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魔君大人想跟你生孩子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只能选择跟你生孩子了……”
迷迷糊糊间，陆一元听到了这样一句古怪的话。
随后，视线逐渐清晰。
他看见自己眼前，坐着一名少女。
少女的年纪，大概还不到二十。
她穿着藕荷短襦，黑色长发被发带简单束起，身姿优雅，容貌秀美；白皙细腻的左手腕上，系着一根紫色细绳；纤细玲珑的腰间，挂着一个暗红色葫芦。
此时，她表情惊愕，眼神戒备，两只手横在胸前，正缓缓往后缩去。
‘呃……什么情况？
‘我刚刚不是在熬夜肝仙舟罗浮的剧情么？’
陆一元思绪微滞，随即闭上眼睛，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按压眉心，许久才重新睁开眼。
这是一间简陋的卧房。
占地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木制书案、以及一张扶手椅。
在刚刚沉寂的那段时间里，少女已经缩到了单人床的角落位置。
他则端坐在床边的扶手椅上。
“生孩子……”
陆一元低声重复。
刚才的那句话，并非出自眼前的少女之口，而是“他”说的。
很显然，他是穿越了。
目前来看，他从“他”身上，继承到的记忆并不多，且大多都是客观知识类的信息，完全没有继承到“他”的思想、性格等等……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坏人！
眼前的少女，是被“他”强行绑来的受害者。
“沈素织……”
陆一元很快回忆起了少女的名字。
对方是承霜国四大修仙门派之一，水月剑派的当代首席弟子。
“他”绑来对方，其实是看中了对方独特的修炼体质，想要将自己的秘法传承给对方。
至于“他”……
用正道宗门的话来说，就是当世第一大魔头——【血蚀魔君】。
单论正面的战斗力，修仙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放在游戏里，“他”高低得是一个阶段的最终boss。
可惜，“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身边没有助力，否则这世上未必还有什么正道宗门。
‘所以，我这是穿越到了一个古代修仙世界？’
陆一元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回忆。
回到眼下的情景。
“他”之所以会说出最开始那句话，是因为“他”已经时日无多，至多还有一年寿命。
在剩下的这段时间里，要是修炼体质特殊的沈素织，不愿意接受他的传承，他就只能将秘法传给两人的孩子了……
显然，比起香火断绝，他更担心自己的秘法无人继承。
‘“他”是元神出了问题，才导致没几天可活了；现在换了个新元神，应该就没有这方面的隐患了吧……呃，前提是“我”算新元神。’
陆一元思索着，将注意力转到沈素织身上。
沈素织跟他对视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她垂下双手，面无表情地说道：“我需要考虑考虑，一刻钟之后再给你答复。”
“行，我先出去。”陆一元果断起身，走出卧房，顺便还关上了门。
他原本是打算随便找个理由，把对方给放了。
但是他突然想到，“他”之前给对方设了双重禁制，不仅让对方无法离开卧房，还把对方变成了普通人……问题是，他暂时还没回忆起来，该怎么解除禁制。
既然如此，他倒不如好好整理一下思绪，等会儿再跟对方详谈。
来到厅堂，陆一元看见不远处的方桌上，放着一面铜镜。他便走上前，将其拿起，照了照自己。
镜中的男人，大约二十出头的模样，留着一头古装仙侠剧里，很常见的长发；面容阴柔俊秀，眼神凌厉，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反派的感觉。
“还挺年轻的啊。”陆一元咕哝。
他原以为，到了要向年轻人传承秘法的阶段，自己怎么说也得是个中年人了；没想到，自己同样是个小年轻。
这外貌条件，明明可以用一些更卑劣的手段，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仙魔恋”，让沈素织心甘情愿继承秘法的同时，还能顺便为“他”生个孩子。
为什么要用强呢？
魔怔人真是油盐不进。
陆一元放下铜镜，转头看向卧房。
话说回来，沈素织还能怎么考虑？
答应，就意味着要堕入魔道；
不答应，就得跟他生孩子。
无论怎么选，似乎都是一种折磨。
‘正道宗门的首席弟子；修仙之前还是名大家闺秀……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会委曲求全的人，难道说……’
陆一元突然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连忙转身推开卧房的门：“你先别……”
他突然顿住。
沈素织娴静地坐在床上，没有任何想要轻生的迹象。
是自己来早了，还是想多了？
陆一元微微皱眉。
沈素织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变化，平静开口：“你以为我会自尽？”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我如今只是个普通人……难道你还掌控不了我么？”
“你真的在考虑？”陆一元看着她。
“死不能死，逃不能逃，我还能做什么？”沈素织反问。
“那你要怎么选？”
“一刻钟时间还没到。”
“嗯……”陆一元轻呼一口气，认真说道，“我打算放你走。”
“好啊，你先把禁制给解了。”沈素织丝毫不觉得意外。
“……”陆一元沉默片刻，移开了目光，“再给我两天时间。”
沈素织扯了扯嘴角，不再说话。
陆一元没有解释。
他知道，他现在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都会被对方看作是欺骗、或者蛊惑。
他是魔君。
他不值得信任。
陆一元默默思索片刻，突然抬头道：“我很好奇一件事。”
沈素织看着他，等待下文。
陆一元重新坐回扶手椅上：“你现在的身体，会不会感到饥饿，需不需要进食？”
沈素织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腹，许久才出声回道：“会。”
“所以，我还得给你准备食物，防止你饿死？”陆一元挠头。
沈素织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你不是说两日之后放了我么，我可以忍。”
“呃，我也不确定两天行不行。”
陆一元再次躲开目光，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我还是去附近走一圈，看看有没有新鲜食材吧。”
“已经入冬了，外边积着雪。”
沈素织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你要是打算去抢普通人的存粮，那可真是……呵！”
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哎，这就是你没见识了吧！”
陆一元见她有了聊天的“兴致”，便果断抛掉情商，带上了情绪输出，“冬季的不少动物，不是死了，而是躲起来冬眠了，只要我神识一扫，想抓多少，就能抓多少；蔬菜的话，像冬笋、萝卜这些，在野外都有可能找得到。”
微顿半秒，他又补充一句，“更何况，我身上还有不少承霜币，想要什么，完全可以直接去买……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怎么买食材吧？还是说，其实是你不知道，还有这么个选择？”
沈素织捏紧了拳头。
被一个魔头说没见识，她感觉自己有被气到。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她才不要跟魔头一般见识。
“你会做饭么？”陆一元接着询问。
沈素织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做饭都不会。”陆一元一脸嫌弃。
“……”沈素织的心态稳不住了。
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如今是修仙者，不会做饭有什么问题？学做饭有什么意义？
她怒目而视，“我不会，你会么？”
“嘿~”陆一元就等着她这句话了，“其实我挺擅长的。”
沈素织：“……”
杀人如麻的血蚀魔君会做饭？
她不知道对方撒这种谎，有什么意义。
这甚至连笑话都算不上……
002 二次元的事，你最好少管
陆一元拉开小屋的大门。
正是黄昏时分，寒风裹挟着大雪遮蔽天空，入眼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些许雪花通过敞开的门，纷纷扬扬地飘进了屋。
陆一元穿着单薄的黑色便服，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食材可以抓，但是调料没处找，烹饪工具也没有，所以还是得进城一趟。’
他回头看了眼卧房，迈步走出大门。
他的住所，是一间古色古香的竹屋。
竹屋位于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内，寻常人基本不可能找到这里。
‘她应该会想办法自救吧。’
陆一元不甚在意地想着。
这甚至都不需要怀疑。
毕竟，那姑娘表现得实在太镇定了。
要是她演得歇斯底里一些，他或许还真会上当。
‘她身上的传讯物件都被我没收了，要脱困就只能靠她自己……她会怎么做呢？
‘哎，算了，走了就走了吧，又不是二次元老婆，那么在意干嘛！’
陆一元收束心绪，抬头望天。
大雪封山，道路崎岖。
他既然是顶级修仙者，自然不可能走着下山。
接管眼下这副身体后，他暂时还搞不懂部分复杂的操作，但是完成一些低难度的动作，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比如御空飞行。
‘这要是虚拟现实游戏该多好……’
陆一元一边想着，一边驱动体内的真元，让自己摆脱地心引力，慢慢飘浮到空中。
说实话，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类似的经历，他只在梦里体验过。
“喔~”
陆一元兴奋地大喊一声，开始在空中肆意地摇摆翻腾，其动作像极了是在泥潭里打滚。
这可比玩VR游戏刺激多了。
可惜，飞行的体验很单一，不需要多久，他就会习以为常；游戏的体验却是多种多样，玩腻了一款游戏，他可以立马换下一款游戏，正反馈源源不断。
想到这里，陆一元的情绪又快速低落了下去。
《星铁》才玩了大半个月；
《宿命之环》只看了个开头；
网购的零食也还没送到……
现代生活那么丰富多彩，谁踏马的要在古代修仙啊！
话说，能不能让他带着这身无敌的修为，再穿越回去？
……
……
陆一元目前所处的国家，名为承霜。
沈素织的宗门，水月剑派，便是承霜的四大修仙门派之一。
这个世界的修仙者，不像一些小说里的修仙者那样，一心向道，不问世事。
相反，这边的修仙者，跟普通人的联系十分紧密；甚至一些修仙者，还会在国家的管理体系里，身兼要职……比如承霜的国主，便是承霜最强的修仙者。
从这个角度来看待问题，承霜国内的四大修仙门派，其实更像是四个武馆，他们依旧归承霜管辖。
至于修仙者们修的到底是不是长生，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心了。
至少，在陆一元看来，这个世界所谓的修仙，更像是修仙者生活的一部分，而非全部。
陆一元在风雪中一路飞行。
靠近山下一座名为【白淩】的小城时，他停了下来，回到地面，稍作伪装，随后步行进城。
有着一定修炼基础的守门士兵，并没有认出他。
连士兵都是修仙者……
或者说，修仙者居然来当守门士兵？
‘“辟谷”是中、高等级修仙者才拥有的被动能力，普通修仙者还是需要吃喝拉撒；也就是说，普通修仙者其实很难跟普通人划清界限……嗯，比起修仙世界，这里反而更像是武侠世界啊！’
陆一元估摸着，城里的各处地方，应该会有为数不少的普通修仙者。
进城时，天色已经暗了一半，城内却依旧热闹非凡。
没有宵禁的限制，不论是街边的小摊，还是各式大中小型店铺，都能看到许多往来的顾客；自天空飘落的密集雪花，完全阻挡不了行人的热情。
陆一元跑了几家店铺，买了些油盐酱醋、糖、胡椒、豆豉等调料，同时还买了些碗筷、菜刀、铁锅等厨房用品。
说实话，在修仙者的协助下，这个世界日常用品的丰富度、以及精细度，比他记忆中的古代世界要高上不少。
如果不是文化、科技水平的发展，需要时间来沉淀的话，他或许还真能期待一下，在这个世界享受到地球现代化生活的那一天。
‘按照厨房用品的丰富度来看，这里应该也会有不少零食吧？’
陆一元将采购回来的物品，全都塞进随身携带的灰色空间锦囊中，随后便把注意力转到了街边的小摊上。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两名气质出尘的少女，脚步匆匆地从远处走了过来。
她们身上都带着一种，让他感到十分熟悉的气息。
‘跟沈素织有点像啊……是她的师妹？’
陆一元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挪动脚步，打算听听两人在说些什么。
“城里只有这几家卖水团的么？”
“前面那个小摊也有卖，不过小贩似乎是个异人。”
“异人……大师姐应该不会去那边买水团吃吧？”
“难说，你也知道，大师姐对异人的态度，跟对普通人差不多。”
“那……我们过去问问？”
“唔，这都失踪半天了，也只能去问问了。”
……
陆一元悄无声息地跟上。
两名少女口中的大师姐，大概率就是沈素织了。
只不过……
水团是啥？
异人又是什么人？
记忆里似乎完全没有相关的信息。
很快，两名少女便停在了，街尾一处卖甜点的小摊前。
比起人来人往的其他小摊，这处小摊不能说是冷清，只能说是跟不存在差不多。
在两名少女光顾之前，这里甚至都不会有人路过。
小摊的主人，是一名年纪跟沈素织差不多的清秀少女。她穿着单薄的淡青色裋褐，赤着洁净白皙的双足，头簪粉白色江梅，在一众小贩中显得十分惹眼。
大雪天光着脚站在街上，不冷么？不会把脚弄脏么？
陆一元脑子里不自觉浮现了一句话：
【二次元的事，你最好少管。】
可这里不是二次元，而是现实世界。
‘体内没有灵力、真元流转……不是修仙者么？’
陆一元一边思索，一边缓步行至对方的小摊前。
等他站定，一旁的两名少女，已经问完话，略带失望地转过身。
临走之前，两人扫了陆一元一眼，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的伪装很成功。
“客人需要些什么？”小摊后边的赤足少女，适时开口询问。
她没有用敬称，也没有低声下气，不过脸上的温婉微笑，还算让人舒心。
陆一元刻意等两名少女走远了，才轻声回应：
“水团。”
003 魔君太欺负人了！
赤足少女的小摊，大概只有……嗯，只有陆一元家里那张标准电脑桌那么大。
摊位上的甜点种类，倒是很丰富。
蜜饯、糖膏、糕点等等，看起来都颇为诱人。
至于“水团”，陆一元基本可以确定，这玩意儿其实就是汤圆。
“一份十五颗，三承霜币，但是没法现煮，只能由客人拿回去自己煮，请问要几份？”赤足少女温声询问。
一单位承霜币的购买力，跟陆一元穿越前，那个世界的一块钱差不多。
用三块钱买十五个汤圆，已经算是便宜得不行了。
“两份吧。”陆一元说话的同时，偏头朝远处看了一眼。
那两名气质出尘的少女，已经走得没影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隔壁摊位卖手工杂货的中年男性小贩，朝他挥了挥手。
陆一元有些迷惑地看着他。
那名小贩指了指赤足少女，好心提醒：“客人小心，她是异人，别沾了晦气。”
晦气？
陆一元回头看向赤足少女。
赤足少女听到小贩的话，当即便停下了往纸袋里装水团的动作。
她紧抿嘴唇，双眼没有焦距地注视着街道中央，似乎是在等陆一元转身离去。
陆一元又转头望向中年男性小贩：“晦气是什么？”
“呃……”那名小贩一下被问住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没有被“异人”两个字吓跑，还反过来问“晦气是什么”的客人，“晦气……晦气就是晦气啊！总之，客人你最好别在她家买东西，不吉利！”
“多谢提醒。”陆一元微笑感谢。
‘看你们那谨慎的态度，我踏马还以为她身上有什么诅咒或者邪气，最不济也得有个传染病，结果只是人云亦云的“晦气”？’
难怪他堂堂“当世第一大魔头”，完全察觉不到她身上有什么威胁。
陆一元看了眼已经准备收回水团的赤足少女，直接开始挑拣其他甜点，“这个是糖水青梅么，来一份……这是枣糕吧，也给我来两块……还有这个果脯，这应该是果脯吧？”
赤足少女恍惚片晌，随即抿了抿唇，有些手足无措地继续给水团装袋：“那是桃蜜煎。”
“哦，就是桃脯嘛。”陆一元点了下头，“也给我来两份。”
赤足少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专心装袋。
她的动作小心又急切，看起来多少有些不熟练。
陆一元闲着没事，便再次偏头，望向不远处的中年男性小贩。
那小贩正用无比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吃不死人吧？”陆一元问。
小贩迟疑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那就少说两句啊。”陆一元想了想，走到他的摊位前，买了个木桶，权当感谢，“这种天气出门做生意，大家都不容易。”
小贩张张嘴，有些不甘地嚅嗫道：“可、可她是异人啊！”
陆一元不再理他，转身回到赤足少女面前：“你叫什么？”
赤足少女只犹豫了一瞬，便给出了回答：“李芸香。”
“嗯，我叫陆一元。”陆一元一脸随意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血蚀魔君】没有名字，现在“他”就叫陆一元了。
李芸香矜持点头，继续装袋。
片刻之后，她将装好的几份甜点递上：“总共十三承霜币。”
陆一元从空间锦囊里，数出一枚十币值的承霜币、和一枚五币值的承霜币：“多出来的俩承霜币，就算是服务费了。”
李芸香愣愣接过：“服务费？”
“感谢你帮我装袋。”陆一元把几份甜点都塞进空间锦囊，留下一份桃蜜煎，伸手抓出一个，直接丢进嘴里。
入口又冷又硬，尝着像硬糖；用力咬开后，过了好一会儿才软化下来。
随后，浓郁的果香和淡淡蜂蜜清香，便充斥了整个口腔。
这味道，比陆一元想象中的古代桃脯，要好吃太多了！
他轻挑双眉，朝神情紧绷的李芸香笑了笑：“很好吃。”
李芸香松了口气，随即将拿在手里的东西递上：“这个给你。”
陆一元低头看去，发现那是一个精致的透明玻璃小瓶。
玻璃？
这个世界已经有玻璃瓶了么？
可他一路上也没见过什么玻璃制品。
他伸手接过：“这是……”
“赠礼。”李芸香温婉浅笑。
“嗯，多谢。”陆一元收下玻璃小瓶，朝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三息过后，他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
……这姑娘的脚真好看。
……
……
沈素织裹着厚厚的被子，盘膝而坐，安静凝望卧房的门。
普通人的体质，有些难以抵御寒冷，幸好床上的被褥都是新买的，裹起来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否则她或许都挨不过两个时辰。
‘两日时间可能不够我解开禁制，还得再多拖延两日才行……嗯，反正他也想哄骗我、蛊惑我，到时候可以给他一点希望，让他以为再花些时日，就能成功说服我了……’
沈素织一边考虑，一边拿起腰间的暗红色葫芦，拔开木塞，轻抿一口甘露。
‘这才辟谷了一年，就又感受到饥饿的滋味了……呼，好想大吃一顿！’
她咽下清甜可口的甘露，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
不适感来自小腹部位。
小腹……
沈素织尝试着又换了个坐姿，随后表情就僵住了。
她早该想到的……
如今的她，既然需要进食，那自然也需要……释放！
可是她走不出眼下的卧房啊！
沈素织抬首四顾，将卧房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这里显然不可能有“那种”器皿。
难道要就地解决？
那还不如直接自尽算了！
沈素织咬着嘴唇想了想，起身趴到窗台前，朝外伸手。
不出意外，她的手掌在即将伸至窗外时，被一道无形的壁障给拦了下来。
窗外的风可以吹进房内，她的身体却离不开卧房。
血蚀魔君太欺负人了！
沈素织看了看窗台，又看了看一旁的书案，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十分羞耻、又十分大胆的念头。
她是否可以站在书案上……
下一瞬，她又立马将这个念头驱散。
万一血蚀魔君这时候回来了怎么办？
堂堂水月剑派的当代首席弟子，要是被人看到了那样羞耻的画面，就算几天之后逃得掉，她也没脸活了！
“可惜附近没有什么动物，要不然就可以嫁祸给‘进屋’的小动物了……”
沈素织双手抱膝，绷紧身体，只感觉时间越来越难捱了。
004 魔头还想乱我道心！
天色彻底暗淡了下来。
山谷里依旧飘着大雪。
陆一元自天空降下，落在竹屋前。
他手里把玩着一柄，通体火红的长剑，正漫不经心地在脑海里，搜寻着与之相关的记忆。
【血蚀魔君】留给他的遗产，也就只剩下了眼下这副强大的身体，以及空间锦囊里的武器、丹药、功法秘籍等等。
他毕竟是个大魔头。
当下，他除了要想办法帮沈素织解除禁制，还得考虑一下自身的安全问题。
虽然修仙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但他也架不住被一群大佬围攻。
该守的时候就得守；
该跑的时候，他也得跑。
收起长剑，陆一元迈步走进竹屋。
推开卧房门时，他看到沈素织裹着被子，正出神地望着窗外。
“饿了吗？”
陆一元行至书案前，开始从空间锦囊里往外掏东西。
掏的当然不是食材和调料，而是从李芸香那边买来的、除水团以外的所有甜点。
沈素织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神情微怔。
血蚀魔君居然买了甜点……
他也喜欢吃？
“留一块枣糕、一份桃蜜煎给我，糖水青梅也留几颗，剩下的你随便吃，我去准备晚饭。”陆一元自顾自地说完，转头离开了卧房。
沈素织确认他已经离开后，依然没有动弹。
她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
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好想死……
“对了……”
陆一元忽然从卧房门外冒了个头，“你既然会肚子饿，那应该也会有其他需求吧？”
沈素织默默看着他，不解其意。
陆一元扫了眼卧房内的环境，迈步行至书案旁的角落，取出空间锦囊里、那柄名为【炙焱】的火红色长剑，用其在竹墙上切割出了一个比膝盖略低的、小正方形缺口。
做完这些后，他又从空间锦囊里取出了，之前随手购买的那个木桶，将木桶和【炙焱】都放在了地上。
“稍等。”
陆一元说着，又走出卧房，从另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取来一块木板，将其丢在沈素织眼前的地上。
他站在门外，轻笑着说道：“以后这间卧房就归你了，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再进去了。”
沈素织微张着嘴，眨了眨眼睛。
血蚀魔君他这是……
“有什么需求，你自己解决，我不会偷看。”
陆一元看着少女，又特意强调了一句，“我要是真想对你做些什么，没必要偷偷摸摸……我会直接用强。”
说罢，他关上了房门。
沈素织继续抱着膝盖，怔怔地坐在床上。
她大概理解了血蚀魔君的意思。
虽然这样的情景，让她感觉十分羞耻；
但是她也知道，单看血蚀魔君刚才的那番行为，对方确实是在为她考虑。
血蚀魔君还有这样细心的一面？
‘呵，开始走温情路线了是吧？’
沈素织在心里冷哼一声，偏头看着地上的木板、木桶和【炙焱】，轻咬嘴唇，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缓缓站起了身。
……
竹屋内部总共有三个房间。
除了卧房和外面的厅堂，剩下的就是刚才那个，放着几块木板、整体空空荡荡的房间。
陆一元原本是打算，将其改造成厨房，不过考虑到如今是冬季，出锅的食物很快就会变冷变硬。
最终，他决定，还是直接在卧房门口烧火锅算了。
‘之前没考虑到，打完猎还得回来除毛、清洗、切割；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直接在城里买了……’
陆一元来到屋外，从空间锦囊里取出了，刚刚从山里打来的、已经放了血的雉鸡和野猪。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山野精怪，似乎十分稀少。
他先前用神识扫过附近的几座大山，并没有发现任何山精、野怪的存在，至多就是有一些蕴藏着少许灵气的药草。
‘可惜了，本来还想尝尝，小说里那种蕴含灵气的肉，究竟会什么味道……呃，不对！应该是看看，有没有长得还不错的福瑞，或者兽耳、兽尾娘什么的……’
陆一元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拿着小匕首，驱动体内的真元，给雉鸡和野猪除毛、清洗。
拥有顶级修仙者实力的好处就在于，他可以很轻易、同时也很潇洒地，把这些野味给处理干净，不用担心会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这种事若是放在前世的他身上，他估计得忙上一整天。
时间缓缓流逝。
雉鸡和野猪很快被处理干净。
陆一元分别切了一部分的鸡肉和野猪肉，放在一旁的菜碟中，剩下的肉则直接丢在一旁，以天气冷藏。
‘冬天暂时不用担心食物变质的问题，可到了夏天就不一样了，嗯……虽然我其实不需要吃东西，但是连美食都不去好好享受，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陆一元觉得，自己该好好考虑，造个可控温“冰箱”的计划了。
防变质不是关键，毕竟他的空间锦囊，本身就有这个功能……虽然锦囊的内部空间不怎么大，装不了太多东西。
他真正想要的，其实是一些食物的冷藏风味。
处理完肉类，陆一元又将冬笋、萝卜、青菜切好，同样备在一旁……这些倒不是他自己去挖的，而是在城里买的。
毕竟，大部分野生蔬菜的味道，其实很难比得上种植的蔬菜。
他对食物的味道还是挺挑的。
堆石头，放木柴，起锅，烧水……
陆一元看着在指尖跳动的火苗，忍不住笑了笑。
若是让其他修仙者看见，血蚀魔君把御火法诀用在了这种事情上，多半会怀疑人生吧？
‘以后要是想烧些好菜，可能还需要持续掌控火候。’
陆一元思索着，敲响了卧房的门。
卧房内安静了片刻。
随后，沈素织走到门后，将竹门拉开一半。
“什么事？”她面色平静地问道。
她先前在解决了那件“急事”之后，就一直默默聆听着卧房外的动静。
直到刚才，她已经清晰地感觉到，卧房门前升起了一个火堆。温暖的气流，即使隔着一道房门，都帮她驱散了不少寒意。
火堆么……
她低下头，看到了“咕噜咕噜”冒着沸水泡的大锅，以及其周围的一些新鲜食材。
血蚀魔君真的准备了吃食……
这魔头还想继续乱她的道心？
“吃晚饭吧。”
陆一元后退两步，利用巧劲，隔空将地上的物品，全都推进卧房，只余一小部分留在门外。
沈素织见状，忍不住挑了挑秀眉。
“屋子里的光线有点暗，能看清食材吗？”陆一元在大锅前坐下，抬头问了一句。
火堆的火光，被铁锅遮挡了大半。
修仙者面对眼下的昏暗环境，基本不会有什么压力；但是沈素织被设了禁制，如今只是个普通人……
沈素织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看不清就直说嘛，又没人会笑话你。”
陆一元仔细回忆片刻，从空间锦囊里，摸出一颗散发着冷白色荧光的小石头，将其抛出，让其悬浮在两人头顶。
荧光石稍显微弱的光芒，驱散黑暗，照亮了卧房和厅堂。
“差不多了，坐下吃吧。”他拿起一旁的竹筷，点了点自己对面的位置。
沈素织目光流转，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强装淡定地坐了下来。
005 分不清了
在这个世界的民间，火锅已经算是冬季比较流行的一种美食了。
沈素织在成为修仙者之前，也时常会和家人围坐起来，吃着火锅聊闲话。
时隔数年，她又吃上了火锅。
然而，如今坐在她眼前的人，并非她的父母，而是血蚀魔君。
——那个曾经屠了恶城、颠覆了秘沙王朝、摧毁了承霜刺铜门所有门派建筑、搅得整个修仙界不得安宁的大魔头！
对了，他还想跟她生孩子！
这魔头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如果不是自己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她才不会去吃对方准备的食物。
“肉够吃了吗？不够的话，我再去切一点。”陆一元随口问了一句。
沈素织停下涮野猪肉的动作，低垂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调整了下坐姿。
陆一元懂了。
“想要你就直说，扭扭捏捏的，怎么当好大师姐。”
他放下竹筷，拿起旁边的空菜碟，起身去屋外切肉。
沈素织偷偷瞄了他一眼，心情复杂地把蘸了调料的野猪肉送进嘴里。
‘我能不能当好大师姐，不需要你一个魔头来评判。’
她在心里默默咕哝。
不过，话说回来。
这魔头准备的食物，确实很不错。
野猪肉和雉鸡肉不肥不腻，肉质紧实多汁，没有任何腥味，加上搭配还算合理的蘸料，以及新鲜爽口的蔬菜；总体感觉，甚至比她以前吃过的那些特制火锅，还要好。
她得承认，血蚀魔君似乎跟她想象中的魔头不太一样。
至少，他做火锅还是有些本事的。
片刻之后，陆一元端着一碟野猪肉，回到了卧房门前。
“需要内脏的话，也可以直接跟我说。”他把菜碟递了过去。
沈素织微抿嘴唇，纠结了一阵才伸手接过，随后又有些局促地捏紧小拳头，许久才出声道：“多谢。”
陆一元闻言，略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原来你是懂礼貌的啊？”
沈素织听到这话，心态瞬间就炸了：“对你这种魔头，根本不需要什么礼节！”
陆一元笑了笑：“大家闺秀，注意矜持。”
沈素织压住心中的怨气，不再搭理他。
对方终究是大魔头，她说话确实该有些分寸。
陆一元一边吃菜，一边自顾自地念叨：“灶台还是太低了一些，明天得想办法搭高一点，方便坐在椅子上吃……”
沈素织揉了揉发酸的腰背，感觉对方才没有那么好心，愿意为她考虑那么多……嗯，多半只是在为他自己考虑。
“对了，问你件事。”陆一元忽然抬起头。
沈素织咽下嘴里的肉，故作平静：“何事？”
“异人是什么？”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陆一元反问。
“他”的记忆里，确实没有关于异人的信息。
在这个问题上，他并没有人设崩塌。
“嗯……”
沈素织低眉沉吟，并未对此生疑。
血蚀魔君年纪不大，且基本只关心修仙界的事物，不知道异人也很正常。
她斟酌了一下说辞，解释道，“你可以理解成是，天生便具有特殊真元的人。”
‘天生就具有特殊真元的人……’
陆一元思虑一瞬，问，“他们生来就可以使用法术，不需要引气入体，修炼真气？”
沈素织点点头：“没错。”
“那么代价是什么？”陆一元很快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若是没有代价，先前的李芸香，就不会有那般遭遇了。
“他们天生体弱，无法修炼。特殊真元亦无法改变他们的体质，只能用于施展法术。”
沈素织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继续在锅里涮肉、烫菜，“尤其是女异人；她们的体质，比普通人还要孱弱，基本不可能从事劳作。”
陆一元不自觉地放下了竹筷。
这异人，听起来咋那么熟悉？
修仙世界的魔法师？
不能提升体质的异能者？
他想了想，继续提问：“不能用法术从事一些劳作么？还有，说异人‘晦气’又是什么意思？”
沈素织沉默片刻，轻叹着解释道：“这两个问题，其实是同一个问题。简单来说，这就是自古流传下来的陋习。”
陋习？
封建迷信么？
陆一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异人是绝对的弱势群体；女性异人更是弱势群体中的弱势群体？”
沈素织低着头，专心吃菜：“你可以这般理解。”
“那她们还挺惨的。”陆一元感叹道。
沈素织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同情。
‘又在伪装么？’
她收回目光，没有选择出声回应。
陆一元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开始考虑，自己以后该怎么生活。
‘我都已经天下无敌了，肯定没必要继续修炼了……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解除沈素织身上的禁制算一个；学习高深的战斗技巧和法诀，保障我自己的安全也算一个；
‘嗯，最重要的就是造栋别墅！
‘这破竹屋看着太踏马寒碜了！’
做好短期打算，陆一元收束心绪，轻呼一口气，举起竹筷，准备继续吃火锅。
这时，他忽然发现，地上的几个菜碟全空了！
连一片菜叶子都没有剩下！
他放下竹筷，抬头望向沈素织。
少女若无其事地吃下了，碗里最后一块野猪肉。
陆一元失笑：“沈素织。”
“嗯？”
“今晚我只吃了三片肉，然后菜碟里的肉就全都消失不见了……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么？”
“没有。”沈素织咽下嘴里的肉，面色平静地摇摇头。
“书案上的甜点，你还要吃么？”陆一元又问。
沈素织神情微顿，纠结了半晌才出声回道：“要！”
“那你等会儿分装一下，把我的那份带出来给我。”陆一元说罢，便站起身，准备收拾一下残局。
他瞥了眼头顶的荧光石，眼眸微转，屈指轻弹，让其慢悠悠地飘进沈素织怀里。
沈素织下意识将其握在手上，随后有些恍惚地看了他一眼。
这究竟是在作戏，还是随手的照顾？
她感觉自己已经分不清了。
陆一元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夜里别吃得太饱。”
‘等会儿还有你想吃，又没能吃到的汤圆。’他在心里作出补充。
006 有没有一种可能……
白淩城内。
赤着双足、头簪粉白色江梅的李芸香，推着小摊车，有些艰难地行走在雪地上。
酉时刚过，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
但这并不能给她的前行，带来多少便利。
真正阻碍她前行脚步的，并非外界的环境，而是她那羸弱的身体。
异人的身体，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孱弱，直至无法正常行走、取物、乃至进食，这是常识。
大多数异人，都很难活过二十五岁。
这也是异人备受歧视的原因之一。
毕竟，对于“迷信”的普通人而言，这不是“诅咒”、“晦气”，又能是什么呢？
李芸香今年十九岁。
她至多还有六年的寿命。
但是在这之前，她似乎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
将小摊车推到小街岔路口时，李芸香看到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娇小身影。
她即刻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有些欣喜地挥挥手：“小萤。”
“香香~”
娇小身影欢快回应，随后像只小兔子似的，飞速窜到了她身边。
这是一名年纪与李芸香相仿，穿着打扮同样朴素的娇俏矮个少女。
她绑着一头俏皮可爱的双马尾，脸上满是欢欣与喜悦。
“我今天赚了十五承霜币！”李芸香跟对方浅浅拥抱了一下，随后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对方。
两人同属异人，年龄又相差无几。
五年前的一次偶遇，让两人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也是从那时候起，两个无所依靠的弃儿，开始互帮互助、相依为命。
“这么多？”
名为小萤的少女，不自觉地睁起了好奇的大眼睛，“今天来了很多客人么？”
李芸香神情微滞，随即柔笑着摇摇头：“只来了一位客人。”
“只有一位……好大方的客人！”
小萤感叹着转过身，帮她一起推起了小摊车，“是上次你说的那位大叔么？”
“当然不是了……上次那位大叔，只是过路的行商，几个月都未必能来一次。”
李芸香继续摇头，“今天的客人，是一位修仙者。”
“修仙者？”小萤微微张嘴，有些不可置信。
“嗯，我看见他用了空间锦囊。”
“用得起空间锦囊的修仙者，多半已经辟谷了吧？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来买甜点……而且还是找你买甜点？”
“我也不清楚……”李芸香回想起先前的经历，只感觉如梦似幻，相当的不真切。
是啊，已经辟谷的修仙者，怎么会找一个异人买甜点呢？
这整件事，都透着一股怪异。
“那是位女修？”小萤问。
李芸香摇头：“是位年轻的男修。”
“男修……还很年轻……”
小萤不自觉地睁大了惊诧的双眸，“他不会是看上香香你了吧？”
“当然不是了！”
李芸香轻轻拍打了她一下，有些好笑地否定道，“除了我的名字，他什么也没问，怎么可能是看上我了。”
更何况，她一直都是没有穿鞋、赤着双足的模样。
这般形象，在承霜可不似什么良家。
“唔，那我就放心了。”
小萤舒展眉头，松了口气，“不然他要是想把你抢走，我都没办法保护你了。”
那毕竟是拥有空间锦囊的修仙者呀！
她一个弱小的异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种大人物。
李芸香侧过身去，有些艰难地深呼吸两口气，又立马转回头，用温婉浅笑掩饰了一下：“他又不是坏人，为什么要抢我？”
“这可不好说，万一他是装成好人的坏人呢？”
小萤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万一他是那个超级大魔头——血蚀魔君呢！”
“魔君不应该直接抢人么，为什么要装成好人呢？”
“唔……”
“好啦，先不聊这些了。”
李芸香轻笑着转换了话题，“总之，有了今日这十五承霜币，我们明日就可以去买一小块猪肉了。”
小萤脚步微顿，很快便回忆起了一件事：“你不是说要去买药么？”
她微微偏头，看了眼李芸香那略显苍白的面庞，“你现在的身体……”
李芸香轻抿嘴唇，摇了摇头：“药可以少买一些。”
说到底，那终究只是心里安慰罢了。
连一些好心的修仙者，都无法解决的异人寿限问题；又怎么可能，会被一些普通的药草给治愈呢？
小萤用力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小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臂上，继而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今天做了好几块温热石，明天也可以拿去卖了！”
李芸香长呼两口气，点了下头，还以温婉微笑：“嗯。”
……
……
夜色渐浓。
山谷里的雪稍小了一些，但并未停止。
陆一元站在竹屋门前，抬头仰望天空。
头顶星月全无，只有一片黑暗。
此情此景，似乎适合唱一首歌，或者念一首诗。
陆一元张开嘴，憋了半晌，最后也只是忿忿念叨一句：“洞天幻化，长梦一觉……”
他用力甩了甩头。
算了，煮汤圆去。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不是一个人。
眼下至少还有个“女俘虏”，可以陪他闲聊两三天。
至于以后……
他一定得想办法，在这个世界开发出一些娱乐项目！
……
与此同时。
卧房里的沈素织，也坐在窗台前，凝望着夜空。
深夜的山谷，已经变得愈发寒冷。
一刻钟之前，血蚀魔君敲开卧房的门，又帮她添了一床新被褥。
……她已经放弃思考，这究竟是对方欺骗她的手段，还是真正的关照。
只要她不去细想太多，对方的行为举止，就不会在她心里留下任何涟漪。
‘但是，他刚刚在关门之前，确实是有尝试破解卧房的禁制，禁制也的确有些松动了……’
