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第 1 章 南城的夏日总是伴随着雨季, 一到了八月, 就下个没完没了。 窗外天光暗淡,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南城外国语高三一班的教室里,白炽灯明晃晃的, 一群人凑成一堆围着一份答案奋笔疾书。 “徐嘉行, 你到底能不能行,这字写这么丑, 谁他妈能认出来?” “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爱抄不抄,别逼逼。” “爸爸, 我错了。诶, 爸爸,你能把英语卷子也给我吗,我左右手一起抄,求求爸爸了。” 暴雨的喧嚣和教室里的吵闹杂糅在一起,靠窗最后一排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男生有些不满。 搭在后脑勺上的手指微微蜷曲,烦躁地抓了两下,然后费力地直起身子,往后一仰,靠上椅背,翘起椅子,手臂没精打采地垂下,两条长腿懒散地搭在地上。 漆黑精致的眉眼恹恹耷着, 在白皙的肌肤上拓下淡淡阴翳。 前桌的徐嘉行回头看了一眼,知道这大少爷又犯起床气了。 “松哥,醒啦?是不是我们太吵了?” “唔, 还好。” 徐嘉行松了口气:“不过松哥, 你已经睡了一上午了,不用补作业吗?” 简松意挑起眼尾:“你看我像是要做暑假作业的人?” 少年因为困倦而有些沙哑和不耐烦的声音低低地在教室里扩散开来,埋头苦干的补作业党们立马停笔抬头。 学生时代大家总会有一种法不责众和法不责年级第一的心理,似乎只要和那种老师们捧在手心里的学生一起犯错,就能免于重罚。 而简松意显然属于“被捧在手心里”的那种。 “谢松哥不做作业之恩。” “松哥不做作业的样子像极了爱情。” “今天又是为松哥心动的一天。” 简松意作为一个直男纯A,实在受不了这群大老爷们充满爱意的骚包眼神,低下头,从桌肚里掏出手机,云淡风轻地补了一句:“我和老白说过了,暑假作业太简单,我自己找竞赛题做。” “……” 南外作为南城最好的私立中学,为了保证每年的重本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无论是考题还是作业,从来没有简单过。 这次暑假放25天,发了25套卷子,六科共计150张,全是照着往年高考最难的程度出的。 然后这牲口现在说他不做暑假作业的原因居然是因为简单。 踏马的怎么说得出口。 众人震怒。 而某人只是低头玩着手机。 似乎因为刚才的成功装逼心情好了些,起床气散了不少,嘴角挑起轻佻散漫的弧度,身下的椅子不安分地往后翘着,姿态闲适,整个人看上去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痞气。 配上他刚才说的话,显得十分的装逼。 想揍。 揍不过。 众人低头,继续补作业。 算了,和气生财,我们大度些。 教室里终于安静下来,简松意戴上耳机,点开了他母亲唐女士发来的语音。 ——小意,今天去学校了吗? ——你们学校也太过分了,这才八月十几号就开学,害得我们母子分离。你放心,等妈妈一回国就去教育局投诉。 ——不过小意你真的不来洛杉矶吗?你爸在这边新买的别墅位置特别好,阳光充足,自带沙滩,我和你爸在这儿每天过得可滋润了,就是特别想你。 ——你要不听妈的,先过来玩半个月,等九月我们再一起回去好不好?反正你上学也不差这十天半个月。 唐女士明显没什么作为高三学生家长的自觉性。 简松意勾了勾唇,刚准备点开下一条语音,后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一个纤细的身影“咻”的一下蹭到简松意跟前,双手撑住桌面,俯着身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卧槽,松哥,你知道你们班这学期转了一个新人来吗?” 简松意抬起眼皮:“他有病?” 好学校的好学生如果在本来的学校老实呆着,校推生甚至保送生都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转学。 而达不到这种程度的学生,在高三的时候转来南外的理科重点精品班,基本只能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纯属找虐。 很难想象会有哪个傻子这么想不开。 徐嘉行也很奇怪,转过身来,一脸怀疑:“真的假的?你这消息靠谱吗?” 周洛连忙说道:“真的呀,我骗你们干嘛,我刚在老白办公室听见的,好像是从北城转来的,据说上次联考还是北城市市状元。” 一听到状元,众人就精神了:“那他保送北城大学或者华清大学都应该稳了啊,往南边跑什么?” 周洛耸耸肩:“谁知道呢。” 简松意对一个傻子的自我灭亡史没什么兴趣,垂眸点开下一条语音。 ——不过你不愿意来也没关系,正好你柏爷爷说让你这几天去他们家吃饭,他家那小孩儿回来了。 简松意的指尖顿住。 旁边的周洛还在逼逼叨叨:“诶,让我来查一下上次北城联考的市状元是谁……卧槽!有点帅啊!松哥,现在你们学霸都要长这么帅才配当学霸了吗?名字也好听,柏淮……” 正好唐女士的下一条语音也顺着播了出来。 ——就是那个柏淮啊,你们小时候玩挺好那个。 简松意嘴角那点儿弧度压了下去。 - 简松意对柏淮的敌意大概是从婴幼儿时期开始的。 那时候刚满周岁的简松意宝宝在熟练地掌握了爬行技能后,开始颤颤巍巍地学习直立行走,但是一走一个屁股墩儿,一走一个屁股墩儿,至少摔了七八十下,简松意宝宝实在受不了这个委屈,嘴巴一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而柏淮宝宝已经一岁半,看着哭得惨兮兮的简松意宝宝看了足足十分钟后,终于放下手中的玩具,站起身,一路走到他跟前,奶兮兮酷唧唧地说了两个字:“看我。” 单纯无知的简松意宝宝于是真的抬起小圆脸,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他的柏淮哥哥,天真的以为他是来安慰他的。 然后他的柏淮哥哥就当着他的面绕着婴儿房走了一圈。 稳稳当当,堪称健步如飞。 走完后还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 带着一种微妙的不屑。 按理说,小婴儿应该是不懂不屑这种东西的,可那个时候的简松意坚信自己从柏淮的那一眼里看到了不屑,还是碾压过后理直气壮的不屑。 这在简松意宝宝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巨大的创伤,并随着成长过程中和柏淮的各种不对付而不断地扩散加深。 以至于简松意愣是突破生理极限,把这件婴幼儿时期的小事记了十几年。 这份创伤一直到简松意得知自己基因检测结果是顶级Alpha而柏淮只是一个柔弱的Omega后才得到了短暂的缓解和安慰。 算了,一只小小的Omega而已,让着他。 简松意后背绷紧的那根神经松了下来。 然后后门又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这次还伴随着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姐妹们!我们班新转来的是一个Alpha啊!巨他妈帅!我刚刚路过他旁边的时候偷偷闻到一丁点儿信息素的味道,我觉得我二胎都怀上了!” 铿—— 后排角落里传来了金属和大理石相撞的声音。 简松意翘着的椅子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他旁边的周洛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啊啊啊,我的妈呀,快带我去康康!我也要闻!” 飞完后感觉到身边的气场好像有些不对,立马换上一副义正言辞的面孔:“但我觉得肯定没我松哥帅,等我松哥分化了,绝对是南城最A的Alpha,没有之一!” 说完看向简松意:“不过松哥,你暑假也满17了吧,怎么还没分化啊?我们年级好像只剩你没分化了。” 简松意心情有些不大好,但丝毫不影响他装逼:“我们顶级Alpha都分化得比较晚。 顿了顿,补充道:“因为强。” 周洛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他初一认识的简松意,就没见过他不是年级第一的时候,体育也好,打架也厉害,个子一八三,肤白腿长脸蛋俏,一双桃花眼不知道勾了多少Omega的魂。 南外还有一个群叫做【想给松哥生孩子】,不仅挤满了春心荡漾的Omega和Beta,甚至还有一些色欲熏心置之生死于度外的Alpha混迹其中。 足见他松哥的魅力。 想到这儿,周洛花痴地朝简松意抛了一个媚眼:“松哥,你快点分化呗,我还等着追你呢。” 简松意漫不经心地勾了一下唇角:“怎么,我不是Alpha就不追我了?” “那必然的,我们这种小甜O只喜欢超A的A,其他的都只能是姐妹。”周洛骚得理直气壮,“所以松哥你放心,在你分化成顶级Alpha之前我一定为你守身如玉!” 周洛刚说完,教室门口就传来了班主任老白憨厚质朴的声音:“同学们都安静一下,别吵了,吃东西玩手机的都停一停,那几个抄作业的也先别抄了,听我说两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件事,这学期我们班上转来了一个新同学——”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只有简松意低头摆弄着手机,一脸漠然。 有什么好看的,又没他帅。 然后他就听到身边的周洛咽了一口口水:“那什么,松哥,对不起,我食言了,我可能不能为你守身如玉了,这确实有点遭不住啊。” “……” 简松意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他掀起眼皮,不悦地看向门口。 屋外暴雨如注,天光暗沉,屋内一室安静,灯光明亮。 少年站在光影的分界处,身形颀长,神色淡漠,白炽灯给冷白的肤色漆上一道釉光,精致得有些单薄的五官生出一种冷淡的凛冽感。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琥珀色的眸子显得愈发冷感,白色衬衣纽扣系到了最上面一颗,恰好卡住了突兀的喉结。 越禁反而越欲,连带着左眼角下的那粒儿小痣都透着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的味道。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简松意突然心情更不好了。 一般来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让别人心情更不好。 搭在桌面的手指缓缓叩了两下,嗓音是困恹恹的懒。 “周洛,你审美也不怎么样嘛。”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够门口那个人听到。 Chapter 2 教室里静默了。 大家看着门口,等一个反应。 这位新来的看上去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他把自己的信息素收得很好,可是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怵得慌。 简松意虽然厉害,但毕竟还没分化,面对这么一个Alpha,真不一定能占上风。 然而这位大佬从头到尾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敛着眉眼站在那儿,神色寡淡,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 得,又来一个装逼装到登峰造极的。 高三一班的同学为自己的命运发出了扼腕的长叹。 班主任老白倒也不尴尬,憨笑两声,慢吞吞说道:“哎呀,简松意同学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呀,我看你们两个好像还挺投缘的,那要不柏淮你就坐简松意旁边吧。” ...... 宁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们两个投缘了。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简松意或者柏淮提出反对的时候,柏淮已经背着包迈着那两条笔直的大长腿走过去,掏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擦起了桌子。 简松意瞥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趴回桌上继续睡觉。 气氛莫名的诡异,又莫名的和谐。 教室里再次静默。 站在他们两个旁边的周洛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们俩,脑袋短路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打了个寒颤,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柏淮。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松哥周记上写的就是这个名字啊! 为了确认这件事情,周洛直直拐入隔壁二班,跑到一个剪着板寸面容俊朗的男生旁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问道:“陆淇风,柏淮这个名字松哥以前是提过的吧?我应该没记错吧?” 陆淇风扫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嘛?我给你说,你可千万别在小意面前提这两个字......” “我提了。” “?” “我不仅提了,我还看到他了。” “??” “我不仅看到他了,我还看到他坐松哥旁边了。” “???” “他转到高三一班了。” “?……!” 陆淇风愣了愣,然后低低骂了一声:“我去,柏淮居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一辈子不会回南城了。” - 高三一班教室里是死一样的沉寂。 一是因为教室后排诡异的气氛,一是因为老白宣布的第二件事。 明天摸底考。 不过好在现在只有高三返校,不算正式开学,所以各方面管理都会松很多。 不用穿校服,可以带手机,可以叫外卖,甚至还专门给他们留了一天时间补作业。 这么想一下,南外也挺人性化的。 卑微南外学子们生出了由衷的感激之情,补起作业也就更加认真。 除了教室后排某两个人。 简松意戴着耳机,脸朝着窗户的方向趴在桌子上睡着觉,从黑色T恤领口处延伸出的白皙脖颈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了柏淮的视野里。 颈骨微凸,线条凛冽,白皙平滑,隔着薄薄的布料还能看见少年弓起的肩胛骨弧度。 瘦了。 腺体还没分化。 柏淮看了三秒,收回视线,垂下眼睫,拿出一本物理练习册刷了起来。 窗外的雨一点要歇的意思都没有,简松意却意外地睡得很安稳。 等他被徐嘉行叫醒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那本物理练习册也被柏淮刷得快见了底。 徐嘉行一边收着书包一边说道:“老白说今天高三第一天,给大家一个缓冲的时间,就不上晚自习了,松哥你回家再睡吧。” “唔。” 简松意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单手撑起脑袋,另一只手屈指揉了揉眼下的皮肤,一脸的没精打采。 徐嘉行有些担心:“松哥,你没事儿吧,怎么跟几天几夜没睡过觉一样。” “没事儿,就下雨天容易犯困。”简松意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没太把这事儿放心上。 徐嘉行点点头:“也是,你这呵欠一打我都困了,我也要回去睡觉了,昨天晚上补了通宵作业,累死老子了。” 徐嘉行走后,教室里就只剩下他和柏淮两个人。 柏淮低头刷着题,旁若无人的态度就像立地参了佛,不过简松意也不太想和他说话,自顾自掏出手机,给司机老张发了条微信。 [张叔,学校今天提前放学,你来接我吧。] 张叔很快回复。 [我已经在路上了,就是堵得不行,你和小淮得在教室里等我半小时] 小淮。 小个屁的淮。 他们家司机凭什么要接隔壁家这个王八犊子。 简松意腹诽归腹诽,也没提出反对。 不就是给蹭个车吗,他简少爷大气。 “你爷爷让张叔帮忙把你顺带捎回去。” 柏淮淡淡“嗯”了一声,又翻了一页练习册,无动于衷。 没意思。 简松意悻悻地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把椅子往后一推,往门外晃晃悠悠走去。 睡了一天,有点生理问题需要解决。 等他晃到走廊那头,看见“正在清洁中”的牌子的时候,撇了撇嘴,继续往二楼慢悠悠地晃去。 简松意平时不太爱去二楼,因为二楼是三个文科班和两个国际班拼在一起的,Omega和女生的比例格外高,他每次去找周洛的时候都会莫名奇妙的带回一封情书或一盒饼干。 被缠多了,他就不爱去了。 不过现在应该没什么人。 然而他刚刚走到二楼就听见了女孩子的声音。 “皇甫轶,求求你让我走吧,求求你了。” 带着低低的啜泣。 简松意挑眉,迈着步子的频率快了些,走到卫生间门口,发现男卫生间的门果然锁着,想也没想,直接提腿,猛得一下用力踹了上去。 因为南外发生过学生把自己困在厕所一个周末最后被臭晕过去这种事情,所以厕所木门都做得不甚结实,被简松意这么一踹,本来就松松垮垮的门闩“哐当”一声就掉了。 而行凶者却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敲了敲门框:“皇甫铁牛,你在这神圣的男厕所干嘛呢?” 话说得没个正行,语气里的痞却带了几分沉冷。 皇甫轶家里有些背景,又是个Alpha,体格不错,在国际班可以说横行无忌,加上事儿被撞破,又羞又恼,一时间也没顾得上忌惮面前这位是个什么样的主。 示威般的拽着Omega女生的手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挑了挑眉:“我干嘛关你屁事儿?” 那样子像极了奔赴刑场。 简松意低头轻笑了一声,揉了揉鼻子:“是不关我屁事儿,我屁股其实还挺金贵的。” 皇甫轶虽然脑子不够用,但还是听得出来这是在骂他。 被人在自己看中的Omega面前落了脸,脸色瞬时就不好了:“简松意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 说着松开Omega女生的手,抡着拳头就冲着简松意的面门砸来,又快又狠。 简松意连眼都没眨一下地单手接住了,然后拽住他的手腕,狠狠往下一折,一转,把他整个人拧过来,脚朝膝盖窝用力一踹,插在裤兜里的另一只手也抽出来,捏住他的脖子。 皇甫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简松意摁着跪在了地上。 他想挣扎,但是双手被反剪,腺体被捏住,后背也被膝盖抵着,一个大男人的重量毫不保留地压下来,他根本动弹不得。 操,一个还没分化的未成年人,他妈的凭什么? 简松意看着膝盖下柔弱的小鸡崽,觉得没什么意思,松开捏着他腺体的手,朝那个Omega女生勾了勾手指:“过来。” Omega女生个子娇小,脸圆圆的,眼睛占了脸一半,包着眼泪花儿,显然吓得不轻,但也听话地走了过去。 简松意指了指皇甫轶:“皇甫铁牛老是欺负你?” 小圆脸飞快地瞟了皇甫轶一眼,抿着唇点了点头。 简松意点点头:“行,你先回家吧。” 小圆脸还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低着头飞快地跑出了卫生间。 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简松意抓着皇甫轶的头发蹲了下来,冷笑了一声:“刚才怕吓到小姑娘,没和你来真格的。现在奉劝你一句,强迫未成年Omega是犯法的,懂吗?” “操,简松意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你爷爷我……操!” 不等皇甫轶说完,简松意就拽着他的头发狠狠掼上地面,“砰”的一声猛烈巨响,听得人胆战心惊。 皇甫轶已经痛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简松意一脸若无其事的笑道:“就你也配在我面前自称爷爷,你回去问问你老子,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就你家里那点儿东西,不够看的,所以做人安分点。” “老子他妈的怎么不安分做人了?那个Omega自己不喷抑制剂,信息素乱泄,怪老子?” 皇甫轶疼得龇牙咧嘴,好像想到什么攻击简松意的点,冷笑一声,“哦,我忘了,你不是Alpha,闻不到信息素,可是你没发育是你的事啊,我……我操……啊!” 这一次简松意直接把膝盖对着他的腮帮子顶了上去,完美地避开了鼻子和眼睛这些脆弱的地方。 语气淡漠:“你爸爸不教你别说脏话,我教你。” 皇甫轶有一瞬间疼得觉得自己要把命折这儿了,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咽了一口血沫子:“行,我以后不找林圆圆麻烦了,你他妈可以让我走了不?” 简松意闻言终于松开了手,任凭皇甫轶捂着嘴跌坐在地上,晃悠悠走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压了三泵洗手液,仔仔细细搓洗起来,似乎这双手刚才碰了什么很脏的东西。 唇齿间懒洋洋地送出一声“滚”。 皇甫轶心中有气又不敢发泄,只能忍着疼,撑着地,咬牙切齿站起来,转身朝洗手间门外走去。 满目阴沉,怨怼愤恨。 去他妈的,等着,只要你一天没分化成高级别的Alpha,老子就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拐角,发现阴影处站了一个人,身形颀长,气质冷然,单一个剪影就让人感受到压迫。 紧接着下一秒,还没等他看清楚这个人的脸,他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强大信息素的绝对压制而捂着脑袋痛苦地蹲了下去。 - 简松意解决完生理需求后又慢悠悠地晃回了高三一班。 柏淮已经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等着了。 看见他走来,偏过头,对他说了久别重逢以来的第一句话:“带伞了吗。” 简松意抬着下巴指了指教室外的伞篓。 柏淮顺着看了过去,里面正躺着一把金色浮雕伞柄的黑伞,带着明显的Logo,精致奢侈,高调张扬。 的确像是他的东西。 这人还真是没怎么变。 柏淮又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我没带。” 听到这三个字,简松意可就顿时来劲儿了:“来,叫声爸爸听听?” “……” 柏淮扫了他一眼,抬腿就准备走进雨中。 简松意连忙叫住了他:“诶诶诶!算了……谁叫你松哥我心软又善良呢,这声爸爸你先欠着吧。” 晚上还要去柏爷爷家吃饭,让人家孙子淋成个落汤鸡回去,多不地道啊。 雨点砸在黑色纺织物上,噼里啪啦的,像是没有尽头的打击乐乐章。 简松意走路虽然背也打得直,肩也放得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懒懒散散的气质,慢悠悠的,十分有古时候富贵人家的少爷招猫遛鸟儿的派头。 柏淮也不是什么急性子的人,但共伞的这一路他走得实在有些难受。 等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了:“你能把伞举得高点儿吗。” “?” “虽然你矮,但我不觉得这影响你把伞举高五公分。” “你他妈说谁……”简松意愤怒地转过头,然后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好对上柏淮的鼻尖。 “……” 视线上抬,伞骨下方的垂珠拨乱了一缕柏淮头顶浅栗色的发丝。 他一八三,站在伞中央空间最充分的地方,正好。 柏淮比他大概高五公分,站在伞沿附近,就有些不够看了。 但谁让他长这么高的? 还有,这人居然长得比他高? 简少爷突然心中没来由地憋了一口气:“爱打不打,给你惯的。” 说完自己撑着伞飞快地往前几步,上了路边的一辆宾利。 他个子其实也算高,关键是比例好,上衣后摆无意间被皮带勾起一角,露出常年运动而变得结实的臀线和一双笔直挺长的腿。 柏淮看了两秒,然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是挺金贵的。 Chapter 3 简松意习惯性地坐上后座,柏淮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坐到了副驾驶。 他看着柏淮微湿打绺的后脑勺,终于舒坦了些,懒洋洋地瘫在皮质座椅上,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群聊【两A一O】。 陆淇风:[柏淮真的回来了?] 简松意:[嗯] 周小洛:[松哥,快看一中的贴吧!] 简松意:[我闲?] 陆淇风:[一中贴吧因为柏淮回来都快炸了] 周小洛:[真的,松哥,我们学校还没什么反应,但是一中是真的炸了,新转来这个大佬看来很有文化历史底蕴啊] 简松意:[你们文科生都是这么措辞的吗] 简松意虽然说着不愿意,但还是切出微信界面,点开了一中贴吧的网页。 的确是炸了。 一页二十个帖子,十个挂着柏淮的名字,五个写着大佬。 热度最高的帖子标题叫做【那个男人,他回来了】。 点开进去,主楼图片是柏淮在南外门口的照片。 他撑着伞站在雨幕里,挺括的白衬衫显出一个Alpha优越的肩宽和腰身,腿更是长得不像话,露出的那一截儿脚踝修长有力,骨骼分明。 比十四岁的时候更加高大,成熟,强势,只有眼角下那粒小痣儿依然没变。 主楼配文:那个男人离开南城三年后,又回来了,并且变得更加完美。 [我男神回来了!!我又可以了!!] [南城最A的A终于回来了!我的暗恋没有BE]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怎么变得更帅了?!我的眼睛今天怀孕了] [你们至于吗?柏淮就算回来了,有你们什么事儿?] [这一届北城和华清的自主招生名额又少了一个,我去刷题去了,大家再见] [我也去了] [啊啊啊,男神为什么去了南外!我现在转南外还来得及吗?!] …… [柏淮为什么不回一中啊?] 几百层的高楼,因为最后一个问题,戛然而止。 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禁忌。 简松意退出帖子,轻哂一声,就那点破事儿,这群人还没忘呢。 而且至于吗,柏淮走的时候才十四岁,小屁孩儿一个,哪里来的这么大魅力?一群人闭着眼睛瞎瘠薄吹,还南城最A的A,呵。 有他A? 简松意想到这儿,忍不住又打开了那个帖子,点开那张图,看了三秒。 嗯,确实没他A,一中的人和周洛一样,审美不行。 看着看着,他突然想起什么,挑了一下眉。 这人不是带伞了? 肯定是被哪个缺德犊子给顺走了,结果害他被平白无故嘲笑了矮。 简大少爷唇角略微不悦地抿成一条直线。 柏淮抬眼看了看后视镜,就偏过头望向窗外。 乌云压城,天光暗淡,偌大的雨点砸在街道建筑上,浸润出深沉的颜色,整个城市间流淌着迷滂灰蒙的繁华。 都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 简家和柏家是世交,从太爷爷那辈起就是一个战壕出来的兄弟。 后来简松意的爷爷和柏淮的爷爷又一起分配到了南城,从北边举家搬来,做了邻居。 再后来简家老爷子牺牲了,简家的房子给收了回去,简松意他爸选择从商,而柏淮他爸却回到北城,借着柏家的根基和柏老爷子的羽翼,青云直上。 本来两家人就该这样渐行渐远,偏偏柏淮他小姑也跟着简松意他爸下了海,两人联手垄断了南城的地产和零售,柏老爷子又恋旧,几次拒了北城的升迁调职,于是两家人索性就又把房子买在了一块儿。 市中心的公馆区,梧桐树掩映下的欧式小楼,隔着一条林荫道和两个草坪,相对而立,窗户能看见窗户,门能看见门。 简松意和柏淮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 不过简家疼儿子,从小学到中学都是捡着条件最好的私立学校,生怕让小少爷受了一丁点儿委屈。柏淮他爸却因为爱惜羽毛,九年义务制全让柏淮去了公立,后来初三又转去北城,所以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正面交锋其实并不多。 简松意觉得如果柏淮是个女孩儿的话,说不定他们还能成就一段青梅竹马欢喜冤家的美丽传说。 只可惜柏淮这人。 啧。 他看着窗外被雨水打落了一地的梧桐叶,略感叹惋,推开门,下了车。 柏淮转学后,他们父子俩就没回过南城,只有过年的时候柏老爷子才会去北城聚聚,所以其实这三年简松意和柏老爷子相处的时间比柏淮多了去了。 进了柏家就跟进了自己家一样,吃饭的时候也一个劲儿提醒着柏老爷子高血压哪些东西要忌口,饭后还顺带提醒着吃了药。 倒显得柏淮这个正牌柏家大少爷跟个外人似的。 不过亲孙子到底是亲孙子,柏老爷子握着简松意的手,说的却是柏淮的事儿:“小意啊,爷爷知道你成绩好,现在小淮转到你们班上了,你有空就多帮帮他,不然我怕这孩子跟不上。” 简松意瞟了一眼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柏淮,觉得自己得把今天从身高上丢了的那点场子找回来。 翘起唇角:“行啊,爷爷,这事儿就包我身上了,只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就怕到时候老是教不会,我一急,和柏淮吵起来了,你可千万别怪我。” 说完眼角一挑,眸光从眼尾掠过,扫了柏淮一眼。 他是内勾外翘的桃花眼,这么一扫,把挑衅的味道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也没真想辅导柏淮,而且就柏淮这孔雀开屏的性子,会让他辅导? 不可能的。 他就想臊臊他。 然而没想到柏淮只是抬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 “你家我家?” “?” 这怎么就你家我家了呢? - 当简松意坐在柏淮卧室的书桌前并且距离他的胳膊肘就一本书的距离的时候,他抬起头,看向对面那栋小楼自己卧室窗户外面的那盆雪松,略微沉默了一会儿。 到底是他有病还是柏淮有病? 怎么就真辅导起来了呢? 他们是这么友善和谐的关系吗? 简松意沉默地呆滞着。 一只手伸到他跟前。 修长匀称,骨节分明,手背能看到冷白肌肤下的淡青色血管。 屈指叩了叩桌面:“回神儿。” 他叩动的时候简松意隐隐闻到了什么味道,蹙了蹙眉:“柏淮,你要不要这么闷骚,还往手腕儿上喷香水呢?” 柏淮斜了他一眼:“您哪个鼻孔闻到的?” 简松意很认真:“我怎么知道我哪个鼻孔闻到的,他们两个离那么近,也没给我打个报告啊。” “……” 柏淮偏过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他眉眼狭长,瞳色又浅,这会儿没带眼镜,眼神有些散漫,看人无意识的就带上了一股子漠然的不屑,还把手腕挑衅般地往上抬了抬:“要不再闻闻?” “好呀。” “……” 简松意还真抓住他的手腕,低下头,凑近嗅了两下,嗅完后疑惑地挑挑眉:“奇怪,怎么又没味道了。” 他的呼吸带着少年鲜活的炙热,落在手腕微凉的肌肤上,泛起微烫的酥痒。 柏淮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因为我压根儿就没喷。” “不是,我刚真闻到了。”简大少爷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冤枉,“我这鼻子贼灵,每次你爷爷一吃夜宵,我在家就能逮到他,绝对不可能闻错,有本事你让我再闻闻。” 说着左手就搭上了柏淮的椅背,侧过头,俯下身,往他后脖颈凑去。 他的逻辑很简单,喷香水如果喷了手腕,那大动脉的地方肯定也喷了。 然而就在他额前的发丝刚刚扫过柏淮的脖颈的时候,手上搭着的椅背却被突然被往后推了一下。 柏淮迅速利落地站起了身,侧过身,避开他,垂眸冷然,语气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躁意:“简松意,你还有没有点儿常识?” 简松意怔了怔,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给甩了脸子,顿时大少爷脾气就起来了:“我闻闻你身上喷没喷香水,怎么就没常识了?两个大老爷们儿,你他妈难道还害羞?” 柏淮没搭理他,“啪”的一声合上了练习册,语气平静:“我最后一道大题也做完了,你回去吧。” 还他妈敢给他下逐客令。 简松意直接给气笑了,二话不说就站起了身,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椅子被往后推了一大截儿,和木质地板摩擦划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你当谁稀罕呢?” 说完就“噔噔噔”下了楼,门也被“砰”的一声用力带上。 简松意虽然脾气大,但一般情况下还是比较注意在长辈面前的言行。 这样子,是给人气厉害了。 柏淮看着对面房间很快亮起的橘黄色灯光,放下手里的练习册,捏了捏眉心,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了置顶的那个对话框。 如果说简松意放在古代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少爷,那柏淮怎么着也该是个丞相世家的嫡长子,只有脾气比他更大的,没有比他脾气更小的。 但是简松意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畏强权,他觉得柏淮就是装了一点,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铁了心纵着自己的大少爷性子不收回来。 偏偏从小到大,柏淮也不知道是懒得和他计较,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是有意无意纵着他,也真就养成了他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脾气。 不过好在简松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洗完澡出来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一手抓着毛巾揉搓着头发,一手拿出手机准备给柏爷爷道个歉。 离开柏家的时候都没给老人家说个晚安,太没礼貌了。 他打开微信,一个有些熟悉的头像右上角亮起了一个红点。 头像是白茫茫一片,昵称只有一个字母,B。 对话框里的上一条聊天记录还是简松意他妈强制让他发的拜年贺词。 只有一条新消息:[以后别瞎闻别人的腺体] 额前的水珠从发梢滴落,“吧嗒——”一下砸在手机屏幕。 简松意勾起唇角,原来还真是害羞了。 得,怪他没好好上生理课又没分化,所以太迟钝,没注意分寸,也不能怪人柏大少爷生气。 自己的错,得哄哄。 于是指尖微动,飞快回复了过去。 [味道挺好闻的,自信点儿] 虽然柏淮不承认他喷了香水,但是简松意确信自己闻到了。 是清冽的冷香,像下着雪的松林。 的确怪好闻的。 而且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身心舒适,所以他绝对不可能弄错。 这闷骚就是喷香水了。 而柏淮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抬起头,看向对面窗帘上倒映出来的那个晃晃悠悠的人影,眯了眯眼睛。 有的人就是欠收拾。 不过好像已经开始能闻信息素的味道了,应该也快进入分化期了。 Chapter 4 简松意早上起来看见冷冰冰空荡荡的厨房和餐厅时,愣了愣。 我饭呢? “叮咚”一声,微信响了。 唐女士:[阿姨儿子生病了,请了一星期假,你自己去对门儿随便蹭点吃的吧] 唐女士:[顺便给你看一下你爸亲手做的烛光晚餐] 唐女士:[牛排.jpg] 我大概是个意外。 简松意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太无情了。 他也没那脸一大早跑人家里去蹭吃蹭喝,只能燥闷地抓了抓头发,顶着满脸困倦的丧气,随手勾了把伞就出了门,而黑色宾利已经停在了门口。 还好给他留了一个张叔。 简松意劫后余生地吐了一口气,然而当他打开车门的时候,那口气卡在了喉咙里。 柏淮为什么会在他家车里?还坐后座?手里还捏着个饭盒? 早起的后果就是脑子不清醒,简松意一边质疑着,一边坐到柏淮旁边,还带上了车门。 直到车已经开始行驶,他才愣愣地问了一句:“你刚转来就逃早自习?” 简松意因为实在做不到早上六点起床,所以在唐女士和年纪第一的双重保证下,学校特批他不用上早自习,赶在八点钟第一节课前去就行了。 但是柏淮凭什么?他能考年级第一吗? 他不能。 柏淮低头打开饭盒,一脸淡然:“爷爷说我身体不好,早上多睡会儿。” 简松意是真没看出来他身体哪里不好,学校那群领导还真是看到个“柏”字就昧着良心瞎了眼。 “我为柏爷爷这种宠溺孙子的行为感到痛心疾首。” “彼此。”柏淮把饭盒递了过去。 一碗馄饨。 简松意接过碗,很礼貌:“谢谢柏爷爷。” “叫爷爷倒也不必。” “……” 简松意觉得自己就不该省掉“替我”那俩字。 “哥哥倒是还行。” “呵,你还欠我声爸爸呢。” 柏淮挑了挑眉,没有出言反驳。 简松意发现,这个人只要不带眼镜,看人的时候就会特别欠揍,而且他发现这人的眼镜其实压根儿没度数,不知道在装什么逼。 不过吃人嘴短,他暂时不和他计较。 然而勺子搅了两下,却没能下得去口。 柏淮瞥了一眼,把碗接过来,塞了一盒饼干给他:“你先吃这个。” 然后又拿了双筷子,开始挑拣着里面的香菜。 阿姨做饭的时候他还不知道简松意家里没人的事儿,也就没来得及提醒,不过还好香菜只放了几根做装饰,剁得也不碎,很快就捡了出来。 当干干净净的馄饨重新回到简松意手里的时候,他咽下嘴里的饼干,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去,柏爷牛.逼啊,居然还了这碗馄饨一个清白!” 等于人馄饨配了香菜就不清白了? 柏淮觉得这人说话有问题。 不过那声“柏爷”还凑合。 简松意吃饱喝足以后想起了知恩图报,戳了戳柏淮手臂:“昨天晚上最后那道物理综合题你做出来后我还没帮你看呢,要不现在拿出来,松哥给你讲讲?” “不用,到学校了。” “你自己说的,可别后悔,摸底考试考砸了可别赖我。” “不会,我成绩还凑合。” “……” 是挺凑合的,北城市状元呢。 这人装起逼来简直可以和他一较高下。 简松意腹诽着打开车门下了车,倒也没忘撑伞等柏淮一会儿。 雨一点也没比昨天小,但到了教室后,柏淮浅栗色的头发却还是乖顺地贴在脑门上,丝毫没有像昨天一样被拨乱。 - 因为只是一个摸底考试,南外的学生又普遍具有自觉性,也就没布置考场,每个班学生都坐在自己位置上。 早上语文,下午数学和英语,晚自习理综。 一天之内考完,不打算给学生留下一根头发。 本着给这群高三学生一个下马威以鞭策他们刻苦努力的原则,这次摸底考试的题出得难于上青天,整个北楼的一层和二层哀鸿遍野。 南外是按成绩分班,一班到五班,依次而下,所以按理说高三一班的氛围应该最轻松。 确实本来也还算轻松,觉得这种难度也还吃得消,但偏偏他们班有两个大魔王。 简松意本来就属于天赋型选手,脑子灵活,记忆力好,反应快,有时候做题就是凭着第一直觉,所以速度向来遥遥领先,提前半小时交卷已经属于常态,一班的人也习惯了。 然而他旁边还坐了一个柏淮。 柏淮做卷子的风格和简松意不太一样,看上去很认真细致,慢条斯理,但是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当简松意还在答最后一道阅读理解的情感分析的时候,他已经翻过背面开始写作文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简松意笔也不转了,小人儿也不画了,立马提起精神集中注意力开始提速,最后总算是和柏淮在同一分钟内交了卷。 而等到下午英语和数学考试的时候,这场没有战争的硝烟愈演愈烈。 英语一个小时十分钟交卷。 数学一个小时二十分交卷。 每次听到教室后排角落里传来“啪”“啪”两声放笔的声音后,就会看见两道英俊逼人的身影慢腾腾晃上讲台,交了卷子,完了再慢腾腾晃回去。 一个开始睡觉,一个开始看书。 悠然自得的样子让一班这群全省尖子中的尖子陷入了自我怀疑。 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快写完卷子? 我是不是傻? 我是不是不应该在一班? 我是不是不配坐在这里? 我好像有点自闭。 :) - 考完数学到晚自习之间有一个小时。 因为不算正式开学,学校食堂只开了两个窗口,简松意嘴养得叼,瞧着那饭就没食欲,外面下着雨又懒得出去,索性不吃了,留在教室里刷着理综卷子。 白天三门考试他都比柏淮略微慢一些,虽然最后时间差距卡在一分钟内,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那是因为他的字飘得已经飞上了天。 而他看过柏淮的卷子,干净整洁,字迹清隽。 这就有点气人。 所以他准备先练练手,找到题感,晚上教某柏姓逼王做人。 而某柏姓逼王显然不care他的想法,问他借了伞就不知道往哪儿去了,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正好图个清净。 然而十几岁的年纪是没有清净的,一个排队打饭的时间,高三一班新转来的那个大帅逼Alpha是个和简松意一样的大魔王的消息就传了开来。 夹杂着高三一班同学们的血泪辛酸和其他班同学天真无邪的崇拜。 差距越大的人越不容易嫉妒,到了四班五班能做完卷子的都寥寥无几,所以对于这种几乎只用了一半考试时间就交卷了的人,他们完全感受不到压力,只剩下景仰。 因此相比考试成绩,他们更关心这个新转来的大帅逼是不是真的大帅逼。 对此高三一班的同学就很有发言权了,尤其是坐在两位大魔王前面的徐嘉行,那手都快插到胳肢窝了:“那必须帅啊。我们松哥,你们都知道吧?” 众人小鸡啄米,还有几只小母鸡崽儿光听见“松哥”两个字就微微红了脸。 徐嘉行很满意这个反应:“新转来那位,可一点儿都不比我们松哥差,而且还是个已经分化成熟的Alpha,瞅着好像比松哥还稍微高了一丢丢,你们品品看,是不是个极品大帅逼。” 语气里那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仿佛夸的是他爸爸。 徐嘉行和简松意关系不错,他都能这么说,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众人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嗨,你们初中都是南外直升的,所以连柏淮都不知道,还在这儿议论呢。我给你们说,柏淮当年在我们一中那就是校霸加校草的存在,而且次次都是年级第一,如果不是后来转学去了北城,中考状元还指不定是不是简松意呢。” “……” “这不是我们松哥的剧本吗?” “那我们松哥不是遇到对手了?” “刺激!” “决战紫禁之巅!” “来来来,下注下注,这次摸底考谁理科第一。” “那必须我松哥,三包辣条。” “作为一中升上来的,我信我柏爷的传说,押六包!” “我也来,我也来!松哥,五包!” …… “我押简松意,他不是年级第一的话,我请他们班所有人喝奶茶。” 声音细细小小,在一群大嗓门里显得有些怯生生,却是目前为止最豪气的赌注。 众人纷纷看向这位大款,只见是一个脸圆圆,眼睛也圆圆的小姑娘。 徐嘉行挑了挑眉:“林圆圆,别冲动啊,我给你说,就我的一线情报,柏爷做题应该是以极微小的优势领先松哥的。” “我……我没冲动,我就是相信简松意。” 小姑娘说完这话脸都红了,随便打了两样菜就跑到角落里。 对于这种漫山遍野的简松意的爱慕者,大家见怪不怪。 只有拿着饭盒刚从教师食堂出来的高挑少年朝角落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撑着黑伞,缓缓走进雨幕。 - 柏淮回到教室的时候,简松意正在和一个Omega说着话。 他懒懒散散地翘着椅子,嘴里叼着一袋酸奶,面前放着一份三明治和一个饭团,Omega坐在徐嘉行的位置上,帮他拆着塑料包装纸。 Omega低声说了句什么,柏淮也没听清,但就看见简松意唇角突然上翘,眉眼上扬,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粲然的笑意,澄澈明亮,直达眼底,像是想起了什么记忆深处最耀眼的回忆。 不得不承认,简松意从小就是唇红齿白的好看小孩儿,好看得明艳又张扬,不知收敛,咄咄逼人。 柏淮走到座位,把饭盒随手塞进了桌肚,动作自然又迅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坐下来后才看清楚Omega的正脸,是昨天那个要为简松意守身如玉的。 好像叫周洛。 个子纤细,白净清秀,看上去就是个好脾气的,挺适合简松意这种大少爷的类型。 他也就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又拿出一本新的物理练习册开始刷了起来。 笔尖划过纸张,沙沙作响,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周洛从他进来后,就因为骤降的气温打了个寒颤,他一边飞快地拆着包装袋,一边偷偷打量。 好看是真的好看,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这勾人的小泪痣,这迷人的小手。 就是太冷了,气质也冷,味道也冷,眼神也冷。 不是那种酷炫狂拽冰山美男的冷,就是疏离。 一种高高在上的漫不经心的疏离。 再想到陆淇风告诉他的关于这位大佬十四岁时候的往事,周洛心里更敬畏了,把剥好的三明治和饭团往简松意面前一推:“松哥,您老慢用,我先回去背历史了。” 说完撒丫子就跑。 简松意取下嘴里叼着的酸奶袋子,慢悠悠瞥了柏淮一眼:“你看看你,多吓人,人孩子都怕成什么样了。” 柏淮瞥了他一眼:“你不怕?” 简松意嘚瑟地挑了挑眉:“我会怕你?简直笑话。小朋友,你可太天真了,也不想想你松哥是谁。” 柏淮向来不太搭理他这张叭叭叭的小嘴,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来了兴致,放下笔,转过身,左手搭上简松意的椅背,凑近一点儿,朝他笑了一下。 “小朋友,相信我,总会怕的。” 他是偏长的凤眼,眸色也淡,这么一笑就有点男狐狸精的味道,泪痣往那儿一衬,妖孽的狠。 简松意被他笑得怔了怔,一个没留神儿,失了重心,翘起来的椅子直直往后倒去,眼看人也要倒了,柏淮搭在他椅背上的手连忙往前一搂,接住了他。 本来只是本能反应想帮他稳住身形,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呈现的结果却是简松意以一个较为娇弱的姿势被柏淮搂在了怀里。 …… 椅子“哐啷”一声砸在地上。 教室门被推开了。 徐嘉行的矿泉水瓶掉在了地上。 教室门被关上了。 …… Chapter 5 或许是因为简松意和柏淮的气场都太横,或许是因为根深蒂固的“两个A是没有好下场”的传统观念。 总之,明明是一个有些许暧昧的画面,但从徐嘉行那个大嘴巴里传出去的消息,传着传着,最后传成了两个大佬在广阔无垠的教室里,打了一架。 砸桌子砸椅子,近身肉搏,你死我活,没完没了。 更有甚者,还传出之所以当年柏淮会一走了之,就是因为他喜欢的人被简松意横刀夺爱。而今天会打起来,也是因为那个从一班教室匆匆逃走的Omega。 英雄相争,只为红颜。 说得和真的一样。 简松意差点儿就信了。 他坐在徐嘉行后面,幽幽地盯着他的后脖颈,思忖着到底是掐死他好还是戳穿他的腺体好。 徐嘉行从第一块儿颈椎骨一路凉到了最后一块尾椎骨。 他挺直脊梁,勇敢地对抗死亡的威胁,一直到卷子发下来,才敢小心翼翼转过身,恭恭敬敬双手奉上答题卡。 “两位哥哥,别瞅我了成不?我错了,我不该乱看,我晚上回去我就长针眼,我也不该乱说,我晚上回去我就长口疮。” 简松意没好气地一把扯过卷子:“你后脑勺长了眼睛?” “不是,哥,就你们俩这冷嗖嗖的眼刀子,都快给我冻感冒了,我还需要看吗……” 徐嘉行委屈巴巴。 简松意不耐烦地摆了下手:“转过去,两小时内别让我看见你的脸。” “喳。” 柏淮在卷子上写下名字,轻哂了一句:“你得庆幸你不是个Omega。” 简松意想了一下,也对。 如果他是个Omega的话,今天的剧本可能就是高冷校草俏校霸の教室强制爱.avi了。 不对。 他就不可能是个Omega,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 倒也不是说简松意性别歧视,他觉得Omega柔柔弱弱甜甜美美,也挺可爱的,比如他母亲唐女士和他好朋友周洛,就十分讨人喜欢。 只是他这个人天生比较强势,习惯了站在制高点去争夺和保护,有着类似于Alpha的那种领导和压制的本能。 这种性子的人,当Omega,不合适。 况且哪里去找个子一米八几,八块腹肌,体育年级第一,打架和野兽一样的Omega? 根本不存在。 简松意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写完了大半张理综卷子。 理综对他来说过于简单,凭着感觉就能做出来,最开始还会经常犯一些细节性错误,但自从高二下进入复习阶段,他的理综就没有低于过290分,满分也是常有的事。 他做理综卷子的速度就跟狗撵的一样。 当他换第三张卷子的时候,出于攀比心理,瞟了一眼柏淮。 落后他小半张卷子的进度。 撇了撇嘴,这人理综不怎么样嘛。 渣渣。 还没等他发出一个措辞精湛的嘲笑,“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外面砸到了墙壁上。 简松意听声音判断,应该是个球,砸得还挺用力,如果再砸偏一点,就刚刚好砸到他旁边这块玻璃窗上。 两种可能,一种是故意的,只是想骚扰他考试,一种是手残,砸偏了。 但无论哪种都没安什么好心思。 简松意舌尖顶了顶腮,唇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漆黑的眸子沾染上些许戾气。 徐嘉行一回头就看见简松意这样,吓得差点儿没直接把120拨出去,然而简松意只是转了一下笔,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写起了卷子。 柏淮发现他写题的速度又快了些。 当第二声“嘭”传来的时候,他刚好写完最后一道题的答案,指尖摁着卷子往柏淮跟前一推:“帮我交一下。” 说完就推开旁边的窗子,单手撑着窗台,长腿一跨,跳了出去。 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守晚自习的老师和一班的同学们呆呆地看着那个消失在雨夜里的背影看了三秒,低下头,该干嘛干嘛。 算了,习惯了,这大爷二楼都跳过,跳跳一楼就当强身健体。 柏淮跟着看了眼窗外。 雨已经小了很多,淅淅沥沥,挠痒痒似的,不至于把人淋感冒。 也就收回视线,继续考试。 小朋友这两天心里估计憋着火呢,有不长眼地送上来给发泄发泄,就随他去。 反正那个不长眼的也就是个废物。 简松意再次翻窗回来的时候,考试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柏淮玩着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 倒是前排的徐嘉行转过身,低声关心了一句:“松哥,这次又是哪个王八犊子?” “铁牛。” “铁牛啊?那孙子最近是有点嚣张,好像说是美国那边学校基本已经找到关系落下来了,所以在二楼横着走,仗着自己是个Alpha,整天到处乱放信息素施压,有毛病。” “反正我也闻不到。”简松意收着书包,显然没怎么把这孙子放在心上。 “不过那孙子怎么敢找你麻烦的?他又打不过你。” 简松意拉上书包拉链,轻描淡写:“他还带了俩Alpha。” 柏淮终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所以用了半小时?” 难怪,他就说对付那个叫什么铁牛的,简松意应该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然而这话落在简松意耳朵里却成了一种挑衅般的质问——就打三个Alpha,你居然用了半小时这么长? 他没好气地冷笑一声:“不然我们柏爷觉得应该多长时间?” 柏淮认真想了下,秉着诚实的原则,答道:“一分钟吧。” “……” 其实这还是他保守估计。 因为Alpha和Alpha之间的较量,最简单的就是信息素制衡,足够强大的基因会在一瞬间就通过信息素的压制让对方丢盔弃甲。 这保留了人类进化史上最简单直接的弱肉强食机制。 简松意虽然还没分化,但是Alpha那些事他还是懂的。 他觉得某柏姓逼王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和嘲讽。 不就是比他先分化成了一个级别还不错的Alpha吗?有什么了不起。 下课铃响。 简松意书包往肩上一搭,站起身,朝后门走去,路过柏淮的时候,手搭上他肩膀,低头凑到他耳边轻笑了一下:“那柏爷还挺快啊,就是男人太快了——” “不好。”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缕不真切的香味顺着他俯身的动作掠过了柏淮的鼻尖。 柏淮眼尾挑了一下,琥珀色的眸子下划过一丝异样,浅淡得仿佛春日将化的薄冰,以至于没有任何人察觉。 简松意挑衅完后径直离开教室,只剩下柏淮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里,合上书本,指尖在桌面轻点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叩响。 意味深长。 - 简松意这两天晚上都约了陆淇风去他家打游戏,玩得太晚索性就在陆淇风家睡了。 和周洛不同,陆淇风和简松意的友谊是从小拜把子拜出来的,两人的妈是麻将桌上长年的挚友,所以简松意在认识饼筒万的时候就认识了陆淇风。 陆淇风是个长相俊朗脑子也不错的Alpha,性格直爽,脾气好,家境好,出手大方,为人仗义,情商也高,是学生时代朋友最多的那种男孩儿。 小学初中高中全和简松意一个学校,两个人一起逃课打架玩游戏,样样不落,革命友谊深厚,是真正意义上的发小。 相比之下,柏淮这个竹马就很塑料了。 还是劣质的那种。 劣质竹马早上一进教室,就看见简松意趴在桌上补觉。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一两个要好的朋友,偶尔留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但是柏淮坐下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蹙了一下眉:“哪儿混来的一身信息素。” 可能因为Alpha对Alpha的气味天生就有敌意。 简松意却浑然不觉,扯着领口,低下头闻了几下,眉眼间还有些惺忪的茫然:“有吗?” 完了又松开领子,懒洋洋地趴下去:“陆淇风明明说这衣服他还没穿过的,你们Alpha的鼻子怎么这么灵?” 说完又觉得不对,补了一句:“我们Alpha。” 柏淮指尖夹着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薄薄的镜片给眼角那粒泪痣儿镀上了层略显冰凉的光。 语气冷淡:“你应该不算Alpha。” 简松意知道自己十七岁还没分化,这个青春期确实来得晚了一些,但是他对自己会分化成顶级Alpha这件事情从来没有怀疑过,听着柏淮这句话就格外的不顺耳。 他觉得这人这几天就是明里暗里的炫耀外加瞧不起他,懒恹恹地呵了一声:“你得庆幸我分化得晚,不然就怕到时候信息素压得你没法儿上课。” “哦,期待。” “......” 徐嘉行觉得自己身后的气氛实在不怎么美妙,但是又不敢劝,好在老白拿着一张单子进来了。 “摸底考成绩表出来了,你们自己上来看。” 说完就忙着去巡查早自习,剩下一个教室的人炸开锅,争先恐后地涌上去,然后煞白了脸。 明知道是死亡,为什么还那么勇往直前。 简松意不解地挑了下眉。 他就从来不看成绩单,因为“简松意”三个字出现在最顶端的样子,他看倦了。 正想着,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怒吼:“卧槽,松哥居然不是第一?!” “松哥是第一,你看看,他和柏淮分数一样的,只是柏淮是‘B’,所以在上面。唉,你们看我干啥?” 徐嘉行顿了顿,好像反应过来:“不是,我不是说柏淮是B,我真不是那意思!卧槽,你们别看我啊!……柏爷,生日快乐。” 全场寂静,奏响天堂的乐章。 周洛气喘吁吁跑进来,仗着Omega的娇小身形,灵活地挤进人群,蹭到讲台边上:“让让,让让,我来帮我们班的看一下赌局结果……卧槽!松哥!你居然在下面!” “……” “……” “……” 徐嘉行觉得黄泉路上并不孤单。 简松意重重地把笔放在桌上:“好好儿说话。” 因为力气太大,滚圆的笔身顺着桌面往边缘滚去。 柏淮伸出手指,往桌沿一抵:“人怎么没好好儿说话了。” 说着眸光从眼尾那粒泪痣扫过,瞥了简松意一眼:“那难不成,你在上面?” “呵。” 简松意朝周洛勾了勾手指。 周洛立马拿着成绩单一溜烟儿跑了过来,双手奉上。 简松意扯过成绩单,往桌上一拍,拿起另一支笔,唰唰两下,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柏淮上面,然后把笔一放,成绩表往柏淮面前一推:“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哥哥名正言顺在你上面。” 柏淮指尖把笔往回一勾,打了转儿,嘴角一挑:“那可能有点难。” “不好意思,哥哥不知道难字怎么写,而且就你这理综成绩……”简松意的笔朝那个276分点了点,“不够看啊。” 柏淮笑了一下:“你的语文,彼此。” 语文是简松意唯一的短板,其实也算中上,基础题都能满分,就是主观题比较有个性,所以语文成绩什么样,全看缘分。 而柏淮的语数外却相当好,数学和简松意一样满分,英语比他高两分,语文比他高了整整十八分。 只不过这个差距被简松意一个理综就拉回来了。 理综这回事儿,脑子凑合又勤奋努力的人维稳中上往往没什么问题,但是要想往290分以上走需要的是天赋,题越难,天赋的差距越明显。 对此简松意一向很自负。 加上被柏淮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难免心性儿被撩拨起来。 侧过身,面向柏淮,一手搭上椅背,一手捏着笔竖着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扯出一个散漫又嚣张的笑容:“行啊,那下次考试谁在下面,谁就叫爸爸。” 柏淮轻哂:“你对自己还挺不客气。” 简松意抬眉:“我只对你不客气。” 柏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人惹成了这样,但惹成这样倒也挺有意思。 也侧过身,一手搭上椅背,一手解开衬衫最上面那粒纽扣,松了松,喉头上下一滚,送出一丝低沉冷淡的笑意:“那行。” 全班静默,屏住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赌约听起来有些刺激。 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象了一下其中一位大佬在另一位下面叫爸爸的样子,好像还挺带感。 现在两个A都是这么玩的? 可是他们松哥还没成年呢!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简松意放在桌肚里的手机亮了一下。 周小洛:[松哥,不是我不信任你,但我觉得你可能稍微有点冲动了。] 周小洛:[我那天习惯性地进的是文科查询系统,刚查出来是柏淮,老白就带他进教室了,所以当时我没发现哪儿不对,刚刚才品过来……] 周小洛:[柏淮是上次北城联考的文科状元啊。] 简松意:? Chapter 6 柏淮以前是个文科生。 然后现在考了整个南城最好的学校的理科第一。 一班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得知了这个消息,看向柏淮的眼神从仰慕变成了恐惧。 大神是用来仰慕的,变.态是用来恐惧的。 简松意总算知道为什么从他见到柏淮开始,这个人就几乎一直在刷理综题不带停了,本来以为是个单纯的勤奋型,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简松意突然觉得有点儿意思。 他记忆中的柏淮是一个理性又刻薄的人,不太会做出在高三这年从北城转回南城还是文转理这种骚操作。 就算他够骚,他那个一心想让儿子学文从政继承父业的爹也不应该同意啊。 简松意觉得自己作为邻居兼同桌,应该给予一点人文关怀。 退出和周洛的聊天界面,点开某个白色头像。 [怎么突然文转理了?] 不等他把那条[又和你爸闹了?]发出去,消息就回了过来。 [无聊了] …… 没法儿好了。 这人就是个纯正的牲口,自己就不应该担心他有什么苦衷和难言之隐。 他不配。 正好上课铃响,物理老师带着卷子走了进来,简松意顺势把手机往桌肚里一塞,名正言顺地不用回复。 一班的物理老师石青是个很年轻的Alpha,平时和学生关系不错,进教室后直接让课代表把卷子发了下去。 简松意的满分卷子日常被当做讲卷。 讲台上传来石青略显嫌弃的声音:“简松意啊,你这卷面,我真的……我侄子都比你强。” 石青侄子今年三岁。 简松意丝毫不羞愧:“物理又不给卷面附加分,写得好看有什么用?你还能给我打到101?” “……” 柏淮觉得简松意这人还真挺欠揍,弯了一下唇角,拿起红笔在最后一道大题旁边开始写起来。 简松意余光瞥了一眼,发现他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两个小问几乎没得分,欠抽地嘚瑟了一下:“你说你耍什么脾气,那天晚上你不耍脾气,这题我不就给你讲了吗,你理综至于这么惨?” 柏淮气定神闲:“嗯,对,不然你就名正言顺在我下面了。” “……” 气人。 简松意“叭”地一声掏出一本竞赛题册,不说话了。 石青站在讲台上,能清楚看见教室后面的动静,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难得看见他们班这个大少爷吃瘪了,心情竟然有些愉悦:“同学们把卷子拿出来吧,我们从最后一道综合题讲起。” “这道题是自主招生竞赛题,高考考不了这么难,但是全年级只有简松意一个人做出来,我还是不太满意......” 简松意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又瞥了一眼旁边。 某人用红笔写下的答案和步骤已经完全正确,而石青还在逼逼叨叨,没开始讲题。 这人。 算了。 - 讲卷子的课一般过得很快。 等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大部队就一窝蜂地冲向学校小花园的围墙处拿外卖。 教室里只剩下柏淮和简松意等着家里阿姨送饭来。 其实柏淮不太重口腹之欲,主要还是某人挑剔。 一点儿不对胃口就不吃,不吃了又胃疼,胃疼又憋着不说。 多少年的老毛病,也不知道改改,怪不得瘦了。 柏淮瞥了眼旁边玩着游戏的某人,看了下手机:“我去门口拿饭。” 刚起身,教室前门的门框就被敲响了,还伴随着两声篮球砸地的声音。 “小意,雨停了,国际班约球,去不。” 站在教室门口的Alpha身形高大,一头板寸,五官英挺,嘴角挂着点儿疏朗的笑意。 说完注意到柏淮,又笑了一下:“柏爷也在啊,好久不见,一起?” 陆淇风和柏淮认识,但不熟,无恩无怨。 他问一下只是出于礼貌,毕竟柏淮这种高岭之花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样子,他想象不出来。 果然,柏淮只回了两个字:“不了。” 语气冷淡到没有存在感。 而刚在游戏里拿了MVP的简松意听到“国际班”三个字,漆黑的眸子溢出点儿讥讽的笑意,懒洋洋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走吧。” - 高三一班的教室在北楼一层,旁边就是个小篮球场。 绵延了一整个夏天的雨季眼瞅着终于到了尾声,天初初放晴一个下午,露天球场上还有些积水,但憋久了的男生们荷尔蒙总是用不完,骨缝儿里都透出些痒。 不打几场,不舒坦。 国际班来了七八个人,简松意这边刚好五个,自然而然分好了队。 简松意指尖抓着球,往地上漫不经心地砸了两下:“半场还是四节。” “人这么多,肯定打四节啊。” “行。”简松意手腕一勾,把球往皇甫轶方向一抛,“你们先发球。” 白捡了发球权是便宜事儿,但皇甫轶偏要嘴贱:“凭啥我们先发球?” 简松意掀起眼皮儿,扫了他一眼:“我三好学生,体谅伤残人士。” 开学五天被揍了两次的皇甫轶没了脾气,拉下脸,朝他们队其他几个Alpha打了个眼色。 国际班比较特殊,只走出国,不报高考,不算在升学率里,管理体系也是另外一套,有正儿八经想去世界名校的,但还是以家里有钱成绩一般的混子居多。 混子当中又有一大部分是中考体育加分升上来的,所以虽然成绩不好,但体格在Alpha中绝对属于一等一。 齐刷刷往篮球场上一站,气势看上去比理科班这边要强些。 不过球场边围观的Omega们满眼还是只有简松意。 毕竟脸在那儿,不服不行。 皇甫轶约这场球就是要名正言顺找简松意麻烦,所以一开局,对面五个人就全线针对。 针对不说,动作还不怎么干净。 陆淇风这边刚抢断一个球传给简松意,简松意就被四个大汉围着了。 简松意挑了下嘴角:“怎么,你们家前锋也防人?” 对面受令围堵的前锋脸色不太好。 然而简松意面上懒洋洋,手上和脚上的动作却一点没松懈,朝右侧一晃,对面刚往右防,他就又往左带,对面又连忙撤回来。 虽然比较笨拙,但毕竟四个近一米九的大汉,人墙堵在那儿了,简松意倒也突破不过去,索性抬起手腕打算就地盲投。 对面反应迅速,起跳,高防。 结果简松意一个背身把球往回一抛,传给了陆淇风,陆淇风篮下一投,进了。 对面懵住,简松意耸耸肩,慢悠悠晃过去,和陆淇风击了个掌。 四两拨千斤,完全没放在眼里。 两节下来,简松意这边已经29比12,遥遥领先。 场边的Omega们在周洛的带领下发出整齐划一的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松哥牛批!!!松哥天下第一!!!” 林圆圆也混迹其中,挥舞着两瓶饮料蹦蹦跳跳。 皇甫轶脸更臭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把几个人叫过去,凑着脑袋,嘀嘀咕咕。 陆淇风瞥了那边一眼,朝简松意笑了一下:“就他们几个破锣脑袋,也不知道算计些什么。” 简松意拧开瓶盖:“你这人别这么刻薄,长成破锣脑袋又不是他们愿意的,你得有点同情心。” 他说话总是懒恹恹的,不用力,声音也不大,可是总是恰到好处的能让该听见的人听见。 皇甫轶彻底不打算好好结束这场篮球赛了。 第三节一上来,简松意就抢断了一个球,两个假动作一晃,三步往前,起跳,灌篮,命中。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为了缓冲惯性,双手攀住了篮筐边缘,修长的胳膊绷出结实的肌肉线条,衣服下摆因为身体在空中晃荡而掀起,露出一截儿白皙紧致的腰。 细而韧,像竹子,又像窄刀。 在傍晚昏黄的天光下,映着球场旁的路灯,凛冽得有些惹人遐想。 柏淮拿饭回来的时候正好透过窗子看见这一幕。 他觉得那截儿腰太细了些。 很难想象哪个Alpha的腰会长成这样。 而简松意则觉得自己这个灌篮贼几把帅,挑着唇角,松开手,准备落地。 脚刚刚触地,还没站稳,对方的后卫就一胳膊肘捣上了他的背,他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还好反应迅速,单手撑住了。 这已经不能算违体犯规,就是明摆着的恶意寻衅。 陆淇风直接上来,拎着那个后卫的领子往后一拽:“什么意思啊?” 后卫摊了下手:“不好意思啊,没注意,没站稳。” “你踏马这么粗的两条腿是义肢啊?” 陆淇风几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本来就看皇甫轶他们不顺眼,如果不是和简松意一直压着对面打,心里邪火早冒出来了,哪儿经得住这么撩拨。 偏偏皇甫轶有恃无恐,巴不得把事情闹大,带着国际班几个壮汉走过来,冷笑一声:“说了没站稳,也道歉了,还要怎么样?又不是哪家Omega,就这么娇气,打个球都不能撞了?” 简松意站起来,掸了掸指尖的灰。 陆淇风注意到他蹙了下眉,虽然很短暂,但是那个蹙眉明显写着不舒服。 他走过去:“没事儿吧?” “唔,还行。”简松意挑起眼尾,睨了皇甫轶一眼,“还继续吗?” 声音有点儿冷,眼尾挑的那一下已经很明显在压着戾气了。 他不是怕事儿的人,但他也不喜欢当着一群Omega和小姑娘的面动粗,毕竟打架不是什么好事儿,吓着人不太好。 他喜欢让别人输得服气。 比赛继续,简松意整个人的气势变得更加凛冽,进攻也愈发犀利,连着进了好几个角度刁钻的三分,比分差距一度拉到了三十。 而教室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吃完饭回来了。 徐嘉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趴着窗台看着篮球场,连声啧啧:“也不怪这群人叫得跟NBA现场似的,我松哥这是帅啊,哪家Omega遭得住?我要是个Omega,我肯定追他。” 柏淮身子往后一仰,指尖点着桌面,语气冷淡:“你是Alpha也可以追。” “那不行。”徐嘉行想都没想,“两个A没有好下场,不能生孩子,还要交罚款。” 柏淮点着桌面的指尖顿住,偏头看向窗外,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应该也不贵。” “啊?什么不贵?”徐嘉行一时没跟上大佬的思路,转过头张着嘴迷茫地看着柏淮。 柏淮垂下眸:“没什么。” Chapter 7 简松意一米八三,个子不算顶高,但是弹跳力好,灵活,反应快,有准头,加上和陆淇风多年来的默契,压着国际班那群人打没什么压力。 陆淇风抢断一个球,传给他,他接住后直接起跳想要投篮,结果胸口突然又被一只胳膊肘蓄力一撞。 很重的一声闷响,球没脱手,但人却本能地微俯了身子。 他皮肤白,浸了汗后在白晃晃的路灯照耀下,显出几分惨淡,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旁边尖叫喝彩的也不叫了。 周洛直接把矿泉水瓶一扔,冲上来朝皇甫轶急吼吼:“你们怎么能撞人呢!” 皇甫轶挑衅般地耸了耸肩:“打球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 “你们明明是故意撞的!好多次了!我们都看着呢!” 周洛脾气是好,但兔子急了也咬人,眼睛凶得红红的,只可惜他才172,对方192,二十厘米的身高差显得他就是个真兔子,对方压根儿不把他在眼里。 皇甫轶甚至还吹了个下流的口哨:“简大少爷就是简大少爷啊,上赶着献殷勤的Omega真多。不过你们这些Omega……真的就这么贱么?上赶着让人……嗯?” 周洛不会骂人,憋得满脸通红。 皇甫轶笑得更不屑了:“你们Omega贱,但我们Alpha还打球呢,先滚边去。” 说着就伸手打算把周洛拎起来扔出去,只不过手腕在半空中被死死钳制住,动弹不得。 “别动手动脚的,脏。”简松意面上没什么血色,漆黑的眉眼就显得更加冷戾。 他最近状态不太好,嗜睡乏力,刚才更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被撞了两下,却好像整个骨架子都要碎了一样,疼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然皇甫铁牛在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该凉了。 球场上冲突,不打他,是涵养。 嘴里不干不净,打他,也是涵养。 简松意转头对周洛道:“带他们散了吧。” 周洛知道简松意不太喜欢在Omega面前直接展现暴力,于是点点头,招呼起来。 和他一起的林圆圆一边帮忙,一边忍不住频频回头担忧地看向场内。 她这一回头,可就把皇甫轶激得没边儿了,阴阳怪气地朝简松意笑道:“哟,怎么,简大少爷这是担心在这群排着队想被你上的Omega面前丢人,还是怎么的?居然要清场?” “没办法,家丑不可外扬。” “?” 简松意没管他困惑的眼神,回头看向陆淇风,轻飘飘道:“你爸公安局的,我先提前咨询一下,教育儿子的过程中不得已付诸的肢体行为,算家暴吗?” 还没来得及离场的吃瓜群众忍不住发出一阵轻笑。 皇甫轶恼羞成怒,身体比脑子快,等他想起来他的计划是激简松意先动手以方便甩锅的时候,他的拳头已经冲着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蛋儿去了。 然后被拦截。 在神圣的男厕所发生的一幕完美复制重现。 简松意挑了下眉,语重心长:“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叛逆呢?” “我去他妈的,简松意你装个屁的逼!还有你们几个傻.逼愣在那儿干嘛呢?!” 皇甫轶一声怒吼,对面剩下几个人才从刚才简松意那波操作里回过神来,骂骂咧咧地抡起了拳头。 陆淇风这边几个人也不是软包子,对面恶心成这样了,不揍几下都对不起自己的思想品德课老师,纷纷撸袖子应战。 简松意虽然还不是Alpha,但是身体素质和运动天赋惊人,而且因为没分化,完全不受任何信息素干扰,所以打架从没输过,校霸的位置就这么来的。 不过他不没事儿找事儿,也不打Omega和女生,成绩又好,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南外真正怕他的没几个,更多的是对大佬和帅逼的花痴以及敬畏。 看见有不长眼的和大佬打起来,吃瓜群众们是怎么轰也轰不走了。 不敢劝,又不想给老师告状,殷殷期待皇甫铁牛那个瓜皮被锤死,又担心他们松哥的小脸蛋被破坏,一群人缩在球场角落,看得揪心不已。 而皇甫轶被揍过两次,也怵,所以这次连上他一共来了八个Alpha,还都是前体育生,加上陆淇风他们几个,就是十几个Alpha在球场上群魔乱舞。 信息素会随着情绪和身体状态的波动而波动,情绪越激动,信息素越浓,身体运动越剧烈,信息素越浓,有时候浓到一定程度了,自然而然就外泄出来了。 十几个极度愤怒的打架打到忘我以至于没注意收敛信息素的年轻Alpha凑在一起,那场面可想而知。 在角落里围观的Omega们都有些喘不过气,面红耳赤腿发软。 简松意以前从来没有受到过信息素的影响,所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自己会越来越难受。 仿佛有一万种气味同时涌来,逼着他闻,浓烈到几近窒息,可又根本意识不到到底闻到了什么味道,胸口也闷得慌,心跳越来越快,四肢越来越无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抽干他的力气,试图让他就此臣服。 头痛得要炸了,那种痛还带着一种晕沉沉的迷乱感。 他脸色太差,电光火石之间,皇甫轶捕捉到了一丝可能。 他突然故意释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带着浓重压迫感的威士忌的味道瞬间涌入简松意的每个细胞。 刚抬腿踹翻一个大汉的简松意,眸子收缩了一下。 