啊!”
德莉莎缩了缩脖子,把手里的漫画翻过来向琪亚娜展示着:“你看啊,吼姆埃及传里就写过有一个背着法老和妃子偷情的大祭司被曝晒七天七夜而死……”
“拜托了,大姨妈你可以看点阳光一点的剧情吗……”
“都曝晒七天七夜了阳光还不够充足?”德莉莎十分惊讶。
……
宿舍内现在很微妙地分成了三派。
一方是由琪亚娜,雷电芽衣,无量塔姬子组成的“摸头什么的绝对不可饶恕”派。
另一方则是由八重樱,德莉莎,布洛尼亚组成的“摸头什么的不是无所谓吗”派。
以及由符华单人组成的“这是哪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派。
三方的对峙持续了很久。
直到芽衣打破了沉默。
“布洛尼亚……”芽衣的目光有些哀求。
“……”布洛尼亚犹豫了一下,但并没有相应芽衣的呼唤,“布洛尼亚觉得舰长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惩罚他呢。”
“可是……哪怕是舰长,这样的行为还是太轻薄了啊……”芽衣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布洛尼亚。
“被摸头可是长不高的哦。”琪亚娜插了一句嘴。
布洛尼亚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
她低下头,沉思了片刻,不顾身旁八重樱的阻拦,噔噔噔地跑到对面的沙发坐下。
现在场上的人数比是4:2:1。
“学园长……”姬子凝视着德莉莎的目光有些危险,“身为堂堂学园长,对这种有失威严的行径竟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可是在舰桥上也没人看见嘛……”德莉莎小声地回答着,“况且……身为上司在这种时候不维护自己的下属,那以后还怎么能让下属信服嘛……”
“不是的,我只是听说过量的头部按摩会导致智力的下降……”
“……我……”德莉莎的脸上浮现出了肉眼可见的犹豫。
“学园长,你可不能因为这种空穴来风而动摇你的立场啊!”八重樱在一边小声地提醒着。
“可是……”德莉莎的脸转向一旁,言语中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有些事……宁可信其有……”
“学园长!”
“对不起啦!”德莉莎噌地站了起来,闪过八重樱伸过来要拉她的裙子的手,跑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现在的局面是5:1:1。
“咳咳……八重樱……”琪亚娜咳嗽了一声,目光死死地盯着在对面孤军奋战的八重樱,“我知道,你很喜欢被铿惑摸头……”
“才……才没有!”八重樱无比坚决地矢口否认,头顶上的狐耳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猛地弹了弹,“我可是五百岁了!被人当作小孩子什么的,根本一点都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到我们这边来?”
“那……那是因为……有失公允……”八重樱把脸别了过去,头顶上的狐狸耳朵软趴趴地耷拉了下来。
“反正我们只是要治一治铿惑在舰桥上的表现嘛,等下了班,你想叫他怎么摸就怎么摸呗……”琪亚娜的目光牢牢地盯着八重樱,似乎在判断她的反应。
“我……我才不会让他摸头呢!”八重樱条件反射地反驳道。
“那我们的【让不务正业的舰长好好工作大作战】战线非常欢迎你的加入。”琪亚娜站起身,热情地握住八重樱的手,“记住哦,一定不能让他摸头哦。”
把稀里糊涂的八重樱拉到自己的阵营之后,琪亚娜把目光投向了符华。
思考了半天以后,琪亚娜觉得不用拉符华入伙了。
因为铿惑见到符华都是绕着走的。
—————————————————————————————————————
第二天,是芽衣值班当秘书官的日子,今天铿惑要处理的工作是后勤物资调度。
“水。”铿惑意简言赅。
“给。”
“半个小时前的上传的文件批下来没有。”
“批下来了,在您右手边第二摞最上面。”
“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吧……剩下的就是等申请结果了……”铿惑伸了个懒腰,“辛苦了芽衣,今天的工作也是很多啊。”
说完,下意识地抬起手在芽衣的头顶摸了摸。
“兹拉。”
铿惑闪电般地缩回了自己的手,面带困惑地看了看芽衣的头顶:“芽衣……你没洗头?”
“……芽衣洗过头了呢,舰长。”芽衣早已熟悉了铿惑的脑回路,这点跳脱的思维不能奈她何。
“那你的头发为什么会冒出电火花?”铿惑依然大惑不解,“不对,不洗头是会出油,可没听说过会出电啊……”
“咳咳……”芽衣觉得是时候了,“芽衣还是劝舰长自重一些比较好。”
“自重?”铿惑疑惑地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肚子,“我体重比很好的啊,为什么要自重?”
“……”芽衣被铿惑噎了一下,但还是用一副严厉的口吻和认真的表情对铿惑说道,“舰长,请您以后不要再随便摸芽衣的头了,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身为一舰之长不应该有这样登徒子一样的表现,您应该明白,随意和女孩子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是非常……”
“非常……”芽衣憋了半天,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因为“失礼”她刚才已经用过了,这个时候再用一遍会显得很不通顺。
这就是国语学得太好的悲哀。
“……非常的轻薄。”芽衣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
“哦……”出人意料的,铿惑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振振有词地辩驳,而是好像很愧疚一样,声音里充满了歉意,“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样好像会显得我们关系很好一样……”
“……如果舰长能知道错的话……”芽衣没想到铿惑竟然这么快就低头认错,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确实些过分,“其实……”
芽衣猛地刹住了话头,把后半句“让你摸一摸头也不是不可以”硬生生咽了下去。
而低着头自言自语的铿惑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芽衣的反应,而是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自说自话了下去:“本来想着你在一边站了一天,哪怕是女武神也应该很累了才对……想给你点鼓励……可是拥抱太不妥了,所以我以为摸摸头会有表示嘉奖和感谢的意思的……真的很抱歉……”
“那个……”芽衣看着几乎缩成了一个球的铿惑,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其实……您不用这么自责的……没什么的……真的……芽衣只是……只是觉得……”
“对不起……”铿惑的肩膀竟然耸动着,好像压抑不住自己的哭泣了一样,“我本意不是这样的……真的……很抱歉……如果芽衣很讨厌这样的话,那我以后不摸了……”
“舰长……”芽衣有些手足无措,面前这个委屈得跟一只仓鼠球一样的铿惑是她闻所未闻的,她有些慌乱地蹲下身,凑近铿惑,轻轻摇着他的胳膊,“对不起……是芽衣话说得太过分了……舰长不要再哭了……”
“呜呜呜……”
“呜……”芽衣发出一声小小的悲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她犹豫着抓起铿惑的手放到自己的头上,“给你摸摸好吧……别哭了……”
突然间,她从被她拉起的胳膊的缝隙间看到了铿惑笑意盈盈的眼睛。
铿惑的手搭在芽衣的头上,她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终于,对视了半天之后,脸皮子薄的芽衣终于忍不住夺门而出。
……
“抱抱抱抱,”琪亚娜安慰着芽衣,咬牙切齿地咒着铿惑,“这个混蛋真是太糟糕了啊!!!”
“怎么办,【严厉警告战术】不起作用呢。”八重樱在一边有些忧虑地说道。
“那就换一种!”琪亚娜眼神一凛,“明天谁执勤?”
“……我。”八重樱犹犹豫豫地举起了手。
……
时至中午,铿惑听到了非常轻微的“咕”的一声。
铿惑循声望去,看见八重樱好像非常不好意思地把头别了过去。
“饿了?”铿惑微笑着问道。
八重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说话,今天的【绝对不说话行动】她履行得很好,无论铿惑说什么,她也只是默不作声地把事情做好,然后站在离铿惑两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铿惑斜着眼打量了一下八重樱,昨天芽衣的古怪表现让他本不是那么在意,因为也确实是有可能芽衣觉得自己总是像哄小孩子一样摸她的头非常的不妥,但是今天的八重樱是怎么回事?
从早上到现在,连句话都不说,这就不得不慎重思考一下了。
铿惑试探着从怀里取出一个超大的腌菜饭团,往八重樱的方向伸了伸。
八重樱的目光牢牢地聚焦在了饭团上,连狐狸耳朵都像天线一样转了过来,但她立马转过脸,强迫着自己不去看那个饭团。
铿惑思虑片刻,手擎着饭团,把它移到了八重樱的另一边。
八重樱虽然没有动,但她的耳朵却跟着饭团转了过去。
铿惑好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样,举着饭团绕着八重樱一圈一圈地转着,像是围着篝火跳舞的原始部落土著一样,八重樱的耳朵也跟螺旋桨一样跟着饭团的方向转着圈。
终于,耳朵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结的八重樱气恼地转过身正对着好像在跳舞一样的铿惑,双手捂住自己的狐狸耳朵,把它们解开,一双美目恶狠狠地盯着铿惑。
她还没有忘记今天值班的时候绝对不能跟铿惑说话这件事。
热身完毕的铿惑惬意地在舰长椅上坐下,掰开饭团,心满意足地大嚼特嚼,一边嚼还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唉呀,这么大的一个饭团我也不知道我吃不吃得下,吃撑了怎么办?可是又没有人说要跟我一起吃,真是寂寞啊……”
八重樱瘪了瘪嘴,蹭到了铿惑的身边,用刀柄捅了捅铿惑。
铿惑一脸困惑地看着八重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饭团,恍然大悟:“啊,你是想吃啊?”
八重樱点了点头。
“那你想吧。”
八重樱的表情十分复杂,但她强忍着心里想要拔刀砍铿惑的欲望,可怜巴巴地摇了摇铿惑的胳膊,但是现在已经恢复了成人体型的她再使用这一招远不如原来两尺长的时候那么杀伤力巨大。
铿惑摇头晃脑地唉声叹气:“唉……你想吃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吃呢?你想吃,你要说出来,你说出来我才能知道你想吃,我才能给你吃对不对?你这样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是要吃呢?哪怕你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你想要吃啊……”
八重樱按捺住想要拔刀的冲动,转过了身,走到离铿惑两米远的地方继续假装蜡像。
不多时,铿惑就听见八重樱那边传来了非常小声的嘀咕。
“舰长副本全保底,舰长副本零掉落;舰长副本全保底,舰长副本零掉落……”
铿惑有些好笑地看着好像正在赌气的八重樱,轻轻凑了过去,把手里的饭团掰了一半,递了过去:“呐,吃吧。”
八重樱半转身,斜了他一眼,赌气地转过身,不搭理铿惑。
“呐,吃吧吃吧,我不开玩笑了,是我错了好不好?”铿惑笑眯眯地认着错,一副十分诚恳的样子。
看铿惑好像确实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八重樱慢慢转过身来,接过铿惑递过来的半个饭团,一脸幸福地啃着。
铿惑轻轻地抚摸着八重樱的头:“别生气啦,下次我不这么逗你了好不好?”
八重樱忙着吃饭团,没空回答铿惑的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睛眯了起来,好像十分开心的样子。
……
“……”
“唉……”琪亚娜默默地把脸别了过去,扑倒在沙发上,“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啊……”
八重樱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铿惑那么狡猾……”
琪亚娜的脸在抱枕上蹭来蹭去:“这样岂不是根本就无法获胜嘛……”
“爱酱觉得这次的行动是有成效的哦。”爱酱的声音突然从茶几上的通讯器中传来,“只是舰长实在太狡猾了啦,利用八重樱肚子饿的机会……所以我们需要的只是把这个行动履行得更加彻底而已!”
“怎么彻底?”琪亚娜无精打采地把头转过去,“那个坑货手里有数不尽的鬼办法让你搭理他……”
“那就派一个绝对不会搭理他的女武神去不就行了!”爱酱的回答信心满满。
“可是我们执勤都是按照执勤表来的呀……”琪亚娜有些困惑,“而且谁才能绝对不会搭理他呢……符华的名字不在执勤表上的说……”
“哼哼哼……这就交给爱酱吧!”爱酱的3D投影挺胸抬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
“……”
“怎么了?舰长?”爱酱的声音从扩音器中响了起来。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啊……前天的芽衣也是……昨天的八重樱也是……”铿惑坐在舰长椅上,手指间的笔转得飞快,“前天芽衣非常严厉地勒令我不许摸头,昨天八重樱连话都不跟我说一句……”
“大概是她们……嗯……觉得老是被舰长摸头很不好意思吧……”爱酱有些心虚地别过了脸。
“所以这就是你们今天送过来一个纸壳子来当我的秘书官的理由?!”铿惑指着立在一旁的姬子纸板人咆哮着,“你坑爹呢!!”
“这个……”爱酱的目光飘忽着,好像在捕捉看不见的蝴蝶,“都是舰长你总是喜欢像哄小孩子一样摸她们的头,所以才会激起她们的反抗啦……”
“那我今天的工作怎么办!!”铿惑锤着桌板,然后又神经质地一样猛然坐直了身体,“姬子,把昨天上传审核的报告给我拿一下。”
然后他又飞快地跑到姬子纸板人的后面,细声细气地说:“好的舰长,没问题舰长,我这就给你拿过来。”
然后铿惑搬起纸板人,蹭到打印机旁,从纸板后面伸出两只手,操作着打印机把文件打印了出来,手握着文件和姬子纸板人的手,好像是姬子纸板人拿着文件一样。
然后蹭着蹭着挪回了他的办公桌前,细声细气地说:“舰长,文件打好了。”
铿惑窜回自己的座位正襟危坐,一脸微笑地拿起文件:“麻烦你了,姬子。”
“坑爹呢这是!!”铿惑猛地站了起来,双手在办公桌上猛地一拍,“你们到底搞的什么幺蛾子啊!!!”
“那个……”爱酱的投影陡然缩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Q版的形象,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对不起啦舰长……但是……你也体谅一下爱酱好不好……这是爱酱出的主意的说……如果没有效果的话,爱酱一定会被她们笑话的……”
“那我这边工作怎么办啊!!”铿惑咆哮着,“我又不会影分身!有人帮我的情况下我都要忙一天!现在就我一个人,又要查审阅信息又要调集现有数据还要做审批和裁定!我怎么可能做得完啊!!”
“呜呜呜爱酱会帮舰长的啦舰长不要发火好可怕啊呜呜呜……”
……
“对不起……我错了……我深刻认识到了我的错误,我罪该万死,我万死不辞,我生不为人……求求你们过来帮忙吧……我这一天要累死了啊……”从早上八点一直工作到晚上十二点的铿惑要死不活地趴在床上,通过通讯器对琪亚娜哀求着。
“……不行!”琪亚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答得斩钉截铁,“都是舰长不好嘛!总是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现在知道自己的错误了吗?”
“我……”铿惑欲哭无泪,“我只是摸摸头而已吧,八重樱她们也很开心啊……”
“你还敢顶嘴?!”琪亚娜勃然大怒。
“不要啊啊啊啊啊!!!”铿惑的惨叫划过夜空,恍若一颗流星,在空气中久久地回荡着,“那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帮我啊……我一个人累得要死啊……”
琪亚娜犹豫了一下,瘪了瘪嘴:“那就等到……”
“等到你会认真地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要老是以为我们是小孩子的时候!我们有好几个人比你年纪都大呢!你别老是像哄小孩子一样摸我们的头嘛!!”
“对不起……我错了……”
“哼!等你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说吧!在此之前,你就好好享受随便你摸的纸板人吧!!”
“可是我会累死的啊!你舍得吗!!”铿惑在电话另一头叫得撕心裂肺。
琪亚娜的神色有点不自在,她张了张嘴,小声地说:“你可以下班了再来找我啊……工作的时候……就别老是摸人家的头了嘛……我头发都被你摸掉了……要是秃了怎么办……”
“琪亚娜秃了也很可爱啊!!”
“……闭嘴啦!总……总之!你就先老老实实地悔过!等你什么时候不把我们当小孩子看了,我们才去帮你干活!!”
圣诞节特辑·残酷的世界其实很温柔 上
“坑货!”
“啊?”
“快到圣诞节了!”
“嗯!”
“你懂的吧?”
“……”
“加班?”
“嗯……”
“咕……”琪亚娜垂头丧气地趴在了桌子上,眼睛里满是失望。
圣诞节,铿惑要加班,这好像确实合情合理。
作为极东支部的指挥官,在这个全世界人民都放假的日子里,他依然要守在指挥中心,监控极东地区的崩坏反应,这一点琪亚娜是知道的,只不过她还是抱着些许的希望来问一下而已。
“对不起……”铿惑那边很快发来了道歉,附上了一个跪地求饶的表情,“因为这些天其他人都要放假,指挥中心又不能没有管事的,所以……”
“好啦好啦。”琪亚娜撅着嘴,虽然心里不是很乐意,但还是谅解了铿惑,毕竟这是他的职责。
圣芙蕾雅学园的执勤制度并不像军队,也不像天命的其它支部,而是像一家公司一样有着轮休日和公共假期的安排,女武神们会在公共假期轮流执勤,让其它同僚可以感受一下节日的氛围。
但是这一项并不适用于高层,除了姬子因为自身的职责范围是学园教学方面的管理外,无论是德莉莎还是铿惑,都要负责自己的事务,因此姬子可以趁着学生放假好好休息一下,而铿惑和德莉莎还是要守在岗位上。
琪亚娜把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望向窗外的灯火,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自己曾经所渴望的,追寻的那些东西,在来到圣芙蕾雅学园之后一一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无论是家人也好,可以为之努力奋斗的事情也好,能够陪伴自己的最重要的人也好,这些原本可望不可及的东西现在却环绕在她的身旁,让她觉得有些庆幸。
或者说,非常庆幸。
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有些多,遇到的人也有些多,让她觉得有些如梦似幻。从八重樱的到来,到那个爆炸狂魔研究员的加入,再到记忆战场排名战的紧张,接踵而至的是新加坡行动的回忆。
再到后来,张开双手就能数清的就在最近这几天里,这个原本就已经很充实的大家庭又来了一位新成员,她的乖巧和懂事让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喜爱她。
“琪亚娜姐姐?”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希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芽衣姐姐说明天要出门买圣诞节的装饰品,你也要一起来吗?”
“好呀。”琪亚娜拉开门,看到希儿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外,眼睛里满是期待,“我们什么时候出门?”
“都说了是明天啦。”芽衣笑着把琪亚娜拉了出来,“怎么样,你问过舰长了吗?”
“他要加班……”一说起这个,琪亚娜不禁垂头丧气起来,“大姨妈也来不了……她说要回一趟总部……”
“这样啊……”芽衣有些迟疑,但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没关系啦,我们的人数依然很多啊,圣诞节那天我们可以一起去慰问一下值班人员的。”
“不说这个了,芽衣,圣诞节我们吃什么?”琪亚娜的眼睛亮闪闪的,从那双蔚蓝的眼睛里甚至能看到蓝天大海——中遨游的鱼和烤鸡。
“你呀,就惦记着吃。”芽衣嗔怪地伸出食指点了点琪亚娜的头,“过来帮我洗菜,至于吃什么我们慢慢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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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洛尼亚姐姐!你看你看!”可能是回到现实世界后第一次与大家一起过节的缘故,希儿显得格外兴奋,她的身上披着一件厚绒披肩,拉着布洛尼亚在街道上小跑了起来,一直跑到一个厨柜前才停下,“圣诞吼姆!”
布洛尼亚没有说话,但她的目光却牢牢地锁定在了橱柜里各式各样的圣诞吼姆上。
尽管布洛尼亚并没有说话,可芽衣和琪亚娜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暴风雨来临前的恐怖寂静。
相比于芽衣和琪亚娜,希儿就显得有些天真,她一直都知道布洛尼亚喜欢吼姆,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不在布洛尼亚身边的这些年里,布洛尼亚对于吼姆的执念到底成长到了怎样可怕的地步。
芽衣手一慢,没有拉住布洛尼亚,眼睁睁地看着布洛尼亚一路小跑地牵着希儿跑进了这家吼姆专卖店。
要知道布洛尼亚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是懒到了极点,能让重装小兔做的事她绝不亲自动手,能飘着绝不用走的,就连这次一起出门采购圣诞节装饰品也在很大程度上……完全就是为了出门买圣诞吼姆的。
而这样的布洛尼亚竟然会一路小跑跑进这家吼姆专卖店,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大家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
“您好,请把店里所有的圣诞节新品全都给布洛尼亚打包一份送到这个地址去,布洛尼亚想……”
“不,你不想!”琪亚娜迅速制止了布洛尼亚的冲动消费,她把布洛尼亚拿着银行卡的那只手按了下去,“你万圣节的时候才刚买了好多!这次又要买!”
“万圣节新品是万圣节新品,圣诞节新品是圣诞节新品,不能混为一谈。”布洛尼亚无视了琪亚娜,倔强地把银行卡递了出去,让对面的店员都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名店员显然是认识布洛尼亚,毕竟她是这家吼姆专卖店的常客,出手又豪爽,时间长了使得这家店的店员基本都认识她,而且还会在有什么限量版吼姆周边的时候特地给她留两份。
“你冷静一下啊,买这么多周边我们就没有手拿圣诞节装饰品了啊!”
“布洛尼亚赚钱就是为了买吼姆和游戏,如果不让布洛尼亚买吼姆,布洛尼亚的人生就失去意义了。”布洛尼亚仰起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你看看你房间还放得下吗?”琪亚娜挖苦着,“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好吗?你再这样买下去,以后一开你房门第一件事应该是先顶住从门里滚出来的吼姆玩偶了。”
“那也是布洛尼亚的事。”布洛尼亚依旧执拗地坚持着自己的决定,“而且说到底,房间太小不是布洛尼亚的错,一定是学园的宿舍太小了的关系,布洛尼亚决定捐款给学园盖一座新的宿舍……”
“你冷静点啊!”琪亚娜拉住眼睛里已经开始闪烁谜之光晕的布洛尼亚,用力地把她往店外拉着,“芽衣你来帮忙啊!希儿你也帮帮我!要是让布洛尼亚买那么多玩偶你以后可就失宠了……”
希儿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帮谁,但在此时,布洛尼亚却把自己的银行卡塞给了她,用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试图向希儿传递一个鼓励的表情:“去吧,希儿……”
希尔拿着那张银行卡,有些迟疑地后退了两步,抬起头看了看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发展的琪亚娜,转身向柜台跑去,把银行卡递给了店员。
“不……放开布洛尼亚,布洛尼亚要回到吼姆身边去……不……天堂……布洛尼亚的天堂飞走了……”而另一边,见阻止无望的琪亚娜和芽衣一人一边架着布洛尼亚向店外走去,以免她们得提着如山的吼姆周边去进行圣诞采购。
“布洛尼亚小姐,您要的商品……”店员手脚麻利地把卡刷完,这才略带迟疑地抬起头,询问着远去的布洛尼亚。
“送到布洛尼亚以前留下的地址就可以……”布洛尼亚被拖着渐行渐远,只有她的声音还回荡在店铺里。
而希儿小心翼翼地取回那张银行卡,揣在兜里,抬起头,对店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谢谢你,小姐姐,希儿提前祝你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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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总部的空岛之上,有一处被穹顶笼罩的花园,四季的鲜花同时开放,环绕着中央小亭。而这万般美景,只有小亭中的三人能够赏得。
奥托搅拌着红茶中的方糖:“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德莉莎摇了摇头,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很久没有回到总部来,总觉得有点陌生。”
“这个啊,我倒是听人说你又迷路了……”奥托慢条斯理地说着从属下那里听到的消息。
“才没有!”德莉莎下意识地反驳道,她的脸色不知为何有些红,眼睛却止不住地四处乱瞟,显然是有些心虚,“我是……我是好久没回来了所以逛逛看哪里改建了!”
奥托笑了笑,显然是对德莉莎的这套说辞已经听得耳朵都生了茧子,从小到大她每一次迷路都是这么说的。
“你的学园怎么样了?”
“很好,学生们都很优秀,她们这两年里的成绩我相信你也看到了才对。”
奥托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目光却投向了远方:“对啊,不得不说,小德莉莎也长大了……”
德莉莎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在她心里,奥托说的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也确实有资格说这句话:“学园在考虑扩招的事情,打算从外院吸收女武神预备役。这样的话,兵源的补充也算是有了保障。”
“打算自立门户了?”突然间,奥托笑着问道。
德莉莎静默片刻,她有些慌,不知道奥托指的到底是什么。
“自立好啊,极东支部太过偏远,与我们其它的支部要么隔着大洋,要么隔着神州……极东支部确实需要一些自立性。”奥托啜饮着红茶,并没有注意到德莉莎的一样,只当作她有些难为情,“就事论事,极东支部也确实出了人才,我没有不提高极东支部资源倾斜度的理由。”
“嗯。”德莉莎小声地回答着,她其实不是很愿意和自己的爷爷讨论这些公务,她这次回到天命总部,只是因为有些想家了而已。
德莉莎当初因为不认同奥托的行事准则而离开天命总部,可这与天命总部是她的家并不矛盾。
自始至终,奥托在她的心里都是家人,哪怕理念相悖,立场不同,终归都是家人。
她思念这片四季如春的花园,她曾在这里放风筝,种花,把修女服弄得脏扑扑的。而奥托则坐在这座小亭子里,一边喝着茶,一边享受着每日中这一段不长的闲暇时光。
当时的她哪怕依然需要出击与崩坏兽战斗,可那段日子还是过得轻快而晴朗。每当疲惫的自己回到总部的时候,总会有喜欢的点心和饮料等候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会摸摸自己的头,给她带来干净的新衣服。
“爷爷,我的袜子还在吗?”德莉莎突然问道,脸上挂着些许的期待。
奥托很显然明白德莉莎问的是什么,脸上浮现出略带无奈的笑容:“每年不是都用新的吗?”
“哦……倒也是……”德莉莎若有所思。
“放心吧,你今年的袜子已经准备好了。”奥托转过头,看了看远处的花墙,抬起手在面前轻轻划了两下,一道光屏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
奥托拉出一张图片放在德莉莎的面前,赫然是一条红底蓝边的毛线袜,上面织着一座冰屋的图案,不过整个袜子的尺寸显得有些大:“怎么样,喜欢吗?”
“嗯,喜欢。”德莉莎终于笑了起来,这才是她回到总部的目的。
她不是以极东支部部长的身份回到这里,而是以阿波卡利斯家族的当代家主,奥托的孙女的身份。
她回到这里,是想见见自己的家人,谈一谈这一年的趣闻,一起像这样坐在亭子里喝一下午茶,而不是讨论天命的发展,人员的调度等等不该在家里谈论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圣诞老人在去年的礼物里夹带了一封信,说他找不到德莉莎在哪儿了,虽然他把去年的圣诞礼物放进了德莉莎的袜子里,但还是很担心德莉莎呢。”奥托盯着德莉莎的脸,不知为何,那张年轻的脸上竟然有一丝慈祥的感觉。
“这样啊,感觉有些不太好意思呢……”德莉莎若有所思,好像她给圣诞老人添了麻烦,“圣诞老人也会有找不到人的时候吗……那去年你把圣诞老人送的礼物寄给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所以今年圣诞节留在总部过吗?”奥托并没有回答德莉莎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嗯。”德莉莎点了点头,眼神中慢慢浮现出回忆的神色,“好多年没回来了啊,这次打算多住几天,学园那边的事会有人负责,我也不用太操心。”
“总觉得小德莉莎现在越来越有支部部长的样子了啊……”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了!”
“怎么会呢?”奥托笑着否认了德莉莎的话,“德莉莎可是每年都会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的哦,只有乖孩子才能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不是吗?所以德莉莎还是个孩子啊。”
“不过我以为,圣诞老人每年要给那么多孩子送礼物,是不会记住我的名字的。”德莉莎显然有些闷闷不乐,对于去年她在极东支部没有直接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这件事耿耿于怀,“我还以为,圣诞老人认为我长大了,就不给我送礼物了呢……”
“怎么会呢?”奥托眼睑低垂,把点心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碟樱桃蛋糕推到了德莉莎面前,“我不是把圣诞老人的礼物寄给你了吗?”
“可是……”德莉莎大声地说着,可后面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我以为那是爷爷为了安慰我才自己买了个礼物寄给我的……我还以为圣诞老人把我忘了……”
“哈哈哈哈……”奥托突然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孩子最为天真的话语,他用极不符合身份的笑声笑了半天才渐渐缓过气来,“可是德莉莎很可爱啊,像德莉莎这么可爱的孩子,圣诞老人可都记在他的小本子上呢。”
“可是……”
“那在今年的圣诞节看看吧……圣诞老人还会不会来,会不会把他的礼物送给可爱的小德莉莎。”奥托打断了德莉莎的话,好像是要跟德莉莎打个赌。
“对了,丽塔,”德莉莎扭过头,询问着一直侍立一旁的女仆,“你有见过圣诞老人吗?”
“见过,德莉莎大人。”名为丽塔的女仆微笑着,“那是一个有着一头金发的老爷爷。”
“真好啊……我就从来都没有见过……”
“不过,小德莉莎,为什么不问问我呢?”奥托有些忍不住了,对于德莉莎在圣诞老人这件事上不问自己而转身去问丽塔显得有些在意。
“爷爷都是大人啦,一定好久没有见过圣诞老人了,你说的话不能算数的!”德莉莎气鼓鼓地反驳道,不过她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吸引走了兴趣,“丽塔,你什么时候见到的圣诞老人?”
“每年都会见到哦,可能是凑巧吧。”丽塔微笑着,显得彬彬有礼,“丽塔每年都会见到一个满身油污的,金发的圣诞老人给他喜欢的小朋友送礼物呢。”
圣诞节特辑·残酷的世界其实很温柔 下
姬子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舒爽,筋骨都舒展开了。她把文件往旁边的八重樱手里一放,笑容满面:“完成了!我们回家吧!”
八重樱微微一笑,还没等她开口说话,爱酱的声音和影像就蹦了出来,伴随着鲜花洒落和铃铛摇晃的声效:“姬子!圣诞节快乐!”
“明天才圣诞节呢。”姬子拿起自己的PDA,向门外走去,“今晚是平安夜!”
“爱酱知道啊,但是提前说一声又怎么了嘛,爱酱憋了一天了,就不能让爱酱先爽一下……”
“芽衣她们应该还在采买中吧,”八重樱抬起头,看了看墙上钟表的时间,“没想到今天会的事务处理得这么快呢。”
“多亏了你来帮忙。”姬子笑着把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取了下来,把八重樱的围巾扔给了她,“既然时间还早,要不要跟我去喝一杯?”
“姬子,你还有力气去喝酒?”八重樱接过自己的围巾,慢条斯理地缠绕在脖子上,转过头轻轻踢了一下绯玉丸正坐着的椅子,提醒她要离开了。
“喝了酒就有力气晚上玩了啊。”姬子回过头,竟然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虽然她的岁数并不适合这种行为,可她偶尔还是会做出这种调皮的举动,“一年一度的平安夜,怎么能不喝酒呢?”
“要喝酒还是等晚上再喝吧。”八重樱叹了口气,“你也一定不想晚上开派对的时候醉醺醺地睡死过去吧?”
八重樱说的话确实有理,但姬子还是唉声叹气了起来,将大衣穿好,往门外走去。
“哇大姐等等我,我正在紧要关头……”绯玉丸的双眼牢牢地盯着手中掌机的屏幕,显然是不愿意动身。
八重樱叹了一口气,伸出双手把绯玉丸举了起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个姿势在她尚未恢复正常体型时铿惑常做,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抗拒,因为铿惑的舰长帽正好硌着她的脖子。但后来她就发现了舰长帽的优点,她把舰长帽往后压一压,压成一个像绘画板一样倾斜的平面,放掌机正合适。
但是八重樱可没有舰长帽,哪怕她有也戴不上——压耳朵,容易麻。所以她只能叮嘱绯玉丸不要把掌机放在她头上,因为绯玉丸玩掌机的时候很容易激动,一激动整个人就会跟着自己的游戏人物一起做动作,她已经不知有多少次看到绯玉丸边飞边玩马里奥赛车的时候一头栽进路边绿化带里了。
“不要踢到我的围巾,你压到我头发了,别把掌机枕在我头上,别乱晃要掉下去了。”一路上,八重樱唉声叹气地给绯玉丸下着令,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所以就说这本书是非常讲究细节与合理性的,你看别的书写这种骑大马的姿势时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头发太长会被压到以及玩掌机时该用什么姿势的问题。
一般来说,绯玉丸飞行速度极快,不必像当初的八重樱一样需要铿惑扛着,但是现在八重樱怀里抱着一大摞文件,因此也不能把绯玉丸抱在怀里,而如果放着她乱飞——她玩掌机的时候绝对不能让她乱飞,这是八重樱在与绯玉丸共同生活的日子中体悟到的真理。
所以八重樱只能让绯玉丸坐在自己的脖子上,因为身边的姬子也有很多东西要拿,两人都空不出手来。
“很快就好了最后一圈啦!”绯玉丸自知理亏,小声哔哔着,安抚着坐骑的情绪,免得八重樱把她甩下去还踢一脚,落得荒野大镖客一样的下场。
“怎么了?”八重樱有些无奈,但也由着绯玉丸去了,毕竟绯玉丸这一天可都是乖乖地坐在办公室里玩掌机没有捣乱,不过身旁姬子的满脸笑意她可就有些不明白了。
“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姬子侧过头看了看八重樱和绯玉丸的造型,又默默地把脸扭了回去,从她颤抖的肩膀上来看很明显能够猜出来她是在笑。
“到底怎么了?”八重樱有些莫名其妙,她没觉得自己现在的造型有什么问题,也没有弄明白笑点到底在哪。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到了以前你还小的时候。”姬子笑着回过了头,“那时候铿惑就这样顶着你满学园地跑,刚开始的时候我看一次笑一次,可是后面慢慢就习惯了,后来你的体型恢复了之后我还总觉得铿惑身上少了点什么。”
“咳咳……”八重樱被姬子说得有些尴尬,她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好像是在逃避什么,“那是……当时我体型太小,跑得慢,跟不上他的速度,再加上不能离开太远……”
“我知道,但我不是想说这个。”姬子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怀念,“我小的时候父亲曾经让我骑过一次他的脖子,当时我觉得很有趣,那种一下子被抬高了的视野让我很兴奋。可是下一次我想要父亲给我骑脖子的时候,他却拒绝了。”
姬子转过头,似笑非笑:“所以我想问的是,被人骑在脖子上很难受吗?”
八重樱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转脖子,似乎是在感受绯玉丸的重量:“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脖子不能挺直。不过如果时间长了的话,肩膀和脖子会酸痛吧。”
“这样啊……”姬子若有所思。
坐在八重樱脖子上的绯玉丸此时却紧张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晃荡了两下脚算是提醒八重樱她在说话:“大姐你不舒服吗?要不我还是自己飞吧……”
“没事。”八重樱好像并不在意,“你一走,我脖子那的热乎气就也窜走了。”
绯玉丸此时跨坐在八重樱的脖子上,八重樱的长发像是瀑布一样被绯玉丸从中间劈开,把她的下半身盖住,就像一个暖暖的被炉,哪怕绯玉丸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她也舍不得这个暖暖的地方。
“对了,这好像是第一次听你说你家人的事。”八重樱心底的好奇还是被引了出来,姬子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成熟而知性,再联想到姬子小时候缠着爸爸要骑大马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
每个人都有过幼稚而天真的时候,没有人会例外。
“嗯,因为记不太清了,所以平时也就没什么可提的。”姬子的语气轻轻松松的,好像这并不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八重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也赶紧停下了话头,换了一个别的话题,两个人一路闲聊着向档案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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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说回来,平安夜要做什么?”八重樱正襟危坐,满脸严肃,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过平安夜,因此显得十分认真。
“平安夜嘛……”琪亚娜苦思冥想,“大家在一起吃大餐!”
“没了?”八重樱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好奇地问道。
“还有庆祝活动啦。”芽衣把盘子放到桌子上,戳了戳琪亚娜的脑门,“吃完饭后大概是晚上九点,我们学园有焰火表演哦。”
“哦哦!焰火表演!”琪亚娜精神了起来。
“还有,平安夜的时候大家都要把一只袜子挂在自己的房间里,圣诞老人会给今年表现好的乖孩子送礼物的哦。”
绯玉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芽衣连忙端了一盘刚炸好的油豆腐过去安抚绯玉丸。
“估计是她觉得她的袜子太小了……”八重樱一边小声地回答着,一边夹起一块油豆腐放到绯玉丸的嘴边。
“我……唔尊好次……我的袜子没洗……”绯玉丸一边嚼着油豆腐,一边泪眼朦胧地说道。
“放心吧,我们特地给大家都买了的。”可能是怕绯玉丸不放心,芽衣特地把那只为绯玉丸准备的袜子取出来递给了绯玉丸,因为绯玉丸的体型太小,那只袜子显得格外的大,甚至能给绯玉丸当睡袋用,“这个是你的,喜欢吗?”
“唔唔……”绯玉丸用力地把油豆腐咽了下去,拿着那个跟口袋似的袜子比划了一下,“太大了,穿不进去啊……”
“好好听讲,这个是挂在墙上装礼物的!”八重樱嗔怪地揪了揪绯玉丸的脸蛋儿,“不过话说回来,圣诞老人是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铿惑说过!圣诞老人是传说中的神仙!”一听到这个,琪亚娜更精神了,她两眼放光,眼神中充满了遐想的神色,“传说他有两个最强法宝,一个是速度超过1000公里每秒的八荒六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驯鹿车,还有一个是容量为无限但体积只有一个人大的天地玄黄玲珑百宝袋,他会拉着数以吨计的礼物,在一个晚上跑遍全球,给所有的小孩子送礼物——对了他还超级有钱,每年都给小朋友送礼物的花销都是他自己的……”
“这么听起来,圣诞老人的驯鹿车可比休伯利安号都要结实,否则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加速度,而且他自己也是特种材料做成的,可能和重装小兔差不多吧。”姬子在一旁打趣,“要知道他可是走走停停,所以速度比你说的还要快,因为他得停车从烟囱里钻进小朋友的家给小朋友送礼物……”
“对对对,”琪亚娜在一旁点着头,“要是小偷多的地区他还得给驯鹿车上个锁,花的时间就更长了……”
“圣诞老人这么厉害的吗?”绯玉丸显然被震惊到了,“他也是律者?”
“好啦好啦,不要深究那么多,圣诞老人也有圣诞老人的秘密哦。”眼看着话题正向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偏移,芽衣赶紧止住了话题。
“重装小兔……圣诞老人……”和希儿坐在一旁的布洛尼亚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词,召唤出了自己的重装小兔,把自己脑袋上戴着的圣诞帽给重装小兔戴上,“布洛尼亚认为,圣诞老人很可能是这样的。”
坐在一旁的希儿早就笑开了花,她的眼睛亮闪闪的,没有说话,却显得比谁都开心。
这毕竟是她回来以后的第一个节日。
可是她笑着笑着,表情却慢慢有些僵硬,看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事。
“希儿。”布洛尼亚注意到了希儿的神色,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想妈妈了吗。”
希儿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就再次笑了起来:“以前都是和孤儿院的大家一起过圣诞节,好久没有见到大家了,有些……但是希儿现在也很开心,有布洛尼亚姐姐在身边,比什么礼物都要好的。”
布洛尼亚注视着希儿那张毫无遮掩之色的脸庞,似乎想说什么,但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了许久,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
“放心,布洛尼亚会一直陪在希儿身边的。”终于,布洛尼亚说话了,她没有再提可可利亚孤儿院的事情,而是许下了一个承诺。
一个关乎未来,关乎现在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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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宣布,平安夜焰火晚会,现在开始!”
“耶!”今天休假的女武神们欢呼雀跃,群聚在学园后山的山坡上,眺望着海岸的方向,直到第一颗烟花在夜幕中炸开,她们才稍微安静了一下。
随后便爆发出更大更热烈的欢呼声。
“布洛尼亚,你看到琪亚娜了吗?”芽衣捂着耳朵,在嘈杂的人群中大声询问着布洛尼亚,“我找不到她了!”
布洛尼亚没有张口,而是拿出一个小本本,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
“怎么了?”
铿惑默默地把脸转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好像是想笑,但却碍于场合必须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你怎么来了?”
“本小姐今天值班。”琪亚娜理直气壮地站在铿惑身边,伸出胳膊肘捅了捅铿惑,“怎么,不满意?”
“你今天不是休息吗?”铿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他自己加班,琪亚娜却跑过来陪他,“现在的时间是焰火晚会吧?错过的话就要等明年了哦。”
“我调了班嘛。”琪亚娜得意洋洋地把自己的PDA拿出来给铿惑看,“你看,我把大后天的班调到今天咯!”
“今天?那不是明天吗?”铿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屏幕上明晃晃的【12月25日】这几个字。
“怎么,你不满意?”琪亚娜眼睛一瞪。
“不是……你能不能严肃点?我们这是在值班。”铿惑义正词严地制止了女朋友的撒娇,“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你就算想体现自己的敬业提前来值班,能不能穿一身正常的衣服来?”
“圣诞节嘛~”琪亚娜退后两步,在原地转了个圈,她的身上穿着一套圣诞装,带着白色绒边的短裙在空中旋转出一个令人想入非非的弧度,“圣诞节特别版琪亚娜,好不好看?”
“咳咳……”铿惑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在指挥中心中执勤的女武神们,小声地对琪亚娜说道,“但是你也不能穿这样来值班啊……乖,听我的,去把衣服换了……大家都看着呢……”
“那你怎么不去换?”琪亚娜气鼓鼓地踩了铿惑一脚,“你把一棵圣诞树穿身上是什么意思嘛!”
“圣诞节特别版铿惑,怎么样,帅不帅?酷不酷?有没有创意?想不想学?”身上套着一棵……一件……一套圣诞树套装的铿惑挺胸抬头,振振有词,“我这是体谅执勤的女武神们过不成圣诞节,来给大家添加一点节日氛围……我来的时候身上都是挂着礼物的,好看得很,现在都被大家拿走了而已……”
铿惑一晃身体,身上挂着的铃铛叮当作响,引得旁边的女武神一阵翻白眼,想向铿惑抗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舰长也是好心,虽然这个好心的外在表现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但是大家对于这样的舰长也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而且哪怕是在冰冷的指挥室里也能看到圣诞树,总让人能够感受到一丝……一丝……呃……】
带着坑货气息的温暖。
在铿惑穿着这一身来值班的时候,在场的诸多女武神确实笑翻了天,让节假日还要值班的她们也能稍微放松一下。
其实寻常铿惑并不必亲自作镇,往往都是指挥中心自行运转,可到了节假日,铿惑就必须来这里值班,以避免突发事件的发生影响了正常的社会秩序。
就和神州在节假日的消防队和警察局都要加班加点差不多,如果是平日里发生了崩坏事件那倒没什么,按照正常流程走就是。可如果崩坏事件发生在了节日里,又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就很容易给社会造成更大的负面影响。
你想,一个油罐车在平日里炸了和在春节炸了,哪一个对社会的影响更大?
……
“感觉圣诞节的执勤和往常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嘛……”琪亚娜小声说着,她还是没换掉那一身圣诞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圣诞老人站在一棵圣诞树旁边一样。
没错,争执到最后,铿惑也没换掉他那一身圣诞树。
“忍一忍吧,还有二十多个小时就过去了……”铿惑看了一眼时间,小声地说着。
“大家这么长时间都是怎么熬过去的?”琪亚娜悄悄地跟铿惑咬耳朵。
“刷刷论坛,微博什么的……”铿惑小声地回答,“不信你看,左前方那个在用PDA看新番,右后方的那个在桌子底下偷偷玩掌机……”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琪亚娜好像有些头疼,“我们难道就是这么保护世界的吗?”
“不然你以为呢?”铿惑不以为然,“如果真的有紧急事件,系统会立刻发出警报,那声音连聋子都能听见——我是说他能从桌面的震动上感受到……”
“不是啊,就没有更严肃点的吗?”琪亚娜显然对铿惑的回答不怎么感冒,“我们是在执勤唉!监控极东地区的崩坏反应!保护世界啊!”
“那我们现在该干啥。”铿惑摊了摊手,“监控地区崩坏反应的系统功能极其完善,对于侦测到的异常能量反馈会自动进行分析,将报告结果呈给我们,而我们的任务就是站在这里干等。”
“干等?”琪亚娜怀疑自己听错了,“等什么?”
“等崩坏事件发生啊。”铿惑也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无厘头,但这就是事实,“你该不会以为在崩坏事件没发生的时候我们也必须忙忙碌碌的吧,那等崩坏事件真的发生了的时候,我们能忙得过来?”