沈素织蹙眉思索，随手从书案上的纸袋里，拿起一颗糖水青梅，丢进嘴里，‘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是修炼练到了走火入魔，导致性情大变，才一直对我这么好的？’
她觉得很有可能。
而且可能性还不低。
当然，她也依然不能排除，这一切都是骗局的可能性。
‘警惕，还是得保持警惕……唔，这糖水青梅好好吃，他是从哪儿买来的？’
沈素织思绪纷乱间，突然听见房门再次被敲响。
007 很接近了
沈素织咽下嘴里的糖水青梅，端正了一下坐姿，平静开口：“什么事？”
“之前吃得太少了，饿了，现在想做些东西吃，你有没有兴趣？”陆一元在门外问道。
“你即便一年不吃东西，也不会饿吧？”沈素织说着，又不自觉地从书案上的纸袋里，摸出了一颗糖水青梅。
“你不懂，我这是心理上的饥饿，不是身体上的饥饿，嗯……这就跟你现在明明不饿，却还在不停地吃着甜点一样。”陆一元笑着说道。
沈素织微微一怔，把糖水青梅放回纸袋，沉默一息，回道：“我不饿，不想吃。”
“当真？”
“当真。”
“连水团都不想吃了？”
“不……啊，水团？！”
沈素织微张着嘴，呆愣一瞬，随后飞快翻身下床，奔至门边，打开房门，“你刚刚是不是说了水团？”
陆一元抱着胳膊，略显轻佻地斜靠在竹墙上，好似早已料到了她会有这般反应：“想吃吗？”
“想！”沈素织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你自己煮吧。”
“……”
“你不会想让一个大魔头一直服侍你吧？”陆一元站直身体，笑看着她。
沈素织躲开了目光：“好吧。”
‘也不是不可以……’
她在心里默默嘀咕。
“先开门，我把柴火和铁锅送进去。”陆一元转身走进一旁的空屋，使用御物术，将临时灶台和铁锅，原模原样地转移到了卧房内。
紧接着，他又去竹屋外取了些雪回来，丢进铁锅里。
最后，他使用御火法诀，点燃了铁锅底下的木柴，使其快速燃烧起来。
“可以开始了。”陆一元从空间锦囊中，取出那两人份的水团，隔空丢给沈素织。
沈素织伸手接住，轻轻掂量两下，确定了这应该是两个人的量。
她抬头看向陆一元。
陆一元朝她笑笑，随后毫无顾忌地盘腿坐了下来：“麻烦帮我也煮一份。”
沈素织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低头盯着铁锅，默默等待锅里的雪化开。
片刻之后，锅内最后一点纯白消失。
沈素织弯下腰，用锅铲搅了搅，顺势用眼角余光瞄了眼陆一元的反应；犹豫片刻后，她便打算将纸袋里的水团，统统倒入锅中。
“咳！”
陆一元突然轻咳一声。
沈素织动作一顿，抬头看他。
“你以前没煮过水团？”陆一元问。
沈素织微抿嘴唇，摇了摇头。
“水团，尤其是冷冻的水团，不能冷水下锅，否则容易破皮，里面的馅会流出来。”陆一元认真解释。
“你怎么知道？”沈素织下意识反问。
她不太相信对方能懂那么多烹饪知识。
这根本不合理！
“多思考，这是常识。”陆一元瞥了她一眼。
沈素织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她感觉自己被嘲讽了。
什么常识啊！
这根本就不是常识好不好！
有哪个修仙者会懂这些啊？
话虽如此，但沈素织还是收起水团，坐了下来，乖乖等着锅里的雪水煮开。
一直等到锅内冒起热气，其底部出现了小气泡，陆一元才思索着开口道：“差不多了。”
沈素织连忙站起身，略显紧张地把水团倒入锅中。
陆一元抿起嘴角，继续叮嘱：“用锅铲轻轻搅动，别让水团粘锅。”
沈素织闻言，又急忙拿起锅铲，将其放入锅中，快速搅动，生怕稍晚了一些，水团就会被煮坏。
“别紧张，慢慢来，尽量温柔一点，不要太用力了。”
陆一元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行至竹屋外，取了些新雪回来。
等到锅里的水快要“扑腾”起来时，他便往里丢一些新雪。
沈素织向他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陆一元耐心解释：“这是为了止沸，防止翻腾的水把水团给冲破了。一般这样的操作，只要持续两、三次就行；等到水团浮起来，差不多就可以出锅了。”
“哦。”沈素织小声回应。
屋子里慢慢安静了下来。
两人坐在石头灶台两侧，谁也没有说话。
等到加完三次雪之后，陆一元便取来两只瓷碗和两个汤匙，全都递给了沈素织。
沈素织接过瓷碗和汤匙，抬头看他：“可以出锅了？”
“嗯。”陆一元点点头，“帮我也盛一碗。”
沈素织纠结一阵，转身回到床边，把荧光石取了过来，摊开手掌，向他示意：“喏~”
陆一元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勾勾手指，让荧光石悬浮到两人头顶。
屋内瞬间明亮的许多。
沈素织这才蹲下身，开始盛水团。
她刚刚数过，总共有三十颗水团。
给血蚀魔君的那一碗是十四……十五颗。
她盛完水团，又往里加了些汤水，这才起身将瓷碗递给对方。
“多谢。”陆一元点头笑了笑，表示感谢。
“不、不用。”沈素织感觉有些奇妙……或者说是古怪。
今夜，她已经有好些次，改变了对血蚀魔君的认知。
他似乎……唔，确实有些特别。
沈素织把剩下的水团，盛入自己的瓷碗，刚想转身去书案那边慢慢吃，又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偏头望向陆一元，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水团？”
对方先前在邀请她时，刻意强调了一句“水团”。
很显然，对方是知道些什么的。
陆一元慢悠悠地吃完，汤匙里的一颗水团，这才抬头回道：“是你的两个师妹说的。”
微顿半秒，他又强调一句，“我只是在路边听她们聊了几句，没有对她们怎么样。”
“……”
沈素织硬生生把刚准备说出口的那句，“你把她们怎么了”给咽了回去。
她想了想，问道：“她们在找我？”
“对。”
“她们还不知道我被你抓了？”
“对。”
“那就好……”沈素织松了口气。
若是她被血蚀魔君抓走的事，在门派内传开了，势必少不了一些闲言碎语。
她可不想往后都生活在风言风语中。
“对了，我还想问你件事。”
陆一元把地上的临时灶台和铁锅，重新挪回空屋，随后空出一只手，从空间锦囊里，翻出李芸香的赠礼——也就是那个精致的玻璃小瓶。
他行至卧房门前，在沈素织眼前晃了晃手里的玻璃小瓶，“你认识这东西的原料么？”
沈素织仔细看了两眼，又在他的准许下，伸手摸了摸，随后思索着回道：“这是水晶？”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很接近了。”陆一元轻笑着收回玻璃小瓶。
008 是个好人
“所以，它不是水晶？”
沈素织端着瓷碗，用汤匙舀起一颗水团，先轻吹了两口气，散去一些热量，随后张嘴咬下半颗。
快速咀嚼两下后，她发现其外皮粘稠软糯，充满了糯米的清香；黑芝麻内馅更是细腻香甜，风味醇厚，跟外皮搭配得恰到好处。
说起来，血蚀魔君究竟是从何处，买来的这些甜点，为什么感觉比她以前吃的那些精制甜点，还要高级一些？
当然，这其中，对方那个讲究的煮水团法子，同样功不可没。
唔，大家都是修仙者，他为什么就懂得那么多？
“简单来说，这应该是一种人工制成的混合物。”陆一元说道。
“啊，什么？”沈素织一脸茫然。
他在说什么啊？
“嗯……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解释。”陆一元皱起眉头。
跟沈素织说什么二氧化硅、什么无机非金属材料，她肯定听不懂；
想让她听懂，还得给她上很多节化学课……
沈素织看着他的表情，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啊？”
陆一元一脸迷惑，“哪种眼神？”
“就是那种、那种……唔，看脑袋不太灵活的人的苦恼眼神。”沈素织用手指比划着，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同样的眼神，她在刚拜入水月剑派的时候，从自己师傅身上看到过。
那个眼神，打击了她将近一个月。
“我没有。”陆一元摇头。
他从不会去鄙视别人的智商。
因为这真有可能会让别人的智商降低。
“你有！”
“我真没有。”
“你真的有！”
“好吧，我有。”
“你……”沈素织顿时语塞。
陆一元微微低头：“抱歉。”
“……啊？”
沈素织微张着嘴，瞬间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他怎么突然就道歉了？
这还是传闻中那个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血蚀魔君吗？
“我刚才只是在考虑，该怎么跟你讲解那些，你从未接触过的知识，完全没有看轻你的意思。”陆一元认真解释。
“嗯，好……”沈素织抿了抿唇，弱声回应。
她感觉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
事实或许是自己的思想太过狭隘了……
她看着安静站在卧房门外的、传闻中的大魔头，思绪混乱了一阵，随后鬼使神差般地低下了头：“抱歉，刚才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没事。”陆一元摆摆手。
其实，他刚才的那句道歉，也并非真心实意。
他只是想先稳定一下对方的情绪。
因为他发现，这似乎是一次机会。
……一个跟对方缓和关系的好时机。
“那个，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了……”
沈素织有些局促地嚅嗫道，“以后、以后我要是想了解这些，我会再问你。”
“好。”陆一元点点头。
微顿半秒，他又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陆一元。”
“啊？”沈素织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这是我的真名。”陆一元说道。
沈素织微微一怔，随后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嗯，我记住了。”
“你慢慢吃，我出去走走。”陆一元屈指一弹，让荧光石重新落回卧房的床铺上，随后转身走出了竹屋。
沈素织神情恍惚地伫立在原地，许久才关上房门，坐回到床边。
她隐约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她……
是不是快要堕入魔道了？
不然她为何会觉得，血蚀魔君是个好人？
……
陆一元坐在竹屋正门前的台阶上，隔绝飘落至头顶的雪花，心不在焉地吃着水团。
他刚刚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晚上其实不需要睡觉。
至少短期内，他的精神和身体，都不会因为睡眠不足而出现问题。
这也就意味着……
‘我可以“007”了……’
陆一元自嘲一笑，将目光转向稍远处的山林。
那里有一处天然的湖泊……或者说是大水潭。
它如今显然已经结了冰；偌大的水面上，只余出水口和入水口，还能看见一些流动水。
但是等到来年开春，那里或许就会变成一处秀丽景致。
‘要建新家的话，还是继续建在这附近比较好……’
陆一元在心里做出打算。
他从未考虑过住进城里。
姑且不论，他的魔君身份若是被人知晓了，会引来多少麻烦事；
光是他与现世那格格不入的心性，就注定了他无法真正融入普通人、或者修仙者的生活。
他还是更喜欢过自己的日子。
当然，人是社会性动物，基本的社交还是得有，不然他觉得，自己多半会变得精神不正常，乃至变成疯子。
‘嗯，从明天开始，先清理出一片适合造别墅的空地，然后研究一下钢筋混凝土材料、别墅建筑结构、承重墙这些东西……
‘不过，这里毕竟是修仙世界，很多东西都可以用蕴含灵力的独特材料、法器、或者阵法替代……’
陆一元想着想着，慢慢就兴奋了起来。
这种感觉，好像是在玩一款沙盒建造游戏啊！
最关键的是，他这个“角色”，神通广大，工作效率极高，“007”工作不需要休息，而且还非常结实耐用！
这不是直接无敌了？
念及于此，陆一元直接干下了两颗水团。
下一瞬，他的面色忽然变了变。
——他吃到了一颗夹生的水团。
而且不是生一点点，是生了近一半……它里面的馅料还是冰冷的一坨！
陆一元先是迷茫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这应该是沈素织故意藏了一颗水团，等到快起锅的时候才将其丢进了锅里！
那姑娘阴了他！
他咽下嘴里的水团，然后转过头去，朝卧房的方向大喊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一息过后，沈素织故作平静的声音，从卧房内传出：“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明日的餐食减半！”
“哼！”
“你还跟我犟？你早饭也没了！”
“不吃就不吃！”
“你怎么都不辩解一下？直接默认自己做坏事了么？”陆一元笑着问道。
“……”沈素织不再应声。
陆一元估摸着，她这个时候，应该是在懊恼自己怎么没有继续狡辩。
这位水月剑派首席弟子的小心思，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嗯，应该说是狡黠许多。
009 没见过哦
翌日，清晨。
陆一元在台阶上枯坐了一宿。
等到天色彻底转明，他才站起身，拍拍屁股，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
他昨晚一直在回忆前世的那些科学知识，希望可以借助它们的力量，让自己在修仙世界生活得更滋润一些。
值得庆幸的是，他发现，他的灵魂在成为修仙者的元神之后，那些原本已经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知识，又重新回到了他脑海。
这就让他如今的知识储备，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怖高度。
当然，受限于他本身的学历和阅历，他依然不可能掌握太多高精尖的知识。
‘不过，我可以用修仙世界的一些东西来填补。’
陆一元现在踌躇满志。
他踏马的要造电脑！
呃……这个还是以后再考虑吧。
这两天先把别墅给搞出来。
陆一元收束心绪，转身返回竹屋，敲响了卧房的门。
根据他的神识观察，沈素织应该是一夜没睡。
没睡的原因嘛，肯定很复杂。
片刻之后，房门开启，沈素织睡眼惺忪地望着他。
“枣糕应该还没吃吧？”陆一元问。
那玩意儿他昨天拿到手的时候，就已经被冻成冰砖了。
修仙者倒还好说，普通人大冬天直接吃那玩意儿，完全就是给自己找难受。
沈素织摇摇头：“没有。”
“那我们早上就吃枣糕，顺便再烫几片肉？”
“嗯，好。”
“中午呢，想吃什么？”陆一元接着问道。
‘你昨晚不是说，今日餐食减半、没有早饭么？’
沈素织很想这样跟他斗个嘴，不过又很快忍住了。
她想了想，说道：“还是跟昨晚一样吧。”
“行，我去准备一下。”陆一元转身走进一旁的空屋，再次将临时灶台和铁锅，搬运到了卧房里。
接着就是切肉、备菜。
等他忙完，另一边的沈素织，已经很自觉地调了蘸料，顺便还把两块枣糕加热了一遍。
加热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用竹筷，在锅里搭一个简易蒸笼，这样便可以在烧热水的同时，用水蒸气把枣糕给蒸软。
陆一元略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很聪明啊！”
“那当然啦！”沈素织有些得意地扬起脑袋，露出一小截精致的锁骨。
她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了，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让整个修仙界都不得安宁的血蚀魔君。
陆一元笑了笑，把备好的菜递给她，侧身坐下：“等会儿我多给你备一些木柴，肉和菜也提前帮你准备好，中午我就不回来了。”
沈素织微微一怔，下意识追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工作。”
“工作？”
“嗯，去给自己建个家。”陆一元用竹筷夹起锅里的枣糕，不顾滚烫的温度，直接咬了一口。
霎时间，红枣与红糖的香气，便充满了口腔。
吸了些水分的枣糕，绵软弹牙，清甜可口，味道亦无需多言。
他突然有点后悔，昨晚怎么没有多买一些。
“建个家？”沈素织闻言，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恍惚。
“家”这个字，从一名大魔头、乃至一名修仙者嘴里冒出来，多少都显得有些不可理喻。
“家”不仅代表了住处，更是代表着某些情感，寄托了某些情绪。
血蚀魔君……想要一个家么？
她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面色平静地问道：“就在附近吗？”
“嗯。”陆一元点点头，低头涮起了肉。
“你一个人住？”
“目前是一个人。”
“以后会有别人？”
“对啊，万一我有了喜欢的人呢。”
“……”沈素织低下头，咬了一口枣糕，不再言语。
他还想找个喜欢的人……
他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吧？
……
一顿简单的早饭很快便结束了。
陆一元跟沈素织打了声招呼，迈步离开竹屋。
天空依然飘着细雪，寒风却收敛了许多，不再肆虐山林。
竹屋附近这片区域的地形，总体还算平坦，且没有任何巨型遮挡物；放眼望去，只有茂密的树木。
陆一元来到了距离水潭，约二十丈（六、七十米）的一处平地上，停下脚步。
他前后左右看了看环境，确定此处适合建家后，便开始动手清理树木。
清理（拔树）的过程颇为轻松，甚至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填坑的时候，他却多费了一番周折。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填坑的泥土，需要他从别处运来；而且由于其需求量比较大，他还没法从附近挖土，拆了东墙补西墙，毕竟他将来还打算，在这附近造些其他建筑；
最终也就导致了，他在两个相距不算近的地方，来来回回飞了好几趟。
这里不得不吐槽一下，血蚀魔君这家伙是真的离谱！
不管是在“他”的记忆里，还是“他”的空间锦囊里，其留下的基本都是，用于与他人生死搏杀、或者可以造成大规模杀伤的剑技与法诀；
辅助型的法诀，也就只有御物术、御火术、还有封印禁制这些，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半个。
‘空间锦囊里要是有一本自动挖掘……嗯，御土术，那我不是可以直接起飞了！哪儿还用得着这么辛苦！
‘不过话说回来，貌似整个修仙界，都没有类似的御土法诀……是因为修仙者之间的战斗，基本都发生在空中？’
陆一元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效率极高地整理着空地。
某一刻，他忽然心中微动，抬头看向天空。
远处，有两道细小的身影正驭使飞剑，飞掠而来。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发现她们就是昨晚，他在白淩城里遇到的那两名少女。
‘找沈素织都找到这儿来了？’
陆一元停下动作，给自己做了个伪装……跟昨晚完全不同的伪装，成了一名样貌平平的普通人。
两息过后，天上的两名少女发现了他。
她们互相商量一阵，接着便御剑飞了下来。
“这位……”
两名少女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又看了看周围一片狼藉的空地，最后由一人开口问道，“道友？”
陆一元微微颔首，默认了她们的称呼：“两位是？”
“我们是水月剑派的弟子。”
两名少女朝他行了一礼。随后，其中一名稍稍年长一些的少女上前半步，温声询问，“请问道友，是否有在附近见过其他修士？”
“沈素织？”陆一元直截了当反问。
“你见过？！”两名少女满脸惊喜。
“没见过哦。”陆一元一脸老实地摇摇头。
010 可以去找你玩吗？
两名少女沉默了下来。
最后，还是由年纪稍长一些的那名少女，开口打破了几近凝固的氛围：“那您为何要提起沈师姐？”
“因为你们水月剑派里，我只知道沈素织啊！”陆一元理所当然道。
两名少女：“……”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那打扰了。”两名少女对视一眼，拱手道了声谢，准备离去。
这时，年长一些的少女，瞥见了远处的竹屋。
她下意识用神识扫了扫，确定里面没有异常后，回头询问道：“那间竹屋，是道友的住处？”
“没错。”陆一元点点头。
“您在这里是……”
“隐居啊。”
“嗯……”那名少女沉吟一声，最终还是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陆一元想了想，顺势问道：“你们是来历练的？”
所谓历练，其实就跟大学生毕业前的实习差不多，属于是每个大型修仙门派的弟子，修炼到一定阶段后，必定要经历的一次活动。
不过，由于承霜本身的治安还算不错，几乎每一座城都有强者坐镇；因此，这些准毕业生的人身安全也有所保障，历练时基本不会遭遇什么生命威胁……前提是别遇见像血蚀魔君这样的大魔头。
年长的少女点点头：“对。”
“目标是什么？”
“历练。”
“……”陆一元沉默片刻，继续询问，“你们最近两天有什么发现吗？”
年长的少女微微蹙眉：“道友想了解什么？”
“妖物。”陆一元不假思索道。
他就是单纯想去看看妖怪而已。
“妖物……”
年长的少女想了想，抬手往身后一指，“距离此地约十里的最高峰，似乎有一些妖物的气息，但是气息十分微弱，应当是一只刚启灵不久的小妖……嗯，我们先前急着找沈师姐，并未留意太多，抱歉。”
‘这都要道歉，你们水月剑派的弟子也太单纯了吧？’
陆一元在心里嘀咕一句，面上露出微笑，颔首表示感谢，“多谢。”
年长的少女张张嘴，刚要回话，却见另一名少女面色肃然地来到她身边，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
年长的少女连忙告罪一声，跟着对方走到了远处。
陆一元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
虽然两名少女是在用传音交流，但这并不妨碍他偷听。
“月溪师妹那边刚刚传来讯息，说是看到了一些魔道妖人的踪迹。她们不能确定，这是否跟大师姐的失踪有关，所以她们打算追踪过去看看。”
“魔道妖人……哪个组织？”
“月溪师妹她们猜测，是正在被全国通缉的特大重刑犯‘黑狼’”
“这两个人还没被抓么？他们可不好对付啊，月溪她们有没有通知承霜军？”
“没有，她们说踪迹难寻，得先跟上去再说。”
“这两个冒失鬼……我们赶紧追上去，可别让她们俩出事了！”
……
得益于承霜国主治国有方，魔道妖人在承霜境内其实并不猖獗，也就是偶尔会跳出来，于穷乡僻壤间，闹出一些小骚乱；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有被承霜军撵着跑的份。
嗯……这里依然要排除某位魔君。
‘发现嫌犯，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报警，确实很冒失……而且水月剑派的弟子貌似都是女孩子，这要是被嫌犯给抓走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陆一元默默嘀咕，心里有点小担忧。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优秀青年宅男，他很难对即将发生的恶性事件，置之不理。
更何况，他如今本就有主导事件走向的实力。
那边的两名少女商议完毕，转头跟他拱手告辞，准备御剑离去。
陆一元开口喊住了她们：“两位可否留下一件传讯玉符？”
年长的少女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这是为何？”
“之后我若是遇见了你们的沈师姐，便可第一时间告知你们。”陆一元一脸诚恳。
年长的少女想了想，感觉他说得很有道理，便从腰间取下一块传讯玉符，直接丢给了他：“多谢道友。”
“不用谢。”陆一元伸手接住传讯玉符，微微一笑。
居然这么简单就要到了微信……这俩姑娘真的好单纯！
两名少女朝他点了点头，御剑离去。
陆一元在原地伫立片刻，随后飞身回到了竹屋。
在他设置了双重禁制的情况下，那两名少女能发现竹屋里的沈素织就见鬼了。
竹屋内的卧房门敞开着，沈素织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发着呆。
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随即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怎么才一个时辰不到就回来了？”
“我要出门一趟，不确定晚上能不能赶回来。”陆一元开门见山道。
“啊？”沈素织怔了一下，张张嘴，又抿了抿唇，轻声问道，“这次又是去做什么？”
“行侠仗义！”陆一元大义凛然。
沈素织：“……”
“嗯，其实就是去看一场戏。要是有需要，我就出手；要是没需要，我就不出手了，就当是出门运动一下。”陆一元笑着解释道。
“看戏……”
沈素织喃喃低语，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难明，“你想帮谁？”
“好人。”
“当真？”
“我刚刚说了，我是要去行侠仗义。”陆一元笑道。
“嗯……”沈素织神情舒展，略微松了口气，“不是去做坏事就好。”
陆一元静静注视着她，直到看得她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了目光，这才意味深长地问道：“你身上的禁制，应该快被你解开了吧？”
沈素织低着头，没有答话。
“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
“以后，我可以过去找你聊天吗？”陆一元问。
“……”沈素织抬头看他，见他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思绪不自觉地恍惚了起来。
她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
那种情绪，跟她当初离开家、离开爹娘、离开熟悉的人与物，独自前往水月剑派修行时的情绪，几乎一模一样。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吧，我知道了……嗯，我去多给你准备一些肉，你留着晚上吃。”陆一元转身走出了竹屋。
沈素织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喊住他。
明明是他强行把她抓了过来。
现在他却问她，愿不愿意与他结交。
这让她如何回应？
她若是答应了，岂不是像一个彻底被魔头蛊惑的人？
所以……她不该答应。
但是，她又为何没有出言拒绝……
011 混个脸熟
水月剑派的传讯玉符，是一块约婴孩巴掌大小的玉制物件。其表面雕刻着水月剑派独有的游龙水环、以及一弯凌厉新月。
它与水月剑派的信物凭证不同，只具有传讯功能，不具备其他的附加功能；因此，水月剑派的弟子也从不担心，它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加以利用。
同样的玉符，陆一元的空间锦囊里也有一块——那是他从沈素织身上搜来的。
陆一元从年长少女那边，要来这一枚传讯玉符，显然不是为了跟对方交流。
他只是想根据传讯玉符上的遗留气息，联系上对方本人的气息，然后再凭借自己的秘法，追踪对方。
言归正传。
收拾完竹屋内的一切后，陆一元手握传讯玉符，跃至高空，循着年长少女的气息，飞掠而去。
他此行的目的，更多的还是想长长见识。
毕竟，这个世界不比他穿越前的现代世界。
在现代世界，他可以坐在家中，只凭借互联网，便可以获取到大量的信息；而在这个世界，他获取信息的方式，依然只有自己的感官。
‘在真正做到，可以完全宅在家里之前，我还是得偶尔出门走走，获取一些新的信息，这有利于激发我的创作、制造灵感……嗯，或许还能顺便发掘一些人才。’
陆一元俯视地面，搜寻着一切能令他感到新奇的事物。
没过多久，他蓦地感觉到了年长少女的气息。
这不是秘法感应，而是感官感受。
这说明，他已经快要追上对方了。
‘唔，她慢下来了，但是没有打斗的动静……是找到自己的同门师妹了么？’
陆一元开始放缓自己的飞行速度。
前行了没一阵，他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轰鸣！
伴随着这声轰鸣，天边出现了各种绚烂的闪光。
狂风肆虐而至，吹得空中的雪花轻飞乱舞。
‘隔了五、六百米远都是这样一幅景象……得亏这是在大山里，不是在城里，不然估计整座城都要没了。’
陆一元悬停在空中，开始以神识观察远处的战场。
他理解中的神识，大概就相当于是灵魂、元神的一种感官；它比生理上的眼睛、耳朵等等都要强大许多，但它若是关注着某个单独目标太久，依然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因此，他并没有刻意观察某一个人，而是观察着全局。
交战的双方，分别有两个人和四个人。
很显然，四个人的那一方，便是水月剑派的弟子。
两个人的一方，则应该是所谓的“黑狼”了。
‘嗯，目前貌似还是势均力敌的样子。
‘“黑狼”两个中年男人的单体战斗力，要比几个妹子高出一截，但是配合不怎么默契；
‘妹子们这边虽然单体战斗力稍差了一些，但是强在功法同源，配合起来很方便，不会有什么冲突。
‘嚯，水月剑派的四个妹子，居然每个人都带着法宝！这法宝的威力，啧啧，“黑狼”两个人估计……嘿呀，这俩小机灵鬼居然也有法宝！’
远处的六人打得愈发激烈，陆一元则看得津津有味。
他倒不是不想帮忙，或者想拖到妹子们打不过“黑狼”的时候，再出面装个逼；而是觉得，那几个妹子既然是出门历练来的，他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让她们练。
把她们保护得太好，只会害了她们。
年轻人就该多见见世面。
‘我可真是演着反派的角色，操着师傅的心呐……’
陆一元在心里自我吐槽。
随着时间的流逝，战场上的局势，也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凭借着还算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凶狠、搏命的打法，“黑狼”两人渐渐开始占据战局的上风。
水月剑派的四名少女，虽然还没有陷入绝对的劣势，但是也可以看得出，她们大概率是没什么致胜的后招了。
‘差不多了，也不能让沈素织的小师妹们太狼狈……’
陆一元往前飞了几百米，来到战场边缘。
他没有加入战斗，甚至没有暴露自己。
他只是发动神识，“凝视”着“黑狼”的其中一人。
同时，他还附上了一些精神威压。
下一刻，被神识“凝视”着的那名中年男人，忽然浑身一颤，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冷汗“嗖嗖”往下淌，眼里充满了惊恐。
他手上的动作变得迟缓无比，躲闪的身法也变得十分僵硬，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泥沼，几乎寸步难行。
两名水月剑派的少女见状，抓住机会，各自祭出法宝，不分先后地轰在了那名中年男人身上。
“轰——”
中年男人无力躲闪。
他的身体直接被轰成了数块。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眼中的恐惧也依然没有散去。
“诶？”
出手的两名少女，被这拔群的攻击效果吓了一跳。
不过下一瞬，她们又立马反应了过来，转头去攻击剩下的那名中年男人。
而只剩一人的“黑狼”……
那人见同伴惨死，直接选择了逃跑！
然而，他很快也跑不动了。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过来，同伴在临死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道充满了压迫感和恶意，强大到让人绝望的神识……
整个修仙界，似乎没有几个人，能够达到这种境界！
在即将被四名少女的攻击杀死之前，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远处的低空中，正立着一道颇为眼熟的身影。
他瞳孔一缩，微张着嘴，想要喊些什么，最终却只憋出了一个字：“血……”
然后他就死了。
他的身体同样被轰得四分五裂。
水月剑派的四名少女重新聚拢在一起。
“哎，我们都还没来得及问大师姐的下落……”四名少女中，个子最矮、脸蛋儿还有点婴儿肥的少女，有些懊恼地说道。
“现在我们该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们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
年长的少女一边提醒，一边用神识扫过四周。
下一瞬，她便发现了凌空站立在远处的陆一元。
——陆一元没有隐藏自己的面目。
年长的少女瞪大了双眼。
她终于知晓，刚刚中年男人脱口而出的“血”字，是什么意思了。
“血蚀魔君……”
她失神念叨。
此时，其余三名少女，也先后发现了陆一元的身影。
陆一元微笑着朝她们挥挥手，打了声招呼。
“嗨~”
四名少女的反应很统一。
——她们直接御剑跑了。
跑得比她们任何一次御剑飞行都要快！
陆一元站在原地，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这也算是混了个脸熟吧？
012 能变成人形吗？
水月剑派的四名少女，一直飞到一座大城附近，确定血蚀魔君没有追来，这才落回地面，调整起紊乱的内息。
“为什么血蚀魔君会出现在那里……”个子最矮、脸蛋有些婴儿肥的少女，喘着粗气问道。
“唔，有没有一种可能，刚刚其实是他帮了我们？”年长的少女蹙着眉头猜测道。
“不可能吧？他根本没理由那么做啊！”先前跟年长少女一组，有着一双灵动大眼睛的少女，下意识否定了她的猜测。
“我觉得有可能。”最后一名表情冷漠的少女说道。
年长少女看了三人一眼，认真道：“我会这么想，只有一个原因：我们现在还活着，也没有被抓走。”
其余三名少女闻言，都沉默了下来。
是啊，她们都还好端端站在这儿呢！
她们都很清楚，若是血蚀魔君当真想抓她们、或者杀她们，她们根本不可能逃得掉。
“那也就是说，先前‘黑狼’二人，之所以会变得那么古怪，其实是因为……”矮个子少女抬头望向其余三人。
似乎也只有这样，一切才解释得通。
“这件事情，要汇报给长老们吗？”大眼睛少女问。
年长的少女摇摇头：“还是先找到大师姐再说吧。”
“哎，你们说，大师姐的失踪，会不会是跟血蚀魔君有关？”矮个子少女忽然抛出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然后，四人就面面相觑了起来。
或许，还真有这个可能……
“如果真是血蚀魔君抓走了大师姐，那魔君突然现身，帮了我们，是不是就变得合理起来了？”矮个子少女继续提出猜想。
“哪里合理了？”大眼睛少女不解。
“就可能是大师姐，说服血蚀魔君来帮我们了嘛！”
“可血蚀魔君为什么要听大师姐的话呢？”
“唔，这个我不好说……”矮个子少女表情古怪。
年长的少女拍了下她的脑袋：“你别乱说！”
“唔。”矮个子少女委屈巴巴地捂住脑袋，“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们聊，我先进城打听情报。”表情冷漠的少女，不愿参与这样的讨论，招呼一声，独自离去。
其余三人见状，连忙迈步跟上。
……
陆一元不确定，四名少女在离开后，会不会去找承霜军举报他。
因此，他在简单检查了一遍，四分五裂的两具尸体，确定他们身上没什么有价值的物品后，便迅速离开了现场。
一路飞行。
在靠近白淩城时，他没有急着返回竹屋，而是往旁边的绵延山脉拐了个弯，循着年长少女先前的指引，一路来到了附近的最高峰。
他用神识仔细探查了一番，很快便发现了一丝异常。
异常来自于半山腰的一处洞穴。
他不确定，那是否就是年长少女口中的妖物气息。
但除此之外，山里似乎就没有了其他异常。
‘跟她说得一样，气息确实很微弱……’
陆一元驱动体内的真元，缓缓降落到了洞穴前。
洞穴内部的空间不大，大概只有半人高，深度也只有一米左右……他已经发现了里面有一只小动物。
准确地说，他是看见了。
那是一只头顶、颈背呈深蓝黑色，腹部呈浅灰色，尾部狭长、且呈深叉状的家燕。
“燕子？你怎么没去南方过冬？”
陆一元一边念叨，一边朝着在洞穴内瑟瑟发抖的家燕，伸出手掌，“要是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就乖乖跳到我手上，不要逼我动手。”
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已经顺利变身成了一名霸道总裁。
而眼前的家燕，便是即将被他霸凌的“傻白甜”。
家燕似乎真的听懂了他说的话，乖乖跳到了他手上。
“哼！”
陆一元冷哼一声，仗着附近没有其他人，果断开始发病了，“先老实交代，你是雄鸟还是雌鸟？是雄鸟我就把你给煮了，是雌鸟我就把你给收了！”
家燕瑟瑟发抖地抬头望着他，似乎是在说：我都不会说话，你让我怎么回答？
“不会说话，你就不能吭一声么？小燕子，我看你是在玩火啊！”陆一元一脸冷漠。
家燕听到这话，瞬间急了，立马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哼哼，看在你这么努力求生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陆一元作魔君高傲俯视状，“我问你答，是就点头，否就摇头，听懂了么？”
家燕乖乖点头。
“你是雄鸟吗？”
家燕摇了摇头。
“哦，原来你是雌鸟？”陆一元双眉微挑。
他已经开始脑补燕子娘的形象了。
家燕点点头，继续瑟瑟发抖。
“你能变成人形吗？”陆一元接着问。
家燕迟疑着摇摇头。
“这都不会，要你何用！”陆一元怒。
家燕缩起身子低下头，准备等死了。
“居然没有谄媚逢迎、委曲求全……哼，小燕子，你成功引起了本魔君的注意。”
陆一元感觉差不多该发癫结束了，便稍稍正了正面色，“你以后要不要跟着本魔君混？”
家燕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当真？”
家燕继续点头。
“不勉强？”
家燕机械性地点头。
“那就跟我回去住几天吧，要是日子过得不顺心，你随时都可以走。”陆一元抬起手掌，移至肩侧，示意家燕跳上去。
家燕轻轻一跃，停在他的肩膀上，随后有些奇怪地歪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态度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好了？
陆一元在原地静立片刻，轻吐一口气，随后抬头望天。
“站稳了，我们回家。”
他小声叮嘱，随即驱动体内的真元，轻轻跃至高空。
一路飞至白淩城附近。
准备返回竹屋时，陆一元想了想，又落到地面上，做了伪装，迈步进城。
家燕安静站在他肩上，被掩盖了妖物的气息，倒也没有人发现它的异常。
陆一元原本是想去昨晚那个甜点小摊，找赤足少女再买一些甜点。结果他在城里找了两圈，都没能找到那名赤足少女的踪迹。
最终，他也只能随便找一家甜点铺，买些他以前没吃过的果脯、糕点。
买完甜点后，他没有多作停留，直接出城，返回了竹屋。
013 沈素织的小心思
午时刚过，雪停了。
陆一元走进竹屋，发现卧房门前一片狼藉。
临时石头灶台塌了一半，几块石头散落在四周；用于煮水的大锅，倾倒在地，里面的水已经淌出了近一半；柴火堆只余一朵小火苗，还在艰难挣扎燃烧着。
除此之外，卧房内的床铺也是一片凌乱：褥子似乎被人拉扯过，此时有大半都拖到了地上；两床被子有一床落在床边的书案上，另一床则半裹在沈素织身上。
此时的沈素织，正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地倚靠在床前的地上。
她的头发散乱，发带纠缠着发丝垂落在肩侧；藕荷短襦凌乱皱起，衣襟微敞，露出胸前一小片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
整幅场景，看上去就像是案发现场！
陆一元见状，先是一惊，随后就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