接受到皇甫轶的暗示,他们那边所有Alpha在同一时间也释放了压迫性的信息素,陆淇风他们不明所以,想也没想,也直接释放信息素进行对抗。 这群Alpha的等级都没有差太多,不存在绝对压制,十几种搅在一起,有来有回,围观的Omega想跑,但是腿已经彻底软了,只能不停地喷着阻隔剂和抑制剂缓解生理臣服本能。 而信息素漩涡中的简松意觉得得自己简直要被搅碎了,但还是准确地拦截住对方的快速进攻,一个过肩摔把皇甫轶摔倒在地,几乎是同时再背身一个反踢高抬扫倒另一个人。 动作干净利落,凌厉狠决,看上去不受一点影响。 简松意寻思着,就算疼死,也要先教教这群畜生什么叫做爸爸,不然他们永远不知道怎么当个人。 - 坐在教室里的徐嘉行隔了一个操场外围,一个花坛,一个灌木小道,看不了太真切,再加上他以为简松意跟之前一样还是完全不受信息素的影响,所以根本没多想,只是一脸卧槽。 “松哥牛批了啊,这动作帅的,我他妈要是个Omega,估计就地排卵了,是不,柏……” 柏淮单手撑着窗台,翻了出去。 “柏爷?你干啥?!你怎么能翻窗户呢?!这是要扣操行分的!你不要和松哥学坏了啊!柏爷!” 柏淮头也没回。 他一直没管,是因为觉得不需要,毕竟小少爷还是挺厉害的。 但是他刚才看到了人群里简松意狠厉动作的同时眸底流露出的一丝茫然。 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简松意应该已经正式进入分化期,这个时期长达七天到一个月不等,受激素影响,整个人身体状态会降至谷底,而且无论会分化成Alpha还是Omega,都会对突然出现在世界里的信息素格外敏感和不适应,如果不能很好的引导,会引起排斥反应。 他知道简松意这人肯定能抗住,可是抗住的话,也太疼了。 - 球场附近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在某一瞬间,好像下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碾压般地盖住了所有浮浮沉沉,只剩下积雪冷冽干净的味道,偶有风过,带来松林清幽。 山间的积雪沉冷绵厚,压得其他的一切连挣扎着透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Alpha们瞬间脸色都有些不太好,即使都为了面子强忍着,但还是忍不蹙起了眉,低喘着气,有的甚至已经蹲在地上抱起了头。 而被十几种信息素搅得痛苦无比的Omega们虽然依旧因为对Alpha天生的臣服而感到无力,但好在没那么混乱了。她们愿意臣服,并渴求着在这个强大的信息素里寻找到一丝安抚,然而所触及的全是冰冷的雪。 他只是要压制这群Alpha,并没有打算施舍Omega们一点安抚。 只有简松意感到格外的舒适,好像有什么东西拥抱住了他,然后透过他的肌肤,一点一点渗透进去,沿着他的血液筋脉一寸一寸的安抚着那些陌生的焦灼和疼痛。 老子活过来了。 于是他当即就又给了皇甫轶一个反向过肩摔。 皇甫轶觉得自己要死了。 简松意觉得真他妈舒坦。 蹲下身,敲了敲他脑袋:“疼吗?” 皇甫轶倔强,不回答。 简松意掰了掰指节:“我大方,过肩摔一般都买二送三,再试试?” 皇甫轶咬牙。 简松意笑笑:“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皇甫轶翻白眼。 简松意没耐心了:“事不过三,这第三次了,还有下次的话,你的那些申请书和offer,大概就只能擦屁股了,明白?” 皇甫轶突然意识到严重性。 他一直仗着自己家世不错,大学又基本定了,所以才敢没轻没重胡作非为,但是他忘了,在南城,没几个人会上赶着找简家的不痛快,包括自己那个职位挺高的爸爸。 更何况和简家站在一起的向来有个柏家,职位再高也高不过柏家去。 皇甫轶想起这似曾相识的信息素压制,看了眼蹲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简松意,又看了看简松意身后方向不远处静静站着的柏淮,知道自己好像有点玩脱了。 不过好在这么多年,简松意除了想睡懒觉不上早自习以外,从来没让他家里插手过学校的事儿。 再蠢的人,也有保护自己的本能。 皇甫轶咬了咬牙:“知道了。” “道歉。” “对不起。” “谁让你给我道歉了?谁让你在这儿道歉了?”简松意眉眼恹恹,抬手指了一下Omega们蜷缩的角落,“刚你这张血盆大口一不小心犯了什么贱自己不记得了?” “……记得,我错了。” “没事儿,你松哥我这个人大度,明天就这个时间,你去国旗下做个演讲就行,字数也不多,就一万吧。主题嘛就三个,一,论如何告别直A癌,做一个爱O敬O的好Alpha。二,论如何正确地使用牙膏牙刷,永久性告别口臭。三,论南外校草简松意为何如此帅气。” 说着面带欣赏地拍了拍皇甫轶的肩膀:“虽然你叛逆,但是为人父,我宽容。铁牛,振作点儿。” 皇甫轶想直接两腿一蹬。 柏淮在简松意身后站着,不知道这人怎么能这么快就又骚起来了,没有自己的信息素在给他做引导,他现在不知道该疼成什么样。 “简松意。” “嗯?”简松意回头挑眉看了一眼,瞥见某人修长的身影,像根冰柱子一样杵在那儿,就觉得自己又被装了一脸逼,“干嘛?” “回去吃饭,凉了。” “哦,行吧。” 简松意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招呼着陆淇风走了。 陆淇风素质还算不错,只是有些轻微不适,但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柏淮那信息素是厉害,绝对压制。” 简松意一脸茫然:“那玩意儿刚才释放信息素了?这么多Omega在呢,他释放信息素是骚什么骚?” “……” 陆淇风觉得简松意的神经大概有一万里粗。 但没分化的直A应该差不多都这样,估计不仅柏淮的,刚才的群A信息素混战他应该也没感觉到,又想到他和柏淮不对付,怕提到分化的事儿惹他不痛快,也就没多说什么。 简松意走后,柏淮就收起了信息素。 沉迷于柏淮盛世美颜但被冻了一脸的Omega们松懈下来,花痴得更投入了。 太他妈A了,真的巨他妈A,真正的A从来不屑于和你逼逼叨叨,信息素压制死你们就完事儿了! 而且这个A还有一张神颜!气质还这么禁欲!腿长得都到我脖子了!还有泪痣勾我魂魄! 啊啊啊!阿伟今天又乱葬岗了! 不过柏淮没跟简松意一起走,不是为了留下来撩这群Omega。 他慢吞吞走到皇甫轶旁边,手插在裤兜里,低头看着他,金丝眼镜给眉眼镀上一层冷硬的釉光,居高临下,声音很低,漫不经心的淡漠。 “简松意是个好人,我不是,那天二楼走廊的监控录像都在我这儿。” 皇甫轶整个人都僵硬了,躺在地上像一具尸体。 “所以今天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简松意受多大负面影响,你大概可能得翻个倍,明白?” 皇甫轶面如死灰地点了点头。 柏淮收回视线,转身缓缓向教学楼踱去,那一收的余光里,透着厌弃。 简松意之所以耐心陪着皇甫轶这样耗,是担心这人没了底线,说些什么脏话,毁了林圆圆的名声。 但柏淮也不太乐意别的人给简大少爷惹上什么麻烦。 耽误这么久,汤都要凉了,某人金贵,又该挑剔了。 Chapter 8 汤倒是没凉,只是今天是鲫鱼汤,简松意不太爱喝,拿个勺子搅来搅去,馋得大半个教室的人直咽口水,他却面无表情,仿佛要英勇就义。 柏淮实在看不过眼,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总算知道为什么你一大把年纪了还不长个儿。” 十七岁一米八三的简松意:…… 身高不足一米八三的其他人:…… 简松意把勺子一放:“长那么高赶着补天?” “阿姨说你太瘦,专门给你熬的,因为不能放香菜芹菜,为了去腥没少费功夫。” 柏淮轻而易举找到简松意软肋。 果然,简松意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捏住勺子,屏住呼吸,一勺一勺慢吞吞喝起来。 中途班长杨岳过来有事要说,被柏淮淡淡看了一眼,就封上嘴巴,在旁边站着等着一直到少爷把汤喝完,才开口:“老白和老彭找你俩去年级主任办公室一趟,让你们三分钟内必须到,不到的话惩罚翻倍。” “……”简松意抬头看他,“你站这儿多久了?” “七八分钟。” 简松意乐了:“你说你是不是针对我?” 杨岳委屈:“不是,松哥,这不赖我啊,您老这不是在喝汤吗?” 说着眼神儿一个劲儿往柏淮那瞟,疯狂暗示真正的凶手。 柏淮一脸淡定写着物理题:“反正迟了,把水果也吃了。” “哦。” 简松意又慢吞吞打开了水果盒的盖子。 杨岳:…… 他觉得他这个班长当的有些过分没有威严。 清了清嗓子:“松哥,你俩这样不好,老白和老彭是真生气了,办公室里乌泱泱站了一片,那气场严肃得和殡仪馆一样,你们俩可别火上浇油了……” “今天这车厘子味道不错,来一个?” “好嘞,谢谢松哥,可以再多来几个不。” - 等简松意和柏淮到了年级办公室的时候,教导主任彭明洪同志和年级主任白平山同志正对着十几个高高大大的Alpha唾沫横飞。 表情痛心疾首得仿佛家里的小白菜被偷了。 看见简松意和柏淮的时候,估计连白菜帮子也没了。 老白还好,日常佛系。 彭明洪就不行了,他本来就提前步入了中老年男性更年期,又被委以重任带高三。 现在没正式开学,校长室的都不在,就他一个扛大梁的,只能他做主,万一出了点儿什么事儿,那他可就是全责。 他还想着带完这届高三往副校长冲冲呢。 捋了一把自己不甚茂密的头发,指着他俩说道:“让你们三分钟内过来!这都多久了?!” 简松意看了一下表:“十五分钟左右吧。” “……我是问这个吗?!简松意,你不要以为你成绩好就可以胡作非为,胆大妄为,为所欲为!你们现在是高三!只要给你们一个处分,什么校招,什么保送,就全没了!没了!知道吗?!” “哦。” “哦什么哦?!事态的严重性你还不明白吗?北城大学和华清大学还想去吗?!” “不是,主任,我不用校招保送,也能去清北,所以真没那么严重,您消消气儿。” 这语气听上去还挺乖巧,就是怎么这么气人呢。 彭同志一口气堵在支气管喘不上来,眼看就要背过去了,老白连忙出来打圆场。 “哎呀,叫你们俩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儿,皇甫轶同学刚才也承认了,是他们先动的手。只是毕竟你们一个打人了,一个在公共场合故意释放高浓度信息素,都违反了校规,所以该处罚的还是要处罚,你们不要有什么情绪。” 简松意点点头:“唔,没事儿,我还挺大度的。” 柏淮赞成:“我也还行。” “……” 在座其他犯罪嫌疑人觉得这俩人过于没有政治觉悟。 不过人家家世成绩摆在那儿,有恃无恐,老师的心偏成瘸子也正常。 然而老白一身浩然正气:“经过我和彭主任商讨决定,要对今天参与打架的所有人,一视同仁!一律做警告处分处理!” 大家心凉了半截儿。 警告处分如果不能尽快撤销,自主招生和出国那可都完了。 “但是……”老白拖长音调转了一下,“你们主动来认错,态度还算良好,也念在你们高三,为了你们的前途考虑,学校决定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凉的半截儿暖起来了。 “五校联考,在总排名前一百的,处罚可改为通报批评,如果没进前一百……好自为之。” 国际班的八个人,心直接碎了。 这次五校联考国际班也要考,五个学校加起来三四千人,要让他们几个考前一百,不如让他们去死。 老白生怕皇甫轶他们不服气,还特意摆出了一副极其凶残的表情:“最后!简松意,柏淮,你们两个人作为我班上的学生,我必须要严加管教,提出更加严格的要求!他们考前一百就行,你们两个必须要考前五!” “唔。” 又是轻飘飘一声。 不过简松意好歹是应了,柏淮全程就站在那儿,气势高贵端庄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教导主任。 这下皇甫轶他们是真的心中憋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到了最后,只能闷闷一句:“老师,你们这决定有点太偏心简松意了吧。” 简松意点点头:“是的,老师,我也觉得你们太偏心我了,所以我申请和皇甫铁牛同学交换处罚措施。” 皇甫轶:“……” 听上去好像的确是纠正偏心的好方法,是他无福消受这份善良。 老白轻斥:“不要瞎给同学起外号。” 旁边一直在发呆的柏淮终于有动静了,偏头看向简松意,一脸认真:“铁牛不是他本名?” 简松意仔细回忆了一下,笃定道:“是他本名,我不记得他还有别的名字。” 皇甫轶:“……” 老白生怕皇甫轶被简松意气撅过去,连忙挥了两下手:“行了行了,都回去上晚自习,学习要紧。” 一班和二班的人步履轻快地离开了办公室,国际班的人则抬头看了看天。 今晚月色真好。 很适合被家暴。 - 回家的路上,简松意在车里就睡着了。 柏淮坐在后座另一侧,看着暖黄的车灯下映出的少年的单薄侧影。 根据他的观察,简松意分化时候的反应主要是嗜睡,乏力,倦怠,易疼。 这和自己分化时候的反应不太一样。 就他的了解,大部分Alpha在分化期呈现出来的状态都是易怒易暴躁易冲动,渴望宣泄力量,很少会出现这种类似于病弱的反应。 可能是分化太晚,导致身体出现了一些不良反应。 还是得好好养着才行。 车停在公馆中间,两人各自下车准备回家。 柏淮突然叫住简松意:“我觉得你应该请几天假,或者让唐姨早点回来。” “怎么了?”简松意转过身一脸不解。 柏淮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人聪明的时候跟猴子成精似的,傻的时候也真像个单细胞生物。 他耐心解释道:“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已经进入分化期了吗?” “啊,这样啊,我说呢,怎么最近老是感觉不对。” 柏淮觉得自己侮辱单细胞生物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无奈,在夜色里慢悠悠的,显出几分温柔:“你的反应不太好,休息和营养补充不够的话,可能分化的时候会很辛苦,在家里养养,我让刘姨过去照顾你。” 可能因为那份温柔在静谧的梧桐路上无处可藏,迟钝如简松意也感受到了这不是挑衅,是关心。 说话难得没带刺儿:“没事儿,就是爱睡觉而已,在教室睡在家睡都一样,今天他们闹那么厉害,我不也一下子缓过来了吗。” 柏淮没有告诉他,之所以他能缓过来,是因为自己在一旁用信息素做了引导,不然他可能今天疼得走不了路。 只是点了下头:“随你。” 说完就准备转身进屋,却被简松意叫住了。 “那什么,我看你今天做的那几道物理题好像有点问题,要我帮你看看吗。” 少年勾着书包带子懒洋洋地站在路灯下,目光因为不适应主动示好而瞥向别处,语气里还强撑着死要面子的傲娇。 “不然回头你考不进前五,被警告处分,我哪儿有脸见柏爷爷。” 柏淮转过身,低头按着密码锁,月光正好落在他微勾的唇角。 “行,正好有道磁场综合有点难。” - 那道题是去年华清大学自主招生最后一道题,确实挺难的,简松意估摸着给他们班千年老二杨岳来做也很吃力。 不过简松意只简单点拨了两句,就发现柏淮已经会了。 他觉得自己可真是一个天才教师。 顿时来了劲儿,唰唰唰地找出好几道类似的题,非要柏淮做,做了还要给他批改。 柏淮也就还真拿着笔,认真做起了自己今天其实已经做过一遍的题,而简老师则坐在旁边,翘着腿,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玩着手机,悠然自得。 两个人难得地和平相处,没有彼此挑衅。 直到周洛转发的一个链接打破了这个美好夜晚原有的平静。 【震惊!南外校草或将易主!南外第一Alpha艳压全场!到底是颜狗的狂欢还是Omega的胜利?让我们拭目以待,柏淮的到来!】 Chapter 9 傍晚球场的那一出,整个南外高三最花痴八卦的Omega都在,一个二个全被迷得神魂颠倒,不能自已,贴吧跟过年了一样。 周洛转发过来的这个帖子是最搞事的。 楼主ID:小甜粥。 一楼是偷拍的柏淮站在球场旁的照片。 路灯正好打在他身上,眼神冷淡,身形挺拔,气场沉默而强大。 身后几个狼狈的Alpha俯身喘气,像是臣服。 二楼配文:高糊都阻止不了的美颜和A,我太可了!你们不知道,那一瞬间压制十几个Alpha的信息素有多可怕!而且还这么云淡风轻不动声色!简直就是王者!柏淮牛批!柏爷万岁!为柏爷生为柏爷死为柏爷哐哐撞大墙!南外校草非柏爷莫属! [我是那颗泪痣,我在现场,我证明是真的] [真的太A了!瞬间压得皇甫铁牛那个憨批没脾气,不是喜欢乱放信息素吗?你倒是放啊!垃圾!] [而且太禁欲了吧,我日,泪痣杀我] [泪痣杀我加一,我想被他按在墙上亲,然后命令我啵啵他的泪痣,酱酱酿酿!] [楼上,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所以可不可以带上我] [他这腿都到我脖子了,而且手也巨好看!颜值完美,信息素味道也超级好闻!又清又冷,像雪又有木香,哎呀,我说不出来,反正超级好闻!] [高二的学妹想提前开校了] [高一的学妹发出鸡叫] [一中柏淮粉丝后援会投来羡慕的眼神和一万亩柠檬地] [我说一句柏淮是南外校草没人反对吧?] [我说一句柏淮是南外第一Alpha没人反对吧?] [我代表我松哥反对] [代表松哥反对加一] [对啊,松哥的颜值也很绝啊,那双桃花眼真的日了我一万次] [讲真,单讲脸的话其实松哥更好看,松哥五官太精致漂亮了,明艳大美人!] [而且松哥也很A啊,虽然没有分化,但是A的时候还少吗?!打那群畜生的时候不要太帅好吧?] [但是我吃高冷禁欲系] [柏爷更高,柏爷还已经分化了] [松哥分化后信息素说不定比柏淮更强呢] [我不管,柏淮最帅!柏淮最A!柏淮天下第一!] ...... 吵得不可开交。 吵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贴吧开了一个投票。 【你心目中南外的校草】 1.简松意 2.柏淮 ...... 周小洛:[咦,这个发帖子的人可太没有眼光了,在我心里一直是松哥最帅最A哦!] [比心.jpg] 这个比心毫无灵魂。 简松意突然心情不太好。 他倒也不是稀罕校草这个名头,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别人觉得他不是最帅的,尤其是那个可能比他帅的人还是柏淮。 不得劲儿。 想到到时候如果投票出来结果真的是柏淮赢了,简松意心里就特别不爽。 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手指敲打屏幕敲出雷霆万钧之势,柏淮想装作没听见都难。 “少爷,又怎么了。” 如果简松意心思再细腻些,就能从那声“少爷”里听出一丝纵容,但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引导这群人重新树立正确的审美观和价值观,没空搭理柏淮,眼皮子都没抬地敷衍了句“没啥”。 没啥就是有啥。 柏淮放下笔,拿起手机,点开徐嘉行的朋友圈。 果然,这里应有尽有。 【哈哈哈,松哥多年统治地位终于受到动摇了,开盘开盘,继续开盘,上次并列第一我都亏死了,这次必须赚回来!】 转发的是那个帖子的链接。 杨岳:[难道我不曾动摇过松哥的地位?] 李蒙蒙:[万年老二请圆润的离开] 林圆圆:[这是一个颜值评选,请你正视一下自己] 高林:[你发这条朋友圈是不打算活着见到明天的日落了吗] 徐嘉行:[嘿嘿嘿,我屏蔽了松哥] 柏淮:[。] 徐嘉行:[???完了,漏了一个] 陆淇风:[我截图发给小意了] 徐嘉行:[别啊,爸爸!] ...... 柏淮没有理会徐嘉行发过来的长篇忏悔,只是点进帖子溜了一圈。 明白少爷又闹哪样了。 笑了一下,刚准备退出,目光却被一个飘高的帖子吸引。 【细数渣男柏淮二三事】 楼主ID是一串乱码,内容倒是条理清晰。 [你们不要被柏淮的表象懵逼了,这就是一个衣冠禽兽的渣男。] [他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乱撩女生,还同时三个,每天中午收三瓶草莓牛奶,收了三年,结果上小学就把人甩了。] [小学就更不做人了,有女孩儿追他,他就把数学作业给人家做,还特别难的那种,人小姑娘做了一晚上没做完,嗷嗷大哭,结果他第二天当着别人面十分钟做完了,做完了还说人家不聪明就多学习,不要浪费脑子早恋] [初中那可就更渣了,有小姑娘给他送情书,约他周末去天文馆,他明明答应了人家,结果临时变卦,放人家鸽子,大雨天的让人姑娘一个人回去了,过分!]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所以这个人从根本上就是一个漠视他人感情玩弄他人感情的渣男,大家不要被他的皮囊所迷惑,还是简松意好,长得帅,品行端正,诚实善良,勤劳勇敢,所以请大家擦亮眼睛,一起支持简松意!] 柏淮:“......” 2L:[楼主你说话要讲证据,不要玷污我的男神!我男神冰清玉洁!] 4l:[好的,我知道了,我男神喜欢喝草莓牛奶,喜欢数学好的女孩儿,喜欢天文馆,谢谢楼主] 8L:[或许男Omega他喜欢吗?] 12L:[楼主我可QNMLGB,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你说话有依据吗?你站简松意就站简松意,没必要捧一踩一,下次再随便DISS我们家柏淮,不要怪我人肉你找到你教教你爸爸两个字怎么写!谁最A难道不是我们Omega说了算?!] 21L:[谁骂我男神,我骂死他全家!可别来碰瓷了!] 43L:[楼主是哪里来的丑逼丑人多作怪?松哥很好,柏爷也很好,我们都喜欢,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简松意:“......” 柏淮瞥了一眼某人略显呆滞的表情,乐了。 直A是不会懂骚O的战斗力的。 不过简松意也不是那种轻易退缩的人,他呆滞了一会儿,就又振作起来,重新撸袖子战斗,满脸义愤填膺,手指点的飞快,露出的那截儿手臂甚至绷起了肌肉线条。 楼主:[你们这些人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说的真的是实话,有半句假的就让我永远考不了年级第一] 楼主:[什么叫我本来就考不了年级第一?我这辈子只考年级第一好吧?] 楼主:[什么叫我撒谎成瘾?什么叫我冒充你们松哥?什么叫做我给他们两个提鞋都不配?] 楼主:[不是,我承认,简松意的确比我优秀英俊聪明帅气,但是有一说一,我肯定比柏淮强] 如果是动手的事情,简大少爷肯定不会输,但是论吵架,他永远不可能赢得过抱着键盘的Omega们。 当最甜的O,骂最狠的话。 柏淮看着简松意和那群人怎么说都说不明白,又委屈又暴躁的炸毛样子,压住笑意,手伸到他面前敲了两下:“行了,别没完了啊。” 简松意立马心虚地把手机往回一收,一脸正经:“什么就没完了?题做完了吗?” “做完了。”柏淮好脾气地点了点头,“还顺便逛了会儿贴吧。” “......”简松意哽了一下,耳根子泛起一点红。 他万万没想到柏淮这种人也会去贴吧那么无聊的地方。 柏淮嘴角噙起点儿笑意:“我还看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帖子。” “......” “讲了挺多我的往事,我寻思着整个南城知道这些的好像也就一个。” 柏淮说话慢条斯理,似笑非笑,简松意耳根子更红了。 明人不说暗话,他索性理直气壮:“怎么的?哪句话说的是假的了?” “事儿倒是真事。”柏淮屈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就是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帮某人回忆一下完整版本。” “草莓牛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某个人特别爱喝,不喝饱不睡午觉,我一个人的不够,所以没办法了。” “......” “数学作业是有的人必须做,但又想打游戏,就把作业本扔给我了。” “......” “下雨那天也不知道是谁,就摔了那么一跤,恰好需要我背他去医院。”说着朝窗外指了一下,“喏,就那个无辜的台阶,或许它愿意充当证人。” 简松意想起来好像的确是柏淮说的那么回事儿。 他尴尬揉了揉鼻子:“你一个大男人,老是记这些婆婆妈妈的事,真没意思。” 柏淮点点头:“嗯,你有意思。” 说着还把手机屏幕往简松意跟前送了送,上面赫然停留着简松意的罪证。 简松意好气。 被别人和柏淮比较就算了,自己多年来的校草名头不保也算了,被他的花痴脑残粉辱骂也算了。 他就想引导一下青少年的审美观,结果还被当面捉了现行,他想把自己摁进土里埋起来。 这人不是从来不去贴吧那种无聊的地方吗?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高岭之花吗?怎么就能做着如此有趣的物理题还有心思逛贴吧呢? 故意的。 肯定是故意的。 故意要去看一下他简松意打下来的江山是怎么被他撬动的,然后以此耀武扬威,理直气壮地表达不屑。 可真是个垃圾。 生气。 简松意越想越气,气得站起身,一把扯过书包就飞快溜了。 溜走的时候还被柏淮一不小心看见了他绯红的脖子和耳根。 有的人,只是看着骚,其实脸皮比谁都薄。 柏淮心情还挺不错,往后一倚,继续优哉游哉地逛着贴吧。 看见一个ID为冰淇淋小圆子的人发的帖子:【简松意粉丝后援会今天正式成立!全面招新!注册并投票即可领取奶茶一杯!】 他顿了顿,点进去。 指尖飞速移动,以游客身份回了几个字。 ——后援会怎么加。 Chapter 10 林圆圆今天很生气。 她觉得大家都太肤浅了,怎么能因为一个绝世大帅逼Alpha轻而易举地压制了十几个Alpha,就对他犯花痴呢? 明明简松意更漂亮,明明简松意打篮球更帅,明明简松意才是碾压皇甫轶伸张正义的那个人。 而且简松意那么有温度,那么炽热,像太阳一样,怎么可能输给那个冷冰冰的男人。 这群人,肤浅。 生气气。 全世界最好的崽崽,她来守护! 于是简松意粉丝后援会正式成立。 但是让她比较开心的是粉丝后援会人数充足,而且都给简松意投了票。 最关键的是她收获了一枚很不错的副会长。 虽然副会长只加了Q.Q小号,也不方便透露真实姓名,但是副会长十分大方,主动承担了后援会的奶茶费用并且为松松疯狂打call。 只要你喜欢松崽,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姐妹。 林圆圆开心的把这位Q.Q名叫“B.S.”的葬爱家族小姐妹加入了好友列表。 [松崽是最好的!我们明天一定要努力拉票!不能让崽崽输给那个面瘫冰雕!] 柏.面瘫.冰雕.淮:...... [好的] 柏淮放下手机,捏了捏眉心,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笑了一下。 其实他也觉得小朋友更好看。 从小到大他好像没怎么见过比小朋友更好看的小孩儿。 -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简松意一上车就闭眼蒙头睡觉。 柏淮看着他时不时抖一下的睫毛和微红的耳垂,没戳穿他。 不过简松意也是真的困,昨天晚上一整夜他都没怎么睡好。 他早早上了床,觉得不应该和这群无聊的人计较。 但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气得凌晨两点半都没睡着,半夜怒而掏出手机,继续battle。 他就想不明白那群人眼睛怎么长的?怎么会觉得柏淮比他更帅?比他更A?比他更有魅力? 解释不通,气。 再想想还被柏淮抓包了他发的帖子,显得他很在意这件事情,很小气,很婆妈,很没有格调,他就觉得更生气了,又羞又恼。 他简松意这么多年,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窘境? 实锤柏淮和他八字不合。 不过好在他好像有了个什么后援会,人还挺多的,投票应该不至于输。 就这么想了一晚上,直到早上坐在车里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这一睡就一路睡到了教室。 老白站在讲台上,看着教室靠窗的角落看了足足三分钟。 两个大爷,一个大爷在睡觉,一个大爷在做理综卷子。 一点儿也没有昨天才被拉到办公室教育了的觉悟! 还好今天他喝了一瓶太太静心口服液才来上班。 他用平和温柔的语气婉转提醒道:“柏淮啊,你同桌这样睡觉,也不是个办法啊。” 柏淮抬头想了下,扯过挂在简松意后背上的爱马仕毯子给他盖上,然后就继续低头刷题。 老白:“......” 我是怕他着凉吗我? 算了,对待学生要宽容,要温暖,要如沐春风,反正只要把这次五校联考的第一拿回来就行。 他180度转头,眼不见心不烦:“说一下最近高三安排,28号,29号,五校联考,一切按高考的规矩来,成绩也会列入校推和自招的名额考核,请同学们务必重视。” 教室里东倒西歪一片,唉声叹气。 “30号,31号,全体老师参与阅卷,不上课,安排全天自习,请同学们务必珍惜时间,遵守自习纪律,如果期间违反校规,就到开学典礼上念检讨!” “嗷——” “得了,你们别拖个调子半死不活的了。都调整调整,没几天就开学了,一号开学典礼,大家都把校服穿上,手机外卖也不要太明目张胆。我给你们自由,但你们不要过了火,不然回头撞到老彭那儿去,你们和我都麻烦,听见没?” “听——见——了——” “死样儿!” 一班这群学生虽然保持着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顽劣和活力,也顺风顺水惯了,比较自负,该惹的麻烦从来没少惹,但品行都还算端正,学习一事上也都心里有数。 就连简松意这样的大少爷,该刷的题也从来没少刷。 都是些表面混子。 所以老白也不一味压着他们。 联考之前整个班倒也的确安分老实了不少,唯一闹出的动静大概就是皇甫轶被简松意逼迫所做的国旗下演讲。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身为一个Alpha,我不应该对Omega出言不孙!要坚决贯彻性别平等的观念!尊重每一个Omega!” “我也不应该说脏话!不应该半句话不离问候长辈!作为南外学子,我要体现出我们学校的素质!先成人再成才!” “最后,松哥牛批!松哥最帅!松哥天下第一!你的眼睛笑时宛如四月的朝阳,沉默时恍然秋夜的明月,你的嘴唇仿佛最娇嫩的玫瑰花瓣,你的肌肤如同初冬的白雪,你的身姿清隽挺拔,如山涧月下的青松,我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 这种尴尬的彩虹屁排比句,足足凑够了一万字,就在晚饭时间,国旗底下,拿着个喇叭,用他那粗厚雄壮的嗓音声情并茂,声嘶力竭,直至声音沙哑。 面对简松意和柏淮的暴力威胁,皇甫轶只能认怂。 毕竟他虽然混了点儿,不要脸了点儿,品行不端了点儿,但好歹还是个正经八百的高中生,真把事情闹大,搅黄了出国留学的事儿,前途未卜不说,还会被他爸揍死。 所以即使心不甘情不愿,但简松意安排的道歉方式,他也只能说到做到。 不过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主席台是从北楼到食堂和小卖部的必经之路,人来人往,他就不信简松意丢得起这人。 结果他在台上吼得脸红脖子粗,简松意在台下叼着根冰棍,听得兴致勃勃,时不时还点评几句。 “不是出言不孙,是出言不逊,你中考语文及格了吗?” “比喻还挺生动啊,介词也挺丰富,居然不带重样的,给你加五分。” “娇嫩的玫瑰花瓣不行,我不喜欢,太娘了,你换一个。” “我就只是英俊而已?” 皇甫轶:“......” 要点脸。 最后总结陈词:“那什么,最后那段,从‘松哥牛批’开始,再来一次,有感情一点。” 皇甫轶:“......” 我他妈。 深呼吸,莫生气,气坏身体没人理。 “松哥牛批!松哥最帅!松哥天下第一!你的眼睛笑时宛如四月的朝阳......” 简松意认真聆听,满意点头,并随手拦截了正好路过此地的柏某人:“既然你路过了,那不妨停下脚步,和我一同聆听一下群众的呼声。” 旁边负责录音录像的周小洛同学:“......”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松哥看上去似乎只有三岁。 至于为什么那位浑身上下写着“我很高贵冷艳”的大佬还真的就停下了脚步一同聆听,他就更不知道了。 他也不敢问。 - 五校联考是南城几所最好的重点中学组织的联合考试,其他四所分别是一中、七中、四中、九中。 以前的高考状元都是被这几所学校包揽的,只不过最近几年开始出现了南外的身影,所以南外也就成了这里面唯一一所私立学校。 这次考试是完全模拟高考,为了营造氛围,考场也是五个学校所有考生统一编号,随机打乱分配。 简松意运气好,留守南外。 柏淮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他被分配到了一中。 不是四中,七中,九中,好死不死,就是一中。 考试的当天早上,柏淮坐了自家的车去往一中考场,没和简松意碰上面。 简松意觉得柏淮这么大个人,又如此擅长装逼,就算故地重游,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但考完语文后,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 当年那件事,不是柏淮的错,但对于柏淮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心结。 这人看着冷,但其实心思比谁都细,万一遇上了什么熟人,撞上了什么旧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影响了考试,没能进前五,受了警告处分,那自己怎么面对柏爷爷? 他才不关心柏淮敏感的内心小世界,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能让柏淮因为自己挨处分而已。 简松意说服了自己,然后掏出手机给柏淮发了一条微信。 [我这次语文考得还挺好的,你小心点儿,别到时候当众叫爸爸的时候嫌丢人。] 柏淮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正在洗手,已经考试结束半小时的学校没什么人,卫生间也很安静,水龙头哗哗地流着,还有隐隐的回声。 他偏头看了一眼洗手台上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勾了勾唇角。 隔着4G网也能猜到某人那别别扭扭的心思。 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刚准备扯张纸巾把手上多余的水分擦干净,余光就从镜子里瞥见了一个身影,然后刚刚勾起的唇角就重新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人站在门口,一半身形没入墙角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像幽灵一般。 他看向镜子里的柏淮,幽幽地开了口。 “你回来了啊。” Chapter 11 简松意这次确实考得不错。 语文基本上只要他主观题稍微收敛一下自己的想象力,作文题再稍微遏制一下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往上混十分还是不难。 其他三门的话,本来就很好,正常发挥就行。 加上特别巧的是皇甫轶正好和他一个考场,还就坐他附近,每次提前做完卷子看着皇甫轶挣扎后呆滞,呆滞后继续挣扎,最后化为虚空的表情,他的心情就特别好。 心情一好,题也做得更顺手了。 考了两天试,两天没和柏淮碰上面,发的那条微信也一直到了当天晚上才收到了一个【嗯】的回复。 简松意觉得柏淮这人可真没礼貌,真冷漠,真无情。 所以连带着后面自习的两天都没主动搭话,不冷脸,也不黑脸,就是懒恹恹的,眼角眉梢都写着“大爷我今天有点不高兴”。 柏淮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但是并不打算解释,有的事他不太想和别人说,尤其是简松意。 遇到灰尘,擦掉就好了,没必要把它拿到阳光下晒晒。 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冷战。 没有任何冲突,也没有言语挑衅,只是彼此心照不宣。 就连徐嘉行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虽然他后座的两个大佬一直不太对付,但是主要以松哥的小嘴叭叭叭为主,但这两天异常沉默,反而让他脊背发凉。 他想起了某个清晨在这个教室发生的事关男人终身尊严和荣誉地位的那场豪赌。 大概成绩快出来了,要决定谁叫爸爸了,所以气氛才如此凝重吧。 徐嘉行是个好同学,团结友爱,淳朴善良,觉得帮助同学恢复良好关系是他当仁不让的责任。 于是鼓足勇气,置生死于不顾,扒拉了两下旁边的杨岳,又转过头:“那什么,吃鸡1缺3,爸爸们来不?” 杨岳义正言辞:“今天晚自习是老彭巡逻,是手机不想要了还是想明天开学典礼上念检讨?” 简松意深以为然。 五分钟后,四人集体降落机场。 简松意落地捡了把喷子,一喷一个小朋友,柏淮机瞄扫射击倒另外两个,附近一队直接灭队。 刚捡了个平底锅的徐嘉行和杨岳:??? “爸爸救我!我们附近有人!好多人!啊啊啊啊啊!!!” 简松意压低声音:“闭嘴,我门外有人。” “呜呜呜呜,我不想当盒子精,爸爸你忍心看着你一米八的儿子当场猛虎落泪吗?” 柏淮看了一眼简松意的装备,然后低声对徐嘉行道:“报点,封烟,我来救你。” “好的,谢谢爸爸,c字楼二楼......” “柏淮,别去......” 简松意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砰!” 击杀提示:【徐大可爱使用手榴弹击倒B.H.】 “......” 【AK789击倒徐大可爱】 【AK789击倒杨山丘】 静默三秒,徐嘉行忏悔:“对不起,柏爸爸,我以为我在为你封烟,但是没想到杨岳这逼给我的是个地.雷。” 柏淮:“......” 简松意瞥了一眼柏淮无话可说想骂人又要克制的表情,乐了:“都让你别去了,我和徐嘉行吃鸡一般都开场血祭他,不然毫无游戏体验可言。等着啊,看爸爸怎么杀过去把你扶起来。” 说完低头继续作战,一枪喷到和他绕房子的敌方队员,收了把好枪,直接上二楼对刚。 枪枪到头,叼得一批。 击倒徐嘉行他们的那个AK789也成为他的枪下亡魂。 简松意觉得自己牛批到不行,然而却没有听到预想中的欢呼和崇拜,手肘还被柏淮捣了两下,捣了手肘又扯了下衣服下摆。 不耐烦地皱起眉:“别碰我,你死了就自己好好呆着,不要影响我操作。” “......” 气氛沉默得有些诡异,简松意感受到一丢丢的不对劲。 他抬起了头。 徐嘉行和杨岳都在低头认真写着卷子,柏淮一脸无奈,而桌子边多了一个熟悉的肚腩,浑圆,饱满,有弹性。 肚子的主人笑得和蔼可亲又面目可憎:“手机拿出来吧,顺便准备一下明天开学典礼的检讨发言。” “......” - 明天正式开学,彭明洪铁了心要捋捋高三的风气,简松意三番两次往枪口上撞自然就被抓了典型。 手机家里还有备用的。 徐嘉行和杨岳心虚愧疚又怕死,不等简松意开口,就主动把检讨书写好送上。 只是明天开学典礼上念检讨的事儿谁也替不了,简大少爷注定要丢这么一回面子。 新仇加旧恨,挺漂亮一小脸蛋儿变得又冷又臭,一整晚连带回家的路上愣是没和柏淮说一句话。 柏淮想笑,又怕彻底把人惹生气了,哄不回来。 但是哄吧,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哄,只怕好心好意哄了,某人还觉得他是在冷嘲热讽,幸灾乐祸。 他俩这关系,确实有些不容乐观。 甚至连某人下车关门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好几倍。 柏淮忍住笑,绕过车身,走到正在开门的某人跟前:“帮个忙。” “呵。” “明天开学典礼,要求穿校服,我的要明天下午才能领,彭明洪让我先问你借一套。” 简松意冷着一张脸,没说话,自顾自开门进去。 进去后也没关门,柏淮就插着裤兜倚在门口,优哉游哉地看着某人进门换鞋,扔下书包,走上二楼,顺带还欣赏了一下那挺金贵的屁股,似乎根本不担心校服没着落。 果然,很快某人就又下来了,手里拿着一叠蓝白相间的运动服,往柏淮怀里一扔,拽过门把手,准备关门送客。 门被某条又长又细又直的腿挡了一下。 简松意没好气:“怎么的?还想进屋坐坐?” 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柏淮决定还是不在这个节骨眼火上浇油,只是腾出一只手拽过了简松意的手腕,往他掌心放了个东西。 “晚自习没提醒你老彭来了,怪我,给你赔罪。” 简松意低头一看,掌心里躺着一颗糖,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奶糖,那时候他换牙,唐女士不让他多吃,但是他又馋,柏淮每天就把他那份儿给他,等他吃完了又盯着他刷牙,才算完事儿。 十年过去,这种糖现在已经不好买了。 一时间简松意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有点被哄着了,生着的闷气变得有些软绵绵,可是又还是不太高兴,觉得自己不应该被哄,起码不应该这么被哄,于是那点被哄着的感觉就让他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有点羞,有点恼,不想被看出来,但是又不忍心再发脾气。 只能强装凶巴巴地扔了一句:“给颗糖赔罪,当哄小朋友呢?” 说完就飞快地关上门。 他已经过了喜欢吃糖的年纪,也不太爱吃甜食,只是到底也没有随手扔掉,回到房间,放在了床头柜上。 而柏淮抱着那套明显已经穿过的校服,低头笑了一下。 买糖嘛,本来就是为了哄小朋友的。 不过柏淮还是太年轻,低估了他和简松意之间的仇恨。 当简松意站在主席台上诵读检讨的那一刻,那颗糖的情分就全他妈没了。 他下定决心和柏淮老死不相往来。 面无表情地念完检讨,黑着一张脸,周身“生人勿近”的气场彰显着大少爷的不痛快。 但这丝毫不影响台下众人十分热情地鼓掌。 帅,贼他妈帅,又高又帅,就算是死人脸也很帅。 几个终于近距离看到大佬本尊的高一小甜O愣是把检讨听出了表白的气势,兴奋得快昏过去。 彭明洪痛心疾首,决定端正一下校风校训。 在简松意念完检讨后,勒令他站在旁边。 自己接过话筒,语气十分严厉凶狠:“今天,我之所以让简松意同学来做这个发言,就是为了树立一个错误的典型!新学期,新气象,每一个南外学子都需要做到严于律己,摈弃不良风气,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帅有什么用?打游戏好有什么用?能让你们上北城华清吗?不能!所以希望在座诸位,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向这位简松意同学一样视纪律为无物!” 说完把话筒递给老白,像一尊煞神一样坐到主席台旁边,颇有几分震慑力。 老白也不客气,接过话筒,呵呵一笑:“首先呢,先在这里通告一个好消息,在这次五校联考中,我们南外高三学子取得了十分优异的成绩,第一名和第二名都在我们学校,他们就是高三一班的柏淮和简松意同学。希望大家向他们多多学习!” 刚坐稳准备喝口水润润嗓子的彭明洪同志:“......” 人群发出低低的窃笑,有胆大的男生直接扯着嗓子问了一句:“所以老师,我们到底要不要向简松意同学学习啊!” 老白本来就护短,知道简松意好面子,干脆一次性把面子给足了:“所以简松意同学,有没有什么经验想和你的学弟学妹们说的?” 简松意一本正经:“我就想说,长得帅,的确可以上北城华清。” “噗——”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 彭明洪觉得今天的水可真噎,掏出一瓶静心口服液,一饮而尽。 简松意一本正经地说完后继续一本正经地看着台下,随意一瞟,就瞟到了人群里的柏淮。 一样蓝白相间的宽大校服,偏偏就他显得跟别人不一样。 简松意就觉得这人长得可真扎眼,烦。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什么,柏淮突然掀起眼皮往台上看了过来。 视线就那么跨越了两千人在空中相撞了。 相撞的那一刻,简松意突然想,这次到底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应该是自己吧?不然还真的要叫柏淮爸爸?那他不如不活了。 “尤其是柏淮同学,第一次参加南城考试,就一举夺魁,特此提出表彰!” 简松意:“......” 呵。 靠近主席台的同学们觉得天凉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简松意的脸已经可以用冰天雪地来形容。 徐大可爱浑然不觉,持续作死,英勇无畏地从袖子口掏出一个手机,递给简松意,低声说道:“松哥,你快看贴吧,校草评比结果出来了。” 袖子口露出的那截儿屏幕不大,但是足够显示出那几排字。 【南外第一届校草评选大会圆满结束,让我们恭喜高三一班柏淮同学!】 简松意:“......” 徐嘉行怕他不高兴,连忙解释道:“松哥,这次投票其实根本不公平。柏爷以前一中的,好多一中的人瞎几把来凑热闹,乱投人情票。你也知道,一中一个年级一千个人,哪儿是我们学校打得过的啊,其实真的单论我们学校的票数,你还真没输。” 简松意现在就听不得这个输字,眉一挑,语气不善:“什么叫输?我怎么就输了?” 徐嘉行觉得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可能会出暴力事件,于是灵机一动,换了一个话题:“唉,这次柏爷居然考了五校第一诶,挺牛批啊,你看彭明洪那脸色尴尬的,啧啧。” “......” 众人在心里为徐嘉行送上挽联。 简松意从桌肚里掏出一本书,“叭”地一下砸在桌子上,力道之大,震得笔都滚落掉地。 柏淮弯腰捡起笔:“跟书发什么脾气?” 简松意翻着书,没理他。 柏淮挑了挑眉:“怎么,是打算赖账,还是不敢叫?” 简松意捏着纸张的指节瞬间泛白,三秒过后,重新泛起血色,轻呵了一声:“只要你敢听,我就敢叫。反正下次随时让你叫回来。” 柏淮颔首,指尖点着桌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这还没完了。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言出必行。 简松意咬咬牙,深呼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然而嘴唇翕动,“b”音送到唇边好几次,愣是发不出来。 从柏淮的角度,还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他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耳根红得滴血。 再逗下去,该哄不回来了。 柏淮见好就收,把笔放到他跟前,轻飘飘道:“算了,看在你借我校服的份上,这次先免了。”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挑了事儿正忐忑不已的徐嘉行,听到这句话,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把脑袋埋起来,假装一切与自己无关。 吃瓜群众纷纷效仿。 总算是落了个清净。 简松意正想着柏淮这牲口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牲口就凑过来,压着嗓子,在他耳朵边上轻笑了一声:“就这一次啊,下次可必须得叫了,时间地点,我挑。” 唇齿间送出的温热气流慢腾腾地掠过他的耳廓和脖颈,肌肤被惹得躺了起来。 温度加剧了简松意的情绪,他一瞬间愤怒不已。 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还故意说悄悄话来挑衅! 看看这个带着没有度数的金丝眼镜装逼的臭流氓,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衣冠禽兽! 还下次? 不可能有下次。 他简松意绝对不会输给柏淮第二次。 绝对不会。 出于天子骄子的自负,也出于男人争强斗胜的本性,简松意在自认为被屡次三番挑衅后,终于忍不住了,冷笑出声,立下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flag。 “柏爷挺厉害啊,南外第一Alpha是吧?行,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一山不容二A,我简松意不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地离开南外,我就不当这个Alpha。” Chapter 12 说完就戴上耳机,拿出他平时从来不碰的语文阅读训练册埋头做了起来,只留给柏淮一个冷冰冰的侧脸。 他是桃花眼,内勾外翘,双眼皮一点点向外延展开来,眸子漆黑,睫毛纤长,还带点卷,怎么看都是多情的模样。 这会儿冷了下来,眸子里写满不悦,没有平时那么招摇潋滟,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让人哄哄。 柏淮觉得这两天这么一闹腾,可能让小少爷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刚那话明明只是想逗逗他,结果却一不小心把人气成了这样。 自己不会离开南外,简松意也不可能不是Alpha,狠话说得这么绝,这摆明是记恨上了,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柏淮捏了捏眉心。 算了,他记恨自己也记恨十几年了。 总归,道阻,且长。 下了课,柏淮一句话也没说,出了教室。 简松意自然巴不得他走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柏淮一离开,身体不舒服的反应就更加明显了。 浑身酸软,没有力气,头也晕晕涨涨的,脖子连着脊椎下去那一条尤为疼,带着五脏六腑灼烧起来一样的疼。 分化的反应这么强烈吗。 好像的确有分化越晚反应越大的说法,实在不行自己还是请个假吧。 算算日子,唐女士也该回来了,到时候就算自己不愿意,唐女士也不会让他出门。 想到这儿,简松意打算给唐女士发个微信报个备,一摸裤兜,才想起来自己手机被没收了,备用机也没带,再一看平板,听歌听没电了。 顿时心里更堵得慌。 今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日子,诸事不顺。 简松意趴在桌上,把头埋进臂弯,一只手搭上后脑勺,冷白瘦削的手指微微蜷曲,骨节用力,漆黑的短发从指缝里支棱出来,整个后脑勺都是大写的不开心。 趴了一会儿,他突然感觉自己旁边有了动静,好像有一只手穿过校服和桌子间的空隙探进了桌肚。 校服空空荡荡,那只手的动作也小心翼翼,没有触碰到他,像是在刻意避免。 这人还做贼! 简松意生气地抓住那只魔爪,直起了身子,晃眼一瞥,果然拿着赃物。 再定睛一看,是自己被没收了的手机。 他呆了呆。 柏淮弯着腰,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被拽着,看着简松意因为趴着睡觉而立起来的几根呆毛,勾了勾唇角:“原来没睡着啊。” “......” 晃了晃手机:“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 “......” “给你要回来了,所以不生气了,行不行?” “......” 彭明洪是出了名的魔鬼教师,很难缠,把手机要回来应该费了不少口舌,甚至可能还做了些不为人知的肮脏的交易。 简松意觉得这人人性还算未泯灭。 松开手,接过手机,往桌肚里一塞,耷拉着眉眼,瓮声瓮气扔出两个字:“再说。” “还行,愿意开口说话了。” 柏淮挑唇笑了一下,就着俯身的姿势,伸出那只刚被拽过的手,顺势拨正了简松意额头上几根呆毛。 然后把自己桌上的一个保温杯往简松意桌子上一划,坐回座位,该干嘛干嘛。 一切自然而然,自然到简松意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揉了脑袋。 杨岳瞥了一眼,转过身,拽着徐嘉行的袖子,凑近了小声逼逼道:“你觉不觉得......柏爷刚才跟松哥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挺温柔,像哄小孩儿似的。” 徐嘉行狐疑地往后偷偷摸摸看去,然后立马就被南极对北极的气场给冻回来,打了个哆嗦。 “可能他在保温杯里下了毒,良心不安,想给予松哥死前最后的关怀吧。” 杨岳思考了一下:“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 晚上放学的时候,柏淮收到了自己新认识的小姐妹【冰淇淋小圆子】的消息。 她很愤怒。 [BB,你说这群人是不是眼瞎,怎么会觉得柏淮那张死面瘫脸比我家崽崽帅!] 柏淮:“......” 他其实觉得自己表情还挺丰富。 但是他不能在简松意粉丝后援会会长面前维护自己,于是淡定地回复到[是的,我也觉得简松意更好看。但是你为什么叫他崽崽?] 冰淇淋小圆子:[因为我是妈妈粉啊!妈妈粉当然要叫崽崽!] 冰淇淋小圆子:[等等,你不会是女友粉吧?] 柏淮卡住了。 冰淇淋小圆子飞快回复:[你可不能是女友粉!崽崽现在才17岁,还没有成年,没有分化,没有高考,绝对不能谈恋爱!要好好长高,好好学习!妈妈不准他谈恋爱!如果你是女友粉的话,可能我们就是敌人了。] 柏淮:“......” B.S.:[我不是。] 冰淇淋小圆子:[真的?] B.S.:[真的。] 冰淇淋小圆子:[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冰淇淋小圆子:[我今天放学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崽崽了,好像心情特别不好,呜呜呜,心疼,都怪柏淮那个大坏蛋!选个校草还去一中拉水军,考试非要比崽崽高一分,我崽那么优秀,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打击?] 冰淇淋小圆子:[也不知道怎么样可以让崽崽高兴一点,唉] 柏淮偏头看向旁边倚在后座角落里眉眼恹恹的崽崽,表示他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冰淇淋小圆子又发了消息过来:[大概只有柏淮那个死面瘫狠狠被虐几次或者转学了,松崽才会开心起来吧。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把柏淮赶走?] 柏淮一直觉得自己人气还挺高,第一次遇见一天之内有两个人想赶他走。 他苦笑了一下:[柏淮不会走的。] 冰淇淋小圆子:[唉,也是,好不容易转过来了,怎么可能走?那只能希望崽崽早点分化成一个顶级Alpha,信息素碾压那个面瘫!] 冰淇淋小圆子:[不行,越想越心疼,崽崽今天的表情真的太丧了。为了让崽崽开心,我愿意一年不吃芋圆,祈求上天让柏淮爱上崽崽,为崽崽神魂颠倒,寤寐思服,那崽崽一定开心死了!] 柏淮觉得自己的年纪第一可能是白考了,居然有点跟不上这个Omega的逻辑,他迟疑道[柏淮喜欢简松意的话,简松意就会开心吗?] 冰淇淋小圆子:[当然啊!因为崽崽肯定不会喜欢他!抢了校草的位置又抢年纪第一,把我松哥气成这样,我松哥看他能顺眼?现在他有多嘚瑟,到时候就会有多惨!肯定会求而不得追妻火葬场,让松哥血虐他!想想就爽!] 柏淮:“......” 这都哪儿跟哪儿。 他没有再回复。 但是等回到家吃过饭,洗过澡,躺在床上,他突然就想起了这几句话。 校草这件事情,他本来就没这个心思,而且是他占了一中人数的便宜,算不得数,年纪第一这回事儿,也只是恰好这次理综简单,所以捡了便宜,凑巧总分比他多了一分。 他没想故意气简松意,只是好像阴差阳错的确实把人惹不高兴了。 按小圆子的说法,大概自己要输给简松意几次才是哄人的法子,可是这人这么骄傲,自己如果故意让了,只怕到时候真的要决裂。 至于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求而不得,追妻火葬场...... 柏淮躺在床上,沉默地看了会儿对面的窗户,突然起身,打开房门。 “刘姨,今天换下来的校服烘干了吗?我给对面送去。” - 简松意自认为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还挺自负,挺爱装逼,挺喜欢原地开屏,臭嘚瑟。 不过也不是输不起。 他只是不习惯输,真输了,也不至于记恨上对方。 他之所以会感到烦躁,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柏淮。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太乐意那个人是柏淮。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也觉得自己今天放的狠话太过了些,有点伤感情,毕竟校草评选不是柏淮要评的,赌约也是自己立的,考试输了也是自己技不如人,到头来,自己这脾气发得有些没道理。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己立下的flag只能认了,他总归要让柏淮输得心服口服才行,毕竟一山不容二A。 简松意自嘲地笑了笑,却扯得脖颈疼得痉挛了一下。 今天一天都很疼,到了晚上,那种疼痛和不适越来越强烈。 他估摸着自己可能要分化了。 好在Alpha分化不需要准备什么,说不定一觉起来就可以告诉唐女士这个好消息,免得她总是担心。 简松意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试图让自己更舒服一点,然而并无卵用。 Alpha分化都这么疼的吗?听说Omega反应会比Alpha严重十倍,那那些Omega怎么活下来的? 简松意有些心疼那些小可怜。 他强迫自己睡着,以图淡化疼痛,迷迷糊糊地,终于睡过去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嘴唇干得要裂了,喉咙也疼得冒烟儿,小腹处一阵一阵搅痛,翻江倒海。 想喝点水,刚刚站起身就又倒了下去。 头重脚轻,没有力气,浑身发冷。 发烧了。 简松意这么猜测着,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做出反应,只能凭借着本能把被子裹得紧紧的,整个人埋进去,任凭身体深处的灼痛一点一点蔓延。 手机响了,简松意没力气把手伸出被窝,也没力气张嘴说话。 不停地响,大概打电话的人很着急,可是简松意实在没有办法。 他这辈子还没这么疼过,疼到最后都麻木了,昏昏沉沉,随时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却在昏睡过去前依稀听见了楼下密码锁被按响的声音。 门开了。 上楼的脚步声很急促。 他闻到了一个很好闻的味道。 他感觉自己似乎被雪包裹住了,灼热和疼痛都得到了温存的安抚。 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没事了,我来了。” Chapter 13 那人想要抱起简松意,但简松意觉得不能给抱,一个Alpha怎么能让人抱呢。 实在是太没排面了。 于是挤出最后的力气推开他:“谁准你进我家了,你这是私闯民宅。” 推得猫儿挠似的,柏淮好气又好笑,直接半强制着把他扔到自己背上。 “什么时候我进你家还需要你同意了?” “恶霸。” 简松意用最后的力气diss完柏淮后,失去意识,陷入半昏迷状态。 他初一时候受过一次伤。 也是个雨季,梧桐叶子被风雨摧残,堆落了一地,紧紧贴着地面,泥泞湿滑。 简大少爷走路眼睛长在顶上,摔了一跤,脚踝骨折。 当时就是柏淮把简松意背去医院,前前后后伺候着一直到唐女士赶来。 那时候简松意脸皮也薄,不好意思让柏淮背,闹着别扭,各种推辞拒绝,不过柏淮根本不搭理,把人扛起来就走。 当时被背着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感觉,简松意记不太清楚。 他就记得那天雨很大,他撑着伞,雨点噼里啪啦地砸着,风也有些嚣张,空气湿冷得紧。 他身下的少年味道却干燥温暖,一步一步走得稳当。 就像现在这样。 简松意烧得没了意识,分不清今夕何夕,趴在某个背上,闻着某个熟悉的味道,恍惚又回到了好几年前那个雨天。 手上下意识地搂紧了对方的脖子,嘴唇蠕动,低低地呢喃了一声:“淮哥哥。” 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简松意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的叫法。 柏淮搂着他双腿的手一顿,本来严肃紧绷的面容突然柔软下来,然后笑了一下。 这人生病了怎么还撒娇呢。 显得自己真像抢小媳妇儿的恶霸似的。 可是不当恶霸又能怎么办呢。 本来只是想借着还校服的由头来哄哄他,可是一到楼下,信息素铺天盖地的涌来。 他从来没见过哪个Alpha分化信息素会如此失控,打电话又不接。 没把门砸了,已经算他十分理智。 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他今天没来会发生什么。 过度的担忧和紧张让柏淮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哪里不对。 - 柏淮把简松意在vip病房安顿好后,去和医生了解情况。 医生看见两个小孩儿这么漂亮,深更半夜也没个大人跟着,难免会多想些,试探地问道:“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柏淮想起那声呢喃,垂眸道:“我是他哥哥。” 医生点了点头,语气有些不满:“Omega分化,还是一个大龄Omega,这么危险的事儿,家长怎么能放心不守在旁边的?” “Omega?” 柏淮掀起眼皮,素来平淡无波的琥珀色眸子在一瞬间涌现出千万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对啊。”医生一边开着单子,一边说道,“这么高的Omega确实不常见,但确实是个Omega。他体内的O性激素已经达到临界值,器官也发育成熟,今天晚上就会完成分化。不过他身体素质好,没什么大问题,等烧退了就好了。我再给你开张单子,你去领抑制剂和阻隔剂。” 柏淮听着医生讲话,试图努力记下各种注意事项,然而力不从心,他有些乱。 Omega。 简松意怎么会是个Omega。 回到病房,坐在床边,看着那张过去三年自己在脑海里勾画过无数次的脸,柏淮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张脸确实很漂亮,每一处都透着精致,眼角和双颊泛着点红,漾在白皙的肌肤上,桃花潋滟,格外诱人。 个子还算高,但是骨骼确实比普通Alpha细一点,人也瘦,背着不费力。 这么看来,也有那么一些像Omega。 再想想,自己闻到他的信息素的时候分明是被吸引的,压根儿不是Alpha之间的彼此敌视。 他还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太喜欢了,喜欢太久了,所以该喜欢的,不该喜欢的,都喜欢了。 毕竟对于简松意是个Alpha的事情,他向来深信不疑。 为此,他不辞而别,去了北城三年。 等他终于想明白了,回来了,老天爷却把他送到面前,说,你看,这是一个Omega。 那些本应该有的侥幸,窃喜,长舒一口气,都没有。 心口只有疼。 这么骄傲的小朋友,可该怎么办啊。 他伸出手,摸了摸小朋友的脸,好像这样能给予一些宽慰和温存。 指尖却被抓住。 简松意翻过身来,微蜷着身子,眉头紧紧皱着,似乎不舒服得厉害,又似乎从指尖的气味得到了一些舒缓,跟只小猫儿似的,往上缠着,贪婪地缠住了柏淮整只胳膊。 柏淮被他拽得身体前倾,眼看就要压在他身上了,索性翻身上床,把人整个儿搂在了怀里。 一只手被他抱着,一只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试图用自己的信息素安抚对方。 怀里的人却比他想象得还要贪婪,只知道凭借本能索取,埋进他的颈窝,不知节制。 柏淮觉得自己要完了。 自己放在心里好多年的少年,如今作为一个Omega,在自己怀里寻求着自己的安抚。 从未被标记过的光滑白皙的腺体就在自己眼前,散发着独属于他的信息素的味道。 只要标记,这个人就会依赖自己,属于自己,只要标记,这个人就可以不用这么难受。 听上去似乎没有一定要克制住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占有欲不去标记的理由。 他低下头,将唇送到了简松意腺体的位置。 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然后很快挪开。 手指理了理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叹了口气,声音宠溺:“对不起,再忍会儿,过会儿就不难受了。” 他不能标记简松意。 这么珍重的人,他怎么舍得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标记。 再等等吧,等小朋友成年了,懂得了什么是喜欢再说。 日子还长,他等习惯了,等得起。 简松意翻了一下身,有醒来的迹象,柏淮动作轻柔地下了床。 只剩下一只手还被简松意摁着。 偏偏这人不知好歹,吃力地掀开眼皮:“你是不是打算趁人之危?想趁我睡着了毁坏我英俊的容颜。” 行,还能骚,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柏淮试图收回手,简松意却没放,还拽着往自己鼻尖跟前带了带,皱着鼻子嗅了两下。 柏淮好笑:“小狗?” “小气。”简松意撇撇嘴,松开他的手,“这是你信息素的味道?” “闻出来是什么味道了吗?” “像下着雪的松林的味道。” 差不多,下着雪的,你的味道。 “好闻吗?” 简松意突然起自己曾经非要闻柏淮的信息素,还夸好闻,当时不觉得,现在品品,那话和调.情有什么区别。 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你说你这人没事儿瞎放什么信息素啊,也不知道收收好,收不好就多喷点阻隔剂。” 柏淮没有反驳他不讲道理的乱甩锅,语气平静又温柔:“你在分化,有Alpha的信息素安抚会轻松很多。” “我一个Alpha为什么需要Alpha安抚?” 简松意移回视线,迷茫地看着柏淮。 因为虚弱和困惑,目光钝钝的,显得有些呆。 柏淮看着,短短十秒,涌现出无数次于心不忍,可是到底还是把那句话用一种最为平常淡然的语气说了出来。 “因为你是个Omega。” 因为。 你是个。 Omega。 很短一个句子,简松意消化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开口:“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柏淮没说话,直接把检测报告递到了他的面前。 简松意看了一分钟,翻过身,往被子里缩了缩:“我真是烧糊涂了,还在做梦呢。” 柏淮:“……” 三十秒后,他翻过身,又看了一眼检测报告。 “嗯,我还没醒。” 说完又翻过身缩进被子。 柏淮:“……” 这人或许是个摊煎饼。 他知道这件事情对于简松意来说有点难以接受,可是再难接受也必须接受。 忍住心疼,强作云淡风轻:“我能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确实是Omega。” 背对着柏淮的那个身影僵住了,肩颈线条在一瞬间绷得笔直,被子被用力拽住,褶皱一点点变深,落地灯在地面投下的影子,微微颤抖。 简松意没有说话。 柏淮也没有说话。 半晌,绷紧的肩胛线条缓缓沉了下去,语气平静:“我自己好像还闻不到,怎么样,什么味道?应该还挺好闻的吧?” “嗯,挺好闻的,玫瑰的味道。” “啧。”少爷似乎不太满意,“怎么你就是那么清高的味道,到我这儿就这么俗了呢。” “不俗。是那种野玫瑰,木质清香感比较重,不腻。” “哦,那还凑合吧。” 简松意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质问崩溃,也没有自暴自弃。 只是平静的,坦然的,骄傲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柏淮本来想问简松意,如果十七年前那份报告的答案是Omega,现在会是什么样。 但是下一秒,他就觉得没有问的必要,因为他可以确定,这并不会影响简松意成长为如今这样一个光彩夺目的少年。 就像他一样,十几年的人生并没有因为当初那份Omega的报告而变得柔弱。 他和简松意是一类人。 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基因不是Omega或者Alpha,而是骄傲和强大。 沉默半晌,简松意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柏淮,冷静理智:“你的信息素在Alpha里属于顶级的那种了吧?” “嗯。” “那以后每天没事儿的时候,你对我施放一会儿压迫性信息素行不行?我想试试能不能扛住。” 柏淮掀起眼皮,看向简松意,眸色复杂。 简松意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知道这要求挺烦人的,但是我就是想练练不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你就帮我个忙呗。” 如果能在柏淮的信息素压制下做到全身而退,那绝大部分的信息素都不会影响到他。 只是这种对抗训练,谁也不知道需要多久,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效果,而对于Omega来说,训练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可能比你想得还要苦。” “我知道。但是吧,我既然不凑巧是个Omega了,那能怎么办呢?吃点儿苦就吃点儿苦,你松哥我又不怕吃苦。” 语气轻松戏谑,似乎挑衅命运也不过就是少年翻手为云的一个游戏。 那双漆黑的眸子落入了窗外的月色。 柏淮想,星河璀璨,大抵也不过如此。 心里的疼就又无孔不入地泛了起来,还带着说不清的骄傲。 小朋友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他是Omega又怎样。 他不需要心疼,不需要同情,不需要被故作温柔的哄着宠着。 他只会变得更强大,而自己会一直陪着他,无论荆棘路途。 柏淮点头:“好。” “柏爷就是仗义。” 如果我不仗义,你现在已经被我办了。 撩人而不自知,总得讨回点本才行。 柏淮勾唇笑了一下,狭长的双眼微眯着,妖精似的:“那我帮你这么大忙,你就不表示表示?” 简松意大度一挥手:“要求随便提。” “随便提?” “随便提。” “说话算数?” “必须算数。” 柏淮看着简松意耿直无比的脸,顿了顿,然后说道:“行,先记着,别耍赖就行。” “你见过松哥我耍赖?” “那声爸爸你可还没叫。” “……”简松意咽住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呢,老惦记着让人叫你爸爸。” 柏淮乐了,恶人先告状的本领可真厉害:“你还记得我爸吗?” 简松意刚准备开口,他又补充道:“我Omega爸爸。” 简松意记得,那是一个温柔又强大的男人,很优秀的医生,在柏淮六岁那年,志愿支援第三世界战争,在一场轰炸中为了保护难民孤儿牺牲了。 “我爸虽然是个Omega,但是也是当年的理科状元,医术挺厉害。” “我父亲你也知道,我爸死了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他的政治筹码,连葬礼都是在镜头前办的。我爷爷住院,外公外婆在国外没回来,当时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在为我爸爸的去世而难过。” 柏淮却好像并不打算伤感,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笑了一下:“不过那时候你挺有良心,没少安慰我。” 简松意故作邪魅一笑:“没办法,打小就是个好人。” “那你记得你当时怎么安慰我的吗?” “……” “不要难过,既然你没有爸爸了,那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爸爸,你随便叫,别客气。” 柏淮慢条斯理,“你原话。” 所以到底是谁总惦记着让对方叫爸爸。 简松意邪魅一笑有点尴尬的僵硬在嘴边:“那……那其实我也还算仗义?” 柏淮点头:“嗯,仗义。” 简松意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柏淮这人蔫坏蔫坏,再次翻过身,埋进被子,决定不搭理某人。 偏偏平时沉默寡言的某人今天屁话贼多:“我爸很喜欢你,他说你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小孩儿。我还挺信我爸说的话的,所以你能不能成为一个比他更厉害的Omega。” 屁话不仅多,还有点窝心。 简松意揉了揉鼻子。 柏淮又补了一句:“不然显得我欺负人。” 窝心个屁。 “柏淮你他妈……” 人还没骂完,一股异样的感觉就突然从脖颈处开始蔓延,瞬间席卷了全身,带起一股股战栗。 那种需要Alpha信息素安抚的不适感又来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简松意咬牙:“柏淮你他妈……能不能凑过来让老子闻一下。” 声音因为颤栗变得又绵又软,本人却毫不知情,兀自强撑气势。 奶凶奶凶。 Chapter 14 柏淮觉得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刚不是还让我收起信息素吗?” 简松意板着脸不说话,实在难受,又不好意思开第二次口。 不过柏淮笑归笑,还是伸出了手:“给你闻。” 他的手很漂亮,连带着手腕,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灯光下有种骨隐隐可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安抚性的信息素从血液里一点点发散出来。 简松意磨了磨自己的虎牙,想咬。 但他觉得自己要克制,要矜持,要高冷,于是嫌弃地拎起柏淮的手腕,低头闻了上去。 像解药,但又更像某种蛊惑人心的慢性毒.药,暂时缓解了难受,却又埋下了更深的种子,让人贪恋,舍不得斩草除根。 一口不够,再来一口。 续杯好几次后,缓和些许,才施恩一般地松开柏淮的手腕,懒洋洋地缩回被子,姿态骄矜就差说一句“跪安领赏”。 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多暧昧。 柏淮觉得有必要给这个一看就没好好上生理卫生的课新手Omega普及一下安全知识。 收回被撩拨得发热的手腕,捏着转了两下:“知道什么是结合热吗?” 简松意耳根子红了。 柏淮点点头:“看来知道。” 没想到这人这方面脸皮还挺薄,看来以后得注意分寸。 心里这么盘算着,面上却继续一本正经:“那你知道难受的时候闻我的信息素会舒服一些这意味着什么吗?” 简松意:“......” 意味着老子被你抓了把柄。 “意味着我们信息素的契合度很高,起码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结为伴侣的合适人选。” “谁要和你结为伴侣......等等。” 简松意突然顿住,“所以我现在是应该和一个Alpha结为伴侣?Alpha?!” 从表情和语气看得出他受打击很深。 柏淮觉得自己错了,那份检测报告不是没有影响,起码如果结果是Omega的话,简松意不会变成如此纯正的一个直A,也不会认为自己的性取向应该是一个Omega。 垃圾机构,早该取缔。 