“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不对,既然这里这么清闲,那我还来干嘛……”琪亚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沉了下去,“我还以为你很忙的……”
“我就是很忙啊。”铿惑笑了笑,“我在忙着等。”
“你又在说奇怪的话了……”琪亚娜好像有些闷闷不乐,“我还以为这次能帮上忙呢……”
“【等待】本身就是一项任务,”铿惑轻轻地摇了摇头,免得圣诞树上挂着的铃铛又响起来,“在灾难发生之前,全神贯注地等待,随时准备好战斗。准确地说,【等待】可是比战斗还要累人的。”
“那……你就在这干站着?”琪亚娜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铿惑,“你是不是要在这站上一整天?”
“没有,站累了我就坐会……”铿惑小声地回答,用脚把指挥台下的树桩形凳子拖了出来。
“你还为了扮圣诞树特地买个椅子?你确定你过的不是万圣节是圣诞节?前些天万圣节你没玩够吗?”琪亚娜目瞪口呆,“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准备你是不是准备在树上挂个鸟?”
“没有,我想过,但不能保证鸟一直老实地在树枝上呆着,所以就没整……”
“你这样就不嫌累吗?一直站着不会无聊吗?”
“没有,其实你来之前我在刷论坛来着……你看这个。”铿惑悄眯咪地把自己的PDA递给琪亚娜。
琪亚娜满脸狐疑地拿起PDA,看见上面显示的正是天命内部论坛里的一个帖子。
《铁证如山!Teriri拍摄到了活体圣诞老人的照片!那些说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的都站出来!》
“这是……”琪亚娜略带惊悚地转过头看着铿惑。
铿惑示意琪亚娜继续往下看。
琪亚娜往下翻了翻,看到的是一张黑暗中拍摄的照片,只能看到一个似乎正在急速奔跑的背影,因而显得有些糊。那个背影全身都是一片红色,背后还好像背着一个大袋子,如果不是这个帖子的标题,琪亚娜绝对不会联想到圣诞老人——因为那个背影糊得实在太厉害了,很显然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跑。
“这是……圣诞老人?”琪亚娜有些迟疑,她注意到发帖的人是德莉莎了,可是德莉莎不是回总部述职了吗?她去哪里拍的圣诞老人的照片?
不对,重点是这个圣诞老人是什么鬼?
而这个帖子下面的回复少得可怜,而这寥寥几条的回复之中,名为【澪音酱今年也是个乖孩子】的回复最为显眼,也最为意简言赅。
“所以你就又水了一帖,妈的智障。”
……
“所以你看,世界其实是很温柔的,他们在那里欢呼雀跃过节的时候,我会在这里守望着他们。而当我在守望着他们的时候,你会在旁边陪着我。”铿惑轻轻拉住了琪亚娜的手,惹得她一阵紧张,悄悄地四处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发现才放下心来。
不过也是得益于铿惑这身圣诞树的装扮,从外面看来琪亚娜只是手自然垂下,摆在圣诞树那一层层的树冠边上而已。
“怎么话题突然就拐到这里了?”琪亚娜有些好奇,她反反复复地看着那张照片,不明所以。
“世界上……是有圣诞老人的哦。”铿惑牵着琪亚娜的那只手用力捏了捏,好像是在提醒琪亚娜看他。
“哦哦,然后呢?”
“大概有五亿个那么多吧……”
“啊?你之前还跟我说只有一个的。”
“那是个误会。”铿惑笑了笑,“我原本以为,圣诞老人只有一个……极东之国的社会科学家做过统计,世界上大概有十八亿个孩子,大概每个家庭有3.5个,如果只有一个圣诞老人的话,怎么都忙不过来的吧?”
“可你不是说过圣诞老人是神仙吗?是神仙的话就一定能做到吧,不要把科学和魔法混为一谈啊。”
铿惑的眼神有些微妙,但他迅速无视了琪亚娜的话:“所以……其实圣诞老人大概有五亿个那么多,每个人负责一个家庭,所以圣诞老人们才能在一个晚上给所有的小朋友都送完礼物。”
“唔……听不懂……”
“那我说点能听懂的好不好?”
“嗯~o(* ̄▽ ̄*)o”
“我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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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惑……你为什么喜欢我?”琪亚娜的小脸低垂,好像是在害羞,“我……做饭也不好吃,脑子又笨,还总是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不像芽衣那么贤惠,不像布洛尼亚那么聪明,也不像八重樱那么温柔……”
“我觉得你对【温柔】这个词有一些误解……”铿惑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些被刀鞘射中鼻子的疼痛。
“才不是呢!八重樱真的很温柔的!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家伙总是惹她生气她才对你没好脸色的!”
“……那你怎么不生气?”
“因为……因为我……我……”琪亚娜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你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琪亚娜的脸微微转向侧面,不敢去看铿惑,小声地回答着,“你还没回答我呢!我有这么多缺点,你为什么还喜欢我?”
“这说明我命中有此一劫……”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因为……呃……”铿惑出人意料地说不出话来了。
“编不出来了?”
铿惑老老实实地回答:“嗯……”
“那我再给你五秒,你快编。”
“那……因为琪亚娜又漂亮,又可爱,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很会体贴人……”
“好了好了别说啦……”琪亚娜小声地说着,好像很是难为情。
对此铿惑早有预料,琪亚娜容易害羞的程度和她的大大咧咧是成正比的,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觉得琪亚娜可爱得不行。
坦率或是不坦率,其实与人说什么都没有关系,有的人哪怕说着不喜欢你,她看着你的目光也是温柔的。如果她不敢看你,一定是害怕你不会对她的目光做出回应。
……
铿惑紧紧地握着琪亚娜的手,好像是怕她逃走了一样。
这个世界很残酷,铿惑比任何人都了解,这所学园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每时每刻,这个世界上都有人在死去,在哭号,在被欺骗,在堕入深渊。世界没有【道德】这个概念,【道德】只是人类创造出来的遮羞布,这个世界唯一通用的法则便是弱肉强食。
名为大自然的世界会生产瘟疫,生产海啸,生产山崩地裂与生离死别,它不讲情面,我行我素,从来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你想要什么东西,只能从它的手里抢夺;你想要保护什么东西,也不得不先过它这一关。
而名为人类社会的世界充满了尔虞我诈,阴谋陷阱,残忍的魔鬼从地狱里逃脱,披上人皮在人间行走,将无辜的人引入深渊,将这个世界腐化侵蚀。
可尽管如此,这个世界在我眼中依然很温柔,一如总是动不动就打人的你会在我加班的时候来陪着我一样,哪怕什么事都做不了,也愿意把时间花在【陪我站着】这件事上。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会像阳光,像春风一样,纯粹得有些过分,天真得让人不忍心去触碰,纯洁得好像自己看一眼都是在污染她,让人情不自禁地认为能够诞生出这样的人的世界一定还有像她一样纯净的土壤。
我见过人类究竟可以有多残忍,也见过大自然可以有多恐怖,可是我还是认为,这个残酷的世界有着温柔可言,因为无论我见识到了怎样的地狱,我都有你陪在身边,让我坚信这里依旧是人间。
因为有你,我对这个世界有了些许的期待。
因为有你,我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许的温柔。
圣芙蕾雅春节大作战! 一
“这个宇宙由无穷多的天体组成,它们围绕着名为【真理】的规律运转,每一个看似巧合的背后,都有着既定的规则。恒星会燃尽,粒子会衰变,但这些事物走向尽头之时,往往也是新生的开始。”
“天体们在各自的轨道上行进着,这是它们既定的命运。”
“日夜更迭,太阳系中唯一的恒星再一次回到了与它第三颗卫星的某一个特定角度上。每当这颗星球环绕着它的恒星运转到这一角度的时候,生活在这颗蔚蓝星球上的灵长动物中就会有一部分就会陷入疯狂。”
“这些灵长类动物会离开自己生活的地区,前往自己的出生地。这是每年一度的超级大迁徙,并且还会产生大量不可思议的现象。”
“比如说,这些灵长类动物所建立的各种以群体为规模行动的组织会瞬间分裂,赶往各自不同的繁衍地,并且在这段【疯狂时期】结束后重新组成群体,之前的分裂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也有结成了配偶的灵长类动物选择其中一方的出生地进行迁徙,并且这种情况非常常见,或者说当这类灵长动物组成配偶之后,就很少再在【疯狂时期】分开过。这些高级灵长类动物们会在自己的出生地进行大量的破坏行动,用强氧化剂制造剧烈的氧化反应,并且以压强的基础原理制造大量爆炸,这种爆炸会释放大量对这些灵长类动物来说是毒药的气体。这些灵长类动物深知这一点,却依然成群结队地在它们的栖息地释放爆炸物质,这也许是它们控制自身族群数量而采取的调节措施,但【疯狂时期】的人口衰减量却并不比第三卫星环绕恒星一周的任何一个时间段高……”
“停停停停停!”德莉莎终于受不了铿惑的精神轰炸了,她双手一拍,撑在桌子上,大声地制止了铿惑的胡言乱语,“神州的春节不是寓意很好的节日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跟集体羊癫疯一样啊!”
德莉莎气鼓鼓地坐下,双手抱臂,往身后的椅背上一躺:“你给我好好说!这可是学园的大事!”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明白这是你负责的事啊。”铿惑翻了个白眼儿,“我可是舰长!舰长!我顶多给舰上的女武神们包个红包这种小事儿,像学园春节庆典这种大事儿,难道不应该您亲自主管吗?”
德莉莎语气一弱,眼神有些躲躲闪闪的:“话……话是这么说不假啦……但是本学园长也是知人善用,所以才会找一个了解神州文化的神州人来商量这件事啊。”
“明明就是你想当甩手掌柜只负责玩才对吧!”
“胡说!本学园长日理万机,有很多事要处理的!这可是世界第一可爱的德莉莎向你下达的委托哦!你就不考虑一下?大家对于这次春节可都是很期待哎!”德莉莎色厉内荏,甚至使上了耍赖大法,“Teriri不想给人发红包呜哇……”
铿惑眼神一凛:“你刚才是不是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德莉莎的表情一滞,眼神开始飘忽了起来,她毫无可信性地干笑着,表情一看就是正在为自己找理由:“那你最近到底有什么忙的嘛!最近新出的战术教材的宣发事宜可都是我在负责的!这本来就应该是你的活!你这个偷懒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嘛!快说!你最近这些天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准备些什么?”
铿惑一脸的莫名其妙:“当然是准备希儿的线上个人演唱会和那个深度中二病的出道准备了!”
德莉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张牙舞爪地要去拧铿惑的脸:“……既然你都说了你是个舰长那你就去干点儿舰长该干的事儿啊!当经纪人是舰长的任务吗!要我说……”
“经纪人由你来当,我去策划春节活动?”铿惑眼神一眯,瞬间就猜出了德莉莎的下半句话。
德莉莎被铿惑这一下噎得够呛,她先是支支吾吾地左顾右盼,一副被说中了心事的心虚样子。
“学园长,我觉得这样不妥。”铿惑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希儿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她现在刚刚降临物质世界,正需要大量的信仰之……大量的【存在】来巩固自身与现世的联系。而中二病的情况你也知道,她的身份太过特殊,她想干什么咱们都得供着,所以她们两人的偶像活动是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削减的。而你嘛……”
铿惑摆了摆手,打断了德莉莎跃跃欲试的发言:“学园长,你要明白,偶像是一个给人希望,给人憧憬的职业。偶像要给粉丝最明亮的光,让粉丝觉得他们的偶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这就和你产生冲突了。你想想,如果你作为经纪人和她们一同出席偶像活动,那么她们还有什么光芒可言?她们的粉丝群会迅速叛变,成立【Teriri粉丝后援团】,希儿的粉丝量会大量流失,这会对她的【存在】造成非常严重的影响。”
“而中二病就更不行了。你想啊,你往那一站,然后台下的观众都以为你才是那个出道的偶像,她该多尴尬?学园长,高洁傲岸善良纯真的学园长,你会让她们的辛苦付之东流,每日以泪洗面吗?”
德莉莎张了张嘴,虽然她十分想反驳铿惑这通歪理邪说,可一旦她反驳了,那不就变相地承认自己不够可爱了吗?
左右权衡之下,德莉莎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铿惑叹了口气,脚步一边悄悄地往后面挪去,一边继续对德莉莎施加着言语轰炸:“学园长,春节啊,这可是神州最为重要的节日,需要一个充满智慧,才华横溢,博学多才的人来主持,这不就是你的真实写照吗?相比于您,我只不过是皓月面前的一只萤火虫,我的这点小聪明只不过会使您的策划案蒙尘……”
“等等?”德莉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怀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了铿惑的后襟,强行把他扯了回来,“你要去干嘛?”
“我回去上班啊!”铿惑振振有词,还看了看表,发现上面不知何时竟然沾上了午饭的酱汁,顿时心疼地哈了口气擦拭了起来,“本来说好的来找你五分钟解决问题,现在已经过了五分钟了,我还要下一个日程要安排呢……”
“哦……”德莉莎悻悻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她知道铿惑现在确实很忙,只不过往常学园要办什么庆典她都会跟铿惑商量一下,这次只是习惯使然,“可是……我其实是有一个打算的……但是不知道行不行……”
“相信你自己,你一定行的!”铿惑甩出了一个王道热血漫导师的经典台词,“你可是我们的领袖啊!你的职责是领导我们,而我们的职责就是按照您的指挥滚滚向前……”
“你少给我扯这个!”德莉莎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一只手把门狠狠扣死,拦住了铿惑的逃生路线,“少给我灌迷魂汤!虽然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是……那个……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铿惑眼神一凛,掐指一算:“我刚才说了好多,你想听哪段儿?”
“就从高洁傲岸善良纯真的学园长开始。”
铿惑的表情僵硬了片刻,他不知道德莉莎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颜无耻了,但他敢肯定,这一切一定……一定跟他没有关系,大概。
铿惑眼珠一转,突然间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丽塔,你刚才是不是偷笑了?”
“很抱歉,舰长大人,丽塔一直都是在光明正大地笑着的。”德莉莎的办公桌边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终于发出了声音,她的身上穿着哥特式的女仆制服,齐耳的短发轻轻晃动着,脸上挂着十分职业化的微笑,“其实德莉莎大人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只是想要找个机会说出来而已,请舰长大人放心,德莉莎大人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你还真有计划?”铿惑将信将疑。
“那个……这个……”到了这个时候,德莉莎反而支支吾吾了起来,“其实就很简单啦……我想……我想给大家放个假。”
铿惑若有所思,啧啧称奇:“嗯,确实是节日的不二之选,虽然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放假,但却蕴含了无数种可能,而这些可能性又需要女武神们自己去创造,这也会极大地激发她们的积极性。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不同的需求来选择各自不同的活动,以避免众口难调的情况。不愧是学园长,竟然能想出这么完美的计划。”
德莉莎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好像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不自信,显得有些扭捏:“那个……你……其实说真话也可以的……”
“德莉莎大人,我想这就是舰长大人的真心话。”丽塔以轻缓的语速赶在铿惑开口之前解释道,“请对自己自信一些,德莉莎大人,丽塔也觉得您的计划完美无缺呢。”
铿惑顺着丽塔的话就往下说了下去:“是啊,过度统一的节庆反而会让人感到疲惫,就像你春节的时候坚持给几百号人每个人手打一条祝福短信一样。节日的目的是为了让人们感到轻松和快乐,而不是像面对一个仪式一样紧张。虽然放假这个想法很简单,但却是最能让人感到放松的方式了。这一年里大家的神经都很紧张,万圣节和圣诞节也已经举办过活动,如果紧接着春节还要举办一个集体活动,大家反而会觉得乏味了。”
“那就这么办?”德莉莎的眼睛里冒出了兴奋的神色,她虽然很想给女武神们放假,但对比起铿惑企划的那些一看就让人感到很有趣的活动,总觉得好像有些敷衍的意味。
现在既然连铿惑这个脑子有坑的人都承认她计划的优点了,那么……
“好!从除夕那一天开始,连放四天假期!大家……所有人,所有人都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是懒散地趴在床上睡懒觉也好,和朋友出去旅行也好,只要是想做的事,就给她们去做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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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你到底有没有暴露我们的计划?”休伯利安号的舰长室里,今日当值秘书官的琪亚娜像间谍一样瞄了瞄门外,小心地锁好门,急不可耐地询问着铿惑。
“我口风有多严实你不知道?”铿惑故作夸张。
可能是铿惑的表情太过夸张,以至于琪亚娜很容易就领悟到了他的另一层含义,她红着脸呸了铿惑一声,靠在门边,心不在焉地用脚尖在地板上画着圈圈。
“你来你来,看看这套怎么样。”铿惑招了招手,脸上的自信心几乎都要溢出来了,“这是我设计的第三版,你过来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改的?”
一听到这个消息,琪亚娜顿时精神了起来,她迈着自己的大长腿走到铿惑身后,双手十分自然的从背后环过铿惑的脖子,上半身倾下,靠在铿惑的肩膀后面,下巴十分亲昵地蹭了蹭铿惑的脖子,找到了她喜欢的那个位置,眯起眼睛,将上半身的重量全都压到了铿惑的身上。
“唔……我还是觉得……既视感太强了……”琪亚娜只是敷衍式地看了显示器上的绘图两眼,目光就落在了铿惑的侧脸上,“反正我看到这个东西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你想要的那个效果……”
“哦……这样啊……”铿惑的身体挺得笔直,一动都不敢动。
这怪不得他心猿意马,毕竟琪亚娜现在的姿势相当于整个上半身倒在铿惑的背上,那种柔软的触感和近在咫尺的温热让他无法忽视。
铿惑咳嗽了两声,将自己的注意力强行集中回来。对于琪亚娜说的这个设计问题,他也早就想过,并且前面的两版都是因为这个问题而改掉的。可是改第四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加上还需要花费一些制作时间,几乎就相当于没有修改时间了。
琪亚娜可不管这些,她一直都偷偷地盯着铿惑的侧脸,这也是她很喜欢在铿惑办公的时候从他的背后抱着他的原因——她只要把下巴拄在铿惑的肩窝上,头微微一转就可以看到铿惑的侧脸,哪怕他发现了,自己也可以迅速把目光挪回显示器,表示自己并没有偷看他。
“其实它的实用性已经得到了保障,最主要的难点还是如何消除【既视感】这一点上……”铿惑努力维持着自己正经的样子,不想在女朋友面前丢人。
但琪亚娜依旧没有看显示屏,她只是眯起眼,脸上浮现出恶作剧的小恶魔一样的笑容,把嘴贴近铿惑的耳朵,用极小的声音说:“其实用这版也可以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铿惑只觉得浑身寒毛一炸,整个人险些都站了起来。琪亚娜那温热的鼻息和紧贴着他耳朵的口水音如同ASMR一样让他的心跳加速,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身后站着的不是琪亚娜。
铿惑用略带惊悚的目光往琪亚娜的方向看去,却发现琪亚娜正在看显示器——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一种琪亚娜刚刚是为了躲开他的目光才看显示器的感觉。
铿惑惊悚的目光逐渐转变为狐疑,他正大光明地把脸转了过来,嘴唇几乎要贴到琪亚娜的脸颊。两个人的距离是如此的近,以至于能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感受到对方脸上的温度。
没错,琪亚娜脸上的温度正在急剧飙升,按照铿惑的经验来看,琪亚娜大概会在三秒之内撑不住露出原形。
铿惑就这么盯着琪亚娜,完全没有转头的意思。果不其然,在铿惑的注视下,琪亚娜好像开始了畏缩,她的脖子正在一点一点以她认为铿惑感觉不到的速度往回缩,目光僵硬,脖子也僵硬,好像一只正在试图将头埋进沙子里的陆行鸟。
琪亚娜的脸颊越来越红,甚至已经开始情不自禁地把目光往别的地方瞟,为了转移铿惑的注意力,她开始磕磕巴巴地装作说正事:“那个,你看这里是不是改一下颜色……”
铿惑轻轻地按住琪亚娜的手,制止了她的逃跑,继续盯着琪亚娜的侧脸。
琪亚娜开始前言不搭后语,她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调戏铿惑上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从这个让人害羞的场景里逃脱。
铿惑的嘴角微微挑起,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有样学样地把脸凑到琪亚娜的耳朵旁边,用极小的声音问道:“琪亚娜,谁教你的?”
琪亚娜的脖子嗖的一声缩了回去,把脸抵在铿惑的后背上来回蹭着,铿惑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琪亚娜脸上那烧得跟开水一样的温度。
琪亚娜好像有些委屈,又好像是在辩解,她的声音可怜巴巴的,像是恶作剧被发现了的小孩子一样。
“呜……我……我看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
圣芙蕾雅春节大作战! 二
“琪亚娜?”芽衣轻轻敲了敲琪亚娜的房门,“睡了吗?”
“没有!”琪亚娜呼的一声把门打开,“芽衣,有事吗?”
芽衣被琪亚娜的速度吓了一跳,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早在门口等着了,因此语速有些迟疑:“啊……就是那个……学园长不是说春节前后要放假吗?所以想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琪亚娜的脸色一僵,好像想到了什么,语调拉得长长的:“啊……那个……我没有什么想法啊,总之一起大吃一顿不就好了?”
“琪亚娜!快来大姨妈这边!”德莉莎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还伴随着拍沙发的声音,“快来,我们一起讨论一下要做什么。”
琪亚娜用身体挡住自己的门口,不着痕迹地把门关好,生怕芽衣眼睛尖看到了她在房间里干什么:“来啦来啦!”
“嗯……目前除了舰长,人都齐了吧……”符华若有所思地清点了一遍人数,“不过也没关系,有他没他都一样……倒不如说没他更好。”
琪亚娜的腮帮子鼓了起来,但却没有反驳,毕竟符华的话确实有她的道理。大家这次只是想过一个普普通通的节日,如果铿惑参与进来,很有可能可就普通不起来了。
“那大家心里有什么提案没有?”姬子用手里的啤酒罐敲了敲桌面,清了清嗓子,率先发言,一副会议主持人的样子,“无论是多小的提案都可以哦,毕竟我们有四天时间呢,总得把日程都凑满吧?”
“我提议我提议!”琪亚娜第一个举起手,满脸都是欢呼雀跃,“大吃一……三乘四是十二……大吃十二顿!”
“提议驳回。”布洛尼亚面无表情地提出了反对意见,“布洛尼亚查过资料,各地对于春节的宴席有不同的习俗,有的地方会在除夕夜举办名为【团圆饭】的宴席,有的地方会在正月初一的时候举办——【团圆饭】是极其耗费厨师体力与精力的,芽衣姐姐的负担会很重。况且每一顿都是大餐的话,布洛尼亚认为笨蛋会在第二天就因为急性肠胃炎送进医护中心,请笨蛋不要给大家添麻烦。”
“呜……”琪亚娜没精打采地缩了回去。
“虽然十二顿有些不太现实,不过年夜饭还是一定要有的,”符华出声缓和了一下气氛,看了看在座的人数,“嗯……加上舰长一共是十个人,年夜饭怎么也得十几道菜吧……”
“不是十一个人吗?”芽衣好像没有明白符华的意思,略带迟疑。
“我觉得班长的意思是以绯玉丸的食量来看算不得一个人头……”琪亚娜小声嘀咕着。
“谁说的!我能吃好多呢!”一听到这个,绯玉丸不乐意了,“我现在可是在长身体!我都长高了!当然吃得多了!你说是不是大姐?”
“长身体?长个儿?”德莉莎一听这句话,顿时严肃了起来,“你仔细说下,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啊?”绯玉丸傻了眼,它有些茫然地转过头看了八重樱一眼,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脸上突然间挂上了绝望的神色。
绯玉丸抬起头,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向八重樱问道:“大姐……你……你打出生起就这么大个儿吗?”
注意到大家那带着怀疑的目光,八重樱的神色有些微妙。
八重樱轻轻咳嗽了一声:“不是……大家不要误会……那个……绯玉丸她……呃……”
“八重樱,你……呃……怎么回事?”德莉莎的眼神有些微妙,“你们的身体是【地藏御魂】的力量塑造的固定形体,按理来说不应该具有生物的生长机能,因为你们的形体是由【地藏御魂】提供的,除非……总之,绯玉丸真的长个子了?如果是那样的话……”
八重樱的神色有些尴尬,她略带为难地看了看绯玉丸,又看了看德莉莎,不知道该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在座的众人都察觉到了八重樱的不对劲儿,用怀疑的目光在绯玉丸和八重樱之间来回扫视着。
八重樱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好像下定决心一样凑到德莉莎身边,趴在她的耳朵边上用极小的声音嘀咕了几句。
德莉莎脸上的表情顿时丰富了起来,给人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的感觉。她的目光游移了起来,好像在考虑该怎么顺着八重樱的话往下说。
“嗯……这样啊……确实,绯玉丸也到了长身体的年纪了呢……”德莉莎显然并不擅长编谎话,用求助的目光盯着姬子,想让她帮忙想个辙出来。
姬子一开始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联想到这几个人的表现,顿时猜到了八重樱跟德莉莎说了什么,语气中带上了些许玩味:“哦……原来小狐狸长个子了啊……来来来给姐姐看看,我可一直都没注意到呢。”
绯玉丸放下手里的游戏机,像是要证明一下自己没有说谎一样,轻轻地停在姬子的腿上,头拼了命地往上抬,耳朵尖儿也竖了起来,显然是对自己的身高非常自信。
姬子装作比量了一下绯玉丸的身高,脸上顿时浮现出哄小孩子的笑容:“好像真的长高了啊,告诉姐姐,你长高多少了?”
“半厘米!”绯玉丸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
……
趁着绯玉丸被姬子吸引住注意力的时候,其他人在绯玉丸的背后疯狂地打着手势互相交流着,试图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八重樱和绯玉丸的身体检查已经是定性报告了,她们身体的生长机能与其说完全停止,倒不如说根本没有,因此大家才会对绯玉丸说她长高了感到十分惊讶。
琪亚娜先是一脸愕然地摊了摊手,指了指绯玉丸的背影。然后伸出手,与地面平行,比量了一个跟茶几差不多高的高度,然后猛然拔高,示意了一个长高了的过程,随后收回手,再指了指绯玉丸,双手抱头,张大了嘴,一副无法接受现实的样子。
八重樱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头顶的兽耳甩得一摆一摆的,脸上的表情有些讨饶的意味。她先是伸出手,指了指绯玉丸,然后以茶几为海平面比划了一个绯玉丸的身高。紧接着,她用另一只手在稍微高一些的地方比划了一下,再用这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最后,她用双手同时指向绯玉丸的后背,然后疯狂地摇起了头,双手合十,似乎是在请求对方保密。
琪亚娜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与憋笑的意味。
除了符华在十分镇定地喝茶以外,旁边的其他人都在注视着这两个人疯狂打哑谜,还像是看懂了一样地点了点头。
“大姐!”得到了姬子的肯定后,绯玉丸开心地飞回了八重樱的身边,趴在她的肩膀上,“姬子阿姨说过年了就长了一岁,那我是不是就长大了,就又可以长个子了?”
“嘎啦。”
伴随着一声啤酒罐被捏扁的声音,一团阴云突然间笼罩了整个客厅,低气压似乎凝结成了肉眼可见的概念,除了还在傻乎乎地缠在八重樱身上的绯玉丸外,所有人都在此刻噤若寒蝉。
“话说回来……”就在姬子的面部肌肉抽搐着的时候,符华突然开口,把话题转向另一侧,她从刚才起目光就一直盯着阳台的方向,现在好像也是在和阳台上的人对话,“你好像在那里站了好久了,不冷吗?”
“呼——”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仿佛是被风吹开的一样自动打开,月光侵略进灯光的领地,一个踩在栏杆上的人影沐浴着月光,身边是犹如星光般的悬浮状冰晶,银白色的长发在身后轻轻摆动,配合上背后那恰到好处的一轮新月,画面犹如降临凡间的仙子一样唯美。
那个人影似乎对于众人惊讶的反应十分满意,她轻轻跳下栏杆,赶在姬子嫌冷把玻璃门关上之前窜进了房间里:“哼哼哼……好敏锐的洞察力,真不愧是乌拉尔的银狼……”
符华似乎被茶呛了一下:“……不好意思,乌拉尔银狼是你右手边第二位的称号。”
时雨绮罗的动作一僵,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涨红,连后面的话都支吾着说不出口。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时雨绮罗默默地放下摆着造型的手,垂在身体两侧,头微微底下,双目无神地转身向阳台的方向走去。
“你该不会是想重来一次吧?”在座的诸位中只有德莉莎算是辈分比时雨绮罗大,她连忙拉住脸色红得让人已经怀疑她是关公转世的时雨绮罗,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坐下,我说你刚才去哪儿了呢……你就一直在窗外?今天零上三度!你就不嫌冷?”
时雨绮罗脸上的表情好像都要哭出来了,但不知为何,下一秒她就调整好了心态,脸上的红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嘴角重新挂上了微笑。
“永寒的冰霜女王啊……啊……啊啊嚏……”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边的时候,希儿在和布洛尼亚嘀嘀咕咕:“布洛尼亚姐姐,八重樱姐姐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时雨绮罗身上,布洛尼亚压低了声音回复道:“根据布洛尼亚的分析,八重樱应该是说她安慰绯玉丸说绯玉丸长高了,但实际上是骗她的……”
“哦……所以绯玉丸实际上并没有长高是吗?”芽衣若有所思,好像还有些庆幸,“那好,我就不用重新给她量尺寸了吧……过年的时候还打算给她做身新衣服来着……”
……
“好了,现在开始继续继续。”姬子捂着自己的脸,按照现在这个进度来看,这个情况不断的会议没准要开到明天早上也决定不下来假期到底要做什么,“下一个是谁?布洛尼亚,该你了。”
布洛尼亚抬起头,看了一眼芽衣,又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希儿,直看得两人莫名其妙。布洛尼亚虽然没有出声,但她的动作却让人觉得她有话想说。
“布洛尼亚,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姬子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布洛尼亚的性格,如果她没有什么建议的话,她会直接说出来,而不是这样好像有顾虑似的。
“布洛尼亚……没有建议。”布洛尼亚的双手抱着吼姆布偶,神色平静如常——尽管她的脸并没有神色这个功能。
“布洛尼亚姐姐是想打游戏吗?”希儿摇了摇布洛尼亚的胳膊,她是最了解布洛尼亚的,“没关系的,无论布洛尼亚姐姐做什么,希儿都会陪着布洛尼亚姐姐的哦。”
听了希儿的话,芽衣的眼神有些微妙了起来,这时候她才明白布洛尼亚刚才看她那一眼是为什么——她经常性地以长身体为由勒令在客厅用电视机打游戏的布洛尼亚早点回屋睡觉。
原来布洛尼亚是怕自己不高兴?想到这里,芽衣好像有些局促,就在她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布洛尼亚却先开口了。
“布洛尼亚……不想打游戏。因为布洛尼亚对节日没有什么概念,只停留在【大家一起做点什么】上,所以觉得自己即使有建议应该也没有什么意义。况且以前的节日都是舰长安排的,布洛尼亚……对这种事并没有经验。”
“不想打游戏了?”琪亚娜的声音仿佛恶魔的低语,悄悄飘进布洛尼亚的耳朵里,“《吼姆猎人》春节有特别活动,送限量版外观哦~”
“唔……”布洛尼亚像是受到了暴击一样捂着心脏,向来坐得十分端正的她此刻竟然缓缓从沙发上瘫了下去,“不……布洛尼亚不打游戏……布洛尼亚……不打游戏……”
“哎?”反倒是希儿惊讶了起来,她连忙扶起布洛尼亚,有些心疼地给她顺了顺气,“布洛尼亚姐姐不打游戏了吗?那……那谁来带我过关啊?”
“我!”琪亚娜自告奋勇,“我带你!”
布洛尼亚瞬间精神了起来,她伸出一只手在希儿身前挡着:“不,希儿由布洛尼亚来保护——以笨蛋的操作一定会坑惨希儿的。”
就在这几个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德莉莎在沙发上转过身,像是征求意见一样询问着那个一直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的女人。
“丽塔,你有什么建议吗?”
“女仆只要遵循主人的指示就可以了。”丽塔微笑着,微微颔首示意,她从一开始就站在德莉莎的身后寸步不离,让德莉莎感到了一丝压力。
毕竟丽塔可是总部派来听年度报告并视察极东支部运营情况的,抛开御史的身份不提,她再怎么说也是圣芙蕾雅学园的客人,德莉莎可不觉得让丽塔就这么旁观着是圣芙蕾雅学园的待客之道。
“你一直站着不累吗?”德莉莎小声嘀咕着,第不知道多少次试图把丽塔拉到座位上,“为什么不来坐着呢?”
丽塔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德莉莎的手:“怎么会呢?作为女仆,怎么可以对主人的行动有异议呢?女仆只要听从命令就可以了——倒不如说其实丽塔也并不擅长策划活动这种事,倒不如听大家的建议然后着手去做比较好。”
“唔……”德莉莎愁眉苦脸地坐回了沙发里,伸出胳膊肘捅了捅从刚才开始就在不停冷笑的时雨绮罗,“绮罗罗,你有什么想法吗?”
“所谓春节便是爆炸与猩红之夜……”
“姬子,你的想法呢?”德莉莎直接跳过了时雨绮罗,转而询问姬子的想法。
“哎?不问我了吗?”时雨绮罗脸上好不容易堆起的严肃表情瞬间崩溃,可怜兮兮地摇晃着德莉莎的手臂,好像是要讨个说法。
圣芙蕾雅春节大作战! 三
除夕之夜。
“所以……最后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盯着人满为患的料理教室,琪亚娜的眼神里充满了对于人生的幻灭。
原本可容纳上百人的料理教室被挤得满满当当,一溜长龙从料理教室的讲台一直排到教室的门外,门外还有不少心急难耐的女武神扒着窗户眼巴巴地看着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
长龙的另一端,德莉莎正一脸兴奋地和每一个凑到她面前的女武神合影。而她的身后,铿惑正蹑手蹑脚地把一个立牌杵在德莉莎正好看不见的地方,上书八个大字:介猴不卖,拍照五块。
料理教室的后方,时雨绮罗正在努力地把播放设备组装好,以期一会儿就地开办演唱会。但她的想法是注定要落空的,因为琪亚娜看到希儿偷偷地把麦克风的电池扣了出来,而布洛尼亚则把音响的电线偷走了。
料理教室的中段,以芽衣,八重樱和丽塔为首的一群人正围在一起热火朝天地包饺子,好像是在搞什么竞赛一样,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儿,一盘一盘的饺子正像流水作业一样从她们那里向外传递,一时半会恐怕是停不下来了。
而她们身边,符华正率领着空闲的女武神们精力十足地和面。另一组人则像在芙兰的监视下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擀着饺子皮,显然是擀饺子皮儿擀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
原本德莉莎只是打算她们几个人一起吃一顿年夜饭而已,到底是为什么突然间变成了这么多人的超级大聚餐了呢?
这一切的开端,都要从今天下午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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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ω•́)y~”琪亚娜兴奋地举起手里装着猪肉碎儿的袋子欢呼着,“包饺子咯~”
“琪亚娜同学,请你冷静一些。”走在琪亚娜身边的符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我们只是刚买完食材,还没开始包呢。”
“差不多嘛~”琪亚娜开心地把各种食材抱在怀里,一路上蹦蹦跳跳的,“我们回去就要包饺子了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在正式包饺子之前还有些步骤要做呢。”符华笑了笑,明明是买包饺子的材料这种枯燥的任务,琪亚娜却办得兴高采烈,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
“哎?”琪亚娜紧张了起来,她最怕复杂的事了,“不是说很简单吗?把馅儿用饺子皮包起来不就可以了吗?”
“……”符华叹了口气,觉得琪亚娜的说法确实也没错,“没有那么简单哦,制作饺子皮也是十分重要的,如果饺子皮做得不好,饺子在下锅之后就会散掉……”
“变成面片儿肉丸汤?”
“……差不多。”
“那我们吃面片儿肉丸汤好不好?”
“……过年要吃饺子的!吃饺子!”一提起这个,符华的眼底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琪亚娜甚至能看到一层肉眼可见的执念笼罩在符华身上,“高筋儿面!揉成筋道十足的面团儿!擀成硬饺子皮儿!荤素得当搭配均衡的饺子馅儿!不同风味的饺子醋!这些组合在一起才是完美的饺子!琪亚娜同学,春节是一门很深刻的学问,希望通过这次春节实践,你能对它产生一些基本的认识……”
“啊……”琪亚娜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显得好大不乐意,“那多久才能吃到饺子啊……听起来好麻烦啊……”
符华的余光瞥到了琪亚娜鼓起的腮帮子,心里突然觉得一暖。
身边的这个女孩儿总是让人觉得她没长大,可她的这种“没长大”却不是让人感到麻烦的那种,而是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让她一直保持这种“长不大”状态的感觉。
符华的眼角勾起一抹笑意:“舰长也是神州人,不掌握制作饺子的全部流程的话,可当不了神州的儿媳妇儿……咳咳。”
琪亚娜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起来,但这次她却出奇地没有反驳,只是头顶上的呆毛像收到了信号一样啵儿的竖了起来。虽然她没有像八重樱那样的耳朵,但现在她一定听得无比认真。
“而且我这次还特地打听了舰长喜欢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什么馅儿的?”
“好像是……韭菜虾仁儿?”符华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
“哎?我看看……”琪亚娜一脸紧张地开始翻起了手里拎着的大袋子,“韭菜……大蒜……葱……哎?没有虾仁儿啊!”
“因为学园长说今天包猪肉白菜馅儿的……”符华再次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是综合了大家的口味后决定的,你忘了?”
琪亚娜的表情突然间变得极其精彩,她呆呆地看着符华,一副大脑没有处理过来的样子。
突然间,琪亚娜脸上的表情换成了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她搀扶着一脸懵逼的符华走到街边的公共长椅上坐好,十分殷勤地给符华揉着腿:“班长~是不是累了呀?走了这么久,你看你腿上的肌肉都僵了,我给你揉揉~”
符华险些没笑出来,琪亚娜心里打的那点儿小九九她一眼就能看穿,但她故意不说破,只是笑眯眯地盯着琪亚娜,等着她的下文。
“班长,你渴不渴呀?”
“嗯……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点儿……”符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班长你等着!我去给你买水!”琪亚娜像一阵风一样窜进了汹涌的买年货的人潮中,“班长麻烦你看包!”
……
“嘛,结果就是这样。”料理教室的门口,符华扬起自己的下巴,向着琪亚娜的方向微微示意,“食材买得稍微多了一些,不过反正是饺子,多做一些应该也没问题,明天早上大家可以煎饺子吃……”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符华的双手都提满了东西,她总不可能像琪亚娜那样让自己的呆毛凭空拥有指向能力……
而已经挤进料理教室的琪亚娜正将她一路上自以为藏得很好的虾仁儿和韭菜塞进冰箱里,根本没有注意到符华她们的动向。
“行吧行吧,反正多一种口味也不是坏事儿。”在包庇自己侄女的事情上德莉莎从不含糊,她手一挥,示意作战进入下一个阶段,“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我们赶紧开始下一步流程……”
说完,德莉莎回过头问了符华一句:“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一部分人和馅儿,我来和面。”符华走到料理台旁,将手里拎着的大小袋子分门别类地放好,原本就严肃的脸变得更加严肃,仿佛要进行什么仪式,“琪亚娜,你过来。”
“来了来了!”琪亚娜刚把冰箱门关好,听到符华的呼唤,一溜烟儿地跑到了符华身边,双手在胸前合握,一副很是期待的样子。
“做饺子呢,要先从和面开始……”符华将高筋面粉拿了出来,“面粉的挑选是很重要的,它分为高筋,中筋和低筋,高筋的面粉和出来的面最筋道,适合制作饺子皮,因为它比较硬……”
看着符华和琪亚娜已经进入状态,除了负责和馅儿的八重樱和芽衣,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地围观了起来。
“洗完手之后,首先,把面粉倒进盆里,打一个生鸡蛋进去,然后把蛋和面均匀地揉在一起……这样可以让饺子皮儿更加柔韧,不容易煮破……”
“哦哦……”琪亚娜伸手就要拿生鸡蛋,却被符华制止了。
符华一边讲解着和面的技巧,一边亲手示范着:“我们用的是高筋面,其实不加鸡蛋也没什么问题,我只是示范一下。接下来,要一点一点往面里加水,注意一定不能加多,要一点一点地加,直到搅拌充分之后才能加下一次水。做饺子皮的面加水要宁少勿多,你看,直到这些面都变成了絮状……”
在盆里的面已经变成了一条条的絮状后,符华的双手离开了面盆,悬停在面盆上方,双眼微阖,似乎正在调整气息。
围观的众人被符华身边笼罩着的肃穆氛围惊到,压根不敢说话,等待着符华的下一步动作。
符华的气息调整只用了几秒的时间,随着气息调整好,符华的双目一睁,仿佛有精光熠熠,身体前倾,双手猛地落入面盆中。
“啊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啊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啊哒哒哒哒~哦呜哇挞!”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配音吓了一跳,一齐回头,却看到一个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铿惑,你你你不是大半夜才回来吗?”德莉莎显然被铿惑的出现吓了一跳,“那边的事儿办完了?”
铿惑维持着那副有些怪异的拳架子,轻轻叹了一口气:“お前はもう死んでいる……啊疼疼疼!”
“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动手的是姬子,她把手上的擀面杖放下,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铿惑,“你今天不是要去联系神州重四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人家也要过年啊,我们俩一拍即合,把事情迅速办妥然后我就回来了。”铿惑伸着脖子往人群里面望着,“包饺子呐?哦和面啊,带我一个呗?我和面贼六!包饺子也在行!我给你包个休伯利安形的饺子你信不信……”
八重樱悄悄地问了问旁边的绯玉丸:“是谁负责拦着舰长的?”
“好像是琪亚娜……”绯玉丸同样小声回复着八重樱,“不过德莉莎姐姐不是说大叔要晚上八九点才能回来吗?”
“那怎么办?我们不是说等舰长回来直接让他吃饺子就行了吗?”八重樱有些担心地看着事态已经逐渐开始超出控制的现场,“现在他要包饺子了……怎么办?”
“为什么不让大叔包饺子啊?”绯玉丸显然没有弄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大叔不是说他很会包的吗?”
“咳咳……”八重樱的眼神微妙了起来,装作咳嗽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因为……呃……”
“不行吗?真的不行吗?那小兔子形的饺子呢?也不行?那大象形的你喜不喜欢?战车型崩坏兽形的呢?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捏!来来来我捏个给你看看……”
“说到包饺子理论我可是一绝,我跟你说,所谓饺子皮其实就是植物死胎碾成粉末,然后兑上水用力和成植物尸泥块,然后用这种植物的尸泥包裹住动物的尸泥,在高温环境下进行变质反应……”
八重樱小声地对绯玉丸说道:“你现在知道了吧?”
……
“你别在这里捣乱啊笨蛋!坑货!大白痴!”第一个忍不住的人还是琪亚娜,她像是赶瘟神一样把铿惑推到了外面,嘴里小声地跟铿惑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哎?这么好玩的事儿不带我?你们是不是在偷偷搞什么幺蛾子?是不是想要下毒谋害我?”铿惑一边被琪亚娜推着,一边大呼小叫。
“你给我安静一点啊!我们在学习和面团!不许进来捣乱!不许偷看!不许大喊大叫!”琪亚娜气鼓鼓地把铿惑推到了门外。
琪亚娜和铿惑在门外嘀咕了半天,最后琪亚娜一个人神清气爽,趾高气昂地回到了料理教室,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那个……”德莉莎迟疑了一下,“要不还是让他进来吧……反正……呃……”
“放心啦,我安排他去买水了!”琪亚娜显然为自己的智谋感到洋洋得意,“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咱们快点儿包。”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反倒是一开始就不想让铿惑参与进包饺子环节的符华出了声,“舰长毕竟都看见了……虽然我们一开始也没打算真的瞒着他,但是……这样把他推走了,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被排斥了?”
“怎么会呢?我们最后不是还是要一起吃饺子嘛。”琪亚娜可弄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凑到符华身边,“下一步呢下一步呢?”
“呃……”符华觉得这个话题转得有些僵硬,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顺着琪亚娜的话往下继续讲解和面,“然后我们要用力揉面,把絮状面团都揉成一团,并且这个过程会让它更加均匀,也更加筋道……饺子要讲究一个皮薄馅大,所以薄薄的饺子皮要很筋道才能保证煮的时候不会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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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正在忙着讲解如何把饺子包得浑圆且美观的符华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料理教室的门口。
“啊?你……你们好……啊不是,大家好……”开门的那个女武神显然没有料到料理教室竟然有人在,一时之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们……我们也想用一下料理教室,可以吗?”