沈素织的呼吸、心跳都很平稳，完全不像是刚刚遭遇了变故的样子；
现场虽然凌乱，但却没有留下任何外人的气息与痕迹，门窗、床铺、书案等，全都完好无损，没有遭到破坏；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沈素织在被他注视了一阵之后，心跳明显加快了少许，呼吸开始也变得急促、沉重了起来。
陆一元微微松了口气，行至卧房门前，蹲下身，与少女平视：“你这样坐在地上，不冷吗？”
沈素织没有回话。
陆一元也不再问话。
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站在陆一元肩上的家燕，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很明智地选择了立于原地不动，连脚都没抬一下。
时间缓缓流逝。
最终，还是沈素织先扛不住了。
她略带怨念地抬起头，双手撑地，快速站了起来：“我人都‘死’了，你还关心我冷不冷？”
“你的修为还在的话，或许还能在我面前演个死人；可你如今只是个普通人，呼吸、心跳都会把你……”
陆一元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减弱，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了。
他原本还想问问对方，演这一出戏的用意是什么。
但他现在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给沈素织设的双重禁制，只会限制她一个人的修为和自由，而无法阻拦外人。
这也就意味着，先前如果有歹人，趁着他外出的时候，来到这间竹屋，发现了长得漂亮、却又无力反抗的沈素织，那么……
他微眯双眼，抬头看向对方：“你是想提醒我？”
“什么？”正在整理头发和衣物的沈素织，给了他一个茫然的表情。
“嗯，大概是我想多了，你应该没那么聪明。”陆一元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沈素织一脸气愤，差点就要忍不住坦白了。
陆一元笑了笑，侧身倚靠着门框：“所以，我到底有没有想多啊？”
沈素织哼了一声，将脑袋偏向一边：“我不知道。你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
陆一元慢慢收起笑意，不再言语。
沈素织偷偷瞄了他一眼，弯腰整理了一下褥子，随后又将两床被子抱回到床上，折叠整齐，放至一边。
做完这些后，她刚想装模作样地，继续整理地上的临时灶台和铁锅，就听见门边的血蚀魔君开了口。
陆一元微着低头，表情诚恳道：“抱歉，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让你担惊受怕了。”
沈素织闻言，有些手足无措地微摆双手，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选择了将脑袋偏向一边，轻抬下巴，“哼！”
“别气了，我给你买了甜点。”
陆一元说着，从空间锦囊里摸出一大包，用油纸包裹着的各式甜点，直接丢到对方手里，“这些应该够你吃上小半个月了。”
沈素织用两只手抱住甜点，偏头抿了抿嘴角，故作平静道：“我没有生气……”
“不管你有没有生气，这些就当是赔礼了。”陆一元说道。
“唔……多谢。”
“不用。”
……
陆一元肩上的家燕，看了看沈素织，又看了看陆一元，突然感觉有些委屈。
原来他也有温柔的一面……
沈素织把甜点放在书案上，转身回到床边坐下，披上了一床被子：“事情解决了？”
陆一元点点头：“解决了。”
“做了好事？”
“当然。”
“那你……还是魔君吗？”
“我的记忆还在。”
“嗯……”沈素织明白他的意思。
她思虑一瞬，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就当我是修炼出了岔子，性情大变了吧。”陆一元轻笑道。
沈素织沉默片刻，又问：“那你还会变回以前那样吗？”
陆一元摇摇头：“应该不会了。”
“所以，还不能确定？”
“不敢确定。”
“好，我知道了。”沈素织微抿嘴唇，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陆一元没有出声打扰。
他看着地上的临时灶台和倾倒的铁锅，刚准备出手将它们恢复成原样，又停下了动作。
他突然想起，自己昨晚说过一句话：
【灶台还是太低了一些，明天得想办法搭高一点，方便坐在椅子上吃……】
有没有一种可能，对方故意把临时灶台弄倒，就是为了让他实现他昨晚的这个想法？
演了一场戏，同时提醒了他两件事。
这姑娘的小心思……
陆一元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沈素织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
陆一元摇摇头，站直了身体，“我再试试破解卧房的禁制吧。”
“现在吗？”
“嗯，反正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陆一元摆开架势，开始在脑海里回忆，与破解禁制有关的信息。
破解禁制，需要的是手法（真元运转方式与输出量）、手速、与技巧（对禁制关键点的熟悉度）相结合，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否则就无法完美破解禁制。
眼下的普通禁制倒还好说；若是换成了一个，不完美破解，便会摧毁周遭一切事物的特殊禁制，那估计沈素织就要在这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手法和技巧回忆完毕。
陆一元凝神静气，准备三息，即刻开始动手。
但见……
他手掌翻飞，道道绚烂的光芒自他指尖飞出，快速融入无形的禁制当中。
无形禁制不断发出“嗡嗡”声，似是在微微颤抖。
不消片刻，伴随着“啵”的一声轻响，罩住整间卧房的禁制，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瞬间消失无踪了！
沈素织蓦然抬头，目光微微闪烁。
“总算搞定了！”陆一元长舒一口气。
014 先凑合着用吧
沈素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站起身，走到了门边。
她抬起一只手，朝门外探去。
当她的手掌，穿过门框所对应的平面，来到门外时，她停下了动作。
禁制真的消失了……
然而，她发现此时的自己，居然出奇得平静。
大概，她心里早就认定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吧。
血蚀魔君，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
或者说，他对生孩子失去了兴趣。
“要不要再试试，把你身上的禁制也破解了？”陆一元往旁边让了两步，示意她可以直接走出卧房了。
身上的禁制……
沈素织有些恍惚地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摇摇头：“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解。”
“还要多久？”
“一日。”
“行，那你自便。”陆一元耸了耸肩，不再多说什么。
沈素织看了眼他肩上的家燕，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她自然是早就注意到了这只燕子，但是她先前的心绪比较复杂，没什么精力去理会这些，便也没有多问。
此时，她刚刚重获“自由”，心情放松之下，显然是不想再去思考太多正事，只想跟对方多聊些闲话。
“妖物。”陆一元没有逗她，直接给出了答案。
“妖物……”
沈素织低声重复，随即若有所思地问道，“所以，它能听懂我们说的话？”
陆一元笑了笑，抬起手掌，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家燕跳上去：“你自己问它吧。”
家燕见状，乖乖跳到了他的手指上。
这默契且听话的动作，不明真相的人，多半会以为陆一元已经训练了很久。
沈素织想了想，直接朝家燕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家燕看了看她，又回头望向陆一元。
“去吧。”陆一元笑道。
家燕听到指令，轻轻一跃，来到了沈素织的手指上。
沈素织微抿嘴角，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小家伙，确实很通人性。
陆一元放下胳膊，重新倚靠在竹墙边：“你们水月剑派的弟子，在遇到妖物的时候，一般会怎么处理？”
“那就要看是什么妖物了。”沈素织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温柔地帮家燕梳理其头顶至背部的毛发。
家燕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比较凶悍的就杀了，相对温顺的就管束起来？”陆一元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这应该算是既不太过绝情，又比较省事的方式。
“唔，差不多。”
沈素织思索着点点头，“毕竟我们是人，首先考虑的必定是人的利益。”
家燕忍不住缩了缩脖颈。
“妖物的问题，一般也是承霜军在处理？”陆一元问。
“对。”
沈素织继续梳理家燕的毛发，帮它放松情绪，“我们修仙门派的弟子，除非是路上正好遇见，否则是不会刻意去关注这些的。”
“这样说来，感觉承霜军好辛苦，你们修仙门派的弟子好安逸。”陆一元不禁感叹道。
沈素织斜了他一眼：“我们也是很辛苦的！”
“你们怎么辛苦了？”
“我们要天天修炼！”
“坐着修炼？”
“偶尔也得起来练练法诀、剑技。”
“嗯……”陆一元沉默一息，面无表情道，“听起来确实很辛苦。”
“偶尔”这个词，用得可真是恰到好处啊！
要是不说“偶尔”，他还真信了她们修炼得很辛苦！
“你打算收养它吗？”沈素织抬了抬胳膊，把家燕举至他眼前。
“不确定，得看它自己的想法。”陆一元随口说道。
沈素织闻言一怔，低头看着手上的家燕：“看它自己的想法？”
看一只小妖物的想法？
血蚀魔君这性情，怎么越来越符合她心中……
她摇摇头，驱散了脑袋里那些奇怪的念头。
“对了，它可以修炼你们的修仙功法么？”陆一元好奇问道。
“人类的修仙功法不行，妖物的修仙功法可以。”
沈素织解释道，“人类最初的修仙方式，毕竟是以人体经脉为基础，一步步修炼上去的。而人类的身体构造，跟妖物的身体构造，有着极大的差别，两者基本不可能在修炼上互通。
“但是，妖物的修仙方式，其本质跟它们的身体构造无关，所以它们的功法，大多可以内部互通。”
“哦……”
陆一元恍然点头，随即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人类是不是就可以修炼妖物的修仙功法了？”
“可以。”沈素织点点头，“而且已经有几位前辈尝试过了。”
“……结果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妖物的修仙功法，底蕴太差，上限太低，完全比不上人类修仙功法的底蕴。”
“行吧。”陆一元难掩失望。
他还以为，自己的突发奇想，能就此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呢！
没想到，这扇大门，早就已经被一些修仙者前辈，给打开了；而且大门里啥都没有……哦，可能会有“快跑！前面是深渊”这样的话。
“你想让它修炼妖物的功法么？”
沈素织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要是想的话，我就去宗门里找找。”
“你问它。”陆一元抬了抬下巴。
沈素织低头看向家燕。
家燕小鸟啄米般地点点头。
沈素织笑了笑：“好，之后我帮你留意一下。”
“行了，差不多了。你们聊吧，我去工作了。”陆一元招呼一声，转身走出了竹屋。
沈素织下意识往前跟了两步，想去看看对方的建“家”过程，最后却又停了下来。
她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解决！
如今，她既然已经重获了自由，她就必须尽快把那东西给销毁！
念及于此，她立即转身回到卧房内，把藏在角落的那个木桶，通过小缺口，推到屋外。
随后，她又立马走出卧房，准备去外面销毁木桶。
就在这时，陆一元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竹屋大门外。
沈素织脚步一顿，表情瞬间僵住了。
“你怎么了？”陆一元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你怎么又回来了？”沈素织反问。
“呃，我想边吃边工作来着，但是我把甜点全给你了，所以……”陆一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沈素织努力调整表情，平静道：“你先过去吧，甜点我等会儿给你送过去。”
“你也要过去？那我们可以一起过去啊！”
“我、我还有点事。”
“还有事？”陆一元瞧见她脸上的难堪与羞耻，立马就领会了。
他想了想，从空间锦囊里，摸出几张用于写书信的纸，“你先凑合着用吧。”
沈素织愣愣接过，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瞬间涨红了脸。
完了，全完了……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当“沈仙子”！
015 有点丑
陆一元站在空地前，清理完最后一点杂物，准备开始规划区域。
既然是建“家”，单造一栋别墅肯定不够。
至少还得有花园、凉亭、农田、乃至畜牧场等等。
条件允许的话，他还打算再造几间实验室，专门用于研究，结合了现代科技与修仙法术的小发明。
……比如他记挂了很久的“电脑”。
‘嗯，建造地上设施之前，先得把地下设施给搞定了。
‘自来水这么方便的设施，肯定得有，但铺设管道是件麻烦事……材料方面的问题，肯定没法用科技解决，毕竟我一窍不通，只能寄希望于修仙材料了。
‘下水道的话，肯定也得有，毕竟都有自来水了嘛，就算我不用洗澡、上厕所，但是洗菜、洗衣服之类的污水也还是会有的；更何况，我以后也未必是一个人住……这个设施的问题同上，得先找到管道材料才行，同时还要挖个存放灰水、黑水的地下空间。
‘电缆……等研究出灵气、灵力转化成电能的技术，搞出一些用电设备再说吧。或者，我直接制造以灵气为能源的设备？
‘……唔，其他设施，就等我把毛胚房搭出来了再考虑。’
规划到这儿，陆一元便暂时收束思绪，开始实地划分区域。
目光偏转间，他忽然注意到，处理完私事的沈素织，正踩着积雪，小心翼翼地从远处走来。
他思虑一瞬，远远地高声喊道：“你先过来这边等着，我进城一趟，大约半刻钟之后回来。”
“什么？”沈素织脚步微顿，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陆一元没有回答，从空间锦囊里摸出一件未知材质的灰色单衣，直接隔空丢给了她：“你先穿上，它可以帮你抵御一定强度的伤害。”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下半身也可以保护。”
沈素织抿了抿唇，低声道：“后面那句可以不用说。”
陆一元摆摆手，迈步跃至空中，朝着白淩城的方向疾飞而去。
沈素织穿上灰色单衣，偏头询问重新落回她肩上的小家燕：“你冷吗？”
家燕乖巧地摇摇头。
“连你都不会冷啊……”
沈素织双手抱臂，有些后悔出门了。
待在卧房里，裹着被子烤火堆多好啊，为什么要跑来看血蚀魔君建“家”呢？
这种事情有什么可看的。
无趣。
沈素织看着眼前还算平整的空地，跺了跺脚，快步行至中央位置。
‘要造这么大一个“家”……
‘嗯，以后多半不是他一个人住。’
她默默念叨，有些心不在焉地望向远处的竹屋。
当年刚离开家，独自前往水月剑派时的复杂情绪，再次涌上了她的心头。
积压已久的情感，慢慢溢了出来……
她忽然有些难受。
“家么？”
……
半刻钟之后。
陆一元飞回山谷，落在沈素织身旁。
沈素织刚要开口询问，就见他从空间锦囊里，取出了一件黄褐色的棉袍。
“这两天居然忘记帮你买件衣服了，抱歉。”陆一元略带歉意地把棉袍递给她。
讲道理，他感觉自己的反应，已经够迟钝的了。
若是谈恋爱，他这样的男友，八成是不及格的。
‘衣服……’
沈素织迟疑着伸手接过。
血蚀魔君为何会如此熟练？
这样的关照……是不是有些过分亲近了？
“穿上吧，虽然得了风寒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但难受是真的难受。”陆一元说完，便自顾自地开始徒手划区域了。
沈素织在原地纠结一阵，最终还是捱不过不断吹来的冷风，将棉袍穿在了身上。
陆一元回头打量两眼，微抿嘴角：“感觉怎么样？”
沈素织低头看了看，小声说道：“有点丑。”
“这已经是最好看的一件了，其他的更丑。”
“好吧……”
“还冷么？”
“唔，不冷了。”
沈素织把两只手拢在一起，长呼一口气，抿了抿唇，抬头看他，“多谢。”
停顿一瞬，她又加了一句，“陆一元。”
“啊？”陆一元微微一愣，下意识以为她是在叫他，随后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郑重地感谢他。
他摇了摇头，“没事，应该的。”
“嗯……”沈素织小声回应。
其实她觉得这一点都不应该。
她又不是他的谁，怎么就应该了？
她不理解，也不敢去理解。
就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挺好的。
……
过了一会儿，两人间的氛围终于恢复了正常。
沈素织跟在陆一元身旁，一边跟他分享甜点，一边询问起了他的建“家”计划。
由于这其中并没有需要隐瞒的内容，陆一元便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沈素织听着听着，眼里就转起了圈圈。
这里面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大到了绝大多数内容她都没听懂。
听完后，又过了好一阵，她才从中提取出了一个重要信息：“也就是说，你现在还缺少一种，可以防渗水、能抵抗一定的压迫力量、能比较容易被改变形状的特殊材料？”
“对。”
陆一元点点头，“你知道哪里有这种材料吗？”
沈素织的面色忽然变得十分古怪：“我的空间锦囊里就有。”
“那你的空间锦囊呢？”陆一元问。
沈素织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陆一元沉默片刻，在自己的空间锦囊里翻了翻，很快便找出了一个浅蓝色的空间锦囊。
他抬手晃了晃：“是这个？”
沈素织点点头，伸手接过。
“材料够吗？”陆一元问。
“够了，但是……”
“没修为打不开？”
“嗯。”
“我帮你开？”
“里面有一些比较私人的物品。”
“好吧，那就等你解开禁制再说。”
“嗯……抱歉。”沈素织微微低头，“暂时没办法帮到你了。”
“啧，你现在对我好客气啊！”
陆一元笑道，“不把我当魔头了？”
沈素织张张嘴，还是沉默了下来。
陆一元没有追问，转头继续划区域。
暖阳自云层间探出头，照亮了单调且灰暗的世界。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不觉间，陆一元便规划完了“家”的各个区域。
接下来，就该正式造别墅了。
造别墅的建筑材料不是问题。必要时，陆一元甚至能搞出一些，类似于钢筋混凝土的特殊材料。
真正让他苦恼的是，他该怎么把别墅造得更好看一些！
这需要他拥有大量的装饰性材料。
……比如玻璃。
念及于此，陆一元不自觉地取出了，空间锦囊里的那个精致玻璃小瓶。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那名赤足少女了。
016 加个好友
亥时，夜深人静。
白淩城外，一间旧茅屋内。
李芸香就着昏暗的烛光，安静地在破旧方桌前读着书。
她姿势端正，神情专注，俨然已彻底沉浸在了书中世界。
睡在一旁小床上的许心萤，有些不适地翻了个身。
察觉到室内的昏暗烛光后，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香香，你怎么还没睡？”
“嗯，在看书呢。”李芸香头也不回地应道。
“什么书？”
“林氏香谱。”
“啊？这破书你都看了五遍了欸！”
“是六遍。”
“呃，你今晚又开始从头看了？”
许心萤有些苦恼地坐起身，将有些单薄的被子包裹在身上，“你不冷吗？”
“我带着你做的温热石。”李芸香抬头捂了捂胸口。
“那块石头你都用了两天了，早就不热了吧？”
“唔，还有些余温。”
“那就是不够了。”许心萤翻身下床，回头看了眼单人小床上的衣物、被褥，最终选择了拿起一床被子，快步来到书案前，将其包裹在李芸香身上。
李芸香坐直身体，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今日休息够了，明日我又可以继续做温热石了。”许心萤回到床上，重新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
“嗯。”李芸香点了点头，轻柔回应，“明日我接着去卖甜点。”
“还要去啊？这天气，你站一整天，都未必有一位客人来。”
“嗯……上元节快到了，水团应该会好卖一些吧。”
“香香你……”许心萤知道说服不了她，只能无奈叹息一声，“那我明日一早，再做一块温热石给你。”
“好。”李芸香浅笑着答应，“谢谢小萤。”
“该睡了，灯油便宜，也不能太浪费了。”
“嗯，等我看完这……下一页。”
屋外。
寒风呼啸。
天空又悄悄飘起了雪花。
……
……
山间竹屋。
陆一元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抬头凝望着自漆黑夜空飘落的雪花。
‘这里应该靠近极地了吧，这雪下得也太频繁了。’
他默默嘀咕着，往嘴里丢了颗桃脯。
……这是他昨晚，从赤足少女那边买来的那一份。
他今天中午买的那些甜点，其味道虽然不能说难吃，但终究还是比他昨晚买的那些差了不少。
这是他和沈素织共同给出的评价。
‘不过，甜食吃多了，又开始想吃些咸食、辣食了啊！
‘薯片、炸鸡、烤串……呃，等等，这些好像我自己都能做？’
陆一元反应过来，连忙从空间锦囊中取出纸笔，用狗爬一般的字，把这些食物都记录了下来。
记录完之后，他又用鼻子和上嘴唇夹住毛笔，发起了呆。
某一刻，沈素织忽然从卧房门内，往外探了探头。
陆一元有所察觉，取下嘴上的毛笔，回头看她：“想去小解么？那我去隔壁的山头回避一下。”
“你……”沈素织缩回脑袋，又羞又恼，“你能不能别说得那么直接？”
“呵，谁让你白天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把木桶给销毁了的，现在又怪我直接了？”陆一元轻笑道。
“你、你都看见了？”沈素织有点被吓到了。
“没有，我只是偶然注意到你往远处跑了，有点担心你的安全，就稍微关注了你一下；没想到，你当时还抱了个木桶……”
“好了，你别说了！”
“嗯……”陆一元沉默一息，站起身来，“行了，我出去逛一圈，你随意。”
说罢，他便直接飞去了远处的山头。
沈素织穿着那件黄褐色棉袍，走出竹屋，抬头看了眼夜空，心里又气又无奈。
唉，罢了，反正她在对方面前，已经彻底没了形象，就没必要再纠结太多了。
……
大约半刻钟后，陆一元回到了竹屋大门前的台阶上，重新坐下。
他往嘴里丢了颗桃脯，回头问道：“解决了吗？”
沈素织没吭声。
陆一元笑了笑，也没再追问。
他转头凝望夜空，静静枯坐。
许久之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即刻从空间锦囊里，翻出两块传讯玉符。
这两块传讯玉符，一块来自于那名年长的少女；另一块则是他从沈素织那边没收来的。
他觉得，差不多是时候，该把属于沈素织的东西，交还给她了。
但是，在此之前……
‘我这块传讯玉符貌似是备用的，目前只能联系那个比较沉稳的小姑娘，所以……嗯，先偷偷加个好友吧。’
陆一元在脑海里翻找了一下，关于传讯玉符加好友的操作，随即将自己的心神，沉入到自己那块传讯玉符中，驱动真元，把它和沈素织的传讯玉符联系在一起。
三息过后，他收起自己的传讯玉符，起身走进竹屋，敲响了卧房的门。
“何事？”沈素织的声音有些冷漠。
“还你东西。”陆一元温声回应。
卧房内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沈素织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陆一元直接递上了她的宗门信物，以及那块传讯玉符。
沈素织默默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
“要不要帮你联系你的师妹？”陆一元问。
传讯玉符有传语音、和传文字两种选择，且两者都需要修仙者的真气、真元来驱动。
很显然，如果仅仅只是传文字的话，其实并不需要对方本人来传。
当然，沈素织她们门派内部的人，肯定有验证消息真假的方法。
沈素织沉默半晌，摇了摇头：“不必了。”
“行，那你好好休息吧。”陆一元笑了笑，转身走向屋外。
刚到门口，他又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你还要多久才能解开禁制？”
沈素织想了想，回道：“八个时辰。”
‘八个时辰……十六个小时……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陆一元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笑着问道：“也就是说，你明天傍晚就要走了？”
“嗯。”沈素织轻声回应。
“这是好事。”陆一元点点头，走出了竹屋。
沈素织最后看了他一眼，关上房门，静静倚靠在门上。
其实……
她说谎了。
她距离解开禁制，只差了最后一点。
至多一个半时辰之后，她便可以重获修为了。
‘难得重新当回一个普通人，就再多当一会儿吧。’
她在心里默默念道。
017 绵绵
穿越后的第三天。
清晨。
陆一元结束一晚上的枯坐，从台阶上站起身，照例拍了拍屁股，伸了个懒腰。
跟昨日不同的是，卧房内的沈素织，睡着了。
而且她此时依然还熟睡着，睡得很香。
陆一元没有去打扰她，直接转身飞到远处的空地上，继续用蛮力挖掘地下管道线路。
这对他来说，是个枯燥的活。
如果不是他脑子里，一直转悠着别墅建成后的模样，再加上他如今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做，就凭他玩一款游戏都是三分钟热度的意志，估计他忙到明年，都未必能把别墅的地基给打出来。
忙了约半个时辰之后，陆一元忽然心中微动，偏头望向竹屋的方向。
一息过后，家燕飞到了他眼前。
他伸出左手的食指，将其托住。
“沈素织醒了？”
家燕乖巧地摇摇头。
“还挺能睡的啊。”陆一元小声念叨，抬了抬胳膊，让家燕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一边挖通道，一边随口询问，“你想不想跟着沈素织，去她们的水月剑派修炼？”
待在大宗门里，无疑是要比待在他这个半吊子魔君身边，强上许多。
姑且不论他这个野路子魔君，能不能把小家伙教好；光是大宗门里，堪称豪华的各种修仙资源，就不是他那个空间锦囊里的一堆莽夫专用物品，可以比拟的。
按照他前世的思维，那就是：
赶紧给孩子找个大学吧，别耽误了人家的前途！
毕竟，家燕能修成妖物，多少有些不容易。
家燕连忙摇摇头，并露了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不用怕，大宗门的弟子……嗯，还是好人居多，不会对你一只小妖物怎么样的。更何况，不是还有沈素织陪着你嘛，她你总可以信任吧？”
家燕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行，那你以后继续跟着我过田园生活吧。”陆一元点点头，不再劝说。
家燕跳到他的颈侧，试探性地蹭了蹭他的脖子，献媚般地表示亲昵。
“女孩子家家的，别那么随便。”陆一元说道。
家燕身体一僵。
“蹭都蹭了，那你以后只准蹭我一个男人，不准蹭别的男人，知道么？”
家燕：“……”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以后你跟我相处久了，就会习惯的。”
陆一元这是在未雨绸缪，时刻保持着发病的心理，提前防止自己陷入抑郁状态，“既然你想留下来，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啾！”家燕愉悦地叫了一声。
“叫陆小元怎么样，以后你就当我女儿了！”
“啾啾（不太情愿）~”
“嘿呀，你还有脾气了？”
“啾（委屈）~”
“行吧，那我想个好听点的。”陆一元沉思了起来。
穿越之前，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工科男；要是算上动手能力的话，他也勉强可以称得上是一名技术宅。
而不管是工科男，还是技术宅，他都跟文学相关的领域搭不上边。
眼下，要让他想出一个，有点意境、符合古代修仙世界观的名字，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即将离去的沈素织。
他心中微动。
“故事就从这开始讲，春风十里，化绵绵尘网，咿咿呀咿呀诉衷肠，叽叽喳廊外燕绕梁……”
陆一元漫不经心地唱了一小段，随后笑着说道，“要不就叫你绵绵吧？”
家燕歪了歪头：“啾（不懂）？”
“不懂就对了，其实我也不懂。”
陆一元微抿嘴角，“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这首歌。”
《春风遇故人》。
【最寻常某个夜晚，春风不慌不忙，与我相撞。】
这是他希望看到的……
……
中午的时候，陆一元返回了竹屋。
他敲了敲卧房的门，许久才听见一声迷迷糊糊的回应。
“怎么了？”
“你还在睡？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这个年纪，你这个年龄段，呃……总之，该吃午饭了。”
“我快要解开禁制了……”
“不想吃了？”
“唔，等我起来。”卧房内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片刻之后，房门开启，沈素织揉着惺忪睡眼，跟他打了声招呼：“早。”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昨晚的难堪。
“不早了，都午时了。”陆一元看了眼她略显慵懒的姿态、和有些迷糊的模样，感觉此时的她，意外得萌。
这哪儿还有一点“仙子”的形象。
“还是吃火锅吗？”沈素织问。
陆一元摇摇头：“今天吃烤串。”
“烤串？”
“你可以理解成是烤肉的一种新类型。”
陆一元笑着从空间锦囊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工具，“今天你也要帮忙。”
“要我做什么？”沈素织眨巴眨巴眼睛，反应有些迟钝。
“嗯，一会儿我教你。”
“难吗？”
“难你就不想学了？”
“唔……”
“放心，很简单的。”陆一元领着沈素织，来到竹屋大门外，站在屋檐下。
中午之前，他特意动手制作了一个简易烧烤架，同时还准备了一些木炭和竹签。
竹签已经提前浸过水，接下来就只剩串串的工作了。
前天买的蔬菜，还有不少剩余；再加上一直没吃完的、各个部位的肉都还在的野猪，以及早上刚刚抓来的雉鸡和两条鱼，这些食材加起来，已经足够做一顿丰盛的烤串了。
“烤串跟火锅有些许相似，都是先把食材做熟了，然后再加调料。不同的是，火锅是蘸着调料吃；而烤串是往食材上撒调料、刷调料吃。”陆一元在屋外一边切肉，一边耐心解释。
“嗯，就是烤肉的那种吃法。”沈素织点点头。
“烤串的调料会稍微复杂一些，除了常用的那些调料，还需要胡椒、孜然这些中药。”
“那是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陆一元笑了笑，将切了丁的野猪肉，放入菜碟，递到沈素织面前。
他快速演示了一遍串串的过程，接着便让她自己动手了。
“感觉挺简单的啊。”沈素织串完第一串肉串后，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还特意在陆一元眼前晃了晃。
“我就说很简单了。”陆一元微抿嘴角，继续切鸡肉。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便在那儿随意闲聊着，准备着烤串。
家燕绵绵站在落雪的屋檐下，静静看着这恬淡的画面。
018 全包了
“有股很香，很特别的味道，那是什么？”
“大概是孜然吧。”
“孜然？”
“你闻闻。”
陆一元递上一小袋由油纸包裹着的粉状调料。
沈素织伸手接过，凑近闻了闻。
“唔，感觉是股药味，不过确实也有方才那股香味。”
“太浓了就会有药味，所以加的时候得适量。”
陆一元将烤出来的第一串猪里脊肉，递到沈素织眼前，“来尝尝。”
“多谢。”沈素织点头道了声谢，随即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咬了小半串肉，撸进嘴里。
入口便是浓烈、刺激的各种调料的异香及风味，随后才是野猪肉本身的肉香与口感。
与火锅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却又是另一层面上的好吃。
当然，比起她以往吃过的那些普通烤肉，烤串无疑是要美味太多了！
将一串烤串吃完后，沈素织回过神来，舔了舔嘴唇，赞道：“好吃！”
“喜欢就好。”陆一元笑了笑，“过来一起烤吧，你也可以试着自己加些调料。”
“好。”沈素织应了一声，直接坐在了他对面的地上。
有寒风吹过，卷起片片雪花。
陆一元掸落肩上的雪，看着眼前的烤串，忽然有些想喝啤酒了。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
“前日的那些甜点，你是在哪儿买的？”沈素织随口问道。
“白淩城，有许多小摊的那条街的角落，摊主是一名异人少女。”陆一元回答道。
“异人少女？”
沈素织轻挑秀眉，若有所思道，“难怪你那日回来后，特意问了我关于异人的情况。”
陆一元想了想，问道：“你身上有钱吗？”
“有。”
“多吗？”
“多。”
“那你可以多买一些甜点。”
陆一元低着头烤串，没有看她，“这样既可以满足你自己的口腹之欲；又能照顾一下那姑娘的生意。”
“不用你说，我也会买很多……”
沈素织模仿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烤着串。
一息过后，她突然反应过来，抬头看他，“你那么关心那名异人少女做什么？”
“同情她的遭遇，替她感到不公。”陆一元平静回答。
“你当真这么想。”沈素织盯着他。
“怎么，你以为我还想做坏事？”陆一元笑看着她。
“不确定，还要多观察观察。”
“那你快点观察吧，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知道，不用你说。”
沈素织垂下目光，继续烤串。
……
两人的这一顿午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
哦，不对……
应该是两人一鸟。
家燕绵绵也跟着两人吃了不少肉。
沈素织吃完最后一串鸡肉串，舔了舔嘴唇，拿起腰间的暗红色葫芦，拔开木塞，轻抿一口甘露。
“呼……”她咽下甘露，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彻底满足了。
陆一元有些好奇地扫了眼暗红色葫芦：“那里面是什么？”
“通俗来说，是糖水。”沈素织答道。
“哦，你很喜欢吃甜食？”
“嗯，很喜欢。”
“那我以后要是研制出了什么新型饮品，倒是可以邀请你来品鉴一下了。”陆一元轻笑道。
“甜的饮品？”沈素织问。
“我只研制甜饮品，或者酒。”陆一元回道。
“嗯……”沈素织微抿嘴唇，沉默片刻，回道，“我考虑一下。”
“好。”陆一元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沈素织低着脑袋，同样没有言语。
屋檐下的这片空地，突然就陷入了一阵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
沈素织忽然抬起头，摊开左手，在自己的手掌上方，凭空变出了一团，约一张椅子大小、整体呈球状的银灰色半固体。
陆一元看在眼里，平静问道：“你解开禁制了？”
“嗯。”沈素织应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是灵犀血，用火焰炙烤片刻，即可令其定型；输入真元震荡片刻，便可令其恢复原样。抗压，不渗水，无异味，符合你对管……管道的要求。”
“多谢。”陆一元伸手接过，将其放入空间锦囊。
“你去试试吧，看看好不好用。”沈素织微笑道。
“那你呢？”
“我再坐一会儿。”
“要做什么？”
“调整身体，然后给师妹传讯。”
“嗯，那我去去就来。”陆一元站起身，飞到了空地前。
刚准备取出灵犀血，他又停下了动作。
回头望去。
竹屋的正门前，哪里还有沈素织的身影！
“都不让我看看你的仙子形象么？”陆一元小声嘀咕。
……
……
沈素织心不在焉地御剑飞离了竹屋。
等再次回过神时，她已经来到白淩城外的上空。
由于承霜的所有城邑都禁止修仙者飞行，沈素织便规矩地落在了远处，步行进城。
她经过城门时，两名守门的士兵看了她一眼，都露出了有些迟疑的神色。
随后，其中一名士兵，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请问是沈素织，沈仙子吗？”
沈素织略感意外：“你们见过我？”
“呃……”另一名士兵有些尴尬地游移了一下目光，“我们看过你的画像。”
“画像？”沈素织一脸不解。
“咳！”最开始发问的那名士兵，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解释道，“你去年带领水月剑派的弟子，去都城参加青年修士聚会的时候，有人把你当时的模样画了下来，所以……”
“这样么？”
沈素织对此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意见，“那我先前进城的时候，怎么没人认出我？”
“呃，那些画像，流传得不是很广，看过的人应该不算太多。”那名士兵回答道。
‘也就是年轻的男修们，几乎人手一份而已。’他在心里作出补充。
“嗯，我知道了。”沈素织微笑着点点头，迈步进城。
两名士兵目送着她远去。
……
进城后，沈素织便按照陆一元先前的指示，径直来到了摆着很多小摊的那条街。
一路行至最里面的角落位置，她一眼就看见了赤着双足的少女。
‘看起来确实很有个性，难怪他的态度那么特别……’
沈素织在心里咕哝一句，快步行至对方的小摊前。
李芸香看到她，立马露出了温柔的浅笑：“欢迎，请问客人需要些什么？”
沈素织低头看了两眼，沉默一瞬，说道：“你这车甜点，我全包了。”
019 他大概会很乐意吧
李芸香微微张嘴，有些不可置信。
“全、全包了？”
“对。嗯……除了眼下的这些，你家中还有吗？”
沈素织想要一次性买下够吃数月、乃至一年的量，回到宗门里慢慢吃。
甚至，等到一年之后，她还可以回到这里，再买一车。
“有、有的。”李芸香有些被吓到了，不过还是很快回过了神，立马开始动手包甜点。
沈素织想了想，开口阻止道：“不用包了，我直接把车也买了吧。”
“啊？”李芸香愣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我用双倍价钱买你的小摊车。”沈素织微笑道。
“这……不、不需要，原价买就可以了。”李芸香慌张摆手。
“行，看你。”沈素织点点头，没有坚持。
李芸香小心打量了她两眼，试探性地问道：“客人是修仙者吗？”
这名客人年轻漂亮，气质出尘；身边没有随从；看她的眼神也不带任何轻蔑和嫌恶，感觉不像是本地人，而像是外来的修仙者。
“是。”沈素织坦然点头。
“嗯……”李芸香低垂目光，思虑片刻，说道，“我家在城外，回去取甜点可能有些费时，要不客人先……”
“我陪你一起去取吧。”沈素织当即提议道。
“……”李芸香默然。
虽然白淩城周边的区域，承霜军也会关注；但那里终究不像城内这般安全，偶尔还是会有恶性事件发生……
沈素织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担忧，便从腰间取出水月剑派的宗门信物，展示给她看：“我是水月剑派的沈素织。你不必担心我会加害你。”