他无视简松意怀疑人生的表情,松了松衬衫领口:“在分化后一个月内,就会迎来初次结合热,结合热的时间和强度根据Omega的体质而有所不同,所以这一个月内你需要随时携带足够剂量的抑制剂以备不时之需,记住了吗?” 简松意好不容易从自己以后要和一个Alpha结为伴侣的噩耗中回过神来,又得知了另一个噩耗,备感疲惫:“当Omega真麻烦,还不如不分化呢,实在不行混个Beta也好啊。” “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崩心态,不如先睡一觉,接受事实。” “那要不你变个Omega试试?看你心态崩不崩。”简松意念在对方还是有苦劳的份上,没有翻脸,还顺便关心了一句,“我睡觉,那你呢?” “作为你的临时监护人,守夜。” 两条大长腿抻直,往后一靠,一副要驻扎边疆的气势。 “没必要吧,明天还上课呢。” “爷爷会帮我们请假。唐姨也在连夜赶回来,估计你醒了她就到了,然后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语气挺无所谓,眼眶底下淡淡的瓷青却骗不了人,柏淮外婆是半个欧洲人,他发色肤色都比常人浅,所以有点黑眼圈就特别明显。 看得简松意心里挺过意不去,抿了抿唇:“这次,谢了啊,麻烦你了。” “麻烦倒谈不上。” 柏淮勾了下唇角,语气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毕竟谁让你叫我一声淮哥哥呢。” “?!” 看着简松意倏然睁大的双眼,柏淮心满意足,估摸着他身上那股不舒服应该捱过去了,也就不逗他分散他注意力了。 比刚才笑得温柔了些:“快睡吧。你要实在过意不去,那就大度点,别生我气了行不行?我这个人嘴笨,不太会哄人。” 谁要你哄了。 简松意不满地嘟囔一声,到底扛不过身体的疲倦和乏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满室的玫瑰花香,不知收敛,越来越浓,无处可藏。 守着简松意睡踏实后,柏淮才站起身,走到卫生间,反锁上门,把衬衣口子一路解开到胸口,双手撑住洗手台,俯着身子,一口一口又深又缓地呼吸着。 手背桡骨尽显,指节泛白,青筋隐隐凸起。 半晌,他鞠了一把凉水拍在脸上。 人的身体都是单纯而诚实的,他靠近简松意的时候,闻着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标记他,占有他,掠夺他。 可惜偏偏始作俑者还浑然不知,一片天真茫然。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镜子里那副寡淡冷漠的面容淌着水珠,眼角眉梢都写着隐忍克制。 是个Omega啊,还是契合度这么高的一个Omega。 朝夕相处,往后一年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他自嘲地笑了笑。 回到病床边,手搭上简松意的腺体,安抚般地释放着信息素,试图让那双蹙着的眉舒展开来。 简松意在睡意朦胧中凭借着本能放下了防备,没了那股针锋相对的气势,脸颊乖巧地在掌心蹭了两下,柔柔的,痒痒的,鸦翼般的睫毛安静低垂,看上去分外无辜。 柏淮提醒自己要做个人。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很好。 透过医院白色的纱帘洒了一室,漾起一圈一圈浅淡的金色涟漪,温和煦暖。 屋子里全是野蛮生长的玫瑰香。 像柏淮说的,不是那种温室里甜腻的玫瑰,而像是长在沙漠,长在悬崖,长在荒芜草丛里的野玫瑰,木质的清冽感更重。 闻着有点野,好像能看见刺儿。 虽然不怎么霸气,但凑合着闻吧。 分化完后浑身舒爽的简松意伸了个懒腰。 柏淮湿着头发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醒了?” 声音微哑,应该没休息好。 衬衫解开几颗,脖颈修长,喉结突兀,水珠顺着发丝沿着下颌骨滴落,没入衣领,隐隐可窥些许线条。 平时看着清瘦,结果还挺有料。 Alpha的基因果然让人羡慕。 柏淮一只手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另一只手拿了瓶阻隔剂扔给简松意:“喷上。” 无味阻隔剂。 还好,没整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简松意晃了晃瓶子,对着自己一阵猛喷。 柏淮倚在窗边,手上拨弄着头发,语气散淡:“除了特殊时期,Omega平时可以自己收好信息素,别到处浪。” “谁浪了。” 简松意喷完,嗅了嗅,空气里干干净净,雪松和玫瑰的味道都没了,低头满意地打量了一眼手里写满鸟语的瓶子。 “还挺好用。” “北欧研发新品,目前已知效果最好的一款,喷上后你是人是鬼都闻不出来。” 简松意掂了两下,心里默默盘算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医院现在卖这么高端的阻隔剂了?” “不是医院的。” “咦......”简松意看向柏淮的眼神略微有些古怪,“你一个Alpha怎么还私藏Omega的阻隔剂呢。” 自己在这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柏淮好笑:“你妈的。” “你怎么还骂人呢?” “我没骂人,我是说这瓶阻隔剂是你妈妈,唐清清女士的。” 话音刚落,不等简松意做好思想准备,病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位高贵貌美的女士直直扑向床边,一把将简松意搂在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呜呜呜......” 简松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只是分化了,并没有得什么绝症。 他尴尬地抬手拍了拍唐女士的背:“妈,我没事儿,你别哭了,你眼霜还挺贵的。” “眼霜哪里有儿子贵,呜呜呜呜......” 简松意耐心地安抚着她,语气也比平时温柔:“我这不是没事儿嘛。” “什么叫没事儿?怎么就没事儿了?”唐女士直起身子,泪如雨注,“你都变成一个Omega了,还能叫没事儿?” 简松意笑了笑:“看不出来你原来还重A轻O啊,这种封建思想要不得。” 唐清清知道自己儿子心里肯定不好受,这会儿还要耐着性子哄她开心,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抹了抹眼泪,压住哭腔,握住简松意的手:“没事儿,儿子,虽然你长成这样应该不太好嫁出去,但是你爸有钱,我们可以养你一辈子,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 “......” 唐清清越说越激动:“怪我,真的怪我,当时那机构说基因检测百分百准,我就信了,从小把你当个Alpha养,小淮分化成Alpha的时候,我也没想起来哪里不对,还是执迷不悟,才让你沦落成今天这个模样。” 简松意:“......” 我到底沦落成哪样了。 “你看看你,个子又高,脾气又臭,还有腹肌。”说着手还摸上了简松意的腰,叹了口气,“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软,哪家瞎了眼蒙了心缺了脑子的Alpha能看上你?” 柏淮:“......” 简松意:“......” 唐清清忧愁得很真实,简松意狠狠心,安慰道:“妈,没事儿,反正我也不喜欢Alpha,而且其实喜欢我的Omega还挺多的......” “多有什么用?OO恋?结合热到了,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烤鸡蛋?” 简松意:“......” 柏淮觉得唐女士简直字字珠玑,真知灼见。 唐女士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唉,算了,实在不行你到时候继承家业,我们去买,哦不,去选几个条件不错家境贫寒的Alpha,倒插门。这样还免得你被欺负,孩子还能跟你姓。一个不行,我们就找俩,俩个不行就仨,总有听话老实的。” 简松意:“......” 想得还挺周全。 柏淮觉得唐女士的想法有点危险。 他轻咳了两声:“阿姨,不至于,小意才十七岁,还早着呢,指不定以后会发生什么。” 意识到柏淮还在,唐清清收敛了一点情绪:“你说得对,还早,慢慢来,万一瞎猫遇上死耗子了呢?” 说着又叹了口气:“说实话,当时检测结果出来的时候,我还和你爸爸想过定娃娃亲。结果你后来成了Alpha,我就没了这个想法,现在呢,小意又变成了一个Omega,我都想着昧着良心把小意塞给你了。” 柏淮心里动了一下。 “可是不能啊。”唐女士动了真感情,看着柏淮,眼中带泪,“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怎么能把你往火坑推呢?真把小意塞给你,我良心上怎么过得去?你爸爸九泉之下如何能安心?你是个好孩子,我不能因为一己私心害了你!” 柏淮:“......” 简松意:“......” 大概可能,是亲妈吧。 Chapter 15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唐女士的情绪安抚下来,让她放弃了去东南亚买几个Alpha回来的想法。 简松意敲了敲手边的阻隔剂瓶子,低垂着眉眼:“妈,这阻隔剂喷上,是不是一点儿信息素的味道都闻不出来。” “对啊,我给你说,这款是北欧新品,国内市面上压根儿没有,你爸费了不少功夫才弄来的,本来是打算我自己留着用的,现在都给你吧。” “也闻不出来是A是O?” “那肯定闻不出来。” “那您能先别给我登记第二性别吗?” “......” 知子莫若母,唐清清很快就明白了简松意的想法。 或许是大自然为了保证优良基因的延续,给予了Omega们生育天赋后,还让他们漂亮又聪明,天生具有吸引力。 可是特殊的生理条件又注定了他们是柔弱的,需要被保护的,臣服于Alpha的。 即使科技和政策发展到如今,倡导ABO平权,可是稀有又珍贵的Omega,如果脱离了诸多外部的保护,单凭自身很难保全自己。 如果隐瞒身份,这就意味着在学校不会受到任何福利和照顾。 危险又困难。 唐清清抿了抿唇,看向简松意的眼神难得有些严肃认真:“小意,你确定吗?” 简松意低头把玩着阻隔剂,语气随意,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儿:“确定吧。我倒也不是觉得当一个Omega丢人,就是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拿我当A,我也拿我自己当A,突然变成O了,多别扭啊,麻烦。”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妈,我不觉得我变成Omega后就真的比以前弱了,我不太需要那些保护,也不太喜欢别人逼逼叨叨议论我。” 简松意顿了顿,“妈,我需要一些时间。” 唐清清太知道她儿子是怎么样一个人了。 习惯了强势,也习惯了保护他觉得需要保护的人,臭屁嘚瑟又欠揍。 这样的人是不会愿意心安理得地接受任何庇护的。 所以他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去变得更强,强到可以以一个Omega的身份也无所畏惧,来守护他那份骄傲。 那她愿意帮他守护这份骄傲。 伸出手,揉了揉简松意一脑袋乌黑蓬松的顺毛,笑了笑:“行吧,我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得到了唐女士的同意,简松意抬起头,扫了一眼窗边的柏淮。 语气冰凉:“同流合污和杀人灭口,选一个?” 柏淮没搭理他,只是看向唐清清,笑道:“阿姨,放心吧,在学校里我会帮着小意的。” 唐清清感动又欣慰:“那可真是太麻烦你了。” “不会麻烦,小意从小就叫我哥哥,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柏淮本来就好看,天生长了张让人省心的学霸脸,这会儿又笑得温柔,像初春刚融的积雪,简直化了唐清清一颗姨母心。 “还是小淮好,从小就懂事,阿姨没白疼你,晚上来家里吃饭,阿姨亲自下厨。” “好啊,我也好久没吃您做的饭了,有点馋了。” “那今天吃个够,来,告诉阿姨想吃什么,我记一下,下午去买。” 简松意看着相谈甚欢其乐融融的两人,略微有些迷茫。 柏淮是一直这么温柔话多心暖嘴甜的吗? - 唐女士被简先生宠了好些年,做饭对于她来说就和买包一样,图个心理刺激,所以厨艺着实不怎么样。 只是简家父子一向都哄着她,挑剔如简松意每次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吃个干净。 如今还多了个更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柏姓心机狗,唐女士对于自己的厨艺就更没有Balance。 折腾一下午,做了一大桌子菜,卖相都挺好,至于吃了后需不需要去医院,全看造诣。 唐女士摆好盘,再装饰好鲜花蜡烛,去房间补了个妆,然后拉着两人拍了几十张照片,最后精挑细选出九张,上传朋友圈。 【为了庆祝儿子和他最好的朋友再续前缘,今天特地下厨!希望两个小朋友吃得开心呀。】 简松意垂眸看向手机屏幕,淡然地抿了一口茶:“妈,再续前缘不是这么用的。” “啊?这样吗?”唐清清迷茫地眨了一下眼,“那我重发一条吧,破镜重圆对不对?” “......”简松意释怀,“算了,再续前缘也还行。” 为了避免再看见唐女士发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简松意点了左上角,退出朋友圈。 一退出来就看见那个白晃晃的头像有个红通通的小点。 [原来你语文不行是有原因的。我错怪你了。] “......” 简松意夹了块成分不明的肉放到柏淮碗里:“多吃点。” 毒死拉倒。 - 阿姨还没回来,吃过晚饭,柏淮帮着唐女士收拾碗筷。 简松意懒,碰不得家务,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出门走走。 手插着裤兜,低着头,眉眼恹恹,步伐懒散,漫无目的。 九月的南城,经过了一个漫长的雨季,空气湿润,夜风吹过,带着些黏答答的凉意。 公馆区的梧桐路,积叶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有偶尔几片卷着黄边的叶子兜兜转转落下,有种零星萧索的美感。 等叶子落光了,天就凉了,到时候下了雪,枯枝上堆满了白茫茫一片,也挺好看的。 未必只有六七月时候枝繁叶茂清郁明翠的样子才好看。 都挺好的。 怎样都挺好的。 Alpha挺好的,Omega也挺好的。 没什么大不了。 简松意缓缓吐了一口气,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小区外面。 旁边就是一个便利店,一个男人买了一包烟,走出来,站在路边,蹙着眉,狠狠吸了一口,再吐出一圈圈云雾。 似乎那些烦忧就这样被尼古丁分解,然后随着烟雾呼出体外,烟消云散。 鬼使神差的,简松意走了进去。 “要一包和他一样的。” 他从来不抽烟,但是他突然就想试试,看看那种传说中的可以带来刺激的物质,是不是真的能缓解心里的不舒坦。 他是有些不舒坦。 只是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必须要坚强,坦然,乐观地接受这一切,才不会让关心他的人担心。 他知道这样是对的。 可是他也才17岁,还是会不甘心的年纪。 也不是不甘心,就是这么多年的习惯和信念突然变了,他有些茫然。 他没有见过可以战胜Alpha的Omega,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应该是能做到的吧,毕竟我可是简松意啊。 简松意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正好一片梧桐叶晃晃悠悠落下,停在他的肩头。 他伸出手,想拈起那片叶子,却被人捷足先登。 拈起叶子的那只手很漂亮,指尖捏着叶柄,转了一圈,声音带着轻笑:“这叶子还挺会选地方。” 说完掀起眼皮看了简松意一眼:“人也挺会选地方。” 简松意没说话。 这个地方离便利店已经有些距离了,有根长椅,挺偏僻,也不知道柏淮怎么找来的。 柏淮坐到他旁边,眼神在他噙着烟的嘴唇上停留了三秒。 烟头猩红明灭,却连烟灰都没掸过。 他轻哂一声:“你这是叼着根仙女棒呢,滋滋滋的,也不带个响。” “……” 简松意确实不会抽烟,只是叼着过过嘴瘾,装装样子,一口都没吸,但是冷不丁地被这样一戳,显得他特别不男人。 “我会抽。” 说完就狠狠吸了一口,结果因为吸得过猛,呛了一下,一张脸咳得通红。 柏淮勾了下唇角,一手帮他拍着背,一手拿掉他唇角的烟,送到自己唇边,含住,轻描淡写吸了一口。 然后指尖掐灭烟头,直直扔进旁边垃圾桶。 唇角勾着,似乎在笑,语气却算不上好:“看见了?抽烟就这么回事,也不帅,以后别碰了。” 柏淮的唇很薄,唇色也淡,看上去总有些薄情寡欲的味道,可是刚才含着烟的时候,莫名地显出了一种散漫轻佻的性感。 简松意想说,那其实还是有点帅。 不过又想到那根烟自己刚刚含过。 就有些不自在。 却又不反感。 柏淮的动作太自然,以至于他担心自己说些什么注意干净或者AO授受不亲的话会显得矫情。 于是话到了嘴边只成了一句:“抽过?” “嗯。以前试着抽过一次。” “在北城的时候?” “嗯。” 简松意难得有了好奇心:“你这种人居然也有不良少年叛逆期?” 柏淮手肘搁上长椅靠背,语气散淡:“当时还小,遇见些事儿,自己把自己轴进去了,想不明白,非要装大人,试了一次,然后发现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用,就没碰过了。” 简松意想起了一中那事儿。 “那现在想明白了?” 柏淮知道他大概想岔了。 没解释,笑了一下:“想明白了。” 所以回来了。 在北城的头两年,确实挺难熬,失眠的时候比不失眠的时候多。 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十四五岁的少年独自因为自己心中那个意味不明暧昧不清的念头而感到迷茫,不安,挣扎,自己和自己较着劲儿,自己不放过自己,没少干些傻.逼事儿。 他以为时间和距离会让自己冷却。 可等到第三年,所有情绪褪去,只剩下那份初初懵懂的心动化作的绵长想念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 有的人,有的事,就是燎原的野火,只要落了星星点点在你的心里,这颗心就算完了。 既然完都完了,那不如试试。 他偏头看向简松意,眸光从狭长的眼尾扫过,让人有些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一字一句慢条斯理,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 “所以以后遇见什么想不明白的,不痛快的,不要自己藏起来,更不要干抽烟喝酒这种傻.逼事儿。我不比这些玩意儿来得好用?” Chapter 16 好不好用我不知道,但我们是不是能用的关系你心里没点AC数吗? 简松意是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都不和柏淮好的。 一点儿也不领情,挑着唇角,睨了他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昨天刚说过,要让你心服口服地离开南外。” 柏淮点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昨天说的是,如果不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地离开南外,你就不当这个Alpha。” “......” “你看,这不是灵验了?” “......” “我就喜欢你这种说到做到的好青年。” 简松意:“......” 牙痒痒。 “小朋友,不要用这种深仇大恨的眼神看着我。”柏淮偏着头,看着简松意,眼睛像狐狸精一样微眯,“善意提醒一下,你还用得上我。” “您真无耻。” “荣幸之至。” 被柏淮这么一搅和,简松意心里那点难得的黯然神伤全他妈没了。 有空伤春悲秋,不如回去做语文阅读理解。 他感性思维就这么多,可不能浪费了。 丧什么丧,有什么好丧的。 柏淮今天悲惨世界了吗?没有。 柏淮今天叫自己爸爸了吗?没有。 柏淮今天滚出南外了吗?没有。 所以自己没资格丧。 简松意豁然开朗,站起身,准备回家,留给柏淮一个无情的屁股。 柏淮太了解简松意,太知道怎么不动声色地让他摆脱那些负面情绪,在他身后笑了一下,带着那么点儿纵容的味道,站起身,长腿迈了几步,跟上简松意,并肩往回走着。 不过一个晚上,梧桐路就又堆起了一层薄薄的叶子,踩在上面,偶尔会发出沙沙的断裂声。 简松意突然想起什么:“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别给我说碰巧,巧不到那儿去。” “唔,你小时候一不开心就会跑那儿躲起来,我习惯去那儿找你了。” “哦。” 原来自己还有这个习惯,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注意。 简松意“吧嗒”踩断了一根横在前面的枯枝。 那其实,偶尔用用柏淮,也不是不行。 - 简松意和柏淮同时请了假。 这可把吃瓜群众们厉害坏了,什么流言蜚语都有。 徐嘉行那个嘴巴是没个把门的,关于柏淮如何惹怒简松意,简松意又如何立下军令状,被他添油加醋,说得绘声绘色。 一传十,十传百,艺术加工,永无止境。 于是全校都知道了,他们本来的大佬和新来的大佬极度不对付。 大概王不见王,总要见点血。 据说两人狠狠地干了一架,两败俱伤,缺胳膊少腿,被救护车拖去医院,抢救了一整晚。 柏淮当晚睡前还收到了冰淇淋小圆子的消息。 [柏淮那个王八蛋!居然打我崽崽!还把我崽崽打进了医院,渣男!!!啊啊啊啊!!!] B.S.:[......] 冰淇淋小圆子:[你怎么不骂他?你是不是不爱松崽了?作为副会长,你怎么可以不爱松崽了呢?你不心疼松崽吗?] 柏淮:...... 真要说起来,昨天他还被简松意挠了一道,他才是被家暴的那个才对。 可是简松意分化的事情不能说。 柏淮面无表情:[爱。心疼。柏淮渣男。] 冰淇淋小圆子:[还是个暴力狂!] B.S.:[暴力狂] 冰淇淋小圆子:[诅咒他这辈子吃方便面都没有调料!] B.S.:[没有调料。] 冰淇淋小圆子:[唉,算了,你这种软妹子一看就不会骂人,搞得我都不好发挥了,不刺激,我找其他会员去了] 柏淮:...... 他本着学习的原则点开了小圆子的签名。 然后他看到了几乎所有他认识的粗话。 ...... 他记得,林圆圆是挺甜美害羞一个小姑娘,现在Omega人后都这么暴躁吗? 那简松意暴躁起来得是个什么样儿? 柏淮咋舌,打算煮个泡面压压惊。 随手拆开一包,只有孤零零一个面饼。 并没有调料。 ...... 柏淮觉得,为了打入敌军内部,窥探军情,他可真是牺牲太多了。 - 当第二天简松意和柏淮全须全尾地从同一辆车上下来,一起走进教室的时候,吃瓜群众们揉了揉眼睛。 徐嘉行睁大眼睛,扒拉了几下简松意,捏了捏他的胳膊,又拍了拍他大腿,难以置信:“我靠,居然是真的!咋没少呢?” 简松意有点状况外:“?” 知情者柏淮面无表情地把那只在简松意身上摸来摸去的爪子拎开:“内伤。”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 徐嘉行抱拳:“高手过招,在下佩服。” 简松意:“???” 什么玩意儿? 柏淮指尖点了点脑门:“他这里,你知道的。” 简松意恍然大悟,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徐嘉行的脑袋。 徐嘉行:“?” 我怎么觉得我刚才好像被冒犯了。 简松意坐下来后,瞥见旁边大组最后一排多了套桌椅,其他都是两张桌子拼一起,只有他孤零零的。 徐嘉行忘了他被冒犯的事,解释道:“昨天你们不在,所以不知道,我们班来了个精培生。” 所谓精培生,也就是扶贫生,免学费住宿费,从乡镇选上来插班借读。 南外是私立学校,各种费用昂贵,也从来没收过精培生。 徐嘉行凑近,压低嗓子:“听说啊,只是听说,教育局今年给我们学校多拨了一个华清大学保送名额,前提就是拿这个换。” 杨岳也凑近,嗓子压得更低:“我觉得换就换,干嘛换到我们一班来,五班混混不好吗?” 徐嘉行压得只用气声说话:“可能是为了表现我们学校的诚意吧。” 杨岳用更轻的气声说道:“那不怕跟不上吗,拖后腿就算了,万一打击了他自信心怎么办。” 徐嘉行气有点喘不上来:“不——知——道——呀——” 简松意被两个人的热气喷了一脸,嫌弃地推开他们:“得了,逼逼叨叨个没完了,杨岳就算了,徐嘉行你自己品品你自己的成绩,难道你的自信心就从未受过打击吗?” 徐嘉行:“......我上次好歹是我们班第二十二好吧。” 全班三十个人。 简松意伸出大拇指:“厉害,进步神速。” “谢谢松哥夸奖!”徐嘉行还真美起来了。 简松意不忍心再看他,转过头朝柏淮问道,“要换个位置吗?我坐那边儿。” 柏淮拿起简松意的水杯,站起身:“不用。” 然后走到饮水机旁。 简松意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 杨岳很敏锐:“松哥,你不是只坐靠窗的位置吗,怎么突然想起来换座位?” “哦,没什么,就是怕有的人有阴影。” “啥阴影啊?” “啪——”一个水杯放在了简松意桌上,阻隔了杨岳的好奇心。 柏淮坐回座位,低头翻书:“别听他瞎说。” 简松意拿起水杯抿了一口:“行叭,我瞎说的最好。” 徐嘉行努努嘴:“喏,人来了。” 简松意朝门口瞟去,果然老白带了个生面孔来。 看着好像是个Beta,长得倒也清秀,个头也还行,就是瘦,不是清瘦有力的那种瘦,而是有些营养不良的那种面黄肌瘦。 老白清了清嗓子:“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新同学,俞子国,以后就是我们班的一员了,大家要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或许是和上一个转学生差距太大,或许是大家都提前知道了情况,尽管都鼓了掌,却不怎么热烈,敷衍得很礼貌。 这个年纪的学生,说不上势利,就是傲气,尤其是一班这群天之骄子,眼高于顶,对于突然闯入这么一个群体的外来者,往往不会太热情。 柏淮之所以能很快就被接纳,并且封神,那是因为他有绝对强大的实力,只要足够强,这群人也会真心服气。 又或者像徐嘉行那种,天生情商高,智商低,惹人爱怜,走哪儿都吃得开。 但很明显,这两种人,俞子国都不是。 不过他似乎也并没有因为这样算不上友好的反应而产生什么负面情绪,一脸乖巧地径直坐到属于他的位置,拿出了书。 杨岳是班长,又天生是个老妈子性格,自觉地承担起团结新同学的责任,掏出一个笔记本递给俞子国:“喏,这是我们现在的进度,你看一下,心里有点数。” 俞子国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谢谢你。” “嗨,没啥好谢的,我叫杨岳,是一班班长,旁边这个二愣子是徐嘉行,体育委员。” 说着又指了指后排:“这个是简松意,人称松哥,我校校霸,这个是柏淮,江湖外号柏爷,我校校草。同时他们两个也是年级前二,大帅逼,大学神,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就问他俩。” 两个大帅逼大学神,一个比一个面无表情。 “......” 柏淮不好说,简松意杨岳是清楚的,少爷脾气,傲娇,拉不下架子,脸臭心善。 生怕新同学误以为自己是被针对了,杨岳连忙打哈哈道,“当然,问我也行,好歹我是前第二。” 俞子国郑重地点点头:“嗯。前第二,你人真好。” 突然被发好人卡的杨岳:“......” 新同学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太聪明。 不太聪明的新同学又看了一眼他旁边隔着一个过道并排坐着的两位大佬。 有些羡慕:“你们好帅啊。” “......” “两位帅哥是情侣吗?” “?” “我爷爷是给人算命的,我学过一点,这位校霸面带桃花,这位校草红鸾星动,你们两个人面格也很配,如果在一起就是互为贵人......” 杨岳担心这位新同学今天晚上就被套麻袋打死,善意打断:“他们俩都是Alpha。” 顿了顿,壮着胆子委婉补充道:“而且关系不算融洽。” “啊?这样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学艺不精,我还以为靠窗那位是Omega来着,是我看错了,真的太对不起了,你们千万别生气。” 嘴上说着对不起,眼神里却无法掩饰地流露出意犹未尽的遗憾,满脸大写的可惜。 “......” 你他妈到底在遗憾什么,可惜什么? 知道自己还真就是个Omega的简松意,无法理直气壮地反驳打脸,只能抽了抽嘴角:“没事儿,不生气,也不怪你,怪我自己非要瞎几把乱长俩桃花眼。” 柏淮低头无声笑了一下:“嗯,没事儿,我也不生气。” Chapter 17 气氛有点微妙。 好在老白及时讲话,打破了尴尬。 “上课之前,先宣布一件事情。大家都知道,我们南外高三一直有个传统,就是开学后会组织一次动员会,锻炼意志力,鼓舞士气。” “因为这次高三,是你们彭主任带过的最差的一届高三,所以学校决定要严加训练,把动员会选在了雏鹰基地,进行为期五天的特别军训,下周六正式开始。 教室里发出鬼哭狼嚎。 “不是说高三时间紧吗?还弄这些破玩意儿干嘛?” “别的学校都是高一军训,就我们学校高三,这是有毒吧。” “我想考试,我愿意考五天试。” “愿意考试加一。” 老白把一张表格交给第一排的同学,慢吞吞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看看你们这蔫答答病殃殃的样子,不去好好训训,就怕你们都撑不过高考就倒了。” 这话倒是实话,一班有一大半人都极度缺乏运动,并美其名曰天才都是废宅。 又是一阵哀嚎。 “行了,嚎也没用,表格传下去,大家填一下姓名,身高,体重,性别,给你们做军训服和分班用,别乱填。下课交上来。” 表格传到了简松意这排。 姓名:简松意 身高:183cm 体重:64kg 性别:未分化Alpha 毫不犹豫地写完后面不改色地递给柏淮。 柏淮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说,在下面那排写上,188 ,70,A,就又传给了俞子国。 小朋友的秘密,不能拿来逗,得好好守着。 表格传过去后,从桌肚里掏出手机,借着校服下摆的掩护,指尖飞快地摁了几下。 “柏淮。” 老白叫了一声。 柏淮担心手机被收,被看见聊天记录,连忙先把刚才发出去的那条信息删掉了,然后才抬起头。 老白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上来拿你和简松意的卷子。” “好。” 刚走上去,老白又改变了主意:“你的拿回去,简松意的留下。” 简松意无辜地抬起头。 老白解释道:“我得看看是多狠的心,能在数学理综英语都满分的情况下,把我的语文糟蹋成这样。” 这次联考题简单,两人都是数学满分,英语只扣两分作文分,理综简松意300,柏淮288,语文简松意117,柏淮130。 不多不少,总分刚好差一分。 但凡简松意对语文卷子客气一点,字写得态度端正一点,也不至于欠柏淮一声爸爸。 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老白十分痛心,看了一眼手里的卷子,叹了口气,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把眼镜带好,又重新看了一眼卷子,再次叹了口气。 简松意撇了撇嘴,至于嘛。 老白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在讲台上痛心疾首地问了句:“简松意,至于嘛,一首初一就学过的诗歌鉴赏,你能一个点都踩不对?” 这次是现代诗歌鉴赏,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大概是个人都会背一两句,简松意能一个点都答不对,也挺难得。 柏淮回到座位,收起语文卷子,拿出一套理综综合卷。 老白眼睛尖,本来准备求求简松意对语文上点心,结果突然看见他隔壁一个大大的力学图出现,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 但是想想柏淮碾压文科班的语文成绩和有难言之隐的理综成绩,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叨逼他旁边的简松意。 “来,我们看第一问,‘生活欺骗了你是指什么状况’,这四分就是完全的送分啊,简松意,你能不能行行好给收下呢?” 柏淮从他这个新班主任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委屈,有些心疼。 简松意就薄情寡义多了:“我也没在卷子上写我不要啊,但阅卷老师不还是没送。” “......” “这算不算生活欺骗了我。” “......” 老白鼻翼翕动两下,忍住,低头看卷子,一字一句,莫得感情:“答,这是指有的人自己无能却甩锅给生活的状况。” 读完,抬头,看向简松意,想要讨个说法。 结果看见旁边的柏淮正画着受力分析图,十分投入,于是决定一石二鸟:“柏淮,来,你来评价一下简松意这个答案。” 柏淮停笔,抬头:“挺好的。” “......哪里好?” “实话。” “我知道你觉得好是实话,我是问你为什么觉得好。” “我觉得好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说的实话。” 一班同学觉得自己有点儿绕。 简松意则朝老白点了点头,以示当事者对这个评价的认可。 可不嘛,生活哪儿有闲心欺骗你,说这种话的,都是甩锅。 他都成了Omega了,被骗了十几年,他说什么了吗?他没有。 这个叫普希金的俄国人,就是矫情。 两个人就这样排排坐,表情一个比一个端庄严肃,再加上头上顶着联考第一第二的光环,优秀人民教师白平山同志觉得自己有点心梗。 他决定转移战火,找点成就感,一下就挑中了两人前排正在睡觉的徐姓软柿子。 “徐嘉行,来,你把这首诗朗读一遍。” “啊?啊?什么?哦,好,假如生活强迫了我!” 老白:“......生活又不瞎,他强迫你干嘛?!你把眼屎抠干净再读!” 他一生向善,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遇上这么群学生。 教室里发出低低的善意的哄笑。 俞子国有些羡慕,又有些不知所措,他偏过头,不自在地低声问道杨岳:“班长,你们好学校都是这么上课的吗?” “也不全是,比如老刘的数学课就不行,但差不多都这调调吧,怎么?” “哦,没什么,就是不习惯。我们那边上课特别凶,特别无聊,我还以为你们好学校都是好学生呢。” “你是想说以为我们都是学习机器吧?” “没......我不是那意思......”俞子国有些局促。 杨岳无所谓的笑笑:“能猜到,反正你慢慢适应吧。” 南外是私立学校,建校时间不长,校长是国外留学回来的,教育观念比较先进,学生家境也都不错,注意综合素质的培养,一班这群人又都还算得上有天赋,老师管得就更松了,气氛就比较活跃。 也就难免地有些看不上那种死熬死磕玩命儿学习的学生,也没有多大恶意,就是温室里的孩子不懂得世界上不是所有人生来都拥有一样的条件。 有的人只能笨拙地用尽自己的全部努力才能有一些希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温室里的人不懂得他们,他们也不懂得温室里的人。 善意和羡慕,会在这种不理解中发生微妙的变化。 变得更好,或变得更坏,谁也不知道。 杨岳不明白这个道理,俞子国也不明白这个道理,从前的柏淮也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听着耳边杨岳和俞子国的低声交谈,低头写着题。 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简松意就是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事儿。 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机,想和柏淮聊聊。 结果却被柏淮十几分钟前发来的微信打了岔儿。 [军训分在Alpha班会比较麻烦,需不需要先开始做对抗训练,适应一下。] 简松意自己都还没想起来这事儿,这人倒是上了心。 果然,偶尔还是可以用用的。 [行啊,正好还有四五天,我先开始练练适应适应] 柏淮瞥见桌肚里透出的一丝亮光,一手握着笔继续写着题,一手掏出手机盲打。 [那你家我家?] [我家吧,晚上我妈不在,家里就我一个人。] [行,晚上房间等我,我洗过澡就来。] 挺好的,沟通挺顺利。 但就莫名其妙的,简松意觉得这对话哪里有点别扭。 他觉得柏淮这人肯定在这几句话里耍心机了,可是他找不到把柄。 柏淮余光瞥见某人盯着屏幕认真思考有点愁的表情,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正巧杨岳转过头来想问题,看到他这表情觉得有点惊悚。 “哥,你咋能对着一个摩擦示意图笑得这么温柔似水呢?” 柏淮笔尖点了点那个木板边上的小圆球,随手画了个笑脸在上面:“你看这个球,它是不是呆得有点可爱。” 杨岳:“......哥,你挺特别啊。” 大概这就是自己永远不能考年级第一的原因吧,看看人家大神,对题目是充满着怎样宠溺的爱。 简松意觉得柏淮果然是个变.态 居然会喜欢物理小球? 但是他这个人善良又包容,于是宽慰道:[小柏,没事儿,你放心,我不歧视你的性取向,晚上我房间,风里雨里,小简等你] 小柏看着这条皮里皮气的微信,忍住了没告诉小简,得亏你不歧视,毕竟我的性取向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你。 不过小柏觉得晚上训练不是不可以激烈一点。 Chapter 18 柏淮晚上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唐女士从家里出来。 唐女士一看见他就连忙温柔地招呼道:“小淮,你是来找小意的吧。” 柏淮笑着点点头:“嗯,有些题不会,找他问问。” “这么刻苦呀,那快进去吧,不过小意在洗澡,你得稍微等等。我还得去机场接小意爸爸,先走了啊。” “嗯,阿姨路上注意安全。” “诶,好嘞,你们也注意安全。” 唐清清说完就脚步轻快地走了,打扮得漂漂亮亮,拿着束花,年过四十,眼睛里却藏不住即将见到爱人的少女般的欢喜。 明明她只比简父早回来了两天而已。 果然,住在对门的人,全都是很可爱的人。 柏淮笑了笑,慢悠悠地晃上二楼,在简松意门口站定,屈指敲了敲。 门里依稀传来水声,简松意的声音也有些不清晰:“妈,我洗澡呢。” “是我。” “哦,那你先进来吧。” 柏淮也不客气,拧开门把手,真的就进去了。 上次来简松意房间,被他的样子吓得失了分寸,背着他就跑,也没来得及细看。 现在一看,才发现变了不少,应该全都重新装修了。 浅蓝的色调换成了灰黑白。 墙上的小红花和小奖状没了,变成了书架上一个一个奖杯。 以前放四驱赛道的地方,现在放着一个规模巨大的乐高。 大屁股电脑也被双屏高配外星人代替。 好像已经没什么一样的地方。 柏淮一眼看见了床头柜上那颗原封不动的奶糖。 小朋友的确长大了,已经一米八几了,也不爱吃糖了。 他离开的这三年,是人生中成长最快的三年。 他有些怪自己,当时怎么就舍得走了,如果没有错过这三年,或许他会不会就更擅长哄他一些。 而不是只会像现在这样,笨拙的,固执的,绕过一条条街头小巷,找到一家陈旧的杂货店,买一盒快要停产的奶糖,只因为记得他曾经缠着要吃。 他也很想直白地问问简松意,他现在喜欢什么样的。 可是这些心事隐秘地藏在心底这么多年,他又该如何提及。 他对他好,可是又生怕他看出来,所以总是会忍不住欲盖弥彰地逗逗他。 他怕那些隐秘钻出了尘埃后,开不了花,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从小就是最优秀的,从来不认为有什么事自己做不到。 唯独这个人,太过珍视,所以连一步都不敢唐突。 因为那是他孤独贫瘠的那些岁月里,唯一盛开的玫瑰。 柏淮拿起那颗奶糖,在手里拨弄了两下,想收回自己的衣服口袋。 浴室门却“吱呀”一声响了。 “你偷我糖干嘛?” 柏淮转身,看见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的简松意:“......” 简松意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从柏淮手里拿过糖,剥开,扔进嘴里:“你这人送了东西怎么还偷回去呢?” 柏淮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冷着眉眼:“简松意。” “啊?” 简松意抬起头,水珠顺着额角落下,一路经过锁.骨,腹.肌,人鱼线,没入浴巾。 嘴里嚼着糖,眼神有些不理解,“你叫这么凶干嘛?我就吃颗糖,至于嘛。” 柏淮额角跳了跳,咽下胸中那口灼气,咬咬牙:“穿衣服。” “穿就穿呗,凶什么。”简松意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床边,拿起睡裤,解开浴巾,准备换上。 黑色内裤,雪白两条大长腿,挺金贵的屁股。 柏淮一口气堵住,直接出门,“啪”地一声关上。 声音冷冰冰:“换好了叫我。” 简松意莫名其妙:“你这人真矫情,又不是没看过。” 柏淮倚着墙,垂着首,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你现在是Omega,而我是个Alpha。” 屋内沉默了。 柏淮想象了一下简大少爷现在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好气又好笑。 这人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当个异性看看。 不过确实挺好看的。 白,细,翘。 柏淮到底没忍住,回味了一下。 - 简大少爷再打开门的时候,睡衣已经穿得规规矩矩,恨不得在领子上面再加一颗。 就是脸色有点臭。 柏淮知道那是臊的。 这人这方面虽然迟钝,脸皮却薄,既然自己现在还不打算对人摊牌,那就先收一收。 自己回味过就算了,再撩人家,就显得有些像渣男。 于是柏淮罕见地没逗逗他,直奔主题:“准备好了没?” “ojbk。” “第一阶段训练,每次坚持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以内实在难受得撑不住的话......”柏淮想了想,“就叫声淮哥哥吧,我就收起来。” 简松意这是死也不会撑不住了。 “柏淮你能不能要点脸,平时在学校里装得高冷禁欲人模狗样的,怎么换了个地方就不要......嘶——” 不等简松意小嘴叭叭完,空气里就瞬间爆发出了雪松的味道,凝聚成一堵无形的冰墙,压在简松意身上,逼迫他弯下腰,屈下膝,俯下首。 简松意咬着牙,双手撑住膝盖,努力地直起身子,抬起了头。 因为过于强力的对抗,身体有些发颤。 基因的影响,Alpha的力量,原来这么强大。 血液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让他臣服,只要低下头,弯下腰,扮做柔弱的模样,你就会得到安抚,你就可以从挣扎的痛苦变成极乐的享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根骨头似乎都要被折断,每一处肌肉似乎都要被剐去。 简松意突然笑了。 他撑起身子,高高地抬起了下巴,面色苍白,眼睛有些红,咬着牙,扯着唇角,笑得痞气又傲气。 “还搞偷袭,太狠了吧。” 他下巴尖巧,下颌骨却坚毅,抬着头,脖颈的线条拉长,在灯光下,漂亮极了。 像一朵玫瑰,在最高处的悬崖从顽石沙砾中杀了出来,就那样傲然绽放,睥睨一切。 柏淮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不为这样一枝玫瑰而心动。 如果可以,多想摘回去放在温室里,替他遮风挡雨,摘草除虫,将他占为己有,日日夜夜地欣赏他的美丽。 可是那样的玫瑰,就和世界上所有的玫瑰一样了。 柏淮别过头,语气淡然:“如果有Alpha想找事儿,你觉得他们会提前给你打招呼?” “行。”简松意咬着牙,笑意不减,“你就这点儿本事了?也不怎么样嘛,怎么绝对压制那些Alpha的?别是演的吧。” “循序渐进。百分之二十。” “......” 百分之二十的能量,就这样了。 简松意苦笑了一下,“那我还挺道阻且长的。” “八分钟,再坚持两分钟。” “我觉得你可以再加个百分之二十,现在这样,对我难度不太大。” 简松意已经基本可以直起身子了,扬着眉,勾着笑,拽得二五八万。 柏淮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比他想的还要好。 语气却正经冷淡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教官:“你确定可以直接加到百分之四十吗?这个强度,稍微体能差一点的Alpha就承受不了。” “我发现你这人很妇人之仁,这样会崩你的高冷人设的,你知道吗?” “......” 小嘴怎么这么能叭叭。 “十分钟到了,缓一会儿,五分钟后加强度。” 简松意舌尖顶了下腮帮:“不用缓,继续。” “我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真有Alpha找我事,还能给我歇歇?” 挺会举一反三。 于是下一秒,成倍的信息素直直压来,简松意低估了这个能量,一下子不能承受,整个身子在一瞬间就直接被压跪了下去。 好在最后一秒,他撑住了。 膝盖离地面不足五公分的时候撑住了。 一只脚脚尖点地,手指撑住地面,骨节从泛白到泛青,因为过度用力而高频率的颤抖。 绸缎睡衣贴着肌肤,少年紧绷着的脊梁和肩胛骨显露无疑,有些嶙峋。 强大的压迫让他喘不过气,脸上已全然没了血色。 一粒汗顺着他的眉骨,“吧嗒”一下砸在地上。 疼的。 有那么一瞬间,柏淮想马上收起信息素,拽起简松意,抱住他,把他搂进怀里,告诉他,老子他妈的不想你练了,我他妈一直在你身边,难道不能保护你吗?你非要逞什么能?犯什么倔?吃这个苦干嘛? 差一点他就要这么做了。 只可惜他不仅是喜欢简松意,他还爱他,了解他,相信他。 而就在下一秒,简松意松开了撑着地面的手,稳住呼吸,一点一点挺直脊梁。 却在就要站起来的那一刻,体力不支,又被压了下去。 再次撑住地面,再次站起来,再次失败。 撑住,站起,失败。 反反复复,地面已经积攒了许多破碎的汗珠。 柏淮觉得眼角和胸口都酸胀得难受。 这哪里只是单单对Omega的折磨。 他咬住牙,下颌骨紧绷用力,垂下眼帘,不敢哪怕再看一秒。 终于,他听到了一声痞里痞气有些欠揍的声音:“啧,柏淮你就这水平啊,一般般嘛。” 掀起眼帘。 那人已经站了起来,脊梁打得笔直,头颅高高昂起,挑着眉眼,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张扬挑衅至极。 “怎么样,你松哥我厉害吧。” 少年意气狂傲,最是动人心魄。 柏淮看着他,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他。 沉默的,安静的,无声的。 然后往前一步,抱住了他,手指浅浅地插.进他的发梢,把他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肩上。 刚才还如冰墙一般的信息素化作了初春的暖水。 唐突,却温柔。 简松意愣了愣,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柏淮你发什么疯?你是不是想对我图谋不轨!” 柏淮轻笑了一下:“我要想对你图谋不轨,你现在已经连皮都不剩了。” 想起那可怕的百分之四十,简松意竟然无法反驳。 “那你这是发什么疯?” “训练的售后服务。” “?” “训练后如果不安抚一下,你会对我的信息素产生阴影,以后见我就怕。” “......真的?” “真的。” “......行叭。” 简松意皱着眉,将信将疑。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柏淮弯着唇角笑了。 只有抱着的时候,简松意才看不见他的眼睛,他才能让那些憋坏了的心疼和喜欢出来喘口气。 所以假公济私一下,应该可以被原谅吧。 而恰好就在抱着简松意的这个方向,他看见了储物柜的角落里的一个糖罐。 很旧很旧,掉了漆,还有不少划痕,是简松意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那个牌子的奶糖,盒子上面歪歪扭扭地用水彩笔写着淮哥哥。 那是他五岁的时候送给简松意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柏淮突然觉得,时间或许比他想象的仁慈,在他这段孤独隐秘的暗恋里,总还是给他留下了念想,隔着漫长的岁月,赏了他些甜头。 他笑了笑,刚准备松开被抱得马上就要炸毛的简松意,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小意呀!爸爸回来了,看爸爸给你买什么了......了......对不起,爸爸应该敲门的。” “砰”,门关上了。 门外传来简先生试图压低但其实并没有压低的声音:“嘘!先别进去,我们儿子在搞早恋!” 简松意:“......柏淮,你说实话,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成见?要害我至此。” Chapter 19 拖简爸爸的福,简松意并没有因为这个拥抱而多想什么,只是坚定地认为柏淮他的的确确是个心机狗,时时刻刻残害于他。 尽管柏淮一本正经云淡风轻地编出了一套胡说八道解释清楚了那个拥抱,但是简松意始终觉得他爸妈并未全然相信。 而偏偏他穿着睡衣,衣冠不整,而人柏淮穿得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甚至金丝眼镜还好好地架在鼻梁上,看上去分外像个人。 一个香汗淋漓,面泛潮红,一个淡定自若,面不改色。 简松意不知道他爸妈会怎么想。 但他觉得柏淮必然是故意的。 还售后服务?真是瞎话张口就来。 he——tui! 简松意面无表情地把柏淮送出了门。 柏淮双手插在裤兜里,在门口站定,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你爸妈好像误会了,所以还继续吗?” 这才百分之四十,而且自己还很勉强,在实战中自己早就凉了,往后训练的日子还长着呢。 简松意心如死灰:“继续。” “但是我释放信息素,你爸妈肯定能察觉到。” “......” “我爷爷去外地视察,最近不在家。” “行。” 柏淮点点头,转身往自家走去,刚走两步,又顿住,折返回来,掏出插在裤兜里的手,伸进简松意的睡衣口袋,放了个什么东西,然后才又转身走了。 简松意掏出来一看,一颗奶糖。 对面的门关上了,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 [小朋友今天训练表现很好,小柏教官奖励你] 这人...... 幼稚。 简松意腹诽着把糖剥开,扔进了嘴里。 而对于每天放学回来后,简松意不先回家而是跟着柏淮一起进了对面大门这件事,简先生和唐女士暗中观察,佯装不知,并深感欣慰。 “儿子好像可以送出去了。” “捡破烂那个条件还不错。” “唐女士恭喜恭喜。” “简先生同喜同喜。” - 雏鹰基地在南城城郊的一个荒山,面积大,设备齐全,配套住宿食堂,差不多是全省最大的拓展训练基地了,也基本承包了南城几所学校的所有军训。 据往届学长学姐说,什么巨人梯,空中单杠,高空断桥,信任背摔,毕业墙,障碍跑,射击打靶,长跑拉练,一个不少。 甚至彭明洪这个魔鬼还给这次集训设定了考核,考核水平没有达到优的,将无缘本学期三好学生评选。 少爷小姐们,想死的心都有。 于是到了周五,整个高三愁眉苦脸,纷纷讨论起了墓志铭。 老白刚好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看见教室里死气沉沉的样子,憨笑两声:“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 “今天晚上不用上晚自习!” “乌拉——不对......周五晚上不是本来就不上晚自习吗?” “嘿嘿。”老白假装没听见,继续憨笑,“当然啦,好消息后面一般都跟着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就是晚上我们要集体乘坐学校的大巴,前往雏鹰基地,明天一早,正式开始军训!” “......” “昨天生活委员应该提醒大家都把东西收拾好了吧?还缺什么的话,住校的回宿舍拿,走读的打电话让家长送,实在不行告诉我,我去帮你们采购,不过电子设备和零食不用带,带了也会上交。” 众人哀怨哭泣。 “老师,我结合热马上要来了。” “老师,我结合热已经来了。” “同学,你们两个Alpha,需要我把你们送去国家人体研究中心吗?” “不用了,老师,我结合热他有点不开心,又不来了。” “......” 老白深谙打一棒子给颗枣的道理,把教案一收:“算了,这节课大家肯定也没心思上,你们自由活动吧。班长,你和体育委员生活委员去把我们班军训服领来发了,你们先试试,有不对的现在换还来得及。晚上七点半校门口准时集合。” 尽管不情不愿,但是板上钉钉的事,改变不了,就只能接受,于是很快大家讨论的话题就从墓志铭变成了军训服装。 南外这次还算良心,迷彩服质量不错,搭配黑色军靴,按照每个人登记的尺寸发放,只可惜就算按尺寸来,套在这群学生身上,大多也都松松垮垮,不伦不类。 尤其是俞子国,瘦得跟个竹竿一样,迷彩服就完全成了一个麻袋,腰带扣到最里面的孔也还兜了一大圈,活像京剧里面官老爷的玉带。 他低头怎么摆弄也摆弄不好,有些委屈,焦头烂额。 又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老神在在无动于衷的两位大帅比,善意提醒道:“校霸,校草,你俩怎么不试试衣服呢?万一不合适怎么办?” 简松意原地开屏:“没什么好试的,你松哥底子在这儿,怎么穿都帅。” 柏淮:“......” 行吧,他就假装不知道是有的人臭讲究,坚决不肯在公共卫生间换衣服。 况且人这话说得也没毛病。 俞子国对简松意和柏淮有种盲目的崇拜和羡慕,觉得他男神的说法很有道理,于是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 然后低下脑袋,继续摆弄着那腰带,愁眉苦脸:“不行,我得想想办法,腰带这么松,我的内裤不是很有安全感。” 简松意被他说法逗乐了:“我觉得你很有语言天赋。” 柏淮则看着那根宽松的腰带,看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出了教室,一直等到集合的时候才回来。 大巴上已经都坐满了人,只有简松意旁边还有一个空位。 座位上放着简松意的书包,看上去似乎是刻意帮他占的。 偏偏等他走过去的时候,简大少爷又一脸高傲:“我的书包难道还不配拥有一个完整的座位吗?” 柏淮懒得戳穿他,拎起他的书包直接放到架子上,坐了下来。 简松意“啧”了一声:“恶霸。” - 到了基地,已经是晚上九十点钟,各班班主任指挥着分配宿舍以及交代各种注意事项和第二天的安排。 宿舍按性别分配,六个性别,六层楼,两个人一个房间,一层楼一个公共浴室。 简松意凭借着多年来大家的默认共识,蒙混进了Alpha那层楼,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宿舍按学号分,学号是按中考成绩排,于是简松意和杨岳一个房间,柏淮作为转学生就和倒数第一徐嘉行一个房间。 看到宿舍安排表,杨岳和徐嘉行一人扛着一个大包冲了过来,喜笑颜开:“还行,和熟人分到一起,万一是个关系不好的,那也太折磨人了。” 简松意瞟了徐嘉行一眼:“还有和你关系不好的?” “那倒也没有,但是你们比较帅,看着心情愉悦。” 徐嘉行没别的优点,就是嘴甜。 简松意身心舒坦。 而且他本来也觉得和杨岳一个房间就还凑合,这人是个老妈子性格,爱干净,好使唤,于是也没说什么,从老白那儿领了钥匙就拎着自己的包,和杨岳晃晃悠悠往宿舍楼走去。 柏淮却站在原地没动,低头和老白说了几句什么。 旁边的人也没听清内容,就听见老白突然叫住了简松意:“简松意,你和杨岳回来一下,你们俩宿舍换换,你和柏淮一个宿舍,杨岳和徐嘉行一个宿舍。” “?” 柏淮无视简松意“你又在搞什么几把玩意儿”的表情,往前走了几步,把简松意指尖转着的钥匙串儿拿下来塞给杨岳,然后朝徐嘉行的方向淡淡瞟了一眼。 杨岳心领神会,立马跑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跑就对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惹不起。 简松意挑了挑眉:“你又怀着什么恶毒的心思?” “如果你确定接下来五天训练你不会被发现喷阻隔剂,不会遇上结合热,也不介意看着一个圆润的Alpha只穿着内裤在你面前晃的话,我可以和杨岳换回来。” 柏淮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简松意的包,往宿舍楼走去。 “......” 简松意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又他妈忘记了自己是个Omega这件事,心里有点儿感谢柏淮想得周到,但是就是嘴上不饶人。 “难道你就不会只穿着个内裤在我面前晃吗?” 前面走着的柏淮顿住脚步,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说道:“可能会。但起码我不圆润,而且身材很好,你应该不吃亏。” “......” 简松意恨不得现在就找个扩音喇叭让柏淮把他的话再复述一遍,让那群沉迷于这个人高冷禁欲气质恨不得把他捧成神圣的高岭之花的傻Omega们听听,这是怎样一个不要脸的衣冠禽兽! 他一把从柏淮手里抢过钥匙,红着耳尖,加快脚步,飞速地窜进了宿舍楼。 柏淮拎着他的包,在后面慢慢跟着,抿唇笑了下。 军训什么的,感觉也还不错。 到了房间,简松意还是打算试一下军训服,毕竟想到俞子国那个样子,他觉得自己的内裤也不是很有安全感。 柏淮知道他脸皮薄,自觉地没有跟进去,站在宿舍外面,倚着墙,等着大少爷开口使唤。 果然,五分钟后,门就开了一条缝。 他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见里面的光景的时候,眸子亮了亮。 果然,什么衣服穿在简松意身上都会很好看。 别人穿着显得不伦不类的迷彩服,穿在他身上却刚刚好,肩平而直,恰好撑起了衣服的廓形,因为比例好,一双腿格外修长,有些宽阔空荡的裤腿被黑色的军靴收束起来,笔直挺拔,干练飒沓。 低着头,手上摆弄着腰带,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那截儿窄腰的线条就时隐时现,勾着人。 “这破玩意儿又不是系裤子上的,到底怎么弄?” 眉梢眼角那股子坏脾气的不耐烦也因为太过漂亮而显得骄矜惹人疼起来。 柏淮觉得自己大抵是要见色起意了。 往前一步,双手手掌搭上简松意的腰侧,拇指插.入腰带内侧的缝隙,往回一扣,猝不及防地把人带到自己跟前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低下头,唇角轻挑,声线低而沉。 “我帮你弄。” Chapter 20 柏淮比简松意高几公分, 平时不大在意,这种时候就格外明显。 柏淮低着头,两人的鼻尖几乎就快碰在一起, 浅浅呼吸出的温热气体, 怎么躲也躲不掉, 睫毛氤氲上些许雾气。 而自己的腰还在别人手里。 简松意觉得这个姿势似乎有点不太妥帖。 起码他是绝对不可能对任何一个Omega做出这样的动作的。 可是偏偏面前这人敛去了那抹斯文败类的笑,神色淡然, 眉目从容, 琥珀色的眸子被金丝眼镜伪装了一层,显出的只有无欲无求的寡淡冷漠。 有些太正经, 正经到简松意怀疑是自己的思想过于垃圾。 毕竟面前这个人和自己相杀相怼十几年, 可能压根儿就没拿自己当个O, 所以自己到底是在不自在些什么。 难道分化过后,迟来的青春期终于到了,荷尔蒙也开始瞎几把乱蹦跶? 简松意觉得这样不行,绝对不能在柏淮面前有哪怕一星半点儿的示弱, 更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不自在, 给他任何嘲笑自己的机会。 于是板着脸, 抿着唇, 高冷自若仿佛只是一个被伺候更衣的大少爷。 而柏淮的手指,不知是有意无意,恰好就划过了简松意的腰, 用了点力,却又很温柔,高冷自若的大少爷瞬间就绷直了身体, 漏掉一拍呼吸。 这他妈的。 肯定是故意的。 简松意一挑眉,刚想开口质问, 对方却已经松开了他的腰,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摁住皮带的一个点,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一个便携式打孔机。 “咔嗒”一声,皮带上被手指捏着的位置就多了一个小孔。 然后再“咔嗒”两声,简松意折腾了半天的皮带扣已经扣好了。 而柏淮做完这些事儿,一句话都没多说,转身走到桌旁,放下包,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云淡风轻。 深藏功与名。 简松意低头比划了一下,刚刚好。 所以其实这人刚才只是在帮自己卡尺寸? 简松意觉得自己似乎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有点不好意思。 抿了抿唇:“那什么,谢了啊。” “没事。” 淡淡一声,无波无澜,君子如水。 背对着简松意的地方,却捻着手指,挑唇笑了一下。 果然还是没忍住,见色,顺便起了个意。 被起了个意的小简同学,单纯无知,心怀感恩和愧疚,一边研究着腰带,一边问道:“你哪儿来的打孔器?” “下午看见俞子国试衣服,想着就你那腰估计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就去买了一个。” 怪不得突然消失了好久。 柏淮这人,心思怎么细得和个老巫婆似的。 简松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埋头研究腰带搭扣,等终于研究明白了,刚解下来,柏淮就把打孔器抛给了他。 他一把接住:“干嘛?” “给杨岳送去。” “杨岳那圆润的小身板应该用不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让杨岳给俞子国。” “那干嘛不直接给俞子国?” “......” 柏淮掀起眼皮,打量着简松意认真地疑惑着的表情,打量了足足十秒。 认命般地垂下眼帘:“反正你给杨岳送去就对了。” 果然,有些时候简松意就是个单细胞生物,把他扔进盐汽水里能分分钟淹死。 简松意看着柏淮那副表情,总觉得像是在说“你怕不是个傻子”,刚想炸毛,但又想到自己刚才误会了人家,人家又还帮了自己忙,就强行摁了下去。 抛了一下打孔器,问道:“你自己不用?” 柏淮朝他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断距离:“看见这截儿了?” “?” “我刚好比你长这么一截儿,所以用不上。” “......” 简松意目光挪到柏淮腰上,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隐隐窥见的肌肉线条。 不得不承认,这人不仅比自己高,还比自己结实,虽然穿着衣服看着清瘦,但是脱掉衣服就是个体格完美的Alpha。 炫耀。 嘲讽。 故意的。 简松意提起一口气,准备张嘴叭叭,却被一声惊呼先截了胡。 “天啦!松哥,你们两个孤A寡A居然偷偷摸摸在房间比这个!” “?” 比什么了我? “而且松哥你还输了!我的天啊!” 杨岳小手捂住嘴,睁大眼睛,眼神儿死死盯住柏淮的校服下摆处,表情震惊又羡慕。 柏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简松意:“......” “滚。” 异口同声。 杨岳:“嘤。人家来提醒你们晚上十一点后就没热水了,要洗澡赶快,你们居然凶人家。” 一百五六十斤的小胖撒起娇来还怪可怕。 杨岳浑然不觉:“所以松哥柏爷,我们一起去洗澡吧!我也要一起比!” “......” 柏淮冷着脸,一把从简松意手里拿过打孔器,塞给杨岳:“现在就拿着这玩意儿去找你的俞子国,不然你就别问为什么你会横着出去。” “嘤。”杨岳怂唧唧地走出门,又恋恋不舍地扒住门框,回眸哀怨,“明明大家都是年纪前三,为什么你们总是不带我玩儿?年纪第一的赌约不带我,现在比长短也不带我,你们是不是排挤我,孤立我,瞧不起我?” “是。” 再次异口同声。 杨岳停滞三秒,选择离开这个伤心地。 这次柏淮吸取教训,从里面把门反锁好了,然后才回头看向简松意:“洗澡你打算怎么办?” 就算某人不是个Omega,简少爷和柏少爷两个人也不会愿意和一大群人光着腚挤在公共浴室的。 更何况,简松意现在还就是个Omega。 于是想也没想:“等过了十一点再去呗。” 这个季节,这个温度,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洗洗冷水澡倒也不算多大的问题,于是柏淮也同意了。 点点头:“那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出去一趟。”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两个暖水瓶,满满当当,带上两个盆子,足以勉强凑合洗个温水澡。 简松意有时候是真的想不明白,柏淮这些能耐哪儿来的。 明明是家世显赫身娇体贵的大少爷,却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他,解决什么问题都轻描淡写,从容得会让人忽略原来真的存在过这么一些问题。 这样一对比,就显得自己格外像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垃圾二世祖。 平心而论,这人除了心黑嘴毒以外,确实没什么毛病。 自己看他不顺眼归不顺眼,可是真要发脾气的话,又显得自己特别没道理,况且有时候,又是真的发不出来脾气,毕竟对方又确实有那么些体贴暖心,每回都把刚要发出来的那点脾气软软地戳回去了。 柏淮这人。 可真他妈是个满级心机狗。 简大少爷心里诋毁归诋毁,热水却一点儿也没少用满级心机狗的。 不过好在基地的公共浴室不算太丧心病狂,没有真的空旷一片,一览众山长短,而是挨着用木板阻断了不少的隔间。 过了十一点,没了热水,也就没了人。 简松意选了里面最角落的一个隔间,觉得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柏淮进了他旁边的隔间。 简松意没事儿找事儿:“你是不是想偷窥我?离我这么近干嘛?” 柏淮慢条斯理地把洗漱用品拿出来:“你带沐浴露洗发露洗面奶了吗?” “......” 还真没。 以前出门都是阿姨负责帮他收拾行李,这次是唐女士帮忙的。 唐女士那位高贵的女士...... 柏淮继续慢条斯理地往一个盆子里倒着热水,调试着水温:“所以你不得用我的?还是你想光着你那金贵的屁股跨越千山万水去浴室另一头问我借?” 简松意要叭叭了。 柏淮从隔间木板上方递过来一盆水:“温度应该合适,你现在用,我再弄盆烫一点的,你待会儿用。” ...... 简松意叭叭不出来了。 这人果然又又又来了! 简松意抿着唇,红着耳尖,接过盆子:“谢了。” “嗯。” 柏淮点点头,拧开花洒,仰着头,任水流冲击下来,打湿浅栗色的头发,再顺着精致凛冽的面部轮廓淌下,经过眼角那粒泪痣,延着下颌骨滴落。 抬起手臂,抓了两下头发,胳膊和肩颈的肌肉线条在冷水浸润下愈发清晰。 而再往下,就被木板挡住,看不见了。 简松意看了三秒,猛然回过神来,他刚才居然因为不能继续往下看而觉得木板碍事了吗?! 大概刚分化完,Omega激素和荷尔蒙分泌还有些紊乱,不怪自己。 简松意拧开花洒,把自己藏进水流中。 洗着洗着,他又突然想起来,柏淮那粒泪痣长得真好,被水浸湿后,居然有点性.感。 他把水龙头拧得更大了。 完了,连审美都被影响了。 - 虽然洗得不算舒坦,但两个人好歹算是洗完了澡。 第二天早上六点就要起床,六点半就要整理完内务到训练场集合,所以一回到宿舍两个人也没互相折腾,收拾睡下了。 宿舍房间很小,十来平,两张行军床面对面放着,中间距离不超过一米。 床也不过1.2m宽,更遑论被子不是纯棉的,垫褥不是鸭绒的。 简松意这辈子还没有睡过如此艰苦卓绝的环境。 虽然早早上了床,但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钢架搭的床一直“咯咯”作响。 柏淮安安分分地平躺在床上,听着旁边不停扭来扭去传来的动静,终于忍不住:“嫌床硬?” 简松意瓮声瓮气:“还好。” 柏淮起身,弯腰把自己的被子抱在怀里,走到简松意旁边:“起来。” “?” “再垫一层,应该就能凑合睡了。” 简松意不扭来扭去了:“不用,我还没那么金贵,你用不着这样。” 柏淮最近是不是对他有些太好了。 “你翻来翻去,咯吱咯吱的,我也睡不着,我明天早上还不想迟到。” 简松意:“......” 好的,是他自作多情了。 “没事儿,我不扭了,你快去睡吧。” 柏淮抱着被子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并不罢休。 简松意没办法,揉了揉鼻子,老实交代:“不是因为床硬,是太热了,有点痒,不舒服。” 热? 柏淮蹙了蹙眉,借着窗外月光,这才看见果然简松意只松松垮垮搭了一角被子。 九月初的南城,说不上冷,但也绝对说不上热,何况这还是城郊荒山,昼夜温差大,入了夜后有些寒凉,怎么可能热。 简松意也反应过来这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嘟囔道:“不会是冲凉水冲感冒了,发烧了吧?” “发烧了应该感觉到冷才对。” 柏淮放下被子,弯下腰,一手撑住简松意的床沿,一手贴上他的额头。 “有些热,但应该不算发烧的温度,头疼吗?昏涨吗?” 简松意摇摇头。 柏淮抿唇,想了一会儿,问道:“除了觉得热,还有什么反应?” “就是热,然后浑身软,很想使力气,又使不上力气。” 果然软,连声音都比平时软了许多,蔫蔫儿的,听上去有点儿像撒娇。 柏淮把腰弯得更低了,凑到简松意颈窝,嗅了一下。 过近的距离,让简松意顿时一个激灵,本能地想推开,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没舍得。 柏淮也没多停留,浅浅地闻了一下,就很快抬起头,看向他的脸,缓慢观察着,冷静理智得像个医生:“除了热和没力气,是不是还觉得口舌干渴,注意力很难集中,思维有点不受控制?甚至......有点冲动?” 柏淮一说,简松意才发现确实是这样,而且感觉比刚才又强烈得许多,难受得他忍不住咬了一下唇。 柏淮注意到他的反应,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命令道:“看我。” “嗯?”简松意虽然莫名其妙,但也真的就看向了柏淮。 屋内暗淡,窗外月光皎洁,落进屋子里,隐隐照亮柏淮的面容,勾勒出一层浅淡的银华,本来就清冷精致的面容显得更加禁欲而性感。 柏淮长得其实,好像还的确挺好看的。 “是不是觉得现在看我很好看,很有吸引力?” “?!” 这个人居然会读心! 简松意骤然睁大双眼。 柏淮点点头:“看来是了。” “......” 不等简松意把那句“自恋”骂出口,柏淮又伸出自己的手腕,送到简松意的鼻尖:“闻闻?” 谁他妈要闻了? 简松意嗅了一口。 真香。 往日熟悉的冷香,今日格外勾人,简松意闻得有些不知节制,觉得身上温度好像更高了,却舍不得打住,甚至抓住了柏淮的手腕,想顺着缠上去。 柏淮看他这样子,什么都懂了,了然于心。 撑住床沿,俯着腰,低着头,以极近的距离欣赏着眼角泛红眼神却天真迷茫的简松意同学。 撩人而不自知,就是原罪。 缓缓启唇,声线低沉而温柔,带着蛊惑般的磁性:“这位漂亮的Omega,你难道不知道,你结合热来了吗?” “......” “?” “!” “柏淮,你他妈居然掀我被子!你这个禽兽你要干嘛?!” Chapter 21 因为声线变软, 那声“ma”在一声和二声之间徘徊,模糊不清。 柏淮忍不住勾了唇角:“我倒是想,但三年起步, 最高死刑, 我觉得可能有点不划算。” 简松意:“......” 反应过来柏淮不可能对自己做什么, 也没兴趣对自己做什么的某人,耳根子红了。 柏淮直起身:“先掀开被子凉一会儿, 免得热得难受, 我去帮你拿抑制剂。” “不用了,我自己来。” 简松意站起身, 打算往放包的地方走过去, 结果突然腿软, 身体往下一滑。 柏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一手托住他的胳膊,一手摁住了他的腰,简松意没有力气, 差不多几乎整个人都倚在了柏淮身上。 薄薄的棉T恤, 并不足以阻隔一个Omega结合热时期的温度, 柏淮的呼吸重了一点。 而简松意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人身上那种雪后松林般干净清冷的味道很舒服, 偏凉的体温也很舒服,怎么都很舒服。 于是就霸道不讲理地手脚并用缠了上去。 都是兄弟,关键时刻, 当个冰块用用,应该不会介意吧。 简大少爷被惯得有点为所欲为,什么都没多想, 认准了冰块就不撒手。 柏淮没有他心思单纯,也不真的就是个冰块, 一边被他捂得发热,一边又想让他舒服些,只能一手圈着他的腰,免得他摔了,一手在包里翻找着抑制剂。 好不容易翻出来,怀里的简松意反应已经十分严重。 桃花眼晕染成了真的桃花色,身体仿佛下一秒就化了,偏偏又不如平常的Omega一样柔弱,肌肉很有些韧劲,扒在他身上,十分难缠。 他抬着下巴,眯着眸子,认认真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柏淮的时候,柏淮有理由怀疑,如果这位大少爷真的冲动了,又看上了自己,他能把自己这个Alpha就地办了。 当然,办不办得了另说,不过看这副表情,这少爷肯定是有这脾气和想法的。 这他妈算哪门子Omega。 还好这人眼光应该挺高,起码比他差的都看不上,也就不担心有其他可怜又幸运的Alpha惨遭毒手。 柏淮哭笑不得。 掐住某人的腰,直接给放到床上,然后扒拉掉某人在自己身上乱蹭乱摸的爪子。 拽住他的右腕,低声道:“别乱动,不然待会儿注射废了,你自己受苦。” 平时恨不得天天和柏淮唱反调的某人,现在只剩下些本能的判断力,于是居然很听话地没动了,任凭柏淮拽着他的胳膊,把一支抑制剂注射了进去。 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用,还因为离柏淮远了些,而泛出异样的感觉。 简松意狠狠咬着牙,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因为他不确定自己会发出怎样的声音。 和分化时候的疼痛不一样,他现在只觉得这种异样的感觉其实是在隐隐渴望着什么。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在渴望什么,自己也明白。 明白过来后,就有些不大好意思,可是似乎潜意识里又觉得柏淮是可以信任的,可以予取予求的,可以无所顾忌的。 于是继续放纵着自己的本能,双臂环住了面前这人的腰,下巴搁上他的肩,没有骨头一样地瘫在他身上,贪取着他身上的信息素。 柏淮就有些难熬了。 他是真不知道简松意生理卫生课怎么上的,就不怕把自己勾得被动发.情了吗?那到时候发生些什么可都不好说。 可是无论如何又狠不下心让他放开自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只能生生熬着。 一边小心施放着不会被其他人察觉的浓度的信息素安抚着简松意,一边拿出阻隔剂照着简松意喷了个结实,以免在这层全是Alpha的楼道里引起腥风血雨。 