“没事没事你们进来吧。”德莉莎的小脑袋从人群中探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那几个女武神手上端着的东西,“你们也是来包饺子的?”
“啊是是是。”为首的女武神忙不迭地点头,略带歉意地走进了料理教室,“那个……没想到学园长也在……”
“没事没事我们也只是在这里包饺子而已……对了你们是什么馅儿的?”
“啊?我们没有……哦哦是鸡肉蘑菇的!”
……
“唰——”
“来包饺子的?”
“啊不好意思……学园长也在?”
“嗯嗯没事儿,这包饺子的挺多的,你们随便找个灶台包吧……”
……
“不好意思……呀?琪亚娜你们也在?”
“嗯嗯没事儿,这包饺子的挺多的,你们随便找个灶台包吧……”
……
“啊不好意思……哎?这是什么?”
“这是你们的座位号,请按照排序有序地去各自的料理台包饺子。”
……
“……”
“……爱丽斯?你……呃……你们也是来包饺子的?”
“……”
“哦哦那你们拿着号去那边包吧……”
……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姬子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跟芽衣小声地嘀咕着,“怎么人这么多?我们是因为十来号人房间里坐不下才来料理教室的,可你看看她们……基本都是以小队为单位的三人一组,用得着来料理教室?在宿舍里包多好?”
“不太清楚……”芽衣也感到有些困扰,“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人确实也有些多了……”
原本能坐将近一百号人的料理教室,现在几乎每一个料理台前都有一组女武神在和面,和馅儿,包饺子,整得跟包饺子大赛一样。
芽衣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正在包饺子的其他人,琪亚娜正在努力地往那个已经很明显塞不下馅儿的饺子里继续塞馅儿,希儿正乖巧地向布洛尼亚展示自己刚包好的那个小巧的四喜饺,而布洛尼亚面无表情地在往自己手里正在包的饺子里加奶酪……
德莉莎好像已经放弃了包饺子这项很精细的活儿,转而开始观察其他人:“哇……丽塔你包得好快啊……”
“作为女仆,面点是必须掌握的技能呢。虽然以前并不常做,但包起来好像并不困难的样子。”丽塔微笑着,手上迅如疾风地用小勺从馅儿山里挖出一个丸子,裹在面皮儿里,双手似乎很是随意地一捏,一个标准的元宝饺便成了型。
可这还不算完,她的指甲像雕塑师的雕刻刀一样在饺子的褶皱处划了几下,仿佛在测量褶皱之间的距离,然后再仔细地重复捏几趟才摆在盘子上。
经过她的这番调整,每一个饺子都好像雕塑般精致而整齐,大小一样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连褶皱的位置和深浅都几乎一致,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个重度强迫症患者了。
听到丽塔的话,坐在她对面的八重樱神色略微有了些异样,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丽塔那些如同用模子扣出来一样的饺子,加快了手上包饺子的速度。
准确地说……她是在捏……揉……夹……也像是在包……
虽然无法用一个准确的动词来形容八重樱的动作,但她包饺子的速度并不比丽塔慢。也许是觉得自己包得也很快却没有引起德莉莎的惊叹,八重樱显得有些不服气。
你看它那饱满而晶莹的饺体,贯彻了【皮薄馅大】这一饺子至理;呈完美的三角形支撑构架,每一个饺子放到盘子上都可以稳稳地立住;一排排捏好的饺子在盘子上鳞次栉比,如同鱼鳞般整齐,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
只是这些饺子看起来……
“八重樱你把饭团用饺子皮包起来干什么?”
圣芙蕾雅春节大作战! 四
那条合照长龙不知排了多久,终于排到了尽头。
德莉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女武神们每人都递给她五块钱的压岁钱,但她还是很开心,她转过身,对着姬子挥了挥手里的钞票,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姬子!你看!我收了好多压岁钱!”
姬子闻言抬起头,却忍不住把头转回去扑哧了一声才转回来,她顿了顿,似乎在酝酿语言:“噗……”
姬子的笑让德莉莎察觉了不对劲儿,她有些紧张地检查了一下自己扎起来的丸子头和身上为了春节特地准备的衣服,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不禁更加困惑了。
德莉莎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她身后的那个立牌。
德莉莎愣了一会儿,似乎无法接受现实。但现实就摆在这里,她不接受也不行。
在酝酿了好一会儿情绪之后,德莉莎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了有违身份的怒吼:“铿惑!你给我出来!”
“来了来了干啥呢?”铿惑唰的一声从包饺子的人群中探出头来,“找我啥事?”
“你这个白痴!坑货!”德莉莎犹如饿虎扑食一般张牙舞爪地向着铿惑扑了过去,双手狠狠地揪住铿惑的脸颊,用力地向反方向拧着,“你立那个牌是什么意思啊!想扣工资吗!什么叫介猴不卖啊!你是皮痒了是吧!”
铿惑大叫一声想要逃脱德莉莎的魔爪,但德莉莎的手劲儿很大,根本挣脱不开。铿惑从凳子上起身向后退去,拖着德莉莎在地面上滑行。
“大姨妈!”琪亚娜心里一惊,连忙抱住德莉莎的下半身,用力向反方向拉着,“冷静!冷静一点!大家都看着呢!”
“不可能!Teriri今天就要跟这个坑货同归于尽!”德莉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全看见了……我说为什么大家都给我包压岁钱,还都是五块的……你这个坑货我跟你不共戴天!”
“你冷静点!那是大家的一片心意!那是压岁钱!根本就不是看猴儿费!”
“你这个坑货还真敢说啊!犹大!听我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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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理教室外。
“还不是你们先不带我玩的?”铿惑坐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任由琪亚娜在一旁给他涂药,“哇包饺子!不带我?!这是人干事儿?德莉莎你可当个人吧……”
琪亚娜有些生气地戳了戳铿惑红肿的脸颊,戳得他连忙喊疼:“还不是你就知道捣蛋,我都说了你找个机会偷偷把牌子撤了的,你就是不听……”
“咳咳……”铿惑的眼神微妙了起来,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我这不是吹逼吹得开心吗……忘了,忘了。”
为了转移话题,铿惑底气顿时一足:“所以说到底还不是你们包饺子不带我玩!”
说到这里,德莉莎的气势不禁一弱。她确实是不想让铿惑参与进这种繁杂的劳动中来,但目的却不是所谓的“不带他玩儿”。
“其实……就是……”德莉莎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么很想说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就是……你偶尔不那么累也行吧……包个饺子这种事我们又不是做不了……大过年的,我也给你放了假了,好歹让你真正休息一次……”
“真的假的?”铿惑的眼神里满是怀疑。
德莉莎张了张嘴,却显得有些委屈。
她想向铿惑表示感谢,仅此而已。
铿惑来到圣芙蕾雅学园多久了呢?好像有几年了,但是他在的这段日子里,大概是每天都有事做的缘故,时间过得好像很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铿惑早已成为了这所学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虽然他经常性地脑子发抽,但更多的时候他扮演的是一个类似于家长的角色。
让人觉得可靠,让人觉得安心,无论出了什么事,只要找他就能解决;无论想要什么,只要找他就能想办法给你找到。
对于这所学园里的女武神们来说,铿惑虽然是舰长,但更像一个朋友,也更像一个年轻的父亲。
想要新的训练设备了,去找舰长要;想征询训练日程的安排,去向铿惑问;对未来和人生有什么迷茫了,去找舰长谈谈心。铿惑就是这么一个万能型的多功能人才,他活跃在这所学园几乎每一个领域,充满活力,甚至还能将这些活力散布到每一个跟他产生关联的人身上。
每个人都会有迷茫的时候,都会有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的十字路口,你不知道哪条路后面连接着什么,也不会知道选择了哪条路会发生什么。
可就在这个时候,铿惑那张贱兮兮的脸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一边挥舞着应援棒,一边告诉你每条路通往何方。
他不会强迫别人去选择什么,更多的是帮助你做出选择,为你分析每条路后面的状况。然后在你选择了一条路前进,并且遇到了一条河的时候,不用你转身,他就会把一块木板横在河上,拍拍你的后背,告诉你只要放心大胆地往前走就是了。
圣芙蕾雅学园其实从刚诞生的时候就是一个畸形儿,它没有自己的工业体系,没有自己的研究团队,甚至连资源的获取都要依靠总部,是铿惑将一切近乎从零到有地建立了起来。
这样的他,为什么不可以去感谢呢?或者说,为什么不去感谢他呢?
但是这种话很难说出口吧?铿惑这个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把气氛破坏掉,然后拉着你像某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一样在大海边撒欢奔跑,让你把一开始想做的事忘掉。结束之后,除了开心以外,找不到什么别的记忆。
明明……很想对铿惑说声谢谢,哪怕一声也好,可总是找不到机会,也没有什么可以表达这份感谢的方式,因为无论做什么都会显得有些刻意与矫情。
“当然是真的了。”德莉莎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她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心意在铿惑眼里竟然会是这样,她低着头,嗫嚅着,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一样,“本来想着等你晚上来,大家一起吃一顿饺子……神州的春节不是很重要的吗,符华也说过,这是亲人团聚的日子……所以我……我就想……我们……大家都是像家人一样的对吧?所以……一起吃个年夜饭什么的,不是挺好的吗……”
听着德莉莎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铿惑挠了挠头,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不知怎得,也可能是因为感觉自己的大姨妈受欺负了,琪亚娜给铿惑擦药的手顿时重了一些,疼得铿惑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这一口凉气也让铿惑清醒了一些,他挺直了腰版,咳嗽了两声以表示转移话题:“德莉莎,我觉得你……嗯……我并不是在埋怨你,我只是觉得家人这种东西吧……神州有句话叫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家人也是这样,并不是在灾祸临头的时候——当然包个饺子也没那么夸张——并不是在灾祸临头的时候替家人扛起一切,而是出于彼此的信赖,使得每个人都愿意为了这个家挺身而出,共同面对这份灾难。”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少操点心所以不让我包饺子,绝对不是怕我在饺子里藏个饺子雷之类的东西——你要信我啊,我绝对没这么想——但是吧……包个饺子其实也不怎么累,反而大家坐在一起一边包饺子一边吹牛皮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身边有人陪着,所以本该让人感到倦怠的事情不会无聊。这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有多累或者有多有趣,而是因为陪在身边的那些人有着这样的属性,所以……”
“大家坐在一起包饺子这种事,其实重点并不是包饺子,而是【大家坐在一起】,这才是春节最重要的内核。”
“你知道的吧?在神州,每次过春节的时候都会有数十亿的客流量,大家从天南海北赶往天北海南,并不是吃饭对于神州人就重要到如此地步,而是在旅途的终点,那些等着你去吃饭的人如此重要。”
“德莉莎,你参加过赛跑吗?”铿惑突然间话题一转,转得德莉莎摸不着头脑。
“嗯……算是参加过吧……”德莉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尴尬,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回忆,她含糊其辞,似乎是想要糊弄过去。
“那你明白那种感觉吧?在奔跑的尽头,有一个人在等着你和没有人在等着你的区别……这才是【年夜饭】的真正含义。无论万水千山,无论沧海桑田,跋山涉水的旅人心中始终都有一块净土,在那块净土上,有对他翘首以盼的人,有对他念念不忘的人,还有欠他钱没还的人——这些人汇聚在一起,是会凝聚成一股力量的。”
“这股力量叫作【回家】。神州人并不是很恋家,为了谋生,为了梦想,他们可以远涉重洋,可以三过家门而不入,也可以数十年在外打拼。但是【回家】对于神州人依然如此重要,以至于在生命的终点,神州人的遗愿往往都是【回家】,而不是【完成未竞的事业】。”
“因为在家里……有人在等着你啊,他们冒着大雪,站在村口的路上踮着脚尖盯着一辆又一辆开过去的车,希望你能从其中的一辆里走下来,看看你在离家的这一年里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面对这样的他们,面对他们这柔软而又温暖的愿望,你忍心让他们失望吗?”
“所以啊,无论身在何处,神州人终归要回家。也许是很久以后,甚至是埋骨他乡,这个【回家】的愿望也绝对不会断绝。不是因为家里安全,也不是因为习惯使然,而是发自内心的,希望能够将【自己过得很好,很安全,吃得好睡得好】这个信息切切实实地传递给那些关心自己却很难见到自己的人。”
“所以,与其说春节的内核是【团圆】,倒不如说是【让关心自己的人放下心来】比较好。”
“是这样吗……”德莉莎喃喃自语,不知想起了什么,好像有些感伤,“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习俗呢……”
“很温柔吗?”铿惑笑了笑,偷偷瞥了一眼听得入神的琪亚娜,悄悄在德莉莎看不见的角度掐了掐琪亚娜的脸,“也许吧,神州的文化和传统都是围绕着【人】而生的,如果这就是温柔的话,那就是吧。”
“哦……这样啊……”德莉莎转过身去,把下巴垫在料理教室靠走廊的这边窗台上,出神地望着料理教室里忙里忙外的女武神们,“这样啊……”
铿惑觉得德莉莎身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好像有些伤感,又好像是在怀念些什么。
铿惑偷偷牵起琪亚娜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想要悄悄溜走,留给德莉莎一个私人空间,可下一秒德莉莎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念头。
“铿惑,这些女武神都是你叫来的?”
“对啊,我跟她们说学园长在料理教室包饺子,有想一起去包饺子的带上饺子皮儿和馅儿去料理教室。”对于这一点,铿惑倒是没有遮遮掩掩。
德莉莎好像早就料到了铿惑会如此回答,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回头,喃喃着说道:“嗯……我想也是……除了你这个家伙,还有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无聊吗?一点也不无聊啊,我看大家都挺开心的。”铿惑干脆大大方方地走回德莉莎身边,有样学样地扒在窗台上往里面望着,“德莉莎,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啊?”
“德莉莎,你有想过吗?我们坐在一起包饺子,吃着团圆饭,因为我们彼此认可对方是自己的家人——可是她们呢?”铿惑指了指料理教室里的女武神们,“她们的家人呢?她们有的只有自己的伙伴……还有你。”
“我?”德莉莎愣了一下。
“对啊,对于你来说,她们是学生。可是对于她们来说,你是她们的大家长啊。”
“大家长?”德莉莎重复了一遍铿惑的话,好像没有太弄明白。
“对啊,你把她们从长空市带了出来,供她们上学,教导她们知识,帮助她们复仇……在你眼里,可能琪亚娜是你的侄女,她们是你的学生。可是在她们眼里,你是她们称得上是长辈的亲人了。但是大过节的,她们的学园长忙着跟侄女吃饭,她们呢?她们就只能和自己的小队成员一起包个饺子。说真的,我看着都觉得心疼。”
“有……有这么严重吗……”德莉莎好像被铿惑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想熟悉的几个人一起吃个团圆饭什么的……”
“但是你也没不让她们进来不是吗?而且你还和她们合影了——虽然压岁钱是她们给你包的,但这个东西就是图个喜庆,这又不是神州,管那么多干啥。你看,大家这不都挺开心的吗?有饺子吃,有人一起聊天,大家一起等待一个崭新的开始,多好。”
铿惑就这么懒洋洋地趴在料理教室靠走廊的窗户上,偶尔对里面抬起头的女武神们招招手,惹得她们一阵发笑。
原因无他,琪亚娜在给铿惑上药的时候顺便涂了层红药水,远远一看跟猴儿屁股似的。
而且只有铿惑自己不知道。
圣芙蕾雅春节大作战! 五
“为什么感觉画风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呢?”德莉莎坐在料理台上晃荡着两支小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料理教室里一排排的锅,忍不住扭头向身旁的八重樱问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场面有点像厨艺大赛呢……”
“看开点吧,凡是跟他沾边的东西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不是吗?”八重樱笑了笑,把半碗凉水倒进锅中,“虽然这和我们的初衷有些不一样,但……好歹很有意思。”
“嘛……”听到这句话,德莉莎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她转过头,看向窗外的灯火璀璨,那些迷蒙的光点犹如夏夜的萤火,点缀着这所偏远的学园,“即使这里只有这么点儿人,但也有万家灯火的感觉啊……”
“有什么感慨吗?”八重樱把锅盖合上,微笑着问道。
“去年的这个时候……不提也罢。”德莉莎笑了笑,似乎并不想提起以前的事,“这一年里,总觉得大家过得吵吵闹闹的,什么事都搞得很大,很有趣。虽然确实是挺好的啦,但是果然平淡点的日子更舒服啊。”
“如果每天都是盛大的节日,没有人的精力能吃得消吧。”八重樱有样学样地坐在德莉莎的身边,垂在身后的狐狸耳朵十分舒服地趴了下去,似乎正在享受这一刻繁忙中的偷闲,“一张一弛,生活才会有规律。正是因为在春天安静地生长,所以才会有生如夏花的绚烂。有平淡的日子为我们补充对于生活的热情,因此我们才能在需要庆祝的日子里燃烧得那么热烈。”
“嗯……”德莉莎的眼睛眯了起来,笑得更开心了,今天她的笑容几乎没有从脸上消失过,“不过我也开始担心了啊……这么多人,饺子够吃吗?”
“大家不是都自己带了食材吗?”八重樱好像想数一下料理教室里一共有多少个锅正在煮饺子,但是终归还是放弃了,毕竟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反正一锅饺子煮完还有下一锅,“只要每个人都煮了自己食量的饺子,不就够吃了吗?”
“嗯……倒也是……”德莉莎盯着一盘摆满了尚未下锅饺子的篦帘在两排料理台之间的过道里飞速地低空掠过,先是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往爱丽丝那边的料理台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爱丽丝,只有三五个自律人形站在料理台上,手里拿着像是钳子一样的东西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爱丽丝哪儿去了?”德莉莎有些好奇地盯着那些自律人形手里的工具,发现那是一个类似于模具一样的东西,只要把饺子皮放到模具里摆好,然后在中间放上定量的饺子馅,随后把模具一合就是一个成形的饺子。
德莉莎的目光在教室里游移了起来,突然想起刚才在地板上玩低空飞行的那一帘饺子。她的目光顺着那帘饺子之前飞行的轨迹——其实是有一个自律人形在下面托着——向自己的身后看去,果然找到了爱丽丝的身影。
爱丽丝正抱着丽塔二号站在丽塔一号……站在丽塔身边,而丽塔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德莉莎很明显地能感觉到丽塔好像也并不是那么擅长应付这种情况。
关于爱丽丝随身携带的自律人形【丽塔二号】,德莉莎虽然不能说是对其了如指掌,但好歹知道它的原型是谁。现在原型机和二号机终于产生了历史性的会晤,而原型机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丽塔不失礼貌地微笑着,心里却在思考爱丽丝找她是为了干什么。
爱丽丝好像有些紧张,又好像有些兴奋。她把丽塔二号放在料理台上,邀功一样地推到丽塔面前,头顶的机械猫耳一抖一抖的,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开心时才会有的表现。
丽塔有些茫然无措,但以完美从者标准要求自己的丽塔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失了方寸。她十分认真地观察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那个小小的自律人形,发现……
发现丽塔二号也在十分认真地观察着自己。
丽塔不由得有些尴尬,爱丽丝那期待满满的眼神很明显是希望自己说些什么,但是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和一个自律人形有什么可聊的。
总不可能问一下这个自律人形“你吃了吗”吧?
而且这个问句也不对,对于自律人形来说,这句来自东方的问候语应该是“你充电了吗”。
丽塔的眼神有些微妙地盯着这个和自己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自律人形,不得不说,它的做工十分精致,无论是从服饰的细节和人物的细节,甚至脸上那认真而温和的笑容都一模一样,好像就是一个她的缩小版。
“爱丽丝大人,这就是您曾经说过的以我为原型制作的自律人形吗?”丽塔总算找到了一个开场白,避免了和自律人形对话的尴尬。
爱丽丝随着丽塔的这句话而变得异常亢奋,她飞快地点点头,又推了推丽塔二号,好像是要她表演什么一样。
然后丽塔二号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噗……”一声偷笑从丽塔身后传来,正是琪亚娜实在忍不住笑意发出的声音。
琪亚娜早就见过丽塔二号,但是对她的这个郑重其事地点头的功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注意。只是在丽塔来到圣芙蕾雅学园听取年度报告的这些天里,随着她对丽塔的熟悉,才发现丽塔二号的这个点头和丽塔有着近乎完全一样的特征。
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双手在腰际虚合,点头的时候上半身微微鞠躬,眼睛微阖——丽塔在答应某人的话时总是这么做,每一次的动作都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甚至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个机器人。
现在,正版机器人来了,琪亚娜甚至在心里期盼起一人一自律人形展开一场点头大赛,让周围的人评判出谁才是点头界的王者。
琪亚娜的偷笑声并没有特意掩饰,被丽塔听了个正着,但丽塔心里也并没有什么气恼的情绪,只是觉得很有趣,毕竟这个以她为原型做出来的自律人形外观十分讨喜,很难让人心里不舒服。
丽塔看了爱丽丝一眼,伸出手,似乎是想和丽塔二号握手。而丽塔二号也用近乎一样的动作迎合了丽塔,给人一种同步率爆表的感觉。
在两人指尖相碰的刹那,丽塔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微笑,那是一种柔软而略带温暖的触感,好像是真的小孩子的手一样。
丽塔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忍住了把丽塔二号抱起来的冲动,可就在这个时候,铿惑的声音却从琪亚娜后面传了过来。
“没关系,自从出生起就没见过面的母女相见都是这个样——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在料理教室的讲台上,铿惑头顶着厨师帽,面容冷峻,面前那口大锅冒出的袅袅蒸汽环绕在他的身边,乍一看跟桑拿房里水加多了一样。
丽塔的脸色一僵,但迅速就调整了过来,极东支部的各种神奇之处她在这些天里已经领教过了——尤其是铿惑那张嘴——因此她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失态的神色,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作为女仆,丽塔认为与主人之间的距离感是必备技能,因为从者应该隐藏于阴影之中,而不是灯光之下。如果她和周围人的距离感太近,在主人与其他人谈话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混乱感,因为两个人的谈话和三个人的谈话完全不是一种复杂程度。
丽塔在极东支部虽然表现得十分平易近人,但还是有种无法立刻融入群体的感觉。因为这里的人彼此之间的距离太近了,没有上下之分,没有尊卑之别。这并不是说总部的阶级就如此严格,只是丽塔很难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定位。
“爱丽丝,胡查呢?”铿惑掀开锅盖,开始往里面点凉水,让沸腾的锅稍微缓一缓,“他怎么没来?”
“维护。”爱丽丝十分罕见地蹦出了两个字,惹得丽塔一阵侧目。
在丽塔的记忆里,爱丽丝是从来都不开口说话的,只会十分认真地盯着对方看,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可是现在……爱丽丝竟然开口说话了?还是完整的两个字?
也许是注意到了丽塔的目光,爱丽丝好像有些害羞,立刻闭上了嘴,但目光里又有些期待,好像是做完了作业希望老师能够检查一下的一年级小学生一样。
不得不说,一年级的小学生才是学生生涯中为数不多的绝大部分都对学习感到快乐的群体。
“设施维护是吗?这样啊……那他吃饭了吗?大过年的不吃顿饺子?”铿惑早就习惯了爱丽丝的意简言赅,立刻就听懂了她在说什么。
“一会儿,我。”爱丽丝又十分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
“你一会儿给送是吧,那行,这锅饺子煮完你派几个自律人形给端过去吧,要腿脚快的,要不然没等送到就凉了……”铿惑再次打开过,用漏勺抄了抄底,确认全部的饺子都浮上来了之后,大勺一捞,作势就要往旁边的盘子里放。
“我的我的我的!我要那个!”
“舰长舰长我要那个小兔子的!给我一个!”
“别挤!排队排队——舰长给我留一个战车型崩坏兽的好不好?”
铿惑的漏勺还没挨到盘子,窥伺已久的女武神们就环绕了过来,她们的手里都举着盘子,跟在庙会上抢布施棚发的馒头的乞丐一样。
“去去去别吵!”铿惑连忙护住盘子,“饺子还有!你们等下一锅,这一锅先送给春节加班的人……”
“舰长!我帮你送!”凛子靠得最前,她一眼就瞥到了铿惑剩下的那些饺子里没有多少小兔子了,“那个小兔子给我两个就行……”
“去去去,你别半路上就吃光了。”铿惑毫不客气地拨开凛子的手,“你们等下一锅!”
说完,铿惑就拿起盘子,仔细地把饺子放进了一边的密封餐盒里,递给了爱丽丝,脸上的表情严肃得跟托付炸药包的老班长一样:“这盒重要物资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安全地交到胡查手上……”
看到此情此景,丽塔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一样:“看起来,爱丽丝大人和这里的大家相处得很好呢,和以前都不大一样……爱丽丝大人,这里有什么不同吗?”
爱丽丝的脸色红润,好像十分开心,但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没有立刻接下铿惑递过来的餐盒,而是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唰唰唰地写了一行字给丽塔看。
爱丽丝好像是着急要走,展示的速度很快,只给丽塔看了一两秒就收起了笔记本,十分慎重地拿起那个密封餐盒,护在自己胸前——不过胸太大了所以隔得比较远——原地敬了个礼,马不停蹄地向着料理教室外跑去。
“那是!我们支部那是出了名的和谐友爱团结向上……”铿惑张口就吹,从不脸红,“行了行了你们先去吃学园长她们那锅,她们那锅好了,我这锅还得等一会儿。”
围观的女武神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还有一部分人依旧留在这里,看来是铁了心要吃铿惑包的饺子。
不过这也有情可原,比起其他人包的看起来就十分正常的饺子,铿惑包的饺子更加让人有食欲,就像是精心制作的面点一样。
毕竟可是舰长亲手包的饺子,不是吗?
“舰长……”凛子可怜兮兮地扒在讲台的边缘,露出一颗小脑袋,“小兔子给我留两个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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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抱着餐盒,脚步轻快地在空荡荡的圣芙蕾雅学园里小跑着。放假的女武神们现在都集中在了那几个料理教室,导致学园里没有什么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人执勤,学园的监控中心依然在监控极东地区的崩坏能辐射,只是这次没有高阶指挥官在场了而已。
她的两百来个自律人形除了今晚借给胡查的那三十个以外,基本上都在包饺子。她的自律人形的程序中原本并没有【包饺子】这一程序,但胡查用3D打印打印了几十个包饺子的小模具,不但让这些小手娃娃能包出正常的饺子,还能大大提高它们的效率。
现在剩下的那一百七十来个自律人形正像流水线一样源源不断地生产着包好的饺子,向在圣芙蕾雅学园各个岗位上执勤的女武神们送去。
而她,则负责一个在今晚尤其重要的人。
丽塔二号在爱丽丝的前方奔跑着,给她指引着方向。它是所有自律人形的中枢基站,掌握所有自律人形的动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爱丽丝无法给它添加语言模块,毕竟小型机体的体积有限。
慢慢的,丽塔二号停了下来,站在花园的入口处等着爱丽丝,显然是已经到了地方。
爱丽丝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因为一路小跑而跳得有些快的心脏稍微平复一下,跟着丽塔二号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花园。
花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影,也没有一点儿声音,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可是爱丽丝对此并不在意,她只是跟着丽塔二号慢慢地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四周。
就在此时,爱丽丝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树晃了晃,开口说道:“嗨我说这个点儿怎么会有人来原来是你吓死我了我还特地拿迷彩掩盖了一下……”
这个说话从来不带标点符号的人,哪怕不说也知道是谁。
爱丽丝好像十分开心,她走到把迷彩布撇开的胡查身边,伸出手去,把护在胸前的餐盒郑重其事地交给了他。
“这啥?“胡查好奇地接过餐盒,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的画风和自己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你看这断了鼻子的大象,耳朵和背部黏在一起的小兔子,煮完之后与其说面目全非倒不如说面露狰狞的维尼熊……
“这一定是我挚友的手笔。”胡查对此大加赞赏,“看这画风就不是一般人……”
胡查转过头,刚想问一下爱丽丝一些事情,却发现爱丽丝已经铺好了野餐布,双手抱着小腿坐在野餐布上,头上的猫耳一晃一晃的,双眼在月光的照耀下似乎能倒映出天上的月亮,似乎正在期待着什么。
胡查回过头,看了看他之前一直在检查的器械:“先吃饺子吧还剩没几个就检查完了我觉着吃顿饺子应该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两个人靠着一个看起来就有些奇怪的设备席地而坐,并不在意餐盒里的饺子已经快要黏在一起了,胡查一边向爱丽丝说着自己之前检查的那些东西,一边用十分夸张地动作拍了拍身后的设备,仿佛正在夸耀着什么。
夜很静,也许这是这个夜晚最后的寂静,因为隐藏在薄云后的月亮终于攀上高枝,接下来就要慢慢往下落了。
风很静,尽管它悄悄路过时会带起灌木的沙沙声,但这沙沙声却好像卫士一样把其它嘈杂的声音赶走。
它好奇地盘旋在这两个吃着不是那么美观的饺子的人身边,趁着爱丽丝不注意,偷偷翻开了她的活页笔记本,看完了她所有的小秘密后,连现场都不伪装一下就急急忙忙地溜走。
活页本在地面上懒洋洋地躺着,似乎懒得恢复原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把肚子上的最后一行字展示给月亮看。
“因为这里有很喜欢的人。”
圣芙蕾雅春节大作战! 六
饺子一锅一锅地出锅,虽然在此聚餐的女武神有数百人之多,但架不住一两百口锅同时开煮,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一起,各自端着一盘饺子或者已经吃光了的空盘子有说有笑。
这是一年的末尾,也是新的一年的开端,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日子里,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与过去的自己告别,与未来的自己邂逅,轮回并不只是生死,也有蜕变。
挤过喧闹的人群,琪亚娜好奇地凑到依旧忙活个不停的铿惑身边:“铿惑,你在煮什么?”
“骨汤。”铿惑把凑到锅边的琪亚娜的小脑袋推开,免得她被蒸汽糊上一脸,“一会儿要下面的。”
“下面?”琪亚娜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那堆积如山的还没下锅的饺子,不是很明白铿惑的意思,“春节不是吃饺子的吗?”
“但是也要吃面啊。”铿惑得意了起来,显然对自己的知识储备量感到洋洋自得,“不懂了吧?春节不是只吃饺子而已的,还要煮上一锅长寿面,祝福吃了面的人长命百岁。”
“哎?还有这样的习俗啊……”琪亚娜锲而不舍地试图让自己的小脑袋突破铿惑的防御,想凑到锅边上去,“呜……别……我就闻一下,就闻一下……”
“烫着呢!”铿惑毫不客气地揉着琪亚娜的脑袋,像揉皮球一样把她揉得昏头转向,“况且也不是现在吃,骨汤得熬好长时间呢。”
“啊……这样啊……”琪亚娜腻歪在铿惑身边不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汤锅里沸腾的汤,“那……那来得及吗?”
“放心,当然来得及,我可都是精准计算过的。”铿惑笑眯眯地把锅盖掀开,给琪亚娜闻了闻味儿,“怎么样?大块猪骨熬的高汤,一会儿把菜烫一下,煮点儿鹌鹑蛋,等大家消食儿消得差不多了的时候给大家伙分一下。”
“嗯嗯!”琪亚娜总算是闻到了骨汤的香气,虽然还吃不到肚子里,但好歹缓解了一下她的馋虫,“你快过去吃饺子嘛,大姨妈都说了好几次了……”
“这个嘛……”铿惑的表情好像有点儿犯难,他看了看自己旁边摆着的那个精心捏制的休伯利安号饺子,好像有点儿后悔,“咱能不能先想办法把这个给煮了?蒸了也行。”
“我们有那么大的锅吗?”琪亚娜走到那个快有半米长的超级大“饺子”旁,好奇地轻轻用手摸了摸。
与其说那是饺子,倒不如说是一大块面雕。除了中心部位是馅儿以外,这座“休伯利安号”的各种棱角和附加插件比如说炮台之类的全都是用面块儿粘上去的,别说下锅煮了,就算给它搬一下都可能散架。
“那怎么整啊……”铿惑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想给这个东西一个去处。
“要不我们把它烤了吧?”琪亚娜突然一回头,脸上满是灵光一闪的惊喜,“架一个大的烧烤架,刷上油,放在铁丝网上烤……”
“呃……”铿惑的眼神微妙了起来,琪亚娜说的办法不是不可以,但最大的一点缺陷就是还没等里面的馅儿熟了,外面的面团就会先烧焦,“要不我们先放到食堂的冷藏库里?”
“布洛尼亚认为,舰长这是在浪费食材。”就在两人犹豫不定的时候,一向以吐槽役身份出现的布洛尼亚悄悄地出现在了两人的身边,她一只手牵着希儿,一只手把铿惑向一旁推去,“布洛尼亚认为这个休伯利安号饺子最大的作用可能就是把爱酱吓哭——舰长是不懂机械生命体的世界观的。”
“那你就懂了?”铿惑目瞪口呆。
“布洛尼亚的替身就是机械生命体,布洛尼亚自然理解。”布洛尼亚绷着小脸,双手抵在铿惑的腰间,似乎是在用力地推铿惑,但是力气和体重的差距实在太大,她就像撼树蚍蜉一样,除了脚在地板上不断地滑动以外,根本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自己的小脸憋得通红。
铿惑莫名其妙地弹了弹布洛尼亚的小脑袋:“你干嘛?”
“舰长去吃饭,布洛尼亚来看锅。”布洛尼亚捂着脑袋抬起头来,语气并没有因为被弹了脑瓜蹦儿而有什么变化,“舰长辛苦了,接下来就由布洛尼亚来接班。”
“走嘛~”琪亚娜拉着铿惑就往人群里走,“你再不吃的话,最后一锅饺子都要黏在一起了!”
“那行,记住啊,火就维持着这个样子一直让它滚就行!大概两个小时就好了!如果水少了就少量加些水!不要经常打开锅盖!不要偷吃!”铿惑一边被琪亚娜拉着,一边回头冲着布洛尼亚嘱咐道。
布洛尼亚无声地点了点头,注视着铿惑的背影,直到确认了他入了席才转回身。
一回头,她就看到希儿正用有些兴奋的目光盯着她,似乎正在对什么东西十分期待。
“希儿,听到了吗?还有两个小时这锅汤就好了。”布洛尼亚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希儿说道,绷得紧紧的小脸上仿佛能看得出凝重的感觉,“但是现在距离除夕还有三个小时,也就是说,舰长预计在凌晨到来之前把这锅汤煮好,然后下面。”
“嗯嗯!”希儿开心地点着头,等待着布洛尼亚向她许诺过的下文。
“可这里有一个致命的漏洞,舰长没有将布洛尼亚视为对手,所以他才犯下了如此低级的错误。”布洛尼亚悄悄地看了铿惑的方向一眼,确认铿惑没有往这边看之后,才慢慢掀开了煮着高汤的锅盖,重装小兔在她的身后浮现,像是好奇一样地把头凑近了汤锅。
“重装小兔,扫描一下这锅汤里的固体。”布洛尼亚向着重装小兔下令后,才继续向希儿解释,“舰长的说法是等面煮好,大家也消食消得差不多了,让大家吃长寿面……可是这就是舰长最大的失误,舰长以为在座的众人中只有自己和班长是神州人,其他人都不了解神州文化,所以不会有人戳破他的把戏……可是对于布洛尼亚来说,这个解释漏洞百出。”
“首先,两个小时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大家消化食物到可以再吃一碗面的程度。其次,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神州的春节是不吃长寿面的,长寿面是神州人在庆祝诞辰的时候才会做的料理。”
布洛尼亚接过希儿递过来的贝雷帽,戴在头上,正了正帽子:“舰长绝对不可能不搞鬼把戏,这是劳动节,圣诞节,万圣节,元旦等等诸多节日中总结出来的规律。如果我们觉得舰长什么都没有做,那一定是他的阴谋还没有浮出水面……”
“哦哦!那布洛尼亚姐姐是要揭穿舰长哥哥的阴谋吗?”希儿好像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觉得这个侦探游戏很有意思。
“没错。”布洛尼亚拿出一根电源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和重装小兔连接起来,检查着重装小兔刚才在锅里扫瞄到的固体,“圣芙蕾雅学园的和平,就由名侦探布洛摩斯来守护。”
“首先,我们要先检查一下舰长的汤锅,”布洛尼亚将扫描图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展开,“也许里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舰长特地嘱咐布洛尼亚不要经常打开锅盖,不要偷吃,也许就是舰长不愿意让布洛尼亚发现汤锅里的秘密。”
“舰长哥哥真的会这么做吗?”希儿对布洛尼亚的话有些不赞同,她有些犹豫地晃了晃布洛尼亚的胳膊,“不会的吧……舰长哥哥不是也特别期待过节的吗?他不太可能会捣乱的吧……况且舰长哥哥不是很痛快地答应让我们看锅了吗?如果他真的在汤锅里动手脚了的话,不怕我们发现吗?”
“希儿还是没有认清舰长的真正面目。”布洛尼亚叹了口气,“如果舰长一味地阻止布洛摩斯靠近汤锅,反而会起到反效果,让布洛摩斯怀疑他的目的,所以他才会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让布洛摩斯来看锅。不过这也只是布洛尼亚……布洛摩斯的一层猜测,如果这锅汤在固体层面的扫描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要拿去化验一下了……”
“那希儿呢?”希儿的眼睛一亮,蹲坐在布洛尼亚的身边,“布洛尼亚姐姐是福尔摩斯的话,那希儿就是华生了?”
“是的,希儿·华生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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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不吃了呢。”德莉莎没好气地把一盘饺子推到铿惑面前,“琪亚娜亲手包的哦,还说是你最喜欢吃的馅儿……”
“没有!我没有!”琪亚娜当下心里就是一惊,矢口否认,“大家的饺子都是混在一起下的,谁知道都是谁包的……”
铿惑盯着那盘饺子憋了半天,没忍心说出“这一看跟韭菜盒子似的饺子除了她还有谁能包得出来”这种话……
铿惑顶着脸上两块还没褪色的红药水印,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琪亚娜扭扭捏捏的样子:“也是,我就说琪亚娜怎么可能包出这么有艺术气息的饺子……”
“你说什么?!”下一秒琪亚娜就勒住了铿惑的脖子,“你再说一遍?本小姐浑身上下都是艺术气息!”
“我错了我错了我闻到了闻到了!”
“你……你闻到个鬼啊!”
“咳咳……”符华的神色有些微妙,轻咳一声制止了两人的打闹,“这可是饭桌,请大家严肃一些……我是说,正常一些。”
“就是!”铿惑好不容易才从琪亚娜的臂弯下逃脱,捧着自己的盘子跟抱着一盘金子似的,“大过年的,这可是团圆饭!成何体统!”
“不过……”符华话锋一转,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铿惑的盘子,“舰长把我们丢在一边这么久,总得表示点儿什么吧?”
“表示?”铿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我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给大家煮面,什么叫作把大家丢在一边儿?”
“总之就是舰长光顾着做饭不和我们一起吃,”符华罕见地表露出了小小的任性,“必须要接受惩罚才行。”
“对对对!受罚受罚!”一见到有事要搞,德莉莎顿时兴奋了起来,在一旁煽风点火。
“那罚什么呢?”姬子紧随其后。
“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来着?”德莉莎拉着旁边的八重樱嘀嘀咕咕。
铿惑的眼神里顿时带上了浓浓的怀疑之色,这几个人很明显是提前串通好的,就等着他在这上套呢,否则怎么可能一句话接一句话接得这么流畅,连给他插嘴的功夫都没有。
“之前我说的是【大燕刚把窝门进,小燕一见笑呵呵】……”八重樱想了想,十分肯定地回答道,“然后是你接的……”
“哦哦对,我接的是【这个就把妈妈叫,叫声妈妈你听着】……然后是姬子!”
“我接的是【你在外边把食打,饿了我溜溜半天多。大燕一听不得了,连忙把食挨个啄】……然后就该轮到铿惑了吧?”姬子笑眯眯地接茬儿。
“等等等,你们干啥呢?”铿惑听得一脸懵逼,“这是什么过气的接龙比赛吗?”
“把过气两个字去掉,打油诗是永远不会过气的。”符华字正腔圆地纠正道,“就这样,我们正在比赛,七字为一句,每人轮流往下接——说多少个字,吃多少个饺子。”
铿惑用怀疑的目光看了周围的人一圈儿,又看了看琪亚娜,用充满关切的语气问道:“饿坏了吧?没事儿,一会儿还有长寿面,到时候多吃点……”
“本……本小姐才没那么笨呢!本小姐吃得最多了!”琪亚娜色厉内荏,挺直了腰版展示自己鼓鼓的肚子,“看!本小姐才没饿着呢!”
“嘁——还不是在比赛开始前就一顿狂吃吃撑了……”德莉莎在一边不满地嘀咕着。
“大姨妈!你怎么老揭我短啊……”
……
“布洛尼亚姐姐,检验结果怎么样?”希儿和布洛尼亚席地而坐,好奇地把头靠在布洛尼亚的肩膀上,盯着她完全看不懂的各种数值发呆。
“奇怪……很奇怪,正是因为太奇怪了,所以才很奇怪……”布洛尼亚下意识地咬着手指甲,仿佛解谜过程陷入了僵局。
希儿没有弄明白布洛尼亚的意思:“奇怪?既然有奇怪的地方不就代表着有问题吗?”
“布洛尼亚……布洛摩斯奇怪的是,这锅高汤就目前为止看起来很正常,没有添加奇怪的东西——既没有出现猩猩眼,也没有出现旧鞋跟……就是因为太正常了,所以才不符合舰长一贯的作风,所以才显得更加奇怪。”布洛尼亚将笔记本电脑合了起来,抬起头注视着料理台上正在沸腾的汤锅,慢慢站起了身,“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做化学检测需要时间,但是这锅汤已经到了舰长所说的煮好的时间了……要想破解舰长的犯罪手法,布洛摩斯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哎?”
“如果是因为这锅面还没有完成的话,那么布洛摩斯会替舰长把这锅面煮好,到时候,一切谜题都会迎刃而解。”布洛尼亚把自己屁股上的灰尘扑掉,开始检查起铿惑留下的各种配料。
“已经擀好的面条,煮好的猪肉,青菜,煮好的鹌鹑蛋……原来如此,其它的食材都已经放到汤锅里了,这样只要把面条下下去,然后把容易煮过头的几样食材在面条出锅之前加入汤锅就可以了吗……”布洛尼亚若有所思,“不对,还是太正常了……”
“布洛尼亚姐姐,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希儿偷偷看了一眼铿惑那边,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也许舰长哥哥并没有什么阴谋呢?”
“不,舰长一定有,但受限于情报,布洛摩斯只能推断出舰长有阴谋,而暂时无法推断出他的具体步骤……”
“哎?布洛尼亚姐姐推断出舰长哥哥有阴谋?”听到这句话,希儿惊讶了一下,她原本只以为布洛尼亚是基于对铿惑日常行为而产生的判断,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依据。
“希儿,你注意到了吗,琪亚娜最近出门的时候很小心,关门速度很快。很注意不让其他人看到她的房间里有什么。布洛摩斯曾经潜入过笨蛋的房间,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唯一一点奇怪的地方就是琪亚娜把她的电脑藏在了衣柜的角落里,所以如果有什么猫腻的话,一定藏在笨蛋的个人电脑里。可是出于对于个人隐私的尊重,布洛摩斯并没有破解笨蛋的个人电脑。”
“那不就是臆断吗……”
“不,不仅仅是这些,布洛摩斯最近的秘书官值班都被琪亚娜替换掉了,虽然有可能是琪亚娜想要和舰长借工作之由偷偷约会,但每天都约会一定会腻的。这是奇怪点之一。”
“奇怪点之二,则是舰长最近的行动也很奇怪。布洛摩斯看过舰长最近的工作日程,发现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忙,但他总是早出晚归,借口出差,在舰长办公室上班的时候门还上了锁,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突然有人进去。布洛摩斯曾经借口送东西进去看过一次,舰长并没有允许布洛摩斯靠近他的个人电脑,”
“奇怪点之三,就是布洛摩斯刚才说过的时间问题。面会在两个小时左右煮好,但是这段时间并不足够让大家消化消化系统中的食物,因此煮好的面也吃不下去。这一点其实需要辅以另一个事实来推断……那就是刚刚舰长还在煮高汤的时候,琪亚娜问过舰长:【那来得及吗】。”
“按照正常的对话流程,正常来说琪亚娜问的应该是【那什么时候才能吃啊】,因为她不知道这锅面什么时候可以端上桌。可她问的既然是【那来得及吗】,就意味着她是在等在一个时间上的期限,而这锅面煮好的期限不能超过她所等待的时间点。”
“——舰长老谋深算,回答也滴水不漏,他的回答是:【当然来得及,我可都是精准计算过的】,然后就开始说汤的问题,听起来就好像一直在说面汤——但实际上这句话既可以回答琪亚娜真正想问的问题,又可以掩人耳目,毕竟当时布洛摩斯就站在他身边,他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综上所述,舰长一定秘密谋划着什么,而琪亚娜是共犯。”
希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装作听懂了其中弯弯绕绕的样子:“哇,布洛尼亚姐姐好厉害!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呢?”