水月剑派在承霜，乃至整个修仙世界的口碑，都是可以排进前三的顶级正道宗门。普通人若是遇到了水月剑派的弟子，基本可以放心攀谈，甚至是寻求帮助。
李芸香看到水月剑派的宗门信物，便直接放下了一大半的心，再加上“沈素织”这个名字……
她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对方两眼。
确实很漂亮。
难怪如今连一些普通人，都会时不时谈起她。
“如何，信得过我么？”沈素织收起宗门信物，温声询问。
李芸香点点头：“我们这就出发。”
“我先把这车甜点收进空间锦囊？”
“好。”
……
未时末，沈素织和李芸香走出城门。
两名守门的士兵，见到再次出现的沈素织，想要抬手打声招呼，最终却还是退缩了。
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出城后没走两步，李芸香便停了下来，面色苍白地开始喘气。
沈素织迟疑一瞬，伸手托住了她的手掌：“很累么，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她知道异人的病症，对此并不意外。
李芸香摇摇头：“快到了。”
说罢，她便再次迈开了步子。
沈素织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她。
某一刻，她忽然身形一晃，瞬间移动到了对方身旁。
下一瞬，李芸香身子一软，无力地往后方倒去。
沈素织伸出手掌，刚好扶住了她。
“唔……”
李芸香微闭着眼，面色苍白地蹙起了眉。
她没有彻底昏迷，不过意识已然模糊，无法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及时的反馈。
“不会是情绪波动得太厉害，加重病情了吧？”沈素织小声嘀咕，抬头环顾四周。
很快，她的目光便锁定了，远处的一间旧茅屋。
附近也就只有那间旧茅屋，才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家。
她想了想，侧身扛起赤足少女，脚步平稳地走了过去。
敲了敲茅屋的门。
两息过后，一名个子偏矮、扎着俏皮双马尾辫的少女，打开了屋门。
对方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她肩上的李芸香。
“这是……香香？！她怎么了？”
“没事，应该只是累着了。”沈素织抬抬手，示意自己要进屋把人放下。
双马尾辫少女连忙让开身。
沈素织进屋扫了一眼，将肩上的赤足少女，轻轻放在了屋内唯一一张单人床上。
确定对方没什么大碍后，她站直了身体。
“怎么称呼？”
“许心萤。”
“她呢？”
“李芸香。”
“嗯……”沈素织沉吟一声，解释道，“我是买甜点的客人，原本是想把她的甜点全买下来……包括你们家中的甜点。没想到，她刚走出城，就差点昏过去。”
“多谢这位客人相助。”许心萤低头道了声谢，快步来到床边，照顾起了意识模糊的李芸香。
沈素织静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芸香的意识逐渐清醒，直至慢慢恢复了正常。
期间，三人断断续续闲聊几句，也算是彼此认识了。
大约半刻钟后，李芸香终于可以自己从床上起来了。
她双手撑着床沿，准备下地：“抱歉，刚刚麻烦沈仙子了，我这就去取甜点。”
“先不急。”沈素织摇摇头，伸手拦下了她，“我想先问你些事。”
“什么？”李芸香微微抬头，面色依旧苍白。
“你如今这样的身体状态，已经持续多久了？”
“大概半年了。”
“有昏迷过吗？”
“有过一次。”
“嗯……感觉有些危险了。”沈素织皱眉沉思。
一旁的许心萤闻言，表情瞬间紧张了起来：“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恢复过来么？”
沈素织摇摇头，轻叹一声：“实力比我强的一些前辈，都没法解决异人的病症，我一个……”
话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
要说如今的修仙界，谁的实力最强大，大多数人心里都会立马浮现出一个名字。
——血蚀魔君。
从前，异人的病症无法得到救治，或许是该病症确实无药可医；
但其实，也有一种可能是：愿意去研究异人病症的修仙者，实力都不够。
‘若是让陆一元，尝试着研究一番异人的病症，事情或许会有一些转机也不一定……’
念及于此，她当即便收回了沉重的表情，认真道：“我有一个想法，但是需要李芸香配合。”
原本已经绝望的李芸香和许心萤，听到这话，瞬间重燃了希望。
许心萤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什么办法？”
“嗯，我打算带李芸香去见一个人，他是……是修仙者当中，实力最强大的一位，他或许有办法救你。”沈素织看向李芸香。
“最强大的修仙者？”
李芸香有些迟疑，“这样的仙长，愿意帮我么？”
“他啊……”沈素织沉吟一声，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他大概会很乐意吧。”
020 可以听，但没必要学
无名山谷，远离竹屋的空地上。
陆一元佝偻着身躯，像是老农一般，在土地间劳作着。
他此时正在为别墅，铺设自来水、以及废水管道。
考虑到他目前还没有开发出，可以将灵气、灵力转化成各种“能”的办法；因此，他只打算利用重力、大气压等，来让铺设出的两条管道工作。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把别墅建在，高度远低于大水潭的地方。
‘能量转化方面的开发工作，就要着落在阵法上了，等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我就可以直接原地起飞了……’
陆一元一边施展御火法诀，给由灵犀血制成的管道定型；一边在脑海里畅想未来，苦中作乐。
某一刻，他忽然感应到一丝熟悉的气息，连忙转身，抬眼望去。
远处，两道有些眼熟的身影，御剑而至，正径直朝他飞来。
那两人立于同一柄剑上。
站在前边的是沈素织；躲在后方、紧闭着双眼的是……李芸香？
陆一元收起灵犀血，静待二人落地。
“啾~”
他肩上的绵绵，欢快地叫了一声。
……
沈素织已经提前和李芸香了解过，知道后者只听过血蚀魔君这个名号，但并未见过其本人，便放心带着后者落在了陆一元面前。
“伪装一下身份，别说自己是血蚀魔君。”沈素织传音道。
她担心李芸香的身体，受不了这个刺激。
陆一元挑了挑眉，微微点头。
沈素织侧过身，拉起李芸香的胳膊：“介绍一下……”
“不必介绍了。”
陆一元直接出声打断，随后朝李芸香笑了笑，“我是陆一元，前日我在你那边买过一些甜点。”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当时我做了伪装，如今这个才是我原本的模样。”
本来还有些紧张和拘谨的李芸香，听到这话，立马睁大了双眼，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是你啊！”
“你那个赠礼不错，我很喜欢。”陆一元微笑道。
“嗯，多谢。”李芸香回以浅笑。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精神比先前好了许多，笑起来时，有一种温柔恬淡的美。
若是换一身好看些的齐腰襦裙，她应当会很符合，陆一元对于温婉江南女子的印象。
沈素织松开李芸香的胳膊，疑惑道：“什么赠礼？”
她怎么没有？
不会是什么隐藏款甜点吧？
“就是那天给你看过的通透小瓶。”陆一元解释道。
“哦。”沈素织点点头，没了兴趣。
陆一元将视线从李芸香身上收回，偏头看她：“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还没走呢，方才只是去买甜点了！”沈素织躲开了目光，却又故作镇定。
“给我买的？”
“唔，给你留一点吧。”
“一点？”
“一点已经很多了，比你先前买的那些还要多！”
“嗯，这还差不多。”陆一元点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悠一圈，正了正面色，“说正事吧。”
沈素织把李芸香带过来，必然是有事情想要拜托他。
具体是什么事，暂时还不好猜，但多半是跟“异人”这个身份有关。
沈素织闻言，便也收起了跟他聊闲话的心思，将自己关于救治异人的想法，和盘托出。
陆一元听罢，忍不住挠了挠头：“你让我研究异人身上的病症……”
他张张嘴，眼角余光扫过安静站在一旁的李芸香，神情微怔，随即点点头，“我试试。”
“嗯，那麻烦你了。”沈素织略带歉意地低了低头。
李芸香神情郑重地朝他鞠了一躬。
“没事。”陆一元摆摆手。
他左右看了看，挪步一跃，“我们去屋子里聊。”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竹屋正门前。
沈素织伸手揽住李芸香腰肢，带着她追了上去。
进屋时，陆一元已经在厅堂点起了火堆。
沈素织偏头看了眼赤着双足的少女，将她推向火堆旁的木椅处。
李芸香有些拘谨地摆摆手：“其实我不冷的。”
感受人情冷暖十数年，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般热情的两名修仙者。
“你是病人，即便不冷，也该多休息。”陆一元说道。
李芸香微抿嘴唇，偏头看了沈素织一眼，见她也微笑着点点头，便走上前，在厅堂内唯一的椅子上坐下。
“异人的主要问题出在哪儿？”陆一元问。
沈素织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据一些前辈研究，异人的脑袋基本都有问题。”
顿了顿，她感觉这个说法有些不严谨，便又补充一句，“我指的是元神方面的问题。”
“其实你没必要补充……”
陆一元小声嘀咕，迈步走到李芸香身旁，轻道一声“冒犯了”，便把右手轻轻搭在了对方的左侧肩头。
片刻之后，他脸上露出了一副颇为古怪的神情。
沈素织见状，轻声询问：“怎么样？”
“感觉……”陆一元微皱眉头，“这件事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容易一些。”
“容易么？”沈素织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那你的表情为何这般严肃？”
“我是在疑惑，为什么之前没人看出来里面的问题……会不会这其中另有隐情？”陆一元认真思虑道。
“嗯……”沈素织沉默一瞬，回道，“也可能是因为那些前辈的实力不够。”
“也对哦！”陆一元恍然大悟，“毕竟我现在已经天下无敌了嘛！”
沈素织：“……”
李芸香抿了抿唇。
这位仙长的年龄似乎不大？
否则为何会如此气盛？
陆一元收回手掌，想了想，转身走向卧房：“你来卧房的床上坐着，我教你冥想法。”
“冥想法？”李芸香偏头去看沈素织，却也只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片茫然。
“就是放松自己的一种方法。”陆一元简单解释道。
前世工作、学习劳累，用脑过度的时候，他便会用冥想放松自己，效果非常不错。
他教李芸香冥想法，不是为了让其修炼，而是为了让其静下心来，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意、灵，然后自行寻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沈素织站在原地没动，远远地问道：“我可以听吗？”
陆一元想了想，回道：“可以听，但没必要学，否则可能会乱你的道心。”
“那我不听了。”沈素织很干脆地转身离开了竹屋。
021 蝉不知雪
“这张床先前是沈素织睡的，我没有碰过，你可以放心坐上去。”陆一元拉过一旁的扶手椅，端坐了下来。
“沈仙子睡过……”
李芸香微微一怔，随后轻轻摇了摇头，不敢多想。
她挪步行至床边，转身坐了上去。
陆一元一边回忆，一边开口道：“找一个你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坐姿，可以轻松坐一刻钟的那种。”
李芸香想了想，收拢双腿，盘膝而坐。
陆一元不经意扫了眼她的赤足，发现其洁净白皙，不带一丝污垢……夸张一点地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纤尘不染。
足控狂喜！
‘然而我不是足控……’
陆一元停顿两息，收回目光，平静说道：“我先教给你冥想法，等你进入状态之后，便可自行去寻找身体的异常之处……
“若当真发现了什么异常，你可以先尝试着去掌控它，但务必谨记，不可操之过急；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等冥想结束之后告诉我，我们一起探讨。”
“好。”李芸香和顺地点点头。
“行，我们开始。”陆一元正了正面色，“我们先做几次鼻吸嘴呼的深呼吸……”
……
沈素织朝屋檐下的绵绵招了招手，让其飞到自己的左手食指上。
“我走之后，陆一元一直在工作么？”她问。
“啾（是的）~”绵绵鸣叫一声，点了点小脑袋。
“他就没想过，追上来与我道别？”
“啾啾（没有）！”
“他只想着自己。”
“啾啾啾（才没有）！”
“是啊，只想着自己的那个人，其实是我才对。”沈素织轻叹一声。
“啾？”绵绵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沈素织微抿嘴唇，摇了摇头：“我还是要回去继续修行的……重新感受了两日普通人的生活，已经足够了。”
只是……
她似乎还欠陆一元一份感谢。
她得感谢，他这两日的悉心照顾。
等她把这份恩情还上了，他们就算是两清了吧？
至于对方抓了她，想跟她生孩子的事……
她只当这一切都是血蚀魔君做的，而非眼下的陆一元。
‘我们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素织望着银装素裹的山谷，努力在心里告诫自己。
这一刻，她身姿缥缈，衣袂微漾；气质出尘得，像是一名真正的仙子。
“我的甜点呢？”
屋檐下，骤然响起的声音，打破静谧，让沈素织差点惊呼出声。
她有些慌张地回头望去，发现不知何时，陆一元已经站在了她的侧后方。
“我以为你又一声不吭地飞走了。”陆一元轻笑道。
“我说了，我方才只是去买甜点了。”
沈素织收束心绪，一边在空间锦囊里翻找甜点，一边问道，“李芸香怎么样了？”
“还在冥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嗯，那我可能等不了了。”
“又要走了？”陆一元挑了挑眉。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沈素织没有与他对视。
陆一元点点头：“行，那就有缘再见了。”
“有缘再见。”沈素织应了一声，低下头帮他包甜点。
陆一元朝绵绵招了招手。
家燕乖巧地飞到他肩上，跟他一起静静望着沈素织。
某一刻，陆一元忽然开口问道：“我很好奇，你修仙是为了什么？”
沈素织手上的动作一顿，两息过后，才又继续平静地包甜点：“爹娘希望我去修仙。”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
“你喜欢么？”
“大概喜欢吧……感觉挺好的。”
“甜食和修仙，你选哪一个？”
“为什么要选，不能两个都要吗？”
“那你……”陆一元微抿嘴角，“是不是也可以换个地方修仙，再多兼取一些选择，不仅仅只有甜食与修仙。”
沈素织再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有些迟疑地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还挺喜欢你的。”
陆一元坦诚笑道，“你走了之后，我可能会很孤独。”
这与其说是喜欢她，倒不如说是害怕孤独。
当然，她身上，也确实有些让他喜欢的特质就是了。
沈素织听到他的话，却是如遭雷击。
喜欢……
他说了“喜欢”！
陆一元说他喜欢她……
“啪嗒——”
刚刚用油纸包好的甜点，直直地落在了地上。
沈素织看也不看，直接转身跑下竹屋台阶，御剑离去。
“我、我先走了……”
陆一元站在原地没动。
喜欢一个人其实很容易。
或者说，喜欢的定义，本身就十分宽泛。
他对沈素织有些年轻男女间的朦胧好感，说一句喜欢，一点也不为过。
真正困难的，是该如何将这一点点喜欢，转化成更多的喜欢，直至彻底爱上。
这需要很长、很长的相处时间。
仅仅两日，显然不够。
‘还好我留了微信。’
陆一元小声嘀咕，弯腰捡起地上那包甜点。
正准备转身返回卧房，他却突然瞥见，沈素织又御剑飞了回来！
“怎么了？”陆一元一脸迷惑。
沈素织一言不发，落地之后径直走到他身前，从空间锦囊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陆一元愣愣接过。
“这是对你这两日关照的感谢，如今我们两清了！”沈素织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再次御剑离去。
陆一元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天边，随后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
这是一个，约有成人手掌大小的、红褐色的小木盒。
它的做工精细，用料考究，平凡中透着几分不平凡。
‘不像是修仙界的东西，更像是普通人里面大户人家的东西……’
陆一元思索着将其打开。
下一瞬，他愣住了。
这里面居然是一支发簪！
那姑娘送他发簪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等他细想，沈素织第二次御剑飞了回来。
这是在玩什么呢？
陆一元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沈素织低着头行至竹屋前的台阶下方，从空间锦囊中取出另一个木盒，直接将其抛给陆一元：“这才是给你的感谢礼。你手上那个，是我娘给我、给我……啊！我不要了，都给你了！”
她有些羞恼地甩了甩衣袖，第三次御剑离去。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只不过，她的心似乎也彻底乱了……
022 徒手搓玻璃？
陆一元低头看向手里的另一个木盒。
这个木盒，一看便知道不凡。
因为它的木料，蕴养着灵气。
打开木盒，里面存放着一块青玉。
其外形圆润，整体呈鸡蛋状，但细微之处并不规整，似乎未经打磨。
陆一元都不用将它拿在手里，便能感知到，其内部蕴含着庞大的灵力。
这股灵力，足够他这个“当世第一大魔头”，打一场持续半个时辰的持久战！
嗯……这个时间其实已经很长了。
想想自己全力施为时，那股足以达成移山倒海效果的强大力量；陆一元觉得，在忽略了能量转化损耗的情况下，若是让这块青玉，充当他整个“家”的能源供给，他应该至少五年之内，都不用烦恼更换能量源的问题了。
‘她这是把自己身上最好的宝贝，给了我？’
陆一元思索着，将两个木盒都放进空间锦囊，随后取出了传讯玉符。
‘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去跟她的师妹们汇合了吧？嗯……还是晚些时候再给她发消息吧。’
……
李芸香结束冥想、睁开眼时，发现陆一元依然安静地坐在扶手椅上。
“仙长……”
“叫我陆一元就行。”
“嗯……”李芸香想了想，试着轻唤，“陆先生？”
“……行吧，陆先生就陆先生。”
陆一元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第一次冥想，感觉如何？”
谈起这个，李芸香立马露出了有些激动的神情：“我控制住它了！”
“控制住它了？”
陆一元微微一愣，“你控制谁了？”
“就是您先前说的那个异常……”
李芸香想要抬手比划一下，但是在考虑到这可能有些不矜持之后，便又改成了纯粹的口述，“按照您的说法，我在进入冥想状态、察觉到异常之后，便马上选择了尝试掌控那个异常；结果我几乎没怎么费心思，就获得了它的控制权。”
“它……具体指的是什么？”陆一元感觉自己的cpu已经开始烧起来了。
他先前将自己的手掌，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检查对方的身体时，已经了解到了大致的情况。
简单来说，异人的身体状况，之所以会那么糟糕，主要是因为，他们没能很好地掌控自己的特殊能力……这导致了他们的能力，会在他们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持续地施放。
这种无意识地持续施放，不仅会让逸散的无序能力，破坏他们的身体；更会大大增加，他们身体的能量缺口。
若是异人们能吃好喝好、不过度劳累，那么无意识地持续施放，对他们身体造成的负担，或许还没那么严重。
可惜，现如今，大多数异人都处于吃不饱、穿不暖的状态，根本无法补上，无意识地持续施放，所造成的能量缺口。。
这无疑会让他们的病情，雪上加霜。
言归正传。
陆一元虽然知道异人病症的形成原理，但并不知道该如何掌控“它”。
……他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它……大概是我脑袋里的一个东西。它藏得很深。我往常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有这次借着冥想的机会，我才终于‘抓住’了它！”李芸香认真分析，同时解释道。
“哦……”陆一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某种能量核心，或者能量操控核心么？”
微顿一瞬，他又思虑道，“既然你是通过冥想抓住的它，那不如我们就叫它‘法力核心’吧？”
“啊？”李芸香有点没跟上他的思路。
怎么突然就给它起上名字了？
现在难道不是该认真讨论这个……这个“法力核心”的时候吗？
呃，这样似乎确实方便了许多……
“所以，你如今已经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能力？”陆一元问道。
“大概可以。”李芸香矜持点头。
“你的能力是什么？”
陆一元瞄了眼她的赤足，“跟你平时不穿鞋有关么？”
李芸香下意识缩了缩双脚，随后点头应道：“我的异术跟土地有关……嗯，我从小便可以驱使脚下的泥土，让它们帮我隔绝碎石、泥浆，而它们本身也不会遗留在我身上。”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小时候习惯了不穿鞋走路，长大后便改不过来了。”
“挺好的，自己觉得舒服就行。”陆一元点点头。
在他看来，鞋子就是用于保护双脚不受伤害的工具。
若是对方不穿鞋便可以让脚不受伤害，同时对方也已经习惯了不穿鞋，那就没必要去纠结太多了。
……更何况，对方光着脚的模样，其实挺好看的。
嗯，这里再强调一遍，他不是足控！
“沈仙子不在么？”李芸香终于记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看见沈素织了。
“她去找她的师妹了。”陆一元看了眼窗外稍显昏暗的天色，起身道，“我送你回去吧……你家在是在白淩城么？”
李芸香摇摇头：“是在北城门外。”
“行，我们这就出发吧。”
陆一元走出卧房，朝屋檐下的绵绵招招手，让其飞到自己手上，“我先送这位……呃，你有十岁么？”
绵绵摇摇头。
“嗯，我先送这位姐姐下山，你在这边看家。”陆一元叮嘱一句，回头看向李芸香。
李芸香盯着他手上的家燕，满脸好奇，但还是保持着少女的矜持，没有任何不规矩的举动：“陆先生，这是？”
“这是绵绵，一只小妖物。”陆一元笑着介绍道。
“啾啾！”绵绵转身看向李芸香，欢快地打了声招呼。
小家伙似乎变得越来越自来熟了。
“妖物？”李芸香愣了一下，随后面露浅笑，温柔且有礼貌地回应家燕的招呼，“绵绵你好，我叫李芸香。”
“啾啾~”绵绵显得愈发开心了。
“走吧。”陆一元笑了笑，迈步走出竹屋。
来到屋外，看见远处的空地，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即刻取出空间锦囊里的玻璃小瓶，转头问李芸香：“这件赠礼，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李芸香微抿嘴角，温声回道：“这是我自己做的。”
陆一元一怔：“你自己做的？”
徒手搓玻璃么？
他停下脚步，心思电转。
023 脑袋有问题的好先生
陆一元不清楚，制作玻璃具体需要哪些原料，只知道其中包括了石英砂、石灰石等等。
李芸香能精准地挑拣出，这些用于制作玻璃的原料，只能说明，她的异术，不仅仅只是操控泥土那么简单。
当然，重点不止于此。
陆一元虽然不清楚原料，但他知道，要想将这些原料熔成液态，至少得有1500℃以上的高温。
而在眼下这个世界，除了让修仙者帮忙，大概也只有去窑厂、铁匠铺等等这些地方，才能接触到那样的高温了。
想到窑厂，陆一元大胆猜测，或许李芸香是在知道了陶瓷的制作工艺后，于此基础上，才研发出了通透玻璃。
但是，话说回来，凭李芸香的异人身份，她应该很难接触到窑厂、铁匠铺的人才对，更别说是借用他们的设备，做研发试验了。
也就是说，李芸香还有获取高温的法子……
思绪纷呈间，陆一元低头看向安静立于身旁的赤足少女，开口问道：“这样的物件，你可以量产么？”
“不行。”李芸香摇摇头，“这需要小萤给我很热很热的火，还要坚持一段时间；但是她的身体坚持不了很久。”
‘果然……她还有一个疑似会火焰异术的朋友。’
陆一元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嘴角，“你可以把冥想法教给你的好友……嗯，你记住该怎么进入冥想状态了么？”
“记住了。”李芸香点点头，停顿一瞬，又微微低头，“谢谢陆先生。”
“陆先生这个称呼……还是感觉好别扭啊！”陆一元小声念叨。
这称呼虽是表达敬重，但多少还是带了些疏离的意味。
李芸香沉默片刻，主动开口问道：“陆先生想要很多这样的小瓶？”
“嗯，我确实想要很多，但不仅限于小瓶的形状。”
陆一元看着眼前的赤足少女，突然想到，对方的异人身份，大概率不会因为“法力核心”得到了控制，而有什么改变，顶多就是她自身的生命不再短暂……这或许会让她遭受更多的苦难。
念及于此，他思虑着提议道，“要不，你来帮我工作吧？我会按照工作时长，给你工钱。”
“欸？”李芸香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迷惑。
“高温的问题，我可以解决。你只需要获取原料，然后把它们制成我想要的物件就行……这些你应该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
“一个时辰，十五承霜币怎么样？”
“这……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一点也不多。”陆一元微笑道，“你这个属于是稀有工种，工钱多一些很正常，少了才是对你的不尊重。”
“尊重么？”李芸香低着脑袋，微抿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明日早晨开始工作，可以吗？”
“好。”
“那我明日一早过去接你。”陆一元说罢，便带着对方，飞向了白淩城。
路上，他还在心里琢磨着。
……能够挑拣矿石原料，制造玻璃的异术，显然不仅仅只有制造玻璃这一个方向。
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有制造水泥、瓷砖这些。
更何况，这异术还有不小的概率，可以从矿物中，分离出金属！
金属啊……
陆一元感觉自己的cpu又开始烧了。
……
夕阳西下，天色昏黄。
白淩城，北城门外的破旧茅屋前。
陆一元将李芸香放下后，便直接进城了。
李芸香神情恍惚地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去敲茅屋的门。
直到回归熟悉的场景，她才终于有了回忆、思考先前那番经历的意识。
然后，她就更迷茫了。
……她居然就那么，在沈仙子和陆先生的帮助下，轻轻松松地解决了异人的病症，解放了寿限？
明明一个时辰之前，她还是一副快要活不成的样子；结果如今，她却可以活蹦乱跳了？
总感觉非常不真实。
不过，她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那种欣喜的情绪，充满了心房，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她深呼吸两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和表情，最后轻敲两下屋门。
屋内很快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息过后，屋门打开。
许心萤从屋内探出头，见门外是李芸香，先是一喜，随后又面色紧张地问道：“怎么样，那位仙长有办法吗？”
李芸香走进茅屋，浅笑着点点头：“有办法，而且已经解决了。”
“啊？”许心萤微微张嘴，许久才反应过来，“已经解决了？”
“嗯。”
“不会再犯病了？”
“不会了。”
“也不会只活二十五岁了？”
“不会了。”李芸香笑着摇摇头，“虽然身体还需要经过一番调理才能恢复，但是隐患已除，以后就不用再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了。”
“啊~~~太好了！”
许心萤兴奋地大喊一声，张开胳膊，抱着李芸香蹦跶了起来，“香香你终于不用再受苦了！”
李芸香弯起嘴角，眸中带笑，动作轻柔地配合她一起庆贺。
过了许久，许心萤才慢慢冷静下来。
李芸香帮她整理了一下双马尾辫，温声说道：“你身上的病也可以治。”
“我身上的……啊？”许心萤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位仙长……嗯，我叫他陆先生。”
想起陆一元，李芸香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你知道沈仙子带我去见的这位陆先生，是谁么？”
“是谁？”
“就是前日晚上那位客人。”
“前日……是那位大方的客人？”
“对。”
“那位客人，原来是很强大、很强大的修仙者么？”许心萤睁大双眼。
她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那样的修仙者，会去找李芸香买甜点。
会不会是他的脑袋出了问题？
“沈仙子说他很强大，那他大概是真的很强大吧。”
李芸香简单解释一句，随后收回了话题，“好了，先不聊这些了，我来告诉你治病的方法吧。”
“不是找那位陆先生帮忙治病吗？”
“不用找他，我们自己就可以给自己治病。”
李芸香浅笑道，“陆先生告诉了我治疗方法，说是也可以让我告诉你。”
“我们可以自己治病？”
许心萤挠挠头，有些困惑，又有些好奇，“陆先生还让你告诉我方法……唔，这样的话，感觉他人还挺好的。”
是一位很温柔、很善良，但是脑袋有问题的先生。
024 市井
“对了，从明日开始，我就要去陆先生那边工作了。”李芸香将准备帮助陆一元制造玻璃的事，告知了许心萤。
许心萤听完，有些担忧：“陆先生当真可信么？”
“即便不可信，我们也反抗不了。”
“唔，也对……哼，有实力真好！”
“那你就要快快把病养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练习异术，让自己的实力变得更强了。”李芸香柔笑道。
许心萤闻言，立马跑到床边，脱下鞋，端坐在床上，挺起略显平坦的胸脯：“我准备好了！”
李芸香扯过方桌旁的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你先换一个，你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坐姿；然后，跟着我做几次鼻吸嘴呼的深呼吸……”
……
大约一刻钟后。
许心萤退出冥想状态，睁开了眼。
“怎么样，找到了么？”李芸香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唔，没找到。”许心萤情绪低落地摇摇头。
李芸香微微一怔，随即柔笑着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再试一次。”
“嗯……”许心萤微低着头，露出赧然的表情，“香香，你再说一遍进入冥想状态的方法吧，我没记住。”
“……”李芸香抿了抿唇，深呼吸一口气，温柔且耐心地讲解道：“我们从头开始……你先跟着我做几次鼻吸嘴呼的深呼吸……”
……
又一刻钟过去了。
许心萤退出冥想状态，睁开了眼。
这一次，她没等李芸香开口，就哭丧起了脸：“香香，我是不是很笨？”
李芸香果断摇头：“没有。”
“可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好笨啊！”
“别乱说，我们再试一次。”
“唔，好吧……”
……
……
陆一元这次进城，主要是为了购买一些，用于练习篆刻微型阵法的耗材……也就是具有良好的灵力承载性、可以承受一定篆刻压力的材料。
嗯，说得再直白一些，那就是类似于“成功在上面篆刻了微型阵法，就能将其变成发电机”的材料。
而能够满足前面那两点要求的材料，其种类和数量其实非常多，但是价格却都不怎么便宜。
陆一元一次性买了一大堆，够他回去折腾很久了。
‘“血蚀魔君”留下的承霜币不多了啊，得想办法搞点钱了……’
买完耗材，数了数空间锦囊里剩余的承霜币，陆一元感觉压力有点大。
他严重怀疑，市面上流通的这些灵性材料，溢价都非常高，高到离谱的那种。要想搞到便宜实惠的材料，估计得去大宗门、或者承霜的灵性材料批发市场进货才行。
可惜，在不动用武力的情况下，前者他暂时还没有门路。
后者倒是没什么身份门槛，但批发讲究的就是大批量交易，他要是想少买一些，估计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他；可要是多买一些，他身上的钱又不够。
‘要不就从空间锦囊里，随便挑些丹药、法器、功法秘籍什么的，拿去卖了吧，反正这里面大多数东西都没啥用。’
陆一元感觉这个想法很有可行性。
前提是，他得挑一些，来源比较正常的东西。
如果某件东西，是“他”杀了某个人之后爆出来的，而买家刚好与那个人有些关系；那到时候的场面，应该会很尴尬。
……
陆一元购买耗材的那家店铺，距离城门有些远。
返程的路走到一半时，他意外发现了一条，通往城中瓦舍的道路。
他想了想，迈步走了进去。
瓦舍就是这个世界的商业性休闲娱乐场所。
里面既有可以观看的戏曲、杂技表演；又有可以亲身参与的民间小游戏；甚至还有供人吃喝的小吃摊、茶摊。
吃喝玩乐，面面俱到。
当然，对陆一元这个现代人来说，里面的娱乐项目就有些乏善可陈了。
……至少他独自一人的时候，逛着确实没什么意思。
瓦舍内的重点项目，自然是勾栏。
这座瓦舍有三家勾栏，他随便挑了一家，站在大门外静静聆听。
听了一小段戏曲后，他又轻叹一声，摇头走了。
他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堕落到，沉迷于勾栏听曲；否则他怕自己会被这个世界慢慢同化，再也没有了制造电脑、构建互联网的心思。
‘接下来工作之余，得想办法搞些娱乐活动，不然我就要无聊死了……’
陆一元走出瓦舍，继续前往北城门。
这次，他走了大半段路。
然后，他就被路边一家茶坊吸引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被里面的修仙者客人的聊天内容吸引了。
他想了想，迈步走了进去，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点了一壶茶、一份糯米花，接着便开始偷听了。
“……也就是说，今年水月剑派带领门内弟子，去都城参加青年修士聚会的人，还是沈素织，沈仙子？”
“可不是嘛！怎么说也是水月剑派百年一遇的首席弟子！”
“聚会是什么时候开始，我还挺想去现场看看的。”
“夏至吧。去现场你就别想了，那些大宗门的修士，怎么可能站在高台上，任我们这些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人围观。”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即便我们看不到他们聚会，可他们进城的时候，总得走着进城吧？”
……
茶和糯米花很快便上桌了。
陆一元尝了尝糯米花，发现这炸得白中带黄的古代版爆米花，味道意外得还不错。
当然，也只是还不错，谈不上美味。
‘这个世界貌似没有玉米；或者它暂时还没有传进承霜？等以后有空的时候，倒是可以去别的国家旅个游，带点土特产回来……’
他抿了口热茶，继续偷听。
“听说木玄宗的那位天才，今年也会去参加聚会。”
“木玄宗的天才……不会说话的那个么？”
“对，最安静的那个。”
“人家都不会说话，当然安静了！”
“听说沈素织好像很喜欢她。”
“我也喜欢。”
“人家才十二岁，你可真刑啊！”
“你不喜欢？”
“呃……那姑娘确实惹人怜爱。”
“嗤……”
……
‘木玄宗……擅长研制奇物、机关造物的那个宗门么？’
陆一元快速吃完碟子里的糯米花，一口喝完杯中剩余的热茶，起身结账，离开了茶坊。
方才，他听其他客人聊起，再过两日便是上元节了。
到时候，他应该吃一碗水团就算过了吧。
不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他一直都是如此。
天色逐渐暗淡。
陆一元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这个时候，沈素织又在做什么？
025 快要长脑子了
沈素织在距离白淩城，约五十里的泗水城外，与自己的四名师妹成功汇合。
此时的她，依旧精神恍惚、魂不守舍，看得她的四名师妹一阵担忧。
最终，还是由年纪稍长一些的少女率先开询问：“大师姐，你这两日究竟去了哪里，怎么回来之后，就变得这般、这般……唔，心神不定？”
五人此时是在泗水城外的官道旁。
路边行人三两。偶尔有人会将注意力转到这边，不过却没人听得见她们在说些什么。
沈素织心不在焉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回答道：“没什么，就是遇见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她忽然清醒了少许，连忙“纠正”道，“不对！我是偶遇了一处古迹，去里边探索了两日，直到一个时辰之前才出来。”
四名少女：“……”
大师姐平日里其实很擅长骗人。
但她此时的谎言，拙劣得连宗门内年纪最小的师妹，估计都不可能听信。
“大师姐遇见了谁？”个子最矮，脸蛋有些婴儿肥的少女，直指问题的关键。
“林月溪！”年长少女故作严肃地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在沈素织看不见的背后，年长少女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其他三名少女心领神会，十分默契地一同用好奇的目光看向沈素织。
沈素织心虚地躲开了目光。
她居然心虚了！？
四名少女这下更加笃定了，这其中必有问题。
大师姐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神情！
“大师姐，那是位男修么？”林月溪继续好奇追问。
沈素织：“……”
“是男修么？”年长的少女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我有些累了，先进城休息一会儿。”沈素织说完，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城。
四名少女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眸中，看出了同一个意思：
大师姐似乎当真遇见了一名男修！
而且，她似乎还与那名男修，发生了些什么！
好想知道具体细节啊！
矮个子少女林月溪认真考虑片刻，说道：“我再去探探口风。”
其他三名少女朝她点了点头。
“哼哼，看我的吧！”林月溪握了握拳头，一脸自信。
沈素织并没有走多远。林月溪一路小跑，很快便追到了她身边。
小姑娘表情正经，严肃汇报道：“大师姐，我们昨日遇到了通缉犯‘黑狼’。”
“哦……啊，‘黑狼’？”
沈素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关切地转头看她，“你们没事吧？有没有人受伤？”
‘反应很正常……她不知道“黑狼”的事么？’
林月溪一边观察，一边摇头道，“没事，我们后来被人救了。”
“被人救了？是哪位前辈？”
“不是哪位前辈，是血蚀魔君。”
“血……”沈素织脚步一顿，神情微怔。