也以免自己被他的信息素勾得失控。 抑制剂往往五分钟内见效,而二十分钟过去了,虽然简松意反应没有进一步加剧,却也根本没得到缓解。 柏淮想起医生说的,根据Omega的体质不同,结合热的强度和时间也不同,像简松意这种分化得晚的,往往反应会更加强烈,尤其是初次结合热的时候,很难控制,需要的抑制剂可能比平常多两到三倍。 而这枚反应强烈的Omega正把脑袋埋在自己的脖颈里嗅来嗅去,还无意识地想把他的腺体往自己跟前送。 水灵灵一颗大白菜手无寸铁地在自己跟前,自己还不能拱。 柏淮苦笑,想把身上的大白菜扒拉开,去拿第二支抑制剂,然而大白菜一点儿也不配合,不仅不配合,还试图反拱。 “让我抱会儿不行嘛。” 一分埋怨,两分不耐,三分委屈,四分撒娇。 柏淮没辙了。 千哄万哄,才终于把第二支抑制剂注射了下去,搂着自己的那人终于松开了一些,肌肤的温度也慢慢降下去,只是眉头依然不适地蹙着,仍然不太想离开冰块。 不过柏淮把他扒下来塞进被子的时候,也没有反抗,乖乖地被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在特殊时期愈发漂亮的脸蛋。 柏淮看着他眼角还没有完全褪去的红意,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眉头微折。 “身上还是没力气吗?” “唔,好多了,但还是有一点儿怪不得劲的,还有点热。” 看样子还没有完全压下结合热的反应。 柏淮刚才翻包的时候,只找到了两支抑制剂,想来应该是给简松意收拾东西的人觉得两支怎么都够用了。 不过看现在这个情况,应该只是暂时勉强控制住,可能还需要第三支。 Omega领取抑制剂都需要严格的审核流程,一旦向医务室申领,简松意的第二性别肯定就瞒不下去了。 但是如果没有第三支抑制剂控制,明天训练简松意肯定受不了,就算体能可以勉强支持,信息素也难免不会失控。 即使有阻隔剂在,但这么多Alpha,只要泄露一丁点儿就会被发现。 他不会让简松意冒一点风险。 柏淮唇角抿成直线,垂下眸,给简松意掖好被子:“你现在激素和荷尔蒙已经暂时控制住了,不会有冲动,只是可能还有点不适反应。先睡一觉,缓一缓,我出去一趟。” 简松意确实觉得两针抑制剂下去后好多了,身体的渴望也被钝化,但是莫名地就是不太想让柏淮离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满地嘀咕了一声:“大晚上的你出去偷牛?” 柏淮已经走到门口,回头朝他挑了下唇:“不然留下来让一个特殊时期的Omega乱揩我油?” 某特殊时期的Omega瞬间想起了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恼羞成怒:“走走走,你快给我走,我还担心你觊觎我的美色呢。” 柏淮如他所愿,真开门走了。 门关上的时候,简松意突然觉得这个十来平米的小房间居然有些空落落的。 嘟囔了一声,侧过身,埋进被子里。 本来想等柏淮回来,可是抑制剂的作用让他很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柏淮走到走廊尽头的公共浴室,进了最里面的那个隔间,打开花洒,把水流控制到门外听不见的大小,然后让冰冷的水从头顶凉浸全身。 凌晨两点的荒山,远远比想象的冷,空旷的浴室里,水流独自潺潺的响着,漫长而孤独。 等他终于觉得差不多了,才关上水龙头,穿上衣服,头发上的水也不擦,走到阳台上,任凭郊外湿寒的夜风侵掠着。 寒冷让人清醒,也让人理智。 柏淮就在那里站了不知道多久,回到房间的时候,简松意已经睡着了。 只可惜被子不够软,床不够宽,抑制剂的效果不够强,他睡得不够安分。 被子被踢到地上,人挂在床沿边儿,蜷缩成一团,只要翻个身子就会摔下去。 柏淮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还是有些烫。 睡着了的简松意,没有清醒时候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慢和骄矜,面容柔软下来,微微蹙着眉,感受到额头传来的凉意的时候,乖乖蹭了两下,带着点小孩子般讨好的意味。 可怜又可爱。 柏淮叹了口气,把简松意往床内侧抱了抱,然后翻身上床,侧躺到床沿处,给简松意留下足够的空间后,屈起一条长腿,挡住边缘,防止某人掉下床,手臂则圈住他的腰,试图把自己身上的凉意传递过去。 简松意翻了个身,埋进柏淮怀里,腺体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柏淮眼皮底下,不安分地扭动着,似乎是想找个最舒服的姿势。 柏淮觉得自己即使是隔着效用最好的阻隔剂,也闻到了那缕撩人的野玫瑰香。 他低下头,在卸下刺儿的小玫瑰的花瓣上偷了一缕甜。 他觉得自己的行径确实有些可耻,有些趁人之危。 但他做了这么久的君子,偶尔可耻一下,应当也算人之常情。 只是他低估了这个年纪的冲动,不过浅浅淡淡的一下,居然就有了反应。 他深呼吸一口气,往外挪了挪,屈起腿,微躬着腰,身体向另一个方向侧了侧,似乎是想避免触碰到什么。 闭上眼,嘴角泛起无奈的笑。 可能年少时藏在心底那份独自的喜欢就是这般模样。 是所有的放纵,也是所有的克制。 - 闹钟响的时候,窗外天色是泛着微光的藏蓝。 简松意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被子:“天都还没亮,起什么床,哪个傻.逼玩意儿规定的这破时间。” 如果不是他的起床气大得可怕,唐女士也不至于和校方沟通让他不用上早自习。 而柏淮已经穿好了衣服,岔腿坐在自己的床边,手肘搁在腿上,手握着拳,抵着额头,有些没精打采地说道:“起床吧,我好像发烧了,你陪我下山去趟医院行吗。” 嗓子沙哑,鼻音很重。 简松意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身体前倾,手掌直接搭上他的额头。 烫得惊人。 低低骂了一句:“艹,怎么烧成这样了?” 然后也不顾柏淮还在房间里,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换好,就准备去背柏淮:“走,我送你去医务室。” 柏淮推开他:“没事儿,还用不着背。你现在去找白平山,就说我发烧了,需要下山去医院输液,你好像也被我传染了,有点头疼,想陪我一起去,照顾我,顺便自己也拿点药。” 简松意强制性地把他胳膊搭到自己肩上:“这不废话吗,我他妈还能不陪你一起去?” 柏淮拿开胳膊,摇了摇头:“主要是不能让其他人跟着。” 顿了顿:“你只带了两支抑制剂,不够用。我是未成年Alpha,医院不会卖给我的,你得自己去领。” “......”简松意顿了一下,呼吸一紧,“行,你先坐着,我去找老白。” 一推开门,正好撞见杨岳出来洗漱,简松意叫住他:“杨岳,老白在哪儿?” 杨岳刚醒,还有些呆滞:“老白在一楼值班啊,怎么了?” “柏淮发高烧,我要带他去医院。” “什么?”杨岳瞬间清醒了,“柏爷发烧了?我就说嘛,你们大少爷臭讲究什么讲究,和大家一起洗热水澡不好嘛,非得深更半夜一个人去洗冷水澡。” “深更半夜,一个人?” “对啊,昨天晚上一两点的时候吧,我起来尿尿看见的,当时给我吓的哟,唉呀妈呀,我差点以为闹鬼......” 简松意没有听完杨岳的屁话,整张脸瞬间冷了下来,咬咬牙,攥紧拳头,深呼吸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是步伐飞快地下楼去找到老白。 老白上来看了一下柏淮的情况,确实需要去医院,再加上被柏淮和简松意两个睁眼说瞎话技能满级的人一顿忽悠,给家长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咨询了意见后,就同意了他们两个外出就医的请求。 毕竟这次彭明洪没来,这一整个年级的学生都要他管,他确实也抽不开身陪着,而这两个小孩也都是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发个烧,没必要动静闹得太大。 只是为了方便,还是让基地派了车送他们去。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简松意的唇一直不悦地抿着,眼角眉梢也隐隐压制着怒意。 这种压抑的怒意甚至让他忘却了结合热带来的不适。 陪着柏淮挂号,就诊,抽血,输液,排队拿药,拿着各种单子,板着脸,来来回回地跑着。 柏淮觉得,大少爷估计这辈子没有来过这种小卫生站体验民情,怪难为他的。 一直等把柏淮安顿在位置上,挂上了水,确定没事儿了,简松意才嘱托护士几句,自己离开。 过了十几分钟后,拿着一支抑制剂回来,拍到柏淮跟前,语气不善:“这下你满意了?” 柏淮低着头,盯着手背上的针头,没说话。 这种无言的默认让简松意更生气了:“柏淮,你有意思吗你?大晚上的明明已经洗过澡了还去洗那个破冷水澡,就为了发个烧,下个山,来个医院,帮老子拿一支抑制剂?” 柏淮缓缓掀起眼皮,神色漠然,语气冷淡:“不然呢?你是觉得你初次结合热的第一天,在抑制剂不充分的情况下,可以跟着一大群Alpha进行高强度的体能训练?” “我他妈怕这个?” “我知道你要说你厉害,你体能撑得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当一个Omega,万一信息素失控了怎么办?” 柏淮的语气很平静,简松意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看见简松意沉默了,柏淮才勾着唇角笑了一下:“不过你也别太感动,这只是小柏教官分内之职,毕竟你叫了我这么多年淮哥哥,我还能不罩着你吗?而且万一别人都知道你是个Omega了,那我赢你赢得也没什么面子,别人还说我欺负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前柏淮这么说,简松意肯定就炸毛了,不顾三七二十一非要先打一顿嘴炮过了瘾再说。 往往一顿叭叭完,本来要生什么气就忘了。 这一套,这么多年,柏淮已经用得很熟练。 是他哄简松意的法子,也是他欲盖弥彰掩饰自己心意的法子,鲜有失手。 可这次简松意居然很平静。 他只是站在柏淮跟前,垂着眼帘,语气带着点儿燥意:“你说你这嘴怎么就能这么不饶人呢?你从小到大但凡少气我两句,我现在能这么看你不顺眼?” 顿了顿。 “但是柏淮,我也不是个狼心狗肺的傻子,谁对我好,我不至于看不出来。” Chapter 22 ——但是柏淮, 我也不是个狼心狗肺的傻子,谁对我好,我不至于看不出来。 这一句话砸进柏淮心里, 像是未熟透的青梅榨成了汁儿, 顺着唇舌流淌进身体, 渗进血液,带着苦, 带着甜, 又带着酸涩。 大抵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儿,即使再小心翼翼, 也藏不住。 他抿了抿唇, 刚想说些什么, 简松意就又开口了。 “我知道,这么多年你没少照顾我,我这人也不是不识好歹,虽然我们一直不太对付, 但是我们关系和别人始终不一样, 这点我心里明白。” 柏淮垂眸, 他想问问简松意,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简松意不等他问,自顾自道:“像小时候我妈说的那样,哪家亲兄弟不是打着吵着长大的?你不故意招惹我气我, 我怎么不可能不拿你当最好的哥们儿?”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谁他妈和你是亲兄弟。 谁他妈和你是好哥们儿。 柏淮抬头看了看挂钩上的两袋液体,认真思考着把简松意这只草履虫摁进去的话能不能淹死他。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而这已经是简松意能够说出的最煽情的话了。 看柏淮的表情似乎不太动容,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我虽然不太会说话, 但我这人其实也还挺仗义,不会欠别人情, 反正就是,你对我好的,我都记着,我也会对你好。所以以后你能不能别老是故意气我,我脾气不好,容易甩脸子,但是其实吧……我也没真讨厌过你。” 这份情欠不欠,柏淮不好说。 但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是简松意率先打破了他们之间那层心照不宣针锋相对的薄冰,朝着自己,主动走了一步。 他主动走的这一步,本身就已经足够了,其他的对于自己来说,已经不太重要。 他不能贪心。 笑了一下:“行,那我以后嘴甜点儿,多哄哄你,你看这样行不行?” “谁要你哄了。” 简松意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拿起抑制剂,朝Omega休息室走去。 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份绿豆百合西米粥,柏淮挺喜欢喝的一种粥。 没有加糖。 但是柏淮觉得,好像也能吃到些甜味儿。 - 柏淮身体素质好,退烧后观察了两个小时,没其他问题,医生随便开了点儿预防感冒的药,就让他回去了。 简松意打过第三支抑制剂,身体已经恢复正常状态,还顺便又领了两支以备不时之需。 柏淮看着他把抑制剂小心翼翼塞到包里的样子,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打多了对身体有没有坏处。” “唔,应该影响不大。”简松意拉上背包拉链,勾着带子,单肩背着,“医生说了,现在抑制剂技术已经很成熟,有的Omega在自己的Alpha死后,为了忠诚于自己的Alpha,会一生依靠抑制剂生活。” 柏淮挑了挑眉:“你这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当然就是表面意思啊!我一想到我要被一个Alpha标记还要和一个Alpha过一辈子,我就头皮发麻。所以现在知道了我还拥有一个可以和抑制剂过一辈子的选择,我难道不应该感到快乐吗?” 快乐是你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柏淮没说话,径直往基地派来的那辆小破桑塔纳走去。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进去买了几瓶水和一条烟,上车后递给司机师傅,客气又礼貌:“这次麻烦大哥跑一趟,还等这么久,真的很过意不去。” “没有没有,反正我们也是拿工资办事儿,闲着也是闲着,你千万别客气。” 司机说的倒也是实话,他正好捡了个空看了一上午球赛,眼下这么好看一个有钱人家小孩儿这么周到懂事,倒弄得他不好意思起来了。 柏淮又说了几句,他也就挠挠头收下了,回到基地汇报情况的时候,把柏淮的病情又说得凶险了几分,军训教官那边有些不满,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老白也是心疼学生的人,觉得军训这回事儿就是个形式主义,人简松意和柏淮两孩子平时就挺好的,身体也好,学习也好,别军个训反而给累坏了,病倒了,回头不好向学校和家长交待。 于是两个人回来后没让他们马上参与训练,而是给赶回宿舍休息了。 两人趁宿舍没人,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玩手机,桌上还放着柏淮从小卖部买回来的零食。 晚上徐嘉行和杨岳互相搀扶着回来的时候,因为惦记两位大爷,第一时间赶来慰问,看见这幅场景,整个人都不好了。 徐嘉行好说歹说才拦住了想去冲冷水澡发个烧的杨岳。 杨岳见计谋失败,一屁股坐到简松意凳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松哥,你不知道,这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你知道我们有多苦吗?起床就跑五公里,然后就是四百米障碍跑,完了下午站两个小时军姿,军姿站完还让我们练枪!枪啊!真他妈的枪啊!我一个和平年代的小乖崽我练那玩意儿我他妈干嘛呀!” 徐嘉行抱住杨岳的头,哭得哇哇大叫:“练就算了,还要求准,到了考核时候总环数没有45环就没有优呀,没有优三好学生就没了呀,苍了个天啊!” 简松意第一次见识到字面意义上的抱头痛哭,看得津津有味儿,等看够了,才善意提醒道:“杨岳哭一哭就算了,徐嘉行你哭啥?三好学生有你什么事儿?” 徐嘉行抹抹眼泪:“你说得好有道理哦。” 然而眼泪止不住,嘴巴一瘪,继续嚎啕大哭:“松哥你不知道,Omega班和Beta班都还好,我们Alpha班真的不是人过的日子,那个教官绝对是个抖S,真的,说话阴阳怪气的,脾气还很暴躁,特别喜欢人身攻击,贼瞧不起人。” 杨岳点头附和:“真的,特别有那种偏执教官强制爱的渣攻的感觉!” 简松意:“……你一天到晚都在看些什么玩意儿。” “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我觉得我没办法活着回到南外了啊,松哥你救救我们吧,呜呜呜呜……” 惊天动地,如丧考妣。 闻讯过来探病的陆淇风同学,站在门口,慎重地问道:“你们是去医院查出什么绝症了吗?他们怎么哭得如此惨烈?” 总算来了个精神正常的Alpha。 简松意问道:“老陆,听说A班教官特别不是人。” 陆淇风走进来,坐到简松意床边,扒拉过他旁边一包薯片,一边打开一边说道:“确实有点儿。” 简松意踹了他一脚:“别坐我床上吃。” “你坐我床上吃薯片的时候少了?” “反正掉渣子了你得给我洗了。”简松意日常不讲道理,又回归正题,“听说还练枪了?” “怎么,来劲儿了?”陆淇风瞥了他一眼,“经验告诉我,你明天又要骚,不过我劝你收收,那教官人真不怎么样,小心你骚过头,到时候不给你评优。” “我又不差那个三好学生。诶,你别自己吃完了啊,给我喂一片。” “你手残了?” “我懒得洗。” 陆淇风翻了个白眼,选了块大的,往简松意跟前递过去。 一直沉默不言在床上看着书的柏淮,突然“啪——”的一声重重地合上了书。 掀起眼皮,目光在屋里三个外人身上淡淡扫了一圈:“串寝是要扣分的。” 目光最后停留在了陆淇风身上。 算不上友善。 陆淇风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也听说过这朵高岭之花不好相处,怕简松意夹在中间为难,把薯片往自己嘴里一塞,拍拍手,站起身:“也是,估计马上要巡寝了,你们病号好好静养,我先走了。” 徐嘉行和杨岳也明显感觉到柏大爷被吵烦了,十分有眼力见儿的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地离开。 热热闹闹的房间顿时变得冷清。 简松意撇撇嘴:“你看看你这毛病,果然你人缘差不是没有道理的。” 柏淮不想和直A癌晚期的Omega说话。 - 第二天早上六点,简松意被柏淮薅起来套上迷彩服和军靴的时候,他才明白了徐嘉行和杨岳的苦。 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因为起床气,眉眼恹恹地耷着,皮带把腰束成一柄窄刀,军靴裹得小腿又长又直,步伐却很懒散,骨子里那股骄矜的戾气怎么也藏不住。 又痞,又傲。 轮到柏淮,就只剩下傲了,他个头还要高些,肩也宽些,腿更是长得不像话,那身制服穿在他身上,熨帖又挺括,没有一寸不完美。 没有戴着平时那副装样的金丝眼镜,眉眼就显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淡漠和不屑,凛冽又冷傲,禁欲又强势。 两个人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卡着点儿到训练场的时候,所有学生和教官都已经先到了。 偏偏两位大少爷觉得六点半集合,现在才六点二十六分,不着急,于是迈着两双大长腿慢悠悠地从训练场最这头往最那头的Alpha班晃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个人中任何一个人单独出现都足以吸引人群的目光,当两个人同时出现的时候,效果就几何式爆炸增长。 “我日,啊啊啊啊,快给我氧气瓶!” “自掐人中ing。” “盛世美颜抚慰了我受到创伤的心灵。” “他们穿的和我们真的是同一款军训服吗?!” “啊,我松哥太帅了,天啊,不要看我,松哥你不要看我,你再看我我羊水就要破了。” “松哥明明在看我!” “松哥是你们的,我只想强行扒掉柏淮的衣服,看他流下生理性的眼泪!” “……” “......” “......” “你们摁住这只患有精神疾病的Omega,我去找鸡笼。” “需要鸡笼加一,不过他们两个真的都好帅啊,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他们两个和谁在一起都感觉好可惜哦。” “所以为什么他们两个不在一起呢?” “......” 大家看向Beta班那个刚转学来的竹竿儿。 “你说得好有道理。” “你说得好有道理。” “你说得好有道理。” ...... 只有Omega班某两个人对此嗤之以鼻,内心暗暗腹诽。 林圆圆:我崽要好好学习,柏淮那个渣男给我走开!我要吸一口我崽盛世美颜! 周洛:最A的A都是我的!!! 本来死气沉沉的训练场因为两人的出现骤然沸腾,窃窃私语和土拨鼠尖叫不绝于耳,教官们高声训斥了几句,无济于事。 始作俑者浑然不觉,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坚持装完了整个逼。 等走到Alpha班准备进队列的时候,却被A班教官叫住:“你们两个,立定!” 简松意顿住脚步,回过头,挑了挑眉,柏淮也顿住脚步,掀起眼皮,淡淡看了那个叫黄明的教官一眼。 “有什么事儿吗?” 还挺不耐烦。 被毒打了一天的A班众人,屏住呼吸。 教官也没见过这样的学生,冷笑一声:“你们就是昨天那两个弱不禁风去了医院的学生?” 听到弱不禁风两个字,简松意可就不乐意了,他想把说话这人也大半夜摁到冷水下面冲一个小时,看他是不是还能生龙活虎。 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是个挺高的Alpha,迷彩服也遮挡不住的壮实肌肉,但偏偏脸很窄,额头很尖,眉目间有种让人不舒服的阴鸷暴戾。 说话也的确是阴阳怪气的。 教官往前两步,扯着唇角,笑得有些阴恻:“整个年级就你们两个来得最晚,还慢腾腾的,是来军训还是来走秀?摆谱耍帅给谁看啊?” 柏淮抬手,看了一眼表:“六点二十九分四十八秒。没迟到。” “上战场的时候有谁会给你们掐表?” 简松意从小到大最烦这套动不动就上战场的比喻,懒恹恹道:“维护世界和平人人有责,太平盛世的,你诅咒打仗干嘛?” 人群发出一阵低笑。 黄明知道和两个学生逞口舌之快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不如直接给个下马威。 又一声冷笑:“那你们最好祈祷世界一直和平,不然就你们这种养尊处优的懒蛋少爷,跟废物一样,死得比谁都快。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们,只是昨天射击打靶都已经教了,我没时间给你们开小灶,你们好自为之,到时候考核的时候别拖我们A班后腿。” “行叭。”简松意瞥了一眼旁边一箱一箱整整齐齐的军训枪支,“56式半自动步枪?” 黄明有点意外:“挺有眼力。” “还凑合。”简松意偏过头扫了柏淮一眼:“手生没?” “还行。” 简松意点点头,又看向黄明:“教官,这枪现在能打吗?” 黄明以为就是这个年纪的男生,看到枪手痒,想摸摸玩具。 有些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怎么?想过手瘾?我可说好了,这打靶我昨天是定了规矩的,一共十发,脱靶一发,跑一公里,连续三次不过三环,跑一公里。你想打可以,但是得按规矩来。” 人群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松哥和柏爷昨天教习的时候可不在啊,十发下来,五公里打底得有了吧。 两个当事人却神色淡然。 简松意食指按住拇指,扳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晃了两下脖子,语气满是懒洋洋的嚣张。 “也没怎么,就是想让你看看,我们这种养尊处优的懒蛋少爷,其实可能,也还挺他妈叼的。” Chapter 23 挑衅的意味很足了。 黄明是山沟里摸爬滚打长大的, 家里穷,上不起学,吃不饱饭, 十三四岁就出来打工, 捱了不少打, 吃了不少苦,最后机缘巧合去了部队, 在条件最差的地方熬了几年, 伤病退伍,又到军训机构当了教官。 他自认为自己是吃苦吃出来的汉子, 对于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们就不大看得上。 尤其是简松意这种看上去就一副纨绔大少爷做派的人,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本来看不顺眼的话, 其实也不能真做些什么,毕竟纪律在那儿,但是现在简松意自己嘚瑟着往枪口上撞,就别怪他非要杀杀这群小瘪犊子的威风了。 “归队!” “稍息, 立正!” “向左向右看!前后左右对齐, 报数!” “检验枪支!整理装具!” “靶场就位!” Alpha班六十二个人一一领好枪支, 到训练场前段的靶场集合就位, 剩下三百来号人原地站军姿。 表面站军姿,实际光明正大看戏。 教官们都想看看那两个拽不拉几的小兔崽子的笑话,而学生们都希望他们的松哥能挣回一口气。 昨天一整天可被这群教官欺负得太惨了, 又被训又被骂又被罚。 虽然也知道简松意昨天没有参加射击教学,可是莫名的,在南外的这几年的经历, 让他们总觉得没有他们松哥装不下来的逼。 毕竟简松意天下第一。 黄明也察觉到这两个人在学生中人气似乎很高,大家都眼巴巴盼着, 像盼什么救世主似的。 觉得这样也好,杀一儆百的威力会更强。 于是气沉丹田,用整个训练场都听得到的声音喊到:“你们两个出列!报名字!” “简松意。” “柏淮。” “你们两个是否确定申请用56式半自动步枪进行打靶训练!” “确定。” “好!一人十发,规矩我已经说过了,不过因为你们是训练之外的额外申请,耽误了大家晨跑时间,所以,你们的失误,将会连累整个A班!你们每多跑一公里,全班就跟着你们在原来五公里的基础上多跑一公里!” 这下本来只是看戏的众人可就懵了,吃瓜咋还能吃到自己头上了呢? 皇甫轶第一个不干:“凭什么啊?他们惹的事儿,凭什么我们跟着挨罚?艹了。” 黄明呵斥:“皇甫轶出列!” 皇甫轶不情不愿。 “在队伍里,不打报告,擅自讲话,还讲粗话,罚做俯卧撑五十个!” “教官,我......” “一百个!” 皇甫轶憋着气,但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只能自认倒霉,到旁边做起了俯卧撑。 简松意依然懒洋洋的,似乎黄明说的话他压根儿没放在心里,擦拭着手里的枪支,随口问道:“报告教官,可不可以申请如果我和柏淮失误,我一个跑完整个A班需要罚的圈数。” 似乎是担心黄明听不明白,继续慢悠悠解释道:“也就是说,整个Alpha班,62人,我每脱靶一发,我就一个人多跑62公里,但如果我们俩发发红心,那今天A班的晨跑就改成自由活动。你看,这样行不行?” 全场震惊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他妈,是不是有点装逼过头了啊,兜不回来怎么办?62公里,脱一次靶可就要了人命啊。 还发发红心,以为召唤师峡谷皮城女警无CD放大呢? 黄明觉得这小子真是狂得可以,狂得有点水平。 居然扯着唇角点了点头,同意了:“行,批准申请。” 简松意得到满意的答案,偏着脑袋,看向柏淮,挑了挑眉:“怎么样,柏爷,敢不敢陪我玩一把?” 柏淮一手插着兜,一手拎着枪,看向简松意,眯了眯眸子,勾唇笑得有些纵容:“放心,我在这儿,还能让你受了罚?” 东方天际,暖橘色的初阳,已经洒落了微光。 射击就位。 卧倒,装弹,构筑依托物,右手握枪,身体一线,左手握弹匣,双肘着地,身体贴地,枪托抵肩,头稍前倾,自然贴腮,瞄准,预压扳机,屏息,射击。 十环。 十环。 十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两个人从头到尾,从节奏到动作,完全一致,枪枪十环。 即使射靶距离不到百米,相比正规的400米射击训练简单了许多许多,但是这种标准的卧姿狙枪动作和准星,已经足够南外所有学生瞠目结舌。 “卧槽,松哥和柏爷真几把叼。” “绝了绝了,真的绝了。” “还有什么是学神和帅逼不会的吗?没有。” “卧槽,这两人是双胞胎吧,怎么能这么一样一样的?我还以为我大脑自动复制粘贴了。” 相比其他人的震撼和惊艳,陆淇风就平和许多了,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低声道:“这两个人的射击都是同一个人手把手教的,能拿枪的年纪就开始一起学了,能不一样吗?又能不厉害吗?”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想起简柏两家的背景,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家学渊源,到底和普通有钱人家的孩子还是不一样。 两个人收好枪,站起来,也没得意的表情,一脸无所谓,简松意甚至还打了个呵欠,仿佛刚才只是顺手滋了个水枪。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简松意把枪顺势往肩上一扛,朝黄明抬了抬下巴:“报告教官,两人共射击二十发,上靶二十发,平均环数,十环。” 发发红心,召唤师峡谷女警真的Carry了。 这个射程,固定弹道56半自动卧姿射击,枪枪中红心,只要规范训练过,也不算太难。 可是这只是两个高三学生。 黄明本来是想煞煞这群纨绔子弟的威风,没想到这两人居然真有两下子。 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简松意谈好的条件,不可能反悔,不然这教官的威望和面子就没了,但如果真的免去晨跑,擅自减少训练任务,算是他作为教官的失职违规。 他当时也就是实在看不惯简松意那副上天下地老子最叼的嘴脸,以貌取人,被激将了一下。 结果现在煞威风不成,反而自己进退两难,下不来台。 黄明斟酌了一下,咬了咬牙根,决定先把面子保下来,其他的以后再说,毕竟还有四天,他还是他们的教官,多的是机会。 于是冷下脸,沉下嗓子:“简松意,柏淮,归队入列!A班晨跑时间原地活动!就地解散!八点半准时集合,开始400米障碍跑训练!” “哇——” Beta班和Omega班传来艳羡的惊叹。 A班振奋了。 徐嘉行和杨岳高举双臂,带头应援:“牛奶皮肤简松意!擦浪嘿哟简松意!南外最A简松意!无所不能简松意!” 他们两个声情并茂,真情实感,十分富有感染力,带得A班一群身高体壮的Alpha粗着个嗓子跟着一起呐喊应援。 包括皇甫铁牛那个憨憨。 场面之辣耳朵,难以想象。 “......” 简松意转过头,认真地看向黄明,“报告教官,现在让这群傻.逼去晨跑还来得及吗?” 黄明不想搭理他。 柏淮在心里认可了“牛奶皮肤简松意”的说法,顺便“啧”了一声:“我这好不容易拿到的南外第一A的称号,就这么没了,等于我打的十发十环是白打的?” 简松意睨了他一眼:“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毛病,反省一下为什么自己人缘这么差?你有想过用自己的优秀为人民群众谋取利益吗?你没有,所以不要不服气。” 说得有道理。 “不过我觉得他们说得也对,我们松哥是挺A的,我还挺服气。” 柏淮说着手掌搭上简松意的脑袋,笑得有那么些温柔。 简松意愣了愣:“柏淮,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昨天发烧烧傻了?” 柏淮搭在他脑袋上的手无言地僵了一下,然后顺势拽住他的帽檐,用力往下一压,挡住简松意的视线,轻笑一声:“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我要嘴甜点儿,多哄哄你。” 简松意藏在帽子底下的脸有点不自在的红了。 “够甜吗?不够的话,我其实还可以再甜点儿。” 柏淮的声线偏清冷,但此时此刻压着声音,藏着笑意,低沉而有磁性,听上去很有几分渣男的味道。 “比如我不仅觉得我们松哥最A,我还觉得我们松哥最好看,打枪的时候还很迷人。或者你想听牛奶皮肤简松意,擦浪嘿哟简松意,我也都可以多说几句。” 语调舒缓温柔,又很认真,和之前的挑衅嘲讽,全然不一样。 简松意觉得帽子捂得脸真热。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转身就走。 “我去找个地方睡个回笼觉。” 他一向很嘚瑟,但凡别人夸他,都是照单全收,顺便原地开个屏。 他也一直觉得柏淮那张嘴很气人。 可是当柏淮真夸他的时候,他又臊了起来,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就好像他夸自己,和别人夸自己,有什么不一样似的。 他转身就走,却走得很慢,柏淮两步就跟上了,念在他脸皮薄,没再喊应援口号,压着笑意:“这个点宿舍也进不去,你去哪儿睡回笼觉?” 简松意把帽子摘下来,理了理头发,漫不经心:“随便找个椅子和空地躺一躺不就行了?哪儿那么娇气?” 说着还真走到训练场外面树荫下的一根长椅上坐了下来。 往后一靠,脖子枕上椅背,半仰着头,把帽子往脸上一扣:“八点多叫我,免得那个教官又阴阳怪气逼逼叨叨。” 因为困倦,腰自然下塌,呈现出一种韧性的柔软感,两条腿松散的搭着,细直长,显露无疑,头半抬,脖颈线条拉长,说着话的时候,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 即使挡住了那张漂亮的脸,小玫瑰也很性.感。 柏淮认真地欣赏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坐到他身旁,侧过身,右手肘搁上椅背,左手把他脸上的帽子拿掉,看着他困恹惺忪的眉眼,问了一句:“这么睡,就不觉得不舒服吗?” 废话。 当然不舒服。 我想在家里两米宽的加厚定制软垫上裹着高级鹅绒的被子翻云覆雨,你能给我抬来? 简松意一肚子起床气,但因为实在太困,连张嘴都嫌费力,就没把话怼出来。 柏淮看出了他的不爽,嘴角噙了点儿趁人之危的笑意:“这么睡不舒服的话,那我其实可以把肩膀借给你枕枕,当然,大腿也不是不行。” 简松意居然还真就顺势扫了一眼某人宽阔平直的肩和修长结实的大腿。 嗯...... 看上去好像确实会比这破木头椅子舒服些。 Chapter 24 都是兄弟, 能当冰块用,自然也能当枕头用,应该没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他们现在关系应该还算不错? 简松意认真思考了三秒, 身体已经开始启动调整姿势。 第四秒的时候, 被一阵鬼哭狼嚎阻止了企图。 “松哥!爸爸!简爸爸!求求你救救孩子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杨岳抱住了简松意的大腿。 柏淮:“......” 简松意:“......” 杨岳匍匐在地, 抱住简松意大腿:“爸爸,教我怎么打靶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昨天的测验我跑了足足三公里啊!” “他连续十发没有进三环, 教官还把余数给他省了,是真的惨。” 简松意:“......” 徐嘉行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你就算凭手气纯蒙也不至于这样吧?” “不是啊, 松哥, 我肚子有肉, 我贴不住那地!” “......” 好踏马理由充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简松意抬了一下腿,示意杨岳松开,杨岳乖乖放手,蹲到一旁暗自抹泪, 活像一朵楚楚可怜的胖蘑菇。 简松意于心不忍:“早让你减肥了, 你把身上的肉扒拉一点儿给俞子国, 多完美?” 杨岳委屈:“我也想啊。” 其实杨岳也有一米八, 一百六十斤也不算很胖,但是他皮肤白,肉不紧实, 看上去就很膨胀,像颗发酵过头的白面馒头。 白面馒头也是真的委屈:“我知道你和柏爷你们俩看不上这三好学生,但是你们也知道, 每年北城大和华清给我们学校的自招名额就那么几个,我成绩不能考年级第一, 只能从这方面加加分了。” “你这成绩高考硬考又不是考不上。” “总能兜个底安心啊,发挥这回事儿,谁也说不准,万一到时候出个什么岔子,我就差自招这点成绩呢?” 简松意看得出来,杨岳是真的愁,自己也没理由不帮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行吧,下午训练的时候,指点指点你。”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松哥救命之恩!” 杨岳破涕为笑,立马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瘪瘪的充气软枕,鼓着腮帮子,呼呼几下,吹得胖胖攘攘。 单膝跪地,双手奉上:“陛下龙体金贵,臣等自当为你准备周全,望陛下好好休息,圣体安康。” “唔,跪安吧。” “谢主隆恩!” 傻大个带着胖蘑菇退下了。 简松意把软枕放到柏淮腿边的位置,身体一横,躺上长椅,枕着枕头,屈着腿,闭上眼就开始睡回笼觉。 肩膀和大腿什么的,显然已经被遗忘了。 柏淮十指交叉,按住指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行,杨岳是吧,记下了。 深山老林,草木多,空气湿,孑孓虫豸泛滥成灾,带着翅膀的小虫儿络绎不绝地觊觎着小玫瑰漂亮的小脸蛋,小玫瑰隐隐有炸刺儿的趋势。 柏淮用帽子盖住了简松意的脸,然后解开自己制服的袖口,把袖子往上卷过手肘,露出两截儿筋骨修长的手臂,又解开领口,露出脖颈上白皙透薄的肌肤。 小虫儿们见小玫瑰被捂严实了,于是纷纷换了个地方,都是细皮嫩肉的年轻人,哪里好拱拱哪里。 帽子下,简松意蹙着的眉平了下去,回笼觉睡得安稳。 柏淮冷白的皮肤上起了些小小的粉色疙瘩。 有点儿痒。 他偏过头看着简松意,沉思三秒,眯了眯眸子,从长椅旁的灌木丛里折了一根很尖的小树枝,往充气软枕上戳了一下。 在软枕瘪下去的那一刻,偷梁换柱,把自己的大腿,垫了进去。 简松意睡梦中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并没有多想,翻了个身,本来垫在脖颈下方的手顺势抱住了柏淮的腿。 指尖从腿根擦过,柏淮替简松意捂着耳朵的手一顿,眸子半眯,良久,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他本来是想着,替某人挡了灾,自然该从他身上谋些色回来,这很公平。 只是这色谋着谋着,把自己谋进去了半截儿。 他一直觉得自己还算自持,可是最近总是扛不住有些人撩而不自知。 如果不是太了解简松意的直A本性,他都快怀疑这人其实段位极高了。 不过还好,算一算,离成年的日子,倒也不远了。 柏淮一手捂住简松意的耳朵,一手屈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背,垂眸盘算着什么。 Beta班和Omega班的人出去晨跑,Alpha班的人都逮着时间休息,偶尔有几个没眼力见儿的,也被陆淇风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所以倒也没人过来打扰。 简松意这一觉睡得还算踏实。 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了地上充气软枕惨不忍睹的尸体,然后又侧过头懵懵地盯着自己脑袋底下那只大腿。 心虚地问道:“那什么……我是不是睡着后又不干人事儿了?” 简松意睡相不怎么好,从小就是人尽皆知的秘密,所以对此他很有自我反省的精神。 柏淮面不改色:“没事儿,不怪你,杨岳送这充气软枕不结实,自己突然漏气了。” 大概是软枕漏气,自己没了枕头,不舒服,就跑人家腿上去了。 简松意坐起身,拿过旁边的帽子,往脑袋上一扣,稍微挡住点自己的脸:“我睡这么久,你腿都要麻了吧,怎么也不叫我起来。” “没事儿,还行,我自己也寐了一会儿。” 柏淮的表情和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仿佛无事发生过。 简松意就更不好意思了,笃定了是自己又和前天晚上结合热一样,趁着意识不清就乱揩人家油了,眸光从眼尾扫过,顺着帽檐下方瞥了旁边一眼。 视线被遮挡,只能看见柏淮自然垂放在腿上的一截手臂。 筋骨修长,清瘦有力,白皙清透的肌肤上泛起了一些小红点。 简松意把帽檐往上抬了抬,看向不远处。 Omega班晨跑只需要1.5公里,所以早早就结束去食堂吃了早饭,陆陆续续回到训练场。 他站起身,往Omega班走去,顺便给柏淮留下一句:“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柏淮挑眉:“怎么,你要去给我买几个橘子?” 简松意嘴角轻扬,头也没回,朝身后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边走边整理仪容,收起刚才睡醒时候的惺忪懵懂,换上一副散漫冷戾的气质,径直走进Omega人群中。 一瞬间,Omega们屏住呼吸,双手紧攥,一边做着简松意走到自己跟前,说“Omega,你引起了我的注意”的美梦,一边眼神死死黏着他,看看到底是哪个幸运的小妖精。 幸运的小妖精周小洛同学拎着一大袋面包和牛奶,蹦蹦跳跳朝简松意走来:“松哥,你终于来找我了!你知道吗!自从柏淮转学过来后你都不怎么找我了!我还以为我失宠了!” 简松意视线躲了一下:“怎么会,他能和你比?” 周洛捧着一大袋早餐开心地小鸡啄米。 太好了,虽然自己最近沉迷柏淮美色,虽然自己在贴吧天天为柏淮打Call,但是自己还是更爱松哥的,松哥也是更爱自己的,真好。 他想想还有点感动:“所以松哥你找我干嘛啊?” 简松意把眼神往周洛手上的塑料袋放了放。 周洛了然:“哎呀,这个早餐本来就是给你和陆淇风买的,还有杨岳和徐嘉行,你们A班估计训练强度太大了,都累得没去吃早饭,待会儿400米障碍跑怎么扛?” 说完就把袋子挂到了简松意手指上。 然后又想起什么,从袋子里又掏出一盒牛奶和一小袋面包,用说悄悄话的声音说道:“这份是给俞子国的,我待会儿给他送去,我看他昨天都没舍得买,只啃了个窝窝头,哪受得了啊?” 声音很轻很轻,生怕旁人听见,语气是善意的抱怨。 简松意伸手揉了揉周洛的一头小卷毛:“乖。” 周围的Omega们连心跳都停了。 连周洛本人也惊呆了,自己以前和松哥关系好,但是松哥从来不会对自己动手动脚,现在居然对自己摸头杀!!! 难道松哥终于开窍了,看见了自己的温柔贤惠甜美可爱,终于要对自己下毒手了?! 嘤,害羞,有点飘。 简松意经过一次结合热,已经把自己的性别意识扳了一点回来,正视了自己是个Omega的事实,把周洛当成了同性。 所以对于周洛丰富的内心活动,他并不知情,只是拎着袋子,又问了一句:“我记得你的血型挺招虫子的?” “嗯!” 果然,松哥如此在意自己,连细节都记得。 “那是不是带了很多驱蚊水花露水和抹疙瘩用的东西?” “嗯......” 走向不太对。 “能借我点儿吗?” “哦,好。” 周洛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走到放包的地方,翻出自己的双肩包,打开,拿出一个大的化妆包,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驱蚊止痒的。 “松哥,你要哪种?” 简松意蹲下身,对着那群瓶瓶罐罐看了会儿,有些不理解Omega的精致生活,然后伸出手,拿了一瓶最小的出来。 周洛:“嗨,松哥,你别和我客气,这个是小样,不......” 简松意把小样塞到了周洛怀里。 然后单手抱住那个化妆包,站了起来:“给你留一个,其他的我先带走了,不合适的待会儿再给你送回来。” “不......够用的。” 周洛把话说完的时候,简松意已经走远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样,又抬头看了看他松哥的背影,再经过松哥的身侧望向了那个坐在长椅上淡淡笑着等着他松哥的男人。 ...... 说好的他不能和我比呢? 这么个不能法??? 日哦,Alpha都是大猪蹄子。 旁边几个和周洛平时关系还不错的Omega回过神来,凑近小声问道:“洛洛,你对松哥是真好,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松哥?确实,松哥又帅又A成绩又好家里又有钱,但是你对他太好了,这样倒贴是追不到Alpha的。” 周洛好笑:“我没想追松哥,你们不要想歪了。你们觉得我对松哥太好了,那是你们不知道松哥对我有多好。” 虽然花痴,但是旁边的Omega还是有几分理智,对这句话保持怀疑:“松哥那脾气......会对人好?” 周洛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很多事儿你们不知道,所以你们只是觉得松哥A松哥帅。但其实,松哥不止是会耍帅,他真的很好很好,比你们想象得还要好。” “那得是有多好?” “大概,像太阳一样好吧。” 周洛看向东方已完全露出天际的旭日。 简松意永远永远会是他最好的朋友,因为这个人曾像太阳一样带着温暖和光亮照进了他不安惶恐的那些日子。 他也知道,这个太阳或许还曾经照进过另外一个人孤独暗淡的岁月。 所以哪怕简松意那个臭大猪蹄子骗走了他所有的six god给别的大猪蹄子,他也可以原谅他。 :) 真的原谅,一点都不气。 Chapter 25 简松意空荡荡地离开, 满当当地回来。 柏淮打量了一眼:“打劫去了?” “劫富济贫。” 简松意把袋子往柏淮怀里一扔。 第一次被扶贫的柏淮看着那个粉嘟嘟的化妆包,有点好笑:“周洛没和你绝交?” “大家都是好兄弟,不存在。” 柏淮慢条斯理地涂着花露水, 幽幽道, “请问我一个Alpha, 为什么要和你们两个Omega做兄弟?” “......花露水给我还回来。” 柏淮轻笑:“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开个玩笑而已,陆淇风不也是Alpha吗, 和你们两个关系不也挺好?” “那也确实。不过陆淇风不一样, 那是过命的交情。”简松意翘着个二郎腿,嘴里叼着袋牛奶, 懒洋洋的。 柏淮“啪——”的一声盖上花露水的瓶盖。 他不知道该不该提醒有的人, 昨天才对自己说过“我们的关系始终和别人不一样”。 当时还有点感动, 没想到不一样的人这么多。 柏淮垂眸,放下袖子,理着袖口,试图单手把袖扣扣上, 白皙的指尖拨弄着那枚深绿色的纽扣, 就是怎么塞也塞不进去。 看得简松意这个暴脾气心慌, 直接拽过柏淮的左手, 三下五除二给系上了。 “开个口让我帮你弄会死?” 柏淮从善如流,伸出右手:“还有这只。” “......” 人就不能惯。 简松意翻了个白眼,帮他把另一只也扣好, 然后就拎起袋子:“走了,给杨岳那小胖墩儿送早饭去。” 丝毫没有意识柏淮刚才那个行为只是单纯地在找存在感。 他说的陆淇风不一样,主要是针对陆淇风和周洛的关系, 他说的柏淮不一样,主要是针对柏淮和自己的关系。 不过这种话本来就是随口一句无心之言, 没有经过推敲和思考,柏淮不知道原委,简松意自己更是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而对于柏淮来说,他也并不是吃醋,简松意和陆淇风两个表面直A,是实打实的钢铁兄弟情,他没有太多担忧。 他担忧的是,自己在简松意眼里,和陆淇风,周洛,或者说和徐嘉行杨岳,都没有什么区别。 大家都是兄弟。 顶多是认识的时间更长,彼此更了解,一起经历过更多事情而已。 再这么发展下去,他还真怕简松意哪天突然把一个Omega小姑娘带到自己跟前,让自己叫弟妹。 想想那个画面,不如死了算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简松意露出狐疑的目光:“你又在打什么阴谋诡计。” 柏淮淡然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杨岳吃面包的样子特别像吃豆豆游戏里面那个黄球。” 顿了顿:“加大号的。” 旁边刚刚被投喂的杨岳一口面包堵在了嘴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胖子做错了什么?胖子很可爱的好吗? 然而这个世界对胖子是不友好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黄明吹响了口哨:“Alpha班立刻马上集合!那个吃东西的胖子!谁允许你在训练场吃东西了?深蹲纵跳40个!” 杨岳讨厌军训。 杨岳体能不太好,做完40个深蹲跳,大汗淋漓,弯着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黄明看到他这个样子,蹙起眉:“马上归队!” 杨岳想缓会儿,一只手撑着膝盖,一只手举起:“报告,报告教官,我申请原地休息30秒。” 黄明厉斥:“军人的天职是服从!现在是军训,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教官的命令!” 杨岳不喜欢惹事,忍了,强撑着直起身,回到队伍,站到简松意旁边。 黄明扫了他们那排几个人一眼,扯着嗓子道:“今天上午的训练任务,还是400米障碍跑,不过是升级版的。昨天只是让你们跨桩,今天,低桩网、独木桥、跨桩、壕沟、高墙以及高台跳板,全部都有!” 想哀嚎,不敢嚎。 黄明继续说道:“我们在部队!要求都是2分30秒合格,优秀的士兵都会努力追求1分30秒!不过,你们......” 黄明没说后面的话,只是扫了众人一眼,挑了一下嘴角,“为了训练你们的集体意识,该项目考核非单人考核,而是四人接力合作,可以自由组队,总用时15分钟以内为优,20分钟为合格。明天下午考核,所以你们有今天上午和明天上午两个半天的训练时间,所有人必须抓紧时间训练,听到没!” “听到了!” “报告教官,A班共62人,四人分组会多出两人,怎么处理?” 黄明心中早有打算,看了柏淮和简松意一眼,又看了杨岳一眼:“今天单人训练,用时最短的两位同学,直接评优,不用参与明天下午的考核。”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杨岳因为“自由组队”四个字而燃起来的希望熄灭了。 他想都不用想,用时最短的两个人肯定有松哥。 松哥不参与考核了,谁还能拉他一把。 愁。 愁归愁,训练还是要继续。 教官示范了一遍后,就开始排队依次训练,两人一组,同时进行。 绝大部分Alpha的体能和运动天赋都是不错的,但是杨岳小时候经常生病,吃多了含激素的药,所以导致身体虚胖,前面的矮桩和壕沟还算勉强过了,在低桩网的时候却卡住了。 低桩网最高离地不过五十公分,到了网中部,自然下垂,连五十公分都没有,就算同组的徐嘉行有意等他,替他把网偷偷摸摸撑起来一点,他也卡在中间没过去。 一方面是空间实在不够,网总是挂在身上,二是体力有限,不支持高速匍匐前进,三是“肚子有肉,贴不住那地”。 杨岳尝试了好几次,始终没能突破。 黄明冷眼看着,只想把早上没煞成的威风好好煞煞,走过去,蹲在旁边,厉声呵斥:“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大家多少时间?你这种人,就是集体的拖油瓶!还在训练场吃东西,好吃懒做的人将来怎么为国家为社会做贡献?!” 说得义正言辞。 其实就是一顿瞎几把乱哔哔。 杨岳怕当众顶撞,黄明扣他纪律分,到时候不给评优,于是生着闷气,忍了。 反正说得再难听也没关系,又不会少两斤肉,而且如果真能少两斤肉,也是好事。 黄明终于捡到一个软包子可以拿捏,还打算再说,却听到懒洋洋的一声:“报告教官,我有话想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憋着!” “憋不住。” 简松意排在杨岳后面,现在站在队伍的第一个,正好可以直视黄明和杨岳。 他指了指杨岳,慢条斯理说道:“您说的这位集体的拖油瓶,从初三开始就参加高中生物竞赛,连续三年获得省一等奖,是全省最顶尖的生物学苗子。他以后可是要考华清的,本硕博连读,然后成为国内最优秀的生物医学专家,会研发出很多种预防和治疗疑难杂症的方法,造福数以万计的人类大众,您或者您的家人在重病之际也都可能会受益于他的科研成果。所以......” “你凭什么说他好吃懒做不能为社会做贡献?就因为胖吗?那我可能会写一封投诉信,指责教官对未成年人进行外貌上的歧视和人身攻击,严重伤害了未成年的心灵健康,甚至可能使一位未来的伟大的科学家就此一蹶不振。” “......” “......” “......” 简松意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很严肃正经,说得跟真的一样。 当事科学家杨岳偏过头,看向徐嘉行,迷茫地低声问到:“我初三那年试水不是连复赛都没进吗?高一也只是二等奖?还有我真的考上华清本硕博连读了吗?我觉得我自己好牛批啊,有点自豪。” 徐嘉行:“......你还是先严重伤害一下自己的心灵健康吧。” 杨岳反应过来,立马流出眼泪,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倔强又脆弱:“教官,我知道我体能不如其他Alpha,但是我也有努力,我也在尝试,我每天都好好学习,团结同学,你为什么说我好吃懒做?我太受伤了,我好难过,我自闭了,我需要心理辅导,我不想参加高考了,我好像有抑郁倾向了。” 黄明:“......” 他没怎么上过学,没有完全听明白简松意说的那一大段话,但是在他的认知里,考上华清大学的都是最厉害的天才,更何况还是博士。 他被说得有点懵。 他是看不上这群有钱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孩儿,但是他内心里很羡慕尊敬文化人,再看到这个学生真的哭了,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 说到底,他和这群学生无冤无仇,只是看着他们年轻得无忧无虑,所以总想找回一些优越感,让他们吃一些苦头。 而且万一简松意真的写投诉信...... 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 黄明沉下脸:“简松意擅自讲话,罚做俯卧撑二十个!训练继续!所有人耐心等待!” 然后黑着脸走到一旁,除了必要的训练纠正,没有再说一句话。 而杨岳最终也完成了整个四百米障碍跑。 耗时二十分钟。 他一个人,用了二十分钟。 如果要评优的话,四个人总共最多只能用十五分钟。 没有人会愿意和杨岳组队。 下一组是柏淮和简松意。 柏淮眸光掠过眼尾,扫了旁边正在活动手腕的简松意一眼,挑唇道:“小时候的游戏还记得吗?” “记得。试试?” “也不是不行。” “别放水。” “当然不会。” 刚刚回到队伍的杨岳,听到这段对话,心凉了,如果他们俩不放水,肯定直接评优。 不过也好,松哥和柏爷这么牛批,就该拿优,自己不过就是少个三好学生的事儿,还有竞赛奖项在呢,校推名额总能落一个在自己身上。 杨岳安慰着自己,然后听到一阵惊呼,抬起头,看向训练场,愣住了。 这他妈又是个什么操作?还能这么玩儿? Chapter 26 柏淮的腰带不在他腰上。 柏淮的腰带绑上了简松意的左手手腕。 高冷禁欲的斯文败类用棕褐色的皮带捆住了骄傲不驯的大少爷的手腕, 白皙娇嫩的肌肤,泛起些许红印…… 咳。 杨岳觉得自己古早狗血那啥文好像是看得有点多了。 总之就是柏淮用腰带把简松意的左手和自己的右手紧紧绑在了一起,从腕骨处一直往上缠到了接近手肘的地方, 再用搭扣固定。 这么一绑, 基本上就等于一人失去一只手, 还被彼此牵制,活动能力和活动范围直接打了个半折还多。 这是觉得游戏困难模式也太过easy, 所以自己折磨自己, 非要升级成地狱模式? 魔鬼?变态?大牲口?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训练场上俩大牲口的背影几乎完全同步,每一个步伐的幅度, 每一次迈步的频率, 几近一模一样。 飞快地过了跨桩和壕沟, 到了低桩网,同时卧倒,一人一只手臂用力,匍匐前行, 配合默契, 竟然一点不比单人的慢。 独木桥, 两人侧身上桥, 横向飞快移动,没有一点摇晃就过了。 高墙下,一人一只手拽住绳子, 手臂发力,腿蹬墙,柏淮先一步上墙, 给简松意留下空间,简松意随后长腿一个侧抬, 踩上墙顶,轻跃而上。 最后同时向前小跑上高台跳台,果断从两米五高的地方跳下。 动作干净利落,简洁帅气,没有失误,没有赘余,英姿挺拔,且刚且飒。 总用时1分48秒。 目前最短。 众人抬头看了看天,这两头牲口是不是老天爷的bug? 以前松哥这个人就很能嘚瑟,柏爷来了后,两个人一起,嘚瑟指数和难度指数直接平方了一下。 两个A不好好做A,非要装B。 还有这种该死的默契,是什么三生三世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修炼得来的吗?明明传闻中这两位已经拼得你死我活了啊?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而最关键的是,这两个人装逼竟然从未失手,从不失败,简直是装逼界难以逾越的两座高山。 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在心中汇成一句话,真几把叼啊。 然而他们不知道,高墙后面到达终点的响铃迟迟没被摁下,是因为这两个人,装逼翻车了。 跳台下方铺着一个软垫,跳下来的时候,简松意的脚踩到了软垫的边缘,脚踝别了一下,本来不是大问题,可以稳住,偏偏还有一个柏淮和他绑在一起,他一不小心就倒在了软垫上。 而和他绑着的柏淮,就直直压在了他身上。 因为手臂的束缚,两人之间没有一丝间隙,柏淮浅棕色的刘海垂下,和简松意的额发浅浅纠缠。 他们用的同样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身上有着一样的味道,只不过一个偏暖,一个偏冷,此时此刻,气息交融,就有些缱绻的意味。 简松意不自在地偏过头,让开视线:“你他妈怎么这么重,快起来!” 如果换个地方,柏淮大概会耍些流氓,只可惜这里是训练场,虽然高墙隔出了一个隐秘的角落,但外面人还多着呢,他没这么没脸没皮,也没这么不尊重人。 手撑在简松意身侧,试图站起来,但因为另一只手和简松意绑在一起,要站起来需要承担两个人的重量,而简松意的双腿之间没有空隙,他完全找不到合适的着力点,试了几次,结果都是无用的摩擦。 摩擦生热。 几次尝试后,柏淮感觉到了简松意的不对劲,再一看。 有人脸红了。 他轻笑一声:“腿分开点儿。” “干嘛?”简松意心虚又警惕。 柏淮没戳破他:“你躺这儿不动是指望我一只手把你拎起来?还是觉得这个姿势不错,想再享受会儿?你不让让,我怎么发力?” 简松意没说话,只是照着做了。 柏淮总算找到着力点,单膝跪在他两腿之间,然后直起身子,用力往上一带,简松意腰腹同时也跟着发力,坐起身,踩住地,相互扶着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简松意没有像平常一样为自己的成功耍帅而原地开屏六十秒,只是埋头解着腰带,一言不发。 柏淮默默地看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忍不住抬头回瞪了一眼:“看什么看?!” 柏淮平静道:“没看什么,我就是在想,刚才我们为什么不先解开,再起来,不就很轻松了吗?” “……” 柏淮说得很对。 这么简单的道理,聪明如简松意,居然没有想到,只是因为刚才被柏淮压在身下的时候,随着身体的反应,脑子有些空白。 但是简松意没法说出这个答案。 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人。 以前男孩子之间也不是没打闹过,从来没什么不对,现在就因为分化了,居然就对自己的好兄弟好哥们儿起了反应,还是在这么严肃的情况下。 尽管反应不太明显,那股感觉也很快退去,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可真是个畜生。 简直没脸见柏家父老。 好在黄明及时赶来,缓解了他的尴尬:“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为什么擅自增加任务难度和危险系数?为什完成任务后为什么不按铃?又为什么不及时归队?你们这根本就是视纪律为无物!” 简松意认可地点点头:“教官说得对。” “?”习惯了被怼的黄明突然有点不适应。 简松意义正言辞,正气凛然:“所以我们这种视纪律为无物的人,这次任务成绩就应该作废!” 黄明:“……” 第一第二免考核资格顺延给了陆淇风和皇甫轶。 但没人在意。 只有两个逼王的光荣事迹随着改革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被传得神乎其神,慕名而来的大众基本是跪着看他俩的。 至于在高墙后那微妙又暧.昧的几分钟,也只被当做是两位大佬为了和杨岳组队,故意拖延的时间。 而那几分钟平静水面下到底涌动起的少年隐晦的情.动,是独属于他们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简松意为此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我谴责和自我怀疑。 连带下午辅导杨岳练习打靶的时候也心不在焉,还是柏淮接过这个重担,帮杨岳训练到可以稳在四五环的成绩。 吃晚饭的时候,柏淮和杨岳继续训练,简松意没陪他们,跟着陆淇风先走了。 柏淮淡淡看向两人的背影,眸子里也看不出情绪。 杨岳戳了戳他的胳膊,小心翼翼问道:“柏爷,怎么了?和松哥闹别扭了。” 柏淮收回视线:“没。收腹,身体贴紧地面,注意力集中,别分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哦。” 杨岳悻悻地应了一声,又开始认真练习起来。 - 陆淇风是个情商很高的人。 所有人都觉得简松意和柏淮不对付的时候,他就已经看明白了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不对付,只是各自轴着各自的心思,撒娇一样地闹着别扭。 而自从柏淮回来后,简松意的一日三餐都是吃的柏家的,以前的三人行只剩下了自己和周洛两个孤A寡O,差点被彭明洪抓成早恋典型。 现在这个移情别恋的塑料发小居然又想起了自己,那必然是他和柏淮之间又闹什么小别扭了。 陆淇风试探道:“你和柏淮今天配合很默契啊?专门练的?” “也不是专门练的,就七八岁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俩就开始经常吵架打架,我爷爷和柏爷爷觉得我俩贼烦,每次教育我们又被我们气得高血压,就干脆直接把我俩绑一块儿,扔训练场去,眼不见心不烦。我们自己无聊,就开始各种折腾,后来就当游戏玩了。” “你们俩还真是从小就有当牲口的潜质啊。不过好几年没见还能这么默契,你们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社会主义兄弟情?”陆淇风半开玩笑半认真。 简松意没搭理他,扒拉着餐盘里的饭菜,扒拉了半天,突然放下筷子:“陆淇风,过来抱我一下。” 陆淇风:“?你今天跳高台跳下去把脑袋摔坏了?” “别哔哔,过来抱。” “等老子吃完这个鸡腿,我们换个地方行不行?大庭广众之下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抱一起,你不怕恶心,我还怕呢,别恶心得无辜吃瓜群众吃不下饭。” 简松意拿筷子戳了戳鸡腿。 柏淮就不会怕恶心。 还是柏淮讲义气,够兄弟。 这么一想,自己好像更不是人了。 陆淇风啃着鸡腿,突然朝简松意身后抬了抬下巴:“黄明怎么和俞子国坐一桌了?是在Alpha班没欺负够人,再去Beta班找个软柿子?” 简松意回头看了一眼,了然,又转过身来:“没事儿,他不会找俞子国麻烦的,你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去办正事儿。” 正事儿就是让陆淇风抱抱简松意。 两个大老爷们儿抱得贼尴尬,陆淇风那两条胳膊怎么放怎么不对劲,好不容易视死如归的绕过简松意两条胳膊把他圈住,简松意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板砖,真想一脚把陆淇风踹开。 最后忍住,抱了一会儿,发现还是想踹开,终于付诸行动。 陆淇风捂着自己的膝盖:“简松意,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一会儿要我抱你,我抱了你又把我踹开,你以为我愿意抱你啊,你又不是周洛,抱起来又软又乖,我图啥?” 简松意没理他,只是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还没有扭曲,陆淇风抱这么久自己都没感觉,说明自己没有喜欢Alpha,更不会对兄弟下手。 柏淮那个,只是距离太近,正常身体接触引起的正常反应而已,毕竟有时候自己碰自己也会这样。 这个年纪嘛,很正常。 还好还好。 简松意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庆幸完了又开始担心柏淮当时有没有发现,如果柏淮发现了,会不会多想? 想来想去,把简松意想暴躁了。 自己怎么就成了一只Omega呢?如果是个Alpha,哪儿来这么多破事。 那股庆幸和烦躁从眉梢间溢出,陆淇风观察着他的神情,再想到今天一系列事,心中隐隐有了些什么大胆的猜测。 还没等那个猜测浮出水面,简松意就先发制人,偏过头,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周洛抱起来又软又乖?” 陆淇风:“......” 简松意眯着眸子看打量了他三秒。 “你以后和我保持距离,别对我动手动脚。” 陆淇风:“……??” 什么玩意儿?老子他妈的为什么要对一个比老子还A的A动手动脚? 简松意无视陆淇风怀疑人生的表情,转过身,打包了两份饭菜又买了些零食饮料,往训练场走去。 - 军训每天晚上八点结束,一结束,一群濒死之人就乌泱泱地往宿舍蠕动。 训练场空空荡荡,只剩下简松意,柏淮,徐嘉行,还有杨岳。 他们要抓紧时间,把一个可爱的胖子,变成一个灵活的胖子。 这种时候,很多事情已经和评不评优,拿不拿三好学生没有关系了,只是关乎于这个年纪的少年那份骄傲,尊严,和不服输的脾气。 大家都年轻,没道理做不到。 如果一个人不可以,那还有我们。 总归不能让别人看轻了去。 杨岳做好热身运动,发誓要把这一关拿下。 刚准备开始训练,俞子国就拎着一个塑料袋匆匆跑来,一路到了杨岳跟前,打开塑料袋:“这一盒是创口贴,这个是手套。” 四百米障碍跑容易受伤,尤其是杨岳最困难的匍匐过低桩网和拉绳上墙,容易磨破手。 俞子国始终还是要比他们几个少爷细心些。 但是俞子国是一个早饭都舍不得去小卖部买牛奶面包的人,一盒创口贴和一副手套,对于他来说,可能得要咬咬牙。 杨岳懂,但杨岳没说,大大咧咧地收下了,然后一挥手:“我刚买了好多零食放那边,结果松哥让我减肥,不准我吃,你把它们拿走吧,不然我看着馋。” 俞子国认真地点点头:“那我拿走了帮你收好,你什么时候要我什么时候给你。” “……”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杨岳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肉给他看,“在我身材和松哥一样好之前,我都不会要。” “啊?那到时候肯定早过期了,还能吃吗?” “……” 太实诚也会伤人,杨岳梗了梗,顺着道,“所以你自己吃了吧,不要浪费粮食。” 俞子国挠挠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好吧。不过为什么今天大家都赶着给我送吃的啊?” “大家?” “对啊,就你们班黄明教官,晚饭的时候说自己鸡腿打太多了,非塞给我两个,也是说吃不完,不能浪费粮食。” “……” 训练场上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杨岳拍拍他的肩:“害,本来就不能浪费粮食,而且你太瘦了,本来就该多吃点。你拿了零食就先回去吧,我们要抓紧时间训练,你在这儿也帮不上忙。” “嗯嗯。”俞子国乖巧地拎起零食带子走了。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身朝简松意和柏淮比了个大拇指:“学霸校霸,你们穿情侣装真的很配!” 说完就溜。 “……” “……” 这他妈,全年级三四百个人穿的不是一样的? 简松意好气又好笑。 “这俞子国,真的是无知无畏,胆子真肥。”徐嘉行咂了两下嘴,“不过这黄明看不出来啊,还是个暖男,怎么对我们就那么坏呢?” 柏淮淡淡道:“正常,每个人都有招人喜欢的一面,也有招人讨厌的一面,只是我们恰好招黄明讨厌,所以他也招我们讨厌。” 不过就是吃过太多苦的人,面对顺风顺水的人,自卑又自负,但是看见和自己曾经一样的孩子,也会想要照顾。 没有谁有想象中那么好,也没有谁和想象中那么坏。 这些道理,柏淮在十四岁那年就懂了。 简松意听到柏淮这句话,突然偏过头,眯着眼睛看向他,语气危险:“那你说说,我招人讨厌的一面是什么?” 柏淮轻笑:“好像暂时还没发现。” “……” “那你觉得,我招人讨厌的一面是什么?” 简松意收回视线,转过头,板着脸,酷酷地扔出两个字。 “全部。” 柏淮觉得“全部”这两个字,可爱得有点犯规。 比“没有”还好听。 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视线从简松意脸上收回,看向前方,发现杨岳和徐嘉行正惊恐又呆滞地看着自己。 看看自己,又看看简松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们……你们刚才……是在调情吗?” 简松意黑脸。 柏淮微微一笑:“杨岳,加5kg沙袋训练。” 杨岳:“?” 为什么受伤的又是我? 算了,绑吧,跑吧,练吧,人生就是这样,有的人有颜值有智商有武力有家世有人宠,而有的人,他只有脂肪,不离不弃。 夜色里,可爱的胖蘑菇滴溜溜滚来滚去,而胖蘑菇的朋友们则一边诋毁他,一边陪着他。 等终于达到给他定下的8分钟标准后,胖蘑菇把自己埋进沙坑,进行无声而自闭的有丝分裂,旁边柏淮还在和徐嘉行讨论着明天最稳妥的战术安排。 简松意无所事事,拽着绳子,上了高台,躺下,双手枕着后脑勺,翘着腿,看着天幕藏蓝。 南城位于内陆,市区是平原,被群山环绕,地势低平,云层厚,鲜少能在夜晚看见星空。 如今到了郊外的山上,空气也清了,天也近了,星河也璀璨起来了。 九月的夜风吹过,带来山间桂花清甜的香,残叶娑娑,草虫喓喓。 都说以鸟鸣春,以虫鸣秋,秋天大概是真的来了。 秋天要来了。 简松意想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柏淮。 过几天,得记着买束洋桔梗。 柏淮的Omega爸爸喜欢。 刚想着,身旁的绳子就被拽了一下,很快一条修长的腿踩了上来。 柏淮轻巧一跃,落到简松意旁边。 简松意起身,想直接从跳台跳下去。 柏淮低声道:“躲我?” 简松意顿住了,然后又慢慢躺下去,恢复原来的姿势:“没。” 说不上躲,就是如果这么和柏淮独处的话,难免又会想起今天上午的反应,总归有些不自在。 柏淮在他身边用同样的姿势躺下,轻描淡写说道:“那最好,反正躲也没用,毕竟晚上我们还要睡一个房间,低头不见抬头见。你总不能像夫妻吵架一样,把我扔去厕所睡觉吧。” 简松意觉得柏淮这个比喻占了他便宜,但是他现在正是心虚的时候,没好意思挑刺儿。 但是他又怕柏淮多想,所以虽然臊,也顶着不好意思开了口:“晚饭没等你,是看你和杨岳训练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想去给你们打些热饭菜,早点带回来。” 其实男生之前的友情向来是大大咧咧的,并不会像女孩子一样,计较今天谁和谁吃了饭,谁和谁一起上了厕所,谁和谁讲了悄悄话。 所以这种解释就有些不伦不类,笨拙而不自然。 柏淮在简松意视线以外的地方勾起了唇角,柔声道:“我知道,我没那么小气。” “知道就好,不过还有就是……” 简松意欲言又止。 他一向是个嘴巴不饶人的,今天却偏偏觉得舌头不听使唤,有些字音在舌尖转了几圈,始终就是送不出去。 柏淮也不急,慢条斯理地温声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以后我们俩之间得注意点分寸。” 柏淮偏过头,看向简松意。 少年精致漂亮的侧脸在夜色中少了几分平时咄咄逼人的明艳,变得柔和起来,星河落在眸子里,清澈透亮,耳尖有点浅浅的红。 这样看着,竟然还有点儿纯情。 他不知道简松意说这句话,是不是因为察觉了什么,在变相的拒绝自己,心里突然紧了一下,像是棉团骤然被抽出一缕,不安又绵软。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温柔:“为什么?” 简松意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会儿,才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我知道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亲兄弟似的,有些动作亲密惯了,也有很多习惯不好改,但是吧,兄弟归兄弟,我现在毕竟是个Omega了,所以……你说对不对?” 说完就别过头,佯装看向不远处在沙坑里打滚的两个傻子。 柏淮先是愣了愣,然后偏回头,看向夜空,轻笑了一声:“对,你说得都对。” 在某个初秋的夜晚,星空下,桂花香里,一只可爱的草履虫在被盐汽水喷死前,稍微进化了一点。 Chapter 27 两人肩并肩躺着, 空气静谧地流淌,草虫蛰鸣之声愈发明显,桂花的清甜也更加温柔。 柏淮突然侧起身子, 屈肘, 右手半握拳, 抵住脑袋,垂首看向简松意:“那你觉得, 我们需要注意到什么地步?” 这个姿势拉近了两人面对面的距离, 浅淡的呼吸有一两缕抚摸到了简松意的脸颊,拭出一抹薄绯。 简松意依旧偏着头, 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没有回答。 柏淮继续温声问道:“比如不住一个房间?不坐一辆车上学?不一起吃饭?还是连同桌也不能做了?” “我不是!”简松意连忙转过头看向他, “我不是那意思......” 语气最开始有点急,到后面又没底气地低了下去,像是意识到自己有点急后,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 柏淮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太坏了, 简直就是在欺负人。 可是他也没想到, 简松意从小到大这么日天日地的一个人, 会在这一方面, 这么单纯,单纯得有点呆。 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他把声音放得更温柔了:“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意思,我怕我误会了, 又惹你不高兴。” 简松意看柏淮这态度,猜他当时应该没察觉到自己身体起的反应,一边松了口气, 一边又懊恼自己提出的要求有点儿没头没脑,莫名其妙。 明明自己问心无愧, 怎么搞得好像是在欲盖弥彰? 这样下去,反而别扭又生分,伤感情。 他觉得柏淮对他还挺好,不太想伤这份感情。 于是晃了两下腿,扯出平时那抹漫不经心的痞笑:“嗨,没事儿,我说着玩玩儿的,你当我没说过,以前该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 “可是你不是个Omega吗?” “Omega怎么了?Omega就不能和Alpha当好哥们儿了?