“把这碗面给舰长端过去,让他先吃。”布洛尼亚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春节吃长寿面,实在是太奇怪了,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如果这是舰长的阴谋,那么布洛摩斯让舰长先行自食苦果就是了。”
……
“布洛尼亚姐姐,舰长哥哥的阴谋是不是支开我们在接龙比赛上通过规则霸占所有的饺子啊?”希儿在一旁跟布洛尼亚说着悄悄话。
“前提不成立,打油诗接龙是我们之前临时开办的活动,舰长无法将未知的事情纳入自己的计划。”布洛尼亚摇了摇头,“总之,先让舰长吃面——如果他还吃得下的话。”
说完,布洛尼亚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铿惑面前那少说有上百个的饺子,算上铿惑已经吃下肚的,估计铿惑把整个餐桌上的饺子都包了个圆——他到底干什么了?
“舰长,吃面。”布洛尼亚将装着长寿面的汤碗放到了铿惑的身边,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把趴在桌面上撞死的铿惑吓得一哆嗦。
差点把他面前堆积如山的饺子都推倒。
“醒了呀?”符华一见铿惑起了身,慈眉善目地把一盘饺子推到铿惑面前,“那就来接着吃,别着急,这些都是你的,作为神州人,饭怎么可以不吃干净呢?”
“……”希儿有些害怕地看了看慈眉善目的符华,又看了看满脸都是【你杀了我吧】的铿惑,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住了布洛尼亚的袖子,低声问道,“布洛尼亚姐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耳朵尖的符华听到了希儿的询问,似乎是为了回答她,也是为了警告铿惑不要继续装死,她原原本本地把发生了什么解释了一遍:“我们之前不是在玩打油诗接龙吗?规则是接多少字吃多少个饺子……这些都是他应得的,我们正在监督他好好收取自己的战利品。”
“哎?”希儿稍微惊讶了一下,“那舰长哥哥接了多少个字啊?”
“具体多少个我们还真没数,但肯定是比这桌子上的多……”八重樱强行压抑着自己的笑意,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
“哇舰长哥哥好厉害——你是怎么接的?”
“喂……”铿惑趴在桌子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不才一个字吗?”希儿停了半天都没听到铿惑的下文,不禁有些困惑。
“……喂……了这个喂那个,喂……了那个喂这个……喂了这个喂那个……喂了那个喂这个……”铿惑像是复读机一样双目无神地趴在桌面上喃喃自语。
“对呀,你多棒呀,快吃吧。”符华慈眉善目地盯着铿惑,大有他不把这桌子饺子吃光不罢休的驾驶。
虽然之前说是惩罚,但在铿惑来之前大家也都是说一个字吃一个饺子,现在铿惑面前摆着的可是整桌子的饺子!她们还没吃饱就叫铿惑半路截胡了!
布洛尼亚并没有被铿惑的表象所迷惑,她只是把面往铿惑的面前推了推:“舰长,你的面煮好了。”
“舰长,吃面。”布洛尼亚又重复了一遍。
“呃……长寿面?”符华的神情中带上了些许的不自然,“布洛尼亚,你煮的?”
布洛尼亚看了看符华,她神情中的不自然被布洛尼亚察觉到,被默默地记在了布洛摩斯的犯罪嫌疑人名单上:“是舰长煮的,布洛尼亚只是帮忙看锅而已。”
“可是……”符华一字一顿,显然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长寿面不是过生日的时候吃的吗?春节为什么要煮长寿面?舰长,是你家那里的习俗吗?”
“啊?”已经撑得马上就要魂归天外的铿惑翻了个白眼儿,“春节不吃长寿面的吗?你那儿不吃?”
“长寿面是诞辰当天吃的,寓意百岁平安,除非有人今天过生日,否则是不吃的啊……”
“不是吧?应该是咱们俩生活地区的习俗不一样吧……我记得过年就要吃长寿面的……”
“怎么会呢,全神州都是春节吃饺子的,哪有吃面的。”符华摇了摇头,“你确定不是记错了?”
铿惑寻思了一会,皱着眉头问旁边的琪亚娜:“过年不吃长寿面的吗?”
“你问我我问谁啊。”琪亚娜偷偷伸出手摸了摸铿惑的肚子,有些心疼地小声说道,“你要是吃不下了就别吃了……撑坏了怎么办……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吃一点儿……”
“吃面之前,先把饺子吃了。”符华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
“呜哇……”铿惑当场就哭了出来,他一边毫不掩饰地用洋葱在自己眼睛底下擦来擦去,一边诉着苦,“我今天就跟这饺子杠上了!琪亚娜!去给我拿健胃消食片来……”
琪亚娜连忙点头,撒腿就向门外跑去。
布洛尼亚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可是当琪亚娜跑出门之后,她才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转头对希儿说:“希儿,快追上去,别跟丢了!”
希儿得令,忙不迭地追出了门。
布洛尼亚冷冷地盯着铿惑的双眼,似乎正在警告他,直盯得铿惑一脸茫然。
“舰长,你的诡计是瞒不过布洛摩斯的眼睛的。”布洛尼亚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你让琪亚娜去拿药,其实就是因为你现在抽不开身,所以让她去继续你们的计划吧?布洛摩斯已经看穿了你的阴谋,老实交代吧,舰长今天晚上到底准备了什么?”
“我……啥啊!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可一直都在这里,搞什么阴谋啊!”铿惑连忙跟布洛尼亚辩驳了起来,反正吃饺子的事儿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不承认的话,就等希儿的消息吧。”布洛尼亚并没有理会铿惑的辩解,而是十分认真地说道,看起来是认定了铿惑有不为人知的阴谋。
“啥玩意儿啊……”铿惑一脸搞不懂的样子,“等希儿的消息?什么消息?”
“布洛尼亚姐姐!”希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料理教室的门口,她的表情有些局促,好像犯了错一样惶恐,“希儿……希儿跟丢了……”
“舰长!”布洛尼亚一拍桌子,震得满桌的饺子一颤,“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你这拍抗日剧呢?!”铿惑大惊失色,“我哪来的阴谋啊!你不要听风就是雨……”
“这么说来……倒还真有点儿……”在一旁很久没有说话的姬子若有所思,“往常没有节日舰长都要搞出点儿事儿来,每到节日更是犯罪活动高发期……”
“什么叫犯罪活动啊!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么一个形象吗!”铿惑死不承认,拼死抵抗,“而且不要给我扣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啊!什么犯罪!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呢就突然说我是犯罪嫌疑人了啊!”
“舰长,你刚才并不是叫琪亚娜去拿药,而是让她代替你去进行你们的计划了吧。”布洛尼亚并没有仔细解释她的推理,因为现在的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除夕之时近在眼前,如果有人想要进行犯罪活动,那么这个最为重要的时刻有最大的可能性是他的目标,“快点交代你们的计划!”
“没错!圣芙蕾雅学园的和平绝不允许被破坏!”德莉莎十分兴奋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虽然她没有搞懂这是在做什么,但哪怕是当作配合布洛尼亚的小小恶作剧,她也想在这个时候掺和上一脚。
“你们正常一点好吧!”铿惑绝望地看着突然间变成七堂会审的现场,百口莫辩,“还有你!学园长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啊!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发挥你身为领导的魅力与魄力,稳定局面,为你忠诚的属下洗刷冤屈吗!”
“我不管!反正你就要交待一下你到底准备了什么好玩儿……阴险的阴谋诡计!”德莉莎兴冲冲地问道,丝毫不顾彼此的情面,看得出来,她是被这个温馨却平淡的夜晚闲得有些发慌了。
其实这个除夕之夜大家都这么闹腾的原因也就是这个,这个夜晚实在太过平淡,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实在让人无所适从。
平淡的日子确实是好的,可是如果连节日都平平淡淡的话,那也就称不上节日了不是吗?
“我回来啦!”就在此时,琪亚娜的声音从料理教室门口传来,她手里拿着一盒健胃消食片,快步跑到铿惑身边,“喏!”
布洛尼亚定定地看着琪亚娜,仿佛死机了一样。
“不对,布洛摩斯的推理出现了问题,一定有什么细节被布洛摩斯忽视了……”布洛尼亚的目光微微向下,大脑疯狂运转,甚至连重装小兔都从她的身后浮现,全身上下灯光闪烁,显然正在进行高度复杂的运算。
就在此时,除夕的钟声陡然响起,一声如同雷鸣般的炸响突然出现,料理教室的玻璃窗都被震得一颤。
“啥玩意儿?!”铿惑显然被这一声吓得一惊,他抬起头,向着窗外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布洛尼亚直勾勾地盯着铿惑,似乎不能理解铿惑究竟是怎么完成了他的犯罪计划的。
料理教室里的女武神们纷纷聚集到了窗边,好奇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圣芙蕾雅学园的防御网警报没有响起,显然不是受到了外来的袭击。既然如此,那么解释就只有一个了。
“这是除夕之夜的活动吗?”女武神们窃窃私语。
“应该是吧,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一点儿活动都没有……哎你看你看!教堂上面的那个是不是个人?”
“人?”布洛尼亚让重装小兔把自己举起来,贴在窗户上,寻找着女武神们所说的“人”。
布洛尼亚几乎没有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目标,因为那个“人”实在太过显眼,显眼到刺眼的程度。布洛尼亚让重装小兔将采集到的图像拉伸放大,投放在她的面前,皱着眉头盯着那个奇怪的生物。
因为……那确实就是个奇怪的生物。他身上穿着一套鲜红的服装,从设计上来看有些类似于神州的唐装,但却在灯光的映射下泛着金属的光泽——因为他身上挂满了霓虹灯,在昏暗的夜空中显眼得犹如落地的北极星。
他头上戴着头盔,腰间有一条宽而明显的腰带,那条腰带的正中间还横着一个跟红包极其相似,或者说干脆就是红包的腰带扣。
“假面骑士?”布洛尼亚呆呆地把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词语念了出来。
就在此时,整个圣芙蕾雅学园的广播喇叭都响起了那个谜之假面骑士的声音。
“我!红包假面!今日将为所有奋斗在第一线的女武神们以应得的奖励!”
“想要得到我的红包的话,那就抬起头来仰望星空吧!仰望你们未能触及的梦想!仰望这片属于全人类的星空!”
“而在此刻,这片星空也不仅仅属于全人类,更属于你们!昂起你们的头,挺起你们的胸膛!来吧!欢呼吧!在这美好的希冀又一次从天空降临的这一刻!”
那个假面骑士从教堂的顶端一跃而下,伴随着作为背景同时飞出的烟花,顺着在夜空中看不太清楚的钢索滑轨向着中央广场的另一边滑去。
“嗵——嗵——嗵——嗵——”
除了烟花,空中似乎还飞舞着其它的东西,但是夜空太暗,让人看不清楚,直到某一颗烟花在不高的地方炸开,大家才通过烟花的光线看到了大片大片的阴影在空中簌簌落下。
长方形的纸片状物体,好像并不重,甚至还能随风飘荡……
“恭——喜——发——财——”红包假面的呐喊带着明显的破音与颤抖,好像有些歇斯底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恐高。
一众女武神显然是被这突然乱入的画风不符的假面骑士弄得手足无措,面面私觑,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是不是说他是红包假面?”终于,有女武神率先惊醒,“他是不是还说【想要得到我的红包】?”
就在大家举棋不定的时候,铿惑却一马当先地冲出了料理教室:“抢红包啦!先到先得了啊!恭喜发财啊!我说过了所以红包至少给我一个啊!”
女武神们面面私觑。
然后鱼贯而出。
……
而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漫天飞舞的红包所吸引住的时候,符华却轻轻端起了那碗长寿面,吹了吹,用筷子拨开上面撒着的葱花,稳稳地夹起一筷子面,放在口中仔细地嚼了起来。
【长寿面啊……猪骨和茶树菇熬的高汤,加上鹌鹑蛋,叉烧肉,焯过的青菜……很简单,当初他一学就会。】
【他记得吗?不,应该是忘了才对。他应该只是记得过春节前后的时候要煮面,可是并不记得那是为谁煮的。】
符华的鼻子抽了抽,头深深地低着,赶在眼泪落下之前把鼻子那酸酸的感觉和眼泪一起收了回去。
【挺好吃的。】
……
布洛尼亚并没有跟上去抢红包,她只是走出了料理教室,找了个视野比较好的地方,呆呆地看着这片被烟火和红包渲染得灿烂无比的天空。
很吵闹,很突然,但是很有趣。
烟花很美,美在绚极一刹,美在消融如雪,就像泰戈尔的诗一样,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上次大家一起看烟花的时候是去年的圣诞节,虽然总是看烟花看得有些腻了,可一旦缺了它,就又会觉得缺了什么。
带着硝烟香味的冷风拂过布洛尼亚的面,轻轻晃动着她的发梢。在这变幻莫测的光影之下,她却轻声呢喃着什么。
“是这样的吗……原来如此,犯人不止一个……那个春节假面只是共犯,因为这个学园除了舰长不可能有人会做出这种事,所以一定是受到了舰长的指使……”
“那么……不在场的人都有谁呢。中途离开的爱丽丝博士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不可能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但是并不排除爱丽丝博士作为共犯的可能性,如果是她的话……如果是她的话……原来如此,除夕夜的设备检修只是个借口,或者说,精炼厂的负责人虽然确实在进行设备维护,但是维护的设备并不是精炼厂,而是用于这次犯罪活动的设备吗……完美的语言陷阱,敌人竟然在布洛摩斯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了复数次的信息交流……真不愧是舰长。”
“原来如此,精炼厂的负责人专精材料学,对于建模与简单器械的铸造也很拿手,这个布洛尼亚是知道的;而爱丽丝博士是武器专家,她完全可以设计出在不损伤内部物品的前提下进行发射的炮弹。舰长和琪亚娜的个人电脑不愿意让别人检查,一定是因为里面有行动计划或者设计图。这几个人合作起来,确实可以制造出滑过整个学园的滑索和发射红包的礼炮。而且因为舰长将所有放假的女武神都集中到了料理教室,整个学园空无一人,就给了舰长的同伙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下完成这些必要设备安装的条件。虽然这个解释看起来有些想当然,但是当它们串联在一起的时候却无比合理,显然符合无可置疑原则。”
“爱丽丝博士中途离开给精炼厂的负责人送饭,是为了通知并检查计划的进度,而舰长和琪亚娜一直留在料理教室,就可以完美地吸引住布洛摩斯的注意力,让布洛摩斯无暇他顾,甚至还为了这个目的特地煮了一锅看起来就很惹人怀疑的长寿面。直到刚才,琪亚娜离开的时候跑得那么急,其实也是为了甩开希儿,在途中通知精炼厂的负责人计划有变,让他来扮演春节假面。”
“犯人不止一个,虽然犯罪事实成立,也清楚地知道主犯就是舰长,但是作为主犯的舰长整个晚上一直都在料理教室,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只要他不承认,没有人可以给他定罪。虽然可以通过对精炼厂负责人的审问得出主犯的身份,但身为名侦探的骄傲不允许布洛摩斯这样做。这次,是布洛摩斯输了……”
“舰长,布洛摩斯承认你有作为布洛摩斯对手的资格,现在布洛摩斯将为舰长颁发专属的称号……”
“铿里亚蒂教授,从今天起,这就是舰长新的名字了。”
“别随便给我乱加奇奇怪怪的设定啊喂!”铿惑没好气地敲了敲布洛尼亚的小脑袋,拿出一沓红包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恭喜发财之类的?这样的话本舰长抢到的红包也许可以分你一个哦?”
“恭喜发财!”希儿早就准备好了,她俏生生地站在铿惑面前,脸上满是娇俏的笑容,向着铿惑摊开双手,“舰长哥哥新年快乐!”
“哎好好好,来给你发个大红包……”
而旁边,早就从声音里听出那个身穿着红色唐装的人是谁的德莉莎还在跟姬子商讨着处罚细节。
虽然这个人说话带标点符号,但从声音上判断,确实是胡查无疑。
“未经审批的非法活动啊……”
“嗯……告诉胡查,明天把整个圣芙蕾雅学园的地都给我扫了。”
……
然而第二天,胡查并不用得着扫地,这并不是因为他在轨道速滑落地的时候崴了脚。
而是因为圣芙蕾雅学园的女武神们一宿没睡,险些把整个学园的地砖都掀起来找有没有漏下的红包了。
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情人节 上
“嗯……”
“嗯……”
“嗯……”
琪亚娜和铿惑的脑袋凑在一起,研究着眼前的东西,不时地发出深思熟虑的声音。
“我觉得……”琪亚娜斟酌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开场白,“呃……它能用来做什么?”
铿惑挠了挠头:“我觉得用处还是挺多的,放松心情,增加生活乐趣,还能帮助你锻炼身体。”
“那把它放到哪儿呢?”
“客厅?”
“唔……不会臭臭的吗?”
“放心。”铿惑拍了拍那个东西圆润的形体,抚摸着它细密的绒毛,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食量小,一顿也就一两多,一天也就吃四五顿;体型也小,不用担心它长太大,最多也就二十来斤;杂食性,什么东西都吃,你平时嘴里漏下来的饭都够它吃一顿的;而且性格温顺,不咬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它还很聪明,我买回来用了一天就教会它去固定的地方上厕所了,你要是想训练它叼个飞盘什么的估计学得也很快;平时也不需要洗澡,这个物种是很爱干净的。如果它在外面玩得脏兮兮的,你拿湿毛巾给它擦擦嘴巴和鼻子就行,洗多了反而容易让它皮肤干痒,起红疹……”
“唔……那……”
“……在你嘴不馋的情况下,最起码可以养十五年。”
“我还是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琪亚娜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头小猪的鼻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坚硬,而有一种软软的感觉,“为什么我们要养一头猪当宠物呢?”
“今年是猪年啊。”铿惑振振有词,“你看这笔挺的小鼻子,小小的耳朵,这手感一级棒的绒毛,你再看看这错落有致的花斑……吃得还少,不会像狗一样乱叫,也不会像猫一样把家里的玻璃制品全打了……而且圆滚滚的多可爱啊,来哼两声给我听听。”
铿惑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在小猪面前晃着,小猪低下头,在他的手掌处嗅了嗅,一声不响地把头扭开了。
“那明年鼠年我们养小仓鼠?”一提起这个,琪亚娜的眼神里好像多出了些期待。
“那一个轮回过去我们可能就得开一个动物园了……”
琪亚娜轻轻晃着铿惑的胳膊撒娇:“怎么会,你看哪家动物园只有十二种动物的?再说了,我们到哪儿能找得到龙来养啊……”
“这个好办。”铿惑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你听说过六角蝾螈吗?再说了,等到龙年那都五年以后了,我们考虑的是不是太长远了点儿?”
“它不会长得特别大吧?到时候连门都出不去怎么办……”既然铿惑都把话题拐回来了,琪亚娜也开始为未来担心起来,“到时候它往客厅一躺,我们就得从它身上走过去了……”
“不会不会,顶多长得跟大型犬一样大。”铿惑信誓旦旦地保证,“我查过资料了!”
“那……”琪亚娜的眼睛转了转,“我们出门儿遛猪?”
铿惑一拍大腿,正有此意:“行!那我们……等等?难道不应该先把猪窝……不是先把砂盆儿食盆儿什么的弄好,然后让它熟悉下环境吗?”
“哎?”琪亚娜不由得有些失望,她蹲在那头有着黑白斑点,看起来就像奶牛一样的小香猪面前,伸出手指逗弄着它,“这些等晚上回来再给它弄不行吗?”
那头小猪很明显有些害怕,一个劲儿地往后缩着,显然是琪亚娜相比于它来说太过巨大的体型给了它沉重的心理压力。
当然,琪亚娜那带着饥饿感的目光可能也是决定性因素之一。
“现在它跟你还不熟,你就是拽着它往外面跑它也不一定愿意啊。”铿惑好言相劝,伸出手顺着小猪的头顶轻轻地抚摸着,安抚着它的情绪,“你先跟它建立起革命友谊,等它跟你混熟了再带它出去玩儿吧。况且它现在年纪还小,抵抗力没有那么强,万一得了病就糟了——对了,它还有疫苗要打,等到了时候我通知你一声,我去你宿舍接它,带它去打疫苗……”
“还要先建立起革命友谊啊……”想起这头小猪对铿惑并不感到害怕的样子,琪亚娜若有所思地转过了头,“嗯……你跟它已经建立过了?”
铿惑的笑容十分谦虚:“昨天买回来的嘛,放在我宿舍放了一晚上今天才给你送过来的,昨天教会了它怎么上厕所,算是稍微熟悉了一下……”
“哦……你俩是熟人啊?”
铿惑脸上的表情顿时丰富了起来,一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答的样子:“我……虽然我能听得懂你说的话什么意思,但怎么就觉得这么咯牙呢?”
琪亚娜的嘴角漾起了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嘛,那你们既然是熟人,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铿惑抠了抠自己的耳朵,觉得能从里面抠出半斤沙子来:“我俩不算熟……名字还没起,这不等你起名字吗?”
“emmm……起名字啊……”一提起这个,琪亚娜犯了难,她盯着被两人围堵在墙角的小香猪,苦思冥想,“你看啊,它皮毛两种颜色,黑色花斑,粉红色的皮肤……看起来好像奶牛啊……可是奶牛不应该是黑白的吗……”
琪亚娜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把手从惊慌失措的小猪前蹄腋下穿过,把它举了起来。
小猪好像感受到了来自于掠食者的威胁,顿时蹬起了腿,在半空中扑腾着,嘴里发出大声的尖叫,吓得琪亚娜下意识地把它举离自己的身体远了些。
“铿……铿惑!”琪亚娜惊慌失措,“它……它会叫!”
铿惑对于琪亚娜的脑回路很是不能理解:“……那你以为它长个嘴是干什么的?”
“吃饭啊!”
铿惑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对不起,我竟然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无法反驳……不对啊!陆地上长嘴的动物基本都会叫好吧!再说了,难道你以为它是个哑巴?”
“可是猪不应该是‘哼哼’地叫的嘛……”琪亚娜侧着脸,脖子尽力往后仰着,慢慢把那头挣扎个不停的小猪靠近了自己,然后把小猪的身体一丢,在半空中转了个向,让它背对着自己,迅速地接住了小猪,牢牢地抱在自己怀里,生怕它跑了,“嘿!你会不会哼呀?你哼一声给那个大笨蛋听听。”
“哼,无知的……”铿惑话刚说了一半就意识到自己上了琪亚娜的套,干脆恼羞成怒,向着琪亚娜伸出了魔爪。
顿时,客厅内惊声四起,尖叫不断,伴随着肢体碰撞和物体倒在地上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铿惑意味不明的笑声和琪亚娜被挠到痒痒肉而忍不住的大笑。待到尘埃落定,琪亚娜衣冠不整,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背靠着墙,吓出了一身冷汗。
而她的麻花辫则被铿惑系成了一个蝴蝶结。
“猪猪!咬他!”琪亚娜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旋即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双手把手里抱着的已经一脸懵逼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的小猪丢向了铿惑。
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情人节 下
等八重樱和芽衣买菜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屋子里一片狼藉,而罪魁祸首则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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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罪魁祸首之一正牵着那头小猪在花园里散步,轻轻地哼着歌,好像心情很好:“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的时候还挂着鼻涕牛牛~”
这是琪亚娜为这头小猪精心定制的训练计划,她先把小猪栓在花园的入口,给它闻了闻自己准备好的土豆,然后溜进花园把土豆埋好,再牵着小猪让它来找土豆。
琪亚娜听说过猪的嗅觉比狗要灵敏几十倍的说法,也知道欧洲的猎人饲养猪来寻找野生的块菰。按照她的设想,她把这头小猪训练出来以后,就可以牵着它在学园的后山寻找珍稀食材……
可是这个计划的开端就不顺利,小猪好像并不能理解琪亚娜的良苦用心,它轻轻地哼着,绕着琪亚娜打圈,用小巧的短鼻子拱一拱她的腿,琪亚娜手里牵着的绳子都快把她腿绑上了。
琪亚娜顿时泄了气,把小猪抱了起来。小猪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把它抱起来的动作,这次并没有大叫,而是轻声哼唧着晃脑袋,琪亚娜甚至能从它的脸上看出傻笑来。
“唔……铿惑不是说你很聪明的嘛……”琪亚娜鼓了鼓腮帮子,觉得应该是自己给它的训练太过超前了,应该循序渐进着来,“要不……唔……你先去找找……甭管找着什么,你先去找找……”
小猪不知所措地被琪亚娜推着向花园里走去,可它还是无法理解琪亚娜到底要它干什么,时不时地回过头看一眼琪亚娜。
琪亚娜也并不急于一时,大不了今天就当带着猪来散步了,只是唯一的一个问题正困扰着她。
她想不起来她把土豆埋在哪儿了。
一想到这里,琪亚娜紧张了起来,那可是家里最后的几个土豆,没准儿芽衣今天晚上就要拿土豆来做菜的,到时候如果发现土豆没了,自己岂不是要饿着了?她环视着花园里的景色,努力回忆着自己之前走过了哪几条路。
这头小猪在跑进花园之后好像十分兴奋,四只小蹄子扑腾得欢,一路拖着琪亚娜在花园里来回奔跑。琪亚娜嫌跑来跑去会干扰她的回忆进程,干脆松开牵引绳,让小猪自己去玩儿。
可是她想着想着,却没有留神小猪不知何时跑没了影儿。等琪亚娜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听不到小猪奔跑时牵引绳在地面上拖动的声音了。
“哎?猪呢?”琪亚娜顿时一个激灵,惶然无措地环视着周围的草地,但哪里还有猪的影子?
“糟了!”琪亚娜不由得发出一声悲鸣,“它不会跑到食堂吧?糟了糟了……”
一想到这头无知的小猪在食堂被捉住,撒上孜然,黑胡椒,抹上油,涂上蜂蜜,在火上以均匀的速度三百六十度慢慢旋转,散发出醉人的香气,琪亚娜就感到一阵饥……一阵痛苦。
琪亚娜一边大声呼喊着她刚给小猪起的名字,一边在花园里奔跑着,可是转来转去都没有找到那头精力明显过旺的小猪。
“一定是跑出花园了!”琪亚娜揪着自己的头发,有些慌张,“可是……出了花园,谁知道它跑去哪儿了啊……”
“谁知道?”琪亚娜的眼睛突然一亮,好像抓住了复杂案件的线索,犹如案发现场墙壁上的血字一样,“对了!找铿惑——他俩是熟人!”
……
铿惑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正在研究着韦德发过来的有关【天穹】与【世界蛇】的情报,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拱门声吸引了注意。
那个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在自己的门上摩擦一样,虽然不是很大声,但是持续时间很长,让人很难不在意。
铿惑站起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想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拱他的门。可是当他拉开门之后,却一个人都没看见,只看到一条有些眼熟的牵引绳在地上拖动着,还向着自己的方向蹭着。
铿惑的目光顺着那根牵引绳落到了正在自己腿边蹭来蹭去的小猪身上,那黑色的花斑让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自己送给琪亚娜的小猪。
“跑丢了?”铿惑把小猪抱了起来,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他知道猫猫狗狗都比较喜欢人挠它的下巴,但并不知道猪会不会喜欢,不过想来它们的前肢都够不到自己的下巴,所以应该差不多才对,“不对……”
铿惑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还有可能发生,如果放在琪亚娜身上的话……这件事依然有可能发生,但在它之上还会有一个可能性更高的选项。
“不怕不怕,”铿惑轻声哄着小猪,“我一会儿带她去吃顿饭,她吃饱了就不会想着把你烤了的事儿了……”
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铿惑决定先把小猪送还给琪亚娜,现在她可能正急得团团转呢。
铿惑先是拿出自己的通讯器,可考虑了一会觉得还是不妥,万一琪亚娜真的是想把它烤了呢?但铿惑正要把通讯器放回兜里的时候,琪亚娜的通讯却打了过来。
“喂?”铿惑心里一猜就知道琪亚娜这通电话是要说什么,可是他却不点破,打算看看琪亚娜的反应。
“铿惑呀?”琪亚娜的声音里带着非常明显的心虚,“那个……你在干什么呀?”
“我?”铿惑的尾音拖长,声调也绕了个大弯,“我在家办公啊,怎么了?”
琪亚娜那边还在嘴硬:“哦哦……没事了没事了……那你先忙,我挂了啊。”
“等等。”铿惑的声音不疾不缓,“你打电话是要干什么?”
“我……我……”琪亚娜憋了半天,好像才想出来一个比较好的借口,“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没了?”
“没……没了。”
“不是惹出麻烦了?”
“才没有!本小姐像是那种惹祸精吗?”
“也不是小猪跑丢了什么的?”
“唔……没有……”琪亚娜的语气以肉耳可听的速度蔫了下去。
“哦……那我捡到的这只应该是野生的吧……”铿惑慢吞吞地说道,“和那只好像啊——那你今晚过来我这儿吃烤乳猪呗?”
“停!铿惑!你站那儿别动!不许动!保持姿势!不许动啊!”
铿惑低下头,轻轻捏了捏小猪的鼻梁:“嘛……那就稍微等一会儿吧。”
不多时,铿惑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那是滑板鞋与石板地面碰撞并摩擦时发出的那种好听的啪嗒声。
“小坑货!”琪亚娜的冲刺速度如果放到奥运会上恐怕可以轻松地拿个金牌,但现在她却用来扑向自己的男朋友。
并且还不带减速的。
铿惑十分灵性地往旁边一闪身,手一抖,一块红布顿时挡在了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目送着急刹车的琪亚娜顶着红布在地面上滑行了一两米。
“什么小坑货?要叫老公大人!”趁着周围没有人,铿惑字正腔圆地纠正着琪亚娜的发音。
琪亚娜把头上的红布扯了下来,心急于查看小猪安全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块红布是什么意思:“呸呸呸,不要脸,谁是你老公……呸呸呸!你是谁老公啊!”
铿惑倒是不急,反正他的宿舍处于比较偏远的地方,并不怕突然有人来:“你老公啊。”
“胡说!我们……还没……还没结婚呢……”琪亚娜把小猪抱过去,声音越说越小,“再说了……小坑货又不是叫你……你自作多情什么……”
铿惑如遭雷击。
小坑货!多么亲切温存的昵称!简直就像是“小冤家”一样妖娆而又妩媚,像是耳鬓厮磨时的亲昵无间,又像是温柔宠溺的蜻蜓点水……
然后柔情无限地喊出这个名字的人告诉你,你自作多情了,她在叫那头猪。
铿惑当场就开始低头打开搜索引擎来:“你等等啊我先查查烤乳猪怎么做……”
琪亚娜一脸嫌弃地斜了铿惑一眼:“跟一头猪吃醋,真不害臊!”
“嘛……”不过琪亚娜好像转眼就想到了别的什么东西,她下巴向斜侧方扬起,似乎正在为自己的天才构思洋洋得意,“不过也差不多嘛,反正你的魅力也就跟小猪猪差不多……你还不如小猪可爱呢!”
“我怎么就没有小猪可爱了?”铿惑顿时急了眼,试图表现自己比猪可爱的一面。
琪亚娜一瞪眼:“小坑货会啪嗒啪嗒地跑!跑在石板路上一颠一颠的,尾巴还在屁股后面晃来晃去的!可可爱了!”
铿惑梗着脖子:“我也会啊!你怎么不说我可爱!”
“你啪嗒一个给我听听?”
铿惑当时就弯下腰去了。
“哎呀你干什么啊。”一见铿惑好像还真的准备表演一下啪嗒啪嗒,琪亚娜连忙拽住铿惑的胳膊,又气又急,“你还真要爬啊……”
“以前赏月的时候,叫人家小铿铿……”铿惑脸上的表情随便摘一帧拿出去都能得个奥斯卡奖,“现在新猪胜旧人了,叫人家……嗯……你叫我啥?”
“叫……叫你老铿铿啦!”
……
铿惑牵着琪亚娜,琪亚娜牵着猪,向着校园外面走去。
“我是这样计划的啦,先训练它寻物,然后就可以到学园的后山上挖天才地宝,什么八百年的块菰,九千年的万年人参……”
“等等,才九千年叫什么万年人参啊?”
“……品种!品种叫【万年人参】!”琪亚娜还在兀自嘴硬,“别打岔,计划还有后续呢——然后它每天都在山上跑,就会变成很厉害很厉害的走地猪……”
“……我怎么觉得有种微妙的既视感。”
“然后再把它培养成勇猛的卡斯兰娜战猪!以一当百,冲锋陷阵!到时候给它身上穿一套板甲,头上装上两根撞角,冲进崩坏兽群里就是轰隆轰隆轰隆隆——”
铿惑不着痕迹地用咳嗽声掩盖住自己的笑声:“咳……我怎么觉得它这个专业跨度有点儿大……”
“哼,你还好意思说……”琪亚娜气鼓鼓地甩着铿惑的手,晃来晃去像荡秋千一样,“别人都送玫瑰花,就你送头猪来。哪有情人节送猪的啊,我看你就是个大笨猪!本小姐真是掉进坑里了才会看上你这个大笨蛋!”
铿惑的脸色有些微妙:“话不能这么说,送玫瑰花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把戏了。如果花代表着爱情的话,那么它终将凋零——所以你看我送头猪多好,至少可以养十五年,就算养不下去了还可以换一种方式让它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你要干嘛?!”琪亚娜顿时警觉了起来,把小坑货牢牢地护在怀里,一脸警惕地看着铿惑,“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特别危险的话?”
“没有!我是说我们可以给它拍上很多照片,这样它老掉了,我们也可以把它留在我们心中……”铿惑左顾右盼地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那我老了呢?”
“……”
“等它老掉了,我也会老了吧……脸上长出褶子,腰上都是肥肉,头发也掉了不少……“
铿惑转过头去,看着满脸都是【满不在乎】的琪亚娜,轻轻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不必担心老之将至,你老了也一定很可爱。而且你老了五十岁,我当然也同样老了五十岁,世界也老了五十岁,连太阳也老了五十岁,一切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的头发会变成一样的颜色……”
“……停停停不许说了!”铿惑能感觉到琪亚娜的脸正在飞速变烫,她低着头,不敢看铿惑的眼睛,小声嗫嚅着,“你……笨蛋,白痴,大呆瓜……”
“说得好好的干嘛又骂我啊?”
“我不管!笨蛋!白痴!大呆瓜!本小姐最聪明了!才不会老呢!到时候你又老又丑了,本小姐就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气你!”
“好好好,琪亚娜世界第一可爱,琪亚娜世界第一聪明,琪亚娜是铿惑这辈子最宝贝的宝贝……”
“呜……不许说了啦!不许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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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惑原本以为琪亚娜当时只是在说笑,可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竟然真的看见琪亚娜上山遛猪。
“小坑货呀,你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锻炼肌肉,我每天还带你出门遛弯儿,你可一定要长成一头有出息的走地猪……这只是一个小目标,等你成为走地猪之后,我再给你训练成勇猛的卡斯兰娜战猪……”
铿惑感觉一阵牙酸:“……它如果听得懂你在说什么话一定会赖在家里不走的!”
蹲在地上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小坑货的琪亚娜一昂头,言辞里满是自信:“才不会!它一定更喜欢跟本小姐出来散步!”
铿惑指了指那头小猪一路上拱出来的坑,这是猪的天性,没法改:“……出来跟你刨坑?”
“那倒不是……”琪亚娜的声音小了下去,好像在努力忍着笑,而且马上就要憋不住了,“因为今天绯玉丸在家……”
“绯玉丸在家怎么了?”铿惑没有弄明白这里面的关联。
“绯玉丸最近开发了一个新爱好……她……闲得没事儿就会找小坑货,试图教导小坑货如何成精……”
琪亚娜生日番外·多年以后,我们是否还记得
一个有着黑色短发的小男孩拖着一个比他还大的白熊毛绒玩偶在地板上飞奔着,身后跟着一个扎着麻花辫的白发小女孩,看起来像是快上幼儿园的岁数,正在着急地追着他:“给我……给我……”
“干什么呢!停下!不许欺负你哥!”父亲听到了客厅里的喧闹声,从书房中出来,大声地制止了两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我……这次我没欺负哥哥……哥哥欺负我,他抢大熊熊!”小女孩听到父亲的喝止,十分委屈,“我没有……”
“谁跟你说话了?我跟铿迭说呢。”父亲一脸莫名其妙地夺走儿子拖着的熊玩偶,拍了拍灰,十分端正地放到了沙发上摆好,“对你们大哥态度端正些!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
“啊?”被称作铿迭的小男孩有些茫然,“谁?”
“你们大哥啊。”父亲坐在玩偶的旁边,一只胳膊搭在玩偶的肩上,像兄弟二人一样,煞有介事地给孩子们介绍着,“你们以前没问,我也就忘了说,现在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大哥,单名一个‘仁’字,是我和你们妈在确定关系那天晚上爱的结晶……对待大哥要尊敬,明白了吗?铿迭,铿蔴?”
“哦……所以我是老二?”铿迭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怪不得妈妈老是说我二……我还以为是妈妈骂我来着……”
一只缠着黑白相间编织手环的手从父亲身后杀出,手指狠狠地戳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恶狠狠的声音里带着气急败坏:“说什么呢!别教坏孩子!”
正准备信口开河滔滔不绝的丈夫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神色微妙地咳嗽了两声:“不是,我这不是在给孩子普及咱家族谱呢嘛……”
“吃饭!”白色长发的妻子气鼓鼓地揉着丈夫的耳朵,“还在这吹牛,快去盛饭。”
“哎好好好,吃饭吃饭。”丈夫忙不迭地站起身,偷偷对着两个孩子挤眉弄眼一番,连忙跑去厨房盛饭去了。
转向自己的孩子,妻子的神情顿时柔和了许多,与刚才的气势汹汹判若两人:“去洗手,要吃饭了。”
“嗯!”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牵着妈妈的手,边走边回头,揣测着爸爸刚才挤眉弄眼的含义。而爸爸则偷偷看了一眼孩儿妈的背影,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往窗外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后才放心地回去盛饭。
铿迭悄悄把脑袋往后仰了仰,从妈妈身后向妹妹的方向望去,正好和铿蔴对上了眼。一阵眼神交流后,双方都确认了一件事——两个人好像都不知道爸爸刚才那番挤眉弄眼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妻子带着两个干干净净的小娃娃回到了餐厅,张罗着吃饭。
“今天呢,简单地说一下,是你们妈的生日。”饭桌上,丈夫做了简短的总结,概括了一下这顿饭的核心思想和指导方针,“总之别吃太饱,待会儿还有生日蛋糕。”
对于丈夫这种一点儿也不浪漫的行为,妻子并未反对,只是静静地笑着,这样的安稳和平淡让她很喜欢。
嗯,这样简单的,普通的,是最好的。
比圣夜花火要好,比灯烛浪漫还要好。
比波澜壮阔要好,比英雄史诗还要好。
因为这是人生的胜利者才有资格享受到的【普通】。
妻子突然间得意洋洋起来,趾高气扬地瞥了丈夫一眼,瞥得对方莫名其妙。
饭桌上,儿子眼巴巴地瞅着那块酱香猪肘,却因为身高问题够不到,只能求助于自己的老爸:“爸爸——那个——我要吃那个肉,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丈夫顺着儿子殷切的目光望向那盘猪肘,又和正在警惕护食的妻子对上了眼。
丈夫回过头,和蔼地笑着:“我就不。”
“……”
旁边的女儿老成地叹了口气,偷偷捅了捅哥哥:“别想了,爸爸是个偏心眼儿。”
“妈妈……”儿子的小脸顿时被失望占满,他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抽了抽鼻子,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我……我想吃肉……”
“好好好。”妈妈顿时无法招架,端起面前的一大盘肘子就摆到了儿子面前,顺手把儿子面前的那盘拍黄瓜推到了自己丈夫面前。
见儿子得了逞,丈夫顿时也打起了主意,明目张胆地用洋葱擦了擦眼睛之后,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的结发妻:“老婆……我……我也想……”
“哦,那你想吧。”
“哇老婆你不爱我了!你变心了!”
“啊?你才知道?”
“……”
经过几秒的沉默,丈夫突然间嚎啕大哭,捂着脸跑上了楼,留下一如既往淡定的妻子和早已习惯的孩子。
妻子轻车熟路地用筷子指了指儿子:“去,把你爸拉下来,别让他偷吃我零食。”
儿子叹了口气,这种类似的戏码在他家并不罕见。以前他还很担心爸爸,可自从又一次他发现爸爸是躲在房间里偷吃妈妈的零食之后就再也不担心了。
甚至还有些生气——你都不让我吃零食,自己却偷偷躲着吃。
而这一次,就像往常一样,老爹盘腿坐在卧室的地上,周围的零食打开了一大片。他恶狠狠地坐在零食中间,恶狠狠地嚼着薯片。
“我吃光你的零食……我吃光你的零食……我让你没零食可吃……”
儿子叹了口气:“……爸,咱能别这么丢人吗?”
……
最终,这场心眼儿大战,丈夫以儿子的酱肘子分他四分之一的代价返回了餐桌,继续起家里晚餐的保留节目单口相声:“诶……其实你们当初,还有一个大姐,名字叫小樱樱,只不过她长大后就离开家自立了——”
“噗……”
儿子有些茫然地看着突然间笑出了声的妈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因为自己突然间多了一个姐姐的事儿?这事儿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
无视了老婆的嗤笑,丈夫继续忆往昔峥嵘岁月:“想当初,你姐就爱偷吃我零食,为了治治她,我就把零食藏到冰箱顶上,那时候她个子矮,高的地方她看不到——别想了,咱家零食都在你妈胃里,不在冰箱顶上——哎老婆你捅我干嘛?”
“老实吃你的饭!”妻子气鼓鼓地用筷子末端捅了捅丈夫的腮帮子,“吃也堵不住你嘴。”
“那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大姐?”对于爸爸的话,儿子倒是有些怀疑,“是大姐的话,不应该住在一起吗?”
“你姐在外地工作,好几年没回家了。”丈夫满脸都是怀念之色,双手比划着划船的姿势,“哎我跟你说,你知道你姐的绝活儿是什么吗?划船!想当初她小的时侯,我就带她去水池子那玩儿,拿俩锅铲给她绑了个船桨,拿个大塑料箱当船……哎呦呵,小家伙那船划的,厉害着呢——我头一次看见有人划船能让船在水上连续翻七个跟头还没掉进水里的,我那个捞鱼的那个网兜在旁边等了半天都没派上用场。”
“你再碎碎念,小心八重樱拔光你的头发。”妻子的目光游弋了起来,似乎正在回忆着什么,但脸上的笑容却收敛不住。
“她以前拔的还少吗?”丈夫翻了个白眼儿,一副气哼哼的表情,“我含辛茹苦把她养育大,结果她就用拔我头发来报答我——铿蔴,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啊。”
一直在低头猛吃的女儿立刻抬起了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嗯!我一定很孝顺的!”
然后继续低头猛吃。
直到此时,一直还在出神地听着父亲讲故事的儿子连小半碗饭都没吃完,而女儿已经吃了半碗了。
就在此时,妻子的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拿起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但惊讶过后,神色却渐渐温和。
神色虽然温和了下来,但脸上的犹豫却愈发浓厚,她用求助的目光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把手机递给了他。
丈夫心领神会地接过手机:“喂?哦德莉莎啊,干嘛啊?”
“啊?我们在南极啊。”丈夫打电话的声音并未遮掩,引得女儿一阵侧目。
女儿好像并未感到意外,反而是儿子有些困惑地往窗外瞅了瞅——我们不是在南京吗?怎么跑南极去了?
“对对对,科考,一时半会儿回不去——那我让琪亚娜接电话呗?”