不过，这一次，她很快反应了过来，面露疑惑，“血蚀魔君怎么会救你们？”
“我们也不知道。”林月溪偏头盯着她，“大师姐你有什么头绪么？”
“我、我没什么头绪。”沈素织心不在焉地回道。
“哦……”林月溪应了一声，不再追问。
有问题，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而且问题还相当大！
她转过头，朝后方的三名少女，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她要继续试探大师姐，直到挖出大秘密为止！
……
……
陆一元回到竹屋，在厅堂浅浅练习了，两个时辰的微型阵法篆刻后；便把注意力转到了娱乐活动上。
——他现在就打算，想几个用于解闷的小游戏出来。
‘目前比较容易实现的，就是桌游和各种对抗类运动……嗯，还是玩桌游吧；对抗运动基本人多了才好玩。’
陆一元揉了揉太阳穴，开始有意识地在记忆里，翻找想要的信息。
传统的如围棋、象棋……呃，这些好像这个世界就有。
而且它们都太复杂了，趣味性不足，不适合休闲娱乐。
不如选一些，简单易上手，同时也具有一定博弈性的游戏。
……比如扑克。
想到扑克，他瞬间眼前一亮。
扑克的玩法可太多了！
估计单单一副扑克牌，就够他玩到造出电脑了。
念及于此，陆一元即刻抬头，呼唤卧房内的绵绵：“绵绵，你睡了么？”
一息过后，绵绵从卧房内飞出，落在了他手上。
“你识字么？”陆一元问。
“啾啾（不会）！”
“不识字还这么理直气壮……数数呢？”
“啾啾（不会）~”
“我就知道……不过念在你态度还算端正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啾~”绵绵显得很开心，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陆一元想了想，决定暂时先搁置跟绵绵打牌的想法：“我来教你识字吧。”
“啾？”绵绵歪头看他。
“我先教你认识数字和字母……你别管字母是什么，总之死记硬背就对了。”
陆一元走进卧房，在书案前坐下，从空间锦囊里取出笔墨纸砚，于纸上写下了从0到9的阿拉伯数字，以及J，Q，K，A这几个拉丁字母。
“来，看我手指指着的字，听我念……这是0，这是1，这是2……这是K，这是A。嗯，你记住了么？”
绵绵果断摇头。
陆一元见状，毫不在意：“一遍记不住很正常。来，再听我念一遍……”
片刻之后，第二遍念完。
绵绵依旧没记住。
陆一元想了想，转而开始讲解，每一个数字所代表的意义，帮助绵绵快速记忆；至于字母……只能死记硬背了。
他讲得很有耐心，一遍不够就讲五遍，五遍不够就讲十遍，十遍不够……
总之，他感觉自己乐在其中。
绵绵则是被折磨惨了。
它感觉陆一元说话像是在念咒，咒得它脑袋疼。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半个时辰后，陆一元终于靠坐下来，结束了讲课。
绵绵如蒙大赦。
“行了，今晚就先学到这儿，我们明晚继续。”陆一元微笑道。
绵绵闻言，直接躺倒在书案上，两眼冒起了圈圈。
它感觉自己快要长脑子了。
陆一元用手指帮它梳理了一下头顶和后背的毛，随后便起身离开了卧房。
临近午夜，他打算给沈素织发条微信消息。
来到竹屋外，他取出传讯玉符，编辑文字消息。
【还有两日便是上元节了，要不要一起线上吃水团？】
026 魔君出山
陆一元等了一刻钟，没有等到回应，便收起传讯玉符，转身回了卧房。
他将床上的被褥收起，换了套新被褥。
“已经两个晚上没睡觉了，今晚好好休息一次。绵绵，记得明早叫我……嗯，最好等天亮了再叫我。”
此间冬季，遵循着昼短夜长的规律。
天亮了，他也差不多睡够了。
躺倒在书案上的绵绵，听到这话，立马爬了起来。
它还是比较擅长做这种事。
长脑子的事，它以后再也不想做了。
……
次日清晨。
陆一元醒来时，发现天刚蒙蒙亮，绵绵还在床尾处酣睡。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
心里记挂着事，就是没法睡懒觉。
他看了眼传讯玉符，依然没有消息回复。
‘好像忘记在后面加身份备注了……她不会是把这条消息当成是垃圾消息，直接无视了吧？
‘好歹也问一句“你是谁”啊！’
陆一元嘀咕着，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准备出发去接李芸香。
绵绵被他的动静惊醒，展开翅膀，飞到了书案上。
陆一元整理了一下衣物，偏头说道，“我去接李芸香姐姐，很快就回来，你想睡的话，可以多睡一会儿。”
“啾（好）~”绵绵应了一声，又飞回到了床上。
陆一元笑了笑，离开竹屋，跃至高空，朝着白淩城飞去。
不出片刻，他便落在了距离北门稍远一些的官道上；步行来到李芸香家那间茅屋门前，轻敲两下屋门。
里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两息过后，李芸香小心打开屋门，瞧见屋外是陆一元，连忙轻声唤道：“陆先生。”
陆一元轻挑双眉，同样压低了声音：“你朋友在睡觉？”
“嗯。”李芸香点了下头，走出茅屋，转身关上屋门，“小萤昨夜还想着要见陆先生一面；可惜，她练习冥想法练得太累了，今早便有些起不来了。”
陆一元听得满脸迷惑：“练冥想法还能把自己练累的？”
要知道，冥想法本就是用于缓解压力、消解疲劳的啊！
李芸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昨夜一直没能找到那个……唔，那个‘法力核心’，尝试了很久，有些急了。”
“冥想可不能急啊，越急就越难以放松身心。”
“嗯，今夜尝试的时候，我会让她再放松些……谢谢陆先生。”
陆一元摆摆手，思虑一瞬，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说起来，你朋友的那个异术，是不是跟火焰有关？”
“是的，小萤她可以控制各种各样的火焰。”李芸香点点头。
“各种各样的火焰？”
“唔，就是不同颜色，不同热度的火焰……对了，她还能把火焰存在石头里，做成温热石。”
“温热石……”
“就是这个。”
李芸香转过身去，从怀里取出一块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石头；想要将其递给陆一元，却又突然缩了缩手。
这块石头是她贴身存放的，就这样交出去，总觉得……
陆一元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用神识扫了一遍，随后问道：“这块石头，可以让你的脚也不受冻？”
“嗯。”李芸香缩了缩脚，微微点头。
陆先生怎么总喜欢提她的脚……
“我知道了。”陆一元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随即笑着说道，“若是你朋友的‘法力核心’得到了控制，我也想邀请她帮忙……嗯，能不能麻烦你，替我问问她的想法？”
李芸香连忙摆摆手：“陆先生不用那么客气，我……我今夜就替您问问她的想法。”
“好，多谢。”陆一元点点头，“我们走吧。”
说罢，他便带着李芸香，飞上了高空。
……
许心萤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见屋子里已经没了李芸香的身影，便知道自己不仅睡过头了，还错过了见陆先生的机会。
“明明可以把我叫起来的嘛……”
她嘟嘟囔囔地穿衣起床，简单洗漱一番，便提着一竹篮子温热石出门了。
这些温热石都是她昨日下午做的，就等着今日拿去卖。
温热石只要放在她身边两尺范围内，便不会损耗热量。一块温热石内部储存的热量，至少可以维持两天；在这两天里，拿着它的普通人，即便不穿衣服站在雪地上，也不会被冻着。
这般神奇的物品，只卖一承霜币一块，已经算是相当便宜了。
然而，它的销量依旧惨淡。
只因为卖它的人，是个异人。
她和李芸香也想过，让别人帮她们售卖物品。
可是没人愿意这么做。
没有人愿意与她们接触。
‘香香在陆先生那边工作，一天便能挣几十承霜币……嗯，我至少得把明日的晚饭挣出来！’
许心萤走进白淩城，每经过一家茶肆、酒楼，都会进去询问里边的客人是否需要温热石。
大多数时候，她还没卖出一块温热石，便会被店家赶出门；只有在运气极好的情况下，她才能卖出那么一两块。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便临近了午时。
许心萤打算先走完眼下的这一条街，再回去吃饭。
悄悄走进一家酒楼，见伙计没有注意到她，她松了口气，正准备开口询问靠近大门的那桌客人，便听见一声大嗓门，在前方不远处响起。
“我听说，血蚀魔君又出山了！”
此言一出，惊得酒楼内的客人，纷纷将目光转了过去。
血蚀魔君？
许心萤闻言，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这时，大嗓门的同伴好奇问道：“我记得血蚀魔君都沉寂两年了吧？我还以为他是练功出了岔子，死在了哪个无人知晓的洞府，没想到他又出现了……
“他这次又是在哪儿、做了什么让四大宗门难堪的事情？”
“都不是。”大嗓门的主人，一名络腮胡中年大汉摇了摇头，“他这次，是在白淩城跟泗水城中间的林子里，帮水月剑派的几名弟子，击杀了‘黑狼’？”
听到这话，酒楼里的客人又是一阵高呼低喝，随后纷纷议论了起来。
“什么？”
“我没听错吧？血蚀魔君帮水月剑派的弟子，击杀了‘黑狼’？”
“……这怎么可能！”
“说笑呢吧？”
“兄弟，你扯淡也得扯得像话一些啊，你这话说得，谁信啊！”
“这位兄弟该不会是想给血蚀魔君洗白吧？”
……
许心萤没有听到后续。
因为她被酒楼伙计赶了出来。
‘血蚀魔君……大魔头又出山了呀。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这件事是真是假，但以后出门还是得小心一些了。’
许心萤一边考虑，一边走向下一家店铺。
她是见过血蚀魔君真实模样的。
嗯……准确地说，是见过对方的画像。
‘你要是敢打我家香香主意，哼哼，看我不把你收拾了！’
她朝着空气挥了挥拳头。
027 初建成
“我需要一些石头。”
“我知道，是要我带你去水边吧？”
“您怎么知道是去水边？”
“因为我是天下无敌的修仙者啊！”
“唔……”李芸香抿了抿嘴角。
虽然她不知道，陆先生天下无敌，跟知道她要去水边有什么关系；但她觉得陆先生好有趣。
待在陆先生身边工作，应该要比在城里卖甜点轻松许多吧？
不对，是肯定要比卖甜点轻松许多！
……
准备原料的工作，原本是件麻烦事。
但在李芸香独特异术、与陆一元强大实力的配合下，两人仅仅花了半个时辰，便找来了大量用于制作玻璃的原料。
李芸香的异术，不仅可以精准地从土地中挑拣出自己想要的矿物和泥土；还能在至少三十丈范围内，进行矿物的探测……前提是她曾经接触过那种矿物，并对其有所了解。
陆一元见李芸香的异术如此独特，又如此强大，便很自然地生出了一些，先前没有的心思。
他站在空地前，思虑着说道：“做玻璃……也就是你那件赠礼的事，我们暂时先放在一边。今天我们先造房子。”
“造房子？”李芸香一脸迷惑。
“嗯，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再收集一些黏土就行。”陆一元说道。
水泥的主要原料是石灰石和黏土，这在一些野外生存视频里有所展现。他记得很清楚。
想把别墅造得精致美观一些，用相对比较容易制成的水泥做胶凝材料，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再加上他空间锦囊里的一些坚韧材料，以及随处可见的碎石、砂砾……钢筋混凝土和水泥混凝土也就有了。
一切顺利的话，他今天就能把毛坯别墅给建出来！
李芸香没有多问。
陆先生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她只要认真执行就行。
……
烧制、粉磨水泥，制作水泥混凝土和钢筋混凝土的过程无需赘述。
总之，在午时之前，陆一元和李芸香，便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只等着午后正式开始建房子。
午饭两人吃的是火锅。
地点是在竹屋的厅堂。
期间，陆一元想起了扑克牌，便跟李芸香聊起了阿拉伯数字和拉丁字母。
他拿来卧房书案上、自己昨晚写的那张数字和字母表，展示给李芸香看：“你要不要记一下这些字符，然后跟我一起玩游戏？”
李芸香看了眼纸上的怪异字符，疑惑道：“玩游戏？”
“就是像围棋那样的游戏。”
“围棋……我不太擅长，有点难。”
“没有围棋那么难，但趣味性十足，而且可以几个人一起玩。”
“小萤也可以一起玩么？”
“可以。”
“绵绵呢？”
“嗯……”陆一元偏头看了眼站在一旁吃着肉的绵绵，“它记字符比较慢，暂时还参与不了游戏……我晚上会想办法加强辅导的。”
啪嗒——
绵绵嘴里的肉掉在了地上。
它感觉眼前有深渊在等着它。
李芸香看着绵绵，思虑道：“唔……我感觉，小萤记忆这些符号，可能也会比较困难。”
‘智力水平约等于一绵绵么？’
陆一元笑了笑，说道，“那就我们两个先玩着，让绵绵和小萤慢慢记。”
“嗯，好。”李芸香点点头。
“来，我先教你怎么辨认。”
陆一元火锅也不吃了，放下手里的筷子，用手指指着纸上的字符，“这个是0，也就是你理解中的数字零；这是1，这是2……”
李芸香一边听，一边发散了思绪。
感觉陆先生好像一位教书先生呀。
温柔，善良，有耐心……
嗯，他在修仙界，一定是非常受人敬仰的前辈吧？
片晌之后，陆一元念完了所有字符的名称。
他抬头问道：“记住了么？”
“记住了。”李芸香应道。
陆一元一怔：“真记住了？”
“嗯。”李芸香矜持点头。
陆一元沉默两息，偏头看向一旁的绵绵：“绵绵，你看看人家李芸香姐姐，再看看你！”
说话的语气，像极了训斥自家不成器孩子的老父亲。
正吃着猪肉的绵绵，听到这话，瞬间缩起了脖子。
它感觉自己好委屈。
它只是一只傻鸟而已，为何要这般为难它。
“现在就可以开始玩了么？”李芸香开口缓和了一下气氛。
嗯……虽然气氛本就不怎么紧张。
“你先吃吧，我去做牌。”陆一元说着，转身走进了卧房。
他手上暂时还没有适合做纸牌的纸张，非要现做一套纸牌的话，只能是用油纸来做了，毕竟油纸有着足够的韧性，防水、且不易算坏；至于宣纸……可以直接无视。
陆一元花了一刻钟时间，裁剪出54张形状统一、且大小合适的纸张，随后开始在上面标记数字、字母、以及花色。
这个过程对他来说，最为艰难。
因为他不会用毛笔。
等他做完54张纸牌，走出卧房，李芸香已经吃完午饭，在厅堂的木椅上静坐了许久。
陆一元为自己的动作迟缓，表达了歉意，随后考虑片刻，问道：“要不我们先把下午的工作完成了吧？”
他怕两人一旦玩起了扑克牌，就会忘记时间。
“好。”李芸香点点头，没有意见。
于是，两人又回到工地上，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对李芸香来说，水泥也算是一种可以操控的泥土，而且是犹如臂使。
因此，她同样可以用异术，帮着胶合平整的石头，将它们慢慢砌成墙面。
如此，便也给陆一元省了不少工夫。
时间缓缓流逝。
申时正（下午四点）。
两人结束了工作。
三层高的毛坯别墅，建成了！
……准确地说，它目前连毛坯房都算不上，毕竟许多地方为了之后的装修，都预留了一些空间，没有完全封上。
但是，两人能在一天之内，建成这样一栋半成品房子，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这主要得益于李芸香的异术、以及陆一元的综合实力。
嗯……有移山倒海的力量就是好。
“这就是陆先生想要建的屋子么？”
李芸香看着眼前的三层毛坯别墅，只觉得它又大又小，又丑又好看，又普通又特别，矛盾极了。
“这才只完成了一点点，之后我们就要把它装修得精致又漂亮了。”陆一元解释道。
“好。”李芸香以浅笑回应，心里则多了几分好奇与期待。
这间屋子建成之后，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呢？
好想现在就看到。
还有……
陆先生真的好像一名普通人，而非修仙者。
这样真好。
028 因为晦气
忙碌了一整天，李芸香的“法力核心”，却并没有因此过度运转……或者说是消耗过度。
这反映在李芸香身上的情况便是：她此时依然有着比较充足的精力，并不需要躺下休息。
于是，陆一元果断向她发出了邀请：“来一起打扑克吧！”
“打扑克？”李芸香面露不解。
“嗯……”陆一元沉默片刻，表情古怪道，“我换一种说法……我们来打纸牌吧。”
说着，他从空间锦囊里取出先前做的纸牌，在李芸香眼前晃了晃，“我先教你一个玩法比较简单，也比较适合两个人玩的游戏……呃，先问一句，你应该会算数吧？”
“会。”李芸香矜持点头。
“快么？”
“唔，大概还可以。”
“八加七？”
“十五。”
“十一加九？”
“二十。”
“嗯，可以，我们去竹屋的木桌上玩。”陆一元对她的心算速度很满意。
在缺乏基础教育的情况下，李芸香一个异人，能有这样的心算能力，已经算是相当聪明了。
不刻意去使用玩牌技巧，他应该可以跟对方玩得很开心。
回到竹屋后，陆一元将卧房内的扶手椅搬至厅堂，跟李芸香分别坐在厅堂方桌的两侧。
他从空间锦囊中，取出一块荧光石，用其照亮室内的环境；随后便开始展示纸牌，同时讲解游戏规则。
他选择的第一个游戏是黑杰克，也就是俗称的21点。
其游戏目标就是：玩家通过要牌或者不要牌的方式，使自己手上牌的点数，尽量达到21点，但不能超过。
结束要牌阶段后，玩家直接比较手上牌点数的大小，更接近21点的一方获胜，超过21点的一方则直接算负。
“……在这个游戏里，J，Q，K都看作是点数10；A可以当1，也可以当11，能理解么？”陆一元问。
“可以。”李芸香点点头。
“那我们……”陆一元正准备发牌，想了想，又停下动作，说道，“我们再定个彩头吧。”
“彩头？”
“稍等。”
陆一元翻了翻空间锦囊，找到了昨日沈素织留给他的那一大包甜点。
打开油纸，里面分类摆放着各式甜点，其中最多的就是桃脯和水团。
桃脯和水团……
陆一元神情微怔。
这两者，分别是他最喜欢吃的甜点，以及沈素织最喜欢吃的甜点。
明日便是上元节了。
上元节……有吃水团的传统。
他不清楚，沈素织在分甜点时，是否有考虑这一点，他也不敢胡乱猜测。
但是，对方给他留了最多的桃脯，却是毋庸置疑。
“怎么了？”李芸香疑惑问道。
“啊？”陆一元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
他从甜点包里，挑出六颗桃脯，将其摆在桌上，随后收起了其他甜点，“一人三颗桃蜜煎。点数揭示后，输的人给赢的人一颗桃蜜煎；等谁的手上没了桃蜜煎，游戏便算是结束了。”
李芸香认出了，这些甜点就是她自己做的那些，但她并没有关注这个问题，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游戏规则上：“这不是赌坊的玩法么？”
陆一元笑了笑：“陌生人之间赌钱，那就是赌博；我们朋友之间赌几颗桃蜜煎，便只是玩游戏罢了。”
李芸香隐约觉得，这个说法似乎有些不对；不过比起这个说法，她更在意对方口中的“朋友”二字。
她……算是陆先生的朋友么？
这是否太过高攀了？
“行了，我们开始吧。”陆一元给了她三颗桃脯，自己留三颗桃脯，随后便发起了牌。
第一局作为演示局，他直接明牌发牌，只为了让李芸香快速理解游戏规则。
从第二局开始，便是正式对决了。
其实，像这种经典的扑克牌游戏，再加上是真人面对面对决，能玩的套路、技巧还是挺多的。
不过，那基本都是赌场上的套路和技巧。朋友之间就随便玩玩，当是消遣一下了。
比较出人意料的是，李芸香上手游戏意外得快！
两人随意玩了几局，结果居然是各有输赢！
最终，陆一元还是靠着一点运气，才艰难赢光了李芸香手里的三颗桃脯。
李芸香满脸可惜。
她刚刚差一点就能赢回一颗桃脯了！
“怎么样，有意思么？”陆一元问。
“有意思。”
“还想玩么？”
李芸香果断点头：“想。”
陆一元笑笑，看了眼屋外的天色，轻抬下巴，“你打算今晚住在我这儿？”
李芸香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天居然都快黑了！
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她抿了抿唇。
都怪头顶这块发光石头，让她失去了对天色变化的感知！
以及……她似乎好久都没有这般放松过了。
她喜欢这样的游戏。
……还有生活。
“我先送你回去吧。你想玩的话，我们明日再继续。”陆一元笑道。
“好。”李芸香小声回应。
陆一元收起纸牌和荧光石，往嘴里丢了颗桃脯，跟屋外的绵绵打了声招呼，带着李芸香返回了白淩城的北城门外。
来到茅屋门前，李芸香直接推门进屋，本想叫许心萤出来见见陆一元，却见屋内空无一人。
“她去城里了？”陆一元问。
李芸香的表情有些无奈：“大概是去卖温热石了。”
陆一元“哦”了一声：“那就明日再见吧。”
“嗯。”李芸香点了点头。
陆一元半转过身，扫了眼四周的环境，最后又将目光转回到茅屋门前，下意识问道：“你们两个都不在家的时候，不怕家里的东西被偷么？”
李芸香闻言，抿嘴笑笑：“没有人会偷异人的东西。”
‘……因为晦气。’
陆一元在心里帮她补充了一句，随后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了。
他好像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这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吧。”李芸香浅笑道。
陆一元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他倒是挺想邀请她们去他的别墅住。
但以他们目前的关系，这样的邀请，还是太没有边界感了一些。
他摇摇头，挪步跃至空中，飞回了无名山谷。
……
晚上。
陆一元正在教授绵绵数字和字母时，忽然感觉腰间的传讯玉符，传来了异常的波动。
他用神识一扫，发现了一条讯息。
沈素织：【你是谁？】
029 表情
陆一元原本还打算，晚些时候，再给沈素织发一条备注了名字的消息。
没想到，对方最终还是回了消息。
‘之前是把传讯玉符，放在空间锦囊里了？’
陆一元默默猜测着，直接回复讯息。
陆一元：【陆一元。】
他暂时还不清楚，传讯玉符能够近乎无延迟地传递消息的原理是什么；只知道，这应该是跟玉符的材料有关。
那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材料，却又十分常见，即便是普通人，多花些承霜币，也能买到一块。
可惜，普通人没有灵力和神识，无法驱动和查看传讯玉符。
‘以后构建互联网，或许就要指望它了……’
陆一元默默思索，同时摆了摆手，说了句“我要跟你沈姐姐聊天了”，便让绵绵休息去了。
绵绵差点感动哭了。
不愧是它最喜欢的沈姐姐。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得靠她！
它振翅飞到床头，幸福地坐了下来。
大约两息过后。
陆一元手里的传讯玉符，收到了回复。
沈素织：【为什么你能连上我的传讯玉符？我的传讯玉符明明没法接收，除宗门以外的讯息啊！】
陆一元：【我的传讯玉符是你师妹给的。就是比较沉稳的那个。[狗头]】
沈素织：【宁怡么？你跟她接触过？】
陆一元：【她们当时在找你。我做了伪装，跟她们说，若是遇见了你，会告知她们。然后，她们就给了我这块传讯玉符。[偷笑]】
沈素织：【骗子！】
沈素织：【你还偷偷去帮了宁怡她们？那天你说要去行侠仗义，说的其实就是这件事？】
陆一元：【是的。】
沈素织：【结果你还故意现身了？】
陆一元：【怎么，她们开始怀疑我们俩的关系了？】
沈素织：【什么关系？我们能有什么关系？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陆一元：【好好好，没有关系。所以你没有暴露吧？】
沈素织：【暂时没有。】
陆一元：【那你小心些，至少短期内不要暴露了。】
沈素织：【都说了我们没有关系！】
陆一元：【[喝茶]】
沈素织：【从刚才开始，你发的[]里的这些是什么？】
陆一元：【你就当是表情吧。单纯的文字，无法完全表达我此时复杂的情绪，所以我就用了表情。至于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就看你自己的理解了。[笑]】
沈素织：【[思考]】
陆一元；【很好，你已经抓住表情的精髓了。】
沈素织：【感觉好傻。】
陆一元：【[托腮]】
沈素织：【[看傻子的眼神]】
陆一元：【明日一起吃水团吧。】
沈素织：【怎么一起吃？】
陆一元：【就像现在这样，我们一边用语音闲聊，一边吃水团。】
沈素织：【我考虑一下。[转身走了]】
陆一元：【[挥手]】
……
交流完毕，陆一元将传讯玉符放回了腰间。
沈素织在线上的表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放得开。
他原以为，在经历了昨日的事之后，对方暂时还不太愿意与他交流。
‘网络果然是能让人解放自我的地方……
‘所以，你也根本没打算和我两清。’
陆一元默默思索，转头看向闭着眼坐在床头的绵绵。
绵绵一个激灵，睁开眼，鸟脸惊恐地看着他。
陆一元抿嘴笑了笑：“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你好好休息吧。”
绵绵松了口气，暗叹“陆先生可真是个好人”，重新坐下，闭上了双眼。
陆一元抬头望着窗外的夜空，思绪飘向了未知的远方。
山谷与竹屋，静谧得像一幅画卷。
……
……
“今日你在陆先生那边做了什么？”
“就是操控泥土造屋子。”
“造屋子……陆先生要造屋子？”
“还是很奇怪的屋子。”
“唔……”
茅屋内，许心萤坐在床边，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陆先生当真奇怪得很。”
“是啊，感觉他一点也不像修仙者。”李芸香点点头。
“不像修仙者么，那他像什么？”
“像奇怪的普通人。”
“所以还是很奇怪。”
“嗯……”
“对了，我今日进城，听见了一个消息！”许心萤忽然想起关于血蚀魔君的传言，连忙提醒道，“有人说，血蚀魔君又出山了，而且还帮水月剑派的弟子杀了两个坏人。”
“血蚀魔君……”李芸香回忆着点点头，感觉这似乎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明日我就去找一张血蚀魔君的画像，你记住他长什么模样。以后若是遇见了，你也可以有所防备。”许心萤认真叮嘱道。
“我该怎么防备？”
“唔……至少得悄悄躲起来吧。”
“好，我记住了。”李芸香浅笑道。
“你还可以找陆先生帮忙……唔，不能麻烦外人，还是由我来保护你吧。”许心萤表情坚定。
“好。”李芸香笑了笑，“所以，你找到‘法力核心’了么？”
“我马上开始冥想！”许心萤麻溜地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坐姿，闭上双眼，准备冥想。
李芸香却是出声打断了她：“先不急。我先来教你几个字符。”
“字符？”许心萤睁开眼。
“嗯，是很重要的字符。”
李芸香点点头，随后不自觉地抿起了嘴角，“等你学累了，你再去冥想吧。”
许心萤闻言，两眼已经开始冒圈圈了。
她最讨厌学习了！
……
次日清晨。
李芸香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起了床。
穿衣洗漱，吃许心萤昨日买的、跟温热石放在一起、此时还尚有余温的包子，然后静静等待。
大约半个时辰后，屋外传来了轻柔的敲门声。
李芸香偏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许心萤，迟疑着站起身，打开了屋门。
站在门外的人，果然是陆一元。
“你朋友还在睡么？”
“嗯，她昨夜又累到了。”
“那我们直接出发？”
“唔……我今日想早些回来。”
“因为上元节？”
“嗯。”
“说起来，上元节你们都会吃些什么？”
……
许心萤被一阵絮絮叨叨的低语吵醒。
她睁开眼，呆愣片刻，随后终于意识到了是什么人在屋外说话。
她连忙穿衣起床，连头发都没有梳理，直接拉开屋门，朝外望去。
屋外的李芸香和陆一元，此时恰好冲天而起。
离开之前，陆一元察觉到了许心萤的存在，低头望去，朝她笑了笑，随即飞入了山中。
许心萤的最后一眼，定格在了陆一元那张笑脸上。
“血蚀魔君……”
她神情呆滞地望着天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意识念叨出了这个名号。
030 灯会
“陆先生也要过上元节么？”
“对啊。”
“陆先生打算怎么过？”
“吃水团。”
“……没有了？”
“没有了。”
……
李芸香被带着落在毛坯别墅前，表情欲言又止。
陆一元隐约有所察觉，偏头笑看着她：“怎么了？”
“沈仙子不在这里么？”李芸香迟疑着问道。
“她先前只是在这边暂住几日。”
“暂住……所以陆先生如今是独自一人？”
“我还有绵绵。”
“嗯……”
李芸香沉默了下来。
若是其他修仙者，她未必会胡思乱想，但眼前的是陆先生……一名身上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独特修士。
今夜，他大概会因为，只有独自一人的上元节，心生怅然吧？
“我先来说说今日的工作吧。”陆一元平静开口，打断了李芸香的思绪。
李芸香回过神来，抬头看他，认真聆听。
陆一元今日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把别墅里里外外，适合铺瓷砖的地方，都给铺上瓷砖；接着再把玻璃窗和窗框给做出来。
前者需要李芸香帮忙制作；后者则需要在李芸香制作完玻璃板后，他再拿着玻璃板，去白淩城里找工匠，把两者都做出来。
至于窗框材料，倒也不算麻烦，就是得多费些钱……他打算用坚韧光滑的灵性材料替代。
因此，他下午就会去卖掉一些空间锦囊里的“废品”，扩充一下腰包。
交代完计划后，两人便正式开工了。
由于工作已经驾轻就熟，两人便也有了更多闲聊时间。
“陆先生对今夜的灯会感兴趣么？”
“灯会？”
“赏花灯、猜灯谜、看表演。”
“有烟火么？”
“有。”李芸香应了一声，抬头望向在前方不远处工作的陆一元，“陆先生想看烟火？”
陆一元想了想，不答反问：“你打算去参加灯会？”
“要去。我和小萤都会去。”李芸香说着，又执着地追问了一句，“陆先生呢？”
陆一元微抿嘴角：“这是邀请么？”
李芸香沉默片刻，随后深呼吸一口气，柔笑着点点头：“是。”
“嗯……那就得看情况了。”陆一元认真说道。
沈素织那边，还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他不可能两边都答应，然后放了其中一边的鸽子。
“陆先生有事要忙么？”李芸香问。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陆一元考虑道，“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跟你们一起去看灯会吧。”
“好。”李芸香面露浅笑。
陆先生没有当场拒绝，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好消息。
在她心里，他们都是孤独的人。
陆先生因为远离尘世而孤独；
她和许心萤则是因为，为世间所不容而孤独。
他们或许可以相互倚靠着，让彼此不再孤独。
当然，跟一名修仙者相互“倚靠”，或许是她想多了。
但至少……陆先生并不反感她们，还很愿意跟她们交朋友，不是么？
……
申时初（下午三点）。
陆一元和李芸香，基本完成了今日的工作计划。
如今，别墅的部分外墙、以及屋内的部分地面，都已经被贴上了精致美观的瓷砖；窗户、窗框、屋门等等，也都已经由陆一元，委托白淩城内的几位工匠，进行制作了。
在陆一元的预估中，他会在一周之内，搞定别墅内外的所有墙体装修，并预留出一些诸如浴缸、马桶、水槽等需要接入各种管道的装置、仪器的空间。
同时，他还会提前布设完所有的电线……不管它们最终能不能被用上，布置了总比没布置要好。
李芸香站在陆一元身侧，看着被贴上瓷砖后，整体外型比起昨日好看了不知多少倍的毛坯别墅，忍不住感慨出声：
“只看有瓷砖的那一侧，感觉比城守府的那些屋子都要漂亮。”
城守府，是一座城邑的最高长官——“城守”生活的地方，基本可以看作是一座城邑，建筑设计的巅峰。
陆一元闻言笑了笑：“也没必要去比较，这只能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别墅的整体设计，是他根据自己记忆中一栋豪华别墅，1:1复刻来的，基本没有他本人的功劳……毕竟他对建筑设计一窍不通。
“嗯。”李芸香思索着回应。
陆一元看着别墅，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喜欢这样的屋子么？”
李芸香微抿嘴唇，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喜欢。”
“等屋子正式建成了，你要是想住的话，也可以过来住几天。”陆一元笑着说道。
“好，谢谢陆先生。”李芸香点头应了一声，心里却并没有当真，只当他是在客套。
陆一元抬头看了看天色，问道：“时间差不多了吧？”
“陆先生要一起么？”李芸香依旧没有放弃邀请他。
“稍等，我看看晚上有没有时间。”陆一元说着，转身走进了别墅。
从腰间取出传讯玉符，他当即给沈素织发了条讯息。
【夜里能否一起吃水团？——陆。】
不出片刻，对方便给出了回复。
沈素织：【或许要等到亥时以后。】
亥时以后……也就是深夜11点以后。
陆一元思索着，回复消息。
陆一元：【能赶上么？】
沈素织：【能！】
陆一元：【那我等你。】
沈素织：【嗯。[点头]】
这姑娘，表情学得倒是挺快。
陆一元收起传讯玉符，转身离开别墅，回到了李芸香面前：“我们走吧。”
李芸香闻言，秀眉微扬，有些欣喜：“陆先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陆一元笑着点了下头：“到时候可能需要二位多多照顾了。”
“没问题！”李芸香紧抿嘴唇，努力不让自己高兴得失态。
陆一元想了想，把绵绵也叫了过来，带着一人一鸟，飞向白淩城的北城门外。
还没落地，他就看见了蹲在茅屋外，愣愣盯着天空，有些望眼欲穿的许心萤。
他思虑一瞬，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另一边的许心萤，此时显然已经看见了两人。
她等李芸香落地，连忙快步上前，将其拉至自己身后；随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全被她自己憋了回去。
陆一元立于原地，温和笑道：“你认得我？”
许心萤神情复杂地盯着他，没有回话。
031 女孩子就该跟女孩子贴贴
“怎么了？”李芸香察觉到两人间的气氛有些不对，连忙出声询问。
“香香，你知道他是谁么？”许心萤头也不回地问道。
“他是陆先生啊，你不是一直都想见他么？”
“他不是陆先生。”
“……那他是谁？”
“血蚀魔君。”
“……”李芸香微张着嘴，睁大双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陆先生……
是血蚀魔君？
世间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么？
可是，小萤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戏弄她……
“香香你知道的，我先前见过血蚀魔君的画像，他……他与眼前这人长得一模一样！”许心萤表情凝重道。
李芸香默然，将目光转到了陆一元身上，想听听他怎么说。
陆一元微抿嘴角：“我是不是去不成灯会了？”
李芸香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他这是承认了？
陆一元看了她一眼，收起笑容，平静道：“你若是不想去我那边工作了，现在便可以告诉我，往后我也不会再来找你，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
自此便当从未相识过么？
李芸香紧抿嘴唇，神情恍惚地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回应。
许心萤眸光微动，蹙着眉头转过身；看见李芸香脸上的复杂神情，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抓住她的手掌。
李芸香抬头看她。
许心萤稍稍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具体情况，香香你比我清楚。你自己考虑，不要被我影响了。”
李芸香沉默片刻，说道：“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许心萤：“……”
香香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说她的！
她是不是被血蚀魔君教坏了？
李芸香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陆一元，认真道：“我想继续帮陆先生工作。”
这是她欠他的。
他救了她一条命。此时他若是想取回她的性命，她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陆一元没有回话，而是将目光转到了许心萤身上。
“看、看我做什么，我定然是全力支持香香的选择！”许心萤有些不自然地把脑袋偏向一边。
事实上，她此时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她所知晓的陆一元，与她听闻的血蚀魔君，差别实在太大，大到她如今根本无法对眼前的人，生出多少畏惧、敌视心理。
她心底其实很想信任陆一元。
可、可……
可他终究还是血蚀魔君啊！
“你有没有仔细想过，这一幕其实有些似曾相识？”陆一元表情温和地看着她。
似曾相识？
许心萤蹙起眉头，认真思考。
一旁的李芸香闻言，面色微变，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止住了动作，转而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许心萤想了许久，蓦地面色一白。
她想到了陆一元口中的“似曾相识”，指的是什么了！
——她针对陆一元的态度，不就像普通人针对她和李芸香的态度么？
两者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可是……”她有些迟疑。
“可是我确实做过坏事，而你们没做过坏事，对么？”陆一元笑问道。
许心萤默然。
“那你是更愿意相信传闻，还是愿意相信站在你眼前的我？”陆一元接着问道。
许心萤抬头看他，有些别扭地攥紧衣角，依然没有开口。
李芸香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口缓和气氛：“我们先吃晚饭吧，一会儿还要进城看灯会呢。”
陆一元张张嘴，刚要拒绝，却见一旁的许心萤，忽然低下头，用有些低落的语气说道：“抱歉，陆先生，先前是我态度不好。”
陆一元一怔。
这态度，让他始料未及。
“抱歉。”许心萤再次郑重鞠躬。
她想明白了。
无论如何，陆一元都是李芸香的救命恩人。
她觉得自己可以在心里警惕，但确实不该表露敌意。
应该是这样吧？
李芸香以前都是这样教她的。
陆一元摇摇头，温声道：“你的态度没问题。”
“唔？”许心萤微睁双眼，一脸不解。
‘你想怎么针对血蚀魔君，都没问题；只要别针对我陆一元就行……’
陆一元在心里默默嘀咕，随后笑着说道，“你的态度没问题。但我不喜欢被人那样针对，这很好理解吧？”
“唔，确实。”许心萤弱弱应道。
“好了，我去准备晚饭，你们俩慢慢聊。”李芸香抿嘴浅笑，转身走进了茅屋。
许心萤调整了一下情绪，微低着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陆先生请进。”
陆一元站在原地没动。
许心萤抬头看他，试探性地又唤了一声：“陆先生？”
陆一元面色古怪地问道：“你们女子的闺房，男子可以随便进么？”
“呃……”许心萤怔了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们这一间破茅屋，也能算得上是闺房么？
“而且，我也不需要吃东西，你让李芸香少做些饭菜吧。”陆一元接着说道。
说完，他感觉这或许会让人误解，便又笑着补充一句，“我想吃水团。一会儿麻烦你，让李芸香帮我煮一碗水团吧。”
这是想跟她们一起过节的意思。
许心萤闻言，瞬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我去跟香香说！”她一边喊着，一边小跑进了屋。
陆一元抿了抿嘴角，偏头看向肩膀上的绵绵：“你要吃么？”
“啾（要）！”绵绵点点头。
“那你进去吧，女孩子就该跟女孩子贴贴。”陆一元用手掌将它托起。