那我以后不是只能抱着周洛过日子?反正只要我们坦坦荡荡,问心无愧,还不是该干嘛干嘛,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简松意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柏淮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能这么说,柏淮当然很高兴。 尽管自己其实问心有愧,但愧就愧吧,反正简松意一时半会儿也瞧不出来。 而且人脸皮薄,说出去的话就不大好意思反悔,他说该干嘛就干嘛,就是真的可以该干嘛就干嘛,哪怕他觉得有点臊了,也碍着面子不会讲出来。 这种时候,就很好欺负。 知道自己是个Omega,也知道AO有别,但偏偏在自己面前又很好欺负。 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 虽然自己这样确实是坏了些,可是大不了以后多让让他,让他随便欺负回来就是了。 柏淮心情很好,没有正面回应简松意的话,只是眯着眸子,挑唇笑了下:“你看过倚天屠龙记没?” “啊?”简松意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跳到这儿来了,“没看过,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以后有机会我把这本书借给你,你可以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回宿舍吧。” 说完柏淮就起身跃下了跳台。 紧接着简松意也跟着跳了下来。 偏偏不知道这软垫是不是故意帮柏淮欺负人,简松意跳下来的时候又踩到了边缘,又别了一下,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倒,而是被柏淮伸手搂住腰,稳住了。 指尖又掠过了腰际那出敏.感,简松意瞬间绷直身子。 柏淮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 简松意飞快地扔出三个字,压低帽檐,步伐匆匆,把柏淮落在了后面。 柏淮捻了捻指尖,唇角的弧度更明显了。 还真的是,太好欺负了。 - 第二天考核名单出来的时候,A班其他人都表示杨岳这组是三王者带一青铜。 简松意和柏淮自然就不用说了,徐嘉行作为一班的体育委员,虽然成绩在一班垫底,但是运动细胞在一班也绝对是拔尖的。 所以15分钟的时间,他们规划给杨岳的是七分钟到八分钟,徐嘉行两分钟到三分钟,而简松意和柏淮每个人则必须在两分钟以内完成。 杨岳用时最不稳定,所以第一棒,后面的人才好根据情况弹性发挥,同理,徐嘉行第二棒,现在的问题就是谁是最后一棒。 柏淮几乎没想:“简松意最后一棒吧。” 逆风翻盘拯救队伍的任务如果交给小朋友,到时候他一定会完成得很帅,可以让小朋友高兴高兴。 其他两个人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反正他俩谁最后一棒都差不多。 简松意却突然出声反驳:“柏淮最后一棒吧。” 柏淮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简松意漫不经心地理着袖口:“我不当背锅位。” 杨岳的发挥其实很不稳定,昨天晚上训练,七分钟到九分钟甚至十分钟都有可能。 一旦杨岳出问题,那他和柏淮就需要挑战更多的极限。 而柏淮是Alpha,无论自己愿不愿意承认,柏淮的体能和潜在爆发力其实都是高于自己的,这是性别决定的先天体质问题,没有办法。 所以简松意并不认为自己真的比柏淮弱,他只是觉得,柏淮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朋友,是一个可以无条件信赖的人,那么为什么不做出最好的安排? 所谓骄傲,并非一味地争强好胜,而是我和你一起,把所有的事,做到我们所能做到的最好。 十几年的相知相伴,简松意虽然嘴上没好话,但是实际怎么想的,柏淮明白。 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低估小朋友了,在他离开的这三年,简松意成长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好,那副孔雀开屏的样子,并不是自负愚刚,而是且韧且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很懂事。 他笑了笑:“放心,教练,我一定不负众望。” 信号枪响。 杨岳第一个出发,前面的都勉强还算顺利,低桩网也在预期的时间过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卡在了高墙。 他拽着绳子,拖着略显臃肿的身子,努力蹬着墙面,试图上行,可是每次都恰好只差那么一点点力气,就支撑不住,滑了下来。 一次又一次,时间不住流逝,围观的其他组的人,都揪起了心,甚至都想劝他们放弃,让杨岳回来算了,不然那手都不知道该被麻绳磨成什么样。 可是简松意和柏淮都只是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向杨岳,笃定而从容。 就连徐嘉行也一点没有分心和担忧的意思,做着热身活动,随时准备出发。 这种无言的信任和坚决,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传递到了杨岳那里,终于,他狠狠咬住牙,憋着最后一口气,翻上了高墙,飞快跑到跳台,果断跃下,按下了响铃。 而就在同一瞬间,徐嘉行也飞快地出发了。 这时候已经过去了九分四十秒。 也就是说留给剩下三个人的时间,只有五分二十秒。 专业士兵评优的标准是一分三十秒,徐嘉行觉得自己必须给简松意和柏淮至少留下三分钟的时间。 所以他也要挑战自己的极限成绩。 然后他做到了。 他是再随遇而安不过的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这次却发了狠,拼命冲,挑战了自己的极限,给剩下两人争取了三分十五秒的时间。 然而即使这样,情况也不容乐观,因为大家都知道,在真正的部队,一分三十秒就已经可以拿到很好的名次了。 那两人再厉害,也只是学生,没有经历过日日夜夜的训练,如果能完成,那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简松意心里却很放松 他觉得一分四十秒虽然很极限,但是自己可以。 退一万步,就算他失误了,他的后面还有柏淮。 那个人,一定可以做到。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没有压力,整个身体放松下来,矫捷又灵敏,迅速而利落,身轻如燕,韧如顽竹。 到按下响铃的时候,用时一分三十九秒。 全场惊呆。 这一个新记录,让本来觉得他们这一组已经毫无希望的人突然开始期待,在剩下的一分三十六秒里,是不是有可能真的出现一个奇迹。 所有人都希望奇迹出现,包括黄明。 当少年热血努力至此,无人不动容。 柏淮出发。 修长挺拔的身影如苍竹,随着一阵风,掠过了这片黄土。 跨桩,壕沟,低网,独木桥,共三百五十米。 还剩十四秒。 拽住了高墙的绳子,蹬墙,上墙。 还剩六秒。 跑到跳台。 还剩三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跳下。 铃响。 黄明摁下计时器,高声道:“柏淮,简松意,徐嘉行,杨岳,考核完毕,考核成绩,用时共十四分五十九秒,优!” 所有A班的人,无论考核成绩如何,无论平时和这几个人交情好不好,全都鼓起了掌。 为这莽撞不讲道理的友情,也为少年意气不言败。 黄明看着这群热血沸腾的少年,突然觉得自己心里那些平衡实在没必要。 这世界上,就是有人天生命好,有人天生命苦,并不公平,可是公平的是,他们都有过十七岁。 十七岁,那个在部队里被骂到哭的年纪,他也觉得是最好的年纪。 而训练场那一头,柏淮一手推开要扑上来熊抱他的杨岳,一只腿从徐嘉行胳膊里抽出来。 缓缓走到一旁叼着根狗尾巴草,懒洋洋地倚着树的简松意跟前,站定:“怎么样,教练,对我的表现还满意吗?” 简松意勉勉强强点了两下头,以示还行。 柏淮见状,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只有不到两拳的距离,低下头,问道:“满意的话,教练能给个奖励吗?” 简松意挑了下眉,以示询问。 柏淮伸出手,摘下他含在双唇间的狗尾巴草,夹在两根手指里,转了一圈:“我看这个就挺好。” “......” 简松意觉得柏淮脑子有问题,白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的野草地,“你要想要,半夜我带人来把这地薅秃噜皮儿都行。” 柏淮轻笑:“不用,这根就够了。” 够做一个小礼物了。 - 军训结束的时候,基本上A班所有的人每个项目都拿到了优。 老白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在返校的大巴车上着重表扬了简松意他们四个人,不抛弃不放弃,团结友爱,自强不息。 一顿乱夸,夸了十几二十公里路,到了学校大门口的时候还意犹未尽。 略感遗憾地说道:“今天就先说到这儿,下周一升旗仪式上我再具体表彰。明天周四,大家还是要按时来上课,只是考虑到这几天大家也很辛苦,所以学校决定今天下午的课和晚自习都不上了。你们住校的回宿舍休息,走读的回家休息,多吃点肉,多睡会儿觉,我不想明天看见一班烂茄子,听到没?” 终于从地狱中出来的学子们,有气无力:“听——到——了——” 下了大巴,杨岳拽着徐嘉行蹭饭简松意和柏淮前,一脸喜气洋洋:“两位爸爸,不肖子孙今天想敬点孝心,不知道二位能不能赏个面子?” 简松意没好气:“说人话。” “我为了感谢你们,想请你们去吃烤肉撸串喝啤酒再来十斤小龙虾,行不行?” “我没什么问题,你问问柏淮,他这个人贼讲究,从来不去路边摊。” 柏淮闻言偏过头看向简松意,眼神有点意外:“你难道去路边摊?” 他记得吃的方面,简松意可比他挑剔多了。 简松意挑挑眉:“我当然吃啊,我挑食是只挑味道,不挑贵贱,和你这种高贵讲究的大少爷不一样。” “.....” 柏淮不知道这人怎么有脸说别人讲究,没搭理他,只是朝杨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杨岳顿时喜笑颜开:“行,那我去再去问问周洛和俞子国他们,要去大家一起去,人多,热闹。” 大家都秉承着“不管我想不想吃,只要能宰别人一顿就很开心”的心理,全部答应了。 七个人浩浩荡荡向烤肉店出发。 军训结束,都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恰好七个人还都是不同颜色,周洛和俞子国一时兴起,给这个组合命名为“欢天喜地七仙女”,被一人扣掉了一盘五花肉,倍感委屈。 就一路打打闹闹地到了烤肉店。 杨岳找的这家烤肉店,离南外不算近,是在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 出租车司机在杨岳的指挥下七弯八绕,其他人压根儿就认不来是到了哪儿。 等车终于停了,下了车,再拐过一个巷子口,才看见一个往下走的楼梯,楼梯的缺口处露出一个有些陈旧的招牌。 ——瞎子烤肉店供自助烤肉烧烤龙虾夜宵酒水饮料 楼梯旁边有铁栏杆,生了锈,绕着不知名的藤蔓,下了楼梯是一片空旷的水泥地,不算平整,却很干净,架着烧烤架,摆着桌椅,撑着几把大伞。 水泥地那头有两间低平的矮屋,算是厨房。 杨岳带头往下走:“别看这边环境简陋,但是很干净,味道好,肉也不是奇奇怪怪的肉,性价比特别高,这一片出了名的好,你们几个别嫌弃。” 然后又想起什么,顿住,回头压低声音说道:“这是老两口开的,老板是个瞎子,但是真的会烤肉,老板娘也特别能干,都是老实人,就是命不好,你们待会儿注意点,别说些不该说的话。” 众人了然地点点头,跟着往下走去。 简松意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回头一看,果然柏淮站在原地没动。 垂着眼帘,像是有什么心事。 他转身往回走到柏淮面前:“有事儿?” “没事儿。”柏淮勾了勾肩上的背包带子,语气自然,“就是不习惯来这种地方,怕吃了拉肚子,所以有点犹豫要不要下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犹豫的结果呢?” “你都下去了,我能不下去?走吧,不然杨岳不知道又要脑补些什么玩意儿。 柏淮笑了一下,伸手勾过简松意的肩,两人并排着,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 有风吹过,绕着铁栏的一株已经泛黄干枯许久的藤蔓,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Chapter 28 两人下去的时候, 其他五个人已经围着离楼梯最远的一张大圆桌坐了下来。 杨岳挥手高呼:“老板娘!” 然后转过身,对正掏出纸巾仔仔细细擦着桌椅的柏淮说道:“柏爷,拜托你们俩能不能识点人间疾苦?这椅子就算有点灰, 坐了也不能烂屁股, 你们磨磨蹭蹭的, 是不是不给我杨某人面子?” 柏淮没抬头,简松意却掀起眼皮, 瞟了杨岳一眼。 杨岳面不改色, 淡定如常:“我杨某人就不配有面子!柏爷擦得好!” 陆淇风忍不住轻笑:“出息。” “我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杨岳嘿嘿一笑,又转过头催了一声, “老板娘, 来了没?” “来了来了。” 一个面容和善, 但瘦得有些过分的女人拿着菜单匆匆跑了出来,面上皱纹繁细,看上去分不出到底是四十多岁还是五十多岁。 赔着笑嗔道,“这才五点半, 我们还没正经开门呢, 你们来得也太早了。” 杨岳接过菜单, 打趣道:“可不得来早点嘛, 不然要么没位置,要么人多,等菜就要等一个小时。不过说实话, 你们生意这么好,真的可以再多请几个帮工。” 老板娘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嗨,我们这小本生意, 人请多了还赚得到什么钱?都不够发工资的。有两个洗菜切肉的就够了,再说了, 我儿子每天放学回来还能帮忙呢。” “你儿子好像也高三了,你还不让他安心学习?” 杨岳这个人真的是老妈子得比老板娘这个真.中年妇女还老妈子。 老板娘无奈一笑:“就我儿子那成绩,就是学破脑袋也考不上大学,随便读个专科,回来接手馆子,比什么都强。” 杨岳还想再叨叨几句,柏淮突然开口:“你是来吃饭的还是居委会过来做工作的?” 老板娘也不太想继续聊自己儿子:“对对对,你们快点菜,我让小丁和我家老头先给你们做,捡最好的那批肉,不然待会儿人多,又没了。” 说着视线不经意间掠过柏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偏着头,轻轻“嘶”了一下:“这位帅哥感觉有点面熟,杨岳以前是不是带你来过啊?” 杨岳一边埋头点菜,一边说道:“怎么可能,我才认识他,老板娘你别看见一个帅哥就搭讪好吧?你要不要看看他旁边那位帅哥是不是也面熟?” 老板娘还真看了一眼,微微蹙眉,好像还真在回忆似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淮怎么回事,简松意不确定,但是自己从来没来过,也没见过这老板娘,是肯定的。 他挑唇笑了一下:“眼熟也正常,别人都说我长得像莱昂纳多,旁边这位长得像宋小宝,都是大众情人,谁不眼熟呢。” 这下可把老板娘逗乐了:“瞎说,这位帅哥最少也要像个金城武。好了,我不跟你们贫了,我去忙了,需要什么就叫我或者是叫小丁。” 说完接过杨岳递过来的菜单,转身回了小平房。 柏淮偏过头,半眯着眸子:“宋小宝?” “怎么?都是俩眼睛一鼻子一嘴巴,哪儿不像了?” 军训期间,没少受柏淮照顾,简松意不好意思开口叭叭他,现在脱离了那个环境,疯狂想怼柏淮的欲望就按捺不住了。 柏淮也不生气,就是笑了一下:“荒野猎人我刚看过,你要说自己像莱昂纳多,那我觉得宋小宝也挺可爱。” 简松意:“......” 特么的还以为这人改邪归正了,结果那张嘴还是毒不拉几的。 然后这人就用桌上的茶水,帮自己把所有的餐具都烫了一遍。 柏淮另一边的杨岳,相当眼红:“柏爷,人家也要烫餐具嘛~” 柏淮慢条斯理地晃着杯子,语气十分温柔:“想死吗?” 杨岳:...... 垃圾柏狗,在线双标。 - 瞎子烤肉的烤肉是自助的,桌子中间被挖空,下面烧着炉子,上面架着铁网。 刷上一层油,等油滋滋地响了后,再铺上肥瘦相宜的五花肉,很快就卷起了一层金黄的边儿,渗出晶莹的油珠来,肉就变得香而不腻。 再细致均匀地撒上一层秘制的孜然和辣椒粉,稍微抖一下,把多余的调料抖落,也不包生菜叶,就直直一大片塞入嘴里,纯正的肉香瞬间浸润舌尖,溢满整个口腔,回味无穷。 大口吃肉的爽点就在这里了。 暴风摄入好几块后,杨岳犹不知足:“不行,大口吃肉,怎么能不大口喝酒,老板娘,来一箱青岛,罐装的,冰过的!” “好嘞!小丁快抬过去!” 一人面前发了一罐,杨岳徐嘉行陆淇风三个人,直接拉开拉环,吸溜了一口,发出爽极的叹息。 简松意刚准备打开自己的那罐酒,柏淮就先他一步把易拉罐推远了,蔑了他一眼:“他们仨成年了,你成年了吗你?” 简松意:“?” 我国似乎并未像西方国家一样规定未成年不可饮酒。 柏淮不理他,转头对正在给他们上菜的小丁说道:“麻烦来听可乐,谢谢。” 周小洛一边吃着肉一边举爪子:“我也要可乐,我们小甜O都是不能喝酒的!” 柏淮忍住笑,睨了简松意一眼:“听到没?” 简松意好气,但又怕他继续cue自己Omega的身份,只能忿忿不平地接过一听可乐,趁柏淮帮他烤肉的时候,背在身后,狠狠摇了几下。 然后若无其事地推到柏淮跟前,一副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骄矜模样:“手疼,打不开。” 在座其他五仙女:“......” 信了你的邪。 俞子国偷偷嘬了一口啤酒,然后酒壮怂人胆,小心翼翼说道:“或许,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平时可以单手举哑铃的暴躁老O,到了自己的Alpha面前,就会娇弱得连瓶盖都拧不开。” “......” 热腾腾的烤肉桌陷入了死亡般的宁静。 半晌,剩下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朝俞子国竖起了大拇指:“勇士。” 简松意脸瞬间黑了,刚想把可乐收回来,柏淮就已经接了过去。 只不过没有在自己跟前打开,而是伸直胳膊,一直推倒了杨岳跟前,并且把开口方向对准了杨岳。 拇指和中指捏住罐身,食指勾住拉环,修长白皙的指尖,衬着红色的瓶身,温润如玉,轻轻一拉。 “噗嗤——” 冒着气泡的肥宅快乐水喷涌而出。 距离易拉罐最近的杨岳,被洗礼了。 “......” 杨岳呆愣片刻,泪汹涌而出,“柏爷!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明明军训的时候我还是你的小心肝啊!”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这可乐在交给我之前居然被摇过。” 柏淮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因为还记着那个充气软枕的仇。淡定地抽出纸巾,把罐身和罐口擦干净,放回到简松意面前,唇角挂着点儿蔫坏儿的笑意。 “是吧,松哥?” 简松意接过易拉罐,更加淡定地抿了一口:“嗯,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小丁摇的吧。” 杨岳:“......” 这对狗AA,无论他们是装逼,是吵架,还是调情,受伤的只有自己,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生气又委屈,拿起一罐啤酒,狂摇,对准徐嘉行,猛地拉开。 正在吃肉的徐嘉行:“?” 我又做错了什么? 放下肉,一手一个易拉罐,向杨岳和陆淇风同时宣战。 战火蔓延开来,几个人闹成一团,又骂又笑又躲,最后干脆在空旷的水泥地追逐起来。 好好一个聚餐,莫名其妙变成了打水仗。 一旁围观的小丁伙计:“......老板娘,他们真的是南外高三重点实验班的学生吗?我为祖国的未来感到担忧。” 老板娘:“......” 没人敢闹柏淮和简松意,他们两个也不想把身上弄得黏答答的,就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地享受着烤肉,再也不用担心其他五个饿死鬼投胎的人和他抢。 简松意一边享受着柏淮略显生疏的烤肉服务,一边问道:“你老欺负人杨岳干嘛?” “我没欺负,就是想搞点事儿,不然你觉得你抢肉能抢得过他们?还是你想听俞子国继续讲述我们之间甜蜜而动人的爱情故事?” 简松意:“......” 刚才的确得亏柏淮打了这么一个岔儿,不然自己确实很尴尬。 他扒拉着柏淮刚夹给他的肉,嘟囔道,“你说俞子国是不是发现我是个Omega了?不然怎么整天神神叨叨的。” 柏淮淡淡笑道:“放心吧,以他的智商,如果发现你是个Omega了,第一时间就会露出马脚。” 俞子国应该是相信简松意是个Alpha的。 他之所以会这么八卦,或许是因为他相信他算命的那一套,又或许是看出来了自己对简松意的心思。 有的事,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俞子国于他们这群人来说,来得最晚,知道得最少,也就看得最清。 等几个人闹完,素菜羊肉串掌中宝生蚝这些烧烤类的东西,也已经烤好了。 来了新的客人,老板娘和小丁忙着去招呼,端着烧烤盘子过来的是瞎子烤肉的老板。 很瘦很瘦的一个中年男人,行动自如,绕过桌椅板凳,稳稳当当地把盘子放在了该放的架子上,如果不是双眼灰白混浊,应该没人会相信这是一个视力有障碍的人。 他放好烧烤,有些拘谨地笑道:“你们尝尝今天味道好不好。” “那肯定好啊,叔你的手艺绝对没话说。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们。你们也快尝尝。”杨岳往每个人盘子里分着烧烤。 众人尝了尝,味道确实很好。 不生不糊,火候刚刚好,调料也都恰到好处。 不免好奇:“这真是瞎子烤出来的?怎么做到的?” 杨岳吸溜了一个生蚝,抹了抹嘴,才压低声音解释道:“他们这家烧烤店,开了十几二十年了,最开始就是个小推车,后来就一个小板房,再后来他们儿子出事了,被赔了一笔钱,才做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瞎子本来也不是瞎子,是因为常年烟熏,得了白内障,本来也不严重,结果因为要供两个儿子上学,经济压力大,舍不得花钱,一直没去看病,还天天继续烟熏火燎,后面就越来越严重了。” “好不容易决定去做手术,结果突然又遇上一个儿子出事。十三四岁的小孩儿从学校六楼跳下来了,你们敢信?人虽然没死,腿却废了,你说这两口子伤心不伤心?只能每天以泪洗面,这眼睛就算彻底治不好了。现在虽然不是真瞎,但是也比真瞎好不到哪里去。” 杨岳叹了口气:“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觉得人这个命啊,唉……能照顾点生意就照顾点吧,反正也还挺好吃的,对不对?” 周洛和俞子国两个人都快听哭了,红着眼拼命点头。 陆淇风和简松意,却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到了柏淮身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淮的神情看上去没有丝毫异样,一如往常地平静淡然。 慢条斯理地吃完自己餐盘里的东西后,擦了擦手,站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说完就向平房处走去。 杨岳见状,十分费力地囫囵吞下嘴里几块大肉,然后扯着嗓子喊到:“洗手间得上楼梯,去公厕,你别找不到地方就随地大小便!” 他说完的时候,柏淮已经从平房出来,径直走向了楼梯,可能是刚才向老板娘问了路,也可能是想去其他地方。 简松意看着他的背影,看了三秒,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每次柏淮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这样,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却会自己一个离开,直到调整好了,才再次出现。 简松意想到这里,就有点烦躁,站起身:“我也去个洗手间。” 步幅很大,频率很快,几步就跟上了柏淮,叫住他:“你是不是准备上了这个洗手间就不回来了?然后晚上告诉我你拉肚子要休息,不方便见人,直到你觉得没事儿了为止?” 柏淮顿住。 简松意深呼吸了一下:“柏淮,我现在很认真地告诉你,我生气了。” 柏淮缓缓转过身,低头看向简松意。 他本来就比简松意高五公分,现在又多踩了两个台阶,简松意看他的时候,就需要抬着头,下颌骨的线条绷得愈发凛冽,眼尾也上挑着,整个人显得很有攻击性。 和被欺负的时候,又害臊又傲娇又装模作样的可爱样子,判若两人。 就连声音,也变得很冷。 “柏淮,我真的生气了。” 柏淮垂眸:“我的错,我不该骗你说没事儿。” “我他妈气的不是你骗我。”冷淡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燥意,“我气的是每次我遇到事儿了,你都在,但是你遇到事儿了,却每次都只想自己一个人扛。” “上次你去一中考试的时候,你明明就遇到王海了,陆淇风都看到王海和你吵架了,你却一个字都不给我说,还他妈两天不见人影。行,那时候我们关系不好,你不愿意说,我理解。” “但是这次呢?我明明都主动问你了,你还是什么都不说,还打算一个人买了单先走,对不对?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朋友?” “柏淮,那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没做错什么,你也是受害者,你到底为什么就非要怪自己呢?还去北城三年?” “整整三年,一次见面,一个电话,一条微信都没有,就连我群发的拜年短信你都不回,突然回来也不告诉我,你说我要怎么想?我怎么能不生气?不讨厌你?” “现在好不容易我不生你气了,又来这么一出,我一想到你以前被那破事儿闹得把自己关在房间几天几夜,两三个星期没开口跟我说一句话,最后再见都没说一声就走了,我他妈就觉得烦得不行。” “所以你以后遇到事儿能不能别老是想着一声不吭地躲起来,就给我说一声你今天不高兴了,不开心了,不痛快了,让我他妈的哄哄你行不行!” 简松意说完,深深呼了一口气,转过身,一眼瞥见铁栏上乱糟糟的枯败藤蔓,觉得更加糟心。 柏淮低头看着简松意。 漂亮的眼尾因为情绪激动有些泛红,双手叉着腰,胸膛不住起伏,脚下不耐烦地踢着石子儿。 他真的生气了。 柏淮突然觉得心里疼得不行,绵绵不断的,一层比一层更加钻心的疼,他一直以为,简松意针对他,讨厌他,只是因为性子骄傲,又被压了风头,所以两人才针锋相对。 他没有想到,原来简松意一直生气的是自己当年的不辞而别。 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只知道自己那孤独漫长不可言说的暗恋苦,只知道自己的迷茫挣扎苦,却没想过,小朋友一个人在南城的时候,其实是不是也在想念自己。 他总觉得小朋友什么都有,有可爱又恩爱的父母,有关系很好的发小,有许多许多热闹善良的朋友,有数不清的喜欢他的人,所以少自己一个,也没什么。 他很多事,不和简松意说,不是因为不在意他,而是太过珍惜和不舍。这么这么好的小朋友,他一点也舍不得让他看见那些阳光之外的阴暗角落,他以为,简松意也不会在意这些。 可原来不是这样。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如此后悔离开南城。 他不敢想象在他离开以后,小朋友会不会难受得一个人躲进被子里,想打个电话,问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走,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斟酌许久,最后却又取消拨号,如此反复,直到天明。 他也不敢想象,在简松意发出每一条群发的节日问候后,会不会守着微信,等一个白色头像亮起红点,然后自然而然地,叙一下旧。 他也不敢告诉简松意,自己当年躲着他的那几天,是因为自己分化成了Alpha。而自己选择离开,也并不是因为那起事故,而是那起事故里,被他人戳穿的自己对简松意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柏淮知道,这一切对于简松意来说,可能无关于爱情,他说出的这些话,大抵也只是站在一个从小长大的最好的朋友的立场上,又或许比朋友会多上那么不清不楚的一些东西。 但无论是什么立场,简松意没有骗他,他们终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而他亏欠简松意的这三年,他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一个交待,又如何让他原谅,大抵只有所有的往后余生才能补偿。 半晌,柏淮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温柔。 “对不起,都怪我,以后我再也不会走了,也不躲着你了,我哄哄你,所以你可不可以,也哄哄我,比如抱我一下,行不行?” 夕阳的余晖撒在枯萎的藤蔓上,据说只有断了陈旧枯败的残枝,到了来年春天,才会生长出新的绿意。 一年一年,越来越好。 Chapter 29 柏淮的声音很温柔, 他身后缓缓坠下的落日也很温柔,傍晚清浅吹过的凉风依然很温柔。 温柔到刚刚还一身炸毛的简松意,莫名地就蔫儿了下去。 软软的, 红了点儿耳尖。 他说的“哄哄”明明不是这样的, 也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到了这个人嘴里,就哪儿哪儿都不对味儿了呢。 “哄哄”这两个字, 自己说着的时候, 爷们儿又汉子,柏淮一说, 怎么自己就没了脾气。 一边没了脾气, 一边又要立住自己暴躁的人设, 只能扔了一个自认为酷毙了的白眼:“谁他妈要抱你,两个大老爷们儿抱来抱去,你也不怕把刚吃的肉给吐出来。” 说完转身就往下走。 柏淮在他身后,忍不住轻笑:“你说你这人怎么翻脸不认人呢?我就去上个厕所, 你突然冲上来把我骂一顿, 说让我给你哄哄, 我让你哄, 结果你又不哄了,怎么这么难伺候?小赖皮?” 简松意没忍住,回过头, 一脸凶巴巴:“你要真是去上个厕所,我能跑过来叭叭一顿?”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不是真去上厕所,我还能怎么样?我书包还在座位上呢。” 简松意愣住了。 对啊。 柏淮书包还他妈在座位上呢。 想到自己刚才那一顿没头没脑自我感动的哔哔, 简松意突然就红到了脖子根儿,恨不得现在就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自己最近真的越来越冲动, 越来越不理智了,都是被柏淮给气的,果然,还是不应该和他做朋友。 对,不和他做朋友了,他不配,说好了这辈子都不和柏淮好的,就因为一支抑制剂,几次小帮忙,几个小细节,自己居然就原谅了他? 简松意“呵”了一声,准备出言中伤柏淮。 柏淮却又温声道:“但是你说的都是对的,我确实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但也就一点儿,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当时去北城,是我的不对,但其实也不是因为这事儿,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以后我会告诉你的,至于以后是多久的以后,要看你自己的表现。” 简松意心情这才缓过来一些,轻嗤一声:“谁稀罕知道似的。” 这么说着,往下走的脚步却不由自主放慢了。 柏淮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你放心,这事儿在我心里真的早就过去了,那天和王海也算不上吵架,就是他情绪有点激动。我如果心里真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我就不会回来了,我回来了,就说明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你也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可别自作多情。” “行,刚才急赤白咧的人反正不是我。” “我这叫够兄弟,讲义气,今天换成陆淇风,周洛,徐嘉行和杨岳,我都会这样,您可千万别抬举自己。” 简松意说着说着,突然停住脚步,转过了身。 柏淮差点被撞了个满怀,挑眉:“干嘛?还真打算抱抱我,哄哄我?” 简松意冷酷:“滚。我们俩是出来上厕所的,在楼梯上哔哔半天就回去,是想让杨岳觉得我们随地大小便吗?” “行叭,就是手牵手上厕所有种让我梦回幼儿园的感觉。” “滚。” “你才滚,这他妈是男A厕所,你滚到隔壁男O厕所去。” “我平时在学校也是去的男A厕所啊,反正都有隔板,怕什么?你是不是怕被我比下去?” “......” 柏淮觉得这人真有本事,前一秒能把自己撩得心软又心疼,恨不得马上摁住他表白,后一秒就能把自己气得心肌梗塞,恨不得把他脑袋挖出来看看,是不是吃了什么断情绝爱直男丹。 他忍无可忍,把简松意拎出了男A厕所,塞进了男O厕所。 然后长叹一口气,他一个顶级Alpha怕比这个?比这个他能输? 笑话。 以后真得好好教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Omega做个人。 - 坐在空地那头的大圆桌上的另外五个人,一边吃着肉,一边喝着酒,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楼梯上两个大帅比推推搡搡,拉拉扯扯。 直到他们消失在厕所尽头,俞子国才意犹未尽道:“我仿佛在看情深深雨蒙蒙,渣男柏书桓和暴躁简依萍,你们说我是写个莱昂纳多和宋小宝的同人文好,还是写个双A版情深深雨蒙蒙同人文好?” 徐嘉行拍了一下俞子国的后脑壳:“你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呢?松哥和柏爷,那是死对头,第一第二,不死不休,你别整天瞎琢磨些有的没的,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岳附和道:“就是就是,你再这么拉郎拉下去,你哥哥我也保不住你。” 陆淇风抿了一口酒,冷呵一声:“俞子国保不保得住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杨岳你很危险。” 杨岳:“卧槽?又关我什么事儿?你们是不是都看我脾气好,好欺负?” 陆淇风把手里空了的易拉罐捏瘪,淡淡问道:“我就问你,这家两个儿子,是不是一个叫王山,一个叫王海,双胞胎,王山在一中出事后,学校为了息事宁人,才破格录取了王海。” “我去,这你都知道?” 陆淇风的爸爸是公安局局长,所以关于这起案子,他大概了解一些:“那你知不知道王山当时跳楼的原因是因为校园霸凌?” “......” “你又知不知道当时整个一中,柏淮是唯一一个照顾王山的人。结果出事那天,柏淮请假外出,回来的时候晚了,就刚刚好看见了王山从六楼跳下来,还正好摔到了他面前。” “......” “那时候柏淮还没满十四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学在自己面前摔得血肉模糊。” “......” “而且我听我一中的朋友说,当时王山抢救回来后,柏淮和其他同学去看他,王山给柏淮说,他恨他。” “为什么呀?柏淮有什么错?柏淮不是对他很好吗?” “对啊,柏淮对他很好,但王山觉得如果柏淮那天不请假外出,他就不会出事,而且王山这个人......嗯,怎么说呢,很偏激,这儿有点不太正常。” 陆淇风说着,手指敲了敲自己脑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说法是这么个说法,中间肯定还有其他什么隐情,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这事儿很快就压下去了,柏淮也转学了,一中的人都闭口不提,你们不知道很正常。” 陆淇风把手里的易拉罐转了个圈,“说实话,我要是柏淮那种大少爷,对一个精培生还挺好的,结果那人从我跟前跳楼跳下来摔残了,完了还恨我怪我,我能当场自闭。所以柏淮回来的时候我特别惊讶,他还能这么正常,我就更惊讶了。” 他还没说完,周洛就狠狠戳了他腰窝一下,他才惊觉俞子国还在,一时间抱歉至极,想解释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俞子国却先大度一挥手:“不是世界上所有精培生都一样,我就属于特别招人喜欢那种,你说对不,班长?” 杨岳一顿彩虹屁把俞子国吹得直傻笑。 为了缓和气氛,周洛故弄玄虚地说道:“我给你们说个秘密,当时柏爷走后,松哥应该挺有感触的。” 徐嘉行不信:“当时你认识柏爷吗你?你就又知道了。” 周洛悄悄咪咪:“虽然我当时不认识柏爷,但是我和松哥是一个班啊,我们那时候每周要写周记,我记得很清楚,松哥唯一一次周记得A+,就是那次。你们猜周记题目是什么?” 其他四人果断摇头:“不想知道。” “你们怎么这么没有求知欲呢?”周洛恨铁不成钢,“那篇周记题目叫《缅怀我的朋友,柏淮》,我的妈呀,你们不知道,缅怀那个词儿用的,真的是鬼才,全文看下来我泪洒当场,差点就想去买个花圈送给这位叫柏淮的烈士了。” “......” “你们什么表情?你们别不信啊,真的,我当时真的以为松哥有个叫柏淮的朋友壮烈牺牲了,我还替他难过了好久,结果,嘿,这人突然转咱们学校来了,你们说好笑不好笑?不是.......你们这到底都是什么表情?”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洛有种不祥的预感,回头。 呆住了。 陆淇风顶着简松意“你死了”的眼神,把自己的椅子往前挪了挪,挡住瑟瑟发抖的周小洛同学。 柏淮则饶有兴味地偏过头看向简松意:“《缅怀我的朋友,柏淮》?” 简松意淡定:“艺术创作。” “有机会拜读一下吗?” “没有。不过百年以后,我定为你再作一篇。” “借您吉言。” ...... 你一句,我一句,革命友谊全忘记。 众人确定,这俩人在军训时候一致对外的团结友爱都是假象,你死我活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简松意怼了柏淮几句后,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六点半,一中该放学了,拎起包,往肩上一搭:“你们慢慢吃,我困了,先回家睡觉。” 柏淮也背上自己的包:“我跟他一起。” 两个人慢悠悠地朝着夕阳的方向晃去,距离不近不远,谁也没说话,步伐轻松,没有其他人想象中该有的沉重,看上去也还挺和谐。 杨岳挠了挠头:“这事儿我一个外人听上去都有点惨烈,怎么他们两个看上去还跟没事人似的?还能一起回家睡觉?” 陆淇风打了个呵欠:“不然呢?这事儿早八百年就过去了,明眼人都知道柏淮没有一点儿责任,唯一的错可能就是对别人太好,让别人得寸进尺,所以他现在才这么个生人勿近的叼样。你看除了简松意,他还和谁好?和我们关系不错也只是因为简松意和我们铁,所以啊,只要简松意在,柏淮就不会有什么事儿。” 其他几个人听得晕晕乎乎,一知半解。 陆淇风懒得和这几个人解释,懒洋洋地掏出手机。 “叮咚”一声,简松意的微信响了。 陆淇风:[军训时候我就想问了,你和柏淮现在怎么回事?] 简松意不知道陆淇风在说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陆淇风:[你不是看他不顺眼吗?不是要把他赶出南外吗?怎么最近关系这么融洽?冤家变情人了?] 简松意飞快回复道:[情人个屁,你可别被俞子国给传染了。我喜欢的是那种软萌可爱性格好的Omega,不是这种又高又硬还毒舌的Alpha,我和柏淮顶多算个兄弟。] 完了又觉得还不够妥帖,补充道:[打归打,闹归闹,但还是要讲义气的那种兄弟。] 陆淇风笑了。 截图,保存到《打脸》分类。 发送给柏淮:[恭喜柏总,喜提兄弟。] 转过头对俞子国说道:“你也别写什么莱昂纳多和宋小宝了,你就写一个心机狗和一个二傻子的故事,保证火,信我的。” 正站在路边和简松意等着出租车的柏淮,收到这张截图,放大,指尖在兄弟两个字上敲了两下。 然后偏过头,凑到简松意面前,眯着眸子笑道:“我记得我们松哥,从小到大都说话算数。” 柏淮长得冷,但偏偏眯着眸子笑的时候,泪痣点着那双狭长的双眼,就活像一只寡淡轻佻的男狐狸精。 简松意这个小处男,道行不深,每每都会被笑得降低防备,勾了勾书包带子:“我当然说话算数啊。” “那你刚说的要哄哄我,可还没哄。” “......” “也没抱。” “......两个大男人抱个屁啊!” “但我现在挺不开心的,特别不开心,怎么办呢?” 柏淮本来只是想逗逗简松意,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么近的距离,让他心里那抹淡淡的失落和酸涩无处遁形,一不小心,就偷偷从琥珀色的眸子里溜了出来,被简松意一下子抓住了。 简松意不知道这份失落的由头,但他也看得出来,这份看似调侃的促狭笑意下,柏淮是真的不开心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己给柏淮说的,让他不开心就说出来,给自己哄哄,自己不能食言。 于是勾着背包带子的手紧了紧,咬咬牙,挺直腰,梗着脖子:“虽然我不能理解你这个大男人奇怪的癖好,但是我决定还是给予你人文主义的关怀,所以......就他妈抱一下,就抱一下,抱完就撒手,听到没?而且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提这种矫情兮兮黏黏糊糊的要求,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完,两只修长的胳膊,就硬邦邦地圈住了柏淮。 Chapter 30 这一抱, 怔住的却是柏淮。 简松意不是第一次抱他。 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简松意就天天往他身上黏,后来遇上分化和结合热, 也都抱过。 但是都和这一次的感觉不一样, 那时候是软软的, 没有意识,有点小赖皮。 这个抱虽然僵硬, 却是清醒主动的, 带着点儿别别扭扭的安慰。 柏淮没有想过,简松意真的会抱他。 他本来只是有些气简松意这个“兄弟”, 想逗一逗, 结果却突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向来淡定从容游刃有余的柏淮, 一时间竟然也会手足无措,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被同样僵硬的简松意抱着。 本来设想的可能会回抱一下,再顺便欺负欺负, 也全都忘了, 勾着书包带子的那只手, 掌心还沁出了一层薄汗。 柏淮嘲笑自己, 可真没出息。 而简松意说好的抱一下就撒手,也没撒。 拥抱的动作,让他的余光瞥见了柏淮后脖颈处一道伤痕。 很淡很淡, 没有凸出,和肌肤一个平面,只是颜色比本身冷白的肤色略微暗淡了一点儿, 在头发茬儿的掩映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留疤了?” 柏淮轻笑:“观察这么仔细, 是不是舍不得撒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简松意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连忙收回手,还嫌弃地往自己裤子上蹭了两下:“谁舍不得了,你抱起来又硬又硌手,难受死了,怪不得大家都喜欢抱Omega,又软又乖。” 柏淮眯了眯眸子,很会抓重点:“你抱过Omega?” 我抱过吗?我只是听陆淇风说过。 但是简松意不能让自己没面子,硬着头皮冷呵一声:“你不觉得我这种条件的Alpha,没抱过才不正常吗?” 唐女士也是Omega,周洛十一二岁没分化的时候,也抱过,勉强也算,自己没撒谎。 简松意高高地抬着下巴,眼神却心虚地瞟向别处。 柏淮没有纠正他的用词错误,也没有戳破他的心虚,只是赞同地点点头:“看不出来我们松哥还挺风流啊,怪不得变成Omega后也这么热情,不过这个年纪嘛,血气方刚,也很正常。” “......” 略微着重的“血气方刚”四个字,让简松意突然想起训练场上对柏淮起了反应的那个早上。 一下子脸就又烧了起来。 出租车及时赶到,他直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抱着书包,倚着车窗,闭眼装睡。 柏淮坐在后座,透过反光镜,看着简松意微红的脸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车窗窗舷。 酸。 他们之间有过距离更近的贴身接触,好几次都是简松意主动,而简松意还会对他起反应,说明简松意并不排斥和他的亲密行为。 但简松意这个脑回路...... 只能说人无完人。 柏淮相信,现在就连简松意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内心到底算Alpha还是Omega,喜欢的又到底是Omega还是Alpha,或者就是普普通通的Beta小姑娘。 简松意自己都看不清楚,柏淮又从何确定,总不能指望简松意和自己一样,不管对方性别,只是单纯喜欢对方吧?这样的几率,太微茫,他不会去奢想。 他只怕,万一,万一自己唐突地说出自己的心思,简松意却根本不能接受的话,那以简松意的脾气,立誓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柏淮不能承受失去简松意,所以才一次次不露声色小心翼翼地试探和撩拨,还总是会耍些小心机,逼着简松意去思考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却始终不敢在得到明确回应前,再多逾越一步。 一个拥抱,一次生气,一份关心,都会在心里泛起密密麻麻针扎一般的欢喜,然后就被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等到觉得苦的时候,才偷偷拿出来,品上一些甜,可是甜过了,余味又都是浅淡却绵长的酸。 如此反复,却沉迷其中。 想拥有你,又怕失去你,大抵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怯懦。 柏淮学着简松意把脑袋抵上车窗,缓缓阖上双眼,听南城秋天的梧桐叶,落在玻璃窗上, 双臂和后背,刚才被环抱过的地方,又温热起来。 还是甜的。 这个拥抱,还是甜的,甜到,他又可以喜欢简松意很久很久,哪怕简松意只是个笨蛋。 - 出租车停在两栋欧式小楼中间,一人一边下了车,各回各家,再见都懒得说一声。 简松意一打开家门,就看见自家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套装的女人。 剪裁得恰到好处的高级定制套装,梳得一丝不苟的盘发,优雅而笔直的坐姿。 从头到尾,都透露着柏家家族遗传一般的理智自持,和旁边娇艳天真的唐女士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偏偏又是唐女士最好的朋友。 简松意没关门:“韵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要我去叫柏淮吗?” 柏韵朝他温柔地笑道:“不用了,你快过来坐,韵姨有话和你说。” 简松意依言坐了过去。 柏韵是个女Alpha,至今未婚,小时候两家老爷子管不住他们,简家父母又支持放养,柏淮父亲忙得不着家,严厉管教两个小孩儿的事,就落在了柏韵头上。 所以简松意和柏淮都很尊敬她。 不说两个小孩儿了,就是柏淮的父亲,有时候都得让着他这个妹妹三分。 一个能撑起南城商界小半边天的女Alpha,必然不容小觑,温柔却强势,优雅却倔强,只要她认定的事,就没人能动摇,从小柏淮就是在她身边长大的,没少受她影响,叫着小姑,其实也和母亲差不了多少。 简松意几乎可以确定,柏韵和自己要说的事是和柏淮有关。 果然,柏韵伸手轻柔地替他把因为抵着车窗睡觉而变得凌乱的额发拨好:“刚才是和小淮一起回来的吧?” “军训完,几个朋友去聚了个餐。” 柏韵满意地点点头:“本来还担心他回来会不适应,没朋友,又是文转理,会影响成绩,结果听说他考了两次年纪第一,现在还有朋友一起聚餐,我就放心了。不然到时候他爸问起来,我还不知道怎么交代。” 简松意很快抓住了重点:“到时候?” “对呀,到时候。因为现在他爸还在大西北视察,不知道这事儿。”柏韵笑着抿了口茶,仿佛说得是再轻巧不过的事。 “......” 简家一家三口却愣住了。 本来还奇怪老柏那个精明又古板的性子,怎么可能同意柏淮这种骚操作,原来人压根儿就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那这到时候知道了,对门儿不得翻了天? 唐女士想到对门儿两兄妹一人一张死人脸互相battle的样子,握着茶杯的手都在抖:“你们姑侄俩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柏韵很淡定:“也不是想一出是一出,最开始小淮就想学理,是我哥想让他从政,就非给他填了文,但是小淮又想当医生,就求到我这儿来了。你们也知道小淮这个臭脾气,认定的事情就拉不回来,他高二下就开始自学理科,还偷偷报了补习班,暑假又集训了一个暑假,除了学理综,什么都不干。我也知道他是想继承他爸的遗愿,这事儿也确实是我哥对不起他爸,所以我就答应了。” 简松意心里被拨了一下:“那文转理就文转理,干嘛非得转回南城来呢?虽然现在都是全国统一考卷,但是北城保送资源还是好得多。” 柏韵垂眸,淡淡笑了一下:“谁知道呢。他就说他在南城有牵挂,想回来看看,正好他爷爷两年身体不好,也想他,我就和他爷爷背着我哥,把他弄回来了。到时候就算我哥知道了,一家四个人,就他一个在敌对面,还能翻了天?” 有柏老爷子和柏韵在,那肯定是翻不了的,但是柏淮在南城的牵挂,又是什么? 简松意觉得自己最近脑子有点儿不好用,总是想不明白事情。 不等他静下心来捋一捋,柏韵又继续温声说道:“入秋了,马上小淮爸爸的忌日就到了,小淮十八岁成人礼也快到了,但是他爷爷在乡下,他爸爸在西北,我马上也要去北城,家里就剩他一个。所以我这次来,是想拜托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小淮,陪陪他,让他这个十八岁,也不至于太难过。” 唐女士没忍住,嗔怪了一句:“我就想不明白,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能让人孩子成年礼没一个家人陪着?你们家的人也太狠心了,这要换做小意成年,我能去天上把星星给他摘下来。” 柏韵也没生气,声音平静温柔:“没办法,不是所有孩子都和小意一样有福气的,而且小淮未必就想和我们一起过。我觉得从小到大,小淮也就和小意在一起的时候高兴些,所以我想拜托小意多陪陪小淮,就是不知道小意愿不愿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一个有权又有钱的人家的大少爷,突然在她们口中,就变成了凄凄惨惨一可怜孩子。 说得这么可怜,简松意就算再不愿意,再铁石心肠,也只能答应了,况且他也没有不愿意。 早在军训的时候,他就想到了,秋天来了,又到了该买一束洋桔梗的时候了。 不过不等他开口,唐女士就已经帮他答应下来了:“那陪,必须陪,你都不知道,我们小意和小淮现在关系多好,那简直是形影不离,寸步不分,如胶似漆!” 简松意:“......” 至于? 他想提醒他妈,成语不是这么乱用的,然而在两个四十岁的女人中间,他就不配拥有发言权,于是他一句话没说,这事儿被这么定了下来。 唐女士喜气洋洋地送走柏韵后,就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张亮晶晶的黑卡塞给简松意:“儿子,拿去花,随便花,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千万不能委屈了小淮!” 八百万月额度的黑卡,唐女士这是想让他买辆法拉利给柏淮当成年礼物让他直上高速吗? 没必要,实在没必要。 简松意没接:“妈,你这也太夸张了,你随便往我卡上打一两万就够了。” 唐女士不依:“一两万哪够啊?现在买双绝版球鞋都不止一两万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心呢?万一到时候小淮觉得咱们家亏待他怎么办?” 简松意:“?” “拿去!必须拿去!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这是我们全家人的心意,你懂不懂?” 简先生的人生宗旨就是,唐女士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也帮忙劝道:“给你你就拿着,又没有非逼你要用完。小淮这孩子,也就看着光鲜,虽然什么都好,但从小到大都过得冷冷清清的,我们家再不对他好点儿,对得起当年他为了你在后脑勺挨得那一下子吗?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 简松意无话可说,只能收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唐女士和简先生的态度很奇怪,很像电视剧里那种有钱人家替自家傻儿子操碎了心,一心只想讨好媳妇儿生怕跟人跑了的老两口。 大概,可能,人傻钱多的都这样吧。 简松意吐槽着自己爹妈,回了房间。 把背包一扔,扑到床上,掏出手机,对着日历上被标注出来的两个日期陷入沉思。 9月13日,柏淮Omega爸爸忌日。 9月15日,柏淮生日。 他还记得十二年前的那个秋天,他陪着柏淮给他远在中东的Omega爸爸打电话。 明明还奶声奶气的柏淮,非要假装小大人,一本正经地告诉他爸爸,如果爸爸忙,不回来也没关系的,小淮可以一个人吃蛋糕。 当电话那头温柔地说道,明天就会坐飞机回来的时候,小大人柏小淮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小孩子天性,开心地抱住简小松蹦蹦跳跳,转圈圈。 然而却还是没有等到他爸爸回来。 他的爸爸,为了保护别的小孩子,离开柏小淮了。 从此再也没有人可以温柔地陪着他度过春夏秋冬,年年岁岁。 那时候的简松意给柏淮说“不要难过,既然你没有爸爸了,那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爸爸,随便叫,别客气”。 虽然现在听来,是在占便宜,可是那时候五岁多的简小松同学,只是在笨拙地告诉柏小淮,以后我陪着你。 以后的春夏秋冬,年年岁岁,换我来陪着你。 十八岁了。 十二年了。 简松意起身,翻出储物柜角落里那个大大的收纳箱,坐在床边,盯着收纳箱里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他觉得柏淮这个人运气可真他妈背。 背到自己想做点什么,给他转转运,让他十八岁以后的人生,能幸运点儿,高兴点儿。 他挠了挠脑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掏出手机,选了几个关系最好的人,群发消息。 [你们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收到什么会最开心?不计人力,不计时间,不计成本。] Chapter 31 他本来是想群发, 结果一不小心拉成了群聊。 消息一下密密麻麻。 我是一朵胖蘑菇:[超好用的减肥药!] 算命6折起:[我磕的cp的结婚证!] 徐大帅:[女神的一夜春.宵!] 周小洛:[男神的一夜春.宵!] 徐大帅:[等等,松哥你是不是拉漏了一个人?] 陆淇风:[别假如我们生日了,你就直说, 你是不是想给柏淮送?如果是给柏淮送的话就很好办, 你送的就行。] 陆淇风:[可以参考一下周洛的意见。] 简松意:[怎么参考?给柏淮找个MB?犯法不犯法?] B。:[理论上来讲, 付钱犯法,不付钱不犯法。] 周小洛:...... 杨岳:...... 俞子国:...... 陆淇风:...... 大家盯着那个“徐大帅邀请B。加入群聊”看了三秒。 纷纷退出群聊。 徐嘉行:[???咋回事?咋都退了?你们是排挤我还是排挤柏爷?] 徐嘉行:[卧槽!你们要给柏爷找MB?!这么刺激?!] 简松意退出群聊, 并扔掉手机, 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脑袋,想就地自尽。 一群傻.逼。 他终于理解柏淮为什么不愿意交朋友了, 因为你不知道这群朋友是不是一路走一路挖坑, 还顺手把你给埋了。 手机滚落在地, “叮咚”“叮咚”地响,简松意假装听不见。 本来想给柏淮准备生日惊喜,结果被他亲自抓包自己和陆淇风讨论给他找MB。 简直想捂死自己。 不过这个年纪的男生开开黄.腔好像也还正常?好像也没到要羞愤自尽的地步?好像也不是不可以释怀? 一直不停“叮咚”“叮咚”的手机终于不响了。 门响了。 还伴随着柏淮低低的声音:“怎么?敢给我找MB不敢回我消息?是不是现在连门都不敢给我开?” 简松意:...... 还是别释了,直接重新怀吧。 他捂着脑袋, 不说话, 装死。 传来门把手被扭动的声音:“不说话我就直接进来了啊。” “别!我没穿衣服!”简松意把自己的脑袋从枕头里拔出来, 口不择言。 柏淮轻笑:“原来你在家还有这癖好?我更想进来了怎么办?” “......”简松意一口气堵住了, 柏淮这个人原来这么会开黄.腔吗? “AO有别懂不懂?你这人怎么这么流氓?” “有你流氓?” “......”简松意每次一害臊,就心虚,一心虚就说不出话,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睡着了。” 柏淮忍住没笑:“行,你睡着了。那请你帮我转告一下某人, 就说我不需要什么生日礼物,也不需要什么仪式,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太喜欢热闹。” “哦,知道了,我会转告的,你走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柏淮从简松意声音里听出了一丝闷闷不乐,还有点委屈。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拧着门把的手,转身走了。 - 魔鬼高三始终是魔鬼高三,拓展训练一回来,所有人就无缝衔接到做卷子讲题抠知识点的模式,平时吊儿郎当,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的人,也都变成了冷酷无情的刷题机器。 短暂的热闹和喧嚣沉寂下来,好像那只是一段时日已久不痛不痒的记忆,只有简松意和柏淮明白,在过去那五天里,这三年堆积的冰墙,在日出之时,已融于长街。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微妙的尴尬。 即使昨天晚上那场刺激的关于一夜春.宵和MB的讨论,大家都很惜命地没有提及,但脸皮薄的简松意同学,还是尴尬了。 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捧着一本高考语文阅读真题,埋头苦刷,在一众被理综和数学折磨得欲.仙.欲.死的秃头们中间,显得十分清新脱俗。 老白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摘掉眼镜,单手抚脸,肩膀颤抖,激动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最后抹了抹眼角,重新带回眼镜,拍了拍简松意的肩膀:“我就知道,我总能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世界上所有的一厢情愿,都是值得的。” 然后步履蹒跚地离开,背影沧桑又欣慰。 简松意:“......至于?我之前有这么蔑视语文?” “你有。” 徐嘉行一边推开杨岳,一边嘴欠,说完就从桌子缝儿之间挤出去,“咻”地一下跑远了。 挤得简松意笔都掉地上了。 他不满地蹙了蹙眉:“这是赶着去投胎?” 杨岳幸灾乐祸:“他这是昨天一个人吃太多肉,拉肚子了,你说是不是他自己缺德事儿干多了,怎么这么多人就他一个人拉肚子呢?” “我其实也有点不舒服。”简松意捡起笔,不经意间随口说道,“胃疼了一晚上,现在还难受呢。” 杨岳日常双标:“你那是少爷身子,金贵,徐嘉行那就是作孽,不一样。” 正在修改错题的柏淮,公式写到一半,突然不写了,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简松意挑眉:“晚饭时间都要结束了,你出去干嘛,想翘晚自习?” 柏淮轻笑:“我翘晚自习不得带上你狼狈为奸?不然你回头给我小姑告状怎么办?” 说完拿着手机就走。 简松意撇撇嘴,埋头继续做阅读理解,做了半天,一道题都没写出来。 他就不明白,这些出题老师是不是有病,老问他作者是在想什么干嘛?他看上去是那种能猜出来作者在想什么的人吗? 柏淮就在他身边杵着喘气儿呢,他都猜不出来他的心思,这些已故好几十年,连面儿都没见过的人,他拿什么猜? 烦躁。 “还是数学和物理可爱,多简单啊,随便写写就满分了。” 简松意一不小心嘟囔出来,惹得周围所有人齐刷刷回头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 俞子国更是当场晕厥:“我如果不是靠算命算出了所有选择题的答案,我物理和数学加起来估计都没你语文高。” “算命能算出选择题答案?!卧槽,俞子国,你快教教我,我包你一个学期的鸡肉卷儿!” 智商赶不上大佬的吃瓜群众,寄希望于玄学。 俞子国臭屁地摇着扇子:“那当然能算出来,你们小俞同志我,算命从来没失误过,只不过独家秘笈,概不外传。” 杨岳打脸:“你不是还算松哥是Omega,松哥和柏爷是一对儿吗?就这还准呢?脸疼不?” 俞子国:“......” 简松意:“......” 俞子国有点尴尬,简松意更尴尬。 好在徐嘉行捂着肚子,虚弱地回来了,气若游丝:“多年宿便终于得偿所愿,我死而无憾了。” 简松意愣了愣,这话本来就是这么说的?欺负他语文不好? 徐嘉行踉踉跄跄,一边撑住简松意桌子,一边说道:“我刚才去厕所,遇到校门口值日的了,校门口值日的说,有外校的找柏爷。” 简松意警觉地抬起头:“前门后门?” “当然是前门啊,外校的哪儿找得到后门。” 简松意略微松了一口气。 南外后门是一条小商业街,翘课出校或者买东西,都是去后门,所以柏淮应该没和那个外校的碰上。 理性和直觉都告诉简松意,那个外校的,是王海。 他站起身,抄起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身对徐嘉行他们说道:“别告诉柏淮有人找他,他回来了问的话,就说我去办公室问问题了。” 南城一入了秋,就凉得快,吹了风,胃更难受了。 简松意随意把外套一罩,就往校门口快步走去。 王山的事儿,他知道。 乡镇插班过来的贫困生,家境不好,最开始只是沉默寡言,有点过于内向,所以大家都不爱和他说话,后来每次班级交费用的时候,他都各种推迟不交,次数一多,其他人就有些烦。 柏淮那时候作为班长,每次都帮他垫交,也没别的意思,但王山看在眼里,就把柏淮当做了他的朋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淮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冷,虽然也不是热络性子,但每次王山找他帮忙的时候,他能帮就帮一把。 结果后来有人说王山偷东西,王山不承认,让柏淮帮他作证,柏淮没办法作证,只说,他不确定的事情,不发表意见,但是主张王山盗窃的人,需要自己举证。 王山觉得柏淮背叛了他。 然后就在当天晚上,柏淮丢了东西,在王山的抽屉里看见了。 他让王山还给他,他可以不追究,但希望王山不要再偷东西,王山却把那东西直接从六楼扔了下去,而从来不会情绪激动的柏淮,那次居然发了火,两个人在教室里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恰好就在第二天,之前丢了东西的人一起找到王山,打算出口气,而柏淮请假外出。 悲剧发生。 简松意觉得柏淮真的挺冤的,那时候也就十三岁,面冷心热一小孩儿,结果成了东郭先生。 但有件事他一直没想明白,柏淮对大多数事情都不在意,还有点洁癖,如果什么东西被偷了,估计也就不想要了,结果那一次不但非得要回来,甚至还吵了一架。 所以王山到底偷了什么,他一直很好奇,可是柏淮不说。 如果说王山恨柏淮还有渊源,那王海找柏淮麻烦,就只是泼皮无赖想要钱而已。 简松意冷笑一声,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周一到周五,学生不能出校,外面的人也不能进来,可简松意不一样,因为学校安保系统是他爸捐的。 他一出门,就看见了正倚着学校外墙站着的王海。 其貌不扬的Beta,普普通通的一中校服,但是莫名的,就是让人看着不舒服。 王海也看见了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扯出一个古怪的笑:“是你啊,柏淮不敢来,让你来了吗?” “柏淮贵人多事,我比较闲,抽空帮他出来看看。”简松意松松垮垮地罩着校服外套,语气懒洋洋的,“你有什么话就快说,我虽然闲,但没什么耐心。” 王海也没心思叙旧,直入主题:“你们昨天去过我家店里了?” “凑巧而已,犯不着让你大老远跑一趟。” 王海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碾了两下,一脸叼样:“我这次来,就是想问柏淮要点钱。精神损失费,懂不懂?” “精神损失费?”简松意笑了,他是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往前逼近一步,低头俯视着王海,“我不太明白,你是凭什么来要精神损失费?就凭柏淮是个傻子,没跟着别人一起霸凌你哥?” 王海理不直气也壮:“我就问你,柏淮如果没拿我哥当朋友,干嘛当时要帮他?如果拿我哥当朋友,又凭什么每次都要考第一,让我哥拿不到奖学金?他缺那点钱吗?而且还诬陷我哥偷东西?出事那天,我哥明明给他说了觉得有人要找麻烦,他还是非要请假外出,这摆明了就是他在指示那群人这么干的!所以我哥出事了他能不负责?我要点精神损失费怎么了?” 说完了还大发慈悲一般地挥挥手:“我也不贪,要得不多,给我两千,买点烟抽,充点网费,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不然我就要把这事明明白白全部写出来,往你们学校贴吧发,往一中贴吧发,往微博和人人网发,让别人好好议论议论,看柏淮怎么做人。” 这是彻底耍上无赖了,说白了,就是要点钱。 简松意不差那点钱。 可是他就是宁愿打发叫花子,也一分钱都不想给面前这个垃圾。 他一把拽住王海衣领,拎着他往上一提,抵到墙上,扯着嘴角笑道:“你哥自己心理有疾病,偷盗癖加偏执,不好好去看医生,赖别人?”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不是你说了算,反正刚才从头到尾我们的对话,我都录下来了,告你一个讹诈未成年人,不过分。不过我估计你没那个胆子学你哥跳楼,所以到时候是进去关几天,还是让你爸妈花钱和解,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海从小不学好,平时没少勒索学生的钱,本来以为这种富家少爷钱多好拿捏,都愿意花钱买个清净,没想到遇到了硬茬儿。 只能怂了,梗着脖子:“不给就不给,不给拉倒。但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儿,就是我哥想让柏淮去见他一面,说是之前的心结想解开......卧槽......你......你疯了......” 简松意没疯,很冷静地抬起胳膊,狠狠抵上王海的脖子,手指攥紧他的领口,反方向拧了一圈,勒得他喘不过气。 眉眼冷戾:“那你就转告你哥,柏淮现在每天开心得跟个傻子似的,没什么心结好解。他不是想知道柏淮那天为什么非要请假外出吗,我告诉你,因为那天我急性肠胃炎,去医院了。所以你们兄弟俩一定要找个人赖上的话,就算我头上,别找柏淮麻烦。” 王海想说话,简松意不给他机会:“你也别问我‘如果非要找柏淮麻烦又能怎么样’这种傻逼话。我不会怎么样,顶多就是柏淮有多不痛快,你和你哥就有多不痛快。我不喜欢威胁人,但如果你们想让你们爸妈多过几年安生日子,就好自为之。” “还有,如果柏淮有一天自己想骂你哥一顿了,我会陪他去,但不是现在。明白了吗?” 王海已经完全呼吸不过来,脸涨得紫红,只能拼命点头。 简松意松开手,懒洋洋地转了一下手腕,回身往校门走去,一个眼神都不想多给。 王海俯着身子,喘了几口气,突然嘲讽地笑了一声:“你这双鞋子,现在市面上最少得七八千了吧?” 简松意顿住脚步。 王海继续笑道:“我倒腾过这款的假货,可是我连假货都买不起。你知不知道我哥其实在没出事前就讨厌柏淮了?你们这种人,有钱,成绩好,长得好,所有人都喜欢,什么都有了,然后再假惺惺地对别人好,满足你们心里那点儿优越感。等你们一不开心了,就把施舍的那点好收回去,所以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这种人是什么感受?你们凭什么瞧不起我们啊?你们也就是投了个好胎而已。” 简松意不觉得自己是圣人,不想和他讲太多道理,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投胎是我的本事,你羡慕不来。没有投到好胎,能把生活过好,是别人的本事,你也羡慕不来。” 可是走了两步,想起昨天烤肉店干瘦枯槁却和善爱笑的两口子,又实在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们家现在的生计,是用你哥的两条腿换来的,全家现在就你一个全须全尾的,你能不能活得有点儿人样?” 这下说完,才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简松意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酷。 他是真的很讨厌王山这个人。 柏淮看着冷,但心思细腻敏感,所有情绪都会敛在心里自己消化,付出善意,却被伤害,伤害之余,还被指责怨恨,明明是受害者,却又因为善良,而陷入自责。 所以也难怪柏淮会把生活过得越来越冷清,如果不是自己还陪着他,他和一个孤家寡人有什么区别。 简松意突然一点都不气柏淮抢了他的校草和第一了。 这人运气这么背,自己让让他,也应该。 一边揉着胃,一边回了教室。 柏淮已经坐在位置上开始刷题,而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冲剂。 简松意皱起眉,转身想走。 柏淮头也没抬,淡淡开口:“回来,喝药。” 简松意觉得在教室里被哄着喝药的话,会有点丢人,只能不情不愿地蹭过去,看着那杯药,苦大仇深。 自己刚刚帮柏淮出了头,这个人转眼就恩将仇报。 没良心。 柏淮停笔,偏过头看着他:“不是胃不舒服?” “我不爱喝这个。”简松意语气里已经开始闹脾气了。 柏淮哄小孩儿一样:“这是甜的。” “黑的液体,但是是甜的,我迄今为止,只知道可乐。” “真是甜的,我骗你干嘛?”柏淮看着简松意一脸严肃的样子,实在是想笑。 简松意还是不信,他一点儿苦味的东西都不能吃,吃了就想发脾气。 柏淮无奈地摘下细边眼镜,捏了捏眉心:“之前在医院,你说我帮你忙,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有这么回事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自己说的说话算数?” “是......但是......” “我的要求就是,你一日三餐,按时喝这个胃炎颗粒,喝完一个疗程。” “不是。”简松意终于忍不住了,“这么好一个机会,你就浪费在这上面?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好歹提点有价值的要求啊?” 柏淮四两拨千斤,轻描淡写:“不答应也没关系,正常。” “......” 心机狗!居然用激将法! 简松意板着脸,屏住呼吸,喝完了。 嗯...... 居然真的是甜的。 简松意舔了舔唇角,不好意思道:“那什么,这个要求,我觉得不算要求,你要换一个也行。” 柏淮右手写着字,左手把自己桌上的一杯温水递过去:“不用了。喝点水,润下口,不然待会儿嘴巴苦。” 左手掌心悄悄滑落了一颗奶糖,落下的位置被杯子挡住,其他人的视角,看不见。 简松意飞快地把糖拿到桌子底下,剥开,扔进嘴里,抿着糖,舌尖渗出丝丝甜意。 没人发现,没有影响到他校霸的光辉形象。 简松意突然觉得柏淮这人,其实好像还是有点儿好的,也就嘴巴坏,但心里没什么算计,还很体贴,是自己之前错怪他了。 又想到这人从小到大运气都不好,总是遇上倒霉事儿,还能这么心地善良,居然有些心疼,下定决心以后要对柏淮再好一些。 他的朋友,就是柏淮的朋友,他的爸妈,就是柏淮的爸妈,他的运气,也可以分给柏淮。 总归,会让柏淮过得再好一些的。 而“心里没什么算计”的柏淮同学,淡然地翻过一页题册。 简松意挺好哄的,以后估摸着还能哄到好多次提要求的机会,这一次也就不可惜,反正他对简松意最大的要求,就是健康快乐的活到一百二十岁。 不过这么想想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过一过生日。 哄简松意欠自己几个成人礼的愿望,有利于以后感情生活的调剂,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柏淮转了一下笔,若有所思。 Chapter 32 简松意如果知道柏淮在想什么, 估计又不想跟他好了。 只可惜他不知道,所以心里只想着对柏淮好。 第二天凌晨五点,简松意一分钟也没拖沓地起了床, 仔仔细细洗漱, 把一头偶尔会炸开的黑毛梳得规矩服帖, 换上黑色银扣的衬衣和修身的黑色西裤,球鞋也换成了正式的黑色皮鞋。 看上去像是大人的模样。 五点半, 已经在楼下的黑色私家车旁等着, 手里握着一束开得正好的白色洋桔梗。 初秋的早雾缱绻地氤氲在他的周遭,落在桔梗花瓣和漆黑的睫毛上, 沾染成温柔的露水。 柏淮一打开门, 就看见了这样的简松意, 而天幕还是极深的蓝。 他也穿着同样的黑色衬衣和西裤,只是手里握着的是一束白色雏菊。 缓缓走到简松意跟前,声音低而柔:“困就回去再睡会儿,不然你又闹起床气, 我不好哄你。” 简松意没回答他, 只是打量了他一眼, 伸手帮他理了一下领子:“你穿黑色, 也还挺帅的嘛,差点儿就赶上我了。” 柏淮皮肤是异于普通东方人的冷白,五官精致立体得有些单薄, 眉眼也就生出冷意,衬上极致的黑色,视觉上强烈的反差, 让这种冷变得浓烈起来。 一个微微垂首的弧度,一声温柔低沉的嗓音, 就生出了一种与平时的淡漠截然不同的冷艳。 像行走在黑夜的某一种贵族。 简松意不合时宜的想到,凭借柏淮这副相貌气质和那些让人没了脾气的温柔,若他铁了心要勾.引谁,应该没有勾.引不到的。 只不过他觉得自己想法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于是直接打开车门:“早点出发吧,别让温叔叔等我们。” 