说完,丈夫便将电话递给了妻子,脸上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妻子心领神会地接过电话,但不知为何,脸上的犹豫之色却更重了。
自从上次一别,她和他躲了她们三年了,但联系方式还留着,只是暂时不想再掺和进过去的生活里。
那美好的仗,他们已经打过了。
那该跑的路程,他们已经跑尽了。
那该守的道,他们也守住了。
她和丈夫约定过,至少要等孩子们长大些再考虑回去的事,因此也就不得不躲着过去的家人们。
她和他都没有过普通的童年,他们希望至少自己的孩子们能作为普通的孩子顺利成长,之后再考虑别的事情。
只是……三年了,自从上次一别,三年过去,她很想念曾经的伙伴们。
不知道芽衣有没有找到如意郎君,布洛妮娅和希儿应该也长成大姑娘了,大姨妈和八重樱应该还是像过去一样没有变化,绯玉丸倒是不知道会怎么样……
至于姬子老师……近来消息愈发少了,但也希望她一切安好。
这些事,尽管从电话里都能了解到,但和亲眼见到终归是不一样的。
恍然间,她想起自己尚在圣芙蕾雅学园时的午后,那会儿往往都是下午课开始的时候,自己会视课程内容逃课,然后自己的老师就会跑出来把她拎回去。
直到她发现了女厕所这个神奇的地方,只要一直躲到老师不得不回去上课就可以。
直到老师发现了可以派别的女武神把她从女厕所拎出来为止,这一招都很管用。来拎她的人有时候是芽衣,有时候是布洛妮娅,有时候是姬子老师。
没办法,自从老师发现往厕所里投掷催泪瓦斯会被学园长吊起来打之后,他就只能派人把自己拎出去。
这些事情……好像过去也没几年,却给人一种蒙上了焦糖色的旧照片的错觉。也许是那件事发生后这个世界的变化太大,让人的记忆以此为界限,产生了泾渭分明的时代感。
她笑了笑,望着自己的丈夫,眼神里却是怀念。
“喂?大姨妈?”她对着电话的另一端问道。
“铿惑说你们在南极?”电话里的声音紧张兮兮的,也不知道在紧张个什么。
“嗯,他要考察企鹅的群落生态,所以我们来南极住一段时间,正好南半球是夏天,天气稍微好一些。”
“这样啊……”德莉莎的声音有些迟滞,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那我告诉你们个事儿呗……”
“怎么了?”妻子对着孩子笑了笑,起身离开了餐桌。
“你们家进贼了。”
“啊?”妻子脚步一缓,愣在了原地。
“我们……我们不是不遵守约定……就是……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德莉莎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我们犹豫了好久要不要去见你的,可是这都三年了……今天是你生日……我们……”
“哎不说这个了!你们不是不在家吗?现在你们房子里开着灯,好像还有人说话,肯定是遭贼了啊!你家的贼被我们堵在房子里了,我们先帮你们抓贼去了啊!抓完了回聊!”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哪儿?”妻子连忙问道,却慢了半拍,电话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恍然间,她的目光落到了正紧张地望着天花板数星星的丈夫身上。
但是形势已经由不得她多想了。
一只小脚轰的一声将房门踹开,充满气势的幼女咆哮响彻云霄:“哪来的小毛贼,敢偷我家侄女的东西!”
丈夫一个白鹤亮翅就跳到了沙发上:“何方宵小在此放肆!我逍遥派第七十八代传人铿惑在此,贼人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待余运起真气,定叫尔等尸骨无存!”
望着沙发上金鸡独立的男人,踹门而入的幼女和一众女武神愣是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如果这真的是抓贼,那这个小毛贼估计是史上最惨的通缉犯了。
可是并没有贼,只有一个辞职逃班的前任舰长,一个辞职退休的前任女武神和他们的两个孩子。
丈夫的神色略有微妙:“我说,其实是你听错了,我说的不是南极,是南京,我在这边水族馆考察企鹅群落的生态……”
场面不可抑制地陷入了沉默和尴尬,但谁都没有想到,率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拿着手机一脸懵逼的妻子。而她发难的对象也很奇怪,非但没有怪罪踹门的闯入者,反而揪住自己丈夫的脸揉搓了起来。
“是不是你这个家伙搞的鬼!说!是不是你告的密!”
“没有!不是我!”丈夫惨嚎着,捂着脑袋在家里乱窜,活像只无头苍蝇,“我铿良惑影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我吃饱了撑的才叫她们来抓我回去上班啊!”
房间内一片鸡飞狗跳,而一直没有心思吃饭的铿迭抻着脖子,偷偷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正好对上了为首者的目光。
双方交换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素未谋面的两人顿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这家里的两个孩子,女儿看起来很有心眼儿很老成,儿子看起来有点憨——但实际上恰恰相反,真正心眼儿多的是这个儿子。
至少他完美继承了自己老爸脑子里的坑和搜索情报的能力。
以及奥斯卡影帝级的演技。
也无愧于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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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抓了个现行,但德莉莎也保证过这次不是抓铿惑回去上班的,这位一家之主(伪)顿时也就轻松了不少。再加上原本双方就没有什么大的冲突,充其量只是其中一方不想上班,气氛顿时其乐融融了起来。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妈妈的大姨妈,”琪亚娜牵着两个孩子,迟疑片刻,在脑海中补足了家族族谱,“按辈分,你得叫她……呃……表舅母?”
德莉莎不满地反驳着:“我才没那么老!”
丈夫适时地站出来打圆场:“对对对,从辈分上来讲,她是我侄孙女儿,你们应该叫她……呃……对,侄女儿……”
“去死啦你这个坑货!”
丈夫无视了小个子修女的踹腿攻击,乐呵呵地转向了她身后的人:“……小樱樱你也来了啊。”
“大姐?”
八重樱还没来得及回话,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八重樱低下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在自己身边打转,满眼都是期待的小男孩儿,目光悄悄地转回了自己身边的少女身上。
身旁有着同样淡粉发色的少女飞快地摇着头,转得像个陀螺:“没有没有这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姐,我的零食给你吃——你是不是很会划船?”
“?”
丈夫的头上顿时冒出如瀑布般的冷汗,拉着儿子就绕过了八重樱,来到了队伍最后的两个人面前:“来来来,这是你的扎伊切克姑妈和芙乐艾姑妈——这是我儿子铿迭,这是我女儿铿蔴……”
“噗……”希儿笑出了声,弯下腰,对着两个小家伙打招呼,“你们好~”
而旁边,布洛妮娅的怀里叠着两个大盒子,和她瘦瘦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担心笨蛋养的孩子会和她一样笨,所以布洛妮娅特地准备了礼物——这是布洛妮娅的公司新开发的智力生长刺激装置,经过了反复的多重检验,不但能刺激智力成长,还能填上脑子里的坑。只要按照说明书使用,保证……”
“……你以为我不认识什么叫游戏机?”
元旦番外篇之二 · 星夜圣礼
“铿惑……”
“怎么了?”铿惑转过身,拉住了女孩儿的手,“愁眉苦脸一天了。”
“我……我想大姨妈她们了。”
“……”
确实,很久没见她们了。
铿惑挠了挠头,望了望远方的夜景,把白发的女孩儿抱紧,轻吻了她的额头。
“好啦,没事。”琪亚娜小声地说着,在铿惑的怀里蹭了蹭,“只是……今天是元旦嘛,所以会想起以前还在学园里的时侯……”
“嗯,十二月到一月份是节日密集期嘛,所以德莉莎那会儿总是很头疼。”铿惑顺着琪亚娜的话想了想,不禁笑出了声,“你可能没看过德莉莎那时候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坐在办公桌后面,盯着电脑,一盯就是一天——她的秘书官是这么告诉我的。最后实在想不到办法了,就来找我。”
“还有这样的事?”琪亚娜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料到每年的各项庆祝活动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当然了,”铿惑拉着琪亚娜走过大街小巷,向着目的地走去,“但是你想想,万圣节,圣诞节,元旦,春节,元宵节——这些节日凑到一起,又要每一个都办得不一样,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所以呢?你就登场了?”琪亚娜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她乖巧地跟在铿惑身后,“我记得那会儿总是开烟火晚会,好看是好看,可是看到后面大家都腻了,宁愿窝在公寓里看动画。”
“对啊,所以后来不就改成纯放假然后在晚上放个烟火了嘛。”说到这里,铿惑也不禁有些无奈,“本来吧……我们并不需要办那么多活动,只要在那一两个月里挑一两个节日过就行,但是德莉莎一定要每一个节日都庆祝一下。”
听到德莉莎的名字,琪亚娜脸上的笑容却渐渐褪去,低声呢喃着:“真好啊……”
铿惑敏锐地察觉到了琪亚娜语气中掩饰不下去的失落,可事到如今,他又能做点什么?
这座城市里,只有他和琪亚娜相依为命。他们已经不能回那个家了,他们是有家不能回的流浪者。
至于琪亚娜……她现在最大的心结反而不是几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曾经的伙伴们。
不过这个问题……铿惑也无能为力。心结这种东西难解就难在它只能依靠心结的主人自己去解开,别人顶多只能起到一个辅助作用。
“琪亚娜,要上去了。”铿惑握着琪亚娜的手,把她的思绪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哎?哦哦好。”琪亚娜迷糊了一下,随即便往铿惑的身边靠了靠,另一只手也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十指紧扣,即使是寒风中也会让人觉得温暖。仿佛脚踏着透明的升降台,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悬浮了起来,向着高楼的顶层悄无声息地飞去。
这是两个人的忙里偷闲,放下其它所有事物的安静休息。
今夜是跨年之夜,哪怕是这几个月来一直没有闲下来的琪亚娜,也在铿惑的软磨硬泡下答应了今天的休息。
“烟火晚会开始了啊。”铿惑把手里的塑料袋在天台边缘放好,从里面拿出两听饮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琪亚娜忙了一天,就是为了晚上的这段空闲。自从离开圣芙蕾雅学园以后,她便没有过轻松的日子。如果不是铿惑强烈要求,她没准今天还在巡逻。
琪亚娜坐在天台的边缘,两只小腿在半空中开心地晃荡着。这里的海拔很高,高到即使有人抬头看这里,也不会注意到天台上竟然有两个人坐在天台边上。
“快过来,坐在这儿。”琪亚娜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我要薯片!”
铿惑挑出两袋薯片放在琪亚娜身后,紧挨着琪亚娜坐下,把手里的饮料递给了琪亚娜。
“不要~”琪亚娜嗖的一声把手缩了回去,古灵精怪地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罐啤酒,得意洋洋地冲着铿惑晃了晃,“我喝这个~”
“嘁——”铿惑斜了琪亚娜一眼,故意用肩膀轻轻顶了顶琪亚娜,“社会哦?”
“哼,本小姐可是独身闯荡的社会人!”琪亚娜不知沾沾自喜个什么劲儿,“区区啤酒,不在话下!”
“你到时候可别嫌难喝就又塞给我啊。”
“唔……才不会呢。”
铿惑看着琪亚娜脸上的雀跃,心里不由得暖了三分。几个月前他们终于重逢的时侯,琪亚娜的脸上已经无法再看到这样的笑容了。
那时候的她,冷静,沉着,甚至还可以说是狡诈,却唯独没有过去的纯真。她在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在心里衡量周围的一切人和事,像极了惊弓之鸟。
那个时候……不提也罢。
也许今夜过后琪亚娜又会变回那个沉着的,已经成熟起来的战士。可是在今晚,她还是过去那个贪吃又不爱动脑子的单纯女孩儿。
“唔……我吃不了了,你帮我吃了。”
铿惑微笑着接过大半个果冻。
“唔……我不想吃了,你帮我吃吧。”
铿惑微笑着接过大半袋薯片。
“唔……这个味道不好吃,我不想吃了。”
铿惑微笑着接过大半袋怪味豆。
气氛瞬间又回到了过去,那个时侯琪亚娜也总是这样开一包尝两口就扔给铿惑处理,导致铿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为自己长得像个垃圾桶。
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两人储备的零食很快就被开了个遍,然后琪亚娜就以不能浪费食物为由扫荡两人三天的零食储备。
这种战术也就只有琪亚娜才能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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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夜的花火在远方盛开,绚烂的光影将这个夜晚映照得分外明亮。尽管空气中还能闻到淡淡的硝烟的味道,可对于两人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安静得不能再安静的夜晚了。
“不过……我运气还是很好的……我运气一直很好,至少在过元旦之前把你找到了。”琪亚娜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吃吃地笑出了声,“那时候……没有人相信我能找到你,可我还是找到了。”
“嗯,这样元旦就能两个人过了。”铿惑突然间有些开心,他举起手里的易拉罐,对着远方的璀璨花火举杯,“话说回来,我也挺开心的,因为这大概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我们两个人度过的元旦。”
琪亚娜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一茬。她低下头,嘴角微微扬起,算是回答。
“那个时候,我总是在想:忙过了这一阵子,就有空了,到时候就可以陪你做很多很多事情。有时候因为一些事耽搁了,我也会用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来安慰自己……可是日积月累,那些承诺却一直都没能兑现。”
琪亚娜转过头,盯着铿惑那似乎是在消沉的侧脸,堂而皇之地探过头去,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好啦好啦,反正现在我们不是在一起跨年吗?”琪亚娜高举起手中的啤酒,似乎是想把铿惑的情绪调动起来,“这段时间你不也一直在陪着我吗?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铿惑闻言转过头来,看着难得露出开心笑容的琪亚娜,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察觉到铿惑的注视,琪亚娜也侧过脸,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夜晚的灯光映射在她的侧脸上,背后的天空上还绽放着大片的烟火。她的眼睛里似乎有点点的光芒,让人挪不开眼。
铿惑把脸转回正面,和琪亚娜的目光错开,伸出右手的食指,在自己朝着琪亚娜那边的侧脸上快速地点了两下。
“Mua~”
又点了两下。
“Mua~”
再点两下。
“Muuuuuua~”
再再点两下。
“别得寸进尺啊你这个坑货!”料想中的香吻没有得到,琪亚娜牌揪脸攻击却悄然而至。
琪亚娜的脸红红的,用力地掐着铿惑的脸拧来拧去,脸上的表情却未见得有多生气:“打扰我看烟火!讨厌!”
“那我们换一下,这样就不会影响你看烟火了。”铿惑揉了揉自己被掐的那半边脸,嬉皮笑脸地转过头来,“现在轮到你了。”
琪亚娜一开始好像没有弄明白铿惑在说什么,但在片刻的思考以及一瞬间的恍然大悟后,她的屁股默默地朝着远离铿惑的方向挪了挪。
“哎别吧!为夫心中甚痛!”
“嘁——明明就是你占我便宜!”琪亚娜斜了铿惑一眼,眼角的笑意却已经按捺不住蹦出来了。
“咱都老夫老妻了,哪有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说法?要不,我让你再占回来嘛。”
铿惑死皮赖脸地挪到了琪亚娜身边,却被琪亚娜赏了个白眼。
“才不要——靠太近的话你身体一晃就会蹭我,万一我掉下去怎么办。”
铿惑拍着胸脯保证:“我给你捞上来啊,看见我这只健壮有力的手臂了吗?如果你掉下去了,我这只手就这么——这么一捞——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就给你捉上来了。”
琪亚娜的笑容愈发灿烂,咕涌回了铿惑身边,乖巧地把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她的左臂和铿惑的右臂纠缠在一起,把铿惑的胳膊夹在了自己的胳膊和身体之间。
“铿惑。”
“嗯。”
“唔……嘿嘿嘿……”
“傻笑什么呢。”琪亚娜的发丝蹭着铿惑的侧脸,让他感觉有点痒。
琪亚娜并没有回话,而是低下头,莫名其妙地玩起了铿惑的手。她把铿惑的手在自己掌心摊开,另一只手像敲钢琴键一样按照规律轻轻地点着。
铿惑觉得这个时候如果要配合琪亚娜的话,就只能装作自己是一架钢琴,身体一阵乱颤后奏出音乐来了——可这难度也太高了点。
琪亚娜好像找到了比烟花更好玩的玩具,她的双手搓着铿惑的手,掰着他的手指头看来看去,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玩儿什么呢?”
“玩儿你呀,”琪亚娜小朋友美滋滋地回答着,“可好玩儿了。”
“……”
“噗……”一直关注着铿惑表情的琪亚娜顿时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笑容却渐渐恬静,带着些许罕见的温柔。
“别想那些了,今晚只想今晚的事。”
“我才没有多想呢。”琪亚娜气鼓鼓地把自己只喝了几口的啤酒塞到了铿惑怀里,“难喝,我不喝了。”
铿惑哭笑不得地晃荡了一下那几乎是满着的啤酒:“好好好不喝不喝——你怎么会突然想到买罐啤酒?”
“……姬子很喜欢,所以我也想尝尝。”琪亚娜的语气突然间有些奇怪,仿佛又回到了白天在城市中巡逻时的那种冷静沉稳的语气。
“我记得你上次也是用这个理由,也一样得出了这个东西不好喝的结论。”铿惑的脸上浮现出了回忆的神色,那是他们尚还在圣芙蕾雅学园的故事。
晚风中,琪亚娜轻声呢喃着,目光低垂:“对啊,所以我就想……她这么喜欢喝酒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理由。”
“那你找到了吗?”铿惑抬起头,望向无垠的星空,“喜欢喝酒的理由。”
“我不知道……”琪亚娜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许的迷茫,“都说一醉解千愁,可是这么难喝的东西,把它喝光本身就挺愁人的,我实在无法想象姬子会喝那么多。”
琪亚娜突然之间笑了笑,长长的睫毛垂下,凝视着地面上的万家灯火:“也许……是因为她心里真正在忧愁的东西,远远比嘴里的苦涩要难缠吧。”
“琪亚娜。”铿惑知道不能再让琪亚娜这么回忆下去了,他用力地握紧琪亚娜与他十指紧扣的那只手,安慰着自己的爱人,“别把姬子说得像是死了一样啊。”
“我才没有!”琪亚娜不满地晃了晃身子,“我就是好奇嘛,我原本以为这个东西隔了这么久没喝,也许会变好喝一点……”
铿惑哭笑不得地点了点琪亚娜的鼻尖儿:“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就是……就是……喝到一个东西觉得很难喝,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喝。但是下一次看到别人喝得那么香,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味觉出了问题,或者没掌握正确的喝法……”琪亚娜叽里咕噜地嘀咕着自己的想法,“就会觉得也许这个东西并没有那么难喝,所以就会再想尝试一下。”
铿惑深以为然:“这么想来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当初我吃武汉热干面的时侯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嘛~”琪亚娜的声音懒洋洋的,白天沉稳干练的作风在晚上好像百倍地返还成了少女的娇俏和柔软,“啊……烟花停了。”
“……嗯,是停了。”
绚烂的圣夜花火终于停息,它已如夏花般燃尽,精美如秋叶般凋落。
所有的梦都会有一个尽头,这个如梦般的夜晚让她短暂地从现实中逃离,但它也只是一个梦而已。
她希望这个夜晚永远不要结束,可是它终将结束,也必然结束。当启明星再一次在地平线上闪耀时,他们依然要再次投身现实的战场,从这个安详温柔的梦中醒来。
她抬起头,和他的目光交汇。
在这漫漫长夜,万幸有你。
在这如夜般深沉的现实里,也万幸有你。
第一章 铿惑的师道尊严
圣芙蕾雅学园的花园,风是冷的。
人,也是冷的。
连带着花香,都透露着一股凛冽的寒气。
花园中的一男一女久久地相视凝望,默默无言,男青年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身躯挺拔,穿着一身白色制服,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微笑,相貌不能说是英俊,但十分耐看,有种很吸引人再多看一眼的气质。
站在他对面的女生低着头,娇小可人,一头白雪般的长发束成一根侧辫搭在左肩上,白色调为主的长裙上点缀着红色线条与花纹,配合上黑色的内衬,低调中不失优雅和华丽,她双颊绯红,眼睛紧紧地盯着男生的双眼,欲言又止。
半晌,终于其中一方缓缓开口。
“我觉得我的人生一定出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问题,世界线出现了重大的波动,导致世界坍缩向一个未可知的因果悖论中,因此才会出现这么离奇的巧合,真的,学园长您要相信我,你要是不信我就再给您解释一遍。”铿惑满脸诚恳地对着圣芙蕾雅学园的学园长德莉莎·阿波卡利斯说道,语气之恳切,神情之真诚简直前所未闻,如果不是他身后就是一个用石头搭建的简易烧烤台,烧烤台下还垫着一把正熊熊燃烧的大剑,德莉莎说不定真的会相信这个坑货真的只是被冤枉了。
“学园长,真的,你听我说,本来我今天晚上是在散步,但是突然想起古人云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我觉得我应该抓紧一切时间对自己进行磨练,所以我打算找点石头就地搭个梅花桩;然后我就看到了这把剑,一看这把剑就觉得定是天下奇物,这烈火熊熊若加以利用,定能磨练我的意志,所以我就把它放在我搭的梅花桩下面,正准备开始锻炼——然后您就来了,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姬子少校的剑,也没有拿它做烧烤,一切都是巧合,我这小细胳膊细腿儿的,哪能拿得动女武神专用的武器,况且姬子少校还是重剑士,我这不就更拿不动了吗,所以这剑也不是我拿来的,我也更不可能是偷剑的贼啊。”铿惑小心翼翼地说道,偷偷观察着德莉莎的脸色,“所以……学园长,您看,是不是先给我放下?”
“不行!”德莉莎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小的脸庞气得通红,把铿惑脚上的锁链紧了紧,“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为什么还有孜然盐粒还有烤串?你锻炼身体用得着这些吗?你给我解释啊?今天你要是解释不出来,就给我在这吊一晚上吧!”
铿惑吓得一哆嗦,他已经被德莉莎保持这种头下脚上的倒立姿势捆了半个小时了,现在只觉得头昏脑涨,嘴里也开始跑起了火车:“这个好说,您看,锻炼身体是为了长肌肉,而长肌肉就要在锻炼之后补充蛋白质才能增肌是不是?所以你看啊,这个羊肉,这个鲫鱼,这个鱿鱼,蛋白质含量非常丰富,我锻炼完了之后补充一些蛋白质,这样才能达到锻炼的效果,所以呢,我就想啊……这个……啊对,反正我练着也是练着,这大剑发出的热量不能浪费是不是,所以我一边练就一边烤,这样我练完了之后就就地补充蛋白……”
“我看你就是个蛋白质!!”德莉莎气得脸都涨红了,“姬子少校找她的剑都要找疯了!武器是女武神的第二条命!你这样不声不响地拿走,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着急!!我以学园长的名义命令你!立刻向她道歉!无论如何也必须让她满意!不许敷衍!现在!立刻!马上!否则你就给我一直吊到姬子气消了吧!”
铿惑满脸惊悚地看着德莉莎,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消息:“学园长!别啊!姬子少校一定会强迫我做这样那样的羞羞的事啊!难道您就忍心看着您冰清玉洁的属下被这样那样那样不可描述吗!!”
德莉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红润更盛:”那你就在这吊一晚上吧!你个坑货!”
说完,德莉莎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铿惑一个人在树上哀嚎,重重锁链捆绑下的他,犹如一条肥硕的毛毛虫,倒吊在树上扭来扭去。
当铿惑把窦娥冤唱到第三遍的时候,一个鬼祟的身影出现在了花园边缘。
“铿老师?”铿惑身后的那个身影用有些疑惑的语气说道。
“琪亚娜你个没良心的终于回来了!我说你怎么突然之间溜的那么快连烤好的羊肉串都不吃了,原来你早就看见学园长了!留我一个人在这背黑锅!我的命好苦哇,苦到心里了啊,要芽衣亲亲才能……”铿惑一边惨嚎着一边扭动着身躯试图把身体转过去。
然而他看见的却是一个穿着圣芙蕾雅学园制服的女生,而不是他预想中的和他一起偷了姬子的日冕重剑做烧烤的琪亚娜。
这名女生留着一头浓密的藏青色长发,发丝间似乎还有隐隐的电弧闪过;她身材窈窕,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少女所该拥有的优美曲线,她的眉毛如细长的柳叶,五官如同洋娃娃一般精致。
而这个女生此刻的表情却是无比的尴尬。
来者正是雷电芽衣,铿惑的学生之一,也是铿惑口中的琪亚娜最好的朋友,给人的印象总是很温柔,举手投足间总是散发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但在体现原则的地方又十分强硬,两人平时的关系还不错,但此情此景,铿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在他的学生面前继续保持师道尊严。
“啊哈哈……芽衣……晚上好啊……你也出来散步吗?”铿惑干笑着。
“铿老师散步的方式还真是别致呢。”芽衣仔细打量着倒吊的铿惑,“神州人都是这样散步的吗?”
铿惑心中一颤:“咳咳,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是我家祖传的修炼之法,配合特定的吐纳方法可以有效地缓解疲劳,促进血液循环,减少皱纹,消除老年斑……”
“既然铿老师还在锻炼,那我就不打扰了。”芽衣一脸明了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这么晚了,铿老师锻炼完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还有我们班的课呢。”
铿惑心中又是一哆嗦,芽衣该不会真的要走吧?
千万不要啊!琪亚娜那个坑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就按那个草履虫的智商,没准现在已经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睡得正香呢!
不行!得把芽衣留下来!得想个办法让她把自己放下来!
“咳咳,那个,芽衣啊,我看你骨骼清奇,眉宇间有红光闪过,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这套功法其实你也可以看一会,我也可以教教你……”铿惑为了把芽衣留下,已经开始意识模糊地扯淡。
“哦?”芽衣回过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修炼铿老师惹学园长生气的秘诀吗?”
铿惑闻言顿时脸色一苦:“你都知道了啊。”
芽衣一脸头疼。
“琪亚娜你真是的!整天净瞎胡闹!还拉着铿老师一起!”宿舍里,芽衣凤目一瞪,用非常平静但又带有十足压迫力的目光盯着跪坐在客厅中央的白发女生,“多大的人了,还跑到花园里去烧烤,先不说你们偷偷拿了姬子老师的剑,光是在花园里烧烤就很危险了!着火了怎么办!你事先究竟有没有想过后果!”
“还有铿老师!我一直都觉得您是一位可靠又成熟的人,怎么也跟着琪亚娜胡闹呢?”芽衣的语气到了铿惑这里明显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压迫得铿惑不敢抬头,“如果想吃烧烤,跟食堂申请一下不就好了,干嘛非得冒着惹学园长生气的风险去违反校规呢。”
正在挨训的女生耷拉着脑袋,两根麻花辫一左一右地垂在胸前,显得十分的没精神;身上穿着圣芙蕾雅学园的新生制服,黑色的紧身衣外罩着的是装饰着金边的小坎肩,身后则是内黄外黑的披风;腰上系着一圈子弹链和武装带,下身则是穿着紧身热裤和黑色的打底裤,打底裤外也同样有着牛皮的绑腿,一直绑到了膝盖以上。
铿惑用同样的姿势跪坐在这位把一头雪花般晶莹的白发扎成两个麻花辫的女生身边,时不时地扭动一下,一边小声跟琪亚娜嘀咕着:
“你穿的这么齐整干什么?子弹链和武装带都戴上了。”
“我这不是怕一会大姨妈带着犹大来找我吗,她打人可疼了。”
“说的有道理,但为什么我也要挨芽衣的训啊。”
“因为我们要同甘共苦啊!”
“既然同甘共苦为什么学园长来了你跑得跟风一样快,就留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被学园长捆了几个小时……”
“这是为了保留有生力量!你想想看,如果我们都被大姨妈抓住了,谁来救你?”
“芽衣来救的我!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还不是我求芽衣去救你的!”
“我觉得两位似乎并没有认真反省的意思呢……”芽衣的声音悠悠地传来。
琪亚娜和铿惑立马噤若寒蝉。
在芽衣的训诫持续了半个小时之后,看着芽衣似乎越来越高涨的兴致,铿惑终于再次忍不住低声跟琪亚娜嘀咕着。
“可是为什么我也要挨芽衣训啊,我可是老师啊,老师!”
“那你站起来啊?”
“我……我不敢……”
“老师你就忍着点吧,芽衣教训人的时候实在太可怕了。”
怒火状态下的芽衣……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即使铿惑是老师,也不得不乖乖地听芽衣训话。
毕竟理亏。
而且还是人家把我救下来的。
算了算了,忍了忍了。
铿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铿老师的话,布洛尼亚觉得芽衣姐姐对铿老师之前的评价有误,布洛尼亚觉得铿老师一点也不成熟可靠。不过琪亚娜是笨蛋,这种行为可以理解,毕竟草履虫的思考线程不能用逻辑来衡量。”随着卧室的门打开的声音,一个抱着黄色吼姆玩偶,穿着黄色的印着吼姆图案的睡衣,一头灰色的长卷发被绑成了一对电钻一样的双马尾的女生走了出来,她那双蓝色的眼睛中传递出的眼神如同一潭死水般平静,看不到任何的波澜,令人惊奇的是,她的一双小腿上竟然包裹着一层如同外骨骼一样的金属铠甲,从脚踝处一直延伸到膝盖。
她用电子音般平静的语气继续说道:“布洛尼亚曾经怀疑琪亚娜不能进行超过三步以上的逻辑推理,现在看来是布洛尼亚的计算有误——琪亚娜最多只能进行全长两步的关联性逻辑推理。”
“布洛尼亚你要打架吗!”琪亚娜猛地抬起头怒视着布洛尼亚。
“琪亚娜你坐好!”芽衣的声音抬高了些。
“哦。”琪亚娜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正当铿惑思考着怎么才能用要回去备课的理由脱身的时候,宿舍的房门突然间打开,一个满身酒气的女子提着一罐啤酒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哈,你们嗝……你们都在啊,来陪我喝……来陪我喝酒啊。”来者靠在门框上,眼神迷离地说道。
女子上身只穿着一件小背心,一个肩带已经滑落到大臂上,如果不是身材实在太过火爆,胸前那块布恐怕已经滑落到胸前的丰挺以下。一头红色的头发在脑后盘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尖尖的下巴轻轻上挑,显得十分勾人;配合那张精致而富有成熟魅力的脸庞上挂满的红晕,一看就知道是一个……
醉鬼。
“姬子老师……”芽衣似乎被吓了一跳。
“啊啦,小惑惑也在呀,来陪姐姐喝酒~”看到铿惑,姬子眼前一亮,一只胳膊搭上了铿惑的肩膀,用力往怀里一箍,“陪姐姐喝酒的话,姐姐有好东西给你看哦~”
“唔唔唔唔……”铿惑被勒得两眼直冒金光,力气偏偏又不如这些女武神大,只能拼命挣扎着,如同一只溺水的小鸡仔。
“啊啦,这么高兴吗?”姬子眯起了眼,不由分说就拖着铿惑向门外走去。
“姬子老师……”芽衣有些着急地说道,“那个……”
“啊啦,没关系,明天就把他还给你~”姬子充满酒气的口中吐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放心啦,我不会对你家小惑惑做什么的~”
“啊不是,那个……”芽衣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我不是说这个……也不对,我和铿老师也不是那样的关系……”
“我想说的是……铿老师已经被你勒得脸色发青了……”
然而姬子已经拉着铿惑走出宿舍,此时还在拼命挣扎的铿惑脑海中,或者说视线中只反反复复地滚屏播出一句话。
“姬子竟然是一个胸有大痣的女人……”
第二章 崩坏史学课
第二章崩坏史学课
这是一个人类与神抗争以希求生存的世界。
神的名字,叫做崩坏。
崩坏,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种现象,但是这个现象从来都难以被定义,因为每一次大规模崩坏的出现,都引发了不同的现象。
但几千年来,人类在对抗崩坏的旅途中,渐渐总结出了所有崩坏都必然拥有的共同特点。
第一,所有的崩坏都以摧毁地球当前最具有统治力的文明族群为最终结果。
第二,所有崩坏的发生都毫无预兆,只有在崩坏爆发后,人类才能意识到这一现象。
第三,崩坏具有一定的智慧,或者说,作为一种现象,它具有独立的意识。
第四,每次崩坏诞生,都会有某个与崩坏能相性非常高的个体被选中,成为在大量崩坏能自发的灌注下形成的崩坏的首领,其称呼为……律者。
第五,崩坏每次发生都伴随着一种独特能量的大规模反应,人类终于在长期的实验中掌握了一些这种高利用率能源的使用方法,这种能源被称之为崩坏能。
这就是“崩坏”,与人类不死不休的幽魂,黑暗中潜伏着的恶狼,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夺取人类生存余地的……神。
而在极东之岛的某处,一个名为圣芙蕾雅学园的建筑群隐藏在群山环绕之中,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学园,不如说是一个兵工厂。
它的产品就是人类目前唯一能以人类之躯与崩坏相抗衡的最强战士。
女武神。
“琪亚娜,你来说一下,第一次崩坏发生的地点在哪里。”课堂上,铿惑冷着脸说道。
“呼……”
“琪亚娜同学……琪亚娜……”邻座的女生一脸紧张地捅了捅睡得正香的白毛。
“唔嘿嘿芽衣不要摸这里嘛……”正做着春秋大梦的琪亚娜显然没有分得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
“琪亚娜!”铿惑一声怒吼响彻云霏,连邻班都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又习以为常地继续上课。
“啊?!崩坏兽打过来了吗?”琪亚娜猛地一抬头,正对上铿惑那张怒气充盈的脸。
“琪亚娜!你又在我的课上睡觉!”铿惑怒吼着。
“我昨天晚上睡不好还不是因为你!”琪亚娜毫不示弱,反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丝毫不让地和铿惑对视起来。
完全没有注意到同班同学看向这两个人的眼神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
“这两个人真的是传闻中的那种关系吧,这下证据确凿……”坐在前排的女生与后座窃窃私语。
“在学校里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坐在角落的女生看向铿惑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诡异。
铿惑显然听到这这些议论,顿时心中一紧,这帮学生的联想能力怎么这么丰富!虽然琪亚娜的发言也很有问题……但是……但是果然全都是琪亚娜的错!
“你被芽衣训关我什么事啊!回答我的问题!【第一次崩坏】发生在哪个大陆!”铿惑愤怒归愤怒,显然还记得自己绝对不能把偷了姬子的大剑去做烧烤的事说出来,否则以姬子在校园里的人气,不被这帮崇拜着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气质的姬子的学生生吞活剥了就怪了。眼下看似是在反驳琪亚娜,实际上铿惑是想通过这句话让学生们的脑洞稍微收一收。
我真不愧是个天才,如此大的紧急情况被我一句话化解于无形……铿惑心中美的冒泡。
如果不是琪亚娜接下来的惊天一句,铿惑的小算盘确实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我被芽衣训还不是因为和你的事!”琪亚娜的语气没有丝毫退缩,虽然发言的内容一样的糟糕,但她好歹也记得不能把偷剑的事说出来,“现在你倒好,开始过河拆桥了?”
铿惑心中轰地一响:完了,崩盘了。
周围的学生刚刚缓和了一些的脸色顿时又变得诡异甚至兴奋了起来:“果然是这样!没想到铿老师竟然是这样的人……”
“可恶的异性恋……可恶的人生赢家……”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三角恋?”
“什么什么快跟我说说……”
铿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此刻的他恨不得把琪亚娜那个跟草履虫差不多大小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琪亚娜!上课睡觉你还有理了!给我到后面站着去!”
“本小姐上课睡觉怎么了!昨天帮你搬那么重的东西,累是肯定的啊!还要被芽衣训!你这个没出力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琪亚娜火气也上来了,公然和铿惑叫板。
“那你回答我!【第一次崩坏】发生在哪个大陆!”
“你!……”琪亚娜眼睛一瞪,“本小姐就不告诉你!”
铿惑几乎被这个胡搅蛮缠的家伙气笑了,连周围的同学们也都忍俊不禁,甚至有笑点低的已经开始笑了。
还没等铿惑说下一句话,琪亚娜就转身往教室后面走去。
“本小姐才不跟你一般见识,站着就站着,正好睡醒了提提神!”说罢,在教室后方站定,神气活现的表情仿佛一个战胜的将军。
铿惑憋了一肚子的话,此刻一句也吐不出来。
而同班同学,早已笑成一片。
“咳咳,继续上课。”铿惑有些尴尬地回过头走上讲台,试图化解下面学生们愈演愈烈的讨论。
“在这个星球上,周期性地发生着被称作【崩坏】的灾难,无论是黑死病,龙卷风,还是突如其来的地震,都有可能是崩坏的一种表现形式。”
“甚至有野兽被崩坏所带来的奇异能量侵蚀,成为以吞噬人类血肉为生的强大崩坏兽。”
“而在与崩坏之间持续了数千年的战争中,人类渐渐掌握了对抗崩坏的力量。”
“也就是你们,圣芙蕾雅学园的学生们,未来的女武神。”
课堂里的窃窃私语渐渐停了下来,所有学生都认真地听着铿惑的授课,因为这一段历史不但对于全人类来说十分严肃,对这些预备役女武神来说更是意义非凡。
谁叫这节课是铿惑专门留出来讲期末考试重点的呢。
“【崩坏抗体】,这种神奇的物质,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几率出现在少女的体内,在拥有抗体的极少数人身上,抗体甚至还会在身体中构建具有特殊纹路的纹身。”
“我们将其称之为【圣痕】。”
“利用圣痕,女武神拥有可以控制崩坏能的能力,以此获得强大的,超出人类极限的,可以与崩坏兽正面抗衡的力量。”
“在外界,人类历史中许多赫赫有名的人物,莎士比娅,李聃,叶卡捷琳娜,这些都是曾拥有过圣痕的顶级女武神,在她们的年代,她们的名字就代表着战无不胜。”
“莎士比亚?那不是个剧作家吗?”这些新生显然沉浸在了巨大的震惊之中,“而且……他不是个男的吗?”
“没错,”铿惑笑着看向那个女生,“莎翁确实有个剧作家的副职,但她的本职是隶属于天命组织英国支部的女武神,擅长使用冰火雷三种元素进行类似于魔法的打击,是非常非常稀有的幻想种圣痕,目前收录的所有存在过的圣痕中,只有三个人的圣痕可以带给女武神操纵元素的力量,莎士比娅就是其中一个。”
说完,铿惑耸耸肩:“出于对女武神信息的保护,民间流传的以讹传讹毕竟还是有的,况且在那个年代,女性的地位并不像我们现在这样。”
“可惜我们到现在也没有发现自然圣痕的诞生过程与原理,只能通过【天命】的两大盛产战士的家族,【卡斯兰娜】和【沙妮亚特】两族的身体中获得崩坏抗体的样本,并在跨越数个世纪的漫长研究中,终于在近代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将人工合成的崩坏抗体注入对崩坏能拥有一定亲和性的少女身体中,以形成【人工圣痕】,使女武神拥有了量产的可能。”
“下面我来讲一下人类史上最为重大的三次崩坏爆发。”
“被称之为【第一次崩坏】的崩坏爆发事件,发生在公元前2717年,神州大陆,亚洲南部第一次出现了被崩坏能感染而变异的动物,它们是最早的崩坏兽,根据记载,他们的身体结构特异,是只为了杀戮人类而不考虑自身生存性的存在。”
“当时,神州大陆上的人类分成部族群居,文明开始逐渐形成。在这个时候,崩坏发生了,居住在神州大地的部族陆续遭到了来自【九幽】的崩坏兽的袭击,以当时人类的科技能力,对此根本无力反抗。”
“此时,一个神秘的名为【姬轩辕】的少女出现了,她在神州大陆的传说中被称为【黄帝】,是历史上记载的第一个拥有对抗崩坏的能力的人类。”
“然而这个神秘的少女独自出现,又独自消灭了所有出现的崩坏兽,随后便消失不见,直到如今天命组织也没有掌握任何关于她行踪的情报。”
“第二次崩坏发生在14世纪的欧洲,崩坏兽再次出现,并且进化得更加强大,不过当时天命组织在欧洲已经初具规模,组建了对抗崩坏的骑士团,并且研发了对抗崩坏兽的专用武器——那是人类第一次在与崩坏的战争中取得优势。”
“因为崩坏兽强横得不像话的恢复力,当时人类还无法完全消灭崩坏兽,只能使他们失去战斗能力后进行禁锢,捕获,被捕获的崩坏兽被关押在天命组织欧洲总部的大教堂地下。”
“可是好景不长,原本以为终于获得了胜利的人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铿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继续说道:“这里是重点中的重点,划一下,以后你们成为正式女武神,执行任务的时候也用得上。”
“随着崩坏兽的溃败,崩坏竟然转而以疾病的方式出现,这个疾病的名字我想你们应该很熟悉。”
“黑死病,席卷了欧洲,在六年内夺走了两千五百万人的生命的恶魔。”
“天命组织的研究者们头戴着乌鸦面具,以治疗为名,四处收集样本进行研究。”
“研究的结果令人震惊,他们竟不约而同地认为,崩坏具有一定程度的智慧,甚至有可能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或者说类似于人格一类的东西。正是这种类似于【智慧】的可能性,崩坏会选择毁灭人类的手段,在一种方法行不通的时候,换一种新的爆发模式。”
“以上就是【第二次崩坏】,下面,我来讲一下这次考试不考的东西。”
“上面的东西这次考试后你们记不住也无所谓,但是我唯独希望我接下来讲的东西你们能记牢。”
“三个月前,在长空市爆发的崩坏的能量度数是A等7级,波峰达到3710个标准能量指数,波谷则是2985个标准能量指数。”
“也许你们不太理解这些数据的含义,那么我换一句可以被你们理解的说法。”
“就在极东之岛,我们脚下的土地上,【第三次崩坏】就要发生了!这次A等崩坏爆发,不过是个前兆。”
“现在……是战争年代,我希望你们能够认真学习在这个学园里能学习到的知识,然后活下去。”
“这也是圣芙蕾雅学园诞生的目的,培养出热爱自己生命如同热爱其他人生命的女武神。”
“你们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女武神。”
“下课。”
第三章 来一局崩坏拳皇怎么样?
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去食堂的去食堂,回宿舍的回宿舍。
除了铿惑和琪亚娜。
此刻两个人正在教室里大眼瞪小眼,两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仿佛两人都占理一样。
“还不是都怪你!”两人同时怒吼出声,引来一片刚走出教室的学生们的叽叽喳喳。
“嘁,这里人多口杂,为了避免某个智商为负数的白毛弱智再次童言无忌引发一些不必要的混乱,我们换个地方再决斗怎么样?”铿惑抱着胳膊,冷笑着说。
“哼,本小姐照顾照顾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罢了,只有你这样的弱者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琪亚娜一脸鄙夷地抱着胳膊,和铿惑用一样的姿势站着,恍若一面镜子倒映出来的一样,“不过区区议论而已。”
“哦?哪怕同学们以为我和你是那种关系也不在乎?”铿惑脸上的鄙视已经快要突破天际,用一种睥睨的目光俯视着琪亚娜,尽管琪亚娜也很想用这种角度俯视铿惑,可惜身高不允许,铿惑足足比她高出至少一个头。
所以她另辟蹊径地努力把身体向后仰,就自己的视觉效果里来看,和自己在俯视铿惑没什么区别。
虽然在外人的视线中非常搞笑就是了。
“本小姐有什么好怕的,都说了只有你这样的弱者才会在乎凡人的眼光。”琪亚娜对自己当前的姿势非常满意,有一种迷之优越感油然而生。
“嘛,既然是这样那就好了,其实我本来还是有点担心的……”铿惑悠悠地说,“我倒是不怕,毕竟我没有女朋友,别人编我绯闻稳赚不亏……”
“但是芽衣听到了的话……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琪亚娜的脸色顿时一变:“不……不可能的!我对芽衣的爱日月可鉴,芽衣绝对不会听信这种没来由的谣言的!”
“哦……没来由啊?”铿惑自知这一回合已经吃定了琪亚娜,显得气定神闲,“都谣言了还要什么证据,听的人信了不就行了。再说,刚才课堂上你说的话那么让人浮想联翩,信不信现在出门两百米你能听到三个不同的版本?”
“你……你无耻!”琪亚娜大怒。
“像琪亚娜大小姐这样的强者,想必是对这种没来由的谣言和议论不屑一顾的……”铿惑继续慢悠悠地火上浇油,“小生佩服,佩服。”
“多说无益!来决斗吧!”琪亚娜怒气勃发。
“行啊,”铿惑一脸的不以为意,“根本不怂。”
“你先来扶我一下!”琪亚娜的语气有点急切。
“啊?”铿惑一脸疑惑,“你站的好好的我叫我扶你干嘛?你想碰瓷啊?做梦!”
“我……我保持这个姿势太久,刚才一用力,腰扭了……你扶我一下……”琪亚娜保持着那个四十五度角仰天大笑式站法哭丧着脸。
“琪亚娜……”铿惑的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了嘛!你到底扶不扶啊!”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笨的蛋。”铿惑语气诚恳,一脸赞赏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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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瓜地瓜,这里是土豆,一号区域侦察完毕,【铁人】没有出现在目标区域。”
“土豆土豆,这里是地瓜,二号区域侦察完毕,【流刃】也没有出现在目标区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就放心啦!你快去把线连上!”