“啾？”绵绵迷惑。它不懂贴贴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去蹭蹭她们，跟她们做好朋友。”陆一元轻笑着抬起下巴，朝茅屋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啾！”绵绵应了一声，振翅飞入大门敞开着的茅屋。
陆一元朝四周看了一眼，跃身飞至空中，朝无眠山谷赶去。
他刚刚拒绝了进屋的邀请，主要原因，并非是他说的那些；而是他忽然想到，他忘记遮掩别墅那边的痕迹了！
本来，那边只有一间竹屋的时候，倒还不怎么显眼；但如今那儿又多了一栋别墅、以及一大片空地，若是让路过的修仙者看见了，多半会吸引他们驻足查看。
因此，他得想办法将那片区域隐藏起来。
所幸，他的空间锦囊里，有一件既可以遮掩物体，又可以稳固空间的法宝。他只要将其放在空地中央，便不会再有外人发现那处地方。
陆一元花了半刻钟时间，处理完了别墅这边的问题，随后又飞回到了北城门外的茅屋处。
茅屋门前，许心萤正翘首等待着。
见他落地，她连忙走上前，递上了她手里的一件东西。
032 烟火
“这是……”
陆一元低头看去，发现那是一颗，跟乒乓球差不多大小的精致玻璃球。
玻璃球内部，有着一朵红黄相间的绚烂“花火”。
……那确实是“花火”。
他能感觉得出来，它是像花一样“活”着的火焰。
“给你的。”许心萤抬了抬手掌。
“什么意思？”陆一元一边询问，一边伸手接过。
玻璃球刚入手的那一刹，他便感觉到了一股温热。
那不是许心萤用体温捂热的，而是玻璃球本身的温度。
——这是一颗有温度的玻璃球。
他怔了怔。
暖手宝么？
“虽然你可能用不到，但我目前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也只有这个了。”许心萤认真道，“这算是歉礼兼谢礼吧。”
“歉礼兼谢礼……”
陆一元低声念叨着，轻轻摩挲两下玻璃球，抬头问道，“这是你最近做的？”
“昨夜跟香香一起做的。”
“你已经掌控‘法力核心’了？”
“呃……”许心萤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又被她的笑容掩盖了过去，“虽然还差一点，但是那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它可以维持温暖至少七日！”
“嗯……那等到第七日的时候，你可以重新为它补充热量么？”陆一元好奇询问。
“当然可以！”许心萤颇为自豪地昂起脑袋。
‘充电一次，待机七日？’
陆一元在心里默默嘀咕，随后表情古怪地望向许心萤。
许心萤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疑惑道：“怎么了？”
“嗯……”陆一元沉吟一声，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查看着玻璃球，“你好像挺自来熟的啊。”
他和对方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再加上两人刚刚才闹出了一些不愉快；他很难想象，对方究竟是如何克服心理障碍，做到像是与好友闲聊般，热情地跟他交流。
若换成是他，他绝对做不到这样。
“因为你是可以信任的人。”许心萤笑道。
“我这么快就取得你的信任了？”陆一元一脸诧异。
“不是。”许心萤摇摇头，“是因为香香信任你，而我又信任香香，所以我才会信任你。”
“那万一我在骗李芸香呢？”
“香香那么聪明，你骗不了她。”
“万一我不想骗她，只想骗你呢？”
“呃，我那么笨，不值得你骗的。”
“嗯……”陆一元沉默一息，平静道，“不要骂自己笨。”
“我本来就笨啊！”许心萤毫不在意地回道。
虽然李芸香从来都不会这样说她，但她自己最清楚自己的情况，对自己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
“那也不能说。”
“为什么？”
“你越相信自己笨，你就会变得越笨。”
“变成傻子？”
“差不多。”陆一元认真道，“所以，你应该反过来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夸自己聪明，这样你可能就会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是这样么？”许心萤茫然。
陆一元点点头：“你自己坚持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好吧，我试试。”许心萤思索着低下头，开始重复嘀咕“我很聪明，我很聪明”这几个字。
“嗯……谢谢你的礼物，我挺喜欢的。”陆一元笑了笑，收起玻璃球，迈步走进两人的“闺房”。
进门后，便是只摆放了一张方桌和两张长凳的厅堂；厅堂左侧是卧房、往前则是厨房，中间都只隔了半面开放式的竹墙。
李芸香正在空间狭小的厨房里忙碌；绵绵则立于一旁的木制窗沿上，安静地看着。
陆一元跟一人一鸟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在厅堂的方桌前坐下，静心等待。
在天色变得昏黄的时候，李芸香终于准备完了饭菜，随即招呼几人开饭。
虽然陆一元先前说了不吃晚饭，但李芸香还是准备了他的份。
既然如此，陆一元便也象征性地吃了一些，算是配合着烘托一下节日的气氛。
晚饭过后，李芸香又去煮了些水团。
量不多，每人只分了五颗。
水团在上元节这一日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其他。吃了水团，便有阖家幸福，团团圆圆的意思。
只是，眼下这三人一鸟……
“希望明年，我们还能聚在一起吃水团。”陆一元率先开口，笑看着眼前的两人一鸟。
“啾！”绵绵鸣叫一声。
李芸香点点头：“我也是。”
许心萤嘴里嚼着水团，含糊道：“我也一样！”
顿了顿，她又快速补充一句，“我很聪明。”
李芸香：“……”
……
夜幕降临时，三人一鸟离开了茅屋，准备前往城内赏灯。
陆一元出门后，简单做了个伪装，接着便安静跟在两名少女身后，由两人带着自己进城。
白淩城内的每一条街，都是张灯结彩的绚烂景象。在稍远一些的高处，还能看到巨大的火红色灯楼和灯树。
抬眼望去，灯火似乎已将整座白淩城，映照成了白昼。
街上人头攒动，笙歌欢腾，喧闹鼎沸，一片繁华。
这烟火景象，值得仙人驻住停留。
或许是身后有陆一元这位“天下第一”跟着的缘故，两名少女今夜格外放得开，完全无视了一些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只专心逛自己的街。
她们在街边的各处摊位前，东瞧西看，也不买什么商品，就主打一个感受节日氛围。
陆一元让绵绵待在自己的衣服领口处，避免遭到路人的不明袭击；他自己则拢着双手，像个头一回进城的乡下人，不管看到什么东西，都要仔细瞧上两眼。
前面的李芸香和许心萤见他渐渐落在了后方，便又手挽着手，回到了他身边。
“陆先生是第一次这般过上元节么？”李芸香问。
“确实是第一次。”陆一元望着身旁摊位上的几个鱼形灯、兔形灯，点了点头。
“感觉如何？”
“挺好的。”
“那便是还有不足之处？”
“缺了烟火——”
陆一元话音未落，就听见天际传来一声轰鸣。
“砰——”
下一瞬，白淩城的上空，便绽开了一朵大型烟花！
大型烟花五彩绚烂，灿如星雨，照亮了整片夜空。
紧接着，才是诸多小型烟花，各展姿态，争奇斗艳。
街上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情不自禁地高声欢呼了起来。
陆一元也忍不住怔了怔。
那般华丽、壮观的大型烟花，他在前世都未曾见过。
那是独属于这个世界的美。
“好大好漂亮啊！”许心萤抬手指天，兴奋地蹦跶了起来，双马尾辫肆意晃动，瞧着比小兔子还要欢脱。
陆一元刚想开口，便听见身侧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男声。
“我们木玄宗出品，自然是天下第一了！”
033 请去帮忙
陆一元偏头望去，发现开口说话的人，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
他一身儒雅贵公子的奢华打扮，长相清俊，眼神澄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一眼看上去，很能给人好感的样子。
李芸香和许心萤，同样听见了他说的话，好奇将目光转了过去。
青年男子朝两名少女拱了拱手，笑着问道：“请问二位是异人么？”
李芸香和许心萤闻言，瞬间就没了笑脸。
这个疑似木玄宗弟子的人，似乎很不会说话。
青年男子也瞬间意识到了，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妥，连忙补充道：“二位不要误会，其实我也有一位异人朋友。”
李芸香和许心萤神色稍霁，随后一同将目光转到了陆一元身上。
这既是向青年男子表示，自己还有同伴；也是想要让陆一元也参与话题。
青年男子这才知晓，原来陆一元跟两名少女是一路的。
也不怪他想不到。
毕竟，这世上愿意与异人结交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男子稍稍打量了一下陆一元，眼神中很快便透露出了几分诧异：“这位……是道友？”
陆一元轻挑双眉，好奇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实力远高于对方。对方绝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异常。
“因为前辈身上有淡淡的气势压迫，压迫不甚明显，我也是仔细分辨之后，才看出来的。”
青年男子说着，郑重作揖：“晚辈木玄宗郑元瑞，请问前辈是……”
“陆一元。”陆一元报出自己的名字后，又摆了摆手，不在意道，“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不必叫我前辈。”
“那……”郑元瑞没有坚持，试探性问道，“陆兄？”
“行。”陆一元点点头。
在他的记忆中，木玄宗的弟子，大多都是心思活络、生性跳脱、不喜拘束的人。
如今，对方在他和两名少女面前，摆出这般姿态，属实是有些难为他了。
“你们继续看烟火吧，今夜的烟火会极美，可不要错过了。”郑元瑞笑道。
陆一元托起领口处的绵绵，让它坐到李芸香的头顶，陪两名少女一起欣赏烟火，随后才偏头问道：“今夜的烟火，是你们木玄宗弟子做的？”
郑元瑞扬起嘴角：“准确地说，是我做的。”
“全部？”
“只有最大的那个是。”
“哦，我就说你应该没那么闲。”
“……”
“大烟火只有一个？”
“一会儿还有两个更美的。”
“嗯，那我就得好好欣赏欣赏了。”陆一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木玄宗的弟子，大多都擅长造奇物。
越新奇好玩的物品，他们越感兴趣。
所以，他能不能想办法把对方骗……嗯，请去别墅那边帮忙呢？
烟火还在绽放。
四人随着人流，来到了横贯白淩城、将整座城一分为二的小河边，立于视野开阔的石桥上，接着欣赏远处的烟火。
某一刻，天空忽然再次盛开了一朵巨型烟花。
这朵烟花，倒没有先前那朵那般绚烂，但是这一朵在彻底盛开后，居然又化作了一条鱼的模样！
火光闪耀的鱼，在空中停留了足足三息，才缓缓消散。
白淩城内，又迎来了一阵人潮欢呼。
“好厉害啊！”许心萤睁大双眼，忍不住惊叹道。
“戏作而已，不足称道。”郑元瑞淡然微笑。
“哦……”许心萤应了一声，没有多言，转头继续兴奋地跟李芸香闲聊。
‘呃，这就没了？妹妹你怎么不再多夸几句，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研制出来的啊！’
郑元瑞脸上的微笑差点就挂不住了。
陆一元看在眼里，心中稍动，笑着说道：“郑兄做的烟火确实是极美……让烟火多停留两息的技术，也十分让人惊叹。”
郑元瑞闻言，立马向他投来了欣喜的目光，表面上却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多谢陆兄。”
“不必，我确实甚为喜欢。”
陆一元先是继续捧他，随后话锋一转，叹息道，“可烟火之美，转瞬即逝，无法长留，属实可惜啊！”
郑元瑞微微一愣，继而也露出了惋惜的表情：“的确有些可惜。”
“郑兄，你说有没有一种技术，可以把烟火长久地保存下来？”
“这……”
郑元瑞面露迟疑，“不太可能吧？”
“其实有。”
“啊？”
“你看。”陆一元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先前许心萤送给他的那颗精致玻璃球，“这东西里边，是不是就保存着一朵像烟花一般的火焰？”
其实，他在这里偷换了一个概念。
——他偷偷把“烟火”，换成了“烟花一般的火焰”。
不过，从结果上来说，这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因为，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这个世界虽然存在着，可以长久燃烧的火焰；但却并不存在，脱离了可燃物和助燃物之后，还能继续燃烧的火焰。
这不仅不科学，甚至还不修仙！
郑元瑞实在想不通，火焰怎么可能会在封闭的水晶球里燃烧！
因此，他还是被带偏了思维，陷入了探究与求知的死胡同里。
“陆兄，这东西……”
“你拿去瞧吧。”
“多谢。”郑元瑞伸手接过，感觉到玻璃球的温度，面上又是一惊，“还是热的……陆兄，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陆一元笑着指了指李芸香和许心萤，故意不说这全是异术的功劳：“我们自己做的。”
“你们自己做的？”
郑元瑞张张嘴，有些不敢相信，紧接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头，“是涉及到了异术么，但是单靠异术的话，应当做不到这等效果吧？还有其他未知的技术？”
‘还有冥想法。要是没有冥想法，许心萤多半是做不出眼下这个暖手宝的……嗯，虽然这姑娘，至今都还没掌控住“法力核心”。’
陆一元在心里作出分析，表面上笑得很和善，“你想知道么？”
“想！”郑元瑞不假思索地应道。
“那就来我的实验室吧。”陆一元摊开双手，作欢迎状。
“啊？”郑元瑞一脸迷茫。
“没什么。”陆一元摇摇头，转而问道，“你会在白淩城待几日？”
“呃，这得看我的心情。”郑元瑞给了一个非常木玄宗的回答。
“好，那我们就在城内约个地点。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一些与这东西相关的技术。而作为交换，你也得给我提供一些技术支持……这样你能接受么？”陆一元问。
郑元瑞想了想，点点头：“可以。”
“嗯，那我们来商量一下，约会的具体细节。”陆一元抿嘴微笑，从他手中取回了玻璃球。
034 你很聪明
两人交流了半刻钟，谈妥了两日后见面的具体时间和地点。等到最后一个巨型烟花在天空绽开，郑元瑞跟三人闲谈几句，便告辞离去了。
李芸香目送着这位木玄宗弟子消失在人流中，随后转头看向陆一元，询问道：“陆先生是想利用他么？”
陆一元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是什么让你对我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因为陆先生是魔君。”一旁的许心萤小声插了句嘴。
陆一元偏头看她。
许心萤躲开目光，若无其事地念叨：“我很聪明。”
陆一元：“……”
“其实是因为旁观者清。”
李芸香笑着解释道，“我看得出来。陆先生后面跟郑元瑞交流的时候，是带着明确目的的……唔，感觉是需要他帮忙做些什么。”
“观察力很敏锐啊！”
陆一元赞叹一句，随后摇头道：“你说得对，但并不是全部。”
“陆先生还有其他目的？”
“嗯，其实我不是要他做些什么，而是想要他这个人。”
“……”
李芸香沉默了。
许心萤惊呆了。
绵绵一头雾水。
“我是想要他这个人，帮我做更多事，而不只是一件。”陆一元平静解释道。
“哦……”李芸香松了口气。
许心萤松了口气的同时，还认真思考了：“可这似乎还是利用啊？”
毕竟陆一元并没有告诉郑元瑞真相。
陆一元偏头看了她一眼。
“唔，我很聪明。”许心萤低下头，像念咒一般念叨。
陆一元抿嘴笑了笑：“你说对了。”
“啊？”许心萤一脸茫然。
“利用也好，欺骗也罢。总之，我最开始肯定是做了坏事。只不过，我之后也必定不会压榨他，让他吃亏就是了……嗯，前提是他能通过验证，确定是个值得信任的好人。”
陆一元想了想，解释道，“这就像我跟李芸香的关系。你们两个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李芸香知道真相；而郑元瑞不知道真相。”
“嗯，我知道了。”李芸香点点头。
虽然陆先生做了坏事，但是在她心里，这样的行为，却并不会让她感到厌恶……这与其说是做坏事，倒不如说是耍心机吧？
魔君会耍心机，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所以我猜对了？”许心萤惊喜道。
陆一元笑看着她：“你很聪明。”
“当真么？”
许心萤闻言，一时间竟有些迷茫了：“难道我真变聪明了？”
‘不，你没有，因为你是瞎猜的。’
陆一元默默嘀咕，随后转移话题道，“接下来还要继续逛么？”
眼下的白淩城，虽然依旧热闹非凡，但是他已经没有了想看、想买的东西，只想早些离开人群，跑到一个没有陌生人的地方静静待着。
宅男逛街，就是这般无趣。
“再逛一会儿吧，我们还有好多花灯没有看呢。”
李芸香提议道，“等逛到了亥时初，我们再回家一起打扑克怎么样？”
“是打纸牌！”陆一元连忙纠正道。
自从网上冲浪，看过了“打扑克”的另一个意思之后，他就再也无法直视这句话了。
“嗯，打纸牌。”
李芸香点点头，随后一脸期盼地看着他，“打吗？”
“打吧。”
陆一元应道，“我们三个人一起。”
“啾~”蹲在李芸香头顶的绵绵叫了一声。
陆一元瞥了它一眼，飞速从空间锦囊里取出纸笔，在上面写下“7+8=”，然后展示给它看：“答案是什么？”
“啾？”绵绵一下呆住了。
陆一元收起纸笔，平静道：“你暂时没资格。”
绵绵差点“啾”地一声哭出来。
许心萤左右看了看，没敢出声。
其实她也没看懂。
倒是李芸香颇为诚恳，直接提问道：“7和8旁边那两个是什么符号？”
“十字是加的意思；两条横杠是等于的意思。”陆一元简单解释了一遍。
李芸香点点头，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两个符号。
交流结束，赏灯继续。
……
戌时末，夜色渐浓。
三人一家燕走出了北城门。
李芸香和许心萤在前面走着，心思似乎还停留在花灯与烟火上，一直絮絮叨叨地聊个不停；
陆一元肩托绵绵，安静地跟在后方，也不觉得烦，只默默看着星辰与雪景，享受内心的平和。
片晌之后，前面的两名少女，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一同回头看向了他。
陆一元收束思绪，轻笑着问道：“怎么了？”
“想谢谢陆先生。”李芸香说道。
“为什么？”
“我们玩得很开心。”
“嗯，这似乎与我没什么关系。”
“没有陆先生，我们不敢走远。”
“怕被人欺负么？”
“怕那些人的眼神。”
“可是，我在的时候，那些人还是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你们。”陆一元回忆着说道。
“陆先生帮我们挡去了一些。”李芸香表情认真。
“所以，最后还是有很多。”
“可我们心里已经安全了。”
“好吧……”陆一元不再争辩，转而笑着说道，“那我也想谢谢你们。”
他停顿一瞬，不等两人开口，又接着补充，“谢谢你们陪我度过了，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上元节。”
李芸香看着他，许久才出声问道：“陆先生是不想再继续修仙了么？”
“不想了。”
“因为不想孤身一人？”
“因为我想玩游戏。”陆一元认真道。
李芸香闻言，眼中忽然出现了某种光。这让她瞬间忘记了，自己原本是在与陆一元交流什么：“游戏？”
陆一元：“……”
这姑娘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吧？
离开北城门后，三人又往前行了一段路，便到了李芸香与许心萤的茅屋。
三人进入狭小的厅堂，围坐在方桌前，进入今夜的游戏时间。
为了照顾许心萤这个脑袋不太聪明的姑娘，陆一元特意选了最简单的扑克牌比大小为开场游戏，务求对方能尽快熟悉所有纸牌。
至于结果嘛……
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吧。
至少他们还有希望，可以在今夜子时之前，玩上其他稍微复杂些的游戏。
时间渐逝。
茅屋外一片冰冷与清寂。
茅屋内却是欢声笑语，气氛火热。
许心萤这姑娘的活泼自不必说。
比较出人意料的是，李芸香这姑娘在玩游戏的时候，也特别能调动氛围，常常一两句话，便能短暂干扰其余两人的情绪，让牌局瞬间变得激烈起来。
至于陆一元……
他负责理牌就行。
……
深夜的某一刻，陆一元默默朝窗外看了一眼。
差不多到亥时末了。
035 可以，我接受了
沈素织带着四名师妹，御剑路过一座城邑，看见了城中热闹的赏灯景象。
她不由地慢了下来，思虑片刻，说道：“今夜我们就在这座城里休息吧。”
她的四名师妹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没什么意见。
如今距离宗门历练结束，还有足足半月之久。
她们并不急于到处去找事做。
更何况，从广义上来说，闲游其实也算是一种历练。
历练，不是为了让她们学会如何打打杀杀；而是为了让她们学会，该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
很显然，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并非杀戮。
五人在下方这座颖州城的北城门外降落，步行着进城。
沈素织估算了一下时辰，感觉距离深夜子时已经不远，便提议道：“今日是上元节，我们去吃水团吧。”
“好。”四名师妹先后点头答应。
像上元节这样重要的节日，她们在宗门里也会过。
只不过，宗门里的节日活动和节日氛围，远远比不上城中这般热闹……甚至可以说是要比之冷清许多。
毕竟，宗门里的众人，都只是师姐师妹的关系，即便感情再亲近，也亲不过家人。
念及家人，沈素织眸光微动。
她想了想，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次历练，你们要不要回家走走？”
四名师妹闻言，都有些怔然。
回家么……
感觉“家”这个字，在这些年里，似乎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偶然提起，也只是在心底泛起淡淡的涟漪，勾不起她们太多的情绪。
她们没有修仙修得失去所有情感，但确实少了许多亲情的牵挂……大概，她们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没有家人陪伴的生活。
沈素织见没有人反对，便笑着做出决定：“那就去看看吧……我们一起。”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这不会影响我们的修行。”
水月剑派讲究修心性，但并非绝情。
绝情……那就不是修心了。
“好。”四名师妹纷纷点头答应。
随后，五人便在城里漫步赏灯，顺便寻找卖水团的店家。
没过多久，她们便找到了一家现做水团的摊位。
沈素织在心里仔细琢磨一阵，等到摊位老板端上热腾腾的水团时，她直接跟对方买下了瓷碗与汤匙，转身跟四名师妹说了一句“我有事离开一会儿”，便端着水团走远了。
四名师妹一阵茫然。
“大师姐她这是……”稍稍年长一些的少女宁怡，隐约感觉这其中可能有些古怪。
“有情况！”林月溪当即就拍桌起身，准备跟过去。
宁怡见状，连忙拉住她：“别做让大师姐讨厌的事。”
“唔，好吧。”林月溪想了想，又坐了下来。
水月剑派同辈弟子之间的关系，都极为亲近。她也不想做什么损害大师姐利益的事情。
怀疑大师姐与血蚀魔君有不清不楚关系的人，只有她一个；其他三名师姐，都只是猜测大师姐可能谈了某个男修。
‘只能一个人偷偷调查了。大师姐这边行不通，我还可以从血蚀魔君那边入手……嗯，那么问题来了：我该怎么跟血蚀魔君联系呢？’
林月溪陷入了沉思。
或许，大师姐会有血蚀魔君的传讯玉符联系方式？
若当真如此，那她就要好好琢磨，该怎么拿到大师姐的传讯玉符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大师姐确实跟血蚀魔君有联系。
‘感觉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啊……’
她在心里默默咕哝。
随后，她的情绪便不自觉地低落了下去。
她想细究这件事，除了好奇，更多的还是担心大师姐的状况可能会有些不对。
如果双方是真爱，那即便另一方是魔君，她也会死守秘密。
可要不是真爱，那事情可能就会变得非常可怕……
……
沈素织端着水团，直接跑出城，找了个视野开阔且无人的高处坐下。
从腰间取出传讯玉符，刚想给陆一元发条讯息，她又忽然停下了动作。
她为什么要给陆一元发讯息？
她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吃水团？
她为什么还要跟他产生交集？
她……又不喜欢他。
沈素织缓缓垂下手掌，抬头遥望月下的雪景。
景萧索，夜风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冷意。
有些冷么？
手里倒还捧着几分温暖。
她低下头，静静看着瓷碗里的水团。
许久后，她再次拿起了传讯玉符。
‘就当是陪朋友聊闲话吧。
‘毕竟我先前都已经答应他了，不能失信。’
沈素织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随后便发送了一条讯息。
【我在忙，时间有限，只跟你聊几句话。】
仅仅两息过后，对方便回复了讯息。
陆一元：【我也刚回家，你煮水团了么？】
沈素织：【煮了，快凉了。】
陆一元：【那你先吃吧，我马上煮。】
沈素织放下传讯玉符，伸手抓住瓷碗里的汤匙；刚要舀起一颗水团，却又突然松开手，重新拿起了传讯玉符。
沈素织：【你今夜去哪儿了？】
陆一元：【赏花灯。[高兴]】
沈素织：【一个人？】
陆一元：【还有李芸香、许心萤、绵绵。】
沈素织：【听起来很热闹的样子。】
陆一元：【嗯，就差你了。[盯]】
沈素织微抿嘴唇，放下传讯玉符，用汤匙轻轻舀起一颗水团，将其送进嘴里。
一口咬开，豆沙馅流溢而出，香味瞬间充满了口腔。
嗯，感觉不如李芸香做的水团好吃。
早知如此，便该让店家帮做一碗。
她慢悠悠吃完三颗水团，随后才重新拿起传讯玉符。
沈素织：【你跟她们成了朋友？】
陆一元：【算是吧。】
陆一元：【稍等，我水团好了。】
沈素织便又放下传讯玉符，继续吃水团。
片刻之后，陆一元发来一条新讯息。
这是一条语音传讯。
陆一元：“我吃上了，感觉良好。”
沈素织想了想，咽下嘴里的水团，也发了条语音讯息。
沈素织：“我的不怎么好吃。”
“没有煮李芸香做的水团？”
“忘了。”
“这你也能忘……算了，来说说你吧，你今晚都做了些什么？”
“陪师妹赶路，历练。”
“哦，这两日都历练了些什么？”
“赶路。”
“啧，你们这历练倒也轻松。”
“哼~”沈素织忍不住笑了笑，随即又迅速收敛笑意，认真说道：“昨日忘记感谢你了……谢谢你前几日救了我的几位师妹，让她们得以保全自身。”
陆一元：“她们当时就算打不过‘黑狼’，应该也能自保吧？所以，我那也不算是救了她们，顶多算是帮她们击杀了‘黑狼’……不必感谢。”
“即便如此，还是得谢。”
“行啊，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我那件谢礼，价值不菲……”
“那支发簪么？可以，我接受了。”
“……”沈素织不说话了。
036 标记为“陆”
陆一元：“感觉今晚的你，有些冷淡。”
沈素织：“因为你提了一些不该提的话题。”
“我是说最开始的时候……其实你不忙吧？”
“我们已经两清了。”
“又来？行，那就如你所愿了。”
陆一元发来这样一条语音讯息后，便彻底沉寂了下去。
他的道别如此突然，却又如此果断。
沈素织手握传讯玉符，神情怔然。
当真就这样结束了？
这是否……太草率了一些？
她垂下眼眸，静坐在明月与覆雪之间，默默吃完瓷碗里的水团，喝完汤水，然后慢条斯理地将瓷碗和汤匙收起。
直至此时，她依然没有收到陆一元的任何讯息。
他似乎真的听话地与她两清了……
‘这样也好，省得我每日回讯息。’
沈素织收起传讯玉符，深呼吸一口气，最后看了眼前方的空寂雪景，转身离去。
她要去跟自己的师妹汇合了。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
她还有那么多需要照顾的、单纯可爱的师妹，没必要一直记着一个不该记住的人。
她会努力修行，提升自己的境界，不负师傅与宗门的期望，最终成为水月剑派的长老，乃至掌门。
然后……
然后……
沈素织倏地停下脚步。
‘可是……
‘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这是她爹娘、她师傅、乃至整个水月剑派，安排给她的“人生”。
她或许喜欢修行。
但她并不喜欢被人安排整个人生。
被人安排的人生，便不是她自己的人生了。
她立于原地，静默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取出了腰间的传讯玉符。
‘找了一个那么冠冕堂皇的借口，结果就是为了，不受外界约束、尽量遵循本心、无所顾忌地跟一个大魔头交朋友么？’
……这或许也怪不得她。
怪只怪，那两日的平静生活，便像是“梦魇”一般，夜夜纠缠着她，在她记忆里挥之不去。
她轻叹一口气，发送了一条讯息。
沈素织：【再见。[挥手]】
片刻之后，传讯玉符收到了回讯。
陆一元：【再见。】
‘还在生气么？’
沈素织紧抿嘴唇，又发了一条讯息。
沈素织：【上元节快乐。】
陆一元：【嗯，上元节快乐。】
沈素织：【明年也要一起吃水团。】
陆一元：【我们已经两清了。】
沈素织：【没有，我的发簪还在你手上呢。】
陆一元：【那不是谢礼么？】
沈素织：【它很重要，不是谢礼。以后你得还我。】
陆一元：【好吧。】
沈素织：【还有……】
陆一元：【什么？】
沈素织：【抱歉。】
陆一元：【嗯……】
沈素织：【明晚继续聊吧。[笑]】
陆一元：【我考虑一下。】
沈素织：【就这么定了。[挥手]】
陆一元：【我还没同意……】
沈素织：【[走了]】
发完讯息，沈素织有些无力地垂下了手掌。
‘我大概是真的魔怔了……’
她闭了闭眼睛，收拾了一下心情，赶回颖州城。
她似乎忘了一件事。
或者说，她是选择性忽略了那件事。
她只当陆一元当初说的那句话，是一个玩笑。
毕竟那实在太轻率了。
……
沈素织在卖水团的摊位前，与四名师妹重新汇合。
“大师姐去哪儿了？”
“去找人打听了一些私事。”
“哦……”林月溪一听是私事，便不好再追问了。
“你们都吃完了吧？吃完了我们就再去逛逛。”沈素织还想再赏会儿花灯，散散心。
四名师妹都没什么意见，便跟着她，重新走上了街。
路上，沈素织一边赏灯，一边跟四人聊起了回家探亲的事。
林月溪见大师姐已经一心二用了，便若无其事地走到她身边，故作随意地说道：“大师姐，我的传讯玉符丢了，你的传讯玉符借我用用，我想跟师傅说几句话。”
沈素织此时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她身上，听到她的这番话，丝毫没有怀疑，直接从腰间取出传讯玉符，递给了她。
林月溪一脸平静地将其拿到手，随后便放慢脚步，躲到了后方。
传讯玉符内部的联系人，是可以做标记的。
比如沈素织给她自己师傅的标记，就是简单的“师傅”二字；给林月溪的标记，则是“月溪师妹”。
林月溪将自己的神识探入传讯玉符，飞速翻找，很快便发现了一个被标记为“陆”的人。
哦哦哦！
目标就是这个“陆”了！
毕竟，除了这个人，其他人都是师傅、师叔、师妹之类的标记，根本不需要怀疑。
接下来，只需要把自己的传讯玉符，跟大师姐的传讯玉符放在一起；将关于“陆”的特殊识别信息，分享到自己的传讯玉符里即可。
从本质上来说，这就相当于是在分享传讯玉符的账号。
一块传讯玉符，就是一个独立的联系账号。
两息过后，信息分享成功。
林月溪很淡定地将传讯玉符还给了沈素织。
‘只希望情况不要太糟糕……嗯，最好是一件喜事。’
……
……
陆一元收起了传讯玉符。
他发给沈素织的那句“又来？行，那就如你所愿了”，自然不是真心的。
他就是单纯想看看，沈素织后续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最后居然主动服软了。
也不知道，那姑娘究竟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陆一元收束心绪，吃完瓷碗里的水团，高喊一声：“绵绵，上元节快乐！”
站在竹屋卧房的书案上、同样解决了一颗水团的绵绵，鸣叫着回应：“啾啾（快乐）！”
“最多七日，我们就可以搬进新家了！”
陆一元单手托腮，偏头看着它，“你开心么？”
“啾啾（开心）！”绵绵兴奋地拍打着翅膀，原地蹦跶了两下。
“那就趁机多学几个数字和字母吧。”陆一元微笑道。
“嘎？”绵绵被吓出了鸭叫。
它振翅起飞，想要逃跑，却哪里逃得出陆一元的手掌心。
陆一元只一抬手，便把它抓了回来，让它老实坐在书案上。
“听话，你得做一只有文化、有内涵的燕子，不要做文盲燕子。”陆一元从空间锦囊里取出纸笔，开始指导它学习。
“啾！”绵绵哀鸣一声，认命般地站到“课本”前，准备接受长脑子训练。
就在这时，陆一元忽然感知到，腰间的传讯玉符，再次传来了异样波动。
沈素织又给他发送讯息了？
他微微侧身，取出腰间的传讯玉符。
037 我手上有个大项目
将神识探入玉符，陆一元发现讯息来自一名陌生人。
讯息内容只有两个字。
【幸会。】
陌生人打招呼？
传讯玉符还有这种功能？
‘我是不是得加一个，禁止陌生人发消息的设置？嗯，等会儿得好好研究一下，传讯玉符的内部构造了。’
陆一元思绪转动，没有理会这条讯息，低头继续指导绵绵学习。
片刻之后，对方又发来了一条讯息。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
‘这话说得……他/她认识我？’
陆一元皱了皱眉。
沈素织的师妹么？
他思虑片刻，依旧没有回复讯息。
陌生人：【我是你朋友的朋友。】
‘呵，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传讯玉符里，只有一个常联系的“朋友”。’
陆一元默默咕哝。
他不觉得，对方这是在联系宁怡的备用传讯玉符。
这根本说不通。
那么，真相就显而易见了。
——对方是通过沈素织的传讯玉符，找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但是沈素织不可能把我的联系方式告诉别人，毕竟我是血蚀魔君……联系方式是偷的么？’
陆一元一边思考，一边给沈素织发了条讯息。
陆一元：【在做什么？】
沈素织：【跟师妹一起闲游赏花灯。】
果然……
是她的某个师妹，拿了她的传讯玉符，偷偷分享了我的联系方式么？
陆一元想了想，没有立马告知沈素织这件事。
他倒要看看，她的师妹想做些什么。
陆一元：【你怎么又突然想通了……我是指你不跟我两清这件事。】
沈素织：【想要感化某个魔头。】
陆一元：【我已经被你感化了。】
沈素织：【那就监督你。】
陆一元：【行，那我以后就把每日的行程汇报给你。】
沈素织：【你随意。[不在乎]】
陆一元：【你也得分享你每日的经历，否则不公平。】
沈素织：【我在赏花灯。[分享]】
陆一元笑了笑，不再打扰她。
这时，那名陌生人又发来了讯息。
陌生人：【你的名字里有个“陆”字，对吧？】
‘沈素织给我标记的是“陆”么？’
陆一元微抿嘴角，最终回复了讯息。
陆一元：【你是谁？】
陌生人：【你朋友的朋友，叫我小溪就行。】
陆一元：【你找我什么事？】
小溪：【暂时没什么事。】
‘是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谨慎提问，来获知自己想要的信息吧？’陆一元在心里默默咕哝。
他猜测，小溪应该是有些怀疑，沈素织失踪这两日，是跟某个男性修士交流感情去了。
至于沈素织为什么会让小溪有此怀疑，无非就是“沈素织没有遮掩好”、或者“小溪敏锐又心细”，这两个原因。
‘就是不清楚，小溪有没有怀疑我是血蚀魔君。
‘毕竟，我当初是现身救过她们的……’
陆一元思索到这儿，又回了条讯息。
陆一元：【没什么事我就去忙了。】
小溪：【嗯，下次联系。】
陆一元收起传讯玉符，再次进入了温柔严师模式。
……
接下来两日，陆一元白天专心和李芸香忙活别墅建造的事；到了夜里，则一边用传讯玉符跟沈素织闲聊，一边辅导绵绵学习，若还有时间，也会规划一下别墅的后续设计。
这两日，小溪偶尔也会联系他。
不过，两人聊的基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日常话题，并没有正式进入到互相试探的阶段。
陆一元估计，对方应该是想先跟他熟悉熟悉，放松他的警惕心，之后再开始套他的话。
只可惜，他早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她能够获取到的信息，只会是他想要给她的信息。
……
两日后的傍晚，陆一元站在已经换上崭新玻璃窗的别墅前，心里又是欣喜，又是苦恼。
欣喜，自然是因为别墅的外观变得愈发完善了，瞧身旁李芸香那眸光闪动的模样，估计她也没想到，给屋子装上通透玻璃窗后，会有这般奇异的视觉效果。
苦恼，则是因为他接下来就需要粉刷墙体，铺设刷了漆的木板，正式开始精装修了；但是，他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粉刷原料及油漆涂料。
‘我是傻逼，居然妄图单凭两个人，就把别墅给造出来……’
陆一元在心里默默嘀咕，打算把这些难题抛给郑元瑞。
他今晚就要去白淩城跟对方见面了。
擅长搞奇物研究的木玄宗弟子，应该……可能会有合适的解决办法吧？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陆一元回头招呼李芸香。
“嗯。”李芸香应了一声，犹豫片刻，说道，“小萤昨夜说想要过来帮忙，顺便看看陆先生造的屋子长什么样。”
‘是想看看屋子，顺便帮忙吧？’
陆一元在心里咕哝一句，面上点头询问，“她掌控‘法力核心’了么？”
“还差一些。”
“她急着过来‘帮忙’？”
“唔，确实有些急。”
“那你就跟她说，等她什么时候掌控了‘法力核心’，她就可以过来帮忙了。”
“要借此鞭策她？”李芸香明白了过来。
“对。”陆一元笑着点点头。
他估摸着，等许心萤完全掌控了“法力核心”，他这边的别墅，应该也差不多装修完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给那姑娘，一个小小的现代别墅震撼了。
长话短说。
将李芸香送回茅屋后，陆一元做了上元节那晚的伪装，慢悠悠地走进了白淩城。
他与郑元瑞约会的地点，是在城东的一家茶坊里。
等他赶到茶坊的二楼时，郑元瑞早已经等在了那儿。
桌上还摆了一壶茶，两碟点心。
陆一元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在他对面坐下，抓了些碟子里的糯米花往嘴里丢。
他已经从上元节那晚的接触，大致看出了对方是怎样一个人。
其他的暂且不谈，光是对方愿意给予异人尊重，就足以证明对方这人，心不坏。
郑元瑞见到他，瞬间露出了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情：“陆兄，你那技术……”
“先不谈那个技术。”
陆一元摆了摆手，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现在我手上有个大项目……一个非常、非常大的项目！不知郑兄是否有兴趣？”
038 水月剑派唯一的男弟子
“大项目？”郑元瑞一愣，“什么大项目？”
“我听闻，你们木玄宗有一些机关造物？”陆一元表情平静地反问。
所谓的机关造物，基本可以看成是各种简单的机械。
不过，木玄宗弟子平日里的研究方向，多且杂。他们在机关造物这方面，发展得其实并不算好，顶多就是能造出一些特殊枪炮的那种程度。
郑元瑞点点头：“这不是秘密。”
“这些机关造物，还是需要你们人为进行操控，无法自行完全所有工作？”陆一元又问。
“那是自然。”
郑元瑞诧异他为何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除非我们能赋予这些机关造物灵智；否则，它们怎么可能自行完成所有工作。”