黑色的车辆,从市区缓缓驶向城郊的公墓,薄雾始终未散,微凉的空气撞上冰冷的玻璃窗,镀上浅浅的磨砂,试图把狭窄的车厢和这个伤感的初秋隔离开来。 可是当车停了的时候,少年们始终还是要走进那个清冷又孤独的秋晨。 两束白色的花,两个身穿黑衣的少年,就是那个温柔又勇敢的Omega,身故12年后,全部的悼念。 而他生前深爱的丈夫,甚至连回来看他一眼的时间也没有。 一束白色雏菊,是儿子对他刻骨的想念。 一束白色洋桔梗,是对他无瑕一生的赞美。 墓碑上简简单单地写着一行字:当我生来,我愿爱这个世界,当我死去,我愿世界不再爱我——温之眠。 那张黑白照片上的容颜,柔美俊秀,笑容恬淡。 柏淮和他,一点也不像。 柏淮更像他的Alpha父亲,从容貌到气质,还有那份属于天才的高傲,全都如出一辙,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明明这个男人冷漠至此,柏淮的Omega爸爸却始终痴心不改。 简松意有点儿伤感,觉得自己应该避一避,给柏淮和他爸爸一点独处的时间,柏淮却拽住了他的手腕:“陪我一会儿吧,我不想一个人。” 这是第一次,柏淮告诉简松意,他不想一个人,他需要他。 上次吵架,总算还是有点用。 简松意有点儿欣慰:“行。” 两人沉默的站立,过了很久,天际泛出微茫的白光,简松意突然开口:“柏淮,你知道吗,你其实不像柏叔叔,你更像温叔叔。” 柏淮偏头看向他。 这是十八年来,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简松意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带着笃定的笑容:“真的,你其实更像温叔叔。所以我觉得你学医还挺好的,而且你穿白大褂应该也特别帅,所以你要不要让温叔叔保佑你,考上华清大学的医学院。” 柏淮轻笑:“我考个华清大学还要我爸保佑的话,那我爸估计也就不稀罕我这儿子了。” “你这话出去说会被打的,你知道吗?” “难道你觉得不是这样?” “那倒也确实是。不过你真的没让你爸爸保佑过什么吗?” “有啊。” “什么?” “不告诉你。” “不说拉倒。” 那种沉痛的伤感,随着太阳的升起,和薄雾一起散去。 柏淮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心底柔软平静,眸子里渗出无奈的笑意。 爸,你看,他总是能哄我开心,我没办法不喜欢他。所以我能不能麻烦你,保佑我一下,保佑我能够让他喜欢上我,一喜欢,就是一辈子。 风轻轻过,花束晃了两下,算是答应了下来。 - 两人离开公墓的时候,已经八点,等回了学校,早迟到八百年了。 反正都已经迟到了,那就不急。 简松意正好不想穿成这样去学校招摇,更不想让柏淮穿成这样去学校招摇,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想不想逃学?” 柏淮瞥了他一眼。 然后走过去,对在墓园外等待的司机低声说道:“张叔,不好意思啊,麻烦您等久了。我们俩暂时不回去,你帮忙给唐姨说一声,我和简松意今天打算逃个学。” 张叔:“......” 孤陋寡闻如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惊叹有人能把逃学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还是表扬柏淮就连逃学也如此有礼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是他也清楚简家的教育方式,于是嘱咐了几句,就应下来,回去向老板汇报工作。 剩下两个人就那样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晃着,晃着晃着竟然晃到了墓园旁边的灵安山上。 灵安山顶的大觉寺是南城最有名的寺庙,放在整个南方,也是说得出名号的。 尤其是那棵许愿树,出了名的灵。 简松意不太信这个,不过唐女士信。 唐女士说世间无神佛,但是人如果内心坚定地相信什么东西,那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自己的内心坚定不坚定,简松意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卖许愿树红布的小姑娘内心很坚定。 缠着他们从山腰一路到了山顶,缠得简松意实在受不了了,花五十块钱买了两根斤斤吊吊的红布。 柏淮拿着他塞给自己的那根,忍不住轻哂:“我都不知道原来极乐世界的科技已经发展到可以使用二维码了?你是不是提前早衰,到了需要交智商税的年纪” 简松意一脸冷漠:“没办法,我太希望你变成一个哑巴了,以至于饥不择食。” 两人不欢而散,一东一西,隔了十万八千里。 柏淮拿着那根丑不拉几的红布,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不可以饥不择食一下,找了一只笔,在红布上仔仔细细写了起来。 写完了,走到许愿树边上,找来找去,却发现没有一根树枝配得上他的愿望。 回头,发现许愿台另外一头的简松意压根儿就没有写,只是蹲在一个摊位上,和一个老和尚在说着什么。 背对着,看不见表情,也看不见摊位上卖的什么东西,只是那根破红布被他遗落在了脚边,不闻不问。 柏淮突然笑了一下,他刚才居然还指望着简松意买这两根破红布是因为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帮自己许个愿什么的。 是他想太多。 就是不知道这位不识民间疾苦的大少爷,又要被骗着买什么,如果跟唐女士一样,花八千买了一串儿木头珠子,他就得考虑考虑以后家里财政大权交给谁的事儿了。 柏淮把红布细细卷好,放进裤兜里,朝简松意走去。 只不过他到的时候,简松意似乎已经和老和尚完成了某种交易,看见他,从容地把东西收进了裤兜。 柏淮眯了眯眸。 简松意站起来,拍拍裤子,面不改色:“给俞子国买的,他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小玩意儿,上次陆淇风说了得罪他的话,问我怎么赔礼道歉。” 顺便转移了个话题:“你那许愿布写了没?” “你看我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柏淮一边说着,手指一边把裤兜里的红布往里压了压,生怕露出来。 简松意撇撇嘴:“你这人就是活得太理性太刻薄了,能不能浪漫一点,感性一点?” 柏淮脚尖拨了拨泥土地上那根身价二十五元的红布,朝简松意挑了挑眉:“说我?” 简松意:“......其实做人,还是不能太迷信。” 然而放进裤兜的手,却轻轻握住了那个迷信的小玩意儿。 也不知道唐女士说的,心诚则灵,到底是不是真的。 两个人对佛教都没有太大兴趣,心里又都装着点儿事儿,随便逛了几圈,就揣着各自裤兜里的小秘密下了山。也做得没太过分,回家吃了个午饭,睡了个午觉,换了身衣服,还是老老实实去学校了。 下午一到教室,杨岳他们几个就朝简松意挤眉弄眼,奈何简松意还在犯困,半天没接受到暗号,一到座位上,就开始趴着补觉。 倒是柏淮实在受不了,把笔往桌上一拍:“你们有什么想背着我给简松意说的可以直接微信私聊,没必要虐待你们那几张本来就有些可怜的脸。” “......” 俞子国:“哇!柏爷!你居然会对我们说这么长的句子!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们认识以来,你第一次主动对我说超过十个字的话!我简直享受到了松哥级别的待遇!” 柏淮:“......” 简松意听到这话,也不睡觉了,支起脑袋,看着柏淮,懒恹恹嘲讽道:“所以拜托你以后能不能别只针对我一个人,把气我的本事也往他们身上洒洒,雨露均沾一点,不然别人还以为你面瘫加哑巴。” 刚嘲讽完,桌肚里的手机屏幕就亮了。 徐嘉行拉了个群聊,边拉还边喊:“除了柏爷以外的我都拉进来了啊,你们快看看。” 柏淮:“......” 背着别人说坏话的事,实在不必如此大张旗鼓。 简松意看着柏淮一脸冷漠的表情,觉得有趣,忍不住嘚瑟地把手机屏幕往柏淮跟前晃了几下,挑着唇角,十分欠揍:“都给你说了,平时好好做人,不然哪儿会沦落到如今被孤立的下场?” 说完就收回手机,想看看这群傻.逼猪队友又要搞什么玩意儿。 我是一朵胖蘑菇:[根据本班长一手资料,星期天是柏爷十八岁生日,哥儿几个要不要来一发!帮助柏爷从少男蜕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徐大帅:[集资找MB的话,我可以出一百块。] 可爱小洛洛:[我可以当那个MB,免费。] 陆淇风:[?] 算命找我打6折:[我也不是不可。] 简松意:[你们图什么?] 可爱小洛洛:[图色,图爽,图舒服。性.感小洛,在线包邮。] 【可爱小洛洛被移除群聊。】 陆淇风:[好了,继续,说正经的,我个人觉得柏淮不会喜欢这种闹哄哄的生日聚会,你们也别瞎操心了,让简松意看着办就行。] 我是一朵胖蘑菇:[那哪儿行啊?过生日请吃饭请唱歌那是我们几个这么多年的传统,好不好?柏爷既然是我们的一份子,就必须遵守这个传统!而且我礼物都准备好了。] 徐大帅:[对啊!就算生日当天有其他安排,不方便跟我们过。那提前一天,大家吃个饭唱个歌,嗨一嗨总行吧?] 俞子国:[我也准备了礼物.....虽然不值钱,但是我做了好久。] 陆淇风:[小意,你问问柏淮,周六愿不愿意出来聚一聚,愿意我们几个就准备准备,不愿意的话,就把礼物给你,你帮我们转交一下。] 简松意敲了敲屏幕,想了一下,退出群聊界面,点开【倒霉蛋】,飞快发送到: [明天杨岳他们几个想一起吃个饭,唱个歌,你来吗?没安排在后天,就明天,你就当普通的和朋友们聚一聚。] [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多,但不是所有人都是白眼狼,这几个傻.逼虽然脑子都有点不太行,但人都凑合,也拿你当自己人,所以我就想你能不能别老是那么臭屁,下凡沾点人气儿行不行?]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也不劝你,反正不关我的事儿。] 然后是几张截图。 [你看,都在操心你少男变男人的事,就连俞子国都给你准备礼物了,你好意思伤人家心吗?] 一条一条微信,不带停。 语气暴躁,措辞生硬,不耐烦中还很嫌弃。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淮却抿着点儿笑意,毫不犹豫地回复了一个:[好。] 柏淮知道,简松意其实也不是很喜欢这种社交聚会,他攒这么一个局,无非是想把他的朋友分享给自己。 就像小时候一样,简小松每次都会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偷偷藏进一个大箱子里,然后哼哧哼哧地拖着大箱子,塞进柏小淮的房间。 就是自己觉得好的,就想一股脑儿地分享给你。 草履虫的思维方式,就是这么笨拙又直白。 却那么可爱。 柏淮翘起唇角,忍不住又回复了一条:[但是少男变男人的事儿就别让他们操心了,你作为我最好的兄弟,成人仪式不得你一手包办?] 简松意:? 他再一次觉得柏淮耍了心机,可是他依然没有证据。 柏淮看着简松意盯着手机屏幕暴躁又迷茫的神情,压着笑意,推了推鼻梁上装模作样用的金丝眼镜。 不当人的感觉挺好的。 没必要当人了。 - 周六的聚会定在了晚上八点,吃过晚饭后,一群人直接去了KTV。 本来按徐嘉行和杨岳的意思,怎么也得整个高端商务会所,开几组皇家礼炮才有塞面,然而因为七仙女组合里有两个未成年人,他们几个长得又太过学生气,所以被会所老板拒收了。 只能坐到量贩式KTV开了几箱啤酒。 徐总和杨总忿忿不平,一边吃着虾片,一边计划着毕业后一定要去一次会所,还要叫最漂亮的MB,也不干别的,就让他们在包间做高考题,达不到一本线,不准下钟,不给小费! 其心之歹毒,让俞子国和周小洛不寒而栗。 而真正的主角柏淮,却从头到尾,一脸淡定,一进包间,就坐在了角落的位置,低头玩着手机,简松意也兴致缺缺,坐在柏淮旁边,时不时往他手机屏幕瞄两眼。 场面有些冷。 陆淇风平时出来玩得最多,觉得既然出来玩了,就要玩个尽兴,不然不如别出来,于是自觉地承担起了暖场义务。 直接一人面前扔了一个骰盅:“骰子都会玩吧?咱也不玩复杂的,就最简单,比大小,谁最小,谁就喝酒,比倒数第二少几个点,就喝几杯。然后点数最大的,可以选择问点数最小的一个问题,无论什么问题,都必须如实回答。敢玩不敢玩?” 深蓝色的镭射灯来回闪烁,音箱里传来自动播放的《成都》,隔壁包间鬼哭狼嚎一般的“死了都要爱”歇了一家又来一家。 人到了一个场所,人对了,气氛也到了,好像就不应该不敢玩,加上几个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瞬间纷纷同意,跃跃欲试。 柏淮不喜欢闹腾,但是他知道这几个傻子后面肯定都还给他准备着惊喜,现在的这些游戏只是搞事前欲盖弥彰的前.戏。 他不愿意扫大家的兴,也不想辜负这份心思,放下手机,笑道:“没什么不敢玩的,就是简松意不能喝酒,一个他没成年,二个他有胃病,出门前他妈特意叮嘱了的。” 正准备开瓶盖儿的简松意:......我怎么不知道我妈这么说过? 算了,天大地大,寿星最大,我忍。 陆淇风作为组织者,心里明镜似的:“那行,那如果松哥输了,就柏爷帮忙喝。” 简松意刚想反驳,柏淮就已经拿起骰盅,淡淡道:“好。” ...... 算了,天大地大,寿星最大,我继续忍。 不过好在简松意运气不错,第一个开盅,5个骰子,28点,无论如何也不会输了。 往沙发上一靠,懒洋洋地伸直两条大长腿:“你松哥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输过?” 然后就傲慢地看着陆淇风的24点,周洛的22点,杨岳18点。 倒是俞子国很厉害,拿出了摇签筒的本事,摇了个29点。 之后就是徐嘉行,四个二,一个一。 看到这里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 杨岳甚至已经开始帮徐嘉行倒酒:“你说你这是什么破手气?上来四个二带个尖儿,斗地主也没你这么玩的啊。” 徐嘉行负隅顽抗:“一切还未定局!我还有柏爷!万一他比这个还小呢!” “你用用你的脑子算算,这是个什么概率?这要比你还小,我就倒立拉......稀......” 柏淮开盅了。 五个一。 ...... 场面沉寂。 柏淮一点也不意外,淡然地笑了一下,给自己倒了四个满杯,一饮而尽。 简松意看着那五个一,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找了个很牵强的理由:“是不是骰子有问题啊?” 他不信柏淮真的就这么背。 坐直身体,手伸到柏淮面前,握住他骰盅,顺着桌面下滑,空中一晃,扣了上去。 开盅。 五个六。 ...... 杨岳痛心疾首:“松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柏爷,但是好歹人家生日,你何苦往伤口上再撒一层盐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一次简松意是真的无话可说,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我去个卫生间。你要不要跟过来,我还没见过人倒立拉稀。” 杨岳:“......谢邀,不了。” 陆淇风自然是乐意看见柏淮输的,幸灾乐祸地趁热打铁:“俞子国,你点数最大,你想问什么就快问,错过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啊。” 说着打了个暗示性的眼神。 俞子国可是机灵得不要不要的人,cp之魂熊熊燃烧,激动地搓着手,毫不犹豫地问出了他心中憋了很久很久的那个问题:“柏爷,我想问的就是,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柏淮轻笑了一声,欲言又止。 居然没有直接否认。 刚走到门口的简松意不由得顿住了脚步,推门的手悬在了半空,忍不住回头看了柏淮一眼。 柏淮酒量实在算不上好,四杯大满杯啤酒下肚,眼尾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 倚着沙发靠背,伸手解开两颗衬衣扣子,松了松,露出修长的脖颈和锁骨,全然没了平素清冷禁欲的高岭之花的自觉。 狭长的眉眼微微睨着,那粒泪痣吻着浅绯色的眼尾,眼神似乎有意无意地从门口扫过,唇角噙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轻描淡写一个字。 “有。” Chapter 33 有? 柏淮居然有喜欢的人? 自己作为他最好的兄弟却毫不知情? 简松意突然觉得胸口堵了一口气, 不太高兴地挑了挑眉。 包间另一头,俞子国则步步紧逼:“那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回答。 柏淮却往后一躺, 半匿在阴影中, 手指又解开一颗扣子, 语气漫不经心:“这就是下一个问题了。” 简松意觉得那口气更堵了,这人还吊胃口, 真是扫兴, 没意思。 不过反正我也不好奇。 然而一直到上完厕所出来洗手的时候,心里都还在惦记着, 柏淮居然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自己每天和他在一块儿, 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到底是谁呢? 应该不是南城的, 如果是南城的,柏淮瞒不了自己,所以只能是在北城的时候认识的。 想想也还合理。 在南城受了伤,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去北城, 没有朋友, 没有亲人, 这个时候如果出现了一个温柔甜美懂事贴心的Omega, 柏淮沦陷了也很正常。 可是他居然都不告诉自己,简松意心里想着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又想象了一下,如果明年两人一起考到北城去了, 结果柏淮突然带了一只小甜O到自己跟前,让自己叫嫂子,还在自己面前疯狂秀恩爱, 撒狗粮...... 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到时候自己该包多少红包?或者要不再拐两个人一起去北城?毕竟柏淮孤家寡人一个人, 如果有个女朋友陪着,也算是好事,自己总不能当电灯泡。 可是无论怎么想,心里都始终有点不高兴。 柏淮有小秘密不告诉自己。 简松意关上水龙头,扯了两张纸巾,心不在焉地擦着手。 “别擦了,再擦该擦秃噜皮儿了。” 简松意听见声音,抬头,发现陆淇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 陆淇风拍拍他肩膀,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走了后,我们玩了四五把,柏淮可一把没输啊。” 简松意不乐意了:“你意思是说是我把柏淮带倒霉的?我扫把星?” “......” 陆淇风看了他三秒,嫌弃地转身进了厕所。 谁暗恋简松意,算谁倒了百辈子血霉。 - 简松意回到包间的时候,刚刚好结束了一把,是周洛输,赢的人又是俞子国。 气氛比之前热络了不少,问题尺度也更大,俞子国的脚都已经盘上了沙发:“周小洛,听好了,我就问你,你的初吻还在吗!” 简松意刚想说,废话,周洛说过在我变成最A的A之前会为我守身如玉的。 结果周洛居然脸红得磕磕绊绊:“那个......那个亲嘴......算初吻吗......” ...... 不然呢?难道亲脚丫子算? 简松意面无表情地坐回自己之前的位置。 柏淮懒懒地倚在沙发上,养着神,看见他回来,问道:“你这什么表情?” 简松意持续冷漠:“一晚上被背叛了两次的表情。” 柏淮闻言,偏过头,眸光从眼尾扫向简松意,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缓缓开口:“被背叛了两次?” “我最好的兄弟和我最好的姐妹都有了奸.情,而我却对此一无所知。” “就这个?” “就这个还不够?”简松意挑着眉,回睨了他一眼。 有点不高兴。 可是也只是有点不高兴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 柏淮收回视线,转过头,慢腾腾地坐直身体,手指搭上骰盅:“下一把吧。” 轻轻一摇。 五个一重出江湖。 简松意跟着一摇。 五个六再现人世。 ...... 简松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吸食柏淮阳气的妖精了。 偏偏这次大家手气都不错,点数倒数第二小的杨岳也有13点。 又是八杯。 KTV的杯子大,一杯可以装大半罐儿。 简松意想都没想,给自己拿了一个杯子,单手拉开拉环,倒进去:“我和柏淮一人一半。” 杨岳和徐嘉行两个憨批可就不干了:“松哥,刚才我们俩可是实打实的喝了有十几杯,不兴代酒的啊。” 简松意懒得搭理他们,拿起杯子,刚抿了一口,结果就被一只手夺走了。 柏淮凑到他耳边,声音低沉,压得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见:“我说了,小朋友不能抽烟喝酒,怎么不听话呢。” 说完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杯口,轻飘飘地往回一收,送到唇边,一仰头,一杯酒就没了。 仰着头的时候,脖颈线条拉长,包间晦暗迷离的灯光剪出了一个极致的轮廓,喉结上下滚动的弧度就格外明显。 无声的,安静的,一种名为性.感的男性荷尔蒙就这样悄然散发出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明什么都没露,可是简松意就是突然移开了视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动作,只有藏在内心深处的本能知道,不能再看下去了。 再看下去会被狐狸精吃掉的。 而他这一避,柏淮就已经把八杯酒喝完了。 慢条斯理,举止优雅,一杯一杯,丝毫没有其他人被灌酒时会漏酒打嗝儿的狼狈。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完了,也没失态,就是眼尾的绯色更妖冶了一些,捏着眉心,淡淡道:“趁我还没醉,先把问题问了,不然待会儿问不出来,别怪我耍赖。” 俞子国连忙起哄:“对对对,松哥,你快问!” 简松意这才想起来,自己五个六,该自己问。 可是问什么呢。 问他喜欢的是谁?这里这么多人,这么隐私的问题问出来,实在是不太好,他不想柏淮难堪,也不想勉强柏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这样又显得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实在没必要。 再问些别的......有什么好问的?他连柏淮右边屁股有颗痣都知道,还能问什么? 想了半天,突然想到刚才柏淮喝酒的那个剪影,于是鬼使神差地问道:“柏淮,你觉得我好看吗?” 他发现自己最近觉得柏淮越来越好看了,以前也知道柏淮好看,但就是一个概念而已,不像最近,是会突然某个时间,发现这人是真的好看,很有魅力的那种好看,会让人心跳加快。 他以前还没有觉得有谁这么好看过。 所以为了公平,他必须知道柏淮觉得自己好不好看,如果柏淮觉得他不好看,他也不要觉得柏淮好看了。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包间里其他人原地僵硬,半天没回过神,我们玩这个游戏不是为了问这种小学鸡问题的阿喂! 柏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最好看,没人比你好看。” “你别笑!有什么好笑的!严肃点儿!” 简松意也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可真傻.逼,强行板着脸,想用自己的气势让这个问题显得不那么幼稚。 可是偏偏他是一害臊就会红耳朵的体质,柏淮的角度,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白皙圆润的小耳朵是怎么变得红扑扑的。 心里就觉得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问的问题怎么也这么可爱。 “好,我不笑,我也很严肃,你就是最好看的。” 虽然强忍住了笑,可是眸子里的笑意和纵容太明显,让简松意总觉得他这话说得不老实,就是哄小孩儿。 再一看旁边几个人一脸“我知道你自恋但没有想过会这么自恋”的表情,简松意就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了。 自己明明也没喝酒,怎么就脑袋短路了呢。 柏淮回来前自己也不是这样的,他一回来自己就哪儿哪儿都显得有点傻气。 讨厌死这个人了。 简松意耳朵发烫,板着脸站起身:“我去卫生间。” 徐嘉行震惊:“松哥,你才从卫生间回来,你该不是年纪轻轻就......” 柏淮跟着站起身,手臂自然而然地搭上了简松意的肩,身子半倚上去,作出三分醉态,回头睨了徐嘉行一眼:“简松意扶我去,你有意见?” 徐嘉行被睨得脊背一凉:“并不敢有。” 简松意也没说什么,就让他搂着自己的肩,一块儿往卫生间走去。 拐过弯的时候正好撞上陆淇风回来。 陆淇风迎面打量了一眼两个人的姿势,点点头,拍了拍柏淮的肩,笑着走了。 简松意挑眉:“他什么意思?” 柏淮把重心又往简松意身上倚了两分,神情似乎有些不舒服:“我也不知道,他可能有毛病吧。我好像有点醉了。” 简松意没好气:“让你逞能,分我一点会死?我酒量不比你好?非不让我喝,也不知道为什么。” 还没数落完,柏淮的身子突然就软了一下,简松意连忙去扶他,结果柏淮搭在他肩上的手也不知道怎么使了一下力,简松意就发现自己被抵在走廊墙上了。 柏淮一只手勾着自己的脖子,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搭在自己的腰上,头还埋在自己的颈窝。 “我好像有点醉了,你让我靠一靠,缓一缓,好不好。” 语气绵软,还有点小祈求小撒娇在里面。 简松意哪儿听过柏淮这么说话?听到他这么说话了又哪里还敢不依他? 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让柏淮舒服一点,就只能身体板直地被他抵在墙上,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颈窝处还被温热的呼吸撩.拨着。 他觉得这家KTV怎么回事,怎么才九月份就开暖气了?真他妈热。 又热又燥。 两个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个不想动,一个不敢动。 时间缓缓过着。 就在简松意以为柏淮睡着了的时候,柏淮突然开口:“简松意,我有喜欢的人了。” “嗯?哦,恭喜呀,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简松意尽量努力地用最适合好兄弟身份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做一个没有感情的祝福机器。 柏淮想,那还真是承蒙您吉言了。 额头抵着简松意的肩,脸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唇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 “简松意,你真的就是个傻子。” “?” 简松意立马伸手把柏淮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没了,兄弟没得做了,我们之间完了!” 柏淮顺势直起身,面无表情:“那正好,我早就不想和你做兄弟了。” 说完转过弯,朝卫生间走去,身形微晃。 简松意平时和柏淮怼习惯了,没去想柏淮为什么突然骂他,也没把柏淮的话当真。 闹归闹,也怕他摔了,连忙两步跟上,搂住他胳膊,嘴里顺便犯个欠:“还行不行?自己能解决生理问题吗?不能解决的话我可以帮你扶着。” 柏淮在卫生间门口站定,偏头,半眯着眸子打量着他:“我不能解决的话,你想扶什么?” “什么不行扶什么。” “好,那你来扶。” 一脸淡然。 简松意:“......” 艹。 喝醉酒了就了不起了?喝醉酒了就可以这么没羞没臊了?可恨自己居然骚不过他。 只能红着脸躲到走廊上:“算了,我是只Omega,不方便进你们Alpha的厕所,你自力更生吧。” 柏淮忍不住笑了,就某人这点脸皮,还敢来说骚话,有胆子撩,没胆子承担后果,以后总会付出代价。 边想着,边打开水龙头,把手放到凉水下,试图清醒一些,他其实一直没醉,只是有些混乱,想缓口气,捋一捋。 他现在不太确信自己说出有喜欢的人,会不会太唐突。 他总觉得虽然简松意是个刚铁直A,但隐隐约约的,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苗头和感觉,或许是时候让简松意去正视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另一种关系了。 结果这人给他说“恭喜”? 自己一个顶级Alpha,处心积虑地想勾.引个Omega,勾.引了半天,结果人家连一窍都没开。 所以这到底算谁的问题? 柏淮自嘲地笑了笑,想着要不干脆直接美色诱惑算了,一边扯着衬衫领子,一边往外走去。 一出门就看见简松意正倚在走廊的墙上,手上把玩着什么。 见他出来了,拽过他的左手手腕,不容分说地系了上去:“你把这个戴上再回去,不然你运气这么差,又爱面子,喝酒喝趴下了怎么办?我明天还有安排呢,可不想看你宿醉成狗。” 明天还有安排。 柏淮翘起唇角,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一根编得精巧的黑绳,串着几颗黑曜石,正中间则是一颗晶莹圆润的葡萄石,葡萄石的表层,刻着一排字。 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是一排字,而是半排,竖着从中间一分为二的半排。 而简松意的右手手腕上,有一串一模一样的。 柏淮掀起眼皮,看向简松意,等一个解释。 简松意似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没看柏淮,低头摆弄着自己手腕上的珠串。 “这颗葡萄石是昨天大觉寺买的,老和尚说葡萄石是运气石,如果有两颗一模一样的,把两个人的名字,一颗刻一半,就能把我的好运气分给你......” “你别笑!你不许笑!我知道封建迷信要不得。但是就是......我觉得你运气实在有些不好,然后我这个人又恰恰运气好得有点过分,好到我自己都觉得运气太好了,活着没挑战,所以我就分你一点儿,我们两个就都刚好。” “你也别嫌不好看,我昨天晚上求了我妈好久,她才帮我编的......这玩意儿比你想象的难,我学了好久都没学会,也算我妈的心意……所以,你如果觉得凑合,就戴戴。” “而且万一呢,万一这个东西真的能把我的好运气分给你呢,反正你戴戴又不吃亏,所以你要不要......就先试试,没用再说。” “柏淮,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希望你十八岁以后,能幸运一些,开心一些,你这么好一个人,没道理会一直苦。你就别嘲笑我迷信,相信我一次,行不行。” 柏淮大概还没见过有人明明用着凶巴巴的语气,却能说出这么温柔的话,温柔到想把他揉进怀里,不放他走。 自己没说错,简松意真的就是个傻子,如果不是傻子,谁会想要把自己的好运气分给别人。 柏淮垂眸,指尖轻轻摩.娑着那颗葡萄石:“我不嘲笑你迷信。” 毕竟在红布上写下“愿和你年年岁岁”的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十几岁的年纪,什么都开始明白,却又什么都没有彻底明白。 好像世界上一切的事情都难不倒我们,只要我们愿意,就可以让世界为我们低头。 可是又好像都太过年轻,以至于一切都显得无能为力,不知所措,所以只能小心又笨拙地尝试尽所有的方法,哪怕明知道这个方法或许很可笑。 但那又怎么样呢,在年少时,我们为了彼此拼尽全力努力过,那么终究有一日,我们都会得偿所愿。 柏淮抬起左手,看着葡萄石上刻着一半的字,笃定地笑道:“我也觉得我十八岁应该会很幸运。” 比如,能追到你的话,就再幸运不过了。 Chapter 34 简松意这么看着, 又觉得柏淮清醒得很,不像醉了的样子。 可是如果没醉,这畜生刚抱自己干嘛? 不等他细想, 地面突然颤抖, 然后乌拉拉的, 五个庞然憨批冲了过来。 “柏爷,别以为躲出来就不用喝酒了, 快回去回去!” “就是, 两个人偷偷摸摸地在厕所门口干啥!” “咦,柏爷你手上戴的啥玩意儿。” 柏淮没说话, 只是抬起左手, 右手慢条斯理地把衬衣袖口挽起来, 明晃晃地露出一截儿筋骨修长的手臂,和那串缀着莹绿葡萄石的黑色手链。 衬着骨骼分明的瓷白手腕儿,很好看。 其余几人忍不住啧了两下:“小东西长得怪别致啊。” 柏淮一脸淡然:“你们松哥送的。” 虽然表情很平淡,语气也很平淡, 但是其他几个人就是莫名其妙地听出了一种自豪炫耀和嘚瑟。 ..... 这种奇怪的泛柠檬味儿的不适感是怎么回事? “我能插一句嘴嘛。”只有俞子国躲在人群最后面, 眼睛晶晶亮, “你们那个, 是情侣款吗……” 手指在两个人中间比划了一下。 其他人这才发现,简松意右手上,戴了个一模一样的。 “嘶——” 伴随着众人的一口倒吸冷气, 简松意才反应过来,两个大男人戴款式一样的手链,好像是有点古怪。 不合适。 刚准备摘下来, 柏淮就又一脸淡然地说道:“算命的说我运气不好,你们松哥这是给我转运。” 算是立场正当的解释, 但实际上又什么都没否认,只不过“转运”两个字让简松意没法儿把那串手链摘下来了。 万一摘下来,就不灵了,怎么办? 只能假装不经意地顺着手腕转了两下,学着柏淮淡定的死人脸,底气十足:“想什么呢?这是我妈编的兄弟款。人柏淮都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俞子国你能不能消停消停?把你用来配对的脑子用来配平化学方程式,你还至于周考38分?” 俞子国委屈。 陆淇风看不下去这对狗AA欺负人,直接两只胳膊一手搭上一个,推着往前走:“行了行了,谁管你们情侣还是兄弟,反正先回包间,我们战斗到底,满满一桌子酒可都摆那儿等着你们呢。” 然而包间门推开,满满一桌子酒没有,满满一桌子礼物倒是有。 徐嘉行拿出一个鞋盒:“柏爷,这是我和杨岳我们俩一起送的,我们俩都是俗人,也不知道送啥,就只能搞了一双AJ1 OW,纯白的,特别特别特别难搞,还是杨岳他哥从美国搞回来的。反正就希望你以后的人生能步步高升!高考考他妈个全省第一!” 杨岳求生欲上线:“和松哥并列第一!” 周洛的最简单直接,是一个一米八的超大薰衣草熊:“陪聊陪睡最佳选择!又萌又安静又可靠!让你的每个夜晚,再不寂寞!” 柏淮额角跳了一下,简松意笑道:“你收下吧,每个人生日他都送了一个,他就喜欢送熊。” 周洛抱住熊,哼哼唧唧:“等你们晚上一个人不敢睡觉的时候,就知道小熊多好了。” 相比前面一个贵达五位数、一个高达一米八的礼物,俞子国觉得自己手里这个小玩意儿有点拿不出手,扭扭捏捏了半天,还是拿出一个小锦囊。 打开锦囊,里面是一朵木雕小桃花。 俞子国把木桃花竖着拿,两只手扣住桃花边缘,轻轻用力,掰开后里面竟然是镂空的,刚刚好够放一个小纸条。 “我们老家那边有座桃花山,我爷爷给我说,用桃花山上的桃花木,雕刻成桃花符,在里面放上自己和爱人的名字,就可以被桃花娘娘保佑,一辈子在一起。虽然我不知道柏爷你喜欢谁,但我觉得像你们这种好人,喜欢的肯定也是好人。我没什么钱,就自己雕了个桃花符,让我爷爷开了个光。他们祝你学业有成,那我就祝你爱情美满,这样你一辈子就什么也不缺了。” 说完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指尖几道细小的伤口,像木刺儿钩的。 柏淮知道俞子国为了赶上进度,学习很刻苦,抽时间做这个东西,应该熬了好几夜,双手接过,笑意道:“这个礼物我挺喜欢的。” 这一笑,可把俞子国激动坏了:“啊啊啊啊!柏爷对我笑了!我好激动!我要去贴吧炫耀!还有,柏爷,既然喜欢的话,那我能不能请求继续磕你的cp不被骂?”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淮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把林圆圆介绍给俞子国认识认识,两人估计能打一架。 轻笑一声:“这事儿你得问另一个当事人。” 简松意冷漠:“不能。” 俞子国顿时整个人蔫儿了,失望得不行。 柏淮垂眸摆弄着礼物,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人俞子国一点儿小爱好就这么被你抹杀了。就这么介意?” “那废话,我当然介意啊,自己和自己的兄弟硬被掰成情侣,别扭不别扭?难道你不介意?” 柏淮想说,我还真不介意,而且没想到,你会这么介意。 手腕上的葡萄石,已经被指尖拨弄得温润。 原来还真是兄弟款呀,本来还以为…… 算了。 陆淇风瞧着两人神色,想到军训时候两个人住一个房间后突然变好的关系,简松意莫名其妙非要自己抱一下的事儿,再想想柏淮平日里对简松意几近宠溺的照顾和纵容,和那两把输得莫名其妙的骰子,原本七七八八的猜测,算是彻底坐实。 附到柏淮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拍了拍柏淮的肩膀:“我准备的礼物,还可?” 柏淮翘起嘴角:“可。” 其他人一头雾水。 简松意有点不高兴。 他觉得柏淮和陆淇风有事情瞒着他。 可是不喜欢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的另一个好朋友玩得好,这种心态也太小女孩儿了。 于是简松意把那点不高兴压了回去。 懒洋洋走到沙发边上,一屁股坐下去:“我又穷又懒,没给你准备礼物。” 柏淮转了转自己的手链。 行吧,简松意说没送,那就是没送。 徐嘉行却逮着机会就劝酒:“没准备礼物那可得自罚三杯啊,柏爷你这次不许代酒,因为我们一人还要敬你一杯呢,这是规矩!” “就是,不喝就是不拿我们当朋友!” “男人!就是要大醉一场才叫男人!兄弟,就是要一起大醉一场才叫兄弟!” 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是不是古惑仔看多了,一大把年纪了还犯中二病,但是到底经不住闹,一边笑着,一边闹着,一边醉着,酒喝了一半,撒了一半,几大箱啤酒,还真就空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到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纵欲的后遗症才显露出来,一个个没精打采,神志恍惚,歪歪扭扭,活像智障儿童深夜出来放风。 只有简松意和柏淮还站得笔直。 一个是因为被护着,没怎么喝酒,一个虽然的的确确喝了不少酒,从佯醉也变成了真的半醉,但是十几年的家庭教养,不允许他失态。 只是眼神终归还是有些迷离,加上怀里抱着一只一米八的薰衣草熊,显得茫然又无辜,人看上去都没那么冷了。 简松意忍不住逗道:“醉了还挺可爱的嘛。” 柏淮偏着脑袋:“我没醉。” “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我真的没醉。” “好好好,没醉没醉,车来了,快上车。”简松意拽住柏淮的胳膊,带着他往马路对面走去。 刚走到车旁,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柏淮!” 两人在车旁驻足,回首看去。 马路对面本来东倒西歪的五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乖乖站成了一排,笔直笔直,从高到底,像手机的信号格。 双手圈着嘴,高声呐喊:“柏淮!十八岁生日快乐!” 一个二个全都卯足了劲儿,声音嘹亮高亢,中气十足,整齐划一,震得路边的树叶儿都落了几片。 邻街的居民楼有大爷不满地推开窗户:“那个叫柏什么淮的,十八岁了不起啊!十八岁的就不让八十岁的好好睡觉了呀?哎哟,你们小年轻,真的是,不懂事。” 五个始作俑者扭在一起,笑作一团。 莫名其妙背了一锅的柏淮,也笑了:“一群傻.逼。” 简松意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柏淮,我好像第一次听你说傻逼这种级别的粗口。” 柏淮睨了他一眼:“我喝醉了,我可以说粗口。” 简松意失笑,得,这人是真醉了,醉得居然都下了凡。 挺好的。 生活不是电视剧,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也不会有成千上万的观众爱,所以不如一起到这红尘,热热闹闹,痛痛快快,为自己走一遭。 简松意把柏淮连人带熊一起塞进车里,然后抬头朝刚才那个窗户大声喊到:“大爷!对不起!但我还是想说,十八岁就是了不起!我,柏淮,我的十八岁尤其了不起!” 喊完立马溜进车里。 结果一上车,就被柏淮拽着手腕压到了后座角落,熊挡住了他的另一边出路,他退无可退,只能被车咚了。 司机从后视镜瞟了一眼,默默把车开出去,并顺势升起了挡板。 现在的小年轻哟。 酒后哟。 啧啧,真好。 自己作为一个专业的专车司机,这就是职业素养。 而简松意单纯地以为是自己刚才皮过头,要被揍了,抬了抬眉,挺起小胸脯,摆出校霸的气势:“你要干嘛?我先说清楚,你打架打不过我的啊。” 睫毛却心虚地抖了两下。 抖得这两下,像小刷子,挠在了柏淮的心尖儿上。 喝醉了的人,是可以轻而易举被理解的。 柏淮手上力气没松,眯着眸子,语气不善:“你倒是说说,我的十八岁到底怎么个尤其了不起法儿?” “可以光明正大去网吧,不用开黑机了。” “……出息。” “那你说说十八岁还有什么了不起?” “比如,可以谈个恋爱什么的。” 简松意眼前突然浮现出之前脑补的柏淮温柔地牵着一个小甜O的画面,有点不舒服。 蹙起眉:“谈什么恋爱,高三有什么好谈的?你知不知道这叫早恋?不好好学习,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语气实在算不上好,很不耐烦,还有点儿不易察觉的说不出究竟算什么的抗拒。 柏淮的眸子暗了暗。 却又还是不甘心:“十八岁都成年了,怎么算早恋?陆淇风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可是连带着周洛的初吻一起打包没了,我想谈个恋爱又怎么了?” “卧槽?!”简松意瞳孔放大,震惊陆淇风他全家,“陆淇风今天给你说的悄悄话不会就是这个吧?我去他大爷!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居然背着我啃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好哥们儿?!他是什么品种的老畜生?!” “准确说,一个Alpha,一个Omega,也不算纯哥们儿。” “那也不行,那他还是品种不明的老畜生。” “……行了,你闭嘴吧。” 陆淇风是什么品种的老畜生,我就是那个品种最纯正顶级的老畜生。 柏淮默默自嘲。 他倒不怕简松意骂他畜生,他就怕万一简松意到时候完全不能接受,连畜生都懒得骂他。 起码现在看来,在简松意心里,朋友变情人,顺便早个恋,好像不是什么浪漫的事儿。 可是如果这人真的就一点心思也没有,撩自己干嘛呢?这天底下,几个人经得住他这样撩拨? 偏偏撩完了还一点儿都不想负责,成天就在自己的兔子窝边搔首弄姿,又不让自己吃掉。 真是气人。 可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借着醉意,压抑在心中许久的那些酸涩忍不住随着酒精翻涌起来,渗进血液和神经,柏淮纵容自己又往前压了一分,一只手撑在简松意身侧,握住坐垫边缘,另一只手抵着简松意的肩膀。 简松意基本呈现出任人宰割的姿势,却毫无防备意识,依旧懒懒散散地躺着,因为拉扯,T恤领口倾斜,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脖颈和凹陷的锁骨。 还天真地眨着眼睛:“你干嘛?真要打我?这么多年交情,就因为我在外面报了一个你的名字,你就打我?你还是不是兄弟了……艹……” 那声脏话,高高喊出,低低落下。 因为声音的主人,没了。 简松意只是嘴上皮一皮,因为他知道柏淮不可能打他,但是他没想到,柏淮不打他,但咬他。 偏偏又不咬疼。 就在脖颈的地方,轻轻地那么一下,舌尖有意无意地划过,浑身带起电流般的触感。 雪后松林的味道,来得浅淡,却让人无处可藏,一位颇有心机的Alpha用自己的气息轻而易举地就蛊惑了一只单纯的Omega,小野玫瑰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懵懵懂懂地就在雪地里露了头,冷烈的甜香交织在狭窄的空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然后,没了力气,就是没了力气,连骂人都没了力气。 那一刻,简松意甚至荒唐地想到,为什么那一口不咬得再偏一点,再偏一点,就是腺体的位置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在他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想法有多荒唐,打算把突然发疯的柏淮暴揍一顿的时候,柏淮却自己住了口,卸下力气。 脑袋软软地抵在他的肩头,蹭了两下,嘟囔道:“头好疼呀。” 语气还挺像撒娇那么回事儿。 简松意:“……” 算了,人都喝成这样了,哪儿还分得清东南西北,反正咬得也不疼,自己就别计较了。 刚想把柏淮推开,又听他没头没脑道:“我爷爷昨天晚上回来了。” “?” “他今天在家。” “?” “他睡眠特别不好,一有动静就醒。” “?” “他还不准我喝酒。” “……” “所以简松意,我回不了家了,我没地方睡觉了。” “……” 如果一个人没有听过高岭之花撒娇,那么他就没有资格指责我没有下线和原则。 简松意想了一下,自己的床,挺大的。 Chapter 35 简松意觉得柏淮是他见过的酒品最好的人。 虽然喝醉了会咬人, 会撒娇,但是居然能记住别人家大门密码,还能熟门熟路稳稳当当地上了二楼, 走进对的房间, 甚至还能从一柜子睡衣里选出价格最贵质地最柔软的那件, 占为己有。 直到柏淮当着他的面开始一颗一颗解起衬衫纽扣,他才想起来柏淮是真醉了, 醉到开始耍流氓了。 眼看柏淮已经把手放到皮带扣上, 简松意连忙上前一把摁住。 柏淮微偏着脑袋,看着他, 理直气壮问道:“你干嘛?” “我还想问你脱裤子干嘛。” “不脱怎么洗澡?你是想让我一身酒味儿的在你床上睡觉?” “那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脱。” “怕什么, 又不是没见过?” 简松意觉得这句话听上去有些耳熟, 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在前不久,就在这个房间,就是这个人,看不惯自己不穿裤子, 而自己就是这么反驳他的。 现在角色互换, 他突然明白了当时柏淮为什么要摔门而出。 他想也没想, 打开浴室门, 把柏淮推进去,再“砰”的一声关上,然后拿起睡衣, 去了一楼浴室。 柏淮刚刚拽皮带的时候,那截儿人鱼线,简直就像是故意露出来勾.引人的, 他喝醉了,他不知道, 但自己是清醒的,自己得避嫌。 简松意觉得自己很正直。 等他洗完澡,回到房间,两人换下来的衣服已经被仔细地叠好,搁在衣物架上,床头放了一杯温水,而柏淮也睡着了。 平躺着,被子盖及胸口,呼吸浅淡均匀,黑色绸缎睡衣微敞,面容和锁骨被衬得脆弱苍白,眉眼愈发冷清,唇也薄,颜色也淡。 即使敞着衣领,看上去也禁欲得紧。 明明这么矜贵冷淡的一个人,自己最近怎么会总觉得他像个男狐狸精。 简松意觉得自己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柏淮虽然嘴欠,却是个真正的君子,无论是自己分化,还是自己结合热,或者是抑制剂不够,他都没有趁人之危,尽职尽责做到了一个朋友的本分。 所以不对的地方一定在于自己。 大概是分化后受到O性激素影响,自己看Alpha感觉不一样了,不过简松意觉得这不是问题,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喜欢一个Alpha。 倒不是因为他喜欢娇软甜美的款,他还没喜欢过谁,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他只是单纯地不接受自己被标记。 被标记,等于被占有,他这辈子都不会接受被任何人占有。 既然自己和柏淮都没有那个心思,也就没必要太在意所谓的AO有别,毕竟这么多年,柏淮身边只有自己,而自己可以无条件信任和发脾气的人,也只有柏淮。 想到这儿,简松意随便擦了两下微湿的头发,掀开被子,躺上床,关了灯,准备睡觉。 天还没彻底凉下来,他的房间里只有一床被子,他躺下去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柏淮的手臂。 似乎吵醒了他,低低地呢喃了一句什么,发音含糊,简松意没听清,只觉得像个人名,起了兴趣,侧过身,凑到柏淮跟前,低声问道:“你刚说什么?” 本来是想趁柏淮意识不清,套点秘密出来,结果柏淮迟迟没有动静,简松意没耐心地撇撇嘴,转回身子准备继续睡觉,结果被褥窸窸窣窣之间,隐隐约约又听到模糊的几个字眼。 “我想你。” “我回来。” “别生我气。” “好不好。” 睡梦里的嗓音,温柔到有点伤感。 柏淮在想念一个人,想念到在梦里都在哄着她,还想回去找她。 大概是在北城喜欢的那个人吧。 看来是自己想太多,柏淮这么优秀完美的Alpha,肯定会有很好的Omega陪他度过这一生,而自己则会作为所谓的曾经的最好的朋友,渐渐在他生活里淡去,甚至消失。 想到这里,简松意突然有点生气,他觉得柏淮可真是一个重色轻友的大垃圾。 居然为了娶老婆,不要朋友,可能他老婆还会因为自己是个Omega,不准柏淮和自己玩,柏淮那么喜欢她,肯定会听她的话,就真的不和自己玩了,那十几年的情分就喂了狗。 真是垃圾,简松意越想越气,恨不得把柏淮这个没良心的掐死算了。 于是真的伸出手,朝柏淮的脖子比划了过去,然而手指刚刚触碰到柏淮脖颈,就被拽住了手腕。 那一拽的速度和力道,显然是源于本能的自我保护。 简松意突然心抽了一下,这个人是多没有安全感,才会连睡觉的时候都绷着神经,不敢卸下防备。 也是,毕竟是一个连喝醉了都还会叠衣服的人。 这么小心翼翼,克制自持,不累吗。 可是这又怎么能怪他。 简松意现在还记得,温叔叔离开后,整个柏家忙得脚不沾地,到了晚上,偌大一栋欧式小楼,只剩一个六岁的,刚刚失去爸爸的孩子。 那时候简小松会趴在自己的窗户上,看着对面窗户的灯什么时候关,结果一直到他眼皮开始打架了,对面的灯都还亮着。 他猜柏小淮一定是害怕自己一个人睡觉,于是哭着闹着缠着让他和自己一起睡。 那时候的床也很大,边缘还围着包着软膜的栅栏,两个小小的孩子,就依偎在一块儿。 简小松想像妈妈安慰自己一样去安慰柏小淮,想抱住他,可是小胳膊实在太短,努力伸到柏淮胸口,就再也伸不过去了。 明明该是睡觉最沉的年纪,柏淮却一碰就醒,抓住自己胸口那只小短手,眼神警惕又不安,等看见是简小松,才露出笑容,然后翻过身,抱住了他。 两个小孩子,睡得很好很好,谁也没闹。 时隔十二年,这一幕再次重演。 柏淮抓住了那只企图使坏的手,然后缓缓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眼前人,唇角勾起淡淡的笑,然后就又垂下了眼帘,翻了个身,抱住简松意,沉沉睡了过去。 他太困,太累,醉得难受。 他睡得沉稳,简松意却有点尴尬,他整个人被柏淮搂住,扣在身前,一只手还被摁在胸口,抽不出来,想用力挣脱,又怕吵醒他,两个人紧紧贴着,薄薄的绸缎睡衣顺着肩头滑落。 对于两个已经发育到一米八几的少年来说,这个动作不再同于幼时单纯天真的温馨,而是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浅浅交融,完美契合。 简松意最开始有些不自在,可是柏淮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好闻,慢慢的,居然也就睡着了。 和从前一样,两个小孩睡得很好很好。 这于柏淮来说很难得。 前几次和简松意一个房间的时候,简松意的情况都很特殊,他得随时绷着弦,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简松意出了什么问题。 而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纵容着自己,睡了一个好觉。 他向来眠浅,每每做了噩梦,就会很快醒来,然后灌一杯凉水,再躺回去,至于能不能继续睡着,全看运气。 这是十四岁那年,去北城后养成的习惯。 那三年,他最常做的噩梦,就是梦到自己的心意被赤裸裸地摊开在了简松意面前。 然后那个骄傲又挑剔的少年,眉眼里全是嫌弃,对他说,柏淮,你怎么这么恶心。你是个Alpha你怎么能喜欢我呢?我也是个Alpha啊。我们是好兄弟啊,你怎么能喜欢自己的兄弟。 说完那个少年就走了。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站在白茫茫雪地,在无止无尽的孤独和绝望里醒来,守着漫漫长夜。 可是这一次,醒来后就很快就再睡着,那片白茫茫的雪地,也有了路,路的尽头开出了玫瑰,在荒凉无人的贫瘠雪地,嚣张又繁盛,美得不可一世。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伸出手,拥抱他,刺儿扎进肉里,也不觉得疼。 还好他的玫瑰,很心软,扎了一下,就立马收起了所有的刺,然后把自己娇嫩的花瓣,放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像是安抚。 予他满腔欢喜。 梦醒了。 一切都没了。 只有一个简松意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腰,脸在自己颈窝处不老实地蹭来蹭去。 柏淮失笑,原来这个人之前睡着了喜欢抱他,不是结合热的问题,而是本来就爱抱人。 他想起身,刚刚撑起,就栽了下去。 宿醉实在有些难受。 昨天晚上他是真的醉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却控制不了,于是放纵着自己做了些平日里绝对做不了的流氓事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比如咬了人家。 比如骗着人家把自己带上了床, 再比如还当着人家的面脱衣服,抱着人家睡了一宿。 如果说自己耍流氓是因为酒精,那简松意被耍流氓,就是因为傻得有天赋。 那些天天吼着松哥牛批,松哥最A,松哥举世无双的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一只高贵冷艳又喜欢炸毛的猫,背地里却软乎乎的,哄一哄,就可以抱着揉一天小肚子,就算偶尔挠几下,也不疼。 得亏自己是真心喜欢他,心疼他,不是馋他的身子,不然这只Omega可就没了。 柏淮想敲敲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结果刚抬手,简松意就皱着眉头,蹭了两下,然后不耐烦地睁开眼。 一睁开眼,看见柏淮,条件反射地一把推开,反弹后退。 柏淮此时眉眼慵懒,看上去没有平时刻薄,但看见简松意这个动作,仍然不失嘲讽:“你是不是还要尖叫一声,甩我一巴掌,再掀开被子看看自己裤子穿没穿好,然后质问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 好熟悉的流程,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 柏淮看着简松意还有点懵的表情,轻哂:“不过昨天晚上喝多的是我,又不是你,早上醒来被抱住的是我,也不是你,我还没慌呢,你慌什么?” 简松意觉得哪里不对,想反驳。 结果抿着嘴,板着脸,憋了半分钟,只凶巴巴地憋出一句:“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对你做。” 柏淮实在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这一笑,简松意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Omega,能对柏淮做什么?霸王硬上弓自己也没那本事啊。 明白过来柏淮是在调侃他,顿时就生气了,操起枕头就朝柏淮的脸捂去。 捂死这个王八蛋。 柏淮轻轻一挡,枕头就被挡住了。 简松意不服气,直接翻身坐到柏淮身上,两手抓着枕头,用力下压,一心就想捂死柏淮。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淮也有偶像包袱,觉得被捂着的画面实在有些难看,又怕争起来,自己力气太大,没轻没重,索性直接找到他腰上最怕痒的地方,边戳边挠。 简松意果然身子一软,腰一塌,栽在柏淮身上。 柏淮顺势翻身,把他摁在床上,一只手同时捏住他两只手腕,举过头顶,压着他,挑了挑眉:“你是想让我生日变忌日?这么狠的心?” 简松意一皱眉:“你快呸呸呸!” “?” “快呸!” 柏淮失笑:“好,呸呸呸,行了吧?” “过生日不准说不吉利的话。”简松意生气得都忘了自己的姿势多像一只被放在案板上的小猫咪。 柏淮觉得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质问道:“难道不是你先想在生日把我捂死的?” 简松意自知理亏,态度良好:“我错了。” 柏淮挑眉。 这么好说话?这么快就认错了?简松意什么时候变这么乖了? 一个分神,下一秒简松意的手就挣脱出来,直接袭上柏淮的胳肢窝和腰,上下其手:“打架居然还挠痒痒,你算什么男人?” “简松意,你完了,你居然都学会使诈了。” 柏淮也怕痒,立马去逮简松意的手,顺便掐着他的腰使劲挠。 两个人又笑又骂扭做一团。 闹着闹着,两个人突然都停住了。 谁都不敢再动一下。 Chapter 36 简松意喜欢绸质的睡衣, 很舒服,就是不太经事儿,一拉扯, 容易滑落, 还什么都藏不住。 如果说军训那次, 简松意猜测柏淮没发现,那这一次, 他确定柏淮发现了。 因为他也发现了柏淮。 血色翻涌上简松意的脸颊, 却为了男人的面子强装镇定:“早……早上,这正常, 说明……说明我们两个身体好。” 柏淮点头, 语气淡定:“嗯, 精神。” 简松意的脸更烫了,但又觉得如果自己不比柏淮更淡定,显得自己不如他见过世面,这个年纪的男生大都不愿意在这方面示弱。 于是眉一挑, 语气故作无所谓和不耐烦:“精神你个大头鬼, 你愣在这儿不动干嘛?想占我便宜?” 柏淮眸子半眯, 嗓音慵懒:“想让我动?” “……艹!”简松意终于忍无可忍, 一脚踹向柏淮,“是想让你滚!” 柏淮往旁边一侧,躲开他的一踹, 顺势下床,眸底划过一丝笑意,慢腾腾走进浴室, 关门前留下一句:“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 简松意一个翻身, 把自己埋进被子,双手捂住脸,臊得根本说不出话。 他就说吧,自己最近被O性激素影响了,有点儿不对,刚才被柏淮压着的时候居然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A……这该死的荷尔蒙,竟让自己变成了和陆淇风一个品种的老畜生。 可是自己怎么能对柏淮有邪念? 自己怎么能因为柏淮长得好看,身材又好,信息素又A,就对他动邪念? 自己分化的时候,结合热的时候,自己这么好看又诱人的时候,人柏淮对自己动邪念了吗? 没有。 所以简松意合理怀疑,如果不是因为青年男性的晨起日常,柏淮这种性冷感根本不会有任何反应。 这就显得自己更加罪孽深重了。 脸埋进双掌,指节用力,试图就地把自己捂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去他妈的不用顾及AO有别,这能不顾及吗? 简松意觉得自己的脸疼得慌。 柏淮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像个鸵鸟一样的简松意。 怕真把人给羞死了,出声解围:“正常情况,你刚分化不久,激素还不稳定,容易波动,以后就好了,大家都是发育正常的青少年男性,有反应才符合人体规律,你没必要想太多。我和你半斤八两,又不会笑你。” 他的声音冷淡而平静,慢条斯理,像在念教科书,听得简松意倒真的消了几分羞,褪了几分臊。 转过身,若无其事:“谁想多了?我是想上厕所。还有你洗个澡怎么洗这么久,我都要憋死了。” 柏淮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简松意醍醐灌顶:“卧槽!你刚才不会在我的浴室里埋葬了你千千万万的子子孙孙吧?!我的浴室不干净了!” 柏淮:“……” 睨了简松意一眼,并不想说话。 简松意当他默认了,从床上爬起来,痛心疾首地走进浴室,却发现浴室冷冰冰的,一点儿热气也没有,刚才柏淮头发明明是湿的。 所以这人…… 还真是苦行僧作风啊。 简松意突然觉得自己更加畜生。 柏淮是真禁欲,是自己不干净了。 蹲下身,捂住脸,不敢看镜子。 等他磨磨蹭蹭洗完澡出来,柏淮已经换好了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没穿简松意拿出来的他的干净衣服,而是凑合穿上了自己昨天的衣服。 白衬衣的银质纽扣又规规矩矩地系到了最上面一颗,金丝眼镜也被从包里拿出来,架在鼻梁上,衣冠楚楚,没了昨天KTV里那种妖孽似的性感。 坐在窗前的书桌旁,靠着椅背,翻看着一本书,目光顺着半垂的眼皮落下,没有别的表情,翻着书页的指尖,在阳光下呈现出几近透明的错觉。 寡淡得疏离,疏离得简松意突然有点失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像昨晚的喧嚣吵闹和方才那幕荒唐,都不过是酒醉的一场闹剧。 闹剧结束了,落幕了,演员就又回到了原本的模样。 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影响。 所有情绪戛然而止,那些不清不楚的情绪,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内心戏。 而柏淮从始至终都是个理中客。 简松意觉得这样的柏淮才是合理的,合理到那些不合理的微妙的化学反应就这么被粉饰太平,刻意淡忘。 简松意心里空了一下,却又舒了一口气,擦着头发走过去:“看什么呢?” “你这本物理题册挺有意思的,很多题型我以前都没见过。” “哦,这都是竞赛题,超纲的,高中不学。”简松意说着用力甩了两下头,故意把水珠往柏淮身上飞。 柏淮往旁边一躲,伸出大长胳膊,两只手指抵住简松意脑袋,忍不住笑道:“小学生么,还玩这套?说正经的,全国竞赛什么时候?” “十二月。” “能拿奖吗?” “废话,我不拿个全国一等奖保送华清,我都没脸见人。” 简松意的语气,理所当然得很欠揍。 柏淮觉得幸亏这人从小就被扔去部队练了一身好本事,不然能安然无恙活到17岁,也算奇迹。 随口问道:“既然肯定能保送,你现在每天还做语文阅读题折磨自己干嘛?” 简松意听到这句话,一把打掉柏淮抵着自己脑袋的手,神色严肃:“保送是一回事儿,考年级第一是另外一回事儿。有一说一,虽然我们是兄弟,但这年级第一我势必要拿回来。” “有点难,我理综进步挺快。” “呵,你也就仗着联考理综简单,等你见识到我们年级组长出题有多变态的时候,你就该叫我爸爸了。” 简松意没吹牛,年级组长出题向来变态,只是再变态,简松意也能290以上,这差距轻轻松松就拉开了。 月考他年级第一的概率,比柏淮大得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且以前因为没有竞争压力,他觉得语文凑合凑合就过了,反正第一和第二向来断层,总分不影响。 但是自从柏淮来了后,压力变成动力,虽然他现在还是猜不出来作者在想什么,但已经学会像套公式一样套用模板推理答案了。 进步之神速,柏淮难以想象。 他要让月考光荣榜第一位,赫然写上他的大名,把柏淮死死压在下面,让那群人看看谁是南城第一A。 柏淮对此倒也不否认,收回手,继续翻着题册:“这书还能借我?” “拿去吧,反正这上面的我都会了,不过你现在准备肯定来不及,毕竟你学理科的时间有限,而且没有竞赛经验,还是专心准备高考物理比较实际。” “我自己心里有数。这些题我只能用来拓宽解题思路,难度暂时不是我现在可以轻松驾驭的。” 简松意听到这话就高兴了,拍拍柏淮的肩:“别灰心,不是所有人都和你松哥我一样,是个天才。” 也对,上帝是公平的。 给了有的人草履虫一般的右脑,自然会补偿给他一个爱因斯坦般的左脑。 柏淮轻笑。 简松意警惕地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柏淮不想气他,转移话题,“你看一眼手机吧,刚一直叮咚叮咚的,应该有什么事儿,顺便我手机没电了,你找个充电器帮我充一下。” “哦。”简松意扔下毛巾,把柏淮手机放到床头充电,再拿起自己手机,打开一看。 消息是七仙女群里发的。 他很瞧不起这个群名,然而群主周洛坚持不懈,俞子国十分支持,杨岳和徐嘉行也觉得挺美,陆淇风…… 算了,不说他了。 简松意一脸嫌弃地打开群聊。 我是一只胖蘑菇:[哈哈哈哈,松哥,你快去贴吧看看,居然有人说你和柏爷搞AA恋,笑死我了。] 可爱小洛洛:[这还好,最好笑的是居然有人深度分析你不是A,是个O,哈哈哈哈,这才笑死我了,我还等着松哥分化后追他呢,松哥如果不是A,我生吃三吨卷子。] 陆淇风:[就算是A你也追不到。] 可爱小洛洛:[为啥?你瞧不起我???我这么甜美可爱!] 简松意:[什么玩意儿?] 徐大帅:[松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把昨天晚上我们几个的合照发朋友圈了,结果你俩的情侣手链实在是太显眼了,然后就……] 徐嘉行的朋友圈,约等于南外的宣发部,外加半个南城的高中外联部。 场面之壮观,简松意已然能想象,不满地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柏淮,见他低头看书,才想起来他手机还在充电,松了一口气。 低头回复道:[徐嘉行,你最好想办法解释清楚,不然就等死吧。] 徐大帅:[呜呜呜,松哥,我解释了,我真解释了!可是他们不信啊!你不知道这群嗑cp的人他们有多疯狂,我真的吵不过他们。松哥你就放过我吧。] 我是一只胖蘑菇:[反正松哥你快去贴吧看,cp粉和唯粉都battle起来了,笑死我了。] 简松意:…… 这群人是不是闲的?是作业太少,还是考试太简单?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玩意儿。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句“有人深度分析你不是A,是个O”上,抿唇,打开了贴吧。 大多帖子都没有恶意,无非就是日常吹简松意,再日常吹一波柏淮,最后脑补一篇唯美爱情故事,再来一波土拨鼠尖叫。 这群人虽然闲得发慌,但是说话还挺有意思的,小段子一套一套,还挺好玩儿,彩虹屁也吹得简松意这个孔雀性子也舒服极了,就连“松柏cp”这个名字他也比较满意,起码自己是在柏淮前面。 简松意溜了一圈儿,嘴角挂了点儿笑意。 最后才点进热度最高的那个帖子——《我嗑双学霸cp的那些年》 主楼:[主楼发我cp甜图镇楼。] 图上是简松意和柏淮,两个人站在街边,昏黄的路灯透过梧桐枝叶落在两人身上,在夜色里圈出一个双人舞台,柏淮抱着一只熊,偏着头,看着简松意,简松意也抿着唇,挑着眉眼看着他,相视而笑。 这像素,一看就是俞子国那个价值几百块钱的小手机拍的,但是因为模糊,反而更惹人遐想,柏淮那张死人脸都因为高糊变温柔了。 简松意内心不屑一顾,手指却不听使唤地继续下滑。 2L:[楼主作为当事人,细数一下最近吃到的糖。松哥胃不好,柏爷每天给他安排一日三餐,几乎是哄着吃的,不喜欢吃的一样一样挑出来,喜欢吃的柏爷一口都不碰。] 3L:[柏爷每节课下课第一件事就是给松哥接热水,还翻墙出去给他买胃药,松哥嫌药不好喝,还偷偷给他糖吃(偷偷的,有一天被我不小心发现了,校霸居然喜欢吃奶糖!萌死我了!)] 4L:[每次柏爷刷题,别人找柏爷,柏爷都是==,松哥找柏爷,柏爷就是>-<,在线双标,不要太宠!] 5L:[而且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就算了,军训时候本来不是一个房间,但是两个人最后突然变成一个房间,你们说,这是为什么!不就是柏爷不愿意松哥和别的臭男人住一个房间吗?!这该死的霸道的占有欲!(再脑补一下两个人穿制服的样子,awsl)] 6L:[打断一下楼主,不是说这两个人为了争年级第一已经关系破裂了吗?好像还打了一架,都打去医院?] 7L:[私以为,情侣之间,成绩定上下的情趣而已。] 8L:[啊啊啊!!!5班小菜鸡路过!膜拜两位学霸的爱情!学霸和学霸的爱情就是谁考年级第一谁在上面!我太阳个喵喵,太带感了!] 9L:[卧槽,我本来以为他们俩关系不好,原来如此!强强太好嗑了!冲鸭!!!支持月考松哥反攻!] …… 79L:[那你们说到底是柏淮在上面,还是简松意在上面?军训的时候两个人白天训练,晚上还在一个房间,体力吃得消吗?啧啧啧。] 80L:[不管他们谁在上面,想一下你们天天花痴的男神每天被艹,你们不觉得恶心?还嗑得下去?Alpha和Alpha,不脏?呕吐。] 81L:[楼里混进了什么奇怪的玩意儿?我们嗑一下帅哥和帅哥的糖,关你们什么事?满脑子男盗女娼的人,才看什么都脏。] 82L:[楼上的楼上,太武断了啊,谁说是Alpha和Alpha?有的人可还没分化成A啊,别辱A了,说不定他就是个Omega。发.情期的Omega,要住一个房间,不是正常?] 83L:[我妈妈告诉我,不要说没有证据的话,也不要随便侮辱别的性别,长大了我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妈妈。] 84L:[都是孤儿吧?我们随便嗑个cp,你们怎么还性别侮辱上了?穿上马甲就不当人了是吧?乱造谣?] 85L:[你们别急着骂人,听我给你们深度分析一下。简松意分化了吗?有Alpha的信息素吗?为什么军训不敢和别人住一个房间?为什么突然就要去医院?难道不是怕性别暴露?而且之前他和皇甫轶他们打架那次,他可是明显不适应Alpha的信息素压迫啊,当时要不是柏淮帮忙,他估计就被压死了,这能是一个Alpha的反应?] 86L:[哟,你脑子呢?你家Omega这么叼?发.情期的时候还可以每天跑五公里?可以打破障碍跑时间记录?可以所有体能测试甩其他Alpha一大截?打架还可以不用信息素就能把Alpha打趴下?松哥要真是Omega,你们这群Alpha也别做人了。] 87L:[我们松哥就是最A的A!成绩又好,长得又好,人缘又好,你们就是嫉妒!再乱说我撕烂你们的嘴!抱走我松崽独自美丽,哼] 88L:[行行行,反正我不知道Alpha和Alpha搞一起有什么搞头,你们说简松意最A,那就只能是柏淮被压的那个了,平时装高冷,实际上,啧啧啧。] 89L:[你有病病?磕cp你上升真人干嘛?] …… 简松意皱起眉,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艾特群里所有人:[俞子国,你自己申请把帖子删了,徐嘉行,你找到吧主,该删帖删帖,该封号封号,还有把那几个口吐芬芳的傻逼的IP给我,我看看哪儿来的恶心玩意儿] 他知道自己平时有点嚣张,不知收敛,脾气也不好,所以得罪的人不少,嫉妒他的也不少,找着机会就想往他身上泼点脏水寻找平衡感的人也不少。 可是这些关柏淮什么事? 柏淮这么好一个人,凭什么被这群傻.逼玩意儿骂?就他们也配? 再想到柏淮是被自己连累的,简松意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不停地刷新贴吧页面,一次一次往下滑,看着那个圈圈一次一次地转,等终于看见首页的那几个帖子消失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被发现是O其实没什么,反正最开始隐瞒也只是嫌麻烦,而不是怕什么,他简松意有的是办法教那群垃圾做人。 但扯上柏淮就不一样了,他不想让柏淮和这些污言秽语有什么关系,更不想让他因此而不高兴,尤其是在今天,他不想让柏淮有哪怕任何一丁点儿的不开心。 他说过的,他要让柏淮的十八岁幸运起来,他得说到做到。 只是从小到大,只要他不高兴,就没有柏淮发现不了的。 柏淮抬眸看了他一眼,放下书,走到床头,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开机。 最先弹出来的消息是【冰淇淋小圆子】:[姐妹!我气死了!居然有人嗑我崽崽和柏淮的cp!虽然我对柏淮这个人没有什么恶意,最近对他感官也算良好,但是我崽崽还没成年,不能让他独自美丽吗?!] 【冰淇淋小圆子】:[我把链接发你,你快帮我一起怼,不用骂柏淮,遇见那几个说AA恶心的,就骂他们!虽然我不喜欢柏淮,但也轮不到他们乱喷粪!还有,记住控评,我们崽崽最A,最乖,最可爱,一心只想学习!气呼呼。] 【冰淇淋小圆子】:[链接《我嗑双学霸cp的那些年》] 柏淮点进去。 帖子已被删除。 正好密密麻麻的群聊消息推送出来了。 【松】:[俞子国,你自己申请把帖子删了,徐嘉行,你找到吧主,该删帖删帖,该封号封号,还有把那几个口吐芬芳的傻逼的ID给我,哪儿来的恶心玩意儿。] 恶心。 柏淮念着这两个字,偏头看向简松意。 他正岔着腿坐在床边,手肘搁在膝盖上,上身微弓,手指不停地敲击屏幕,唇角不悦地抿成一条直线,凌厉又好看的眉眼,是掩饰不住的冷戾和暴躁。 简松意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俞子国的帖子也不可能有太大恶意,他却非要动用人脉删帖。 只能说明他的确很不喜欢这个话题。 柏淮关掉手机,什么也没说,重新坐回桌前。 低头拨了一下手腕上的葡萄石。 青绿色的葡萄,终归还是没熟透,涩。 可是那点儿甜味,他又怎么都舍不得。 Chapter 37 柏淮又翻了几页, 却什么都没看进去,瞥了一眼旁边低头不停打字的简松意,语气漫不经心:“很忙?” “哦, 没什么, 还好。” 简松意敷衍了一声, 眼皮也没抬。 他在让徐嘉行联系吧主,想查到那几个马甲的ip, 可是吧主说他们的权限也仅限于定位到市。 定位到市有屁用, 用徐嘉行的脚指头都猜得到是南城市。 简松意不喜欢没有证据乱定罪,没实锤, 就不会乱来, 可是不乱来, 又出不了这口气,那些喜欢逼逼叨叨的人,还是会逼逼叨叨,总有一天会传到柏淮耳朵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想到这儿有点烦, 把手机一扔, 抓了几下头发, 骨节用力, 手腕上的珠串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清晨格外突兀。 柏淮听着那声响,淡淡道:“不方便的话, 就摘了吧。” 简松意立马抬头,眉眼不耐:“摘什么摘?摘掉就不灵了。” 因为情绪不太好,这话说得又急, 听上去就有点儿像发脾气。 可是就这么一句语气不好的发脾气的话,让刚刚心生酸涩的柏淮, 又生出了点儿宽慰的欢喜。 无论怎么样,简松意都惦记着他,没有经过思考,凭借着本能的,在惦记着他。 本来“恶心”这两个字像一把无形的伤人的冰锥,横亘在了他的胸前,让他带着点儿心冷,又带着点儿疼,止步于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生怕误入了歧途,犯下不可逆的错误。 可是偏偏那人在路的那头,不经意的言语之间,又总是蛮不讲理地给他一些盼头,让他怎么也不甘心,就真的停在这里。 