“咳咳……在那之前,是不是先解决一下那个问题?”
“也行,但是你不要叫的太大声,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啊……不要……那里不行……快住手啦!”
“放心,我是身经百战了,这是正常情况,过了这一会就好了。”
“嗯……别……你刚才已经说过一次了……啊好疼……”
“别乱动,就快好了。”
随着一块膏药贴在了肌肉拉伤的位置上,铿惑满头大汗地站了起来:“给你按摩的时候就别扭来扭去啊!我膏药都差点贴偏了!”
“刚才是谁说自己技术好的!你毛手毛脚地弄疼本小姐了!”
“都肌肉拉伤了怎么可能舒服啊!”铿惑一副要掀桌子的表情,“作为被妙手仁心的我无偿救治的贫穷病人就应该好好跪下感恩戴德,哪有你这样还挑三拣四的!”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个庸医!”琪亚娜趴在宿舍的沙发上怒视着铿惑。
“多说无益!既然无法达成一致,那就老办法,亮剑吧!”铿惑一脸不屑,“划出道来,本大爷接着了。”
“嘁,今天我们打【崩坏拳皇】!”琪亚娜飞扑到地毯上,拽过来一个吼姆抱枕垫在胸下面,“你把手柄递给我!”
铿惑用一种看智障的目光在琪亚娜和她手前二十厘米处的手柄间徘徊了一下,用脚把手柄踢向远离琪亚娜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啊!本小姐可是伤员!伤员!在第三次崩坏爆发期间负伤的女武神!你这个受我们保护才得以苟且偷生的文职人员连递个手柄这种小事都不愿意做吗?!养你有什么用啊!还不如这个吼姆抱枕!”琪亚娜拍着地板叫嚣道。
“因为摆出奇怪的姿势扭了腰就不要做出一副功勋至伟的样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崩坏兽里杀了个七进七出血流成河拯救了一个地级市呢!你这连工伤都算不上!况且……”铿惑瞥了一眼被垫在琪亚娜胸下面的吼姆抱枕,这个吼姆抱枕弹性十足,琪亚娜身材又是相当的棒,两者挤压之下……
“况且如果我有这个吼姆抱枕的待遇的话,我也不介意跟它干一样的活,比如说被美少女抱着,被美少女垫着,被美少女搂着什么的。”
琪亚娜闻言气得把抱枕扔了过去。
“赶紧的!一会芽衣回来发现我在玩游戏就糟了!抓紧时间啊!”
“看我的!”铿惑飞快地启动了主机,打开了崩坏拳皇。
这是一款天命自主研发(大雾)的横板2.5D格斗游戏,主要以线上1V1为主,人物技能全都按照现实照搬,不过考虑到女武神几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战斗风格,游戏中的女武神增加了武器的设定,根据不同种类的武器而会有不同的战斗模式和招式。
游戏里面包含了三大阵营,逆熵阵营,崩坏阵营和天命阵营,分别对应三种属性:机械,异能和生物,机械克制生物,生物克制异能,异能克制机械,三者如同猜拳一般相克。官方宣称目的是为了让预备役女武神在走上残酷的战场之前,通过游戏的方式切身了解敌人的攻击手段和可能发生的交火情况,但是铿惑始终坚信研发组只是死宅罢了。
谁叫这款游戏里的女武神全都穿的跟泳装一样少,崩坏兽还被娘化,连逆熵的著名战斗兵器泰坦机甲都被做成了穿着一看就毫无防御力的镂空装甲的机娘……
明明就是一群死宅研究员闲得蛋疼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做出来的一款游戏。
对于这种外观上严重偏离了客观现实的游戏,铿惑不得不说这真是……太棒了!
当然最初的版本并不是这样,而是非常仿真,甚至按照一比一比例构建了十分写实的人物模型。
但是研发组在游戏发行了一个月后就在论坛里偷偷流出了外观补丁,把人物外观全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一想到这里,铿惑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天命的上层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些死宅研发组的小动作,对此视而不见反而任由补丁流出,想来必然有更深刻的远见。
比如说其实天命高层对此也喜闻乐见什么的……
咳咳,专心玩游戏。铿惑心中默念着,对于自己在一个高层和后勤技术部全是死宅的组织里工作能不能有光明的未来表示了深刻的怀疑。
十分钟过后。
“你个赖皮!本小姐不要跟你玩了!”琪亚娜保持着趴在地毯上的姿势疯狂拍地板,把地板捶得咚咚作响,“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猥琐!有本事跟本小姐痛痛快快打一架啊!”
“拿【召唤魔导士】和【泰坦·擎天】正面打拳击?到底是你脑子有包还是我脑子有包啊?”铿惑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努力做出一副世外高人天下无敌的样子,“无敌真是一种寂寞……”
“你!”琪亚娜气得说不出话来,“那你就别选这么猥琐的人物啊!开场就躲在角落里玩命召唤死士,我冲过去你就遁地钻到死士群里!人家好不容易把那些死士打光了,你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又缩在角落里憋召唤!卑鄙!无耻!下三滥!”
“没办法啊,召唤魔导士本来就是这种玩法,我还是看你选了机械属性的泰坦·擎天之后特意让着你,选了个属性被克制的人物……”铿惑一脸寂寞之色,“看来绝世高手总是不会被凡人所理解……”
也怪不得琪亚娜气得牙根痒痒,她所选的人物是逆熵阵营的泰坦机甲,擅长正面强攻,战斗风格刚猛凶烈,高手使用起来更是如同一台推土机,只要抓住对手的一个失误,就能展开连绵不绝的攻势,把对手按在地上暴打,连起身都起不来。
而铿惑所使用的召唤魔导士,是一个穿着拘束服的生物属性白发双马尾死士,身边总是悬浮着两个黑红相间的棺材,她会从这两个棺材中召唤别的死士助战。虽然属性上来看是被泰坦机甲所克制,但是十分灵活,擅长使用召唤术召唤数不尽的炮灰用人海战术堆死敌人,对于泰坦这种相对来说比较笨重的角色来说,想抓住如同泥鳅一样滑溜的召唤魔导士简直比登天还难,况且召唤魔导士还有遁地逃脱技能,还有一个保护型的无敌技,只要用点小手段熬过第一波自己召唤物数量还很少的阶段,中后期就能把泰坦吃得死死的。
况且铿惑的战术实在是把“猥琐”这两个字的精髓诠释得淋漓尽致。
刚开局的时候铿惑直接遁地逃走,落点在角落的一棵树后面,完成了第一波召唤,召唤出两个弓箭手死士。琪亚娜发现了铿惑的意图后,非常果断地冲过来试图打断铿惑的召唤,然而铿惑选的这个地方十分巧妙,一棵树拦在两者中间,如果琪亚娜要迅速冲到铿惑面前,巨大的惯性就会使她难以迅速转向绕过大树去攻击铿惑,而如果提前减速,就来不及打断铿惑,这也使得铿惑第一次召唤获得了成功。
然后铿惑就和琪亚娜绕着树兜圈子,一套秦王绕柱步法使得炉火纯青,硬生生拖到了遁地技能冷却完成,然后迅速遁地逃脱。
但是琪亚娜也不是新手,她天生就拥有着无论是谁都要赞叹不已的惊人的战斗直觉,察觉到铿惑是在拖时间的意图后将计就计,等着铿惑用遁地逃脱。而由于两人此时是在小树林中,铿惑召唤出的两个弓箭手死士难以瞄准,准线经常被树一挡就不得不中断瞄准,所以琪亚娜也不怕铿惑的弓箭手磨自己的血。
再说了,泰坦机甲出了名的皮糙肉厚,如果挨两箭就能摸到召唤魔导士的话,简直大赚特赚。
就在铿惑用遁地逃离的瞬间,琪亚娜就锁定了铿惑的落点,直接在召唤魔导士的身体刚没入地下,还没在目标地点升起的瞬间就已经启动了泰坦的【冲锋重击】技能,巨大的引擎轰鸣声推动着钢铁之躯风驰电掣地冲了过去。
琪亚娜心中的小算盘打得震天响,只要这一击冲锋重击打中,召唤魔导士就会进入大僵直倒地,甚至自己可以从容地做完一个起手动作超长的【大地震击】,将刚站起身的铿惑再次击倒,然后一套行云流水的扫地操作,可以直接让铿惑躺在地上迎接死亡,连站都站不起来!
可惜铿惑还是技……阴险一些,就在琪亚娜的泰坦刚刚起步开始冲锋的前一秒,铿惑召唤出的两个弓箭手死士中的一个似乎不经意间横挪一步,正好拦在了泰坦机甲冲锋的路径上。
泰坦机甲的冲锋重击虽然是一个非常阴霸的突进加高伤害加强控技能,但是它也有两个致命的缺点,一个就是冲锋速度太快无法转向,另一个就是它会在撞到第一个触碰到的物体之后立刻停下释放捶地重击。
琪亚娜心中大叫不好,但已经开始了冲锋的重型泰坦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停下来的,正如铿惑预料到的那样,泰坦的冲锋重击被一个微不足道的弓箭手死士拦下,虽然损失了一个弓箭手,但铿惑又完成了一次召唤,此时三个死士召唤物围着泰坦,形势一片大好。
琪亚娜也非常果断,直接原地摆出【大地震击】的起手式,利用这招的特性将三个死士吸附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准备一拳解决所有召唤物。
然而铿惑对此也早有预料,直接站在原地展开召唤魔导士少有的几个攻击技能之一:【黑暗波zui动pao】,抢在琪亚娜的招式完成前强行击破泰坦的护盾,打断了琪亚娜的攻击。
然后趁着泰坦陷入僵直的短暂间隔,凭借着敌我双方之间的距离优势,铿惑再次完成一波召唤,此时场上五个死士召唤物围攻一个被击破了护盾的泰坦机甲,再加上铿惑如同泥鳅般风骚地在死士群中来回穿插,抽冷子上去用棺材砸泰坦一下,泰坦一转向它的方向就立刻遁地逃脱,走位格挡什么的根本连试都不试,有空就再召唤两个死士,琪亚娜的泰坦没有什么反抗能力,连摸都摸不到召唤魔导士。
身强力壮的泰坦机甲,像被领着一众狗腿子调戏的小媳妇一样,被活活调戏致死。
“你……你欺负人……”琪亚娜泪眼汪汪的,“人家只是想玩游戏嘛,你干嘛非要拿这么恶心的角色……”
铿惑心里一哆嗦:就以琪亚娜的智商,什么时候学会卖可怜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招数了?
不对!琪亚娜的思考能力绝对不可能领悟到这么高深的绝学!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自己真的把琪亚娜打哭了?
开玩笑呢吧!
第四章 今天也是关系很好的一天呢
眼看着琪亚娜貌似真的要哭出来了,铿惑心里一慌。
“别哭啊!弄得像我把你怎么的了似的!”
“赢了就赢了嘛,还不许人家抱怨两句,你凶什么啊……”琪亚娜的表情更委屈了。
“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说你没打赢不是你的问题,而是逆熵的机甲太菜了。”铿惑急中生智。
琪亚娜用狐疑的目光看了铿惑一眼。
“你想啊,泰坦机甲太笨重,不够灵活,冲锋追人也只适合长距离的直线追击,在这种单挑的情况下它的冲锋简直就是活靶子一样,极其需要节奏感,不按照它特定的节奏来操作的话根本就发挥不出战斗力,同样也根本就不适合你那种犯了羊癫疯一样快的手速,也不符合你那种灵活游走远近结合的枪斗术战斗风格。”铿惑口干舌燥,大脑飞速运转着,如果把这个小姑奶奶惹哭了,不说学园长会怎么整治自己——哪怕学园长不整治自己,光凭琪亚娜自己就能搞得铿惑至少一个月鸡犬不宁,“总的来说,是这个机甲配不上你的操作!”
“哼!你才羊癫疯的手速呢!”琪亚娜别过头去不看铿惑,但从她**的嘴角能看出来铿惑的胡言乱语似乎是有那么点用处。
铿惑暗暗长吁一口气:“你看啊,如果你选的是那个用手枪的女武神,跟你的战斗风格差不多的那个,你肯定就赢了。”
“谁说的,你说说看。”琪亚娜倔着头,语气里一点好脸色也没给铿惑。
“你看,这个女武神装备的是制式【游侠】装甲,搭载了微型黑洞发生插件,是侦察特化型装甲,强化了灵活性,速度以及一部分的控制能力。你可以先对召唤魔导士进行远程消耗,并在必要的时候通过装甲附带的【流星冲击】震荡插件强行打断召唤魔导士的召唤技能,没有召唤物的召唤魔导士不就是个菜鸡?”为了自己未来一个月的安宁生活,铿惑开始耐心地讲解,“然后在这个过程中收集战斗中逸散的能量对【冈格尼尔神枪系统】进行充能,最后在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利用【流星冲击】的震荡波使敌人进入短暂的感官失衡,然后抓住机会使用微型黑洞将敌人吸附在固定位置,然后一口气使用量子化状态偏移系统展开【冈格尼尔】B型单兵崩坏能脉冲炮将其轰杀。”
铿惑说得口干舌燥,拿过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可乐准备继续讲。
等等,可乐?我的水杯里不是绿茶吗?这是谁的水杯?铿惑心中一咯噔。
铿惑不动声色地把水杯放回原处,嘴上也没闲着:“当然我们还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来针对这种滑得跟泥鳅一样的敌人,比如说……小队绞杀。”
“女武神通常分为三个一组,而召唤型死士具有独行性的特征,因此在遭遇召唤型死士的时候完全可以一人警戒,一人贴身缠斗,一人远程火力支援。对于一个成型的小队来说,只要遇到的不是极其少见的【召唤魔神】或【武士团萨满】,都有很大的把握获胜。”
然后铿惑详细地讲了四种对于召唤型死士的专用绞杀战术。
“除非运气实在不好,遇到了一个刚结束战斗,还领着一大帮没有解散召唤的死士的召唤型死士……”
“遇到那种情况,请务必不要转身逃跑,那样会让他们立刻展开追击,毕竟召唤型死士是少有的具有一定智慧的死士,它会自己衡量双方的武力差距。此时最好的应对方式是双方对峙,恶狠狠地盯着召唤死士的眼睛,并且做出一定的展示武力的举动,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你就可以死得有尊严一些。”
“你这算个屁的解决方案啊!照你这么说在野外遇到领着一大帮小弟的召唤死士是必死无疑咯?”琪亚娜显然是已经消了气,开始用那种铿惑很熟悉的语气说话。
没错,就是那种很欠揍的语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召唤型死士在一场战斗中往往会不计代价地不停召唤死士直到战斗结束,目前没有发现任何一种召唤型死士有召唤上限,也不知道她们的召唤原理是什么,竟然可以支撑她们进行非常巨量的召唤,并且似乎对本体没什么特别严重的负担,这也是天命组织内部目前的几大未解之谜之一。”
“一场战斗下来,获胜的召唤型死士往往已经召唤了上百个死士召唤物,一个三人女武神小队面对这样的人海战术,在没有撤退方案的的前提下几乎相当于宣告死刑了。”
“毕竟即使想撤退,就要面对弓箭手死士的无穷无尽的射杀,当弓箭手死士的数量超过十五个,就是量变引起质变的时候,除非是防御特化型女武神,否则没人能在那种攻势下活下来。不过好在召唤型死士在战斗结束后总是会召回那些召唤出来的死士,不然让召唤型死士招个没完,人类早灭绝了。”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坑货,没想到你懂的还蛮多的嘛。”琪亚娜一脸惊讶地看着铿惑,“没想到你竟然还懂小规模战术指挥学,虽然比起本小姐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的,不过马马虎虎啦~”
铿惑沉默地盯着琪亚娜,一直盯到琪亚娜浑身发毛:“你……你干嘛盯着我……”
“首先……我不止上崩坏史学这一门课,我还负责教授小队战术详解这门课程。”
“其次,琪亚娜你上了三个月的课!竟然不知道我是你的小队战术详解的任课老师!!”后面这句话铿惑已经是咆哮出来,“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在我课上睡觉而已!没想到你根本连老师是谁都没看啊!!”
“啊……这个嘛……这个……”琪亚娜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讪笑着试图转移话题。
“这么说来!下周要交的作业想来你肯定也是不知道了吧!”铿惑恶狠狠地瞪着琪亚娜。
“啊……这个……这个……”琪亚娜慌了神,“我们可是同甘共苦的战友啊……土豆你不记得了吗,我是地瓜啊!我们并肩作战……”
“我们还共同抵抗燃烧军团的入侵呢!”铿惑感受到了有史以来受到的最大的震撼。
自己的学生,上了三个月的课,不知道自己是她的任课老师!
天下奇闻!
这事要是传出去自己还怎么混!
想了想,铿惑叹了口气:“算了,想来你也没注意过我也是你侦察学的老师吧……”
“啊……这个……”琪亚娜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还有单兵枪械维护与使用,崩坏兽分类学,情报学……”铿惑盯着琪亚娜的风云变幻的表情,一脸的悲伤。
就是那种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年的闺女到头来发现竟然姓王的那种悲伤。
“罢了,罢了……”铿惑低下头,一只手捂着脸,在外人看来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
琪亚娜则打着哈哈,一双眼睛左瞟右瞟。
殊不知此时的铿惑心里乐开了花。
因为刚才他说的那几门课都是姬子上的!
俗话说有对比才有幸福,一想到琪亚娜只在自己的两门课上睡觉,其中只有一门课不认识老师而已。相比于姬子,从侦察学到情报学整整四门课琪亚娜竟然都没记住姬子是她的老师……
为师感觉很欣慰啊。
铿惑用这种精神胜利法获得了一些心理安慰。
琪亚娜讪讪地笑着,拿起自己的水杯试图以喝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诶?我的水呢?刚才还在的,满满一大杯的可乐!”琪亚娜下意识地说道。
胡说,明明只剩半杯!铿惑差点就说出口,不过被自己强行压制了下来,如果这句话说出来了,不就变相承认是自己喝的了吗。
“肯定是你自己喝的呗,难不成还能是我喝的?”铿惑一副鄙夷的样子,此时此刻这张无辜的表情如果拿到奥斯卡去至少能拿五个小金人,“你自己干过什么都忘了?”
“诶?”琪亚娜愣了一下,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难道真的是我喝的?不可能啊……我刚喝了一口才想起来这个可乐我已经放了三四天不能喝了……不过不是你喝了就好,你要是喝了肯定会闹肚子的。”
铿惑的脸色瞬间就青了,顿时汗如雨下
注意到铿惑表情的变化,琪亚娜气鼓鼓地一拍手:“哈哈果然被我诈出来了!肯定是你偷喝了我的可乐!你赔!”
“啊?”铿惑脑子再慢也反应过来刚才是琪亚娜是在诈自己,刚才喝的可乐气泡很足,很明显是刚打开不久,只是自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重点是,琪亚娜竟然学会骗人了?这么高端的技术活她也能学会?铿惑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评价一下这个期中考试八门课程一共考了15分的草履虫。
“什么叫偷喝!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铿惑挺着脖子,“那叫……那叫学费!学费懂吗!我刚才给你补了一门多么重要的理论课!只收你半杯可乐,已经是友情价了!”
“那我把你刚才讲的东西全忘掉,你赔我可乐!”琪亚娜得理不饶人。
“那……”铿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做出一副妥协的样子,“那好,我赔你可乐,你拿杯子来。”
“拿杯子干什么?你去给本小姐买可乐去啊。”琪亚娜一脸莫名其妙。
“你不是要我刚才喝下去的可乐吗,来来来我吐给你,啊……”
“滚滚滚你这个死变态!恶心!无耻!坑货!”
“你才是坑货!脑细胞加起来还没我一个手指头的细胞多的单细胞生物!”铿惑撸起袖子,一副来战个痛的样子,“亮剑吧!”
“啊呀,铿老师也在?”此时,芽衣推开门走进了宿舍,看见毫无形象拿着抱枕打作一团的两人,不禁莞尔一笑,“今天的感情也很好呢。”
“一点也不好!”扭打中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第五章 黑暗中的交易
“铿惑……那个……”当天晚上,琪亚娜拎着一个足足有半个人大的大口袋,神神秘秘地把头探进了铿惑的宿舍,“有人吗?”
“没~有~人~”一个阴森飘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只~有~鬼……”
“啪——”琪亚娜打开灯,“你又搞什么啊你个坑货!想吓唬本小姐,你还早了八百年呢!”
然后她就看见身上披着白色床单的坑……铿惑正坐在沙发上,双腿盘膝做出一副打坐的样子。
“本座在参悟在黑暗中作战的奥妙,”铿惑一脸严肃,“对于女武神小队来说,发动夜袭什么的是非常常见的,所以在黑暗中如何能够准确地找到敌人并一击毙命是一个永远不会过时的课题,我正在融入黑暗之中,让敌人无法察觉到自身的同时用我的精神力感知敌方的位置。”
“哇听起来好厉害!”琪亚娜两眼顿时发出了惊人的光芒,“快教教我!”
“这个理论现在还不成熟,还是试验阶段,那个……你可以等我完善了方法再……”铿惑不动声色地咳嗽了一下,眼神飘忽。
“如果我学会了这个技能,我就可以在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琪亚娜并没有听铿惑在讲什么,而是陷入了自己的妄想当中。
“去食堂偷吃东西?”铿惑觉得琪亚娜的脑回路大概只能停留在这个等级。
“夜袭芽衣!”琪亚娜两眼冒光,狠狠地一握拳头,看上去干劲十足。
“噗……”铿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如果是为了这样的目的我是绝对不会教你!”
“不要嘛~”琪亚娜一把抱住床单下看似是铿惑的头的位置开始拼命摇晃,“教我嘛教我嘛,如果你教我的话,我有好东西给你哦~”
“不行!此招威力巨大无与伦比,只能有一个人掌握,如果另一个人学了的话,一定会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之灾!”铿惑宁死不屈,“为了的和平不被破坏,为了贯彻真正的爱与正义,这份沉重我决定一个人背负!”
“没关系!你教会我之后忘掉,不就只有我一个人会了吗!这样就不会掀起血雨腥风了对不对?快教我快教我!”琪亚娜一听,摇得更起劲了。
如果不是铿惑的头在被摇晃的过程中时不时地碰到琪亚娜胸前的柔软,铿惑可能早就放弃了。
“不行!我……我宁死不屈!”铿惑一边享受着没人知道的福利一边大喊着,“再说了,我自己参悟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啊!根本不可能的好吗!”
“没关系!我帮你啊!”琪亚娜突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从腰间掏出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在铿惑的后脑上敲了敲,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我十分擅长物理性记忆消除法的!”
“等等!你要干嘛!”铿惑吓得一哆嗦,赶紧试图站起来,“我对你的准头和力度把握十分不信任啊!”
“哈哈,你落到我手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琪亚娜猛地张开双臂箍住铿惑的脖子,“乖乖地把秘籍交出来吧!”
“快……停下……”如果不是琪亚娜的胳膊实在勒得太紧,铿惑真的很想再多享受一会身后两团软肉的挤压,但可惜自己的肺已经发出了紧急警报,再这么勒下去恐怕铿惑自己就要归西了,“我……我说实话……”
铿惑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束缚瞬间放松,赶紧大口呼吸了几口……密封空间里的浑浊空气。
“那个,琪亚娜你先坐好。”铿惑依然保持着那个用床单罩住全身的姿态,“我先跟你说个事,你先把手里的凶器放下……”
“那个……其实我是骗你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在黑暗中用精神力感知敌人的方法,我刚才是在做别的事……”
“哈?”琪亚娜一脸狐疑地看着裹得跟个北极熊似的铿惑,满脸的不信,“那你在干嘛?还有,你为什么把自己全身都包住?连个脸都不露?”
“难道你在……”琪亚娜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嗖地向后窜了三四米远,“变态!下流!暴露狂!”
一想到刚才自己的动作,琪亚娜不禁浑身发毛。
“什么鬼啊!我到底哪里变态下流暴露狂了!”铿惑猛的把头探了出来,可以很明显地从他的领子看出来他是穿了衣服的。
“哦,吓死我了,本小姐以为你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恶心的事情呢。”琪亚娜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别了过去。
“我在你心里的印象到底是有多差才会让你引发这种糟糕的联想啊!”铿惑感觉自己脑门的青筋都要爆开了,如果不是打不过琪亚娜,现在铿惑一定会教教她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那你在这神神秘秘地干什么?连灯都不开。”琪亚娜看了看四周房间的布置,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不由得更加疑惑。
“哼哼,这个嘛……”铿惑一见琪亚娜说到了点子上,顿时得意起来,“哼哼哼。”
“哼什么哼,你是猪吗?”
“咳咳……那个,当然是有原因的,你把灯关上先,然后过来。”铿惑保持着脸上高深莫测的微笑。
虽然有些怀疑,但琪亚娜还是乖乖地把灯关上,凭借着记忆在黑暗中向铿惑坐着的那个沙发摸索去。
猛然间,一阵破空之声响起,琪亚娜条件反射地想躲开,但来者的速度更快,琪亚娜感到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猛地把自己拉进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里。
“啪——”床单里的铿惑突然打开了手电筒,“铛铛铛铛~”
琪亚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眼前的东西惊呆了。
“我就知道,此物神秘莫测,神鬼辟易,平日难得一见。不过你也不要太惊讶,毕竟对于本座的本事来说这都是小菜一碟。”铿惑继续得意洋洋。
“你精神病啊!大晚上的坐在沙发上躲在床单里打手电看漫画!”琪亚娜猛地把身上的床单掀起来,“你幼不幼稚啊你!你这种人是怎么当上老师的啊!你花了多少钱走后门啊!”
铿惑一脸震惊:“你关注的重点有点不对啊!你难道就不对这本明天才开始发售的《吼姆大冒险》第三十七卷感到震惊吗?!明天才开始发售!明天啊!”
“关注的重点不对的明明就是你好吧!”琪亚娜哭笑不得。
“不过……竟然是新的一卷!我都还没看过呢!”琪亚娜顿时两眼冒出小星星,“快给我看看!”
“不行!我还没看完呢!”铿惑猛地把漫画往怀里一塞。
“没关系嘛,我们可以一起看啊!”
铿惑犹豫了一下:“一起看倒是没关系……但是……必须得在床单里打手电看!”
“你这是什么怪毛病啊!”琪亚娜觉得自己的眼角一跳一跳的。
“回忆童年不行啊!我小时候就喜欢躲在被窝里看漫画!”铿惑理直气壮。
“嘁,真是麻烦,本小姐赏你一个可以跟本小姐在同一个床单下看漫画的殊荣,跪下来感恩吧。”琪亚娜像风一般钻进了床单里,“快告诉我吼美被吼姆救回来之后怎么样了!吼姆告白了没有!”
“不急不急,我们先从这一卷开头看。话说你大半夜找我什么事?”
“你上次拜托我找的那个东西我弄到了,而且还是超额完成任务哦?”琪亚娜得意洋洋。
“真的?快给我快给我!”铿惑急不可耐。
“除非你让我拿着漫画!否则免谈!”琪亚娜盯着铿惑拿漫画的手,仿佛护食的哈士奇。
“这……”铿惑犹豫了一下,“你得先给我看看货。”
“哎呀真麻烦,”琪亚娜把她进门就一直拿着的大口袋拖了过来,“你看看,全新的!”
“哎呀我去还真的是!”铿惑只往里望了一眼就激动莫名,“琪亚娜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嘿嘿嘿……那我下周的小队战术课作业?”琪亚娜笑得跟朵花似的。
“不用交了!”铿惑大手一挥,十分大度地放过了琪亚娜。
“那我们继续看!”琪亚娜双眼再次爆发出小星星。
“来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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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段画的好棒吼姆一定是要表白了!”琪亚娜小声惊呼,“这么好的场景,不表白简直浪费啊!”
“那可未必,如果现在吼姆就表白了,以后还怎么画下去?漫画家可还要靠着这个系列赚钱的。”铿惑一脸鄙夷。
“啊?竟然是这样的吗?”琪亚娜十分震惊,“还有这种操作?”
“对啊,只要不完结,漫画就得继续画,读者就得继续买,钱就能继续赚,”铿惑一脸唏嘘,“你看《死神小学生》还有那个《我要当村长》,剧情拖得多长,还不是为了赚钱!就算是漫画家不想画,出版社也会逼着他们画下去的!”
“这么坑的吗?”琪亚娜惊呼,“不过话说你这本最新版是怎么得到的?不是明天才发行的吗?”
“咳咳……”铿惑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嘛,我有一些自己的门路,但是总而言之不能跟别人说,反正我就是有办法在发行之前搞到最新的这一卷。”
“哇好厉害!那么下一卷你也能搞到吗?!”琪亚娜兴致勃勃地问道。
“作者还没画出来呢我怎么搞得到!”
“嘁,真是没本事的男人。”
“老老实实看漫画!哪来那么多问题!你问题儿童啊!”
“咚咚咚——”铿惑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芽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铿老师在吗?琪亚娜在你这里吗?我到处都找不到她。”
“哦芽衣来找我了!一定是叫我吃饭去了!”琪亚娜猛地从床单里钻出来,拎着漫画就急匆匆地往门口跑。
“你走可以!漫画留下!我还没看完呢!”铿惑急忙要去拉琪亚娜,却被床单绊了个跟头,猛地扑倒在地上,下半身被床单死死缠住,需要花些功夫才能解开。
“芽衣芽衣我来啦!”琪亚娜开心地打开门,“我们去吃饭吧!”
“今天做了很多菜哦,为了给大家期末考试冲刺加油鼓劲呢。”门外的芽衣温柔地笑着,突然间看到了趴在地上的铿惑。
“铿老师……怎么了?”芽衣有些疑惑,“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芽衣!琪亚娜过河拆桥抢我漫画!”铿惑决定抢先告状占据先机。
“没有!”琪亚娜慌乱地把漫画往身后一藏,“他刚才明明答应让我拿着了的!”
“我是让你拿着没说让你拿走啊!”铿惑还在努力和床单搏斗,“过了今天这本抢鲜版就没有意义了啊!”
“嘛……芽衣我们快走吧。”琪亚娜推着芽衣,试图在铿惑解决脚上的床单之前赶紧离开。
芽衣看着像是在演相声一样的两个人不禁莞尔一笑:“铿老师也来怎么样?今天学园长和无量塔老师都会来呢……”
“琪亚娜你先把漫画还我……不好意思我一会还有事,而且我晚上已经吃过饭了……”
“……而且我还做了麻婆豆腐哦?”
“但是我现在又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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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圣芙蕾雅学园的花园里,一个矮小的身影正在花坛中挥汗如雨。
“奇怪,我明明是埋在这里了来着,怎么会不见了呢?”
第六章 咆哮吧!德莉莎!
铿惑一行三人向芽衣和琪亚娜的三人宿舍的方向走去,铿惑美滋滋地揣着漫画,琪亚娜则在身后恶狠狠地踢着石子。
“怎么,物归原主你还有意见?”铿惑得意洋洋地把漫画在琪亚娜面前晃来晃去。
“哼!”琪亚娜别过头去不理铿惑,“芽衣,你有没有做我喜欢吃的呀?”
“诶?琪亚娜有特别喜欢的食物吗?似乎从来没听你说过呢。”芽衣偏了偏头,思考了一下说道,“但是看你好像什么都喜欢吃的样子。”
“呜哇咱们都老夫老妻了竟然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却偏偏做了那个坑货最喜欢吃的,芽衣好偏心!”琪亚娜做出一副伤心状。
“诶?不是啊……不对,什么老夫老妻的净瞎胡说,”芽衣急忙解释道,“只是一开始就打算邀请铿老师来着,而且恰巧也听老师说过喜欢吃特辣的麻婆豆腐所以才做了的……可是琪亚娜确实没有跟我说过喜欢吃什么啊?”
“唔……那芽衣听好了,我最喜欢吃的东西是……”
“芽衣做的所有菜!”
芽衣脸色微微一红,别过头去啐了一声:“琪亚娜真是的……不要在这种问题上戏弄我嘛……”
“哪里有~人家最喜欢芽衣了~也最喜欢芽衣做的菜了~芽衣的什么我都喜欢~”琪亚娜挂在芽衣身上撒娇。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芽衣有些头疼地说,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在旁边吃了一路狗粮的铿惑顿时感觉自己已经不用吃饭了……吃狗粮已经吃饱了……
“年轻真好啊……”铿惑抬头作文艺状望向挂在天幕中的月亮,“想当年我也是如此的青春洋溢,想当年,我一旦不小心抛头露面就会引得无数千娇百媚的女孩子抛家舍业地追逐,我要是在校门口露个面,要见我一面的妹子能一直排满整个中心广场,每年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做成巧克力酱可以抹面包吃到明年。”
“可惜现在物是人非,也不知道当年那些姑娘们现在都身在何方。”铿惑一脸的故作深沉,余光却拼命地往那两人身边瞟。
收获的是一道尴尬的目光和一道看弱智的目光。
“刚认识铿老师的时候明明觉得铿老师是一个很可靠的人,怎么熟悉了之后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呢……”芽衣用很小但是刚好可以被铿惑听见的声音嘀咕着。
“这个家伙是被学园长吊坏脑子了吧,现在吹牛连草稿都不打了……”琪亚娜的目光分外诡异,仿佛是在看一个稀有物种。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纯洁善良又正直诚实的我呢!”铿惑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你不信去问问学园长,当初我可是为了躲避那些追我追得昏天暗地的妹子们才答应进圣芙蕾雅学园任教的!”
“那你进了我们学园之后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女生给你送情书?”琪亚娜一脸狐疑,“而且你还是圣芙蕾雅学园唯一的男老师,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都没见过有女生追你……分明就是吹牛!”
铿惑仰天长叹:“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为什么就不信我呢……”
“这个什么鬼学园全是百合!收不到情书怪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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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路的聊天扯皮之后,三人终于到达了芽衣的宿舍,一打开门,布洛尼亚和姬子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们了。
“啊啦小惑惑也来了呀,快来姐姐这边陪我喝酒~”姬子一看铿惑进门,顿时来了精神,挥舞着手里的两罐啤酒招呼铿惑过去。
铿惑看到今天穿着十分清凉的姬子,脑海中不禁回忆起了那天被姬子拖走后的惨状。
醉酒的姬子是非常可怕的,因为这个状态下的姬子的节操指数已经凿穿地壳直达地心。
那天铿惑被姬子逼着喝了两三箱啤酒,还是在没有下酒菜的情况下!
纯喝酒,除了啤酒什么都没有!而且这些酒还是女武神部队的特供酒精饮料,劲不是一般的大,还要不间断地接受姬子的酒后小故事轰炸,听姬子痛呼这个世界上的好男人全死光了,而且还要拿着酒不停地逼自己承认这件事……那天铿惑被姬子以偷剑的事要挟,喝到断片,如果不是姬子最后也喝断片,恐怕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就要不纯洁了。
那天凌晨铿惑以无上的大毅力爬回了自己的宿舍,里三层外三层地锁上门之后直接倒在地上就睡了过去,这一觉就是三十多个小时,第三天醒来的时候还很奇怪自己怎么才睡了几个小时就醒了,直到学园长怒气冲冲地来砸门才知道自己昨天放了四个班的鸽子……
为此铿惑又被学园长吊在花园里一个下午,还被美其名曰帮他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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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铿惑思考着如何拒绝的时候,宿舍的门打开了,德莉莎穿着那身万年不变的修女服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家都到齐了啊,那我们快点开始吧!”德莉莎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学园长怎么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啊?铿老师又惹什么麻烦了吗?”芽衣关切地问道。
“喂不要出了什么问题都往我身上推啊!你看到我这双无辜的双眼了吗!芽衣你怎么忍心如此污蔑如此纯真善良的我!”铿惑在旁边大呼小叫,试图甩锅。
“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德莉莎嗫嚅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姨妈你的裙子怎么这么脏,你刚才干什么去了?”琪亚娜惊呼道,“你看裙摆这里全是泥。”
虽然学园长德莉莎看起来年纪小小的如同一个未成年的幼女,但辈分却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大的,因为从辈分上来说她是琪亚娜的大姨妈(自称);虽然铿惑和姬子是老师,在辈份上相当于平级,但扛不住人家本身还是圣芙蕾雅学园的学园长……
德莉莎脸色一僵,十分不自然地笑道:“啊……那个……我刚才去花园修剪植被了来着……对没错就是这样……”
“啊?学园长亲自去修理植被?”铿惑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学园长,你……”
“咳咳,身为学园长,爱护学园就像爱护自己的家一样,我经常去花园修剪枝桠的!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吗?”德莉莎眼睛一瞪。
“属下并不是对学园长的爱校之心有怀疑,只是……”铿惑挠了挠脸,“你有那些灌木和观赏植物高吗?怎么修剪啊?”
气氛刹那间冷了下来。
“铿老师还真是……”芽衣捂住了脸。
“十分擅长,倒不如说就像天赋般地善于惹大姨妈生气呢……”琪亚娜不知是赞叹还是挖苦道,“真不愧是被无数千娇百媚的女孩子抛家舍业地追逐,直到躲在圣芙蕾雅学园才得以安生的铿老师。”
“我……”德莉莎顿时气结,“我跳的高不行啊!看到这个一百五十二公斤的犹大的誓约了吗!我举之如翔!跳个三米高什么的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铿惑的目光变得诡异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矮小的身影一跳三米高挥舞着园艺剪修建树杈的样子,蹦一下剪一枝,蹦一下剪一枝。
渐渐的,德莉莎的身影和某个总是穿着背带裤红帽子,业余爱好是一蹦三米高拿脑袋撞砖头的兄贵水管工重合在了一起。
“总感觉你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情啊。”德莉莎的牙齿不断地发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你是想领教一下本学园长的吼姆飞踢之技吗?”
“没有!”铿惑连忙矢口否认,“我刚才在想学园长竟然还会亲自照料花园里的植物什么的,真是非常有爱心的表现;尤其又是在夜里修剪,默默地为那些没有好好完成值日工作的学生们善后,给我们一片美丽祥和的学习环境,真的是令人尊敬,来学园长,这杯可乐我敬你了。”
“嗯。”德莉莎满意地点点头,“看来铿老师还是很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嘛。”
“姬子,我说如果咱们学园开一门马屁系,我想铿老师肯定是系主任,还是直接正教授职称的那种。”琪亚娜和姬子咬着耳朵,“他该不会真是靠拍马屁进的咱们学园吧?”
姬子莞尔一笑:“啊啦,铿老师在这方面确实有过人的才能呢——不过他是学园长直招进来的,其它的我一概不知哦。”
“那果然还是靠拍了大姨妈的马屁进来的吧……”琪亚娜小声地说,一边偷偷用眼睛扫着铿惑看他有没有注意到这里,“感觉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跟排练好了似的。”
“嘛,不过这样的话大姨妈的心情好像也变好了许多呢。”琪亚娜顿时眼前一亮,“对了!有个东西大姨妈肯定喜欢!”
“大姨妈大姨妈!你猜今天铿惑给我看了什么?《吼姆大冒险》最新的第三十七卷哦~明天才发售的那本!他有办法提前弄到手!我们一起来看吧!”
铿惑的心里突然间咯噔了一下。
“《吼姆大冒险》?”德莉莎的眼睛中突然闪过一丝兴奋,但迅速被压制了下去,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什么东西?没听过啊。”
“诶?大姨妈我上次还看见你办公室里放着全套的唔唔唔唔……”还没等琪亚娜把话说完,德莉莎就飞快地捂住了琪亚娜的嘴。
“哦哦原来你说的是我要送你的生日礼物啊,”德莉莎笑得十分勉强,只有琪亚娜看到的到的眼睛中透露出浓浓的威胁之意,“我想起来了,大姨妈之前并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信息呢,问了一下学园里的学生们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才决定把那个当作生日礼物买给你的,不过既然你都发现了,那我就给你换个生日礼物吧。”
然后德莉莎迅速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琪亚娜说道:“你要是敢继续说下去的话就等着抄十遍学园守则吧!”
琪亚娜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说道:“那么大姨妈你真的不看了嘛?”
德莉莎咬牙切齿地回道:“大姨妈对这些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呢……”
“咳咳……”姬子神色复杂地咳了两声,“德莉莎,我有句话不知当讲……好吧,其实你喜欢看吼姆系列的漫画在学园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德莉莎的表情瞬间变得震惊无比,“你……你胡说!”
“诶……”姬子很是头疼地按住了自己光洁的额头,“如果你每次开会的时候偷看漫画的动作小一点的话,我想大家可能也就不会发现了。”
“?!”德莉莎的表情顿时变得错愕。
“还有……借口处理机密文件而把办公室锁起来偷偷看漫画这种事也请您不要再做了……”姬子又爆出一个猛料,“您的秘书已经不止一次抱怨过了,说学园长躲在办公室里看漫画一看就是一个下午,文件都是她批的。”
“况且……你被学园里的学生们当成小孩子投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不要那么在意作为学园长的威严了吧……”姬子又小声地补上一句,“反正这种东西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德莉莎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够了!别说了!”
“喜欢看漫画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还请您不要再挪用图书馆的公款买漫画了……”姬子似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缓缓地说道。
“我就是喜欢看漫画嘛!凭什么不让我看啊!我就是要看漫画!看漫画!看漫画!”德莉莎仿佛失了智般地大叫着,“喜欢看漫画怎么了嘛!我看完了都放到图书馆里当作公共书籍了!根本就没有私吞!学生们也很喜欢看啊!我又没有工资哪里买得起漫画嘛!”
这次轮到铿惑插嘴:“那是因为学生们听说那些漫画是她们可爱的幼女学园长偷偷放到图书馆里的,所以才抢着借阅啊……现在已经变成像图书馆小彩蛋或者欧皇之证之类的存在了……你都不知道……一本你放在图书馆里的吼姆漫画被借出来之后能在学生中间拍出多高的租金……”
“啊?”德莉莎的表情瞬间呆滞了下来。
“假的……都是假的……你们都是骗我的……”德莉莎哭丧着脸。
“承认吧学园长,你其实在学园里更多的是扮演一个吉祥物的角色。”铿惑拍了拍她的肩膀,用看似安慰实则非常恶毒的语气说道。
“我是……吉祥物……”德莉莎失魂落魄地说道。
“那真是太棒了!”突然间,德莉莎的眼睛里冒出了熊熊火焰,“吉祥物是有工资的对吧!”
“啊?”这次轮到铿惑傻眼了。
“要不是学园长没有工资,我怎么会沦落到挪用公款买漫画!”德莉莎眼中的兴奋已经完全压过了她的节操,“如果是吉祥物的话……那就拿一份工资也没关系了吧!”
铿惑震惊无比地把目光在琪亚娜和德莉莎中间徘徊,突然一副了然的样子,拍了拍琪亚娜的肩膀:“现在我相信她是你大姨妈了。”
“你脑子有坑吧你!”琪亚娜踹了铿惑一脚,“别管那么多了,大姨妈快来看漫画,这一卷的剧情超级棒哦!坑货你快拿出来!”
铿惑的脸色突然一僵:“那个……我在路上不小心丢了……”
“是这本。”原本一直坐在一边玩掌机的布洛尼亚的声音突然从铿惑的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裤兜里的空虚感,铿惑心中一惊,迅速伸手去捂住裤兜,但还是晚了一步,布洛尼亚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漫画取了出来。
“确实是《吼姆大冒险》最新的一卷,原定明日发售,布洛尼亚已经预定了三本首印典藏版。”布洛尼亚看了看手里的漫画,“但是这本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送给尊敬的德莉莎修女】,扉页上这么写着的。”布洛尼亚用电子音般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晴天霹雳一样的话。
“我……我的漫画怎么会在……在你那?”德莉莎大吃一惊,看向铿惑的眼神也渐渐变得不善起来。
“学园长,如果我说那是我探宝挖出来的先人宝藏,你会相信我吗?”铿惑哭丧着脸,不动声色地往大门口挪去。
“谁家的先人会埋一本明天才发售的新版漫画作为宝藏啊!你脑袋里有坑是吧!”德莉莎终于不顾形象地咆哮了起来。
“啊啊对就是我!我看你今天早上鬼鬼祟祟一看就心里有鬼在花园里埋了什么东西!所以我才想挖出来看看嘛!谁知道只是一本漫画啊!”铿惑见德莉莎已经拦在了大门口,知道自己逃生无望,绝望般地大叫起来,“枉费我又是侦察地形又是收集情报,最后在花园装作修剪植被花了一下午时间才找到一个没人在的时候偷偷把东西挖出来!浪费了我一下午的青春和体力就挖出来一本明天就发售的漫画!学园长我看你才是脑子有坑吧!”