“赋予灵智？”
“灵智无法凭空出现，我们说的‘赋予灵智’，其实是指奴役魂魄，让其依附在机关造物上。”
“……这有违天和。”
“所以我才说，让机关造物自行完成所有工作，是不可能的事。”
“明白了。”陆一元点点头。
他还有句话没问。
——强行让魂魄入主机关造物，那是奴役；可要是生灵死亡后，其魂魄愿意主动入主机关造物呢？
他怀疑，木玄宗真有这样的存在。
“陆兄问这些做什么？”郑元瑞起身为他倒了一杯茶。
陆一元抿嘴笑笑，吃了两颗糯米花，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说的大项目，就是指让这些机关造物，自行运作起来，完成一些复杂的、甚至是需要一定智慧才能完成的工作……嗯，我这边有不少颇具可行性的想法……放心，是非常正派的想法，绝对不会损人利己。”
郑元瑞听罢，沉默了下来。
陆一元没有开口催促，只默默地喝茶、吃点心。
片晌之后，郑元瑞收起思绪，笑着说道：“陆兄的这番说法，倒是与我一位师姐的想法，不谋而合。”
“你呢？”陆一元没有急着问他师姐的事。
“我？”郑元瑞微微一愣，随即摇摇头，“我并不擅长机关造物这个领域。”
“那你擅长什么？”
“药剂、材料。”
“火药也算是药剂？”
“那是自然。”
“嗯……”陆一元的表情依旧平静。
真是白跟这货费那么多口舌了……
他想了想，问：“可否告知你师姐的联系方式？”
“没问题。”郑元瑞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他从腰间取出自己的传讯玉符，随后示意陆一元也取出自己的传讯玉符。
陆一元看了他一眼，把传讯玉符拍在了桌上。
郑元瑞看到玉符上雕刻的游龙水环和凌厉新月，瞬间愣住了：“这是，水月剑派的传讯玉符？”
他微张着嘴，抬头看向陆一元，“陆兄，你这是……”
水月剑派可是纯女子宗门啊！
“我是水月剑派唯一的男弟子。”陆一元一本道。
“啊？”郑元瑞彻底懵了。
“先不说这个了……我这边跟你师姐联系，是否有什么忌讳？”陆一元转移话题。
“没有忌讳。”
郑元瑞心不在焉地摇摇头，“你只需跟她说明，是我将联系方式分享给你的就行。师姐她很喜欢与有各种奇思妙想的人交流。”
这也是他会毫不犹豫给出联系方式的原因。
“多谢郑兄。”陆一元颔首致意。
郑元瑞摆摆手。分享完自家师姐的联系方式后，他重新将话题拉回了正轨：“陆兄，你那技术……”
“我们先来交换一些小技术吧。”
陆一元温声打断，随即便从空间锦囊里取出玻璃小瓶，放在桌上，“你觉得这东西如何？”
“这是……”郑元瑞盯着玻璃小瓶看了两眼，只觉得这材质眼熟又陌生。
“你可以将它看成是通透的瓷瓶。”
“通透的瓷瓶……”
“它或许会比瓷瓶更适合用于存放一些液体、粉末。”
“的确……”
“想知道它的炼制方法么？”陆一元笑问道。
“想！”郑元瑞狠狠地点头。
陆一元笑了笑，直接从空间锦囊中，取出一小包，事先准备好的、可用于制作玻璃的原料，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丢给了郑元瑞。
郑元瑞愣愣接过。
“高温熔炼，之后再定型即可。”陆一元说着，又多问了一句，“你应该能分辨出，这里面有哪些原料吧？”
郑元瑞打开油纸小包，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随即点点头：“可以分辨。”
微顿一瞬，他又抬头问道，“那陆兄想要些什么？”
“一种可以成膜、干燥后能防水、能起到遮蔽作用的乳液涂料；以及一种可以防腐蚀、防锈蚀……”
陆一元把粉刷墙壁、装饰墙壁需要用到的涂料，详细地告知对方。
由于他的需求比较复杂，一些专有名词很难解释，他不得不多次重复、多次进行拆分讲解，才让郑元瑞彻底明白过来。
说完需求后，他才总结性地问道：“可以找到么？”
郑元瑞点点头：“我可以帮陆兄做出来。”
“当真？”
“当真。”
“我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呃，那我就得附加一个条件了。”
“什么条件？”陆一元问。
“嗯……”郑元瑞扭捏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陆兄可否告知，你是如何进入水月剑派的？”
陆一元：“……”
似乎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正直淳朴，郑元瑞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是不会叛出木玄宗的！我就是单纯好奇，想问问经过。”
‘原来你已经考虑到，叛出宗门这个阶段了么？’
陆一元在心里默默咕哝，面上平静回答，“方法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跟水月剑派中，地位举足轻重的人成婚就行。”
郑元瑞：“……”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么？
他都有这个结果了，那还要混进水月剑派做什么？
不对！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面色古怪地问道：“陆兄，你是跟水月剑派，哪一位地位举足轻重的仙子，成婚了？”
“这个就不便透露了。”
陆一元笑了笑，起身准备告辞，“我们两日后继续在这里会面？”
郑元瑞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可以。我会把你需要的东西准备妥当。”
“到时候，我若是还有什么需求，会继续以技术与你交换。”陆一元说道。
郑元瑞继续点头：“好。”
陆一元摆摆手，下楼走出了茶坊。
郑元瑞突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039 会不会去利用一个人
次日清晨，朝阳初升。
陆一元将李芸香接到别墅前的工地上，惯例开始讲解今日的工作计划。
“今日我们先铺路。”
“铺路……用石板么？”
“石板的话，不适合在地势高低起伏的山间铺路；我们主要还是用水泥铺路，某些地方可以用石板。”
“嗯，听陆先生的。”
这两日暂时无法装修别墅，两人自然只能先把注意力转到，其他一些基础设施的建设上。
建筑物可以暂时不考虑，不过像花园、农田这些用地，他们完全可以在一天之内就梳理出来，然后直接种上一些植物……
呃，如今是冬季，能种的东西十分有限。两人只能先利用一小部分土地，做个尝试了。
等许心萤掌握了她的“法力核心”，他们或许就可以在“维持小范围内气温适宜且恒定”方面，有所突破了。
“李芸香，你会种花、种地么？”
“唔，我对种花有些了解；种地的话……我可以学。”
“那也得等到开春之后了。”
“嗯。”
“到时候我们就去找些花回来。”
“好。”
“花种下去了，还得日日照料。”陆一元在地上圈着需要铺路的区域，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嗯。”李芸香在一旁陪着，没有多说什么。
陆一元偏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圈区域：“到时候，或许还是长住在这边比较合适。”
“可是，去城里可能会很麻烦。”
“以后我会做一辆可以飞的马车。”
“可以飞的马车？”
“这样你就能自己去城里了。”
“唔……”李芸香在脑海里构想了一下会飞的马车。
马车在天上飞……应当是没有马了。
感觉好神奇。
她不自觉地抬头望了眼天空。
陆一元想了想，又笑着说道：“以后我还会做出更多游戏来。”
“游戏！”李芸香眼里瞬间有了光。
“嗯，是比扑克牌更有趣的游戏。”
“想玩！”
“感觉你突然变主动了。”
“陆先生感觉错了。”
“嗯……我有点担心，或许以后，别人随便拿出一款个有趣的游戏，就能把你给拐走了。”陆一元笑道。
李芸香抿了抿嘴唇，表情严肃：“我没有那么笨。”
“你不笨，但是游戏会让你降智。”
“我没有。”
“中午你想玩纸牌么？”
“不！想！”
“……”陆一元偏头看她，见她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想了想，又问，“现在想玩么？”
李芸香松了口气，摇摇头：“现在要工作。”
陆一元若有所思：“嗯，确实是降智了，但降得也不算太多。我暂时可以放心了。”
李芸香鼓了鼓腮帮子，将脑袋偏向一边，不想理他。
陆一元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工作。
最近几日，山里都是晴天。
山间受日光直照的积雪，渐渐有了融化的迹象。
地面上的土壤略显潮湿，隐约能闻到些泥土的芬芳。
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倒也还算舒心。
两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别墅周围的主干道，都用水泥铺成了路；接下来，便只需等它们变干、变硬即可。
下午的那点时间，他们大概能把花园和田地整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陆一元在刚吃完午饭的时候，又收到了小溪发来的讯息。
这一次，对方似乎打算开始试探了。
小溪：【吃了么？】
陆一元：【刚吃完。】
小溪：【你没有辟谷？】
陆一元：【享受生活。】
小溪：【挺好的……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正在跟你认识的人一起吃饭。】
陆一元：【哦。】
小溪：【你现在应该已经猜到，我是谁朋友了吧？】
陆一元：【不清楚。】
小溪：【当真？】
陆一元：【你猜？】
小溪：【说实话，你这个人虽然性格恶劣了一些，但应该是个好人吧？】
陆一元：【也许。】
小溪：【那你会去利用一个人么？】
‘啧，还是不愿意指名道姓么？
‘不过，看她这句话问得，她好像真的有在怀疑，跟沈素织联系的人是血蚀魔君……’
陆一元默默嘀咕，让李芸香先跟绵绵玩一会儿，自己则来到竹屋外，专心与小溪聊天。
陆一元：【那就得看，目标是什么人，以及我想利用他做些什么了。】
小溪：【若他是坏人呢？】
陆一元：【自然是随意利用。】
小溪：【那要是好人呢？】
陆一元：【我更倾向于合作共赢。】
小溪：【所以，你觉得自己是好人？】
陆一元：【大概。】
小溪：【好，多谢解惑。】
陆一元：【没有问题了？】
小溪：【下次再聊，你朋友在催我吃饭了。】
陆一元笑了笑，垂下了胳膊。
如今他算是看出来了。
对方这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在吃瓜。
比起吃瓜，对方或许更关心，自家的大师姐有没有上当受骗，有没有被魔头利用。
对方这是在担心自家大师姐的安危。
‘可惜，你这意图表现得还是太明显了一些。如果我真是一个有点头脑的魔头，肯定就不会跟你说实话。
‘啧，我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我这样的人，注定当不了魔头。’
陆一元摸了摸下巴，感觉自己要是真的无所顾忌地开始做坏事了，那自己多半是已经疯了。
毕竟，那时候的他，必然是已经否定了前世的自己。
他摇了摇头，准备收起传讯玉符。
就在这时，他忽然记起了一件事。
……自从昨晚向郑元瑞，要了其师姐的联系方式之后，他还没联系过对方的师姐呢！
‘嗯，感觉得先打个草稿……
‘跟科研人员聊科研，还是得有足够的诚意才行。’
陆一元想了想，收起传讯玉符，转身返回了竹屋。
李芸香和绵绵此时不在厅堂。
他挪步来到卧房门外。
“我是8点，你是5点；我赢了，你输了~”
“啾啾！”
“绵绵还想玩啊，那就再来一局吧。不过你别忘了，你已经欠我三颗种子了哦~”
“啾啾啾！”
“……”陆一元打开空间锦囊瞄了一下。
他做的牌，还完好地躺在里边呢。
她们哪儿来的牌？
他迈开步子，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一人一家燕身后。
040 好想知道
卧房的书案上，摆放着一些由油纸制成的扑克牌。
跟陆一元的那套牌比起来，桌上这套牌虽然裁剪工艺略有不足，但是胜在数字、字母写得好看，花色也画得不错。
若真要认真比较起来，或许还是眼下这套牌，让人看得更舒服一些。
这是李芸香自己做的牌吧？
陆一元面无表情地退至门外，轻轻咳嗽一声：“咳！”
听到动静的一人一家燕，全都抖了一下。
李芸香飞速收起了书案上的纸牌，随后转过身，露出温暖的浅笑；绵绵则静立在书案上没动，突出一个镇定与自信。
“你们在做什么？”陆一元来到门前，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李芸香保持着温柔娴静的姿态：“我在教绵绵数字。”
她先前才说过，中午不想玩纸牌。现在可不能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啾啾（没错）！”绵绵点点头。
“哦……”陆一元恍然应了一声，又转而问道，“我刚刚好像听见了你说什么种子？”
“嗯，我是让绵绵等开春之后，去帮我采一些花、草、庄稼的种子。”李芸香回答得理直气壮。
因为这是实话。
“啾啾（是的）！”绵绵继续点头。
“那还挺好的。”陆一元笑了笑，也没有揭穿，“我看你们俩相处得还不错？”
李芸香和绵绵对视一眼，随后一同点头。
陆一元想了想，又问：“李芸香你跟我学数字和字母，都学得差不多了吧？你要不要也来试着指导绵绵学习？”
“啊？”李芸香微微张嘴。
“嘎？”绵绵又被惊吓出了鸭叫。
“这有助于巩固你已学的那些知识。”陆一元看着李芸香。
接下来几日，他可能会比较忙。但是绵绵的学习，又不能轻易落下。综合考虑，他只能拜托人比较聪明、学东西又比较快的李芸香帮忙了。
李芸香有些迟疑：“我能行么？”
“你把绵绵当成许心萤教就行。”
“唔，一个字要教好几遍的那种么？这个我会。”
“有空的话，还可以教它认些文字。”陆一元考虑道。
“好。”李芸香点点头。
绵绵站在窗边，望着雪景发呆。
“行了，我们来玩会儿纸牌吧。”
陆一元结束正经的话题，笑着说道，“用你的牌玩。”
“啊？”李芸香愣住了。
“我们要不要也来赌种子？”陆一元笑问道。
李芸香：“……”
陆先生太坏了！
……
深夜，亥时正（晚上十点）。
绵绵今夜住在了李芸香那边。
陆一元独自一人，端坐在竹屋卧房的书案前，用先前购买的耗材，认真练习着微型阵法的篆刻。
他篆刻的是灵力转雷电阵法。
其目的自然是想用灵力发电。
可惜，这阵法虽然好刻，但是输出的电压却不好控制。
他需要的是稳定的、可以让其他用电机器正常运转的电压，而非能直接电死一名修仙者的电压。
‘任重而道远啊！’
陆一元默默嘀咕，低头看了眼桌上的传讯玉符。
沈素织今夜还没有给他发过讯息。
这让他莫名产生了一丝焦虑心理。
经过了前几日的交流，他已经不自觉地习惯了，在夜深人静工作的时候，有对方陪着说话的环境。
‘再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要喜欢上她了……’
他心里这样琢磨，却也没有对此有什么抗拒。
他的内心依然还是穿越前那个宅男，一直没有变过。
就这样，一边篆刻着阵法，一边胡思乱想着，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临近午夜子时，沈素织终于发来了讯息。
沈素织：【抱歉，来晚了。】
陆一元将传讯玉符握于手心，继续篆刻阵法，同时用语音回复讯息。
陆一元：“今日历练了什么？”
“去了宁怡师妹家。”
“她父母家？”
“嗯。”
“普通人么？”
“是的。”
“挺好的……”
言语间，陆一元的思绪，有片刻的停滞，一些零碎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逐渐映现，却又很快被他驱散。
“接下来也会去我家。”沈素织的声音有些低沉。
陆一元手上的动作微顿。
他想了想，暂时搁下了手里的耗材，认真对着传讯玉符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怕他们不想见我。”
“何出此言？”
“我本该在宗门一心修行，不该出现在那里。”
“那是他们数年前的态度吧？”
“嗯。”
“或许他们如今已经改变了心意。”
“也许吧。”沈素织的情绪，依然有些低落。
陆一元沉默片刻，问道：“你爹娘家在哪儿？”
“你问这个做什么？”沈素织不答反问。
“以后有机会，去拜访一下。”
“为什么？”
“原因暂时不能告诉你。”陆一元笑了笑，重新拿起桌上的耗材，继续篆刻阵法。
“那我也不告诉你！”沈素织轻哼一声。
“不着急。”陆一元对此不甚在意。
沈素织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呢，你今日都做了什么？”
“铺路了。”
“用你说的那种水泥？”
“对啊，想不想过来见识见识？”
“不想，多半不好看。”
“也行。那等你过些日子再过来，应就能看到一座完整的现代庄园了。”陆一元笑着说道。
“现代庄园。”沈素织不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我不想知道了！”
“那我偏要让你知道。”陆一元忍不住跟她抬杠。
“幼稚！”沈素织毫不客气地回道。
陆一元笑了笑，不再说话。
最近几日，他与对方的聊天画风，基本就是这样。
虽然在关系上没什么进展，但他能感觉得出来，对方在与他说话时，已经变得越来越放得开了。
她已经渐渐卸去了许多防备。
“对了，跟你说件事……我感觉最近两日，我的一个师妹有些怪，经常会用奇怪的眼神偷看我。”沈素织跟他分享起了明显比较私人的事。
陆一元沉默片刻，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林月溪。你应该见过她，就是个子最矮、脸蛋有点圆的那个。”沈素织回道。
陆一元稍稍回忆了一下，很快便锁定了对方的长相。
这些天跟他交流的“小溪”，多半就是林月溪了。
他考虑半晌，说道：“不要自己胡思乱想。其实你可以直接去问她。”
“问什么？”
“要我教你么？”
“不想理你了。”
“记得回来跟我汇报情况。”
陆一元等了片刻，只等到了一条文字讯息。
沈素织：【我明日找个机会再问。[走了]】
陆一元停下篆刻的动作，给“小溪”发了条讯息过去。
陆一元：【你是林月溪吧？】
发完讯息，他便将传讯玉符丢进了空间锦囊。
接下来……
好想知道沈素织那边的情况啊！
041 我是个正派人士！
次日，穿越第……不知道多少天。
陆一元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空间锦囊中，取出传讯玉符。
传讯玉符跟微信不同。它只能保留每一位联系人，最近发送的那一条讯息，先前的讯息则会被顶去。
他急着取出传讯玉符，自然是想看看，“小溪”昨晚有没有给他留讯息。
结果嘛，不出所料，果然有。
小溪：【是大师姐告诉你的？你跟她说了我的事？！】
看得出来，她发这条讯息的时候，心里应该很惊慌。
甚至，她可能昨天一整个晚上，都在焦虑这件事；睡没法睡，修行也没法修行。到了今天早上，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或许就跟普通人熬了一个通宵差不多。
……这就是陆一元想要的效果。
也正因如此，他昨晚才会强忍着不去查看讯息，一直晾着对方。
‘其实，沈素织完全不清楚，这里面是什么情况，但她今天应该还是会去问你。到了那时，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陆一元忍不住在心里“哼哼”笑了起来。
还是那句话：
好想知道沈素织那边的情况啊！
只希望沈素织不要被反杀才好。
没有回复“小溪”，他将注意力转到了另一条讯息上。
这是早晨才收到的一条讯息。
郑元瑞：【陆兄，我已制成你需要的涂料，量极多。望陆兄这一次，可以分享真正的温暖水晶球制作技术；陆兄若是有其他需求，尽管与我提便是。】
两人的传讯玉符“好友”，是郑元瑞前日在跟他分享，其师姐的联系方式时，顺便加上的。
陆一元捏着传讯玉符，默默思索。
‘他能这么快做出我想要的涂料，应该是依靠了一些灵性材料吧？啧，这个世界的灵性材料，有时候真的可以暴力解决很多问题啊！
‘幸好他做不出玻璃，不然那天晚上我就尴尬了……’
简单分析一阵后，陆一元便将关注重点转到了，该如何继续跟对方“交易”的问题上。
嗯……
不如就直接坦白吧。
他懒得再找借口去欺骗对方了。
念及于此，他即刻回复讯息。
陆一元：【老地方见个面吧，就现在。】
郑元瑞：【等我一刻钟。】
‘我一刻钟还未必走得到茶坊呢。’
陆一元默默咕哝，放弃了先去茅屋接李芸香的打算，快速做了个伪装，直接飞到白淩城外，步行进城。
一刻多钟后，他和郑元瑞在茶坊二楼碰了面。
郑元瑞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见到他之后，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
“在想什么？”陆一元行至他对面的座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陆兄……”
郑元瑞看着他，面露迟疑，“你那温暖水晶球的制作技术，是否……其实没什么技术？”
微顿一瞬，他又补充一句，“那是否只是，借助了异人的特异能力，制作出来的‘特异物品’？”
陆一元闻言，温和地笑了笑：“你终于看出来了。”
他起身为郑元瑞倒了一杯茶，认真道，“抱歉，先前是我骗了你。”
郑元瑞听到这个回答，并没有生气，反而看起来心事变得更重了：“陆兄这么做是为了……”
“交易，或者说是合作共赢吧。”
“果然……”
“郑兄，要不我……”
“陆兄！”郑元瑞忽然出声打断。
他深呼吸一口气，露出一副颇为严肃的表情，“我想问陆兄一件事……能做出温暖水晶球那件奇物，是因为你的两位异人朋友，异术强大；还是因为她们拥有着，可以完全掌控自身异术的能力？”
陆一元沉默片刻，随后忍不住笑了笑：“原来你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啊。”
郑元瑞盯着他：“那答案是……”
“我有一套，可以让她们完全掌控异术的方法。”陆一元坦言道。
顿了顿，他又刻意强调一句，“这次是真话。”
“你有……方法么？”
郑元瑞喃喃重复，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恍惚，许久才回过神，收束思绪，强作镇定道，“这方法安全么？”
“基本是安全的。”陆一元不敢百分百保证。
“那陆兄可否……”
“想让我传你方法？”
“不敢。在下只是想让陆兄，帮帮我的异人朋友。”郑元瑞微微低头。
“你的异人朋友？”
陆一元若有所思地问道，“是女子么？”
“她其实是……”
郑元瑞露出一副纠结的神情，最终还是回答道，“是舍妹。”
“哦。”陆一元恍然点头。
对亲人好，显然是要比对陌生人好，合理多了。
不过，对方这把自家妹妹叫成异人朋友的行为……嗯，他不好评价。
“陆兄，不知可否……”
“你把人带过来吧。”
“多谢陆兄！”郑元瑞满脸喜色，抱拳致谢。
过了一阵，他却又露出了一副有些忧虑的神情，“不过，舍妹的性子……”
“怎么，她很暴躁，喜怒无常？”
“那倒不是。她其实是大大咧咧、心直口快、又疾恶如仇的性子……”
“啪！”
郑元瑞话还没说完。陆一元便把水月剑派的传讯玉符拍在了桌子上，正气凛然道：“我是个正派人士！”
“陆兄，你先别急，我不是在怀疑你的身份……呃，虽然你的身份，确实有些可疑……咳！但是看陆兄身边两位异人女子的情况，我还是很愿意相信，陆兄是个好人。”
郑元瑞先是解释了一大段话，随后才说回正题，“我只是担心，舍妹可能会跟陆兄闹出些不愉快。”
“江湖女侠风格的性子，应该会很好相处吧？”
“呃，倒也未必……”
“难道你妹长得很彪悍？”
“舍妹的身子有些瘦弱。”
“那就没问题了！”陆一元一拍桌子，把传讯玉符收了回来，“你尽管把人带过来便是。”
“那便劳烦陆兄了。”郑元瑞再次恭敬行礼。
陆一元摆摆手：“你以后多帮我搞点材料就行。”
“陆兄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郑元瑞认真道。
“什么时候能把你妹妹带过来？”
“十日之内。”
“要这么久？”
“呃，她不好说服。”
“行，你随意，我肯定不着急。”陆一元不甚在意。
用一次性的冥想法，换取源源不断的特殊材料供给，无论怎么算，都是大赚特赚的事。
在此前提下，他多等一周多的时间，其实完全无所谓。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042 你是个好人吧？（求追读！）
陆一元从郑元瑞那边拿到涂料后，跟对方挥手告辞，迅速离开了白淩城。
来到北城门外，他去茅屋那边接上了李芸香，让对方尝试着帮他粉刷墙壁，待确认对方的异术依然能起作用后，他便把粉刷任务交给了对方，自己则跑回白淩城，开始购置各种家具和生活用品。
至于这个世界没有的家具，他前些天已经找城里的多名工匠定制了……这些估计今天也能拿到。
这也就是意味着，他今天终于可以正式搬进别墅了！
‘庄园的细节可以慢慢完善。接下来的工作重心，该放在各种机器上了……
‘今天晚上，我得先把最想要的机器、以及电子产品，一一罗列出来；然后过两天找个时间，联系一下郑元瑞的师姐，跟她讨论一下，该怎么利用灵力和灵性材料，实现这些东西……嗯，最好是能把她给“骗”过来。’
陆一元一边思考，一边在白淩城内奔走。
……
……
巳时初（早上九点）。
舒州城，宁府。
沈素织五人在这里住了一宿，稍稍享受了一番普通人的生活后，便打算告辞离去了。
趁着宁怡还在跟自己爹娘说话的当口，沈素织拉着林月溪，来到了府内无人的角落。
林月溪此时满脸紧张，心里更是慌得不行。
虽然她目前的罪状，只有“偷取大师姐传讯玉符里某人的联系方式，并暗自跟对方建立了联系”这一条，而且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件不怎么重要的小事；
可问题是，这样的行为，对两人的感情，无疑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不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才选择了这么做，这都是对沈素织不信任的一种表现。
尽管她只是想要保护沈素织而已。
“小溪，你这两日是怎么了？”沈素织一边问着，一边从空间锦囊里摸出一颗糖水青梅，丢进了嘴里。
“啊？哦，那个、我那个……”
林月溪对沈素织的开场问话，有些始料未及。
她还以为，自家大师姐会在第一时间质问自己呢。
这句关心的话是怎么回事，斩首前的断头饭么？
念及于此，她心里就更慌了。
“你这两日，似乎经常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还是觉得我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沈素织又从空间锦囊里摸了颗桃蜜煎出来，接着询问。
“欸？”林月溪迷茫了。
大师姐还不知道原因么？
“陆”还没有把真相告诉大师姐？
那个人……其实是在吓唬她？
那她岂不是白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
可恶！
她昨晚甚至差点掉了小珍珠！
那个姓“陆”的，实在太恶劣了！
“难道你是在怀疑我出了什么问题？”沈素织把桃蜜煎丢进嘴里，表情逐渐严肃。
“呃，没有！”
林月溪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否认，“其实我是在关心大师姐。”
“关心我？关心我什么？”
“关心大师姐的终身大事。”
“……”沈素织停下了从空间锦囊里掏甜点的动作，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了起来，“为什么要突然关心这个？莫名其妙。”
“大师姐不是刚谈了个男修么？”林月溪的心绪逐渐放松下来，隐约开始占据谈话的主导地位。
既然不需要她坦白，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大师姐难得有“降智”的时候，她必须得好好珍惜。
“谁跟你说我谈了个男修？”
“大师姐你自己表现出来了啊！”
“什么表现？”
“就是大师姐失踪了两日，后来刚现身时候的表现。”
“那时……我表现得还算正常吧？”
“一点都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了？”沈素织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当日的表现了。
林月溪忍不住“嘿嘿”一笑：“我们当时提到了男修，结果大师姐直接就跑了！你忘了么？”
“……你们四个都看出来了？”
“没错。”
“……”沈素织默然。
首先，她肯定是不喜欢陆一元的。
她跟他才相处了两日而已！
这不需要怀疑。
然后，为什么她的几个师妹会有这样的误解……嗯，肯定是误解吧？
或许，她们是把她当时惜别、怀恋普通人生活的情绪，当成了是对某个人的眷恋？
嗯，肯定是这样没错！
‘今晚我就去……唔，还是不跟他说这件事了，免得他又要说一些怪话来气我……’
沈素织在心里默默思索，不知不觉间就露出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林月溪看在眼里，只感觉自家大师姐，“中毒”已深。
她默默取出传讯玉符，给“陆”发了条讯息。
【你应该是好人吧？】
经过几日的交流，她基本已经排除了，对方是血蚀魔君的可能性。
血蚀魔君怎么可能表现得那么正常，思想还那么正派！
根据血蚀魔君以往睥睨天下的行事作风来看，对方必然不屑于在她面前装模作样才对。
总之，他多半是个正派的修士啦！
等她再继续试探几日，估计就可以恭贺大师姐了。
‘只要不是魔道妖人就行。不然就算我同意了，宗门的长辈那边……
‘听说几十年前，宗门里真有像大师姐这样出色的首席弟子，被魔道妖人给骗走了，结果两个人都没能活下来……
‘呃，好像有一种很强烈的既视感。该不会一些言情话本，都是根据这个故事改编的吧？’
林月溪在心里默默嘀咕。
……
……
走在白淩城大街上的陆一元，察觉到了传讯玉符上的异样波动，但他并没有立马查看。
因为此时，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絮絮叨叨的许心萤。
这姑娘见家里没了人，便又跑出来卖温热石了。
陆一元倒是很想直接把她给包了。
但是谁让这姑娘不争气，至今都还没掌控她的“法力核心”呢。
“陆先生接下来还要购置些什么？”许心萤已经跟着他走了将近半条街。
“一些装饰用的花瓶、盆栽吧。”
“这些都好贵。”
“我知道。”
“陆先生很有钱？”
“你觉得呢？”
“唔，多半是很有钱了。”
“嗯，要不要送你一些？”陆一元微笑着偏头看她。
“你要买我的温热石么？”许心萤反问。
“呃，可以考虑。”陆一元思索道。
他确实可以把她的温热石全买下来，然后再自己拿出去卖。
但是这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如果只是想帮助对方，那到时候直接按照原计划，花钱雇佣对方就行。
他想了想，问道：“如果你有很多钱，你想拿这些钱做什么？”
“给香香买很多很多书！”许心萤不假思索道。
“李芸香喜欢看书？”
“嗯，她很喜欢。”
“你呢？”
“我不喜欢，我最讨厌看书了！”
“我是问你，你自己想要些什么？”陆一元看着她。
043 一起搬来住
“我？”许心萤微微一愣，随后便沉默了下来。
街上的行人不算多，但似乎有不少人，都认识许心萤。这些人在路过她身边时，会不自觉地远远避开。
“你没想过？”陆一元问。
“唔，我有想过啊！我想、我想要一些好吃的、一些漂亮的衣服……最好能再换一间大一点的屋子，不会让烟飘得满屋都是的那种屋子。”许心萤掰着手指思索道。
衣食住……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生理需求。
陆一元沉默片晌，问：“还有呢？”
许心萤睁大双眼看着他：“这些还不够么？”
“你觉得够了？”
“够了呀！”
“不想再要些其他东西？”
“陆先生觉得我应该要些什么？”
“……”陆一元默然。
这是一条没有理想的咸鱼。
……也可能是异人的身份，让她不再奢望一些美梦。
“陆先生除了花瓶、盆栽，还想再购置些什么？我都可以带你去。我对白淩城每一条街都很熟的！”
许心萤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两息前的“发财假设”，注意力又转回到了“正事”上。
她兴致高昂。双马尾辫随着行走轻轻摇晃，像是两只会跳动的柔软耳朵；脸上的纯真浅笑，似乎比天上的太阳都要温暖。
陆一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最近几日，你是不是觉得有些无聊？”
“无聊？”
“因为少了李芸香陪你。”
“唔，我确实有点想香香。”
“那你还不努力学习冥想？等你掌握了自己的‘法力核心’，我就会像跟李芸香合作那样，跟你也一起合作了。”
“唔，然后我就可以，去看陆先生的大屋子了？”许心萤好奇问道。
“当然。”陆一元点点头。
他在考虑，以后是不是可以在庄园里造一个游乐场。
满足了姑娘们的生存需求之后，差不多就该满足她们的精神需求了。
像许心萤这样的姑娘，应该会很适合游乐场的画风。
嗯，才不是他自己想玩。
“听香香说，陆先生的屋子，又大又好看。”
“确实。”
“那么大的屋子，可以住几个人？”
“十几个吧……而且做饭的烟，不会飘得满屋都是。”
“陆先生是故意想让我羡慕么？”许心萤抬头看他。
陆一元微抿嘴角，忍不住笑了笑：“有些时候，你还是挺聪明的嘛！不过……”
他摇摇头，“我不是想让你羡慕。”
“那是想做什么？”许心萤好奇。
‘当然是想让你住进去了。’
陆一元在心里默默念叨，随后转头看向前方，“这个以后再告诉你。你先带我去卖花瓶、盆栽的店吧……嗯，我会付给你作为向导的工钱。”
……
陆一元在午时前，赶回了无名山谷。
此时的李芸香，已经将别墅内外的墙壁都粉刷了一遍，只剩下门和窗框还没有上漆。
陆一元叫停她，和她吃了顿午饭。
饭后，两人又照例玩了一会儿纸牌……嗯，一直玩到未时初（下午一点）才结束。
下午的时候，陆一元就开始带着李芸香，为别墅内部的一些地方，铺设已经上了漆的木板，完成最后的装修工作。
等到一切都忙完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
李芸香看着别墅内部精致、整洁、明亮的环境，第一次流露出了少许留恋的神情。
她有些想长住在这儿，不想走了。
这样的屋子，跟白淩城里的屋子，真的很不一样。
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眼下这间屋子的内部很亮，非常亮，亮到她以为自己是处在室外。
这是通透玻璃的功劳……嗯，也是她的功劳。
“一会儿等我把家具都安置完了，差不多就可以住进来了……你今日要不要在这边试住一晚？”陆一元站在别墅的玄关处，偏头询问身旁的李芸香。
李芸香闻言，明显有些意动，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得回去陪着小萤。她夜里一个人不敢睡觉。”
“她怕黑？”
“唔，她是怕一些妖魔鬼怪。”
“那她住在我这里，肯定就最有安全感了。”
“嗯……”
“要不这样吧。”陆一元正了正面色，露出了一副颇为认真的表情，旧事重提，“等许心萤掌控了自己的‘法力核心’，你们就一起搬来这里住，也方便了继续帮我做事。”
“陆先生还需要我们的帮助？”李芸香诧异道。
她还以为，等把屋子和道路都建造完了，自己的使命也就完成得差不多了，对方应该就不需要自己了。
陆一元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那是当然了！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做呢！”
‘唔，好吧……’李芸香微微低头，“那我回去跟小萤商量一下。”
陆一元点点头：“好好考虑，但是也不要顾忌太多。”
“嗯。”李芸香小声回应。
随后，两人趁着距离天黑还有些时间，又互相讨论着，在别墅大厅各处，放下了一些家具，摆放了部分装饰物。
随着物品逐渐增多，整个一楼大厅的生活气息，也慢慢浓厚了起来。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这其中没有任何电子产品。
陆一元看着终于开始有模有样的别墅大厅，偏头问道：“听许心萤说，你很喜欢看书？之后我们倒是可以去城里多收集一些字画、书籍，用它们来装点一下大厅和书房。”
“嗯。”李芸香点点头，没有多言。
陆一元想起早上问许心萤的那个问题，考虑一瞬，也向她提了出来：“如果你有很多钱，你想拿这些钱做什么？”
李芸香微微蹙眉，认真思考：“有很多钱的话，我应该会换一间大屋子，再换一张大床、一些新桌椅；然后……每日多买些肉和菜给小萤补补，她都已经好久没长个了。”
“不买书么？”
“书的问题，可以以后再考虑。”
“嗯……”陆一元沉吟一声，没有回话。
李芸香看了他一眼，好奇问道：“陆先生呢？”
“我？”陆一元闻言一愣，随后笑了笑，“我现在就很有钱。所以我现在做的事，就是我最想做的事。”
“唔……”李芸香无话可说。
天黑之前，陆一元把李芸香送回了家，而且依然将绵绵留在了那儿，让它跟许心萤做同学，听李芸香老师讲课。
重新回到别墅后，他这才从腰间取出了传讯玉符。
044 你不准喜欢（求追读！）
“小溪”发来的讯息，陆一元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只不过他当时并没有选择回复。直到现在空闲下来了，他才打算回复。
陆一元：【我当然是好人！】
没过多久，对方便回复了讯息。
小溪：【你和沈师姐是什么关系？】
陆一元：【你猜？[笑]】
小溪：【那可否告知你的身份？】
陆一元：【不行。[摇头]】
小溪：【为什么？】
陆一元：【因为我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小声]】
小溪：【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疑惑]】
嚯~这姑娘的悟性比沈素织还高啊！
居然这么快就学他用起了表情包！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姑娘比较爱玩而已。
陆一元：【都说不可告人了，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小溪：【好吧，不说算了。总之，你只要不是魔道妖人就行。】
陆一元：【我为什么不能是魔道妖人？】
小溪：【魔道妖人怎么跟我们大师姐在一起嘛！】
陆一元：【[思考]嗯，有道理。】
小溪：【先不聊了，我们要接着赶路了。】
陆一元：【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去沈素织家么？】
小溪：【你想干什么？[警惕]】
陆一元：【去找你们啊！】
小溪：【[斜眼]只是想来找大师姐吧？好吧，看在你还算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五日之后，我们会去大师姐在俗世的家，也就是光州城。】
‘啧，我这几句话里面，哪一句话有诚意了？其实是你自己想趁机吃瓜吧？’陆一元在心里默默嘀咕，回复讯息。
陆一元：【多谢。到时候我过去找你们玩。】
小溪：【不用谢，未来姐夫~[嘿嘿]】
陆一元：【[呆]】
原来在这姑娘心里，他已经有这种地位了么？
可他跟沈素织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交流完毕，陆一元暂时收起传讯玉符，登上别墅三楼，开始整理自己的卧房。
别墅的三楼，并非完整的一层楼。它是由一半的楼，加上一半的露天平台构成。
三楼的房间暂且先不说，那个露天平台的作用可就大了。
嗯……虽然陆一元目前只能想到，用它来开烧烤派对。
不过现在想法少，完全不是问题。等以后娱乐设施多起来了，这里肯定能派上一些其他用处的嘛！
陆一元在三楼最大的房间里，摆上一些家具和装饰物，将其变成了一间还算过得去的卧房。
‘完成了这么大一项工程，好想发些动态和照片，跟别人分享一下啊！’陆一元无声咕哝。
可惜，他既没有相机，也没有用于发送照片内容的软件APP……这个世界真无趣。
陆一元从腰间取出传讯玉符，靠坐到木制床的床头，给沈素织发了条讯息。
陆一元：【昨晚那件事，情况怎么样了？】
沈素织：【我在赶路。】
陆一元：【赶路就不能聊天了么？你是在天上飞啊，又不用担心会撞车。】
沈素织：【什么撞车？】
陆一元：【撞飞剑……不扯这些了，你先跟我说说，你那个林月溪师妹是怎么回事？】
沈素织：【没什么。】
陆一元：【她不会是在怀疑你做了什么坏事吧？】
沈素织：【没有。】