柏淮不知道,是该怪自己太贪心,还是怪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太好,到了最后,只能所有的酸,所有的涩,都因为写上你的姓名,而甘之如饴。 他觉得自己还是先缓一缓,合上书,放回桌上,站起身:“我回家换个衣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哦。”简松意点头,“中午一起吃饭吗?” “不了,我陪爷爷。” “......晚上呢?” “也不了,估计家里会来客人。” “但是......算了,没事儿,你先回去吧,我正好约了陆淇风开黑,没时间陪你。” 简松意迟钝,但不傻,柏淮明显疏离的态度,他感受得出来。 柏淮都这样了,十有八.九是看到那些话了,那他能说什么呢?他是觉得什么流言蜚语都无所谓,但是柏淮这么清高的一个人,哪儿受得了那种混不吝的痞子话。 于是没再留他,也没送他,就让他走了。 尽管自己还专门给他定了一个翻糖蛋糕,可是现在看来,已经不适合再送出去。 简松意重新躺回床上,把自己埋进被窝,觉得胸口有点难受,闷闷的,酸酸的,不透气儿。 又突然想到柏淮刚才暗示自己把那条手链摘了,觉得有点生气。 这是自己专门给他准备的,葡萄石上的字也是自己辛辛苦苦刻的,都是为了他好,怎么就能让自己摘了呢? 摘就摘,自己图什么呀?怕什么呀? 想着就准备撸下手串儿,可是当手串儿滑到了指尖的时候,却没有再往下用力,顿了顿,最后还是又送回到手腕上。 他想起了那个帖子。 那个帖子虽然后来走向莫名其妙,可是前面说得都对。 柏淮做的那些事儿,真真正正,实实在在,只是平时自然而然隐匿于细枝末节处,自己又太习惯,所以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可是旁观者看得明明白白。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自己任性,挑剔,娇气,金贵,有时候连自己爸妈都嫌弃自己烦人,可是每次都是柏淮想办法,把他安排得妥妥帖帖。 比如幼儿园时候,每天中午送来的四盒草莓牛奶,比如换牙的时候非要吃的奶糖,比如初中住校弄坏胃后,柏淮包里随时放着的胃药。 而在旁观者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柏淮陪着自己分化,陪着自己度过结合热,为了搞一支抑制剂把自己弄到发烧,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陪他练习对抗Alpha的信息素。 他说过,他也不是傻子,谁对他好,不至于看不出来,那么多的好,不应该被这么一次疏离就抹杀掉。 可是想到那些好,简松意又觉得胸口更难受了。 憋闷。 都怪那几个王八犊子。 等自己找出来是谁,非揍死他们不可。 - 柏淮回到家,家里空空荡荡,只有刘姨在忙着打扫卫生,看见他回来了,一边擦着手,一边出来迎道:“小淮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在对门吃饭,就没准备。你吃了没?没吃阿姨给你现做。” “我吃过了,刘姨你去忙吧。” “到底吃过没?没吃刘姨给你煮碗面?或者中午想吃什么好吃的,刘姨去给你买?” “真吃过了,我先回房间了,刘姨你中午随便做点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上楼,表情淡得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刘姨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有钱人家的孩子又怎么样,爷爷去乡下慰问别人,爹在大西北扶贫,姑姑去北城做慈善,只有自家小孩的十八岁生日在家里冷冷清清。 如果温先生还在就好了。 只可惜......算了算了,中午多做点好吃的吧。 柏淮回到房间,给手机充上电,换了件衣服,再拿起手机的时候,消息已经堆积了好多条。 算命找我打6折:[对不起,柏爷,真的对不起。] 柏淮自己默许的俞子国磕cp,所以事情最后发展成这样,也怪不上他:[没事儿。这事不怪你,但你以后别说了,也别在简松意面前提。] 算命找我打6折:[但是好可惜啊,我真的觉得你俩好配。和算命没关系,我虽然第一次的确是从看面相看出来的,但后来我是真的觉得你俩真好。] 算命找我打6折:[可能我是乡下人,没什么见识,没见过你们这么好的人,长得又帅,成绩又好,家境也好,最关键的是人也好,哪儿哪儿都好,我就羡慕你们,又觉得别人都配不上你们。] 算命找我打6折:[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如果我太冒昧了,你就骂我吧。我就是觉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柏爷你如果有什么话想说,不如就直接说出来。] 俞子国看着傻,其实心思细,从小过得苦的孩子,对于人情冷暖,爱憎喜恶,比别人都敏感。 柏淮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这事儿你就当个秘密藏起来吧。] ...... 俞子国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这算什么秘密?这么下去,最后顶多会成为只有简松意一个人不知道的秘密。 可是他是个外人,什么都不敢说。 只能回了一条:[对不起,还是怪我,不是我乱发帖子,那些人不会说那些恶心话,你和松哥也不会生气,都怪我,我对不起你们,你骂我吧。] 柏淮蹙眉:[什么恶心话?] 算命找我打6折:[柏爷你不知道?你没看见帖子?也对,帖子已经删了。没看见就好,看见了也是受闲气。] 柏淮垂眸,半晌,发了条微信给徐嘉行:[把吧主联系方式给我。] 徐嘉行很快就甩了个名片过来,并且逼逼叨叨:[柏爷,你说这些人有没有意思?居然质疑松哥是不是A?] [还有俞子国真是磕cp磕疯魔了,你和松哥两个人当时剑拔弩张的时候,我们可都在现场啊,没互殴就不错了,居然还觉得你俩能在一块儿?] [松哥明显喜欢那种温柔甜美的Omega啊,你要说他和周洛有一腿我还信。] [不过不管怎么样,反正先弄死这群嘴巴不干不净的傻逼,不管你和松哥什么关系,轮得到他们逼逼叨叨?垃圾玩意儿,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柏淮屏蔽了他的消息。 一边安装着插件和驱动,一边联系上吧主:[已经删除的帖子,后台还能看到记录吗?] 吧主:[能的,就是发帖ip地址只精确到市,我们也没办法。] 柏淮:[没关系,方便把你的账号给我吗?我直接从后台登录。] 吧主:[哦哦,可以的,我们以后再换密码就行。] 柏淮:发送红包。 [麻烦你们了。] 吧主:[不不不,我不能要,我可是你和松哥的迷妹啊!而且我最讨厌这种搞事的人了,所以柏爷你加油给他们一个教训!我会为你保密哒!] 柏淮:[谢谢。] 柏淮收到账号密码,启动插件,打开原始网页,手指飞速移动,飞快地输入一串代码,很快,那几层楼的ip地址就详细而出,精确到了街道和门牌号。 柏淮把那几个地址记下来,发给徐嘉行:[这几个地址有眼熟的吗?] 过了好一会儿,徐嘉行才回复道:[其他的不清楚,得等明天回学校去翻登记表。但是嘉茂花园那个,我知道我们年级有几个从一中考过来的住那儿,因为那边之前好像是学区房。] 过了会儿,又补充道:[其中有一个好像和铁牛关系还可以,之前篮球队的时候。铁牛经常请他们吃饭。] 一中。 皇甫轶。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这些人。 柏淮捏了捏眉心,想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回复道:[行,明天我去翻登记表,这事儿我会解决,你们别和简松意说。] 徐嘉行:[你们俩真有意思,怎么都喜欢把事情往自己头上搂呢。] 柏淮:[什么意思?] 徐嘉行:[松哥刚也给我说,这事儿他来解决,不许我们再在你面前提。] 柏淮心悬了一下:[他查到是谁了吗?] 徐嘉行:[这倒还没有,我们又不是黑客,哪儿有那本事啊。不过话说,柏爷你怎么查到的?你不会还当过黑客吧?] 柏淮没说,他是去年北城信息技术竞赛唯一一个获得特等奖的文科生,只要他愿意,他直接可以保送,只是他偏偏回了南城。 不过只要简松意还没确定是谁就行,这人虽然暴躁,却不莽撞,不会不明不白的惹事,让自己落了下乘。 他也不是怕简松意惹事,只是担心如果对方真的察觉到简松意是个Omega,到时候被逼得狗急跳墙,用些腌臜手段,简松意出个什么事儿,那自己可能得疯。 所幸这几个人估计也是怂包,只敢借着匿名网络的保护,拿着键盘battle,不敢当面找事儿,所以自己就还有时间,一个一个,慢慢解决。 比如在此之前,给他们一些小小的警告。 柏淮启动驱动,顺着那几个网址,查了过去,并送出了一点儿小小的惊喜。 等他忙完这些事儿,已经是傍晚,中间刘姨催了好几次吃饭,他都敷衍而过,等刘姨再来催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才终于慢腾腾下了楼。 确实没什么胃口。 一大桌子菜,一个人,吃着怎么都有些乏味。 刚拿起筷子,准备扒拉几口白饭应付过去,门铃响了。 一开门,简松意端着一个碗站在外面。 板着脸,态度不算好,看见他,把碗往他手里一塞,语气不善地埋怨:“你早上出门的时候也太不小心了,居然被我妈发现了,害得我被她逮着盘问了半天,还非让我给你送一碗长寿面来。” 柏淮低头一看,果真是热气腾腾一碗面。 “我妈又不会做,和面擀面做面用了一整天,做废的全让我和我爸吃了,差点没噎死我,这碗估计也不怎么好吃,不过你别嫌弃,毕竟我生日的时候都还没吃到过。” 柏淮心中一暖:“谢谢唐姨。” 简松意没理他,视线跃过他的肩头,往他屋里一瞟:“你爷爷呢?” “......” 柏淮扣着碗沿的手指,泛出青白的颜色。 他爷爷压根儿就没回来,昨晚就是鬼迷心窍,随口编了个瞎话,当时没什么,但如果现在这点心思被简松意发现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恶心。 自己这些小心机,显得拙劣又龌龊。 然而简松意只是一挑眉,质问道:“不是说要陪你爷爷?” “......” 柏淮松了一口气,指尖也重新恢复红润,还好,单细胞生物的好处就是,隔夜的仇,记不住。 简松意见他不解释,确定柏淮是在撒谎找借口躲着自己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爆发。 “柏淮,你空口说瞎话不就是为了躲着我吗?有意思吗?至于吗?这么多年情分,你就为了几句闲话你就躲着我,你有没有良心?” “我知道你这个人事儿逼,龟毛,敏感,爱瞎几把乱想,所以好不容易找人把帖子删了,就是不想让你看到,让你不高兴,让你胡思乱想,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你他妈还是看见了。” “最气的是,你居然还真的因为这事儿就不理我了,什么意思啊你?觉得和我凑一块儿委屈你了是不是?我都没嫌弃你,你凭什么嫌弃我啊?要绝交?行啊,绝交就绝交,谁稀罕你这个臭傻逼!” 简松意越说越气,转身就走。 柏淮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说谁臭傻逼?” “还能是谁?某个昨天晚上吃我的用我的睡我的,结果一觉起来就因为几个恶心玩意儿翻脸不认人的王八蛋,不是臭傻逼?” “那你说谁恶心玩意儿?” “你是不是喝多了,脑子坏了,失去基本判断能力了?别人都说你白天装高冷晚上被我艹了,你还问我谁是恶心玩意儿?你心里承受能力怎么这么好呢?你这么圣母我怎么不知道呢?不是……你笑什么啊?卧槽,我还生着气呢,你能不能严肃点,不准笑了!” 柏淮努力克制,却仍然藏不住笑意:“没笑什么,就是俞子国以为你是觉得他把我俩凑一块儿这件事恶心,我现在知道是他想多了,就觉得挺好笑的。” “他虽然想问题的角度清奇了一点,但说的基本都是事实,又没做错什么,怎么会觉得我说他恶心?这脑袋到底怎么长的?不行,我要找他解释清楚,我最他妈讨厌这种误会了......不是,你怎么又笑了?!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柏淮眉眼微弯,笑意从唇角眉梢溢出,带着点儿宠溺:“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吃葡萄了。” “......”简松意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和柏淮交流,一口气憋住,“柏淮你是不是有毛病!” 柏淮看着眼前因为不明所以而炸毛的坏脾气少年,忍不住伸出手,揉着他的脑袋,挠小猫儿似的挠了两下。 是有毛病。 病名为你。 无药可医。 甘之如饴。 Chapter 38 手指浅浅地插入简松意的发梢, 骨节过于分明,不够柔软,指尖还有些凉, 但就那么挠了几下, 简松意那股没头没脑的躁意, 就缓缓地平息了下去。 抿着唇,垂着眸, 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又冲动了。 本来在房间里闷了一天, 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也想好了, 打算心平气和地和柏淮聊一聊, 哄好他。 可是忍不住, 还是发了脾气。 他脾气向来不好,但在旁人面前,往往是显得冷戾不好惹,不会像个暴躁易怒的毛头小子, 偏偏每次到了柏淮面前, 就会显得无理取闹起来。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 就是觉得有点委屈, 觉得他们之间的情分,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儿事,就要躲起来。 他是生气的, 但这份生气,不是因为怪柏淮,具体是因为什么, 又说不上来。 所以柏淮这么一笑,一挠, 他就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挥手打了一下柏淮手腕:“别摸我头。” 柏淮顺势收回手,端住碗:“晚饭要一起吃吗?刘姨做了一桌,我自己一个人吃不完。” 简松意不屑:“我看上去像是那种缺口饭吃的人?” “但我缺个人陪。” “......” 简松意扒拉开柏淮,径直进门换鞋,走向餐桌。 这人装什么可怜,害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生气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简简单单的家常菜,两碗白饭。 日暮将坠,努力地把自己最后的金光,透过落地窗,送给了屋里的两个小孩儿,然后才换上静谧的秋夜,让餐厅亮起暖烘烘的蛋黄灯光。 一个挑挑拣拣,吃得磨磨蹭蹭,一个规规矩矩,恪守着礼仪,偶尔伸出筷子,把一两根误入某人碗里的芹菜和胡萝卜抓回来。 柏淮不贪口腹之欲,七分饱后就放下筷子,拿起一个瓷碗,打开紫砂罐的盖,一勺一勺盛着汤,完了,还剔了一大块鸡腿肉放进去,再把碗放到简松意跟前。 简松意挑眉:“喂猪呢?” 柏淮从容作答:“你这种重量的猪送去屠宰场都没人收。” 简松意:“......” “你说你一米八三的个子,一百三十斤都没有,怎么长的?” “我又不是不吃饭,我吃得不比你少,胃不好,我能怎么办?”简松意说着就打算把汤倒进碗里,泡饭吃。 “我不是帮你养着了吗。”柏淮拍了一下简松意跃跃欲试的手,“米饭吃完了再喝汤。” “你真该当医生,儿科的一把好手。” “也是,毕竟有十几年照顾智障儿童的履历,也算年少有为。” “......” 简松意气饱了。 柏淮抬眼,看着他敛着气的样子,轻笑:“还生气呢?” 简松意不搭理他。 柏淮夹了块鱼肉,慢条斯理剔着刺儿:“别气了,我今天躲着你,不是嫌弃你,我是怕你觉得膈应,以为你觉得恶心,想着避避嫌。” “哦。”简松意拿筷子戳了两下饭。 “不介意?” “我又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而且你也知道的,我这个性格不可能和Alpha在一起,我这个性别又不可能和Omega在一起,所以别人如果要真觉得我俩有什么,说不定还能帮我挡挡烂桃花,省事儿。” “你就这么不喜欢Alpha?”柏淮低头仔细挑着鱼刺儿,语气清淡,仿佛再事不关己不过。 简松意漫不经心地戳着米饭:“其实还是因为不能接受被标记,被标记了感觉就好像成了Alpha的占有物一样,我这么叼,哪个Alpha配?” “还挺自恋。” “这叫充分合理的自我认知。” “那简松意,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柏淮把鱼肉放进简松意碗里,双手撑着桌子,看向他。 简松意嚼着鱼肉,抬起眼,不明所以,含糊道:“嗯?” “就是我凑合把你收了,也不标记你,就搭个伙,当日行一善。” “咳咳咳——” 简松意一口噎住,呛得脸通红。 柏淮浅笑着递过去一杯水:“吓成这样?” 简松意狠狠灌了一口,好半天才顺过气儿:“你想什么呢?像我妈说的,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坑谁也不能坑你啊。而且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你这牺牲未免太大。” “我喜欢的人,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 简松意不高兴了,“她是不是瞎?” 柏淮打量了简松意一眼:“也不瞎,就是不太聪明,脾气也不好,难哄。” “那你喜欢她什么呀?” “鬼迷了心窍呗。” “啧。”简松意咂嘴,“没想到我们柏爷这种顶级Alpha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啊,这Omega够有排面啊。是Omega吧?” “是。” “那还不简单,强制标记她!然后哄着她,对她好,给星星,给月亮,再拿出你顶级Alpha的技术和武器,先走肾,再走心,最后欲罢不能,Happy ending。虽然听上去渣了一点,但现在Omega都吃这套路,只要你又帅又有钱又苏,强制标记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柏淮又像狐狸精似的眯了眯眸子:“你确定?” “确定啊!小柏你放心大胆的去搞,要是失败了,小简拼了这张帅脸也帮你搞定,行不?” 简松意心里清楚柏淮不会做这种事,他这么说是因为他想不出来一个Omega会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柏淮。 天仙吗?连柏淮都看不上?钥匙十元三把,他配吗? 不存在,肯定是傲娇而已。 柏淮这人就是太君子,别人小Omega害个羞,就能当成是拒绝,所以自己必须得让他主动一点儿。 简松意想到这儿,觉得自己特别够哥们儿,分外自豪。 而柏淮也没干别的,就默默地把简松意这段话一字不落地记下来了。 只可惜没录音,不然以后有人翻脸不认账,还有证据。 强制标记,Alpha的技术和武器,先走肾,后走心。 柏淮想着这几个词,忍不住轻笑:“我一直认为我们松哥是个纯爷们儿。” “那必须。” “纯爷们儿肯定会为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 “那肯定。” “行,我记住了,我回头琢磨琢磨你说的套路。” 简松意喝了一口汤,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正好我还给你定了一个翻糖蛋糕。” “我不爱吃。” “我知道你不爱吃,我也不爱吃,就是买来许愿的,用生日蜡烛做见证,我们柏爷一定会早日抱得美人归。” “行,借你吉言。” 灯光熄灭,屋外黑夜沉沉,袭入房间。 烛火亮起,映照出少年好看又漂亮的眉眼,连有些冷淡的那粒泪痣,也温暖起来。 闭上眼,许愿。 暖黄色的烛火熄灭的那一刻,迎来了柏淮真正的十八岁。 即使很多年后,柏淮也依然觉得,十八岁那年,是他人生里,最好的一年。 虽然往后的日子越来越好,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好,却始终都不如记忆里的那一年来得惊艳。 爱情,友情,梦想,人生温暖而富有希望的一切,都随着那个带着光亮走进黑夜的人,来到了他的身边,救他于漫漫孤冷的荒原。 - 然而绝大部分人的十八岁,都没有想象中和记忆中那么温柔又惊艳,从容又跌宕。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部分人都过得兵荒马乱,戎马倥偬,因为这个年纪,代表着高考的年纪。 而高考,代表着没完没了的题册和考试。 以及开始早秃的头顶和后退的发际线。 周一一大早,老白就站上讲台,捋着自己地方支援中央的发型,端出每次宣布噩耗前的那种憨笑:“嘿嘿,同学们啊,老规矩,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坏消息。” 异口同声,没精打采。 “坏消息就是,我们28,29号,两天,要进行月考,这次月考和上次联考一样,还是模拟高考,我们五个班,也要拉通,随机打乱,重新排考场。然后月考成绩也和联考一样,会记入平时成绩,作为自招和校推的重要参考指标,所以希望同学们可以重视起来。” “哦......” 习惯了,不算坏。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说好消息,好消息就是30号,将要举行全校运动会。考虑到大家高三生活十分枯燥,为了让你们劳逸结合,有利于身心健康,学校决定,考完试后,第二天,全体高三学生也可以参加运动会,大家去体育委员处,踊跃报名!” “靠......” 这分明是一个不算坏的坏消息,和一个很坏的坏消息。 老白连忙补充:“运动会结束后,就是万众瞩目的国庆假期,足足三天!” “呼......” 居然有三天,不错。 老白痛心疾首:“你们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死气沉沉?朝气呢?阳光呢?活力呢?” 众人一脸呆滞,低头刷起物理化学生物数学,并无人回应。 老白捂着心脏走了。 老白一走,教室里就热闹起来,传来低低的窃窃私语。 虽然低,但吐字清晰,摆明了就是巴不得吃瓜群众一个不落。 连角落里的简松意他们几个都听到了。 “听说了吗,五班有个人,昨大半夜的,电脑突然自动开机,然后滚屏播放一排大字,‘你被看见了’,鲜红鲜红的,贼几把吓人。” “真的假的?吹的吧。” “真的啊,他说尿都给他吓出来了,刚反应过来,准备叫人,结果电脑又好了,他妈就以为他是大半夜偷偷起来打游戏,给揍了一顿。” “为什么明明是个恐怖故事开头,我却如此想笑。” “好像还不止一个,三班也有一个。” “对对对,高二体育部部长,就我之前那小学弟,也在说,我本来以为他说着玩儿的,没想到是真的,这还是个集体灵异事件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卧槽,太他妈吓人了吧。” “有什么吓人的,肯定是电脑被黑了。” “当事人和你看法一致,但是他自己也是搞信息竞赛的,翻了半天,又没发现有病毒,又没发现信息被窃取,连硬盘浏览痕迹都没有,你说这是黑客,公安局都不认啊。毕竟这黑客图什么啊?就图吓人好玩儿?” “得罪谁了呗。” “能得罪谁啊?” “谁知道呢。” 简松意被迫吃了个瓜,兴致缺缺,拿出一本诗词鉴赏大全,轻哂道:“谁这么无聊,小学鸡么?还吓唬人?违反网络安全法了知不知道?” 徐嘉行刚准备开口,就被柏淮一个淡淡的眼神堵了回去。 柏淮神色自然,看了一眼简松意拿出来的书,抽过来,翻了几页:“这个不好用,答案不规范,按阅卷标准是给不了分的,你别看了。” 简松意果然被打了岔儿:“不好用吗?我花了好几十呢,我就看这本封面最漂亮。” “......” 你家买教辅书是看封面漂亮不漂亮么。 “下次买语文类的教辅书,我陪你一起去,你先看我这儿的资料,我自己整理的。” 说着掏出一沓装订好的A4纸,一看就包含学霸的气息。 简松意勉为其难收下,顺便在柏淮的卷子上画了几笔:“喏,看明白没?” 柏淮点头:“可以,你这辅助线画得灵性,和佛祖背后的金光有得一拼。” “画得丑怎么了?丑归丑,实用啊。我这辅助线起码值十五分。” “行吧。” 俞子国在一旁抠着小手:“那个,两位大佬,这个资料你们不用的时候,可不可以借给我呀,就借一个晚上,很快就还。” 高中复印学霸整理好的笔记和资料是常有的事。 柏淮觉得之前俞子国莫名其妙替自己背了一锅,也不容易,于是点头:“没事儿,你拿去吧,其他科有需要的也可以问我,我这儿还有几份理综的基础知识点梳理。” 俞子国受宠若惊:“谢谢柏爷!” 然后又埋头开始认认真真地修订起错题。 虽然这次没谁怪他,但是他自己心里还是特别愧疚,所以暗自下定决心,要从双学霸的cp粉转成双学霸的死忠粉,以后谁说他们坏话,他就怼谁,而首先第一步,就是把成绩提起来,不丢学霸哥哥的脸。 所以就先定个年纪倒数第二的激进目标吧! 而简松意看着柏淮整理的笔记,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比自己更有学霸的气质。 简松意学习好,更多靠的是灵气和天赋,很多东西,他一看就懂,有时候还会不明白这种一看就知道答案的题,怎么会有人不会做? 感觉大于分析,所以他不是一个好老师。 然而柏淮不是。 简松意相信柏淮不可能不如自己聪明,不然也不会只用两三个月就能把理综学到全市前列的水平。 但是柏淮比他细致,比他较真,很多问题,柏淮一看也可以知道答案,但会去想,为什么是这个答案。 一步一步,要全都严丝合缝地扣上,才算罢休。 哪怕是语文主观题,也是这样。 简松意之前以为柏淮语文比自己好,是因为他比自己感性,直到看到了他的笔记,才明白这个人是真的理性到了骨子里。 每一个字,每一个推断,都务必追求最完美的结论,容不下一点差错,哪怕是一点随机性可能带来的误差。 这么小心翼翼,慎重缜密,如果面对其他事情,也这样,不会累吗? 而且生活里很多事,未必正确的过程就会有正确的结论。 简松意觉得柏淮迟早会因为这个性格,走一截儿弯路。 虽然这么腹诽着柏淮,但是一天的笔记看下来,简松意觉得自己的诗词鉴赏水平得到了原地飞升,忍不住想奖励一下小柏同学,赏他和自己共进奶茶。 结果柏淮先背着书包起身了:“我今天晚上约了人,你自己先回去吧。” 简松意:“?你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 柏淮轻哂:“你再多说几句,明天就能传我俩扯结婚证了,你信不?” 简松意闭嘴。 柏渣男笑了笑,扔下可怜小简一个人,出了教室,往学校后门走去。 学校后门的爬山虎,已经枯萎,几株老树也都开始落着残叶,路灯失修,只有后门外老街的灯光透进来,模模糊糊地勾出一个匿于枝叶里的人影。 那人见柏淮来了,低声道:“你要怎样。” 柏淮缓缓踱步过去,站定,慢条斯理地摘下自己的金丝眼镜,叠好,低着头,唇角勾出一抹冷嘲。 “我记得我说过,简松意是个好人,我不是。” Chapter 39 皇甫轶怕简松意, 是因为这人刺儿,倔,狠, 嚣张得不留情面。 皇甫轶怕柏淮, 则是单纯的源于Alpha和Alpha之间信息素的碾压。 这是写进基因里的弱肉强食, 凭皇甫轶的韧性和骨气,他克服不了。 咽了下口水, 语气无奈又急于解释:“你是说过, 可是我最近也没找事儿啊。监控还在你手里,我有毛病才没事找事?就算我真的要找事儿, 也得等我拿到offer离校了再说,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柏淮垂首, 摆弄着眼镜,缓缓点头:“你说的有点道理。只是不太巧......” 抬头,看了皇甫轶一眼,笑得很礼貌:“只是不太巧, 有那么几个人, 似乎和你关系, 都还不错。” “哪几个人?”皇甫轶懵了一下,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惊诧地睁大眼睛,“那黑客是你?” 柏淮挑起唇角, 语气散漫:“没证据的话,可别乱说,祸从口出这个道理, 我以为你懂了。” “......” 皇甫轶哑然,他知道柏淮在说什么, 但也真的有点委屈。 “这事儿真和我没关系,那几个人,有两个是那天一起打篮球的,有两个是学校篮球队的。之前随口聊过几句,说当时打架的时候,简松意对Alpha信息素的反应怎么和Omega有点像,该不会其实是个Omega......” 皇甫轶说着,也觉得十分的荒唐。 当时他们的确是觉得简松意对Alpha的信息素的反应不太对劲,也的确是隐隐约约闻到了一点儿模糊的花香,所以才开始释放信息素,想看看能不能把简松意压下去,把面子挣回来。 结果还是被简松意撂翻了。 但最后是柏淮出现,用信息素强制碾压,才结束了混战,所以简松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点存疑。 加上简松意迟迟没分化,那之后又突然请假一天,军训还换了房间,脑补一下,又觉得这个推论好像真的还挺符合逻辑。 唯一不符合的就是简松意太强了。 不可能有哪个Omega会这么强,能顶着一群Alpha的信息素撂翻Alpha,还能在军训各项考核成绩里,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所以大家也只是怀疑,没谁敢问,顶多就是匿名贴吧口嗨几句。 但是柏淮这个反应......怎么好像是来封口的?该不会...... 皇甫轶正想着,柏淮就轻嗤一声,极近嘲讽:“谁和你说这个了?你们说简松意是Omega,说出去也得有人信才行。这种明摆着的事儿,我觉得我还没有管的必要,毕竟大家都不瞎不傻。” 他这话通篇没有直接明确地否认简松意是个Omega,但给皇甫轶的感觉却是在柏淮心里简松意确确实实不是个Omega,所以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好笑得都懒得搭理。 皇甫轶心里那点儿荒唐的猜测彻底没了,也略微侥幸地松了口气,毕竟被Alpha撂翻还说得过去,如果真的是被Omega撂翻,可就太丢人了。 他揉了揉鼻子:“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儿?” 柏淮掀起眼皮,他眼皮薄,眸色浅,每次缓缓掀起来直视人的时候,就有种漫不经心的威慑力,皇甫轶打了个寒颤。 柏淮轻飘飘道:“是要我把那几个帖子一字一句读出来?比如我们是一对狗AA?比如白天训练晚上干,体力不行?又或者比如我被压着艹恶心不恶心?都读出来,你才明白?” 他声音清冷,语调平缓,说出这种词汇的时候,就格外讽刺,让人不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皇甫轶不玩贴吧,但是大概也听说了都有些什么污言秽语,想到那几个人确实是自己的狐朋狗友,源头也是从自己这儿起的,忙说道:“这事儿确实是他们嘴巴不干净,柏爷你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这事儿呢,说大也不大,但是说小......简松意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你什么时候见他眼里容下过砂子?而且更不巧的是,只要他容不下的砂子,我就更容不下,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说完拍了拍皇甫轶的肩,笑容温和浅淡。 而下一秒,皇甫轶就跪了下去。 雪后松林的味道,一瞬间仿佛隆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暴风雪,直接把威士忌的味道冲击得狼狈不堪,微不可闻。 皇甫轶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被强大的信息素摁在地上,连头抬不起来,剧痛难忍。 这是柏淮第三次压制他,而每一次,都是因为简松意。 皇甫轶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两座煞神,只能忍着难受,断断续续说道:“其他,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只能说,我和我的朋友,以后绝对不会说半句不利于你和简松意的话。我处分还背在身上呢,监控还在你手里,你完全可以信我,把这事儿交给我。” 风雪终于敛了回去。 柏淮重新戴上金丝眼镜,理了理袖口:“行。还有......” “今天的事儿,我也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柏淮点点头,转身走了。 他相信皇甫轶会说到做到,这个人马上就能去美国顶尖的商科学院,前途不错,和简松意顶多也就是互相看不顺眼,意气之争,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前程。 而且这人人脉不错,高中部最爱惹事的那群人,和他都算得上热络,自己就是看中这一点,所以才找到他,想利用他把那些怀疑简松意是Omega的猜测,扼杀在摇篮里。 毕竟如果自己一个一个找上门,太麻烦,而且欲盖弥彰。 尤其五班那个从一中升上来的篮球队的,以前初中就因为一些事儿,和自己关系算不上太好,自己出面,徒惹麻烦。 所以吓一吓铁牛同学,可以事半功倍。 还好,铁牛同学,人如其名。 柏淮思忖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学校前门,拿出手机,刚准备叫车,却突然被远光灯闪了两下。 他眯着眼睛,抬起头,看见街对面简松意正搭着书包,站在车边,一脸不耐烦:“看什么看,就等你呢,还不快点儿,磨蹭死了。” 这臭脾气,怎么就这么臭。 柏淮无奈地笑了一下,走过去,和简松意一起坐上后座。 简松意也没有问他去了哪儿,去见了谁,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好像对于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只是下车的时候,跟着柏淮一起走进了柏家的门。 柏淮挑眉看他。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好几天没有对抗训练了,今天练练吧,加到百分之六十行不行。 - 柏淮一直以为太过于骄傲的人,都会过刚易折。 但简松意不是。 简松意的骄傲,化为了他骨子里的一股韧性,怎么压也压不断,怎么压都还会再直起来,然后扬着下巴,睨着眉眼,笑得痞气嚣张,不可一世。 明明是最娇气不过的玫瑰,却坚韧到不可思议,一次一次给他惊喜。 短短半个月,就能从对抗百分之四十信息素的强度,提升到了百分之八十。 因为他从来不给自己适应的过程,往往是刚突破一个关卡,就立马顶着压力往前攻克。 哪怕疼得面色惨白,哪怕疼得汗水浸湿衣物,哪怕训练完后,浑身酸软,几乎无法直立,连说话都打颤儿。 却没有缓一秒。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有前进,没有停歇。 骨子里的那股劲儿,是无止无尽对命运的挑衅。 每天晚上都训练到十二点,体力已然透支,却因为不适应和疼痛,到了凌晨三点多才能勉勉强强睡去。 然而一到了白天,又恢复懒散矜贵的少爷模样,看上去懒洋洋又漫不经心,但该学的东西,该做的题,认认真真,一样没落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聪明,但也不是举世无双的天降奇才,他为人艳羡的那些品质,都是他努力得来的,并不是真的天天睡觉,就成了年级第一。 有时候柏淮看着心疼,找着借口想让他休息休息,暂停训练,却每次都被不动声色地驳回。 他理解简松意,但总觉得简松意好像有些急,甚至比刚刚分化的时候都还要急,好像突然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急不可耐地想要蜕变成一个可以不被Alpha信息素压制的Omega。 他沉着眉眼,收起信息素,想伸手扶住刚完成训练还有些摇摇晃晃的简松意,但扶的那一下,居然落空了。 太瘦了,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瘦,以至于校服太空,他没有找准简松意腰的位置。 简松意却没注意到,只是大大咧咧地把他推开,轻轻“嘶——”了一口气:“百分之八十有点强啊,我这虽然站起来了,结果半条命都没了,和没站起来有什么区别?我觉得这一截儿,我起码还要练两三个月。” “够了。”柏淮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拨了拨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打一般的Alpha够了,吃不了太多亏。” 简松意撇了一下嘴:“连你都打不过,算什么男人。” 说完转身下楼。 正好吹过一阵穿堂风,校服兜了起来。 柏淮从后面看着,觉得小竹竿儿人都要被吹飞了,跟上去扯了扯他空荡荡的校服:“再瘦下去,校服里面都能藏人了。” 简松意拍掉他的手:“你就是嫉妒我身材好。” 柏淮眯了眯眼睛:“是吗?我还以为你嫉妒我的腹肌来着。” “......” 简松意也有腹肌,精瘦干练,就是太瘦了,腰太细,看着不如柏淮的那么结实和有安全感。 不得不说,从一个想当Alpha的Omega的角度来说,他的确有些嫉妒柏淮的身材。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看上去就很有安全感。 自己堂堂一校霸,被放到他跟前,竟然显得像根小竹竿儿。 他不满地嘟囔道:“不就是比我高五公分,然后比我重十几斤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妈说男孩子到了20岁都还能窜一窜,我还没成年呢,过两年我肯定就比你高了。” 柏淮轻笑:“你觉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简松意:“?” 两人刚好走到门口,柏淮先出门,走了几步,往右一拐,停在被一棵古槐树掩映住的外墙前,敲了敲:“喏,自己过来看。” 简松意凑过去一看,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墙面上歪歪扭扭划满了杠子,从小布丁的高度,一直到了一米七几。 大致分成两排,右边的那排,每一道都比昨边的高上一些,然后这个差距在十二三岁的时候被突然拉大了十公分,好在现在又缩回来了点儿。 柏淮指了指最下面那两根:“你这话,从你这么丁点儿高的时候就开始说了,这么多年过去,你那漂亮的小脸蛋疼不疼?” 简松意震怒,一拳过去想要柏狗老命,却被柏狗接住拳头,往回一带,带到自己跟前:“所以你能不能好好吃饭,多吃点儿,不然你可能就要比我矮一辈子了。” “你他妈……” 不等简松意炸完毛,柏淮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盒牛奶,塞进他校服兜里:“你妈说得对,男孩子二十岁之前都还能长,所以多喝牛奶多睡觉,才能比我高。” “……” 哄小孩儿呢? “今天没事儿了就快回去休息,不然明天月考考不过我,到时候又生气,要我哄,羞不羞。” 简松意不屑地冷笑一声:“呵,你就等着看爸爸怎么碾压全场。” 收回手,放回校服兜里,指尖一下就触碰到了牛奶的纸质包装。 还是温热的。 不是一直在一起训练吗,什么时候热的牛奶,怎么自己都没发现。 柏淮真该当儿科医生。 简松意这么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就是一只巨型宝宝了,还酷酷地转过身,往家里走去。 刚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温柔的声音,说的话,有点儿没头没脑:“如果太累的话,其实可以歇歇,不用着急,我还在呢。” “哦。” 简松意听明白了,敷衍了一声,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没有多的言语,也没有停下脚步,背影的肩膀线条却自然而然的松弛地沉了下去。 是着急了些,简松意知道。 但他也知道,柏淮这么冷淡的人,会为了几个帖子,就去找到皇甫轶,背着他偷偷摸摸地不那么君子了一次,就是怕他Omega的身份猝不及防地被戳穿,会让那些和他有过节的Alpha动歪主意。 当然,也是为了守护他的骄傲和自尊。 所以简松意莫名地就想早一点变得更强一些。 虽然他知道某人厉害,可是就是因为某人厉害,所以才想要早一点变得和他一样厉害,这样,才能像他对自己好一样,对他好,最起码,真遇到什么事,总不至于拖了某人后腿。 然而尽管如此,听到那句“我还在呢”的时候,心里还是被戳了一下,柔软得忘了跳动,活生生漏了一拍。 柏淮有时候是真的温柔。 如果他不是见过柏淮对待别人有多冷,他甚至要怀疑柏淮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了。 好像,俞子国说得没错,柏淮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不那么死人脸。 简松意想到这儿,突然停住,转过身,看着站在老槐树下目送着他回家的柏淮,开口道:“明天月考,要不要再打一次赌?” 柏淮挑眉:“又赌谁叫爸爸?” “滚。”简松意恼羞成怒,“有完没完了,你想打架是不是?” 柏淮轻笑。 简松意懒得搭理他,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如果这次我考了年级第一,你就得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到时候再问。你就先说你答应不答应。” “好。” Chapter 40 月考座位是一到五班所有名单拉通, 随机排列。 柏淮留守一班,简松意被分去了五班。 考试的时候抽屉要被清空,身上不能带任何电子产品, 手机装进书包里, 书包放在教室后排的铁皮柜上。 然后才拿着文具袋, 去各自的考场。 简松意晃到五班,按着准考证号找到位置, 第二组最后一排。 他到得比较晚, 到的时候,他的前排正拉着他旁边那个人低声絮叨着什么, 一个压着急色, 一个唯唯诺诺。 前排的那个人, 简松意觉得面熟,好像以前一起打过几次篮球,但他不爱记人名,到现在都以为皇甫轶真的叫皇甫铁牛, 就更别说这种没什么存在感的路人甲。 懒得管闲事, 打了个呵欠, 趴在桌子上补觉, 等发卷子,卷子一发下来,就乐了。 这次诗词鉴赏和阅读理解都出得中规中矩, 很好套模板,尤其是诗词鉴赏,简直像是长在了柏淮给的那份资料上一样, 简松意第一次做语文做出了数理化一般的流畅感。 只要语文拿下,江山回归。 简松意心情愉悦, 连带着下午考数学的时候,题感也很好。 除了前排那个憨憨总是时不时弄出点动静,经常把东西弄到地上,还会碰到他的桌子以外,总体来说考试体验还不错。 一般情况下,简松意觉得自己考得很好的时候,都会在柏淮面前开个屏,顺便叭叭几句,搞一下柏淮的心态,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考完试回到教室后,有点没精神。 懒恹恹,软绵绵,不想说话。 晚自习趴在桌子上睡了整整两个小时,放学的时候还是觉得困倦无力,一路上一句话也没和柏淮说。 柏淮伸手碰了碰他额头。 正常。 问道:“考试考瘸了?” 简松意白了他一眼:“你才考瘸了。你看见我背后的翅膀没,那是我考飞起来的象征。” 柏淮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看见了,俩小短翅膀,胖嘟嘟的,就是蔫不拉几,看着要坠机。” “谁蔫了,我就是困。”简松意说着又打了个呵欠,然后蹙了蹙眉,“你昨天给我的牛奶是不是下毒了?我怎么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呢。你这种恶意竞争的手段,要不得。” 柏淮想到什么,算了一下,又觉得时间不对,也就没说,只是提了一句:“你就是没休息好,今天不训练了,你回去早点睡。” “哦。” 反正不差这一天,简松意也没逞能。 只是睡了一觉后,症状依然没得到缓解,但是为了不让柏淮担心,简松意还是强打起精神,装出没事的样子,直接去了考室。 等看到理综卷子的时候,才勉强精神起来。 数理化组长不知道同时抽了什么风,题出得极度变态,尤其是物理,每一个题型的最后一道题都是竞赛范畴的。 简松意随意扫了一眼,就知道这次年级第一稳了。 柏淮这个小垃圾,是时候让他见识爸爸真正的实力。 可能因为题实在变态,考场氛围有些焦躁,不停在草稿纸上唰唰唰的声音,唉声叹气的声音,咬牙切齿的声音,算命的声音,转笔的摔笔的声音,桌椅碰撞的声音。 各种声音杂糅在一起,无限放大,吵得简松意头疼。 眉眼不高兴地搭着,捏着2B铅笔的手指有些轻飘飘。 终于,当前排那个憨憨,第四次把笔摔在地上,捡起来,椅背碰到简松意的桌子,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并且让简松意的机读卡被迫涂歪了一笔的时候。 简松意把笔往桌上一拍,往后一靠,懒洋洋问道:“同学,能低调点吗?” 声音不大,监考老师却立马警觉地抬起头:“简松意,怎么回事?” “问他。” 简松意不耐烦掺和这些破事儿,扔出两个字,继续卷子,懒得搭理。 前排的憨憨却紧张得忘记呼吸,攥着纸团不知道该往哪儿藏。 监考老师走过来,在他们几个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立马做出了判断,屈指在简松意前排那个人桌子上叩了两下:“李亭,跟我出来。” 那个叫李亭的男生,知道自己被人赃俱获了,只能站起身,跟着监考老师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简松意的背影一眼。 最后他的处罚结果是取消此次月考成绩。 自主招生会参考平时成绩,而这个成绩的依据,一共就是两次月考,一次期中考,一次期末考。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直接取消一次月考成绩,意味着他的自招全然没了指望。 本来是想作个弊,争取一个本省的985自招名额,但现在别说985,连省内最差的211都不会收他的自荐表。 李亭又怨又气,偏偏理亏,无话可说,加上皇甫轶的前车之鉴,知道自己惹不起简松意,只能把怨气憋回去,索性下午的英语也直接弃考。 没了前排哐哐哐的动静,简松意考英语的时候,没那么烦躁了,只是还是没力气,好几次涂机读卡的时候,差点涂歪。 简松意放下笔,捏了捏眉心,想缓一缓。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却在一瞬间绷紧了身子。 捏眉心的那一刻,手腕靠近鼻尖,他闻到了一缕微不可察的玫瑰花香。 他平时能很好的控制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如果信息素在他无意识的情况泄露出来了,那就只能是一个原因。 结合热来了。 他警觉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有反应,想起来自己今天早上习惯性地喷过阻隔剂,现在刚开始发作,信息素浓度很低,应该还没被人发现。 只是自己懒,每次喷就是随手喷花露水儿一样的喷一下,能阻隔多久,可就不知道了。 简松意刚想抱有侥幸心理,一股热流突然就席卷了全身,他颤栗了一下。 又来了,这该死的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而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柏淮的信息素。 他晃了晃脑袋,把那个可怕的没出息的想法晃了出去。 然后握着笔,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写着题。 还好英语基本都是选择题,写着不费时间。 他也不分析,也不看语法,甚至不仔细看题,草草地一目十行,然后靠语感选一个答案,到了作文的时候更是直接凭着感觉,龙飞凤舞写满一百二十个单词,然后“啪”一声放下笔,提前交卷,冲出教室,转身进了厕所。 五班教室没有其他优点,就是离厕所近。 而一班教室则在走廊最那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简松意把自己关在隔间里,背抵着浅蓝色的隔板,俯着身子,喘着气。 他后面几乎都是随缘答题法,只拼速度,所以距离真正的交卷时间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而抑制剂和阻隔剂还有手机都在书包里,考试结束之前,他不能回去拿。 感觉越来越明显,热流浑身上下乱窜,骨子里透出酸软酥麻,身体干渴焦躁,他努力克制,收敛信息素的味道,然而潜意识里却越来越想念那份清冷温柔的雪意的安抚。 他渴望柏淮的信息素,在某一瞬间,甚至超过了理性上对抑制剂的需求。 不过很快,还是理性重新占了上风。 他是下定决心要和抑制剂过一辈子的人,他心里只能有抑制剂,不能和渣男一样,心里还装着别的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 可是真的难受。 简松意总算明白了为什么Omega很难做到高位者,因为结合热这个体质,实在是太他妈软肋了。 基因,真的是最公平又最不公平的一个东西。 简松意双手搁上膝盖,俯身撑着腿,浅蓝色的校服裤子被抓出深深的褶皱,指节泛着青白,牙齿咬着唇,唇角隐约渗出了血珠。 疼痛和意志力让他强撑着保持清醒,不至于被激素和欲望左右,也避免信息素散发出去,引起骚乱。 其它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时间过快一点,祈祷自己运气好一点,能撑过考试时间,不被人发现。 这次柏淮大概是帮不了他了。 也好,自己不能太依赖柏淮。 柏淮总会有他自己的Omega,无论他这次回南城是不是因为自己以为的那个理由,他迟早都还会再走,所以自己不能真把他的好当做理所当然,也不能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Alpha用。 不然就全都乱套了。 简松意胡思乱想着,时间缓慢地流淌。 他热得发燥,源于身体深处的渴望随着温度的上升,被催化得愈来愈强烈,他几乎快站不稳了,全靠着隔板,才没有滑落在地。 简松意拉开校服,扯着T恤领口,即使看不见自己,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脸肯定红透了。 他想出去用冷水洗洗脸,却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这是男Alpha的卫生间,进来的只能是Alpha。 简松意瞬间屏住呼吸,尽全力收敛信息素,并寄希望于你自己早上草草喷了几下的市面上效果最好的阻隔剂,以及自己还算不错的运气。 然而隔间的门被叩响了:“里面有人吗?” 不算熟悉的声音,带着狐疑。 简松意觉得自己这次,可能运气有点不太好。 - 整个走廊,所有的教室,安静又沉闷,走廊那头的一班更是静谧得只有笔尖划过纸张沙沙的声音。 什么都没发生。 柏淮却突然停笔,眉头微蹙。 他刚似乎是闻到了,一缕很淡很淡,淡到有些像错觉的野玫瑰的香味。 是简松意信息素的味道。 可是简松意明明在五班考试,如果一班都能闻到,那在四班和三班的Alpha早应该闹起来了,可是整个楼层却很安静。 自己四周的Alpha也毫无反应。 一瞬间,柏淮就确定简松意结合热来了。 大概因为自己和简松意信息素的契合度远远高于常人,再加上自己作为一个顶级Alpha,捕捉能力远高于普通Alpha,而简松意的信息素是最能刺激自己本能占有欲的味道,所以即使很淡很淡,淡到几乎没有,还隔着不算近的距离,自己也能捕捉到。 应该是有阻隔剂的作用,再加上简松意的自控力,所以其他人暂时没有察觉。 但这只是目前的情况,如果再推迟下去..... 柏淮连笔冒也没盖,拿起卷子快步走向讲台:“交卷。” 监考老师翻了一下,忙冲着柏淮背影喊道:“交什么卷,时间还没到,你还有一面卷子没写呢。” “太难了,不会。” 柏淮冷冷留下一句,拎起简松意的包,就往走廊那头赶去。 Chapter 41 李停觉得有点奇怪。 他似乎在男Alpha的卫生间里闻到了一点儿Omega的味道。 不算很甜, 却能让Alpha一瞬间就升起一种占有欲。 诱人。 不过也真的只是一瞬间,夹杂在消毒水刺鼻的味道里,转瞬即逝, 恍惚得像错觉, 再仔细一闻, 又闻不到了,仿佛压根儿没存在过。 李停觉得自己闻错了, 毕竟这是男Alpha的厕所, 怎么会有Omega进来,但他还是奇怪, 扫了一眼, 忍不住叩响唯一一间紧闭的隔板:“里面有人吗?” 里面有简小O。 但如果不回答, 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 简松意只能稳住心神,用惯有的懒洋洋又有些不耐烦的语调说道:“废话。没有人的话是有鬼?” 简松意? 李停顿时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觉得光线变暗, 偏头一看, 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走进来, 挡住了门口的自然光。 不等李停看清楚, 那人就站到了他跟前,语气冷淡:“麻烦让一下。” 李停眯了眯眼睛。 柏淮? 还背着个包?这是考完了?但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吧?怎么回事儿? 李停觉得更不对了,转着脑筋, 站在原地,没动。 柏淮略微不耐地抬了一下眉:“还有七个隔间空着,你非要在这儿排队, 我没意见,但是麻烦不要挡别人。” 说着伸手把李停往旁边挡了一下, 径直走进简松意旁边的隔间,带上了门。 听到柏淮声音的那一瞬间,简松意有些意外,却又没有太意外,只是突然安下心来,扯了一下唇角。 吃了定心丸,语气掩饰得更加平常,有些痞气地戏谑道:“可能这位同学想瞻仰一下我蹲过的坑,你理解一下,毕竟是王者的气息。” 柏淮:“理解。”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显得李停像是一个跟踪到厕所觊觎校霸男神拉粑粑的变态。 他有些尴尬,但还是不甘心:“你们刚才有没有闻到Omega的味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简松意正在想怎么回答,柏淮先轻哂一声:“哪家Omega的味道是消毒水或者男厕所的味道,那也挺惨的。” 一边说话,一边背靠着隔板,蹲下身,反手将一支阻隔剂从隔板下方递了过去。 隔板那一侧的简松意也以同样的姿势,反手接了过来,借着柏淮说话声的掩护,拧开瓶盖,把液体倒在手上,涂抹在腺体和动脉处,避免发出按压喷雾的声音,被李停听见。 嘴上还顺便镇定自若地嘲讽道:“你别问我,我没分化,我只能闻到氨气的味道。” 李停却总觉得不对。 如果真的是他闻错了,也没什么,但如果不是,那就只能说明…… 心念一转之间,他释放出了诱导性的信息素。 诱导性的信息素,并不会挑衅Alpha,但是会诱导Omega释放出信息素回应,尤其是结合热时期的Omega,十个有九个会上钩。 严格来说,法律法规是禁止Alpha未经Omega同意就对其进行诱导的,不然可以判定为性.骚扰。 然而既然没人承认这里有Omega,那李停这个行为只能算自骚自扰,也不能真把他怎么样。 投机取巧,心思真没用在正道上。 柏淮察觉的第一刻就想反压回去,垂在隔板下方的手却突然被握住了。 简松意的手,勾着手腕,从缝隙里探过来,抓住他的指尖,轻轻捏了两下。 这是在告诉他,没关系,不要闹大了。 指尖的温度烫了柏淮一下,他心里一疼,顺着这个姿势,反过来包裹住了简松意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和微凉的掌心,把软得没力气的那只手,好好藏了起来。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温柔又无声地安抚着。 而门外,李停释放了半分钟诱导性的信息素后,却见无事发生,又不甘心地使劲嗅了几下,又深又狠。 然后有点被臭到。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狐疑地皱起眉,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当刚才是他自己闻岔了,再加上被男厕所和消毒水的味道刺激得有点儿吃不消,火速解决完生理问题后,径直离开。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一离开,柏淮立马拎着包从自己的隔间出来,敲了两下简松意的门。 “吧嗒”一声,锁开,柏淮闪身进去,从里面再次锁上。 简松意刚刚抵抗住一个Alpha的诱导,现在整个人都泛着诱人的红,蹲在地上,抬眼看了一下柏淮,眼皮缓缓掀起,桃花眼尾上挑,眸光潋滟得要滴出水来。 特殊时期的漂亮Omega,比平时还要漂亮了。 柏淮嗓子痒了一下,移开视线,准备从包里拿出抑制剂。 简松意想站起来,却突然腿软,眼看就要滑到地上了,柏淮连忙把包一扔,一手拽住他的胳膊,一手搂住他的腰,把他捞起来,摁进自己怀里。 不摁不要紧,这一摁,简松意就像久旱逢甘霖的的泥土地,贪婪得没了章法,把头埋在柏淮脖颈之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嗅来嗅去,也没嗅到信息素,不满地皱起了眉。 像想吃糖,翻了半天却没翻到,于是开始闹脾气的小孩儿。 简松意刚想发脾气,柏淮就捂住了他的嘴,下一秒,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和对话声。 “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居然卷子都不写完就交卷,还说太难了,不会?英语有什么不会的?以为我们体育老师就没学过英语?瞎蒙几个单词几个选项也行啊。而且那个学生听说还蝉联两次年级第一,你说他不会?气人不气人?” “哎呀,可能人家年级第一拿腻了,不想要了。” “这就是不尊重考试!谴责!” …… 简松意看向柏淮。 柏淮垂眸,没有看他。 听两个人的声音,应该是一考场的副监考老师和二考场的副监考老师。 柏淮觉得这两个二十几岁的Alpha,居然还手拉手一起上厕所,有意思没意思? 这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八卦。 其中一个啧了两下:“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给你说,我觉得肯定有情况,根据我当年上学和多年教学经验,学霸如果突然交白卷,十有八.九是为了爱情。” “不会吧,交白卷还能为爱情添砖加瓦?” “真的呀,你信我,这种情况,多半都是喜欢的人出事了,要去英雄救美。我上学那会儿就遇到过,一个学霸,女朋友是学渣,然后女朋友突然结合热,那男生考着考着试,闻到信息素就跑了,当时还是期末考,可没把老师给气死。” “那后来呢?” “后来那学霸带着她学渣女朋友一起考上沪城大学了,现在孩子都生俩了,你说厉害不?” “啧啧啧,还是高中时候好,谈个恋爱都这么带感。” “是啊,这个年纪不谈恋爱,以后谈恋爱就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就不是那个味儿。” “不过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这次提前交卷那个男生喜欢那个人运气还真不错,那男生长得挺帅,有我几分当年的风采。” “滚吧你,像你就完了。算了算了,我们两个大龄单身Alpha就不要吃小年轻的狗粮了。” 两个人说着,又唠起了其他嗑儿,摆明了不是为了来上厕所而上厕所,就只是单纯地觉得监考无聊,出来躲一躲,抽根烟,聊个天。 这样一来,两个人什么时候走,全随缘。 柏淮头疼。 而简松意虽然身体不听使唤,意识还算清醒,听明白了外面两个老师的意思,一边生气柏淮怎么能卷子都不写完就跑出来,一边又因为他们言语中无意之间把自己当成是柏淮的Omega而别扭起来。 自己不是柏淮的Omega,他们也没有早恋, AO之间也是有纯友谊的。 简松意心里无声地辩解着。 身体却很老实的软软地缠着柏淮,想要信息素。 然而外面就有两个Alpha,还是老师,如果被他们发现一个厕所隔间里藏着一只提前交卷的Alpha和一只发.情的Omega,那还得了。 所以柏淮根本不敢释放信息素,又担心简松意扭来扭去,扭出动静,只能掐住他的腰,把他整个人圈起来,固定在自己怀里,一热一凉,亲密无间地互相依偎,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简松意有点不好意思,想推开。 柏淮低头看着他,无声地做出口形:“听话,别动。” 简松意蔫下去,不动了。 两个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静止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察觉。 简松意的渴望因为近在咫尺的属于异性的荷尔蒙气息,更加汹涌难耐,却又因为门外的旁人,不得不苦苦压制,于是就在体内发酵得愈发厉害。 汗水涔涔渗出,浸透衣物,柏淮身上的凉意也被汲取没了,泛起温热。 一滴汗从简松意额角滑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柏淮锁骨处,停留在过深的凹陷里,未曾下淌。 简松意就盯着那滴汗珠,一秒一秒数着时间。 他太难受了,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及时地打抑制剂,还和一个Alpha这样紧密相拥,而他还对这个人没有办法提起一丝防备,他那引以为豪的意志力也只能一点一点松懈下去,有些迷离。 他盯着那滴汗珠,盯久了,觉得实在碍眼,于是鬼使神差地凑上唇,挑了一下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淮摁在他背上的手瞬间抓紧,指尖深深嵌进校服褶皱,目光暗沉,屏住呼吸,任凭某个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人胡作非为,却又不敢动一下,还得搂着他。 简直就是折磨。 等门外那两个一无所知的话痨终于离开,狭小的隔间里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柏淮第一时间松开简松意,深深呼出一口气,自己退后一步,拎起包,翻找起抑制剂。 那双修长的手,罕见地不那么镇定。 简松意被放开后,离柏淮的体温和气息远了,身上的难受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安抚,不知道柏淮在磨蹭什么,不耐烦道:“你找什么呢?” “找你的抑制剂。” “……哦。” 简松意这才回神过来,恢复了点儿理智,想起这时候的确是应该打抑制剂才对,是自己刚才忘了,忘了还有抑制剂这么回事儿,本能地在等待另一种解决方法。 意识到这点,耳根子又臊红了。 他怎么能会想到那儿去呢?真是猪油蒙了心,脑子都坏掉了,居然想这种根本不可能的事。 他可是最有骨气的Omega,永远不接受被标记。 简松意不停地心理暗示自己,耳朵尖儿却越来越红。 柏淮看着他的反应,本来有点不解,但瞥见他的小耳朵的时候,突然之间就明白这个人在想什么了,然而这时候抑制剂已经从包里拿出。 指尖捏着,就在简松意眼皮子底下,明晃晃的,想再藏,已经来不及。 哑然苦笑。 自己还是过于谨慎细致,那种时候,怎么还能想着带简松意的包一起出来? 明明简松意已经自个儿把自个儿安排得明明白白,自己却非要当这个君子,图什么呢? 都说不清到底是简松意在折磨自己,还是自己在折磨自己。 而看简松意的反应,似乎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抗拒被自己标记,起码潜意识里是不排斥的,这是不是意味着…… 柏淮垂眸思忖。 不动声色地替简松意注射完抑制剂,然后理了理他被扯得狼狈的衣衫,低声道:“最后一次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 堪堪恢复理智的简松意茫然地抬起头,“什么最后一次?” 柏淮帮他把拉链拉到最顶端,立起来的校服领子挡住他小半个下巴,显得他茫然的眼神呆得可爱。 仿佛刚才那个不要脸地磨人的漂亮小妖精不是他一样。 但是柏淮心里可把这账给他记得清清楚楚,拍了拍他的脑袋:“事不过三。”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如果一颗白菜自己送上门三次,就拱之,洗之,炒之。 Chapter 42 “什么事不过三?” 简松意懵了懵, 然后反应过来,肯定是每次自己结合热柏淮都要帮自己擦屁股,他烦了。 声音低了下去, 苍白地辩解道:“我第一次当Omega, 没经验……” “等于我是第二次当Alpha?” 柏淮把瓶瓶罐罐还有针管那些东西收好, 放进背包最底层内侧,拉好拉链, 调侃似的瞟了简松意一眼。 简松意继续苍白地辩解:“我以为自己是Alpha, 所以生理卫生课就没好好上......” 说到这个,柏淮对Omega的了解确实比简松意多, 毕竟在初一的时候, 他还在很认真地听着Omega的生理卫生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到这一点, 简松意突然贱兮兮地问了一句:“小柏同学,当年你以为自己是一个Omega的时候,有没有过一些做贤妻良母的幻想。” 柏淮睨着他:“莫非你现在得知自己是个Omega后,想做一个贤妻良母了?” 简松意:“......你这是性别歧视, 我瞧不起你。” 不讲道理。 柏淮也并不打算和简松意讲道理, 看他状态恢复得差不多了, 背起包就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 学校广播正好响起“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 简松意突然快走几步,挡在柏淮跟前:“差点忘了,还有账没跟你算呢。你说说你为什么要交白卷?” 看上有点生气。 柏淮勾了勾背包带子:“没交白卷, 就是最后的单词填空和作文没来得及做。你做完了?” “从阅读理解开始就随便瞎写的。” 柏淮点点头:“那我们半斤八两。这次大概会让杨岳捡个便宜。” “那倒也不至于。”简松意十分自信,“这次理综难,我估计我分数能领先一个大断层, 不差英语那点儿,不过你就不好说了。” 柏淮谦虚:“我理综也还考得马马虎虎, 凑合。” “不会掉出前三吧?一次不进年级前三,华清的校推名额可就没希望了。” “应该不至于掉出前三。不过就算我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也拿不到华清的校推名额,所以不影响。” 简松意警觉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柏淮笑了一下:“没什么,以后你会知道的。我就是想告诉你,这次月考对我不重要,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怎么会不重要?怎么可能没有心理负担?” “也对,我们还打着赌呢,那还是挺重要。”柏淮明显不打算就这个话题正经说下去。 简松意却不想和他打哈哈,罕有的认真又冷静:“你别打岔儿,我说正经的,无论这次有没有影响,你都得答应我以后不能再这样。不要为了我的事,影响你自己的事。” 顿了顿:“柏淮,你知不知道,你总这样做,我真的有点吃不消。” 说完就把下巴埋进校服领子里,转身走了,也不等柏淮的回答。 柏淮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垂下眼帘:“行,我知道了。” 语气听不出情绪。 秋风吹过。 简松意脸上的燥热和红晕褪去。 北楼外的银杏树,枯叶簌簌落下,像蝴蝶一样。 有一片贪恋美色的,一个劲儿地摆着自己的小翅膀,往柏淮这里飘,柏淮伸手想抓住,它却突然又打了个转,换了个方向。 就绕着柏淮,兜兜转转,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落下,还是不想。 柏淮有些猜不透这小叶子的心思,干脆直接稳准狠地伸出两根手指,把它夹住,揣进了兜里,然后慢吞吞地跟着简松意,并肩站在了一班外的台阶上。 沉默着,一言不发,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关于彼此。 等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所有人一窝蜂的从教室涌出的时候,两个人才一前一后转身,逆着人流,往教室走去。 很奇怪的,大家看向柏淮的眼神有些暧.昧。 徐嘉行迎面走来的时候,甚至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 柏淮冷冷看着他,示意他有屁快放。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向柏淮的胸口:“柏......柏爷......我本来还在想,你提前交卷是为哪般,原......原来如此,嘤。” 嘤你个大头鬼。 简松意一阵恶寒,顺着众人视线回头一看,然后呆住了。 柏淮今天穿的是一件圆领的白色T恤,露出了锁骨,锁骨上正好有个红印。 颜色不算深,偏淡粉,但是柏淮的皮肤白到变态,有一点儿印子就明显得不行。 想起那个印子是怎么来的时候,简松意“唰”地一下又原地变身,变成简红意了。 自己刚才眼瞎吗?这么明显都没发现?还有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经折腾?这么脆弱的吗?舔一下,抿一下,吮一下,就留印子了吗?他是什么瓷娃娃吗? 真的是...... 真的是...... 不要脸。 简松意立马板着脸走过去,“刷”地一下把柏淮的校服拉链拉到最上面,还不甘心地帮他把领子立起来。 徐嘉行来来回回打量了他们两眼,神色困惑:“今年流行这么穿校服?你们帅逼的时尚我有点看不懂?不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柏爷你从实招来!这颗草莓怎么回事!” 柏淮面不改色心不跳:“上厕所,被蚊子咬的。” 徐嘉行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得多大的蚊子能咬出这么大个印子?这蚊子嘴够大啊。” “还行吧,也就这么大。”说着伸手比划出一个和简松意嘴差不多大小的长度。 徐嘉行信以为真,倒吸一口冷气:“那这蚊子是真的有够大的,不亏是在厕所吃屎长大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简松意听不下去了,踹了他屁股一脚:“滚。” 徐嘉行捂着屁股嘤嘤嘤滚去食堂。 人群渐散,教室里最后又只剩下他俩。 柏淮慢条斯理拉下校服拉链,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锁骨自拍了一张。 简松意被他这个举动气得骂脏话:“你是不是有病?” 柏淮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拿着手机,屏幕朝简松意晃了两下:“我这个人小气,一般被占了便宜,都喜欢讨回来,所以得先留下证据。” 简松意自知理亏,恼羞成怒:“所以你想怎样?” 柏淮微眯着眼睛,挑唇朝他笑了一下:“也不怎么样,就是以牙还牙,你让我咬一口,这事儿我们就算两清。” 简松意觉得这人就是故意找茬,很生气:“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难道狗咬了你,你也要咬回去?” “汪几声听听?” “......” “不汪就是要做人了,做人就得知道,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简松意真是恨得牙痒痒:“柏淮,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这么流氓呢?” 柏淮从容淡定,指尖点了两下自己的锁骨:“说清楚,谁流氓。” “......” 简松意一口气憋住,气呼呼地埋头刷题,决定今天都不理柏淮了。 两耳不闻柏淮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圣贤书读着读着,耳朵尖儿就又红了。 柏淮坐在旁边,看在眼里,假装不知,低头抿唇轻笑,有的人的心思,是写在耳朵上的,藏不住秘密。 - 而十几岁的校园里,也确实没有秘密。 柏淮锁骨上的那个红印,看见的人不少,还有八卦的小姑娘第一时间就偷拍了一张,上传了贴吧。 《高冷校草锁骨失守,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1L:[会的不考,考的不会,这不是最悲哀的,最悲哀的是考完试后出来还发现自家男神被拱了!这颗草莓谁种的!你给我出来!决斗!] 2L:[据说是上厕所时候被蚊子咬的。] 3L:[欺负我没被蚊子咬过?] 4L:[这题我会!简松意咬的!今天柏淮提前交卷了,简松意也提前交卷了,然后他们一起回的教室!] 5L:[啊啊啊啊啊!松柏是真的!!!我磕到了真的!!!] 6L:[楼上不要逆我cp!是柏松!] 7L:[松柏!我松哥那么A,还能在下面?!你看看谁是被种的那位,不就知道了吗?而且高冷禁欲的Alpha被摁着那啥,不刺激吗?!] 8L:[那嚣张跋扈的大少爷被摁着那啥就不刺激了吗?!] 9L:[你们小心点儿,小心这楼又被删了。而且我其实比较关心他俩为啥都提前交卷?] 10L:[一班的表示,他们提前交卷是常态。] 11L:[但是柏淮这次好像还有一面卷子没做完。] 12L:[这个故事走向突然就耐人寻味了起来......] …… 李停也看见这个帖子的时候,一直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的那个念头突然就定住了。 他点开那张图,放大,盯着那个红印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确定在柏淮在刚进卫生间的时候,他锁骨上是没有这个印子的。 而这个印子,有过恋爱经验的,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那个大胆的念头仿佛得到了什么佐证,一下就刺激起来。 李停初中就和柏淮一个班,那时候基本全班都知道,柏淮有个要好的外校朋友,是南外的简松意,柏淮好像还为了他和王山吵过一架,但是柏淮转学回来后,两个人的关系却似乎变得很恶劣。 然而现在看着,朋友未必是朋友,关系也未必恶劣。 厕所里不知道是真是假的Omega的味道,唯一在场的简松意,没做完题就交卷的柏淮,还有从初中开始就为人津津乐道的两个人的关系,仿佛散碎的珠子,被这一个红印串成了线。 这年头,大家自己脑补两个人是AA恋磕糖是一回事儿,真正的AA恋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这个性向是受到政策歧视会被罚款的性向,更遑论舆论。 而如果简松意不是Alpha,那就更刺激了。 什么最A的A,不过就是一个骗子,一个软弱可欺的Omega。 自己反正已经没了自招资格,还背着处分,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家都别好过。 李停想到这儿,翻出通讯录,找到自己以前在一中的同学[你还能联系到王山或者王海吗?] 而那个帖子在争论猜测了好几页后,终于得到制止。 350L:[我是柏淮本人,真的是蚊子咬的,提前交卷是因为我和简松意中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拉肚子。谣言止于智者,望好自为之。] 351L:[男神也逛贴吧?!] 