“你这个坑货!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劲才上下打点提前得到这本作者亲笔题字的漫画!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它的时候有多着急!铿惑你完蛋了!我要扣你一个月的工资!还有奖金!全勤奖!”
“扣就扣!谁怕谁!我看你着急是因为怕书丢了到时候财务处发现你挪用公款的事吧!”铿惑反唇相讥。
“你!”德莉莎顿时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芽衣和琪亚娜急忙拦住了她,被两人联手拦住的德莉莎够不着铿惑,愤怒地挥舞着小短腿和小细胳膊叫得声嘶力竭,“两个月!两个月!!”
“所以说学园长你这次花了多少钱【上下打点】?这笔款是从哪扣出来的?”这是姬子的声音。
“姬子你还敢说话!要不是你一大早就跑到办公室找我还赖在那不走我怎么会找地方把漫画藏起来!”
今夜,注定是一个鸡飞狗跳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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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花园里,一个带着红框眼镜的灰色长发少女穿着学园的制式制服坐在花椅上,小口地啜饮着一杯热茶,望向天空中的月亮:“今天的月色真美啊……又是和平的一天呢。”
第七章 琪亚娜的考试成绩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琪亚娜一行人作为一个作战小组,实战成绩十分优秀,三人在战斗过程中展示出了惊人的配合度,面对崩坏能驱动的巨像,布洛尼亚负责正面吸引火力与防御,芽衣侧面牵制骚扰,使魔像的行动力得到阻碍,而琪亚娜则抓住机会使用链锯强行破开石像的防御,击破其体内的崩坏核心。
整套战术配合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提前演练过千百遍了一样。
不过说起来也是正常,在三人一起逃离崩坏爆发的长空市的过程中遭遇过数次尸潮和崩坏兽的袭击,这份默契虽然还比不上精英女武神作战小队,但在同期的预备役女武神中已经是少有的顶尖梯队。
毕竟学园里的绝大部分预备役女武神到现在也没有正式参与过对崩坏作战,即使战术配合实训课上的再多,也终究不如实战搏杀中冲出来的琪亚娜一行人。
成绩发布日,大家在班里紧张地讨论着即将发布的成绩。
“琪亚娜同学,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一个有着白色短发的女生忧心忡忡地问道,“明明刚转学过来不久就要考试。”
“担心?根本不存在的。”
“这考试不是很简单的嘛,那个坑货在实战考试之前还一直告诫我说让我认真应对,结果还不是被本小姐分分钟搞定了。”琪亚娜站在走廊中间一脸的得意洋洋,鼻子都快扬得跟匹诺曹一样了。
“布洛尼亚提醒笨蛋,期末考试分为理论考试和实战考试,以琪亚娜的智力水平来说,恐怕理论考试的得分很可能是负数。”布洛尼亚在一边冷静地吐槽,“就是那种即使是实战分数很高也会被理论考试的负数分数扣光的那种。”
“哈哈哈哈哈布洛尼亚你就是在嫉妒本小姐冰雪聪明天资聪颖才在这里大放厥词,等着吧!前面就是成绩榜!我可是天才啊!以本小姐的天分通过这种考试,那可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琪亚娜双手叉腰,志得意满地说道。
“琪雅娜同学,有自信是好事,但是女武神考试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通过的,”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人回头望去,看见一个带着红框眼镜,留着灰色长发,在头发末梢用一个鸟形银饰扎成辫子的女生背着双手向她们走来,“古者有云:骄兵必败。”
“哈啊?”琪亚娜完全没有听懂文言文。
“是符华姐姐!”围在成绩榜旁边的女生们不断地发出惊呼。
“符华姐姐今天也是这样优雅帅气!”已经有女生的眼睛中冒出了小星星,甚至还有冒出了爱心的……
“你虽然天资过人,但是切不可急功近利,小心欲速则不达。”符华依然是背着手,淡淡地说道。
“哼,这我当然知道。”琪亚娜的眼神里充满了认真。
“是吗,那是我失言了。”符华闻言也不多说些什么,转身离开。
“快看!第二名和第三名是……”此时,人群中的一个女生突然惊呼了起来,“布洛尼亚·扎伊切克和……雷电芽衣?是新来的转学生吗?”
“好厉害!”
“让本小姐也看看!”琪亚娜闻言连忙挤到人群前面,“本小姐一定是第一名!”
然而当琪亚娜的目光终于到达了榜单的顶端的时候,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符符符……符华?本小姐的名字呢?”
琪亚娜连忙顺着名次往下一一看去,却唯独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芽衣!这个成绩榜上怎么没有我的名字!”琪亚娜急忙跑到芽衣身边,晃着她的胳膊。
芽衣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用很不好意思的语气说道:“那个……琪亚娜……我找到你的名字了……不过是在那边的榜上……”
“是吗是吗!”琪亚娜顿时兴奋起来,蹦蹦跳跳地就向那个榜单跑去,“一定是我的成绩太好所以被单独表扬了!”
“为什么会这样……”琪亚娜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石化,整个人趴在地上作失意体前屈状,“不可能的……不存在的……一定是数据库出了毛病……本小姐的第一名……”
“当然是因为你笔试成绩全部不合格,怎么可能让你通过呢?”铿惑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琪亚娜的身后传来,“你看,你的崩坏史学还考了零分。”
铿惑举着一张上面画满了叉的试卷:“为师感到非常难过。”
“啊!快把试卷还给我!芽衣你不要看!”琪亚娜大惊之下左蹦右跳试图从铿惑手上抢到试卷,然而铿惑早有准备,凭借身高优势将试卷举在头顶左右摇摆,琪亚娜根本就够不着。
半晌之后,琪亚娜累的气喘吁吁,恢复了那副失意体前屈的姿势,而铿惑则转过头去读着成绩单上的成绩:“生物,历史,地理,物理和化学加起来只有21分,我觉得琪亚娜你虽然不一定是后无来者,但一定是前无古人了。”
“你通不过考试的话,成为女武神的梦想就只有成为泡影了。”铿惑皱着眉头说道,“下周会有一次补考,那是你最后的机会。”
“当然只要全部都及格就好。”
“虽然我觉得对于你来说会是很难就是了……”
晚饭时间。
“补考?”听到消息的姬子的神色十分惊讶。
“是的,就在一周以后,”饭桌上,芽衣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看着琪亚娜,“真是的,笨也要有个限度啊!”
“简直就是胸小无脑。”姬子用筷子指着琪亚娜说道,“这种成绩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
“下周的补考怎么办?铿老师说通不过就无法成为女武神啊……”芽衣把最后一只鸡腿夹给琪亚娜。
“没办法,只能进行特训了!”姬子神色一凛,挥舞着筷子仿佛教鞭,“能让一个各科都只有个位数分数的学生在一周之后全部到达及格线的……地狱特训!”
“特训?”芽衣和布洛尼亚不约而同地看向姬子。
而此时的琪亚娜,还拉着自己睡裙的上沿往里看:“明明不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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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琪亚娜被芽衣押着回到自己的卧室,丢下一大摞教材后勒令其认真学习。
而布洛尼亚则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戴上黄色的吼姆睡帽,一如既往地坐在了电脑前,登陆了爆火的游戏《崩坏神域》。
游戏公会的聊天室中。
【合金装备布狼牙】已上线。
【绿色水管马大叔】:布狼牙你终于来了!快点进组!就等你了!
【合金装备布狼牙】:抱歉伙计们,我是来通知你们一下,今天我不能和你们一起玩了。
【绿色水管马大叔】:咦咦咦!?不是一直都玩到十二点的吗?
【合金装备布狼牙】:我和一个迷茫的少女约好了要去指导她。
【绿色水管马大叔】:不要!没有你我们怎么刷“吼姆暴龙”的副本啊!
【绿色帽子连接器】:让他去吧,男人的承诺是一定要遵守的!
【合金装备布狼牙】:抱歉了,伙伴们!
“布狼牙,Logout!”布洛尼亚严肃地冲着屏幕敬了一个礼。
如果不是她头上的吼姆睡帽,我想还可以更严肃一点。
“接下来就要处理笨蛋的事情了。”布洛尼亚在身后的储物箱里翻来翻去,“我记得是放在这里的来着……”
此时的琪亚娜正在卧室的地摊上盘着双腿,脸几乎都要贴到手里的课本上了:“完……完全记不住!”
“为什么要考历史这种无聊的科目嘛!”琪亚娜抓狂地抓着脑袋上的一头白毛,“难道让我上了战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人类的光辉历史感化崩坏兽吗!”
“谁?”琪亚娜突然回头,顺着开门的声音望了过去。
“噗——”一个不明物体被按在了琪亚娜的头上,“是我,布洛尼亚。”
“布洛尼亚你给我戴了什么?!”感受到头上的硬邦邦的物体的重量,琪亚娜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吼姆虚拟实境连接器。”布洛尼亚的头上也戴着一个像布偶吼姆一样的头盔,不过区别于琪亚娜头上的那个蓝色连接器,布洛尼亚头上的这个是正宗主角吼姆的黄色,“我来帮你补习,先从历史开始。”
“****start。”
还没等琪亚娜反应过来,一阵穿越的眩晕感就袭击了她,琪亚娜没有丝毫抵抗力地倒在了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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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哇哇这是什么情况!”在一片状如虫洞隧道的空间中,琪亚娜一边直线飞舞着一边哇哇乱叫,“什么鬼啊!这是哪啊!布洛尼亚你出……”
“诶?”随着一束黑暗中越来越刺目的光芒逐渐临近,琪亚娜的脸色顿时充满了惊讶。
因为她现在正站在一片一望无际的书海之中。
准确的说是一个建筑的内部,不过这个建筑实在太大,琪亚娜一时间竟难以衡量它的规模。
她抬头向上看去,无数楼梯和通道交错纵横着连接了无数个巨大无比的书架,向上似乎有无限的高度,而左右被书架排出的走廊也似乎无限深远,仅仅是盯着,就有种凝视深渊的感觉。
“这里是天命组织的核心数据库,记录了最详尽的崩坏历史。”布洛尼亚的声音突然从上空传来。
琪亚娜连忙回头,看到的却是换了一身衣服,穿着粉白相间的公主裙,手里还拿着一根魔杖,穿着如同魔法少女般的布洛尼亚,顿时她的脸上就充满了一种非常尴尬的表情。
“我是引导的魔女布洛尼亚,我来指引你走向真理之路。”
“引导的魔女?”琪亚娜觉得自己尴尬癌都要犯了。
布洛尼亚对此似乎并没有在意,而是径直走向一排书架:“先从最早的崩坏记录开始看吧。”
随着布洛尼亚缓缓抽出书架上的一本书,琪亚娜面前的书架缓缓从中间裂开,一道光芒从缝隙间射了出来。
“这是……”琪亚娜的语气中充满了惊异。
“这是第一次崩坏发生的相关记录。”布洛尼亚站在一旁为琪亚娜讲解着,“布洛尼亚觉得对于笨蛋琪亚娜来说,影像这种比较容易被幼童接受的教育形式对于你的智力水平来说会比文字更加容易接受一些。”
第八章 你可听过有一个从天而降的少女
“登陆者姓名:琪亚娜·卡斯兰娜。”
“确认登陆者为卡斯兰娜家族权限者。”
“开始播放隐藏记录——”
“诶?”
“啊——”声悠长且中气十足的惨叫从天空划过,“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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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秒钟前。
“……于是崩坏突然转变了形式,进而以疾病的方式蔓延,在当时的欧洲,这种疾病被成为【黑死病】。”在一排充满中世纪风情的欧式建筑群中,布洛尼亚领着琪亚娜在路边一排排的患者中穿行。
也许说是患者有些不妥,因为其中一些人已经不再受到病痛的折磨,飞升天国。
“诶?布洛尼亚你看你看!”兴致十足的琪亚娜突然仿佛有了打发现,“那个是不是德莉莎的十字架啊!”
就在这条小巷所连接的广场中心,有一个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大金色十字架静静地矗立在地上,仿佛无数个世纪以前就已经耸立在那里。
并且在无数个世纪以后依然会站在那里一样。
布洛尼亚仿佛没有听到琪亚娜的叫喊一样,继续向前走着,然而琪亚娜却没有管这些,一蹦一跳地走向那个被列为与【诸神座】并肩的传奇武器:“【犹大的誓约】竟然在中世纪就造出来了吗?德莉莎竟然还在使用这种老古董武器……”
“不过平时她把犹大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从来也不让我摸一下,这次我要摸个够!”琪亚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辉,向刻满了花纹的十字架伸出手去。
一阵耀眼的光华闪过,广场上只剩下了金色的十字架依旧矗立在那里。
而直到此时,布洛尼亚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
“琪亚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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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不知转移到了何处的琪亚娜,则从天上掉了下来。
“居然突然把人从空中扔下来!不过好像也不痛的样子!”琪亚娜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坠落的感觉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所替代,原本是被天空覆盖的视野突然被一张关切的脸庞所替代。
“这位小姐,你没有受伤吧?”接住琪亚娜的女性有些担忧地问,“你怎么会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呢?”
“好漂亮的大姐姐!”琪亚娜顿时忘了自己被莫名其妙从天空中抛下来的事实,反而被眼前的人吸引住了视线。
“啊,谢谢你救了我,刚刚差点就摔死了。”琪亚娜从女性的怀抱中跳到地上站稳。
“没事就好了,刚刚从远处看到你突然从天上掉了下来,我也被吓了一跳呢。”女性十分温柔地笑着。
看到这个笑容仿佛有直击心底的魔力,琪亚娜在看到这个笑容的瞬间,似乎能感受到一种感染力蔓延在对方的身边。
那是一种温暖又亲切的感觉,像春日的阳光,明亮却不刺眼,温暖却不炽热。
直到现在,琪亚娜才开始认真地打量着救下了自己的这位女性,发现对方的脸庞竟然和自己长得有八分相似,而且同样是白色的长发,湛蓝的瞳孔。
简直是一个放大版的自己一样。
除了胸前也大很多以外,当然琪亚娜选择性地无视了这个事实。
只是对方身上穿着黑色的修女服,却没有戴修女帽,而且看上去身上脏兮兮的,还能看见不少伤痕。
“接我的人来了。”和琪亚娜长得有八分相似的女性突然转头看向身后的方向,“小姐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女性若有若无地挡在了琪亚娜和来者的中间。
而来者,则是三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色长袍,就连脸都被渡鸦面具遮挡住的人。
如果琪亚娜有认真听课的话,此时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来者的身份。
黑袍与渡鸦面具,正是天命组织在中世纪的执行者们的制式服装。
“卡莲小姐,你为什么要逃跑。”为首的一人用苍老且平静的声音问道。
“阿瑟爷爷,我可没有想逃跑哦,只不过看到这个小姑娘从天上掉下来,就跑过来救她而已。”被称作卡莲的女性用十分顺从的语气回答道。
“胡说八道!”此时,三人中站在靠后位置的一人突然用充满不屑的语气说道,“背叛了组织的你根本没有任何的信用可言!半年前的事你以为吹吹风就过去了吗?”
为首的人淡淡地扬起右手,制止了身后之人的话语。
“卡莲小姐,如果你愿意悔过,我还可以去向老爷求情。”看起来像首领的那个人依旧是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语气间并不像是劝导,而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没用的,父亲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且——”卡莲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现在的我,早就没有什么想要活下去的理由了。”
“啰嗦什么!快跟我走!”此时像是跟班的两个人已经十分不耐烦,上前揪住卡莲的手铐,猛地向后拉去,卡莲一个站立不稳,竟然被拉了个趔趄。
此时的琪亚娜才发现,救下了自己的那个女性手上竟然拷着一副手铐,双手被粗壮的锁链链着,而且赤裸的双脚间也同样有粗壮的锁拷。
赫然就是一副囚犯的样子。
“你要对我的救命恩人干什么!(而且还是漂亮的大姐姐)”琪亚娜突然发难,用常人无法反应的速度猛地一脚将拉扯着卡莲的面具人踢开,转头冲卡莲得意地笑了笑,“别看我这么可爱,其实打起架来也是很厉害的哦。”
“小心背后!”卡莲的神色并没有一丝的放松,反而更加急切了起来。
还没等琪亚娜对卡莲的话产生什么反应,整个人就已经瘫倒在地上,而在她身后,则是眨眼前还在琪亚娜身前五米左右的面具人首领。
而此刻,他原本的身影才刚刚消失。
残影!
“我以卡斯兰娜家族的名义起誓,她只是个不知情的路人!请不要为难……”这是琪亚娜在昏迷之前听到的唯一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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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疼……”琪亚娜直到明月高悬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琪亚娜暮然发现自己竟然被关在一个石质牢房之中,双手更是绑上了结实的麻绳,而此时的自己则是躺在一坨稻草铺成的床铺上。
“你真是冲动,阿瑟爷爷是我的体术老师,不是你能对付的对手。”卡莲的声音从琪亚娜的对面传来,琪亚娜循声望去,发现白天救了她的那个美丽女性此刻正双手被拷在墙上,倚墙而坐,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关切,“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哪里疼吗?”
“我没事……我真是一时大意了!”琪亚娜撑起身子死逞强,“可是姐姐你怎么办?”
卡莲顿时一愣,没想到直到此时琪亚娜心中想的竟然是自己的处境,不禁心中一暖:“我还要在这里多呆一阵子,倒是连累了你,十分抱歉,我已经跟他们说明了情况,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琪亚娜!”琪亚娜并没有在意自身的处境,而是兴致勃勃地问道。
“我叫卡莲,可爱的小姐。”卡莲莞尔一笑,用十分温柔的语气回答道。
“卡莲姐姐,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呢?”
“……因为我偷了别人的东西。”卡莲的声音中似乎有些苦涩。
“偷东西?这么善良的姐姐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一定是她们冤枉你了!”琪亚娜不知从何来的凭据,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我确实偷了别人的东西。”卡莲轻笑了一下,看到琪亚娜的表情,似乎又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但犹豫之下,还是对她说了实话。
“哦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为了劫富济贫!就像罗宾汉那样!”琪亚娜的双眼中顿时冒出了熊熊火焰,眉眼间全是对英雄的崇拜。
卡莲愣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不是那样的呢……硬要说的话……”
卡莲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眼睫毛慢慢低垂了下去,一张温柔的脸上渐渐被不甘,痛苦,怀念与眷恋的表情填满:“是因为那个东西如果留在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手里,总有一天会引发大灾难吧。”
琪亚娜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卡莲出声打断:“好了,已经很晚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完,卡莲便闭上双眼,再不理琪亚娜的任何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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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上。
“琪亚娜,你的母亲来接你了。”狱卒冰冷的声音在牢房中回荡起来。
“母亲?”琪亚娜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一脸懵逼。
“好了,快出来吧。”狱卒打开牢房门,对琪亚娜说道。
琪亚娜虽然不是很明白自己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哪来的母亲,但离开牢房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
只是……
琪亚娜很是担忧地回过头,看向卡莲:“卡莲姐姐,你——”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卡莲向琪亚娜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快去见你的亲人吧。”
晨光熹微,阳光从牢房上端的狭窄铁窗中透射进来,照射在四散的尘埃上,难以形容的气氛蔓延在卡莲的身边,那个在绝境中绽放的温柔笑容,如同深渊里的白莲一样深深印入了琪亚娜的心底。
那一刻,琪亚娜仿佛看到了天使。
第九章 主角三人组当然都要有酷炫的背景
“不好意思,我不懂事的女儿给你们添麻烦了。”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传入琪亚娜的耳朵里,“真是淘气的孩子,妈妈担心死了。”
琪亚娜的脖子几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艰难地转向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只见布洛尼亚穿着一身中世纪的贵妇装,撑着一把蕾丝边的阳伞,耳垂上还挂着价值不菲的首饰。
这是哪里来的幼女人妻啊喂!我这个女儿都比她看起来大好吗!
琪亚娜在心里疯狂吐槽着。
离开了监狱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在大街上走着,街道的两边是贩卖各种日常用品和食物的小摊,由AI虚拟的平民在这片街道上来来往往,讨价还价,竟然完全看不出一点由程序模拟出来的痕迹。
“布洛尼亚,你前面都跑哪儿去了!这个程序可比你说的危险多了!”琪亚娜拿着一个水果边吃边抱怨,“昨天我差点就摔死了!还有,为什么在这里我竟然可以触碰到其它东西?之前你不是说这个虚拟空间里都只是虚拟影像,不能对我产生任何形式上的反馈吗?可是这里我不但能与人接触,甚至还有很细致的触觉。”
“连味觉都能完美模拟!”琪亚娜狠狠地咬了一口水果,“还有还有,我在这里竟然能感觉到饿……”
“这个系统是档案系统的隐藏区域,只对卡斯兰娜家族的人开放,”布洛尼亚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用仿佛置身事外的平淡语气说道,“布洛尼亚可是废了很大的劲才骇进来的。”
“至于你感觉到饿,布洛尼亚认为那是你的习惯。”
“难怪我会被传送道这里……”琪亚娜低着头若有所思,“那个卡莲姐姐……好想多了解一些她的事啊……她对我那么好,不顾危险也要来救我……”
“是卡莲·卡斯兰娜吗?”听到这里,布洛尼亚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一样,猛地回过头,不过她的表情依然是一副面瘫的死鱼眼。
“等等?卡斯兰娜?!”琪亚娜大吃一惊,连放在嘴边的水果都没有咬下去,“你说什么?!”
琪亚娜的全名是琪亚娜·卡斯兰娜,是天命组织的三大家族中的一位,是历史悠久的盛产对抗崩坏的优秀战士的骑士之族。
天命组织有三大家族,这三大家族都有着天生能够抵抗甚至利用崩坏能的天赋,这三大家族在天命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这三大家族分别是代表了【主教】的阿波卡利斯家族,代表了【圣女】的沙妮亚特家族,和代表了【骑士】的卡斯兰娜家族,这三个家族互相支撑,可以说是天命组织的立足之本。
“应该是你的祖先呢,结合这个隐藏区的进入条件,这片区域很可能是为了她而建造的。”布洛尼亚略加思考便得出了这个答案,“为了记录一些有价值但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历史。“
“这里是她的资料,你如果想了解的话,就看看。“布洛尼亚举手在空中虚点了几下,空气中竟然浮现出一个光屏,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记录和图片影像。
卡莲·卡斯兰娜,出生于1453年,是卡斯兰娜家第29代家主弗朗西斯的大女儿,也是家族内最杰出的战士。在16岁那年,卡莲就通过了考验成为了天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武神部队队长。
而在之后的八年里,她一直战斗在对抗崩坏的第一线,被她亲手封印的崩坏兽超过1000只。为了表彰她的功绩,天命组织特地花费巨额经费为她制作了只有她能使用的独一无二的武器——犹大的誓约。
直到1477年,卡莲偷走了天命研究中的崩坏能水晶,逃遁到极东之地,并与当地被崩坏能水晶感染的拟似律者【八重樱】相恋。同年,因为不明原因,拟似律者八重樱和崩坏能水晶一同消失,以上事件使天命对崩坏的研究大大拖延。
而被发现时已经身负重伤的卡莲被天命的情报部队捕获,并带回了欧洲总部,在欧洲总部的评议会上……
“那个变成律者的女孩是无辜的,而且她是我的深爱之人。”琪亚娜读到这里的时候,双手已经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卡莲在评议会上如此宣称……”
“最后评议会以反人类罪将其定罪……”琪亚娜已经开始结结巴巴,“并在不久之后……”
“处以绞刑?!”
“为什么!”琪亚娜的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即使是偷走了重要的研究素材,就凭借卡莲以往的战绩和骑士之族的地位,也不可能就这样被处死啊!”
“恐怕问题并不是出在这里。”布洛尼亚平静的目光透过光屏向琪亚娜看去,“你说的确实没错,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卡莲确实不可能被处死……”
“但是请你听清楚卡莲的罪行。”
“【反人类罪】!”
“在天命的眼中,卡莲真正犯下的罪过是……”
“与拟似律者相爱!”
“怎……怎么可能……”琪亚娜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为什么……”
“拟似律者明明不是律者!拟似律者是人类啊!”琪亚娜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非常可怕的念头,“那么……芽……芽衣在欧洲本部的眼里恐怕……”
“是的。”布洛尼亚的回答斩钉截铁,“除了圣芙蕾雅学园这个学园长的庇护之地,芽衣姐姐出现在任何天命支部的面前,下场只有一个……”
“就地格杀,先杀后问!”
没错,那个总是与琪亚娜形影不离,温柔体贴的预备役女武神雷电芽衣,就是那个在每一次崩坏大爆发中都会出现一个的被崩坏选中之人,承载了崩坏的意志与最高的崩坏能适应性的,终将以毁灭人类为最终目的,被称之为【神的化身】的……
第三次崩坏中被崩坏的意志被选中的律者!
当然,雷电芽衣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那种律者,在这次长空市爆发的崩坏刚刚开始还没有形成规模的时候,潜伏在当地千羽学园中收集失踪的父亲的情报的琪亚娜就已经发现了崩坏能的异常聚集,推理之下断定必然是有律者正在这疯狂的崩坏能漩涡中形成。
而一旦琪亚娜放任这个律者如此成长成型,恐怕没等她逃出长空市就已经被律者击杀了。
而唯一的险中求生的方法,就是趁着律者还正在形成期,能量指数非常低,甚至连身体都没有被大量崩坏能冲刷改造成为崩坏最高适格者之前,将其击杀或者封印。
向来胆大包天的琪亚娜便独自一人在受崩坏辐射而由人类变成类似于丧尸的怪物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奔漩涡的中心而去。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片由崩坏能形成的雷云中央是正在形成的律者,雷电芽衣。
但是由于当时的身体改造还没有完成,因此雷电芽衣只拥有律者的一部分特性,连力量也远远不如真正的律者,如果说真正的律者是能呼风唤雨,挥手间摧毁一座城市的存在的话,当时的雷电芽衣最多只能做到发射电磁炮和利用粒子对冲产生类似于落雷的伪雷电而已。
而这种程度的律者,则被称为拟似律者,即是将成为律者的半成品。
于是在经历了数次你追我逃的拉锯战后,琪亚娜终于险之又险地战胜了附身在雷电芽衣身上的崩坏的意志,并且凭借着唤醒雷电芽衣本身意志的机会,一同将崩坏的意志封印,帮助雷电芽衣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尽管芽衣体内的崩坏的意志十分微弱,但崩坏的意志的位格摆在那里,崩坏的意志是不会消散的,它也无法被驱逐出芽衣的身体,只能以暂时封印的形式存在着;而雷电芽衣也因祸得福,不但拥有了极高的崩坏能适应体质,还掌握了操控雷电的异能,与她的姓氏相得益彰。
二人在逃离长空市的途中遇到了身边悬浮着巨大机械的兵器少女布洛尼亚,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布洛尼亚·扎伊切克,本来是俄罗斯重工董事长的养女,其真实身份是与天命组织相敌对的另一个庞然大物【逆熵】的人形兵器,她的人格被自律作战系统压制,是不折不扣的没有自我的冷血机兵,而她出现在长空市的原因则是逆熵命令她捕获在这次崩坏中诞生的第三律者:雷电芽衣。
然而布洛尼亚在被雷电芽衣和琪亚娜联手击败后,自律作战系统暂时失效,布洛尼亚的人格暂时苏醒了过来,而陷入了迷茫的布洛尼亚则被琪亚娜的话语打破了心理防线,再加之芽衣体贴的照顾,让布洛尼亚产生了对芽衣的依赖。
于是三人高高兴兴地走上西天取……逃离长空市的道路。
而驾驶着巨大的航空战舰【休伯利安号】的A级女武神无量塔姬子,在接到了长空市的崩坏爆发报告后火速前往长空市,而与此同时,正面临弩级重盾骑士型崩坏兽的袭击的琪亚娜三人正陷入危机之中,为了救下因提醒布洛尼亚注意后方而被崩坏兽抓住机会发动无法闪避的一击的芽衣,琪亚娜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此时的琪亚娜重伤昏迷,布洛尼亚生死不知,此时的雷电芽衣陷入了无比的惊恐和慌乱之中。
然后,崩坏的意志爆发了。
被封印在雷电芽衣体内的崩坏的意志,在芽衣此刻心中的负面情绪的影响下,爆发了。
被崩坏的意志夺取了身体控制权的雷电芽衣化身成了不完全体的第三律者——【雷之律者】,轻而易举地将来袭的弩级崩坏兽斩杀。
而此时驾驶着休伯利安号浮空巡洋舰赶到的A级女武神无量塔姬子,却不得不面对一个未完全体律者的怒火。
因为雷电芽衣的电流操控能力实在对战舰来说太过克制,姬子不得不动用战舰上搭载的还处于研发阶段的外骨骼系统【Nexus】深红装甲,超载了熔核动力爆发装置强行接下了半律者化雷电芽衣的一击。
但是除了在场的人和德莉莎之外,没有人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面的情报就只有姬子将琪亚娜,恢复了人类形态的雷电芽衣,布洛尼亚三人带回了圣芙蕾雅学园,成为了预备役女武神。
目的,则是教导雷电芽衣学会控制体内的崩坏能,使其不要成为被崩坏的意志控制的律者。
以上,则是琪亚娜三人组的来历,而在逃难途中与雷电芽衣诞生禁忌之爱的琪亚娜在听到了卡莲被判以反人类罪的原因的时候会有如此反应也是正常。
毕竟她与卡莲之间相似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第十章 琪亚娜!出击!
“所以!布洛尼亚!我们去救她吧!”在无人的小巷,琪亚娜一脸激动地对布洛尼亚说道,“这些家伙太过分了!快告诉我行刑的时间和地点!”
“救她?”布洛尼亚用看草履虫的目光盯着琪亚娜,“这里只是数据构造的虚拟世界,真正的卡莲早就在538年前就死了。”
“我不管!”琪亚娜一直以来吊儿郎当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眼神不知何时变得无比的坚定,“我当然知道这是虚拟的,但是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五百年前没有人来拯救她,那么五百年后的今天……我希望哪怕只有一次,我也想将她拯救出来!”
“这是我的任性也好愚蠢也好,布洛尼亚!我要救她!”
“帮帮我!布洛尼亚!”
这种眼神布洛尼亚见过很多次,在三人的长空市大逃亡的途中无数次地出现过。
当她站在布洛尼亚的炮口前,用身体挡住受伤倒地的芽衣的时候。
当她拼死杀入重围,将芽衣从重重叠叠的死士群中救出来的时候。
当她固执得如同一块石头,将本不可能再次苏醒的自己的人格,从自律作战系统的压制下唤醒的时候。
每一次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每一次都是那么任性。
每一次都是那么琪亚娜。
布洛尼亚默默地把脑袋转向一边:“真拿你没办法。”
“布洛尼亚需要好好计划一下,你也要完全听从布洛尼亚的指挥,毕竟在这个世界我们没有武器,不能盲目行动。”
“以上,如果你能遵守的话,布洛尼亚就帮你。”
“就这一次。”
“好耶~”琪亚娜兴奋地跳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在只能容下两个人并排走的小巷里蹦蹦跳跳。
像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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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处的阴暗地牢,两道黑影相对而立,其中一人用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默。
“一切都准备好了,奥托少爷。”
“是吗……那就好……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我最爱的……卡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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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我的计划有什么不对嘛!我觉得很完美啊!”琪亚娜气鼓鼓地生着闷气,“非得鸡蛋里挑骨头,说什么危险性太高,又是什么战斗力不足的。”
“本小姐一个人杀过去把卡莲姐姐救下来然后撒腿就跑不就好了嘛!”琪亚娜把身上裹着的斗篷紧了紧,往阁楼的阴影中缩了一下,“干净利落!省时高效!”
“如果琪亚娜把那个总共只有七个字并且内容还是【冲过去揍他丫的】的东西称作为作战计划的话,布洛尼亚愿意放弃这次行动并且在骚乱过后过来给你收尸。”布洛尼亚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中传来,“总之,如果你想救下卡莲的话,拜托请琪亚娜务必牢记布洛尼亚的计划。”
“记住啦记住啦,不就是你做点炸弹炸几个地方吓他们一跳然后本小姐光芒万丈冲杀过去揍他丫挺的然后救走卡莲姐姐嘛,本小姐记忆力可好着呢。”琪亚娜大大咧咧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递到正偷偷摸摸躲在某个没人注意的小角落里,用市场上搜集到的各种材料尝试制作土制炸药的布洛尼亚耳中。
“……”布洛尼亚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在某个瞬间过载了一下,“虽然布洛尼亚对琪亚娜竟然能记住字数长达两位数的作战计划感到十分惊讶,但还是提醒你一下,请务必在第三声爆炸响起的瞬间再动手。”
“好嘛,第三声,本小姐记住了!”琪亚娜偷偷探出头,注视着即将行刑的广场。
广场的中央搭起了一个绞刑架,而此时的卡莲正低着头,穿着那身破烂的修女服跪在绞刑架的中央,而绞刑台上一共站着三个人,周围则有十几名同样穿着黑袍戴着黑鸦面具的天命组织执行者组织着人群。
“卡莲大人怎么可能犯下这种罪行!一定是有什么搞错了!”围观的人群中不断地发出阵阵抗议声。
“卡莲大人救过这里所有人的命!也包括你们的!”这是人群中的另一个声音,“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她!”
“放了卡莲大人!”台下的呼声越来越高,民众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推搡之下已经开始冲击摇摇晃晃的行刑台。
“都给我住手!”台上的行刑者之一用充满了愤怒的声音大吼,“这是教皇的命令!难道你们要质疑神的代理人吗!”
“如果你们再冲击行刑台!你们将会以异端罪被审判!”
“当场!”行刑者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在森森的剑刃寒光之下,民众的议论声刹那间停了下来。
一方面是由于教皇的权威,另一方面则是台下的守卫在台上行刑者的默许之下,已经抽出武器对准了平民。
在这个时代,可是没有人权的。
“阿瑟大人,我觉得我们应该提前行刑,否则等这些平民再被煽动,很有可能真的不顾生命危险冲击行刑台。”刚才拔出剑的行刑者冷哼一声,收起剑退回其中一名行刑者的身旁,低声说道,“毕竟我们要考虑到犯人的民间声望。”
毕竟在当时的社会中,卡莲·卡斯兰娜可是有着【圣女】之称。
这并不是教会赐予的什么荣誉称号,也不是由功勋累积得到的军衔,而是由民众真真切切的真挚情感堆砌,是人民发自内心的赞颂。
这个称号,是所有平民赐予卡莲的,这也是一个非官方的称呼,而且仅仅只针对卡莲一人。
其它的天命骑士,高高在上,自诩身份不凡,与这些平民划开界限,即使接到任务去拯救村庄,也只是公事公办,处理完来袭的崩坏兽之后便离去,丝毫不顾那些在战斗中被摧毁的农田和房屋,甚至是普通民众。
即使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是这些天命骑士造成的破坏。
更有甚者,会在处理完崩坏兽之后,从当地的民众那里再搜刮一笔财富再离开,而这些平民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毕竟他们的社会地位和这些天命骑士相比根本就是天上地下。
在这些身份高贵的骑士眼中,民众的财产和生命根本不值一提,他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解决崩坏兽,所谓拯救村庄,只是顺手为之。
而卡莲则完全不同,她在民众的眼中,好似一抹黑夜中的光。
她从十六岁开始就一直战斗在对抗崩坏的第一线,哪里有崩坏,哪里就有她的身影。她似乎从来都没有休息过,一直辗转在各个崩坏爆发的地区,在战斗中也是分外照顾当地的平民,从来不在城镇中展开战斗,甚至会不惜以自身重伤为代价舍身为来不及逃离的民众挡下崩坏兽的攻击。
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
而在战斗之后,她会帮助当地的平民一起整理被摧毁的家园,总是用那张温婉可人的脸上绽放出如同白莲般的微笑给予这些痛失家园与亲人的平民们以慰藉与生活的希望,她会为伤者包扎,把自己带来的口粮分给小孩和老人,也会在休息的时候一起和小孩子们玩那些幼稚的游戏,即使漂亮优雅的修女服被那些脏兮兮的泥孩子们弄得一团糟也毫不在意,在晚上的时候,也会将自己的帐篷让给那些失去了房屋的人,自己坐在篝火旁边默默守夜。
她与农民们一起席地而坐,谈论今年的收成。
她与洗衣的妇女们一起挽起袖子蹲在河边,给小孩子洗衣服。
她与那些对穿着整齐衣服的自己露出羡慕与感兴趣的目光的小孩子们一起捉迷藏。
她坐在伤员帐篷里,为每一个在战斗中受到波及的平民温柔地打上绷带,换上药,嘱咐他们伤口不要碰水。
她将那些在崩坏兽的袭击中丧失父母的孤儿带回最近的城镇,将他们交给当地教会抚养,要知道,在当时的社会,能在教会中养大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到的殊荣。
她是这个黑暗年代里的光。
现在,这道光,要被处以绞刑。
在那道光曾照耀过的人民们面前。
阿瑟沉默了许久,抬起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沉思不语。
“阿瑟大人!”行刑者的语气变得急切了起来。
“准备行刑吧。”苍老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里面有掩盖不住的疲惫。
突然,琪亚娜注意到台上的黑衣人将绞绳系在了一动不动的卡莲的脖子上。
“布洛尼亚!你好了没有!这里要开始行刑了!”琪亚娜急切地说道,“拜托了快一点!”
“如果来不及完成布置的话……我就必须现在立刻劫法场!所以布洛尼亚……给我你的回答!”
“完成了!”布洛尼亚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轰——”第一声震天的巨响从处刑台的东面传来。
“第一声……”琪亚娜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斗篷的边缘,几乎要将指甲都深深嵌入皮肤里。
“轰隆隆——”第二声震天的爆炸声依然是从东面传来,而且似乎离得更近了。
而处刑台边的守卫则如临大敌地迅速围拢在处刑台附近,而周围的民众也是傻了眼,在第二声爆炸声出现的时候,猛然间推搡着向四处逃散。
“怪……怪物来啦!”民众们惊恐的声音在城市的上空回荡着。
“记住,你提前一晚上藏在我标记好的那栋楼的阁楼里,第二天行刑的时候我会依次引爆我提前安排好时间的定时炸弹。”琪亚娜回忆起前天布洛尼亚对自己说的话,“我会让炸弹从东面依次引爆,让他们产生爆炸正在越来越近,敌人也越来越近的错觉,当第三声爆炸响起的时候,他们的警觉会提升到最高点。”
“……这也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布洛尼亚平静的目光里透露出的是对自己计划的绝对自信,“此时他们可能会采取两种措施,一种是全体面朝东,将注意力集中在爆炸区,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的站位很有可能是如此安排……”
说着,布洛尼亚在地上画出一个广场的雏形,在里面划了几条杠作为守卫站位的标志。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并不会在听到爆炸的第一时间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敌人一定是从东面来袭,所以他们反而会收缩防御圈,将有限的守卫力量收拢在行刑台周围,既然如此的话……”布洛尼亚在地上的图案中加上几笔,“他们的最优站位应该是这样。”
“如此一来,他们就中了我们的圈套。”
“无论他们采取哪种应对方式!”
“嘛……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布洛尼亚的计算没有出错了。”琪亚娜看着不为东面的爆炸声所动,迅速围拢在行刑台周围形成防御圈的守卫,缓缓地站在了阁楼的栏杆上,深呼吸,“不过就目前来看,计划实行得好像很成功。”
“轰——”第三声爆炸声猛地响起,正是在东边广场入口处,这个方向是天命将卡莲押来的方向,直通天命地牢,民众的数量反而是最少的。
琪亚娜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从栏杆上倏然一跃,借着爆炸声的掩护,如同一只翱翔的鸟儿一般跃向行刑台的中间。
“现在,是琪亚娜时间!”
第十一章 琪亚娜的表演时间
在琪亚娜向下坠落的瞬间,所有的守卫都下意识地将视线集中在琪亚娜的身上,紧握着武器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成了!”琪亚娜心中划过一丝兴奋,“接下来只要……”
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在琪亚娜的身后还有一个黑色的物体,就在琪亚娜开始下坠之后,它才堪堪上升到顶端。
然后,爆发!
“啊——我的眼睛!”所有紧紧盯着琪亚娜的守卫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刺激,生活在中世纪的他们很明显没有过直视闪光弹的经历,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后,所有守卫都被暂时致盲,虽然这个粗制滥造的闪光弹只能在他们的视线里留下一两秒的白斑,但是对于身体素质超出常人数倍的女武神来说,几秒钟的时间足以做非常多的事情了。
“这个隐藏区域的权限非常高,即使是布洛尼亚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获取到提取武器的权限,但是布洛尼亚可以通过自定义脚本骗过主程序,绕过权限制造一些小东西。”布洛尼亚的声音再次回响在琪亚娜的脑海里,“比如说……制造一些武器的原料,可以借用我的自定义脚本来制造闪光弹之类的小东西,剩下的,就要靠你的一双手来打倒对方了。”
“如果按照我的计划来一步一步实行的话,那么我们的难题就只有一个,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可以一击击倒你的高手。”
“嘁,本小姐都说了那是一时大意嘛!”
“不过布洛尼亚,还真有你的嘛。”琪亚娜背对着闪光弹,因此并没有受到闪光弹的影响,但看到下方守卫条件反射般的扭头和捂住了双眼的动作,心中便明白计划已经成功。
“典型的连环战术欺骗,铿老师在课上讲过。”布洛尼亚一边挂在远处的旗杆上向广场中心眺望一边吐槽琪亚娜。
“第一个!”琪亚娜凭借高空坠落的优势,猛地踩在最接近她的守卫的肩膀上,骨裂之声清晰地传递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第二个!”琪亚娜借力向侧面掠过,在空中轻巧地闪过胡乱挥舞着武器的守卫,猛地一个空中回旋踢踢在这个人的后脑上,这名守卫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噗通倒地。
“第三个!”琪亚娜在落地的瞬间一个灵活的翻滚卸力,就势双手撑地,双脚如一柄刺向天空的利剑般踢在了旁边一名守卫的下巴上。
骨裂声与沉闷的打击声不绝于耳,短短的两三秒时间在失去视觉的守卫们心中是如此的漫长,等台上的三名执行者的视力恢复的时候,台下的众多守卫已经都被打倒,除去一部分昏迷不醒的人,还有一部分躺在地上捂着伤处痛苦地**着。
“人呢?!”执行者又惊又怒,四处环视着,却没有发现琪亚娜的踪迹。
“本小姐在这呢!”声音却是从他们的上方传来。
“什么时候……”执行者之一大吃一惊,正要上前拦住琪亚娜之时,琪亚娜却把身后披着的斗篷猛地他的方向一甩,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与此同时,与琪亚娜落点十分接近的另一名执行者还正在转身,持剑的右手作势从下往上正要做一个标准的反撩,却被琪亚娜抢先一步将他的右手按住,左手则同一时间按在了他的侧颈上,借着下冲的冲击力猛地向地上一掼。
这名执行者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在行刑台的木板破碎声中昏迷了过去。
而此时,之前的那名执行者也一剑直接划开了罩住自己视野的斗篷,但他却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琪亚娜。
人的思维有一个惯性区,比如说一个东西在你的眼前突然消失,你下意识地会在它消失的地方附近很小的一个范围内扫视来寻找它的踪迹,而没想到其实它就在你的下方。
所以,其实这个消失的物体只要在你的视线被遮蔽的那一个瞬间向原先的运动轨迹相反的方向移动一小段距离,就可以几乎完美地从你的视野中消失。
在战斗中,哪怕只有一个瞬间的消失也足够了。
虽然琪亚娜上课从不听讲,但却是一个无师自通的天赋型战斗专家,她在击倒了第一个执行者之后,立刻猛地一踏地,向相反的方向掠去,在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的同时身体最大限度地贴近地面,如同一只急速爬行的壁虎,正巧在那名持剑的执行者一剑划开斗篷的时候闪到了他的左侧,而裂开的斗篷则完美地遮住了她的身形。
“嗵……”这是一记老拳狠狠地击打在小腹上的声音。
那名执行者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痉挛了起来,连肺部都在不停地抽搐,无法呼吸,他只能跪倒在地上任凭身体失去控制。
琪亚娜轻轻地推了一下那名执行者的头,那名执行者便毫无反抗之力地倒在了地上。
“你是?!”卡莲十分惊异地抬起头,看到琪亚娜和周围的场景的时候,眼中尽是骇然。
“卡莲姐姐,这次换我来救你了。”琪亚娜轻轻地说道,像是怕吓到卡莲一样,然后双眼凝重地看向剩下的最后一名迟迟不肯动手的执行者,也是之前被卡莲称作阿瑟爷爷,一击就击倒了琪亚娜的高手,“接下来,只要打倒你就好了,这次我可不会大意!”