陆一元：【哦，那就好。我还以为我们的事，被你师妹发现了呢。】
沈素织：【我们能有什么事？！】
陆一元：【我们不是朋友么？】
沈素织：【嗯，我们只是朋友。】
陆一元：【不然你还以为是什么？】
沈素织：【我那日走之前，你还说了一句话。】
陆一元：【[疑惑]什么话？】
沈素织：【你说你喜欢我。】
……这姑娘好大的胆子，这都敢提？
还真就是网络巨人啊！
陆一元：【我是挺喜欢你的。】
沈素织：【你不准喜欢，我们只能是朋友！】
陆一元：【好，都听你的。】
沈素织：【……嗯。】
陆一元忍不住笑了笑。
他估摸着，对方这时候应该是在疑惑，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我这是在欲擒故纵啊。’
他默默嘀咕，随后回复讯息。
陆一元：【不打扰你了，你继续赶路吧。】
发完讯息，他收起传讯玉符，仰身躺下，看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说实话，他有些无法理解，自己对沈素织，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穿越之后，他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对方。
他对沈素织的第一印象，大概就是：很漂亮、很有气质的古装少女。
第二印象，则是觉得她的心性很坚韧，很能审时度势。
当时的他，以为对方在面对他这个不可能战胜的大魔头时，会绝望到想要自尽；结果对方其实很镇定，一直都在想办法拖延时间，伺机脱身。
再之后，还有她那两个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以及超爱吃甜点的“真实”表现。
最后，则是她被他的那一句“表白”，吓得慌乱逃跑的可爱模样；以及她留下的那两份礼物。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陆一元无声咕哝，不自觉地翻了个身，安静凝望窗外。
他感觉，主要还是自己太孤独了。
而沈素织又刚好是第一个，为他消除了不少孤独感的异性。所以，他才会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这大概就是“第一次”的魔力。
‘我踏马一个23岁的单身狗，再加上十几年的宅龄；在被女生骗了“第一次”之后，一直忘不掉那个女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吧？这一点都不可耻！’
陆一元又翻过身，重新望着天花板。
就在这时，他感觉腰间的传讯玉符，又传来一阵波动。
他抬手将其取起，探入神识瞄了一眼。
沈素织：【我刚刚吃了一份特别香的米糕。下次再去舒州城，必须得多买几份。】
陆一元一脸迷惑。
陆一元：【什么意思？】
沈素织：【分享。】
陆一元：【不要只分享经历！你也得分享快乐啊！】
沈素织：【什么意思？】
陆一元：【我也想吃。】
沈素织：【以后有机会再带给你。】
陆一元：【[望眼欲穿]】
沈素织：【[挥手]】
陆一元抿了抿嘴角，回了个“挥手”，收起传讯玉符。
现在看来，聊天的时候，确实是不孤独了。
但是不聊天的时候，简直是思之如狂啊！
045 你不高兴了？
“今日我在城里遇见了陆先生。”
“嗯，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他问我如果有了很多钱，我会拿这些钱做什么。”
“……最后你说你要帮我买书？”
“你怎么知道？”正坐在桌子前，快速罚抄书册的许心萤，不自觉地停下动作，抬头看向李芸香。
“陆先生跟我说了这件事……而且他还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李芸香轻拍她的脑袋，让她继续抄书。
原本站在桌上的绵绵，振翅飞到许心萤肩上，也用翅膀轻轻拍了拍她的脖颈。
“在抄了在抄了，你们别催我了！”
许心萤有些不满地咕哝，“我学数字算数的时间，本来就比绵绵少，让我们两个比赛做题，对我也太不公平了！”
“那你还想跟谁比？跟我比，还是跟陆先生比？”李芸香问道。
“啾啾（就是）！”绵绵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它在与许心萤的做题比赛中，获得了胜出，不仅不用罚抄书册，还能看着许心萤痛苦罚抄，简直就是双重享受呀！
李芸香偏头看了它一眼：“绵绵，我们继续学字母。”
绵绵身体一僵，随后下意识把脑袋缩了起来，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许心萤瞅了它一眼，“嘿嘿”笑了一声。
李芸香看看她，又看看绵绵，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这一人一家燕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许心萤认真罚抄了一会儿，想起刚刚谈论的话题，头也不转地问道：“香香你是怎么回答陆先生那个问题的？”
“我说我想换间大屋子……”
“欸，这个我也说了！”
“还说了要多买些肉和蔬菜，让你再长长个。”
“唔，我都十九了，长不高了。”
“你不说，没人知道你今年十九了。”李芸香有些好笑地帮她梳理了一下马尾辫。
随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慢慢收起了笑容。
过了许久，她才温声开口：“小萤，陆先生邀请我们去他的新屋子。”
“啊，你不是一直都在那儿么？”
“他是邀请我们住进去。”
“我们一起住？”
“嗯。”
“跟他一起住？”
“嗯。”
“他想睡我们？”
“……不是。”
“那就去啊，陆先生人不是挺好的嘛！”许心萤说道。
“可我们先前说过，我们以后不会寄人篱下，要靠自己活下去，直到……二十五岁时死去。”李芸香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二十五岁之后的生命，应该是属于陆先生的。
“香香这几日的工作，算是寄人篱下么？”许心萤问。
李芸香想了想，摇摇头：“不算。”
“算是正常工作？”
“嗯。”
“那我们可以依靠工作，换得在陆先生那间大屋子里住下来嘛！这怎么能算是寄人篱下呢！”许心萤理所当然道。
李芸香张张嘴，下意识想要反驳，不过在认真思考片刻后，又慢慢冷静下来，表情严肃道：“小萤，你怎么又变聪明了？”
许心萤：“……”
“你说得对。”李芸香抿唇思考，嘴角逐渐露出浅笑，“我们是用工作换了屋子。往后我们要是不在陆先生那边工作了，还可以再搬出来。”
虽然她还是很想要有一间，只属于自己和许心萤的大屋子；但她也知道，那根本不现实。
不过，若是她在陆先生那边工作获得的工钱，抵得上屋子的租金且还有剩余的话，她倒是可以将那些余钱慢慢攒起来……
“那香香是同意搬过去了？”许心萤抬头问道。
李芸香点点头：“嗯，同意了。”
“好耶！”
“不过你得先掌控‘法力核心’。”
“唔……一点都不好。”许心萤有气无力地低下头，继续罚抄书册。
李芸香抿唇浅笑，没有说话。
她觉得陆先生真应该让许心萤提前看一眼那间大屋子。
这样一来，许心萤绝对有十足的动力去冥想。
不过，没有提前看过倒也不算坏事。
她如今很想知道，当许心萤第一次见到那间大屋子时，会是怎样一种反应。
同时，她也有些好奇，陆先生之后究竟还能做出什么新奇的东西。
嗯……最近会有更好玩的游戏么？
……
深夜。
陆一元坐在别墅三楼卧房的窗边，照例一边篆刻着微型阵法，一边跟沈素织闲聊。
“今天我邀请了李芸香她们，来我的新屋子住。”陆一元随口说道。
“你、你让她们住进你家？”沈素织的语气难掩惊讶。
“我的新家很大的。”
“那也不能随便邀请两个女孩……”
“有一间客栈那么大。”
“唔……她们就像是住店的客人？”
“这样你是不是比较能接受了？”
“问我干什么，这跟我又没关系！”沈素织的语气隐约有些不自然。
“而且，我让她们搬进来，主要还是为了方便以后一起工作……嗯，这里面肯定还有一些小私心，毕竟她们的生活确实很艰难。”陆一元认真解释道。
“嗯……”沈素织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陆一元暂缓手上的动作，问道：“不高兴了？”
“没有。”
“那你多说两句话。”
“不想说。”
“所以你还是不高兴了。”
“没有。”
“要不我还是不让她们住了。”
“你都已经邀请她们了，怎么能言而无信！”沈素织不自觉地放大了自己的声音。
陆一元抿了抿嘴角：“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沈素织冷哼道。
“要不……让她们先住着，等我之后帮她们在旁边造了新屋子，再让她们搬出去？”陆一元问。
“随便你！”
“意思是同意了？”
“哼！”
“啧，还说你没有不高兴。”
“不跟你聊了，我去休息了！”沈素织语速飞快地打了声招呼。
陆一元笑了笑：“那就明天再聊。”
沈素织不再回应。
陆一元将传讯玉符塞回腰间，继续篆刻微型阵法。
片刻之后，传讯玉符忽然又传来一阵异样波动。
他重新将其取出，用神识扫了一眼。
沈素织：【她们今日便已经住进去了？】
陆一元：【没有，她们还没答应。】
沈素织：【哦。】
陆一元：【你想跟我说什么？】
沈素织：【你若是缺了什么造屋子的灵性材料、或者先前那个管道材料，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去帮你找。】
陆一元：【好。】
沈素织：【一定要跟我说！】
陆一元：【好。】
沈素织：【不准欺负她们！】
陆一元：【[无奈]好。】
046 细说
次日早晨。
陆一元让李芸香继续在别墅外修建花园；自己则窝在别墅三楼的卧房里，专心罗列着自己想要的机器和电子产品。
由于他对绝大多数机器和电子产品都一窍不通，想要制造它们，并让它们可以正常运作起来，显然是不可能用常规的方法。
因此，他更倾向于，结合材料、阵法和创意构思，研究出一种新的路数。
而实现这种新路数的重担，显然是要落在木玄宗内，一些天才的身上了。
陆一元罗列完清单后，没有犹豫太久。临近午时的时候，他就给郑元瑞的那位师姐发了条讯息。
陆一元：【你好，我是郑元瑞的朋友，陆一元。我想和你探讨一些，关于机关造物智能化的问题。】
发完讯息，他静静等待了一阵，见对方没有回复，便暂时收起传讯玉符，来到了别墅外。
别墅旁的小花园，其实早在前些天就已经有了雏形，剩下的也就是移栽乔木、灌木，摆放石制桌凳，修建凉亭等工作了。
李芸香如今正在忙活的，就是移栽灌木的工作……乔木她一个人搬不动。
她工作的时候，有绵绵在一旁作陪，倒也不算孤单。
“李芸香~”
陆一元站在别墅门前，远远地喊了一声，“时间差不多了，该吃午饭了。”
李芸香闻言，当即停下手上的工作，回头问道：“还是吃火锅么？”
两人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天的火锅。
这其中，除了有竹屋的烹饪条件有限这个原因以外，还因为两人想要尽快解决午饭，把更多的时间留给玩纸牌。
虽然李芸香不觉得吃火锅有什么问题，但她还是觉得陆先生偶尔也该换换口味了。
陆一元摇摇头：“今天我们炒菜。”
“吃米饭？”
“对。”
“好。”李芸香点点头，拍拍手掌，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进屋做饭。
“我来做。”陆一元补充道。
“啊？”李芸香脚步一顿，直接愣在了那儿。
陆先生要炒菜？
陆先生他可是血蚀魔君啊！
魔君炒菜……
她甚至都无法想象那画面。
或许，这应该让其他修仙者来看看？
陆一元没有多作解释，直接转身往别墅里走：“你来帮我添柴火。”
李芸香回过神来，快步跟上。
“陆先生会炒菜？”
“略懂。”
“除了添柴火，还需要我做什么？”
“嗯……再帮忙备一些菜？”
“好。”
“你能吃多少饭？”
“唔，一碗吧。”李芸香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大概就是陆先生拳头那么大的一只碗。”
陆一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拳头，似乎还挺大。
他抿嘴笑了笑：“饭量还不错。”
“如今吃得少了，以前我能吃两碗……唔，虽然能吃两碗饭的机会不多。”李芸香微微低头。
“现在你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了。”陆一元笑道。
他知道对方以前饭量大，是因为异人体质的问题。在解决了“法力核心”的问题之后，对方的饭量自然就下降了。
“好。”李芸香点点头，又转而问道，“陆先生呢？”
“什么？”
“陆先生能吃多少？”
“我不吃饭。”
“……”
“所以，我们只需要煮你一个人的饭就行了。”陆一元率先走进了厨房。
受限于燃料、方便程度、火候掌控等问题，别墅的厨房内，用的还是最传统的柴火灶。
其实这跟用天然气烧火，并没有多大差别；而且，用柴火灶煮出来的米饭，可能要比用电饭煲煮出来的米饭更香。
至于炒菜温度不好控制的问题……高超技术可解一切。
‘虽然我原本的炒菜水平，也就是中等偏上那一档；但是我现在有着魔君的敏锐观察力、和细节掌控能力，只要炒菜的理论知识足够，根本就不怕会出错翻车……’
陆一元默默嘀咕，开始跟李芸香一起备菜、生火。
炒菜的过程不必细说。
总之，陆一元只花了小半个时辰，便做出了三道小菜。
李芸香和绵绵在一旁围观了全程，对他自信的动作和娴熟的手法叹为观止。
她们并非惊叹于他的高超技术；而是诧异于，血蚀魔君居然当真会炒菜！
这到底是什么魔君啊！
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修仙者？
很快，两菜一汤便被端上了桌。
家常豆腐，红烧排骨，再加上一碗青菜蛋花汤。
菜都是李芸香熟悉的菜，但做法嘛……每个炒菜的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不好评价什么。
唯一能评价的方面，就只有味道了。
陆一元帮她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米饭，示意她在餐桌前坐下：“来尝尝味道怎么样吧。”
“嗯，谢谢陆先生。”李芸香低头致谢，随后有些拘谨地在餐桌前坐下。
虽然她已经跟对方一起吃了好多次饭，但像今日这样，自己坐着，对方站着，自己被对方照顾着吃饭，还是几日来的头一遭。
一旁的陆一元倒是没想太多。
他现在就像是等待着阅卷老师批改试卷的学生，心里甚至还有一丝紧张。
讲道理，这个世界的美食，发展得一点都不差。
像他这样的炒菜技术，在前世是什么水平，在这个世界差不多也是什么水平，并不会一跃达到御厨的水准……呃，话说，承霜的统治者，也是辟谷的修仙者，不知道那位平时吃不吃饭……
李芸香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尝了一小口，随后有些惊讶地真诚夸赞道：“味道都很不错欸！”
陆一元松了口气。
考试及格了。
他侧身坐下，陪对方一起吃。
同样是每道菜都尝了一口，尝完后，他估摸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做菜水平，其实跟李芸香差不多。
这样想来，李芸香的做菜水平也就一般般嘛！
“可惜啊……”李芸香一边吃饭，一边感叹了一句。
“可惜什么？”陆一元偏头看她。
“可惜，我没法把陆先生炒菜的画面记录下来……要是可以把这些画面传播出去，应该就能改变许多人对陆先生的看法了吧。”李芸香叹息道。
画面么？
‘我倒是很想搞出相机、显示屏这些东西，但是……’
陆一元的思绪刚转到这儿，忽然感觉腰间的传讯玉符传来一阵异样波动。
他取出一看，发现是郑元瑞的那位师姐回复了讯息。
【细说。】
047 你又懂了？
陆一元看了眼李芸香，举起手里的传讯玉符，示意了一下：“你慢慢吃，我跟别人讨论一下工作上的问题。”
说完，他还往嘴里塞了块红烧排骨。
陆一元：【请问怎么称呼？】
对方很快给出了回复：【俞映雪。】
陆一元：【嗯，俞道友。我拿算术举例吧。你觉得，我们可否制造出一台机关造物，在我们输入两个数字和运算符号后，让它自动运算出结果？】
俞映雪：【想法可以。但是你打算怎么实现？】
陆一元：【当然是用阵法啊！】
至于该怎么用阵法去实现运算过程……他怎么知道啊！他又没学过数字电路。
俞映雪：【阵法？若是用灵气或灵力，似乎还做不到这般精细的操作。】
陆一元：【我们可以先用阵法，将灵气或灵力，转化成雷电，再用雷电去进行精细操作……你应该知道，雷电能做到很多事情吧？】
俞映雪：【知道。我大概懂了。】
陆一元：“……”
‘你居然知道电的用处，还直接懂了？
‘你懂什么了，我踏马都还没懂呢！’
在这一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了，凡人与天才的差距。
陆一元：【你能制造出这样的机关造物么？】
俞映雪：【可以。】
陆一元：【制造出成品后，可否与我分享？】
俞映雪：【可以。】
陆一元：【那便麻烦俞道友了。】
对方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要平淡不少。
他有些奇怪，连发电机、运算器这样革命性的点子，都不足以引起对方的重视么？
天才的古怪性格，或者是性格缺陷？
陆一元吐掉嘴里的骨头，又快速夹起一块红烧排骨，丢进嘴里。
他怕自己动作再慢一点，排骨都要被李芸香吃完了。
正准备收起传讯玉符，他却又收到了俞映雪发来的讯息。
俞映雪：【你还有什么想法么？】
陆一元放下筷子，快速回复讯息。
陆一元：【信息收集、存储物件？】
俞映雪：【细说。】
陆一元：【我们是否可以依靠阵法，将一些画面记录在阵法当中，储存起来，等到以后需要用到这些画面的时候，再利用水这样的介质，将画面重新显现出来？】
实力强大的修仙者，倒是可以用法术，回溯一些画面，但是那仅限于修仙者本人的操作，而且根本无法推广。
他想要的物件，是连普通人都可以轻易操控的物件。
……也就是相机。
俞映雪：【关于这个，其实我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咦？
陆一元神情微变。
该说真不愧是天才么？
这思想，比一般人超前太多了！
陆一元：【有成果么？】
俞映雪：【有。但是显现的效果不怎么理想，那些画面很难在水面上清晰显现……我之后又试过了，其他用于显现的材料和物件，结果跟在水面上显现差别不大。】
陆一元：【你的画面显现，是通过什么形式实现的？】
俞映雪：【对着水面施放法术。】
陆一元：【用法术将阵法中的画面激发在水面上？】
俞映雪：【对。】
陆一元：【不能激发在白布上？】
俞映雪：【白布同样无法清晰地显现画面。】
‘也就是说，用阵法实现的模拟法术激发画面形式，跟显示屏、幕布显示画面的形式，有很大的区别……’
陆一元默默思索，随后回复消息。
陆一元：【那是否可以先将其转化成雷电信息，之后再将雷电信息，转化成画面……嗯，这或许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来实现。】
俞映雪：【懂了。感觉可以一试。】
陆一元：“……”
你又懂了？
我连我自己刚刚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啊！
陆一元：【有好消息了，记得告诉我。】
俞映雪：【好。】
片刻之后，对方又发来讯息。
俞映雪：【你还有什么想法么？】
陆一元：【其他的先不着急。你先把上面那两件机关造物做出来再说吧。】
俞映雪：【意思是还有么？细说。】
陆一元：【你用那两件机关造物的成品来换。】
俞映雪：【好，等我几日。】
陆一元吐掉嘴里的骨头，收起了传讯玉符。
先前觉得对方反应平淡，倒是太片面了。
对方在聊天方面，确实相当平淡；但是在科研方面，却是出奇的热情……嗯，仅仅只是对创意的一种好奇和渴求，跟他陆一元无关。
陆一元收束心绪，又夹了块红烧排骨丢进嘴里。
“陆先生谈完工作了？”李芸香问。
“谈完了。”陆一元点点头，瞄了眼她碗里的饭，发现米饭已经见底了。
这姑娘吃得还挺快。
李芸香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陆先生做的菜很好吃。”
陆一元吐掉嘴里的骨头，笑了笑：“好吃你就多吃点，不用顾忌什么。”
停顿一瞬，他又思索着问道，“傍晚的时候，要不要带些食材回去，给许心萤也做一顿丰盛的晚饭？”
李芸香摇摇头：“我们如今不缺钱了。小萤进城卖温热石的时候，会顺便买些食材回来。”
“能买到食材么？”
“嗯，还是有一些人愿意与我们交易的。”
“那就好。”陆一元点点头。
想想也是。要是没人愿意跟她们做生意，估计这俩姑娘早就饿死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知不觉就把桌上的两菜一汤全吃完了。
午饭过后，两人照例玩起了纸牌。
期间，李芸香很自然问起了新游戏的事：“陆先生先前说，以后还会做更多好玩的游戏？”
陆一元瞥了她一眼：“你现在就想玩了？”
李芸香有些心虚地躲开了目光：“我就是随便问问。”
陆一元想了想，回道：“再过几日吧。”
其实，他早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游戏。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手里的制作材料都不怎么样，无法做出让他满意的道具。
‘郑元瑞去接他妹妹了，没有十天时间回不来；眼下，就只能指望沈素织那边了……’
“好！”李芸香坐直身体，一脸兴奋地回应。
陆一元又看了她一眼。
李芸香连忙低下头，蜷缩起了脚趾。
她一点都不兴奋！
嗯……
说起来，陆先生订做的椅子可真高。
她坐下之后，甚至可以毫无顾忌地晃荡赤足，随意弯曲、挑动脚趾，感觉相当惬意。
最关键的是，这不会被陆先生看见！
048 出趟远门
傍晚。
陆一元将李芸香送回家后，刚回到别墅，就收到了林月溪发来的讯息。
小溪：【上午有男修骚扰大师姐！】
陆一元看到这条讯息，先是一愣，随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最后回复讯息：【对方是怎么骚扰的，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小溪：【怎么感觉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陆一元：【早上发生的事情，真要是情况紧急，估计你早就告诉我了吧？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只能说明事情并不紧急，或者它已经成功得到了解决。】
小溪：【[难过]你那么聪明干什么，就不能稍微配合我一下嘛！】
陆一元：【事实其实是有男修跟沈素织搭话，然后沈素织婉拒了对方？】
小溪：【你当时在现场？】
陆一元：【不在。所以我猜对了？】
小溪：【简直一模一样！】
陆一元：【那男修长得怎么样？】
小溪：【玉树临风，器宇轩昂。】
陆一元：【不是仙风道骨？】
小溪：【他是云遥剑派的人，没有仙风道骨。】
陆一元稍稍回忆了一下，发现血蚀魔君对云遥剑派的修仙者，只有一个印象：装逼犯。
装出来的仙风道骨，跟真正的仙风道骨，确实有很大的差别，尤其是对于了解云遥剑派的人来说，基本就是一眼假的程度。
说起来，承霜的四大修仙宗门：水月剑派、云遥剑派、刺铜门、木玄宗，貌似都挺奇葩的。
相较而言，还是水月剑派的仙子们最有修仙者气质了。
陆一元：【没什么后患吧？】
小溪：【没问题，云遥剑派的人，性子都还算豁达，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陆一元：【那你跟我说这件事是为了……】
小溪：【[叉腰]跟你报告情况。】
陆一元：【为什么？】
小溪：【你是大师姐喜欢的人。】
陆一元：【你确定她喜欢我？】
小溪：【你可是她传讯玉符记录里唯一的男修！】
‘可这个好友是我自己加的啊！’
陆一元无声咕哝，回复讯息：【你看好我？】
小溪：【当然！】
陆一元：【那你以后可要多多跟我汇报情况啊。】
小溪：【[点头]没问题！】
陆一元：【多谢。】
交流完毕，陆一元收起传讯玉符，回到了别墅三楼的卧房。
屋外天色昏暗，屋内同样光线暗淡。
陆一元想了想，在空间锦囊里快速翻找一阵，最后摸出了一根约有筷子粗细的长条状灵性材料。
将这根长条状灵性材料，放在卧房的书案上，他又取出了已经篆刻上微型雷电阵法的耗材，输入真元……也就是灵力，让其运转起来。最后，他再将其与长条状灵性材料贴在一起。
下一瞬，长条状灵性材料便发出了颇为刺眼的光芒。
光芒驱散黑暗，照亮了整间卧房。
‘做一盏灯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啊！’
陆一元无声咕哝。
他打算今晚通个宵，争取把能够稳定输出电压的“转换器（灵力转电力）”直接搞出来。
如此，他便可以在别墅的每一个房间都装上灯了。
他先前在修建别墅时，已经提前布设了“电线”。只不过，这些“电线”输送的并非电力，而是灵力；因此，称它们为“灵线”更为合适。
用灵线的好处，大概就是：安全，且材料容易获取。
坏处则是更耗费材料，几乎每一个用电设备，都需要配一个“转换器”。
当然，对陆一元这种有钱人来说，坏处是不存在的。
‘最后的最后，再做一个“切断/连接”灵力运输的装置，作为开关就行了……’
陆一元轻吐一口气，收束思绪，将注意力都转到了篆刻微型阵法上。
为了死宅的未来！
……
时间来到四日后。
雨水。
清晨。
地面的积雪已基本融化，气温大概也回升到了0℃以上，不过山野间依然没有早春的迹象。
想要看到春意盎然、百花盛开的景象，估计还得再等上半月有余。
陆一元离开别墅时，依旧是那一套黑色便服的打扮，身上不带任何其他饰品，只有腰间的一个空间锦囊，展露了他修仙者的身份。
他先用法宝掩藏了别墅庄园的存在，随后飞到白淩城北城门外的茅屋前，敲响了门。
片刻之后，李芸香打开大门。
她肩膀上还站着绵绵。
陆一元朝她身后瞟了一眼：“许心萤起床了么？”
“马上就起了~”许心萤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没起床也不着急，我不找你。”
陆一元笑了笑，随后对李芸香说道，“接下来我要出去两、三日，你也趁机休息两天吧。”
“出远门？”李芸香问。
“出远门。”陆一元点点头。
他也是昨夜收到了林月溪的通知，确定了沈素织会在今日去光州城的爹娘家，这才决定要在今早动身。
“那绵绵……”
“让绵绵保护你们。”
“啾啾啾（没问题）！”
“好吧。”李芸香抿嘴浅笑，“那陆先生一路顺风。”
陆一元点点头，思虑一瞬，又稍稍提高了声量，问道：“许心萤你的‘法力核心’控制得怎么样了，两日之内，能不能解决？”
“放心吧，必拿下！”许心萤信心十足地喊道。
陆一元又将目光转到了李芸香身上。
李芸香朝他点点头：“她确实马上就要掌握了，时间基本不会超过两日。”
“好，那你们这两日，再顺便收拾一下细软。等我回来了，就把你们都带去别墅庄园。”陆一元叮嘱一句，随后与两人一家燕挥手作别，飞上了高空。
确定完方向，开始全速飞行后，陆一元分心从腰间取出传讯玉符，给林月溪发了条讯息。
陆一元：【你们出发了么？】
片晌之后，对方给出了回应。
小溪：【出发了，一刻钟之后到光州城。你呢？】
陆一元：【稍等……】
小溪：【等什么？】
陆一元：【嗯，我已经到了。】
发讯息的同时，陆一元已经落回了地面。
远处，光州城的城门已经遥遥在望。
小溪：【你是从哪里出发的？】
陆一元：【白淩城。】
小溪：【好远！你只飞了刚刚那么一会儿就到了？你的实力比大师姐还强么？】
陆一元：【你猜。】
小溪：【不猜，等会儿见。】
陆一元笑了笑，收起传讯玉符，给自己做了个伪装。
049 想都不敢想
光州城是承霜境内，比较靠近中部地区的一座大城。
陆一元先前在天上稍稍留意了一下，发现这座城至少比白淩城大了有三分之一。
在这样一座城邑里，他或许能见识到，更多只属于承霜的风土人情。当然，要是能顺便买到一些新奇的玩具、以及风味独特的小零食，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一元迈开步子，慢悠悠地穿过城门，踏上由石板铺成的街道，饶有兴致地闲逛了起来。
他来光州城见沈素织，主要还是为了向这位富婆索要一些灵性材料。
至于见对方父母、见对方师妹，以及见对方本人……那都是顺带的。
他前些天主动跟沈素织和林月溪问起她们的去向，也不过只是玩笑罢了。
嗯，确实只是玩笑。
光州城的主街道十分宽阔，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两旁的店铺花样繁多，一些酒楼、茶坊，也都装修得颇为豪华；至于娱乐场所，或许还得再往里走一段路才能看见。
陆一元在主街道上没走几步路，便被前方一家包子酒店吸引了目光。
包子酒店，顾名思义，就是一家主要经营包子的店铺。里面售卖的包子等食物，对平民来说，应该都算是比较奢侈的那一档……毕竟它们大多都是带肉的。
陆一元想着，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吃过像样的早餐了，便走进包子酒店，买了两个猪肉包子，一个灌汤包。
其实店里面还售卖羊肉包、蟹黄包、鸭肉包等等；但是考虑到口味差异的问题，他最终还是买了最保险的猪肉包。
买完包子，重新上路。
除了两旁的各式店铺；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小贩所售卖的东西，其实也有不少花样。
陆一元刚吃完一个猪肉包，还在感叹这个世界的包子皮薄馅大、味道极佳的时候，就听见旁边有小贩在叫卖米糕。
他没有犹豫，直接叫住那名小贩，买了两块热腾腾、香喷喷的米糕。他将其中一块放进空间锦囊，剩下一块则配着包子一起吃。
继续逛了一小段路，他收到了林月溪发来的讯息。
小溪：【我们到了。】
陆一元：【你们有几人？】
小溪：【五人。】
陆一元：【其他人知道我么？】
小溪：【只有我知道。】
陆一元：【好，多谢。】
发完讯息，陆一元收起传讯玉符。
他没有询问对方从哪个方向进城，更没有询问对方的具体位置，因为他已经感知到了沈素织的存在。
‘除了林月溪，沈素织的其他师妹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我暂时还不能做太过火的事，不然可能会出意外……’
陆一元一边思索，一边朝着沈素织进城的方向行去，嘴里还在啃着尚有余热的猪肉包子。
片晌之后，他远远地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五名少女。
他没有多做什么动作，甚至连肉包子都没有快速吃完，只是闲庭信步般地慢慢迎了上去。
他做的伪装，是一名长相中等偏上的青年男子。
很平凡，很普通。
如果不是近距离仔细观察，一般人很难发现他身上隐藏的神秘气息。
但是沈素织似乎察觉到了。
她面色迟疑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是两眼、三眼……
总之就是很多眼。
直到……
陆一元吃完猪肉包子，拦在了五名少女面前。
五名少女不得不停下脚步。
四周顿时投来了一些好奇的目光。
这几位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啊！
尤其是少女这边带头的那个，怎么看怎么眼熟。
这是要演什么戏？
“这位……”沈素织看了看陆一元手里的猪肉包子，接着目光又在他腰间的空间锦囊上停留两息，最后面色古怪地问道，“道友？”
她身后的四名少女，也各自打量了这名长相平凡的青年男子几眼，脸上的表情皆以好奇居多。
唯独个子最矮的林月溪，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比沈素织还要古怪。
“我来跟你交易材料。”陆一元开门见山道。
“交易材料？”沈素织有些不解地重复了一句。
陆一元笑了笑，从油纸袋里露出吃了一半的米糕：“前两日你承诺的一些材料。”
沈素织闻言，面色骤变，再注意到他手上的米糕，心里已经基本确定了他的身份，精神顿时恍惚了起来：“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掌，想到身后还站着四位师妹，莫名有些心虚，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些许颤音。
“我说了，来跟你交易材料。”陆一元神情自若地咬了口米糕。
“什么材料？”
“你说呢？”
“嗯……”沈素织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大师姐，这位是……”一旁的宁怡提出疑问。
沈素织回过神来，表情有些僵硬地说道：“他、他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名叫陆一元。”
顿了顿，她又快速解释一句，“他改变了自己的容貌，所以我一开始没有认出他。”
“哦……”宁怡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不再提问。
普通朋友？
若真是普通朋友，又何必强调“普通”二字呢？
大师姐知道自己扯的谎漏洞百出么？
‘陆一元……果然是那个“陆”么？还改变了容貌……难道他身上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躲在后方的林月溪，默默思索着。
沈素织将注意力转回到陆一元身上：“我们边走边说？”
“好。”陆一元点头答应，转过身与她并行。
周围的行人纷纷收回了看戏的目光。
还以为能看一出男女互撕的好戏呢，真是扫兴！
沈素织不知道该怎么自然地和陆一元交流，只能先介绍自己的几名师妹，缓解一下稍显尴尬的气氛：“这是宁怡师妹……这是林月溪师妹……”
她指了指有着一双灵动大眼睛，但是存在感十分低微少女，“这是许清荷师妹。”
最后，她又指了指表情冷漠的少女，“这是宋絮师妹。”
陆一元跟她们一一点头致意。
林月溪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随后状若无辜地开口问道：“大师姐，我们应该怎么称呼陆道友？”
沈素织面色微僵，转头去看陆一元，却见对方直接将视线转向前方，专心吃起了米糕。她心里气得想打人，但还是忍了下来：“你们就叫陆师兄吧。”
“好。”林月溪乖巧地应了一声。
她后退两步，偏过头去，和其他三名少女交换了一下眼神，不自觉地露出了一副吃到瓜的兴奋表情。
这就让她们叫上师兄了是吧？
现在叫师兄，以后该叫什么，她想都不敢想！
050 一位前辈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缘分。”
“说实话！”
“推演之法。”
“你还会推演？”
“你对我还不够了解啊，看来以后得多多联络才行。”
“……”沈素织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她身后还跟着四名同门师妹呢！
这让她一会儿怎么面对四人的盘问？
陆一元很清楚，水月剑派并没有什么“门派弟子禁止恋爱”的破规矩；因此，在跟几名少女认识之后，他也就不再压抑自己，直接以最平常的状态，跟沈素织闲聊。
“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
“……你不知道么？”
“我的推演之法，算不了那么细。”
“嗯，我准备回家。”
“回家？”陆一元有些惊讶地偏头看她，“原来你家在光州城么？”
落在后方的林月溪，看着他在那儿表演，都快惊呆了。
陆师兄骗人都能骗得这么自然……该不会，大师姐就是这么被他骗去芳心的吧？
沈素织看了陆一元一眼，平静点头：“嗯。”
陆一元吃完手上最后一点米糕，状若随意地问道：“我能去么？”
沈素织脚步微顿，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后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反问：“你去做什么？”
“我想做一些特殊道具，可能需要你帮忙。”
“要很久？”
“确实得费些时间。”
“唔……”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跟你爹娘见面，应该不需要在意什么吧？”陆一元偏头看着她。
“不需要。”沈素织平淡道。
下一瞬，她又意识到了不对。
她什么时候同意让对方去她家了？
“好，那我就放心了。”陆一元笑着点点头。
沈素织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林月溪探头探脑地从后面凑了上来：“陆师兄~”
陆一元回头看她，微抿嘴角：“怎么了，林师妹？”
“陆师兄是什么时候认识大师姐的？”林月溪貌似好奇地问道。
“去年！”沈素织抢答道。
陆一元张张嘴，轻笑一声，没有反驳。
“那能不能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林月溪又问。
“不能。”依旧是沈素织抢答。
陆一元想了想，补充道：“我跟沈素织，就是一起吃了几顿饭和甜点。”
“几顿？”林月溪诧异道。
陆师兄大概率也辟谷了，两个人偶尔吃一顿饭，尝尝鲜就差不多了……吃几顿是什么情况？
“对，是沈素织想吃。”陆一元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沈素织斜了他一眼：“我没有！”
“你敢说你不想吃？”
“唔……这不都是你害的么？”
“那也是你想吃。”
“都是你害的！”
……
林月溪左右看了看，又退回到了宁怡三人的小团体中。
“看出问题了吧？”她偷偷传音道。
“听着像是小孩子斗嘴。”宁怡道。
“他们居然没有传音斗嘴，而是直接说出来了！”存在感低微的许清荷有些激动。
“你激动什么？”林月溪问她。
“感觉我又可以写一册言情话本了！”许清荷兴奋道。
“宋师妹，你怎么看？”宁怡转头望向表情冷漠的宋絮。
宋絮目视着前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排除他们已经发生了关系的可能性。”
其他三人：“……”
宋师妹不愧是她们几人中，唯一修炼寒冰秘法的人，说出口的话就是犀利……嗯，就是有点直。
……
约半刻钟后，一行六人来到了沈素织的家……也就是光州城城主簿的府上。
所谓的城主簿，简单来说，就是城守手底下的文官公务员，而且算是城里一个不小的官，地位几乎只在城守之下。
陆一元先前知道沈素织是个大家闺秀，却不知道她爹还是个官位不低的地方官。
沈素织领着五人进门时，自然是毫无阻碍，而且当时就有人去府内奔走通传。沈素织的母亲此时正在赶来的路上。
“你爹娘有在修炼么？”陆一元趁机问了一句。
“有。”沈素织点点头，“不过他们的资质不佳，顶多就是能养养身体、延年益寿，无法与人争斗。”
“这就足够了。”陆一元笑道。
随后，六人在府里的正厅，见到了沈素织的母亲。
这位母亲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依旧面色红润，皮肤紧致，体态也十分轻盈，不愧是修炼过的人。
沈母看见沈素织，完全没有后者预想的那般，不愿意见到她；反而是满脸激动地搂着她的胳膊，又是上下打量，又是嘘寒问暖，典型一幅母女久别重逢的感人场景。
陆一元见状，悄悄退到了宁怡、林月溪四人身后。
林月溪感觉有些奇怪，偷偷传音问道：“陆师兄，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等会儿想让沈素织先介绍你们，最后再介绍我。”陆一元回答道。
“为什么？”林月溪不解。
“这样显得我比较不重要。”
“陆师兄是不想在大师姐爹娘面前表现自己？”
“不是。其实是我有点慌。”
“啊？”
“没什么。”陆一元保持一脸镇定。
另一边，沈素织母女两人说完话，便开始认识客人了。
水月剑派的四名少女，这几日已经见了好几次的家长，对一些流程颇为熟悉，很快便与沈母说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终于轮到介绍陆一元了。
其实，沈母早就已经注意到了他。
毕竟他是沈素织带回家的唯一男性。
“这位是？”沈母转头看向沈素织，主动提问。
沈素织表情镇定：“一位前辈，姓陆。”
陆一元瞥了她一眼，随后露出温和的微笑，礼貌躬身：“沈夫人你好。”
反正他现在这个身份只是伪装，长辈就长辈吧。
更何况，长辈也会有长辈的好处嘛！
沈母有些受宠若惊，想要伸手去扶他，却又不敢触碰：“仙长，你是素织的前辈，你这……”
“没事。”陆一元站直身体，抿嘴微笑，“虽然我是沈素织的前辈，但我其实比她大不了几岁……嗯，所以我肯定是比沈夫人小的。”
“哦……”沈母恍然点头，随后又问道，“那陆先生是素织的……”
陆一元看了沈素织一眼，微笑道：“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