然而阿瑟却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摆出要对敌的架势,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向了一条小巷。
“诶?”琪亚娜一头雾水,但为了提防对方的突然袭击又不敢看向阿瑟所指的那个方向。
“沿着那条小巷直走,尽头就是港口,出海的船我已经安排好了。”阿瑟平静而又苍老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
“诶?”琪亚娜的大脑显然无法接受突然间化敌为友这种神奇的转变,于是在思考再三(大概0.5秒)后决定相信这个人,“没想到老爷爷你竟然是个好人啊。”
“阿瑟爷爷!”卡莲的神色却焦急了起来,“放我走的话,您就会……”
“没关系,”阿瑟摆了摆手,“我已经这个岁数了,这次就算是被处罚,也不怎么吃亏,我能不能活到监禁期结束都是个问题呢。”
“可是……可是我不能……”卡莲的神色有些挣扎,在求生的本能和授业恩师之间来回徘徊。
“哎呀别管那么多了,快走着!”反而是琪亚娜二话不说直接架起了卡莲向小巷走去,“老爷爷既然那么自信肯定是有办法的嘛。”
“请一定要保护好卡连小姐。”在琪亚娜扶着卡莲与阿瑟擦肩而过的瞬间,阿瑟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拜托了。”
而与此同时,正处于观测中的布洛尼亚见到双方不但罢战,对方还主动指出了一条撤退路径,不禁有些大脑短路:“什么情况?难道那个人……是卧底?”
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布洛尼亚继续思考下去了,因为突然响起的惨叫声和猛烈的撞击声将她从思考中拉了出来。
布洛尼亚循声望去,瞳孔骤然一缩,迅速地打开了远程通讯面板,一直以来平静的语气这次竟然带上了些许的焦急感:“琪亚娜能听到吗!迅速撤离!我看到……”
“不用说了,我也看到了。”琪亚娜的声音从通讯面板的另一端传来,里面透露着不加任何掩饰的难以置信,“为什么……崩坏兽会出现在城镇中心……”
早在布洛尼亚的通讯到达之前,巨大的撞击声与坍塌声就出现在广场的另一端,而随着一阵烟雾散去,一头足有两三层高,仿佛是用世间所有最恶毒的物质,以最令人作呕的排列方式随机组合在一起,以全部让人反感恶心引发负面联想的要素汇集成的一头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怪物。
扭曲,无序,它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污染,浑身都散发着让人毫无来由地心生厌恶的氛围。
这就是崩坏兽,准确地说是原始型的崩坏兽,因为早在现代的数百年前就已经再也找不到它们的踪迹,原因则是它们已经进化成了更加强壮,更加富有攻击性与侵略性的合理形态。
连阿瑟也震惊不已:“崩坏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这个城市的外围可是布下了严密的警戒网!”
“当然是因为……我了。”就在众人震惊之余,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什么人?”琪亚娜顿时警戒心大起,看向那个年轻男子的眼神也变得分外警觉。
“奥托!你怎么会在这里!”此时反而是卡莲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奥托·阿波卡利斯,卡莲的未婚夫,也是天命大主教的儿子,阿波卡利斯家族的继承人。
“当然是来救你了,卡莲。”奥托的眼神变得无比的温柔,眉眼间仿佛都是对卡莲的宠溺,“我安排好了一切,现在,我来带你走了。”
“不……我是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卡莲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与焦急,心中的预感告诉她,这个城镇中出现的崩坏兽与奥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从小一起长大,一直在各方面都受着奥托各种无形的照顾的卡莲,更是无法想象这种事竟然会是这个一直都温文尔雅,对自己分外温柔的奥托做的。
“奥托……你……做了什么……”卡莲的声音颤抖了起来,连看向奥托的眼神都开始浮现出一丝迷茫。
“当然是……”奥托稍稍地沉默了一下,目光中带着复杂的神色,“来救你了。”
第十二章 我身为盾
“奥托!回答我!”卡莲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这些崩坏兽……难道是……”
“哦,你说这个啊。我父亲……啧,主教那老鬼还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只要调开了你的旧部下和女武神部队,就没有人能来救你。”奥托似乎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理了理自己额前的金发,“但是大教堂的地下还关押着数不尽的怪兽……他可没想到这些东西只要稍微加以引导,也可以成为一股力量。”
“只要我解开它们的锁拷,然后用点替死鬼把它们引出来,它们制造的混乱足以瓦解天命组织在城区布置的所有战斗力,这时候我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地离开。”
“跟我走吧,卡莲,”奥托向卡莲伸出手,停留在卡莲身上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我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离那些无所谓的派系斗争……”
“你疯了!”卡莲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对我来说,全世界加在一起也没有你重要!”奥托仿佛情绪失控了般地大吼,但随即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稍作冷静后回答道。
“卡莲……我不能没有你……”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你的话……我无法一个人活下去……”奥托低着头,仿佛梦呓。
“你是我的世界里唯一的光……”
“所以……拜托了……哪怕是为了我也好……和我走吧……我们一起活下去……”
“我们忘了这个叫做天命的组织,忘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对了,我们一起去旅行吧,第一站就去你怀念的极东之地。”说到这里,奥托的语气激动了起来。
“虽然那次我没能陪伴在你身边,但这次……”
“够了!”卡莲的一声大喝突然间打断了仿佛沉浸在自说自话中的奥托。
“无论如何……我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请你,不要再侮辱我了。”卡莲的声音中饱含着难以掩饰的愤怒,“卡斯兰娜是人民之盾,我是绝对不会逃跑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你的方法我完全不能接受,我也不会和你走。”
“而且……对不起,我一直都是把你当作最亲切的兄长来看待。”
“我已经有了深爱之人。”
“……抱歉。”
奥托的头不知何时已经低垂了下去,双拳紧紧地握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阵可怕的沉默过后,卡莲转身向广场另一头正在肆意破坏的崩坏兽走去。
“卡连小姐!你想用那虚弱的身体做什么?!”阿瑟急忙叫住了卡莲,“我们现在手头没有对崩坏武装,去了只是白白送死!我们应该……”
然而卡莲并没有停下她的脚步,只是自顾自地向崩坏兽走去。
“卡莲!停下!是我不对!但是你这样做是毫无用处的……”奥托不知何时飞奔了过去,焦急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卡莲。
然而回应他的是卡莲的一记重拳。
奥托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这一拳之下痉挛了起来,如同之前那名执行者那样,全身在剧烈的疼痛下无法动弹,只能缓缓地向地面倒去。
“阿瑟爷爷,拜托您照顾一下我不成器的兄长。”卡莲扶住奥托,转头对阿瑟淡淡地说道。
阿瑟见状叹了一口气,接过奥托,阿波卡利斯家族的重要子嗣不能在这里承受如此之大的风险。
“拜托了。”卡莲轻声对阿瑟说道。
“不……不要去……危险……卡莲……你要去干什么……”奥托虚弱地伸出手,企图用最后的力量拉住卡莲,“不要……”
“还用问吗?”卡莲头也不回地离开,那背影决绝如荆轲赴秦。
“当然是去保护我的人民。”
站在一边久久未动的琪亚娜的心中不知何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
是热血吗?不仅仅是。
是感动吗?不仅仅是。
是面对强敌的恐惧或兴奋吗?我想也不能用以形容这种情感。
“大概……这就是卡斯兰娜家的热血吧……”琪亚娜低声说道,“混蛋老爸,拜托别让我在这个时候想起你啊……”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呢。”琪亚娜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卡莲姐姐,我也来帮忙!”
卡莲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转念又想起刚才琪亚娜惊艳的身手,考虑到这个时候多一个战斗力十分强大的伙伴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随即便同意了琪亚娜的请求。
“谢谢你,琪亚娜小姐,看你的身手,你也是天命骑士吗?我以前好像从没见过你。”卡莲十分好奇地问道。
“啊哈哈……这个嘛,等解决了崩坏兽再说吧。”琪亚娜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
而爬在旗杆上的布洛尼亚则在飞快地运算着大量的数据,浮在她面前的光屏上每时每刻都在闪过足以让普通人的大脑烧坏的海量代码:“怎么会……这里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崩坏兽?难道之前我对区域信息的破解不完全……不行,我需要更高的权限获取武器,否则琪亚娜根本不可能应对这种数量的崩坏兽……”
“只要区域权限达到B级,就可以具现出这个时代的对崩坏武装,但是这个运算方式……闻所未闻……B级权限的获取途径我甚至连解读运算方式都做不到……天命竟然隐藏了这种程度的技术吗!”
“等等!”布洛尼亚的瞳孔猛地一缩,“C级权限下竟然还有隐藏信息!”
卡莲飞快地奔向那个正在大街上肆意咆哮的崩坏兽,灵巧地绕过它的利爪,从它的背后发动攻击,但身体虚弱还没有武器的她甚至连破开崩坏兽的皮肤都无法做到,一拳拳打在崩坏兽的身上发出的沉闷响声更是连引起崩坏兽防御的兴趣都没有。
“可恶!如果这个时候犹大的誓约在身边的话……”卡莲心中想道,“既然无法击败崩坏兽,那就只能把它引开……让琪亚娜趁机疏导民众……”
“琪亚娜!我来吸引它的注意力!你快把废墟里的民众救出来!送到城外的兵营去!那里可以庇护他们!大教堂现在不安全!”卡莲心中下了主意,如同一只灵巧的飞燕,从三四层楼高的崩坏兽背部爬了上去,试图攻击它的眼睛以吸引注意力。
“好!”琪亚娜来不及多想,拉住废墟中的一只手猛地向外一拽,一声惨嚎从废墟中响起,一个身上全是伤口和淤青的平民从瓦砾中被拉了出来。
“别叫了!赶紧去城外!”琪亚娜往那个惨嚎着的人屁股上一踹便不再管他,继续挖掘着废墟。
就在琪亚娜全心全意地刨坑的时候,卡莲那边也陷入了苦战。
虚弱的卡莲缺乏对崩坏兽造成伤害的能力,但崩坏兽却对这个状态的卡莲有着一击必杀的力量,因此卡莲只能不断地闪躲,而且为了让崩坏兽的注意力不至于被平民再次吸引,只能贴身与崩坏兽肉搏,因此风险大增。
“这样下去不行……崩坏兽随时可能被那边的民众吸引住,我得把它引开……但是引走的途中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其它的民众,这该如何是好……”卡莲心中的焦急几乎快要拧出水来,“没办法了,只能放手一搏……我把它引到行人稀少的暗巷区去……”
心中做出决断的卡莲轻巧地闪过崩坏兽的一击爪击,那只长满了骨刺的利爪在地上划出了深达半米的爪痕。
卡莲借势在那只爪子上一蹬,向身后的小巷中跑去,生怕崩坏兽不追过来,还特意放慢了脚步。
“嗷——”崩坏兽见到手的猎物竟然想逃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向卡莲追了过去。
“成了!”卡莲心中暗道,“接下来只要琪亚娜把民众疏散,想办法甩掉这只崩坏兽之后再去救助其他人。”
而这边的琪亚娜虽然担心卡莲的安危,但眼前的民众不能不管,只能加快挖掘废墟的速度,希望能够赶上支援卡莲。
突然间,一阵铠甲碰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琪亚娜循声望去,发现一队装备齐全的城卫军正在向这里跑来,不禁眼中一亮。
“你们!把这些民众送到兵营里保护起来!”琪亚娜顾不得思考太多,大声地对那些穿着铠甲的城卫军喊道。
城卫军跑到琪亚娜身前,全队上下都用狐疑的目光盯着琪亚娜,其中一个人开口道:“我们奉命进城清剿崩坏兽,不是来当保姆的,况且,你有什么资格命令城卫军?”
“你们城卫军难道不就是为了保护民众而存在的吗?”琪亚娜瞪大了眼睛,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清剿崩坏兽不也是为了拯救民众,你们这样做和舍本逐末有什么区别?!”
“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这样的,”领头的城卫军冷哼一声,“你又是什么人,无关人等迅速撤离,告诉我最近的崩坏兽在哪个方向,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你?!”琪亚娜被气得笑了起来,“听好了,本小姐的名字是琪亚娜·卡斯兰娜,你们……”
“你?”领头的城卫军脸上流露出不屑之色,正要继续说话,却被身后的人猛地拉了一下,身后的人对他低声耳语了几句之后,领头的城卫军脸上浮现出惶然之色,有些不安地打量了一下琪亚娜,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
“既然是卡斯兰娜家族的天命骑士的话,城卫军第二步兵团七中队第四小队愿意听从您的调遣。”为首的城卫军猛地一立正,用与刚才完全不同的语气说道。
“那还不赶快把这些民众带走!”琪亚娜顾不得思考为什么对方前后转变如此之大,但既然对方愿意配合,那自然也是最好的,况且现在情况紧急,琪亚娜想尽快找到孤身引开崩坏兽的卡莲。
在琪亚娜飞一般地窜入卡莲消失的小巷之后,那队城卫军的小队长仿佛长吁一口气,对身后的人说道:“我的天,幸亏你刚才提醒我,要不然我就要被那个怪物杀了……”
“那些怪物……”小队长望向琪亚娜的背影,充满了忌惮。
“怪物吗……”琪亚娜的听力远非常人,自然听到了小队长自以为很小声的自言自语,脚步几乎不由得一滞,但对卡莲的担忧让她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这个时代的女武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轰隆——”又是一声建筑物倒塌的声音,琪亚娜心中一凛:“应该是卡莲姐姐的战斗造成的……我得快点过去!”
琪亚娜顾不得撞翻路边的杂物,跌跌撞撞地用最快的速度朝那个方向飞奔而去,一路上显得狼狈不堪。
“拜托了……卡莲姐姐……拜托你一定要撑住……”琪亚娜在心中不停地祈祷着,一想到自己离开牢房前卡莲那绝望中透露着鼓励之色的微笑,就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住,连眼角都有些发酸。
“拜托了……求求你,时间啊,这次请站在我这边……”又是连续的三四声巨响,琪亚娜的心中的不安被成倍地放大,“拜托了……唯独这个人……唯独她……我一定要拯救她……”
终于,在琪亚娜转过最后一个拐角之后,见到了卡莲。
被三只崩坏兽围住的卡莲。
身后保护着一个落单的小女孩的卡莲。
竭尽全力挡住了崩坏兽从上而下的一记爪击,左腿已经不正常弯曲的卡莲。
被崩坏兽手腕处伸出的一只骨刺……
贯穿在墙壁上的卡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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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数据,隐藏信息编号858号】:
……在行刑之时,广场附近出现不明来源的崩坏兽,在救助平民的过程中,虚弱的卡莲·卡斯兰娜被崩坏兽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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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琪亚娜觉得自己的血管要炸开了,看着浑身鲜血却依然对琪亚娜露出微笑的卡莲,琪亚娜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上涌,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琪亚娜……”卡莲见到琪亚娜,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惊喜。
“快把这个小女孩……带走,我拖住这些崩坏兽……”卡莲说出这句话的途中还吐出一口鲜血,染在了她破烂的修女服上,“拜托了……如果是你……一定能做到……”
“不不不!”琪亚娜仿佛疯了一样地扑上去,抓住了崩坏兽刺穿卡莲的那支骨刺,仿佛没有听到卡莲的话般,拼尽全力地往外拔着,毫无淑女风范地嘶吼,“放开她!我叫你……放开她!”
“吼——”崩坏兽猛地一挥胳膊,将琪亚娜和穿在骨刺上的卡莲一齐甩了出去,骨刺在墙壁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被破坏的墙壁轰然倒塌,将小女孩掩盖在了瓦砾之下。
琪亚娜在万分紧急之时一瞬间抓住了卡莲,将她抱在怀里,两人翻滚着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琪亚娜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最大可能地减少了卡莲承受的冲击力。
“卡莲姐姐!”琪亚娜甩了甩被冲击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急忙看向卡莲,“你别说话!我先带你离开给你止血!”
“琪亚娜……小女孩……”卡莲似乎已经失去意识,双目渐渐失去焦距,对琪亚娜的话充耳不闻,但口中还是喃喃地说道,“救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傻话!”琪亚娜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掉了下来,“你……一定要撑住……我带你去找医生……最好的医生……一定可以救你……”
“所以……拜托了……不要就这样离开……”琪亚娜跪伏着,上半身轻轻趴在卡莲的身体上,肩膀**着泣不成声,“拜托了……一定不要放弃……我……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琪亚娜完全不顾旁边环伺的崩坏兽,猛地撕下自己的衣料,用颤抖的手企图为卡莲包扎伤口,但那个贯穿伤实在太大,任凭琪亚娜怎么努力,也无法止住不断向外流淌着鲜血的伤口。
琪亚娜只恨自己上急救课的时候没有认真听讲,如果当时认真听讲了的话,也许现在有办法暂时稳住卡莲的伤势。
当然,琪亚娜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道伤口即使是以外行人的眼光来看,也知道是必死无疑。
这道巨大的贯穿伤,刺穿了卡莲的小腹,胃被刺穿,肠子被搅得一团乱,连心脏和肺部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琪亚娜伏倒在卡莲的身体上,陷入了呆滞。
无从下手。
即使是不想放弃希望,也完全无从下手。
卡莲……难道真的无法被拯救吗?
琪亚娜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但是它们还是不听话地一颗一颗从眼眶中挤出来,顺着琪亚娜光洁的脸颊流淌着,滴落在卡莲的胸口。
“为什么……凭什么啊……”琪亚娜的思绪几乎陷入了死循环,“为什么这么好的人要遭受这样的苦难……”
“好人……好人不是应该有糖吃的吗……”
“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的却一直都是这样的惨剧呢……”
“混蛋老爸……难道……连你也是骗我的吗……”
“好人……根本没有什么好报……”
“你想要什么?”突然间,一个声音从琪亚娜的脑海中响起,但是琪亚娜却对此毫无反应,在自己的死循环中无法挣脱。
“你想要力量吗?可以拯救一切的力量,可以让这场灾难在开始之初就抹杀掉的力量……”那个声音仿佛有魔力,穿透了琪亚娜的脑海,渐渐清晰了起来。
“力量……”琪亚娜的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如果我很强……强到可以秒杀这些崩坏兽……”
“所以……你想要力量吗?敞开心扉接受我吧……我会给你……你想要的拯救一切的力量……”
“我……”琪亚娜仿佛无意识般地低语。
“琪亚娜……”卡莲的声音突然间打断了琪亚娜的梦呓。
“卡莲!你醒了!”琪亚娜又惊又喜。
“咳咳……真是狼狈……”卡莲虚弱的声音从她的口中为不可闻地传出,“不过……好歹不负卡斯兰娜家之名……”
“琪亚娜……我能看得出……你是一个充满了正义感的人……”卡莲的声音越来越低,“有些事……如果有朝一**能遇到我的……家人,拜托一定替我转达一下……”
“就告诉他们……卡莲……尽管是负罪之身……但还是没有辜负家族的教诲……”
“【我身为盾】,卡斯兰娜家的家训……”卡莲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我……做到了……”
番外 第十三章 你的名字是卡莲
中世纪的欧洲正处于第二次崩坏的爆发期,这段时期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发小规模的崩坏。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形式。
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民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而这一片兵马狼藉的尸体,就是一只被崩坏兽袭击的车队,无一幸存,尸横遍野,没有一个尸体是完整的。
但唯独一个被藏在箱子里酣睡的女婴,仿佛被上天选中般幸运地活了下来。
“这是什么?”随着一道月光照进箱子里,女婴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天啊,是一个孩子!还活着!”
一声惊呼传遍了这群路过的流民。
流民,顾名思义,流窜的民众,他们的家园早已在战火中损毁,他们只能在这片广袤而又危险的土地上流浪,寻找着一切可以吃的东西,寻找着一片可以安歇的家园。
而他们恰巧发现了这个被袭击的车队的残骸,经历过数次崩坏兽袭击的他们知道崩坏兽从来只知道破坏,并不吃人,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对食物的欲望,任何的撕咬只是为了杀死对方,因此他们决定在这个车队的残骸中搜索一番,希望能够找到一些物资。
物资并不多,但足够这些流民多活几天,也许在这几天里,他们能够找到一片可以种植,定居的土地。
“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一双粗糙的大手轻手轻脚地抱起了女婴,在月光下,女婴看清了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庞,“笑得这么开心……真希望你长大以后也能继续这么开心地笑……”
“在这个如同地狱一样的世界上。”
那张脸的主人抬头看了看挂在天边的圆月,笑了笑,“多美的月亮啊,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看一次。”
“小家伙,你的名字就叫卡莲,怎么样?”老妇人伸出一根手指抚摸着女婴滑嫩的脸颊,女婴伸出小手抓住了那只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着,“象征着……哦?你饿了吗?”
“有没有有奶的女人!”老妇人回头向正在搜索着车队的流民们喊道,“我们要多带一个人上路了!”
万幸的是,这队流民在第四天就找到了一片村庄的废墟,这里有野葡萄和河流,还有平坦肥沃的土地,在那些曾经的村庄的废墟中,流民们还找到了一些锈迹斑斑的工具。
“哈哈哈!我就说了小卡莲是我们的幸运星!”流民的首领马歇尔是一个朴实健壮的农民,当初他们的村庄被崩坏兽袭击的时候,这个男人果断地带领着逃出村子的人头也不回地开始了流亡,一路上磕磕绊绊遭遇了很多事情,饥饿,干渴,疾病,甚至崩坏兽的袭击,让原本有六七十人的队伍缩水到只剩十几人。
绝望与麻木曾一度笼罩在整个队伍的头上,却唯独没有影响到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一个农民应该具有的美德,健壮,朴实,善良,还有一些制造简单工具的手艺,在这漫长而又了无希望的旅途中,他的正确决断不止一次拯救了这个团体,也是他在一次次麻木绝望的夜晚用他的大嗓门和蹩脚的笑话带给大家一丝丝的活下去的感觉。
“哈哈哈看看这是什么?!黑面包!”马歇尔大笑着说道,“我们有多久没吃过这东西了?今天一定要给小卡莲尝尝。”
“你是不是傻,”旁边的女人冲他翻了个白眼,抱紧了怀中正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向外张望的卡莲,“小卡莲才多大,怎么咬得动这种东西!”
确实,中世纪的平民生活条件非常差,他们的主食黑面包坚硬得必须用专用的刀具才能切开,像这种不知放了多久竟然还没坏掉的黑面包,更是可以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哈哈哈哈哈哈那就等她长大了,我们有钱了,给她买高级的白面包吃!”马歇尔不以为意地大笑着,现在的小卡莲可是全体流民的宝贝,不为其它的,只因为她十分喜欢笑。
很奇怪吧,明明只是喜欢笑而已。
但是对于这队时刻处于绝望中的流民来说,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当小卡莲的笑声第一次传遍流民队伍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我们有多久没有听到过笑声了?”
“我们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就在那个寂静的夜晚,吃饱喝足的小卡莲被那个在崩坏兽袭击中失去了自己的丈夫与孩子的年轻妈妈的手指头逗得开心地笑,那笑声仿佛有感染力一般穿透了每个人的心房。
渐渐的,这群早已麻木的人们开始微笑。
渐渐的,他们开始向卡莲的方向靠拢。
“玛利亚,也给我们看看那个孩子呗。”这些农民有些局促地搓着手,伸长了脖子往襁褓里望着。
“不给!”名为玛利亚的年轻妈妈把襁褓往怀里紧了紧,“你们这些大老粗会吓到小卡莲的,刚才那个车队可是贵族的车队,这个孩子肯定是贵族家的孩子,娇气着呢,你们都走开走开。”
但是卡莲却在这个时候又笑了起来,这些农民们互相看了一眼,也渐渐地发出了笑声。
顿时间,哈哈的笑声传遍了旷野。
尽管马歇尔把流民们管理得很好,但也仅限于活着而已,失去亲人的痛苦,长久的饥饿和居无定所的漂泊让他们早已麻木甚至绝望,很多人早已不能算是活着,只能说是行尸走肉。
然而社会底层的人民就是很奇怪的生物,他们可以被杀死,可以被蹂躏,可以被击败,但是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会像不倒翁一样爬起来,像牛皮糖一样黏住命运,直到命运再次将他们击倒在地,然后他们会再抓住一个机会爬起来,挺直了脊梁,无所畏惧地大笑。
那个夜晚,由卡莲引发的笑声传染,仿佛给这只死气沉沉的队伍注入了生的活力,第二天起床之后,与昨天的队伍截然不同的一只充满了希望与活力的流民队出现在了这片土地上。
而卡莲也在这个重建的村庄里快乐地长大,马歇尔十分擅长做一些小东西,闲着的时候会给卡莲做一些小玩具,而玛利亚也十分宠溺卡莲——倒不如说,整个流民队中唯一的小孩子卡莲是全村人的心头肉,掌中宝。
这六年是卡莲最开心也最悠闲的时光,这六年里,这片土地上没有再发生崩坏兽袭击事件,也有许多外来的流民加入了这个村庄,渐渐的,村庄的规模大了起来,慢慢扩张到了百来人口,人们每天都开心地笑着,正在一天天变得更好的生活充满了希望与快乐,马歇尔还在某天酒后扬言说卡莲出嫁那天要砸锅卖铁给她凑嫁妆,如果男方欺负卡莲一定提着镰刀杀到对方家里把那个小兔崽子活剐了,赢得一众男丁的一致附和声。
这样宁静又美好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崩坏】再次降临在这片已经被摧毁过一次或者很多次的土地上。
那天,天很蓝,风也很温柔,小河的流水流淌过地头的水车,扬起一片哗啦啦的响声,那声音如同银铃般让人觉着舒服;卡莲在家门口的空地上放风筝,那是马歇尔叔叔给她做的玩具,卡莲非常喜欢,每到天气不错的日子都会拿出来玩一玩。
“今天天气不错,”马歇尔扛着锄头坐在田垄上,眯着眼睛看着在空地上玩耍的卡莲,脸上的笑容把皱纹都挤到了一起,“暖和,阳光也不刺眼,小鸟在叽叽喳喳地叫,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就应该……”
死去。
一张布满了鲜血的嘴突然出现在了马歇尔的脖子边上,然后猛地一口咬下。
“啊!”马歇尔大惊之下急忙开始挣扎,但背后袭击者的力气却大得惊人,一双手更是如同铁箍般紧紧抱住马歇尔,让他无法挣脱开。
马歇尔吃痛,只能双手抱住袭击者的头,猛地向前一躬身,将袭击者摔到了自己的前方。
马歇尔摸着自己被咬伤的脖子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库奇!你干什么!”
被他称作库奇的男子是村子里的木匠,如今一脸铁青之色,双目无神失去焦距,口齿间还残留着血迹和肉丝,被马歇尔摔倒地上后只是怒吼着爬起来向马歇尔冲来,根本没有回答马歇尔的质问。
“你!……”马歇尔有些惊恐地向后退去,眼前的库奇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恐惧感从马歇尔的心中不断升腾而起,催促着他赶紧逃跑。
“库奇!你干什么?!”马歇尔在做最后的尝试,试图和看起来好像神志不清的库奇交流,“你为什么咬我?你别过来!你说话啊!你再过来我动手了!”
库奇的眼神慢慢变得有了神采,不再是之前那迷茫混沌的样子,马歇尔心中一喜,以为库奇要清醒过来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只要对方还能交流就是好事。
但事与愿违,库奇的眼神确实慢慢有了神采,但那神采却是充满了疯狂与嗜血的魔人一般的眼神。
马歇尔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他慢慢地开始想起一个不愿想起的事实,很久很久的以前,在现如今的安稳日子还未来到的那段黑暗时光中,这种目光他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这是……崩坏兽的眼神!
番外 第十四章 美丽人生
“马歇尔叔叔……”六岁的小卡莲蹦跶着一双小短腿向马歇尔跑来,“不要打架……”
“卡莲!别过去!”马歇尔见卡莲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丢掉风筝向这里跑来,下意识地发出警告,但为时已晚,已经被崩坏严重侵蚀的库奇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一转,已经看到了快跑到他身边的小卡莲,顿时放弃了眼前的大猎物,准备去抓毫无防备的小卡莲。
“住手!”马歇尔顾不得脖子上的疼痛,猛地一扑抓住了库奇的双腿,把他按倒在地。
“玛利亚!带着卡莲跑!快跑!”马歇尔发出绝望的吼声,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按住奋力挣扎的库奇。
“干什么?”玛利亚循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做菜的铲子。
“妈妈!”小卡莲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有些害怕地躲在玛利亚身后,“马歇尔叔叔……和库奇叔叔打架……”
“玛利亚!”马歇尔感觉到自己在身下的库奇的挣扎中被撞得内脏一阵翻涌,眼看就要压制不住库奇了,“怪兽!怪兽!走!”
玛利亚本来还很奇怪发生了什么,听到小卡莲的话还想上前拉开两人,但听到马歇尔的提示之后不禁浑身一震,双眼对上了库奇血红色的眼睛。
疯狂,憎恨,暴虐,这双冒着红光的眼睛让安逸了六年的玛利亚一瞬间想起了六年前曾夺走了全村人半数以上生命的那个怪兽。
那个浑身长着奇怪的肢体,怒吼起来如同闷雷的死神。
玛利亚惊得后退了两步,正撞上了好奇地往那里看的小卡莲,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卡莲的双眼,向四周望去寻找逃出村的路径。
可是已经太晚了,不知何时,这里已经出现了八九个眼睛冒着红光,脸上身上还残留着血迹的村民。
“上帝……这是您的惩罚吗……可是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玛利亚的双腿开始颤抖起来,让抱着玛利亚双腿的小卡莲感到有些有趣。
“妈妈,你的腿会震诶……”被蒙住双眼并不影响到活泼的小卡莲的童心,但这句话也提醒了玛利亚,她必须得保护身后的这个孩子。
“卡莲,跟妈妈来。”玛利亚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一些,尽力掩盖了自己发抖的声线,此时的被侵蚀的村民们也已经包围了这一块不大的小房子。
玛利亚半强制性地抱起卡莲,迅速向房子里退去,在小卡莲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把门反锁。
“妈妈?”卡莲有些疑惑地看着把自己放到床上,打开箱子开始翻找的玛利亚,歪着头问道,“你要干什么?”
“马歇尔叔叔和库奇叔叔在打架,我们应该制止他们。”卡莲坐在床上,晃悠着一双小腿,闷闷不乐地说。
玛利亚听到这句话不禁浑身一颤,双手不由得猛地一握,指甲几乎扣进了木箱的木板中,但她还是用两个深呼吸调整了自己有些发抖的声音,回过头,笑着对卡莲说道。
“哈哈哈,说什么呢,他们不是在打架……”玛利亚没有读过书的脑海里迅速地闪过了很多个念头,但又被她一一否决。
“他们……他们在玩捉迷藏呢!”玛利亚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可是他们明明是在打架。”小卡莲有些不高兴地低头嘟囔着,感觉自己被玛利亚骗了。
“没有!”玛利亚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但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赶紧用温柔的语气说解释,“【怪兽抓小人】……对这个游戏是叫这个名字,我们新改良的捉迷藏。”
“诶?”小卡莲顿时来了兴趣,“马歇尔叔叔都没告诉我。”
“……是的,因为他们想自己玩,”玛利亚觉得自己的大脑都快烧掉了,“是这样的……一个人扮演怪兽抓其他人,但是被抓到的人可以反抗,只有怪兽抱住人三秒才算抓住……所以你刚才看到的不是马歇尔和库奇打架,而是库奇抓住了马歇尔,马歇尔挣脱开了。”
“是这样啊……”卡莲若有所思,虽然这个解释听起来根本不着调,但是出于对玛利亚的信任,卡莲也算接受了这个说法,“我也想玩捉迷藏……”
“没关系,妈妈这就告诉他们带你一个。”玛利亚这个时候终于清光了箱子里的东西,把小卡莲抱起来放在箱子里,而原本在箱子里的衣服和各种杂物扔得满地都是,“马歇尔被抓住了,马上就要开始下一轮游戏了,你先在这里藏好,妈妈去告诉他们小卡莲也要玩。”
突然间,门外传来的马歇尔分外刺耳的惨叫声,这让玛利亚十分惊恐地看了一眼门,。
“妈妈……马歇尔叔叔叫的好大声……”卡莲有些怯生生地把手搭在箱子沿上,神色间有些害怕。
“没关系,那是马歇尔被抓住了还耍赖,不想当怪兽。”玛利亚在卡莲的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把她推进了箱子里,“卡莲乖,在这里好好藏着,这场游戏可能会玩很久,在妈妈回来之前绝对不要出来。”
“有人叫你你也不要出来,他们是想骗你出去好抓住你,只有妈妈来叫你的时候才能出来哦。”玛利亚强忍住眼睛里的泪花,用平常的语气说道,把自己以前给卡莲缝的玩具熊递给卡莲,“拿好你的小熊,睡一觉,这里没人找得到你,你一定能当冠军。”
仿佛又不放心般,玛利亚又加了一句:“这次的冠军有新灌的肉肠吃哦~”
“真哒?”卡莲的眼睛突然一亮,“卡莲一定要当冠军!拿了肉肠跟妈妈一起吃!”
玛利亚在那个瞬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显得十分开心地对卡莲说:“好呀好呀,到时候小卡莲可不要反悔哦~”
卡莲懵懵懂懂地嗯了一声,抱着乖乖地躺在箱子里,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玛利亚:“妈妈……你怎么哭了?”
玛利亚愣了一下,才察觉眼泪已经从眼眶里不可抑止地肆意流淌而出,她赶紧擦了擦眼睛,用尽全力保持温柔的语气说道:“刚才收拾箱子的时候灰尘太大,沙子进眼睛里了。”
箱子里的卡莲以为玛利亚是对肉肠很在意,被箱子阻隔的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妈妈不要哭啦……我吃的少,肉肠可以多给妈妈一些。”
忍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玛利亚轻轻地合上箱子,她转过身,背靠着箱子,绝望地看着被捶得震天响的木门,那扇劣质的木门已经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随着捶击一鼓一鼓,似乎随时都可能被砸破。
“别急!我马上就出来了!”玛利亚尽量用平常的口吻喊道,好让卡莲不起疑心。
说完,玛利亚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呜咽声,眼泪终于不可阻挡地流淌了下来,冲刷在她的脸上,如同洪水般肆虐。
她斜靠在箱子上,喉咙里不断发出被压抑的哭声,猛然间,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惊醒了她,玛利亚明白,这扇门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她十分费力地把床,柜子和一些看起来很重的家具推到门后挡着,但这并不能阻止那些被侵蚀的村民多少时间,此时的门已经出现了裂痕,一旦它们破门而入,它们的吼声和自己的惨叫必然会引起卡莲的好奇,到时候哪怕卡莲只是好奇地随便一露头,就有可能被瞬间撕成碎片。
“卡莲……”玛利亚气喘吁吁地把最后一个家具推到门后,累得跪倒在地上,伏在家具上泣不成声,“你一定要……”
“一定要活下去……”
“上帝啊……”玛利亚跪倒在地上,面对着砰砰作响的房门,涕泗横流,一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她曾遭遇的苦难和折磨,“求求您,保护卡莲,让她平安地成长。”
玛利亚抬头看了看天窗,踩在摞在一起的床头柜和椅子上,试图爬上去,但又想起了什么,赶紧跳下地,从罐子里拿出所有的黑面包,奶酪,还有一大罐清水,迅速地放进了卡莲藏着的箱子里:“宝贝,饿了就吃这个,但是不要出太大的声音,一定要等妈妈回来了再出来哦,一定!”
“嗯!”卡莲用力地点点头,“我们拉钩!”
玛利亚的嘴唇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但她还是十分理智地没有哭出声来,而是依然十分温柔地笑着,像往常一样:“嗯,我们拉钩,一百年不许变,谁变了谁就是小狗!”
看着心满意足的卡莲,玛利亚终于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再次亲吻了一下之后,关上了箱子。
要不要锁上?玛利亚只犹豫了一瞬间。
如果锁上,卡莲即使能躲过一劫,在箱子里出不去的她也必死无疑;不锁,卡莲还可能在崩坏肆虐过后偷偷逃走。
答案自不必说。
玛利亚再次爬上了用床头柜和椅子搭成的梯子。
仿佛带着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玛利亚深深地看了藏着卡莲的那个箱子一眼,这一眼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和力气,让她几乎无法挪动脚步离开这里。
如果她饿了怎么办。
如果她渴了怎么办。
如果她忍不住好奇想探出头看一看怎么办。
玛利亚觉得自己几乎要疯了,她的思绪在这一刻无比的混乱。
“不行!必须得走了!”玛利亚看了一眼几乎要破开的房门,透过门前家具的缝隙她能看出房门已经裂开,这扇门已经撑不住了。
玛利亚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爬上天窗,用力推开,战战兢兢地站在了屋顶上。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整个村子的惨状。
已然是人间地狱。
到处是人的断肢,内脏,血浆仿佛是普通的水一般泼洒得到处都是,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连带着不少房子的墙壁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而脚下的房子前,四五个被崩坏侵蚀的村民正簇拥在一起争抢着什么,玛利亚依稀可以看到那些曾经的村民们身上挂着肠子,内脏。
那里原本是马歇尔抱住库奇的地方。
玛利亚顿时悲从中来,几乎想立刻死在这里,也不想自己死后被那些怪物分尸。
但脚下的屋子里还有卡莲。
“我还不能就这样死……”玛利亚站在房子后院的房顶边缘,看着下面的稻草堆,下定了决心,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万幸,稻草堆柔软的身躯接住了她,她没有受伤。
玛利亚挣扎着从稻草堆里爬出来,隔着房子她仿佛能看到那群怪物正在疯狂地砸着房门。
这里没有人,如果我立刻跑……可能会活下去……因为它们没有发现我……
玛利亚的脑海中神使鬼差地飘过这样一个念头,但被她立刻甩出了脑袋。
玛利亚拿起稻草堆旁的干草叉,眼睛中闪过坚毅的神色。
“卡莲,妈妈来救你了。”
“我在这呢!白痴!”玛利亚绕回前门,把干草叉奋力地向人群中捅去:“来抓我呀哈哈哈哈!”
玛利亚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变形,好让箱子里的卡莲相信游戏已经开始。
**草叉捅到的村民显然发现了这个胆大包天的母亲,顿时回过头愤怒地冲她发出了吼声,伸出沾满了鲜血的手向她抓来。
但依然有一两个在人群中最深处,也是最靠近房门的村民没有被玛利亚吸引,继续撞着门,仿佛闻到了小卡莲的气味一样。
见状,玛利亚不由得露出一个早已料到如此的凄然笑容,随后神色一凛,眼神中充满了决然。
“都给我闪开!”下一秒,玛利亚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充满了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地向人群里冲去。
她奋力挥舞着干草叉,把靠近她的村民推开,踢打着,推搡着,在人群中如同一只溺水的笨鸡,还努力试图引起那两个不为所动的村民的注意力。
万幸的是她做到了,就在她发现那两个被崩坏能侵蚀的村民转过头的一刹那,就果断地丢下了干草叉,向村外面跑去。
但是为时已晚,她的袖子早已被扯破,上身的衣服也被村民们撕咬烂,一只手也已经被旁边的村民抓住,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上去。
玛利亚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刻意压抑的痛呼,用力拽着自己的手试图挣脱,但对方咬死了就不再松口。
“嘎吱——”这是玛利亚的两根手指被齐根咬断的声音。
玛利亚只觉得眼前一黑,十指连心的剧痛袭击了她的大脑,她几乎无法站稳,但一个踉跄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旁边村民的扑击。
玛利亚顾不得手上的剧痛,手脚并用地向外面爬去,扶着一边的手推车站了起来。
“来啊!你们这些怪物!”玛利亚怒吼着,头也不回地向村外面跑去。
“我荣耀的父,这大概真的是我最最后一次祷告。”奔跑的玛利亚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痛苦与悲伤,任凭眼泪和哭声从自己的身体里喷薄而出。
“我祈求您,万能的主,如果这是一场考验,请您将其尽快结束。”玛利亚在奔跑中撞上了路边的木桶,差点摔倒。
“您的子民已经经不起再多的痛苦。”玛利亚的裙子被木桩上的钉子划破,顺便还在她的腿上划出一道血痕。
“如果这场考验与折磨是必须的话,那么请您务必倾听我的恳求。”玛利亚的哭声几乎盖过了她的祷告,她的鞋子跑飞了一只,赤着的那只脚在沙子和石子铺成的路上奔跑着,剧痛难忍。
“如果卡莲是您赐给我们这些流民的礼物,您如今又要将她收回的话……”玛利亚终于跑出村外,她根本不必回头看那些村民是否还跟着她,因为她能听见那些怪物紧随其后的脚步声。
“但请让她不要在痛苦中离开这个世界……”不知什么东西扎进了玛利亚的脚底,让她每跑一步都感受到钻心的剧痛,但她甚至不敢稍作停顿拔出脚底的那根刺,只能忍受着那随着每一步的如同触电般的痛楚。
“她是那么的纯洁,善良,六年前的那个夜晚,是她带给了绝境中的我们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玛利亚想起乖巧又懂事的卡莲,心中的痛苦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请您保护她,庇护她,让她平安健康地成长,因为她也是您的孩子。”玛利亚感觉到什么东西摸了自己的后背一下,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又提快速度跑了起来。
“在我上了天堂之后,我会向您诚恳地跪下感谢,如果这不足以让她享受接下来的美丽人生的话,我愿意……”玛利亚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哭泣中的喉咙痉挛着,几乎将她接下来的话憋了回去。
“……我愿意堕入地狱,以偿还她的罪孽,让她可以度过安稳美好的一生,能够爱人与被爱。”玛利亚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掏空,肺部在火辣辣地疼,干涸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给她提供任何奔跑的力气,但她还是没有减慢速度,因为她跑得还不够远。
要远到让这群怪物不会再回到村子里。
“您垂听我的祷告,继续向我施恩,因为我是太软弱的人。求主保佑卡莲,愿主的名得荣耀!奉主耶稣基督的名祷告,阿们!”
玛利亚不知跑了多久,她的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让她几乎看不清方向,但她还是不停地奔跑着,仿佛一个不知疲倦的发条人偶。
但是眼前的那一抹蓝色是……
玛利亚抹了抹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知何时跑到了海边,今天的大海并不平静,风从海吹向陆地,浪涛也比平常的时候大很多,这让她不由得精神一振。
“竟然跑了这么远,”玛利亚在心中说着,因为她的肺已经不能再支持她边跑边说话了,身后的怪物仿佛不知疲倦,依然在追逐着她,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往常从村子到海边坐驴车大概需要三四个小时,已经足够远了吧……”
哪怕不够远,此刻的她也跑不动了,这场漫长得如同马拉松般的史诗长跑已经耗干了这个农村妇女所有的体力和潜能,此刻的她仿佛一截干枯的树枝,风吹的力道大一些都会折断。
玛利亚义无反顾地向着海里跑去,身后是二十几个被崩坏能侵蚀的村民。
“卡莲……我多希望我是你真正的母亲……”冰冷的海水没过了她的膝盖。
“你又乖巧,又可爱,还懂事,全村的人都那么喜欢你。”刺骨的海水没过了她的腰。
“上次我和马歇尔去城里卖粮食,看到了路边的店里摆着的白色婚纱。”海水没过了她的胸口。
“很漂亮,上面嵌着我认不出来的珠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想如果是你的话,等你长大了穿上一定很漂亮。”在一片空寂的海中,嗜血的怪物抓住了她的脚。
“可是那太贵了,我和马歇尔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就被店员赶走了。”怪物抱住了她的腰。
“但我记住了那个婚纱的样子,如果有机会……我是说如果还有可能的话……”怪物的牙齿咬在了她的脖子上,血水和海水还有泪水混杂在一起,让她分不清眼前的光景。
“我好想给你亲手缝一件婚纱,看着你穿上,看你的笑容如同春天的野百合那样绽放。”
“但是……很抱歉……请原谅妈妈,妈妈说谎了,妈妈是个坏女人,就这一次……”
玛利亚伸出那只缺了两根手指的手,似乎想抓住那照耀着世界的太阳,但连水面都没有探出去。
她的身上挂满了眼冒红光的死士,它们在她身上纠缠着,啃咬着,肆虐着,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中不断地向下沉去。
仿佛要堕入深渊。
“我不能回到你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