352L:[前排和男神合影!] 353L:[本尊下场辟谣!女友粉原地复活!] ...... 而柏淮本人在小圆子截图并发了一条[还算柏淮有点良心,没有玷污我崽的名声]的消息过来之前,对此一无所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拿着手机,对着简松意晃了晃:“我本人?” 简松意坦然:“你我兄弟二人,自是不分彼此。” 说完却要去抢手机,手机没抢到,但指尖碰到屏幕,图片缩小,出现了一个聊天界面。 他眼尖的发现不对:“你什么时候还用Q.Q了?还有这谁发给你的?什么什么后援会?你还追星?” 柏淮收回手机:“没有。” “肯定有!什么后援会?快给我看看,我要看看是谁能让我们柏爷应援?”简松意说着就又要去抢。 柏淮怕他抢来抢去,又磕着碰着,直接把手机锁屏,放到桌子上。 简松意不甘心,一把抢过来,开始试密码。 把柏淮生日,柏淮爸妈生日,柏淮爷爷生日,翻来覆去倒腾了几遍,直到手机提示被锁30分钟,也没试出来。 柏淮没拦他,就是好笑:“我就问问你,我这手机锁了30分钟你打算怎么办?” “我这是为了让你专心复习,你懂不懂。”简松意说完还很赖皮地把柏淮的手机放进了自己的桌肚,“手机没收,做完一套卷子我再还给你,听小简老师的话。” 说完心虚地自己先开始做起卷子。 柏淮喜欢看简松意跟自己耍赖的样子,惯着他,笑了一下,也拿出一套卷子开始做。 做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开口道:“你看看手机,阿姨发微信来没,送饭应该快到了。” “哦。”简松意右手刷着题,左手从桌肚里摸出一个手机,习惯性地输入了自己平时常用的密码。 成功解锁。 却有点不对。 屏保不是他常用的艾弗森。 而是那副著名油画,冥想的玫瑰 。 可是密码,又的的确确是他自己的密码。 0101,他的生日。 Chapter 43 简松意愣了一会儿, 反应过来,又从桌肚里掏出一个同款手机,按下0101, 解锁。 出现了艾弗森那张英俊的容颜。 简松意一手拿着一个, 左瞧瞧, 右看看。 “柏淮。” “嗯?” 柏淮偏头,看见简松意手里两个被解锁的手机, 心紧了一下, 很快掩饰下去,若无其事, “怎么?密码试出来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试出来了, 0101。” “哦, 不错。” 语气淡然,笔尖却在干净整洁的卷子上划出了一道突兀的痕迹。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0101啊,密码啊,我生日啊, 你密码怎么会是我生日?你他妈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嗯, 对啊。” “......” 轻飘飘一句, 空气陷入死寂。 简松意把柏淮手机往他桌上一扔, 发出沉闷的一声“哐啷”。 “你他妈逗我好玩儿是吧?你有意思没意思?这种话是能随便瞎说的吗?再这样我们兄弟可就没得做了啊。” 简松意心里突然感到一丝慌乱,因为从前必然会被当做玩笑的一句话而感到慌乱。 这份没来由的慌乱让他觉得不知所措,却又不想表露, 只能用嚣张跋扈来虚张声势,用直接的否认来粉饰太平。 语气急厉,显得有些生气。 柏淮神色不改, 语气如常,轻哂道:“知道我是逗你的就行。0101和0000、1111等密码, 为国际惯例常用密码,你要怪就怪自己生日太简单。” 说完拿着手机,起身,往门外走去。 简松意看他走,更慌了,忙叫住他:“你去哪儿!” “去校门口拿饭。” “.....哦。” 简松意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奇妙,也不知道刚才在看见柏淮起身离开的那一刻,自己在怕什么。 只能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转出门,消失在自己视野里。 而柏淮一转过拐角处,就停了下来,肩抵着墙,微俯着身子,捂住自己的左胸,手指紧紧攥住,感受着胸腔里心脏莽撞快速的跳动,深深呼出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 刚刚那短短的几句对话,他居然紧张得忘记心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到这种地步。 仿佛站在万丈深渊的一根绳索上,走过去是渴求已久的天堂,走不过就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他不确定再走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只能在势头稍微不对的时候,选择自欺欺人地闭上双眼。 仅仅是这样,都紧张得像是死过一回。 他从来不是怕简松意还没喜欢他,他可以等,他怕的就是简松意说的那句,连兄弟都没得做。 棋术讲究兑子,一子换一子,可他换不起。 半晌,终于缓过来,垂下手,敛起神色,恢复平常的淡漠,拿了饭,回到教室,放到简松意的桌上。 如同每一个两人独处的傍晚,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只有简松意在看到他如常回来的时候,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然后没有像平常一样等着被伺候,而是少有的,主动的,接过饭盒,一层一层拆了起来。 有点不自在地解释道:“我刚那话是说着玩儿的。” 柏淮似乎没放在心上:“什么话?” “我说再这样下去兄弟就没得做了这句话,是说着玩儿的。” 柏淮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 他低下头,避开柏淮的视线:“反正就是......哎呀,反正就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你别生气,行不行。” “我又没生气,你这是干嘛?” “......” 简松意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脑袋里一团糊糊。 他就觉得自己说话可真不过脑子,那句“你是不是暗恋我”不过脑子,那句“再这样下去兄弟没得做了”也不过脑子。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慌。 但是他在慌什么,他也不知道。 就感觉自己像个傻子,心底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挠动,呼之欲出,可是偏偏隔着一层,他看不明确,他也抓不住。 唯一确定的就是,他不想让柏淮误会,也不想让柏淮生气,更不想有一天和柏淮的关系比现在远。 他觉得是他说错话了,所以他得哄哄柏淮。 但是他脑袋里全是糊糊,又不知道能怎么哄,只能狠狠心:“要不你咬我一口吧。” 柏淮:“?” “你咬回来,就当我刚才那些垃圾话没说。” 看着简松意毅然决然,英勇赴死一般的表情,柏淮笑了:“下次吧,你刚在厕所呆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没洗澡,我下不去口。”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简松意酝酿了很久的心乱如麻,突然就没了,也突然觉得碗里这饭他就不香了,不想吃了。 但柏淮敲了一下他的碗边,他只能忍了忍,低头老老实实吃了起来。 扒拉几口后,还是觉得不放心,别别扭扭地开口:“我以后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什么不当兄弟不当朋友,都是假的,如果说了,也是一时没脑子嘴瓢,你千万别信,也别生我气。” “好,不信,不生气。” 柏淮平静得仿佛这些事于他来说,不过是扔进平阔江面的小石子,不痛不痒。 然而江面之下,早已被搅起惊涛骇浪。 柏淮不知道简松意这话,是不是在给他退路,是不是在说,无论怎样,我们最差,也还是朋友。而被当做玩笑一样承认的那句暗恋,是不是也并没有被拒绝。 柏淮猜测着,猜不出答案。 因为就连简松意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他自己也在想,自己说出这句话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柏淮开玩笑般承认暗恋的那一刻,自己内心的慌乱又是因为什么。 少年心事,自己都不懂得,又怎好赋予旁人。 像黑夜里隔着一层窗棂跳跃的烛火,就在那里,让人无法忽视,却朦胧暧.昧,不可窥得,只等着一个机缘巧合,戳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萤萤烛火,从此才能得以燎原。 那天晚上,公馆区梧桐道两边的小楼,都住着一个失眠的少年,想着各自隐晦不安的心事。 一个懵懂,一个谨慎。 待得终于睡去,才入了彼此的梦。 第二日醒来,又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及,如往常一般,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彼此之间那玄之又玄的平衡,唯恐摔碎心底最珍之重之的精美瓷器。 只是当两个人出现在教室里,被杨岳逮住质问“你们两个昨天晚上是不是一起去偷牛了,这俩黑眼圈给整的,可以送去卧龙山了”的时候,还是尴尬了些许。 好在徐嘉行一个滑跪打破了尴尬,一只胳膊抱住简松意大腿,撕心裂肺:“爸爸!!!” 简松意:“......” 又来了。 柏淮没见过这阵仗:“你这年拜得有点早。” 徐嘉行闻言,另一只胳膊连忙也抱住柏淮大腿:“爷爷!!!” 简松意:“......” 突然被降了一辈是怎么回事。 徐嘉行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们高三的不用准备方阵,不用参加阅列,但是老白说了,如果连八个项目都报不满的话,我这个优秀班干部就别当了,爸爸,爷爷,求求你们疼疼儿孙吧。” 一班本来就只有二三十个人,和年级上其他班级比起来,人数甚少,还主要都是些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所以历来运动会都是重在参与,全靠简松意和徐嘉行他们几个人,勉强撑着,不至于吊车尾。 而这次运动会居然在月考之后第二天,还是一次魔鬼月考,就更没人想参加了,徐嘉行真的是求爷爷告奶奶,可怜死了。 简松意心最软,知道他不好做,哪儿禁得住他这两嗓子嚎,嫌弃地踹了他一脚,“行了行了,起来,还差哪几个?” “现在主要剩下两个特别艰巨的,等着松哥宠幸。”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四百米和三千米。” “......你可以去死了,放心,我承受得住白发人送黑发人。” “爸爸!!!” “......”简松意懒得说话,踹飞徐嘉行。 被踹飞的徐嘉行高高兴兴在报名表上填上简松意的名字,然后又朝柏淮抛了个媚眼。 柏淮冷漠得多:“不。” “爷爷!” “不送。” “呜呜呜呜呜......” 柏淮完美无视,冷酷到底。 徐嘉行还要嚎,简松意一个眼神让他闭嘴:“你见好就收吧,运动发热,你爷爷是冰块成精,一发热就化了,所以从来不参加运动会,你可以滚了。” 简松意都这么说,那就是真没辄儿了。 但徐嘉行还是决定物尽其用:“柏爷,那你看这样行不行,现在班上其他人都被我抓壮丁了,连俞子国那个竹竿竿都要去跳高,所以能不能劳驾柏爷您当一下摄像,录一下我们在南外的最后一次运动会,纪念一下我们的峥嵘岁月!” 徐嘉行准备好了一万句话说服柏淮的话,还没来得及发挥,柏淮就点头:“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徐嘉行愣了一下,然后连忙取下脖子上的DV机塞给柏淮,“柏爷人美心善!我爱你一万年!” 说完就心满意足地拿着报名表跑了。 柏淮轻哂:“出息。” 然后调试起DV。 简松意“啧”了两声:“你实在是太不热爱运动了,批判你,并且怀疑你的腹肌是画上去的。” 柏淮瞟了他一眼,挑唇:“你回头可以试试。” 单纯如简松意:“怎么试?” “比如切身感受一下我的腰腹力量到底行不行。” 简松意觉得自己被挑衅了:“你这是在给我炫耀你的腹肌吗?” “......” 柏淮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人怎么能这么呆,显得自己活像个臭流氓,以后这人如果回味过来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闹呢,估计不好哄。 不过应该也好哄,亲一亲,亲害臊了,自己就哄好了。 想着心头有点甜,甜过了,又才想起来,自己这样的想象,有点奢妄。 但不知道为什么,昨天那次暧.昧不清的试探后,简松意的反应让他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奢妄。 说着不愿意被标记,却呆呆地忘了抑制剂,说着兄弟没得做了,却又要哄自己,怎么想着,都像是可以追的样子。 只是人还没追到,自己就想着亲了,实在有点流氓。 可是想到某人被亲得害臊的样子,又觉得怪可爱,忍不住回味一翻,唇角的笑意更明显了。 简松意看着他盯着DV机笑得宠溺的样子,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快去操场吧,人都走光了,再磨蹭,又要迟到。” “你别打岔,到底在笑什么?” “我笑你可爱。” “......你真的有毛病!以后再说我可爱我要生气了!” “可爱。” “闭嘴!” ...... 两个小学鸡终于吵着架走远了。 一个身影闪进空无一人的教室,找到简松意的书包,翻找着,最后拉开最里层最底侧的拉链。 - 两个人果然不负众望的迟到了。 然而简松意作为一班除了体育委员徐嘉行以外,唯一一个能参加长跑的选手,老白恨不得把他当菩萨供起来,不但没说什么,还捏腿捶背揉肩一条龙服务。 语气和蔼殷切:“简松意同学啊,我也不要求你一定要第一,但是我们一班的生死荣辱全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了,你要带着我们全班人的希望冲鸭!” 年过四十的地中海老胖子,说起冲鸭来,还怪萌。 简松意忍不住哥俩好的勾住老白的肩:“放心吧,白哥,月考第一,还有长跑第一,我都给你拿回来,不辜负你这两年来这么辛苦地罩着我。” 老白提着小短腿佯装踹了他一脚,笑道:“臭小子,给你点颜色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快去做热身活动。” 简松意皮这一下很开心,笑着朝签到处走去,走着走着,背对一班群众,抬手,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一班众人知道,这意味着,他们可以等着他们松哥凯旋了。 大部分项目包括四百米都在上午,而三千米在下午,中间有足够多的时间可以让简松意调整状态。 对于简松意的体能来说,小菜一碟儿。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柏淮一句:“你确定你不帮我分担一下重任?” 柏淮挑眉。 简松意撇撇嘴:“没有集体荣誉感。” 柏淮不置可否,自顾自打开DV机,镜头对准简松意。 少年脱掉了校服外套,挽起裤腿,露出修长有力的小腿,站在起跑线上,准备起跑。 信号枪响,像离弦的剑一样冲了出去。 遥遥领先于第二名的徐嘉行。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速度,他的身影也始终没有离开过镜头可以清晰拍到的范围。 号称不爱运动的柏淮,并没有真的就站在原地。 镜头始终跟随着那个少年,DV机的屏幕上,他率先闯过了终点,帅气而利落,赢得一片欢呼。 少年在欢呼和掌声中甩了两下头发,汗水四落,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然后回头笑了一下,唇红齿白,意气风发,明媚张扬,动人心弦。 柏淮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然后屏幕上出现了好几个小姑娘,一窝蜂跑向简松意,一人手里拿着一瓶冰水,脸上还带着红晕,围着少年,叽叽喳喳,勇敢又羞涩。 而天生神经粗的某人居然一瓶一瓶接了过去,还对着小姑娘们笑得招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惹得小姑娘们笑成一团。 祸害。 柏淮突然心情不太好,放下DV机,快步走了过去。 Chapter 44 柏淮本来就长了一张生人勿近的脸, 这会儿不高兴了,整个人更加疏离冷漠,直接给如火如荼的跑道降了个温。 他走到简松意面前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隔着几个小姑娘, 语气冷淡:“老白找你。” 两人个子都高, 一群一米六的小姑娘在他们中间,根本挡不住他们的脸, 简松意看出来柏淮的不高兴, 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立马朝他走去, 小姑娘们也全都很懂事地让开了道。 抱着好几瓶冰水, 走到柏淮跟前:“喝水不?” 柏淮扫了一眼:“来者不拒?” “?” “谁送的水都要?” “一瓶水而已, 小卖部就卖两块钱,不至于吧?” 这是价钱的事? 柏淮用无药可救的眼神看了简松意一眼:“人小姑娘给你送水,是向你示好,你看不出来?” “可是我是Omega, 她们也是Omega, 给我示好有什么用?” “她们知道你是Omega吗?” “......” “傻子。”柏淮毫不留情地戳穿真相, 把简松意怀里的水接过来, 顺手发给了徐嘉行他们。 等简松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瓶不剩。 “你是不是想渴死我?” 柏淮递过自己的水杯:“以后别谁送的水都乱喝。” “怎么就乱喝了?送水的林圆圆我认识,我之前帮过她忙, 都是朋友,她还能在水里给我下毒?”简松意嘴上不服气,手上倒是很老实地接过了水杯。 拧了一下, 没拧开,再使劲拧又没拧开。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点尴尬。 柏淮面无表情地拨开水杯盖子上的一个搭扣:“傻子。” 拿起DV, 转身走了。 高冷的来,高冷的去,留一个简松意云里雾里,实在气不过,一把拉过围观看戏的陆淇风:“他刚是不是骂了我两次傻子?他是不是想和我绝交?” “你喝喝看,这水酸不酸。” 简松意喝了一口,常温凉白开,挑眉:“不酸啊。” “呵,傻子。” 简松意真要发火了。 陆淇风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你看,不愧是投票出来的校草,人气就是高,一个项目不参加,都有小姑娘送水送毛巾,啧啧。” 简松意转头一看,果然,一个女孩儿正跟柏淮说着话,那女孩儿长得还挺漂亮,之前听徐嘉行和杨岳提过,好像是高二的级花什么来着。 看上去温柔大方,笑起来还有个小梨涡,怪甜的,手上拿着一根白色的毛巾,应该是想送给柏淮擦汗。 而柏淮刚刚还能冻死人的冰山脸居然浮现出了笑容,虽然笑得很浅淡,也很客气,但是就是笑了,笑了就算了,还把毛巾收下了。 简松意突然觉得有点憋闷。 垃圾玩意儿,重色轻友,对着自己就是冷屁股,对着好看的Omega小姑娘就是绅士暖男。 垃圾。 他转回脑袋,闷不做声地“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 陆淇风这人脑子是真的好,尤其是情商这一块儿,简松意的反应全落在他眼里,戏谑道:“喝出来这水酸没?” 简松意冷着脸,不说话。 陆淇风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肩:“你自己好好品品吧,我去找周洛了。” “周洛是六班的,你一个二班的天天找他干嘛?” “他低血糖,给他送巧克力过去。” “我也低血糖,你怎么不给我?大家都是兄弟,你怎么这么偏心?你们两个是不是打算孤立我?” 陆淇风顿住,回头:“我难道没有给你说过,我喜欢周洛,在追他。” “?” “!” 简松意这才突然想起来,柏淮和自己说过,周洛的初吻就是给了陆淇风这王八犊子,当时的双重背叛感立马变成了三重,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更有问题的地方:“你还没追到他,你俩就亲了?!” 陆淇风一脸淡然:“对啊,我喝多了酒,不做人,强吻的,怎么了?不可以吗?” “......周洛没生气?没和你闹?没不理你?” “哦,他喝太多,断片儿了,我就告诉他是他主动的,他现在对我很愧疚。” “......老畜生。” “谢谢夸奖。” “不是,这么多年朋友,你怎么下得去手的?都这么熟了,你能分清是兄弟情还是喜欢吗?”简松意有些困惑。 陆淇风看着面前这块木头,叹了口气:“当然能分清了。我这么给你说吧,我和你是兄弟,你和柏淮关系好,那柏淮就也是我兄弟。但是如果有一天,周洛身边出现一个柏淮这样的人,那他就是我的敌人,你明白了吗?” 简松意捋了捋,觉得这个举例有点问题。 不等他反驳,陆淇风余光已经瞥见柏淮向这边走来了,于是很有眼力见地闪人:“行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品品那杯水到底酸不酸吧。” 酸的。 简松意瞟了一眼走到自己跟前的柏淮,语带讽刺:“谁送的毛巾都乱收?来者不拒?” 没好气,嗓音因为刚喝了柠檬水,微酸。 本来心情还不太好的柏淮,突然就心情好了,拿着手里的毛巾,裹着简松意汗涔涔的脑袋,使劲揉了几下。 “我给她说了,我收下来,是给你用的。” “哦。”简松意突然觉得那水又不酸了,然后才品出柏淮这动作不对,“你干嘛?” “擦汗,不然冷风一吹,回头感冒了。” “哦。” 柏淮的动作温柔又细致,简松意觉得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他突然又想起了陆淇风。 陆淇风可能给自己擦汗吗?不可能。 那柏淮可能给自己擦汗吗?可能。 自己会让陆淇风给自己擦汗吗?不可能。 自己会让柏淮给自己擦汗吗?可能。 简松意逻辑思维一向不错,这次却难得地卡壳了,来来回回推演,也推不出一个标准答案。 只能乖乖站在原地没动,任由柏淮把自己的一头炸毛撸顺。 然后突然问道:“柏淮,你会给徐嘉行擦汗吗?” “他是我祖宗转世的话,可以考虑一二。” “......” 简松意选择闭嘴。 - 三千米是运动会最后一个项目,高二和高三一起比,一共14个班,文科班弃权多,最后参赛人数一共22人,齐刷刷在起跑线上站了一排。 简松意知道一班体育凋零,但是没有想到一班体育会凋零至此,在徐嘉行因为跳远扭了脚后顶替他跑三千米的居然是俞子国。 柏淮看着在简松意身后蹦来蹦去做着热身运动的瘦竹竿,有点不放心:“要不还是我来吧。” 俞子国却拍拍胸脯,傻笑道:“没事儿,我上午跳高刚拿了第二,足以证明我运动天赋十分惊人,你们就放心吧!” “就让俞子国来吧。” 简松意知道,俞子国一直想做点什么证明自己不是多余的,和他每天主动倒教室垃圾桶和清理黑板槽的行为一样,他是想为这个班出一份力,尽他所能地回报他在一班接受到的善意。 相比这份心意,其他的没那么重要。 柏淮了然:“行。” 简松意朝他眨眼一笑,手指放到唇上,然后向上一扬:“放一万个心,等着接松哥凯旋就好。” 他这动作本来只是做着逗柏淮的,结果无意之间打翻了一百个鸡笼。 “啊啊啊啊啊!!!!松哥给我飞吻了!!!” “屁!明明是给我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去死!就是我!” “我已经死了,啊啊啊!!松哥加油啊!!我们等你凯旋!!!” “我要躺在终点线上!让松崽踩着我的身体走向胜利!” ...... “......” 柏淮拿起DV,忍不住笑道:“还骚吗?” 简松意揉揉鼻子:“怎么这么多人。” 围观群众确实很多。 毕竟三千米,七圈半,报名参加就很有勇气了,能坚持跑完的只剩半数,如果还能拿第一,那就是真男人了。 往年冠军都是顶级Alpha,只有去年是个例外,被还没有分化的简松意给拿走了。 到了今年,简松意还是没分化,其他Alpha却都已经是很成熟的Alpha了,比赛就变得有悬念起来,围观的人就格外多。 当然,也只是理性上的悬念,感情上大部分人都愿意相信,今年的王者还是简松意。 没有其他理由,就是因为他帅,毕竟很多人本来也不是来看比赛的。 所以操场上乌泱泱的一大片围观群众,除了其他参赛班级在为自己班打气以外,其他的全部都在高呼简松意的名字。 这就算了,甚至还有滥用职权,以公谋私的。 林圆圆高二的时候是广播站站长,高三虽然退了,但是在广播站人缘好,于是蒙混到主席台上,帮忙念起了广播稿。 从此广播稿就只拥有简松意的姓名。 “简松意,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我们永远只爱你!冲鸭!” “不败神话简松意,五年连冠简松意,你一定会拿回属于你的第六座长跑冠军奖杯,为你在南外的运动生涯画上完美的句号。你就是南外最了不起的传说!” “我们相信,迟来的永远是最好的,所以我们也相信,还没有分化的你,一定会成为南外最优秀最出色的Alpha,你一定会拿回本该属于你的胜利!” ......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起跑线上,李停站在简松意附近,听到这段广播稿,突然低笑一声:“了不起,顶级Alpha就是了不起,分化得这么晚,怪不得我们松哥这么叼。” 声音不低,附近的人都能听见,觉得有些阴阳怪气的,但又觉得属于正常的赛前嘲讽范围,都没多想。 只有简松意和柏淮明白,李停还是没有放下疑心。 不过这不重要,自己本来就不太在意垃圾的看法。 简松意活动着手腕,骨节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扯了下唇角,笑得散漫,透出一股漫不经心的不屑:“我叼,只是因为我是简松意,和我是不是Alpha,有什么关系?” 懒洋洋的,轻飘飘的,傲慢又自大。 欠揍极了。 又讨人喜欢极了。 柏淮单手举着DV,一手插在裤兜里,散漫地站着,语气同样漫不经心:“是这么个道理,毕竟有的Alpha也挺弱的。” 李停刚想反驳,就被皇甫轶拽住,拉到跑道另一侧去了:“你非要惹他们两个干嘛?你作弊被抓那事我也听说了,你想找茬你有道理吗?就算当时没发现,你以为事后不调监控?老实点儿,把处分消了算了。” 李停冷笑:“你怂我不怂,你追了林圆圆那么久,被简松意一吓你就不追了,这种事儿我可做不出来。” “我不追林圆圆是因为人家确实不喜欢我,我软的硬的都用了,能怎么办?而且我马上就要出国了,没必要强求。但是你这个本来就理亏,现在没有自招还算轻的,回头惹了事儿,处分消不了,连升学都影响。所以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反正你又惹不过他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别管我,我自己有办法。” 李停没再说话,只是准备好起跑。 喜欢装逼就装一会儿,装得越狠,到时候打脸就越疼。 信号枪响,所有人同时快速出发,在操场上带起了一阵风墙。 人群密密麻麻,差点分不清谁是谁,等阵型拉开后,大家才发现跑在最前面的居然不是简松意,而是高三那几个篮球队的,比如皇甫轶,比如李停。 毕竟是有体育特长的成年Alpha,体能还是不一样,像俞子国他们几个Beta一开始就被甩在了后面。 而简松意只是稳扎稳打的用一种平稳的速度维持在七八名的位置,不上不下,十分中庸。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有点着急:“松哥是不是今天状态不好啊?怎么回事啊?怎么差第一差这么多?” 一班的人却都很淡定:“你们是不是去年没看松哥跑三千米?” “没......” “那就对了。你们要相信松哥,我们松哥是带着脑子跑步的,不像最前面那几个憨憨。” 果然,到了第三圈的时候,前面遥遥领先的那几个人,体力开始透支,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简松意的呼吸却始终保持在一个平稳的节奏,并且逐渐开始提速。 很快就反超了他前面那个人。 然后是第五名。 第四名。 ...... 最后一口气超过了最前面的皇甫轶和李停,控制在领先十几二十米的速度。 等后面的人想反超,咬牙提着一口气飞快冲刺,眼看就要赶上了的时候,简松意又再次提速,拉开距离,仿佛是在故意否认玩儿。 而开局就冲刺了八百米的人,本来体力就消耗得很快,再短距离冲刺一次,彻底打乱节奏,呼吸紊乱,体力透支,后劲全然不足。 这样一来,就显得前面领跑的简松意格外游刃有余。 而且很明显,这还不是他冲刺的速度。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五六圈的时候,大概就呈现出中间一段相对密集的长条人群,俞子国在人群前将近五十米的位置,简松意在人群后将近一百米的位置。 半路从教学楼下来看热闹的英语老师徐佳,一看,愣了:“简松意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落后这么多?俞子国平时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倒是挺厉害。” 杨岳好心提醒:“Miss徐,松哥那是领先了将近一圈,俞子国那是落后了将近一圈,你看反了。” “......” 话音刚落,简松意已经过了起跑线,圈数变为6。 Miss徐举起自己的纤纤玉手并竖起了大拇指:“我看在他为班争光的份上,暂时原谅他这次英语掉出年级前二十了。” 周围的学生们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注意力纷纷转移:“成绩已经出来了?” Miss徐洋洋得意:“年级组所有老师通宵达旦改卷子,总算改出来了,正在统分,等你们回教室,就可以看到成绩表了。” “......” 也是,习惯了,以前经常第二天考完英语,前一天的数学卷子就被发下来改错了,这个速度不稀奇。 也好,早死早超生。 而Miss徐显然就是专门来操场抓人的,简松意在比赛,她不好抓,目标就放到了录像的柏淮身上,伸出手指:“那位帅哥,你过来。” 柏淮过去。 Miss徐叉腰:“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帅,我就舍不得骂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英语多少?虽然简松意提前交卷,但是他好歹把卷子蒙完了,还混了个一百三十几,你倒是好,五十分的题没做,只考了一百分,怎么,一百分很光荣?你们两个是不是故意想气得我提前进入更年期?” 柏淮淡定地解释道:“我和简松意昨天中午吃的外卖,吃坏肚子了,没办法。” 南外有规定,但凡正规考试,离开考场十分钟以上,就算提前交卷,不得再回考场。 所以这个理由还算充分。 加上柏淮长得又好看,气质虽然冷,却像个君子,正经得不行,他这么面不改色地一说,Miss徐就真的信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儿惋惜:“可惜,太可惜了,听说你这次理综进步神速,如果不是英语这个样子,年级第一很有希望的。” 正说着,人群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柏淮想也没想直接朝操场那头跑去。 就在刚才,简松意超过了俞子国,领先了整整一圈,李停憋着劲儿,愣是跟上了。 他初中是体育生,但是是打排球的,长跑实在没经验,知道自己这次拿不到第一了,索性就想拖简松意一起下水,好好打打脸。 他努力跟上,别过跑道,想骚扰简松意,简松意为了后面冲刺考虑,不敢贸然加速,距离一时半会儿拉不开,躲开了一次,却被后面接二连三几次,影响了节奏。 最后李停干脆直接伸手,试图拽倒简松意,结果被后面的俞子国发现了企图。 这一拽,只是影响比赛成绩还好说,如果真把松哥摔受伤了,这个王八犊子拿命都不够赔! 俞子国顿时火冒三丈,加快速度冲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李停的腰。 李停突然被抱,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那个精培生,顿时无所畏惧,直接反手一推。 俞子国秉承着一命换一命的战术准则,死也不撒手,两个人在跑道上滚成一团,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观众们又不敢贸然进赛道,只能惊呼着找来裁判。 简松意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立马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俞子国又倔又傻,生怕他吃了李停的亏,或者真受了什么伤,连忙折返跑了回去,一把拉开李停,把他往路边一丢,然后蹲下身查看俞子国的伤口。 俞子国急了,不停地推他:“松哥,你快跑,你别管我,后面的都已经反超了,我真的没事,你快跑啊,帮我们把第一拿回来。” 简松意没理他,自顾自地把他的裤腿卷起来,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还好,皮肉伤。我扶你到边上,等校医过来。” “松哥,我真不用!” “你继续比赛,这里有我。” 声音清冷从容。 简松意抬头,看见柏淮,点头:“好。” 然后果断起身,向第七圈冲刺。 他可以把他的后背交给柏淮,无所顾虑,然后朝着胜利进发。 只是中间耽误的时间实在太多,几个有长跑经验的选手,都开始在最后阶段提速,并且纷纷反超。 在简松意前面的有三个。 一个领先50米,一个领先80米,一个领先将近100米。 只有最后的600米了,情况不容乐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悬着一口气。 毕竟简松意不是铁打的,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躯,2400米跑下来,体力也已经消耗大半,中间还因为停下了一段时间,被打断节奏,状态也不如之前好。 这第一,可能真的就没了。 老白安慰到大家:“没事没事,团结友爱同学才是最重要的,拿不到第一没关系,前三也很好嘛,大家快给你们松哥加油呀!” 也是,拿不到第一也没关系,大家都看在眼里,不是实力问题,只是因为松哥人好,善良。 于是那点儿担忧的颓丧全没了,反正他们松哥就是最好的,加油应援都喊破了嗓子。 徐嘉行和杨岳干脆直接跳上主席台,从林圆圆手里夺过政权,用五大三粗的嗓子尖叫着。 “松哥勇敢飞!一班永相随!”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人美心善,德艺双馨,简松意!你就是我们的王者!” “宅心仁厚简松意!团结友爱简松意!牛奶皮肤简松意!擦浪嘿呦简松意......你放开我!松哥需要我们的应援!唔唔唔......” 被强制哄下了台。 简松意一边跑一边心里直骂两个傻逼,他跑得本来就累,还非要逗他笑。 然而他的速度一点也没放下,调整呼吸,提起一口气,往前冲刺着。 他现在还在结合热,虽然打了抑制剂,可是状态必然没有平时好,这种三千米长跑比赛,简直能要了一个普通Omega的小命。 可是他是简松意,他永远不普通。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简松意感受到自己的腹肌有些疼,应该是刚才停下后,身体冷了,又直接开跑,准备不够,导致腹肌痉挛或者岔气了。 汗水浸透发丝和衣物,简松意咬着牙,不去感受紊乱的呼吸和心跳,也不去想四肢的酸软,只是飞快地奔跑着。 反超了第三名。 反超了第二名。 和第一名并肩齐驱。 最后两百米。 简松意觉得自己快失去意识了,虚脱,缺氧,麻木,无力,全凭着一口气往前冲,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 他有点喘不过气,呼吸十分不顺,腹部疼得更加厉害。 什么欢呼什么鼓励什么加油都听不见,只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要窒息一般。 直到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温柔的声音:“跟着我的节奏来,调整呼吸,没事儿的。” 是柏淮。 于喧嚣嘈杂中,简松意只听见了这一个声音,他突然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说不出口。 只是在第一时间选择相信柏淮,按着他的节奏,跟着他的呼吸,一点一点调整,腹部的疼痛,好了许多。 最后五十米,因为调整,他略微落后第一名。 他看了柏淮一眼。 柏淮懂他,点头:“你想怎么来怎么来,我会接住你的。” 简松意放心地闭上了眼。 不去看终点在哪里,不去看自己是第几名,摈弃所有杂念,在黑暗中奔跑,把所有一切交给身边这个值得他全身心信任的人,感受着他的呼吸节奏和步伐频率,跟着他,一起向胜利冲刺。 然后他听见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 身边的人低声道:“恭喜。” 他睁开眼,自己是第一个跃过终点线的人,他如释重负地笑了。 却并没有停下,只是继续向前跑去。 力气透支,速度已然缓慢。 所有人都对这个举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柏淮没有疑问,陪着他慢慢跑了起来。 直到他们跑到俞子国身边,三个人一起在空荡荡的赛道上前行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要带上自己的同伴。 比赛中途已经有将近一半的Alpha弃权了,坚持到最后的,不过十个,也都已经纷纷跑过了终点。 然而即使其他所有人都已经结束了比赛,即使俞子国可能涉嫌犯规,没有成绩,可是他们还是要陪着他跑完全程。 不放弃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了不起。 四百米,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十米。 看着简松意和俞子国明明都已经疲惫不堪,却依然缓慢却又笃定地并肩从夕阳里一步一步奔向终点的时候,有感性的小姑娘,甚至流了泪。 所谓好的朋友,从来不会有谁拖谁的后腿,都会为了彼此去付出,也都会搀扶着彼此,做到更好。 而好的爱人,永远会在你身边,让你觉得无所畏惧。 三个人一起踩过那条红线。 南外的长跑历史上,第一次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同时跑过了终点。 操场上的人山人海不约而同地爆发出最热烈的掌声。 “让我们恭喜一班!获得校运动会男子三千米比赛第一名!” 简松意这次终于停下来了,俯下身,撑着膝盖,深呼吸,调整好状态,然后抬起头,直起身,缓缓走上主席台,接过林圆圆手里话筒。 声音有些虚弱,气息不算平稳,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嚣张:“有句话,我怕有的人没听清楚,我就在这里再重复一遍,我叼,是因为我是简松意,和我是不是Alpha,没有关系。” 说完,苍白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一个自信又得意的笑容。 这次打翻了一千个鸡笼。 另外一头,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半途放弃了比赛的Alpha李停,黑了脸。 他觉得,有的人就是被捧得太高了,以至于忘记了在分化之初,还没有人权平等的时候,那些没有受到法律法规保护的Omega只不过是Alpha的玩物而已。 这是基因里的东西,并没有被改变。 他起身,独自离开了操场。 简松意装完逼,在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喧嚣尖叫里,淡定自若地走下主席台,下台阶的时候却因为装逼过猛,一个腿软差点摔倒。 然后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我接住你了。” “嗯。” 接住了就行,老子他妈的有点飞不动了。 简松意想着,自然而然地把下巴搁在柏淮肩头上,重心全部放了上去,自己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柏淮就撑着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帮他顺着气。 一班众人本来是想过来对简松意进行一下抛举庆祝的,结果看见这一幕,自动选择了当人墙,在隔壁班陆淇风的指挥下,拦迷妹的拦迷妹,拿水的拿水,拿毛巾的拿毛巾。 柏淮接过一根毛巾,把手伸进简松意衣服里,擦着他背上的汗:“用不用我背你?” “谁他妈要你背。” “那你自己还能走回去吗?” “当然能,我缓一下就缓过来了。” “确定?” “确定。” 说着简松意就推开柏淮,打算自己走,结果直起身子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栽了,还好柏淮眼疾手快扶住。 “是不是又低血糖了?” “好像是。” 柏淮帮他擦完汗,毛巾一扔,掏出一块奶糖,剥好,塞进他嘴里:“也不知道我从小到大喂你这么多糖喂哪儿去了?” 简松意大脑缺氧,脑速跟不上语速:“难道我不甜吗?” “......” 柏淮低头,忍住没笑,在简松意反应过来害臊之前,拍了拍陆淇风的肩,“你们把简松意送回去,我去医务室帮他拿点葡萄糖。” “ojbk。” 柏淮离开,陆淇风想过来扶简松意,表达一下兄弟情。 结果被简松意嫌弃地一巴掌挥开:“老子没那么弱不禁风。” 那么一瞬间,陆淇风想起了周洛给他科普的当代Omega现状的一条:A前林黛玉,A后伏地魔。 不过简松意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柏淮面前,和在别人面前有什么不一样,一边抿着糖,一边在一班众人的簇拥下潇潇洒洒地往教室里走去。 到了教室,看见成绩表第一排“简松意”三个大字的时候,乐了。 拿出手机,拍照,发给柏淮。 [看见没有,都是提前交卷,但是爸爸就是稳妥妥的第一,什么叫理科天才,什么叫硬实力,什么叫文武双全,我就问你服气不服气?] 顺便连发了七八个表情包,十足挑衅,而微信那头,只是回复了一句。 [我愿赌服输。] Chapter 45 愿赌服输。 简松意想起来, 自己是说过,如果这次自己月考第一,柏淮就要老老实实回答自己一个问题。 上一次柏淮生日, 他就浪费了一次问问题的机会, 因为他觉得没什么好问的。 然而不过短短半个月, 他又主动讨回了这个机会,因为很多事他又是实在想不明白。 比如柏淮到底为什么突然回南城。 比如柏淮在南城的牵挂到底是什么。 比如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这么好。 比如几次结合热他都不碰自己, 是不是因为真的只是把自己当兄弟。 又比如那个0101, 是不是真的随机设定。 这些问题本来可以理直气壮地问出来,但是他突然心虚了。 这份心虚, 从他问出那句“你是不是暗恋我”开始, 就从厚重坚硬的岩石层里, 挣扎而出,发了芽。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白茫茫的头像,沉默着,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薄薄的眼皮垂下, 纤长的睫毛在脸颊拓下一层阴翳, 藏住眸色。 指尖轻轻点着屏幕, 有一下,没一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也没人敢去打扰他。 剧烈运动后偏快的心跳已然平复,汗水也都蒸发,体温凉了下去, 呼吸也很平稳。 只有心底依然莽撞无章法。 简松意输入了一行字,斟酌了一下, 又删掉,重新来过,然而还是觉得不够妥帖,再次删掉。 如此反复,简松意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三年前。 那天是个很普通的日子。 阳光也好,风也和朗,飞机从空中划过的时候,也会留下一道白色的长云,再慢慢消散。 然后那一天柏淮走了,突然的,一句话也没留下的,就走了,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人知道。 双人合作的游戏,还剩最后一个关卡,简松意给柏淮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柏淮帮简松意整理的资料还摊在桌面上。 只有对门窗台上的那一盆小雪松,没有了。 那天晚上,简松意自己一个人去了花鸟市场,选了很久很久,选到一盆和柏淮那盆长得最像的小雪松,带回家,放到了阳台上,好像这样,就还是什么都没有失去。 那天晚上,他把自己藏在被子里,一夜没睡,他告诉自己,可能等柏淮下了飞机,回了家,手机充上电了,就会联系自己。 可是没有。 而那天晚上,他也和现在一样,那行字输入又删去,删去又输入,反反复复,就是没有发送出去。 到了后来,节假日的时候,他复制了一条群发信息,只发给柏淮,却没有得到哪怕一个象征性的回复,他才知道,柏淮这一走,是真走了。 后来没人盯着他按时吃一日三餐,没人在他贪凉的时候把冰水拿走,也没人再哄着惯着他那些挑剔的臭毛病。 他不太缺朋友,可是再没有人能够像柏淮一样。 后来日子久了,也不知道哪一天,他就把柏淮的微信取消了置顶,然后假装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一个朋友,假装从来没有一个人从他有记忆之时就占据了他大部分的生活。 然后柏淮又回来了,突然的,毫无预兆的,回来了。 那时候,他是真的很生他的气。 可是这人太霸道,太不讲道理,好像那三年从来没有缺失过一样,自己那些喜欢的不喜欢的小毛病,他全都记得。 他对自己太好,自己就舍不得再生气了。 而这十几年情意,他原以为早就超越了友情,达到亲情。 可是他现在又不太确定。 不确定柏淮,更不确定自己。 他知道自己在意柏淮,可是他分不清这种在意是因为什么。 他抓了抓头发,第十次重新输入。 横幅突然推送了一条短信。 陌生号码。 短信内容:我是王海,我从我哥那儿听说了一些关于柏淮当年去北城之前的事,还和你有关,我觉得你应该有兴趣知道。老街芳草巷见,或者贴吧见。 和王山有关,和柏淮离开北城有关。 简松意有兴趣,但也没有那么大兴趣,因为这些事他可以直接问柏淮。 他没问,是不想让柏淮再去想这些不高兴的经历,他不怕别的,就怕王家这两兄弟再出个什么幺蛾子,让柏淮再走三年。 那他受不起。 简松意直接把手机一收,站起身,拎起包往门外走去,等柏淮回来,他就去不了了,所以干脆早点解决,早点回家,反正王海一个Beta,能上天早就上天了,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走到门口,俞子国叫住了他:“松哥,你去哪儿?” “今天反正又不上晚自习,我去找柏淮,直接回家。” “哦,好吧,松哥拜拜,国庆节快乐!” 而柏淮坐在医务室里,等着医生拿葡萄糖的时候,看着聊天界面上方【草履虫】和【对方正在输入......】来回切换,抿着唇,淡淡笑着,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宠溺。 他几乎能想象出单细胞生物思考高等动物的问题的时候抓耳挠腮的样子。 想问吧,又害臊,但是不问吧,自己又想不明白,想来想去能把自己愁死,偏偏还是个憋不住心事的性子。 小耳朵通红,偏偏还要抿着唇,装淡定,撑面子。 可爱死了。 以至于柏淮一度想先发一个【爱过】逗逗他,但又怕在这种进化的敏感时刻,把小朋友吓到,一点就炸,不好哄,只能耐心地等着,看他能问出个什么问题来。 然而一直等到回教室,也没等到,甚至那个【对方正在输入......】都没了,直接停留在【草履虫】不动了。 柏淮挑挑眉,快步往教室走去。 今天这问题,简松意就算不想问了都不行。 小东西都学会吃醋了,难道还想赖账么。 然而等他回到教室,却发现简松意的座位空空荡荡。 他家草履虫呢? 转身问道旁边的俞子国:“人呢?” “咦?柏爷你咋还在这儿?松哥不是说找你一起回家吗?” 柏淮的眼神瞬间就冷了起来 从北楼到医务室只有一条路,他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遇见简松意。 他想也没想,掏出手机给简松意打电话。 没接。 - 南外占地辽阔,位置就相对偏僻,前几年说一句人烟罕至也不为过,这几年因为南外倒是带动了产业发展,后面兴起了一条老街,专做学生的生意,再后面就是城郊结合处的民居地,鱼龙混杂。 南方城市,多小巷,巷窄且偏,盘踞了不少混混。 所以王海约这个地方,简松意不奇怪。 他拿出阻隔剂,打算喷个严实,然而喷了两下,隐约闻到了一个不熟悉的味道,寻思着是不是过期变质了,没再喷,收了起来,转身走进小巷。 秋日傍晚的南城,天暗得早,天光已然昏暗,幽深的小巷绕着已经开始枯萎的爬山虎,青石地板上,青苔丛生,空气阴暗潮湿。 简松意站在巷子口,散漫道:“有事儿快说,有屁快放。” 巷子里面只有王海。 简松意身后却出现了三个人。 简松意看见影子,转身,扫了一眼,看打扮,应该都是附近的混混,带着口罩,看不清楚脸。 冷笑一声:“勒索不成,改抢劫了?” 他知道自己是落套子里了,想来王海估计也是被人指使的。 很拙劣的手段,可是他上当了。 没办法,对方抓到了他的软肋,他自己掉以轻心,怪不得谁。 他扔下书包,转着手腕,懒洋洋道:“说吧,想怎么样,我今天还有事儿,别拖太久。” 王海阴恻恻地笑了一下:“别着急,再等会儿。” 简松意转动的手腕顿住了。 他知道王海在等什么,因为他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本来被抑制剂压得很好的信息素,乱了,从体内蹿起了一股让人颤栗的热流。 刚才的阻隔剂,被人换过。 还好自己喷得不多。 王海拿出手机,晃到简松意跟前,笑道:“如果拍下南外校霸简大少爷发.情的样子,应该会换不少钱吧。” 还没说完,他的膝盖窝就被踹了一脚,直接就跪到在青石板上,然后被拽着头发拎起了脑袋,再狠狠往下一掼,被膝盖顶上面门。 “你试试?” 简松意的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让那王海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简松意知道后面三个人多半是Alpha,来拦他的,避免他这个发.情的Omega,不能被好好录下来。 所以他走不了了。 那不如先下手为强,起码能唬一唬人,让他们以为诱发剂无效,自己说不定还能杀出去。 这一唬,还真把他们唬住了,愣了一下。 王海被摁翻在地上,手机滚落到很远的地方,摄像头朝上,简松意刚想过去把手机捡起来报警,其中一个反应快的已经抡着家伙冲了上来。 没法,只能作罢。 反身拽住一个人的手腕,狠狠往下一折,抬起一条腿,斜掼出去,直直蹬上另一人的小腹,抬起胳膊格挡住一根木棍,然后反手直击对方肩窝,手松,木棍掉落,接住,直劈另一人后背。 穿着校服的清瘦少年,苍白又漂亮,浑身上下皆是冷戾之气,眉眼间还有种漫不经心的不屑,每一个动作都狠疾利落,在日暮后苍凉的小巷里像电影里一腔孤勇的英雄。 简松意和柏淮从小在部队长大,格斗学得很好,打架也很厉害。 但其实简松意打架并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吓吓人,或者顶多就是同学之间打架斗殴,意气用事,完了就完了,没有谁会下死命的狠手。 拼命的,一共就两次。 一次是现在这次,因为柏淮。 一次是初二时候,也是因为柏淮。 那时候的柏淮还不是Alpha,又长得漂亮,白白净净,斯文得不行,某次两个人逃课去黑网吧的时候,有不长眼的看上了,居然出言调戏柏淮,当时简松意二话没说,直接把键盘砸人脑袋上,一砸两半。 那时候柏淮勉强蹿到了一七八,简松意却还是个小竹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敢跟一群大金链子打架。 如果不是网吧老板看不过去,最后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总归算得上要拼命的,也就这两次。 简松意握着木棍反手再劈倒一个的时候,突然笑了。 他觉得自己对柏淮,好像也还不错。 对面几个人,看见简松意居然还在笑,顿时被激了起来,同时释放出压迫性的信息素,想逼得面前这个Omega低头。 只可惜他们都是最次一等的Alpha,他们的信息素连柏淮百分之五十强度都没有,对于简松意的影响,微乎其微,还不如喷的那几下诱发剂。 三个人,依然没有占到上风。 他们难以相信,怎么可能会有不被Alpha信息素所压倒的Omega?而且这个Omega明明吸入了一些诱发剂,却为什么还是这么厉害? 这和他们以为的那些柔弱的,没有主见的,为生理欲望所支配的Omega,都不一样。 而这个Omega,还在三个Alpha的围攻下,笑得那么漫不经心,高高在上。 太挑衅,太讽刺,让这群本身就没有什么原则下线的混混,一时间也顾不上别的了,只想把这个Omega摁进泥土里,折了他那一身傲骨。 于是一个眼神暗示,同时释放出诱导性的信息素。 不算强大,可是勾着简松意体内的诱发剂,无限放大了结合热时期Omega体内的欲望。 有酸柠檬的味道,铁锈的味道,烈酒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得简松意体内的诱发剂不住翻涌,他咬牙努力反抗,可是生理本能的欲.望源源不断地干扰着他,想让他臣服,想让他渴望,想让他恳求着安慰。 可是他偏不。 他觉得这些味道都太难闻了,和柏淮的比起来,都太难闻了。 欲.望翻滚汹涌之中,他只想到了那片雪后松林。 其他的,不过都是垃圾。 于是他扛住了,毫不动摇地踹翻了一个人。 只是他控制得住心,却控制不住生理的本能,酥软慢慢地渗透进了四肢百骸,他的攻势还是慢了下来,不再那么有力。 野玫瑰的香味,也无可奈何地泄露出来,徘徊在这狭小的巷子里,诱人采撷。 其中一个混混察觉到了这个变化,欣喜若狂,立马增强了诱导性的信息素释放,源源不断,并且攻势从直接伤害变成了试图控制。 毕竟是个Omega,虽然和平常甜美娇软的Omega不一样,但是脸蛋确实很漂亮。 而且看那腿,那腰,也带劲儿。 就连信息素的味道,也这么能激起让人征服的欲望。 这么漂亮的Omega,只是打一架,未免太暴殄天物。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没有控制好信息素,诱导Alpha被动发.情,连法律也不会保护这种特殊情况。 所以自己运气不错,只要制服这个Omega就行。 即使戴着口罩,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也藏不住猥.琐。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简松意和他对视了一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瞬间觉得恶心透了,直接提起棍子朝他的腰腹部挥去,狠狠一下,恨不得直接废了他。 然而这猛的一用力,让他忍不住趔趄了一下。 另外一个人见状立马抄起木棍从后面打到他的背上。 猛烈的一个撞击,一声闷响,剧痛袭来。 简松意往前倾斜,差点摔倒,勉强撑住身子,立马回身踹倒了那人,于此同时,身后的那个Alpha爬了起来,试图控制住他的腺体,简松意再回身躲过,背抵上后墙,保护自己的腺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而第三个Alpha也带着浓烈的信息素逼到了眼前。 一股更加剧烈的热流席卷了全身,带起颤栗。 上午四百米,下午三千米,低血糖还没来得及补充葡萄糖,然后又是对抗三个Alpha的诱导性信息素。 简松意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大概要折在这儿了。 他咬破唇角,用疼痛和血腥让自己保持清醒,木棍横挡在身前,抵着墙,抬腿一踹,木棍一挥,勉强打退了两个人,却无暇再顾忌第三个觊觎着他的Alpha。 那个Alpha掐住了他的脖子,试图进行标记。 简松意想着,大不了就是腺体废了和这个人同归于尽,也绝对不可能让这个人碰自己一下。 他第一时间扔掉木棍,反掐住对方的脖子,为自己争取空间,另一只手同时搭上自己的后脖颈,随时准备着如果他的同伴一起上了,自己实在打不过,那就抠掉腺体。 哪怕是抠掉腺体,他也不愿意被标记。 鱼死网破,没在怕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怕是这样的结果,他也不后悔来一趟,人要为自己做的每一个选择负责到底,他选择了保护柏淮,那他就什么都不怕。 简松意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刚准备用力,下一刻,面前的人被拎开了,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狠狠地掼在了墙上,额头直接渗出鲜血,脖颈出从后面被死死捏住,泛出青紫色的印记,面色红涨,挣扎着,喘不过气。 似乎是不让他死,不罢休。 巷子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然而就在濒临窒息的最后一刻,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清冷少年,松开了手,缓缓地扫了他们一眼,语气冷淡:“你们谁敢再碰他试试。” 冷淡,却极具威慑,无人敢反驳。 见柏淮来了,本来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王海,突然拧笑一声:“是简松意自己先乱放信息素,自己浪......” 来不及说完,就被一脚踹翻到地上,狠狠踩住胸口,说不出一句话。 柏淮向来冷,但是是疏离的清冷,鲜少有这般带着戾气的时候,眉宇间带着杀伐,嗓音淡漠得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人觉得恐惧不安。 “你们最好是一句话也别说,一个手指头也别动,不然就算残了,我也是正当防卫,明白吗?劝你们不要有侥幸心理,我能不能让你们走不出这巷子,你们心里都该有数。” 没人会怀疑这句话,而他身上散发出的铺天盖的搅动着怒意的绝对压制的信息素,也让他们没有资格怀疑这句话,只能听着不远处的警铃声,绝望地闭上了眼。 柏淮见状,才放开王海,走向简松意,眼尾处冷白的肌肤,微微泛红。 简松意倚着墙,站在原地,微喘着气,唇角却扯出一抹痞气的笑,似乎是想说自己没事儿,只是这一扯,扯到了刚才被咬破的地方,血珠渗透了出来。 带着玫瑰诱人的味道,衬着他漂亮的容颜,艷丽动人,惊心动魄。 他却浑然不知,只是戏谑般笑道:“你又来救我了。” 柏淮没有回答,只是冷着眉眼,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简松意觉得柏淮可能真生气了,毕竟自己实在太莽撞,太自不量力,太爱给他添麻烦。 柏淮就这样沉默着走到他跟前,伸手兜住他的后脑勺,闭眼,低头,温柔地吮去了那滴血珠。 声音低沉喑哑。 “不是,我是来接你凯旋的。” Chapter 46 简松意说过, 让他放一万个心,等着接自己凯旋就好。 所以他来接他凯旋了。 他看见昏暗小巷里,少年像一束光, 穿透黑暗龌龊, 依旧无所畏惧, 至刚至强。 他看见王海的时候,就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那一瞬间, 感动, 自责,愧疚, 心疼, 还有汹涌的爱意和欢喜, 都再也藏不住,冲破所有的禁锢,想要宣泄出来,却又因为小心翼翼, 到了最后, 只化作唇角一个浅淡的吻。 而简松意被他这一下整懵了, 僵在原地, 倚着墙,一动也不动,仿佛宕机一般。 直到警察出现的时候, 智商才勉强重新上线,呆滞地抬手指了一下角落里的手机:“证据。” 警察过去捡起,发现开着摄像头, 还录下了一些不算清晰但勉强能佐证的音像,点点头:“事情还是比较清楚, 但还是需要两位同学配合调查,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还有这位Omega同学......是否需要专业的心理疏导?”因为报警的时候就强调了有特殊时期的Omega,所以随行的有O协负责人员,看见现场,本来就揪心不已,再看见这个Omega茫然的神情,担心他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精神打击,忍不住十分担心。 柏淮垂眸:“如果可以,请给我们十分钟时间,我想安抚一下我的Omega。” “好,没问题,现在安抚好Omega的心理状态最重要,其他的都不着急,我在巷子口等你们,有需要随时可以请求帮助。” Omega珍稀又脆弱,所以受到格外的保护。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有简松意不明白。 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简松意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被柏淮亲了,还没来得及替柏淮对这个行为找到合理的借口,柏淮就捏住他的下巴,再次落下了唇。 这一次不是浅尝辄止的温柔,而是不讲理的霸道,带着生气,带着心疼,带着隐忍已久的克制。 像是某种惩罚。 渗出的血珠带来腥甜,搅动着柏淮的担忧和怒意,他的信息素差点失控。 刚才随行人员的话,意思很明确,Omega在这种情况下,极有可能会受到不可逆的伤害,想到是哪种伤害的一瞬间,柏淮的理智就快绷不住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今天的Alpha再强一些会怎么样?如果简松意状态再差一些会怎么样?如果自己来晚了一些会怎么样? 简松意是他捧在手心里惯着宠着十几年的人,养得这么金贵,怎么有人敢?怎么有人配?而简松意自己,又凭什么不好好爱护自己? 简松意被这样的吻堵住了思考能力。 他没见过这样的柏淮,这么冷戾,这么强势。 而他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他一直压抑在体内的热潮,因为这个微凉的吻,突然就汹涌而出。 他被抵在墙上,享受着这个吻,微眯着眼,打量着柏淮,发现这个人的眉,眼,鼻,唇,怎么都这么好看。 信息素也很好闻。 什么都很好。 他忘记了其他,只觉得想要他。 不是柏淮征服了他。 是他想要柏淮。 伸手,一只手勾住柏淮的脖子,一只兜住柏淮的后脑勺,将他向自己摁近了一点。 是本能的回应,想要更多,他以为可以得到。 然而柏淮却停下了。 抬头,看着他:“想要标记?” 简松意插.进他发梢的手指微顿,用力,放松,算是默认。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淮的信息素和这个吻无限放大了他的感官,他的信息素和柏淮的信息素完美契合,完美到连诱发剂都成为了最美味的调剂。 挺过了诱发剂和诱导性信息素的他,却没能挺过这个吻。 那么柏淮也没理由不标记他。 他闭上眼,静静等待。 然而直到热流从腺体处一波一波蔓延全身,因为刚才过度的压抑,此时此刻在强大的Alpha的信息素的吸引下反噬一般地外涌的时候,他都没有等到柏淮的标记。 汗水从额角滴落,背后已然湿透,四肢百骸开始痉挛。 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难受。 柏淮似乎什么都知道,低声蛊惑:“告诉我,现在难受吗?” 简松意点点头,潜意识告诉他,这样做,柏淮就会哄他。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下一秒,柏淮居然推开了他。 然后用极致冷淡的语气说道:“难受就好。” 像一盆冰水,兜头泼下。 简松意茫然地睁眼看向柏淮,一向笃定从容的双眸,此时此刻泛着湿气,像被平时宠坏了,第一次挨训的小动物。 柏淮看着比谁都心疼。 却狠着心,语气理智淡漠:“我不会标记你,也不会给你抑制剂,因为我要你记住此时此刻的难受。记住这个感觉,这就是Omega发.情的感觉,你前两次只是结合热初期,所以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我现在就告诉你,这比你想象的要难受,而且再过一会儿,你会比现在更难受。” 简松意真的更难受了,他甚至差点站不住,如果不是倚着墙,估计他已经倒下了。 他想抱抱柏淮,哪怕抱一下都行。 他伸出手,柏淮却往后又退了一步。 简松意的手僵在半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Omega,每一次都是柏淮帮他,可是这次柏淮不帮他了,他该怎么办。 他有些无措。 在敌人面前永远强大又自负的简松意,第一次在自己最信任的人面前,流露出脆弱和不安。 柏淮心疼到快不能呼吸,一字一句却冷静到可怕:“简松意,我知道你很厉害,没有什么是你解决不了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你挺不过来的难关,你叼,哪怕你是Omega你也很叼。但是你有没有想过,Omega到底是怎么样的?” “是,这次没事了。可是万一下次是一个和我一样或者说比我更厉害的Alpha呢?如果是一个和你契合度同样很高的Alpha呢?如果是一个带了一箱子诱发剂的Alpha呢?你该怎么办?你要怎么办?”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克服这些弱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因为我没有见过比你更有韧性的人,只要你想,你总会做到。但是我说过,这不是可以急得来的,日子还这么长,我还在这儿。” “所以你能不能正视自己的弱点?能不能试着去依靠我?能不能记住你还认识一个人叫柏淮,这个人就算是拼了命,也舍不得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如果你记不住,那这份难受你就熬着,熬到你记住为止。” 柏淮很少说这么多话,用他清冷的声音,压着情绪,平静地说出,冷漠无情,顶级Alpha的信息素彰显着他天生就是能让别人臣服的上位者。 然而简松意偏不。 他梗着脖子,抬起头,直视他,声音是同样的冷静:“好,那我熬着。” 没有标记,没有抑制剂,体内的热潮,全凭着简松意的意志力,在一句又一句冷言冷语里,被生生压了回去。 他咬着唇,血珠再次渗出。 他倔强地挺直了背,一言不发。 柏淮心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却勉力维持最后的淡漠:“觉得我说得不对?不服气?” 简松意抿着唇,没有说话。 从前吵架,总是吵不起来,因为没多几句,柏淮总是会哄他,也从来不会对他发脾气,极近宠溺地惯着他。 然而这次不一样,他这么狼狈,柏淮却只是冷眼旁观,然后点头,淡然道:“行,不服气没关系,那就继续熬着,熬到你服气为止。” 说完转身朝巷子外走去,并且同时释放出了强大的信息素,似乎是生怕简松意还没吃够苦头。 简松意却依然没有开口服软。 一步。 简松意没有开口。 两步。 简松意没有开口。 三步。 简松意没有开口。 ...... 第七步。 简松意还是没有开口。 柏淮停住了,没有再走,太心疼了,心疼得不能再走一步。 巷子里陷入死寂,野玫瑰的味道倔强又傲慢,对抗着强大的暴风雪,怎么也不肯屈服。 柏淮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用最快地速度走过去,一把将简松意搂进怀里,所有强大的信息素也在一瞬间化作极致温柔的安抚。 声音温存又无奈:“简松意,你就是吃准了我舍不得。” “我没有。” 怀里的简松意,声音有些颤抖,却很坚定。 “我只是不服气。” 柏淮沉默地抱着他,听着他理智冷静的一字一句。 “我不傻,我如果知道这儿有三个Alpha,我不会来,我如果知道王海知道了我是Omega,我也不会来。谁他妈知道李停那个傻逼玩意儿怎么就和王海勾搭到一起的?谁想到一个高中生能这么脏?我是挺自负的,但是我不蠢,不会这么不自量力。” “我来这里,只是因为不想要以前那些糟心事再捅到你面前来,我以为那点破事儿没什么大不了,所以宁愿自己麻烦点,也不想王海去你面前蹦跶,惹你不开心,因为我怕你一个不开心,又走三年。” “我其实也不是不服气,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自以为是,我知道我不该总是忘记我是个Omega,我不该去逃避那些弱点,我也都会改。” “我只是不服气那一句,有个人叫柏淮,他就是拼了命也舍不得让我受到一点伤害。” “你告诉我,说出这句话的人,他有什么资格朝我发脾气?他舍不得,我就舍得吗?” 简松意是真的吃够了苦头,除了结合热的难受,还有背后捱的那一棍的疼,可就是死死地倔强地挺直了背,站在那里,不肯软下来一点。 倔得要死的语气,却让柏淮突然觉得很酸。 眼眶也酸,鼻尖也酸,心头也酸。 他也舍不得。 他把简松意的脑袋摁进自己的肩窝,不让他看见自己微红的眼,声音有些颤抖:“简松意,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凶不得,骂不得,疼又疼不过来,放又放不下,喜欢也怎么都喜欢不够。 深情到了最后,竟然是无奈。 而简松意的体力和意志力,在这漫长跌宕的一天里,消耗到了极致,直到被柏淮摁进怀里的那一刻,他才安心下来。 吵归吵,柏淮还是会哄自己的。 他一瞬间变得有底气了,居然笑了出来:“能拿我怎么办,供着呗。” “好,供着。”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以后我们谁都不要为了对方拼命。” 明明都是为了对方好,明明都觉得对方好,那为什么非要自己扛,为什么不好好的一起面对,而其他人,又凭什么值得他们拼命。 年少意气的仗义,不是一成不变的冲动。 他们都会长大的。 柏淮把简松意搂得更紧了:“好,我答应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一瞬间,简松意终于卸下了所有尖锐的防备,强撑着的意志在一瞬间坍塌,身体机能也终于超过负荷,眼前一黑,在柏淮怀里昏睡了过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简松意醒来的时候,四肢快要散架,整个人好像被易经洗髓了一般。 他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打量了一下四周,狭小,干净,整洁,不在家里,也不像是医院。 一个穿警服的年轻姑娘走进来,看他醒了,连忙凑过来关切地问道:“还有没有不舒服?” 除了特别累,倒也还好。 “没有。” “那就好。”年轻女警察给他倒了一杯水,一一解答他的疑惑,“这里是公安局的休息室,你低血糖昏过去,睡了五六个小时了。给你挂了两袋葡萄糖,因为你是未成年人,所以O协负责人免费给你注射了抑制剂,你现在身体状况应该不错。你的男朋友已经做完了笔录,现在是对方家属要求和解,在谈判。” 简松意其他的都没听进去,只抓到了三个字,耳朵尖立马红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还害羞了。”女警察促狭一笑,“早恋又没什么的,别不承认啊。” “真不是......” “小弟弟,你姐姐我眼睛毒辣着呢,不是你男朋友能对你这么好?我不是说AO之间没有纯友谊,是纯友谊的AO绝对不会公主抱。” “公主抱?!” “对啊,你是被公主抱抱上警车的......哎呀,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薄,怎么这么害羞,这就脸红了?现在小朋友都这么可爱吗?” 简松意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他现在不得立刻重新昏过去。 女警察却偏偏是个话痨:“不过你运气真好,你男朋友又帅又A,还疼你,我就没见过这年头还有小男孩儿这么细致的。而且你是没看到他对待对方家属那个态度,强硬得哦,啧啧,哪里像个十八岁的高中生,简直就是护犊子护到没边儿的霸道总裁......” “姐姐,你别说了。”简松意耳朵发烫,实在是羞到不行,小声嘟囔了一句。 “行行行,不说了。”女警察怕把人羞跑了,回头那个Alpha找自己算账,这才打住,笑着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歇歇吧,我去看看情况,那边结束了我让你朋友来接你。” 说完就出去了。 朋友两个字还特意着重强调了一下。 臊得简松意直接趴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呈现出鸵鸟的姿势,然后试图闷死自己。 闷死倒是没闷死,反而昏睡前的记忆慢慢地都想起来了。 比如柏淮亲了他。 还是两口。 他,简松意,当了十几年的Alpha后,居然被另外一个Alpha强吻了。 而那个Alpha还是自己的好兄弟。 日。 日。 日一万头草尼马。 柏淮他是不是有毛病,亲自己干嘛,自己有什么好亲的?这个人不是正人君子吗?居然这么趁人之危的吗? 关键是这个人亲完了,把他勾起来了,居然还拒绝了他的邀请? 他简松意就算是Omega,也是最诱人的Omega,居然有人胆敢拒绝他的标记邀请?! 这只能说明这个人吃干抹净后不想负责任。 日,垃圾,大垃圾,渣男,畜生,王八蛋,老狗比。 最好这个渣男一辈子都别想标记自己,不然自己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可能让他得逞! 这是属于他简松意,身为一个Omega的铁骨铮铮! 简松意想到自己居然主动邀请柏淮标记,羞愤得差点原地去世。 不过话说回来,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柏淮到底为什么要亲自己。 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还有传说中的公主抱。 还有七七八八数都数不清的那些瞎几把乱搞的玩意儿。 简松意宕机了,闷在被子里不动了。 单细胞生物消化高阶人类的情感消化得有点吃力。 但是再吃力,也消化了一点儿。 他一动不敢动,好像只要他不动,那个他不敢去触碰的答案,就不会掉出来一样。 突然,他的被子被扯了一下,松了,他拽回来,掖好,藏住自己。 又被扯了一下,又松了,他又拽回来,掖好,再次藏住自己。 藏了四五次后。 被子外终于忍不住响起一声低笑:“你以为你捂着被子我就看不见你了?还是你觉得我不能把你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 简松意怕柏淮真的在公安局这么神圣的地方把自己公主抱,连忙说道:“你等我捋捋!捋清楚了再和你吵架!” “我不和你吵。” “我要和你吵!” “想吵什么?” “吵......” 吵你为什么亲老子。 可是这句话简松意怎么也说不出口,声音只能戛然而止。 他试图酝酿一下情绪,让措辞严谨规范一些,让这个问题显得没有那么尴尬。 酝酿半天后,才发现被子外面也很久没人说话了,不仅不说话,其他动静也没有,好像没人在。 难道柏淮已经走了? 简松意偷偷把蒙着小脑袋的被子掀开一条缝儿,试图暗中观察。 结果刚掀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就趁虚而入,捏住被子边缘,往上一拽,拽过自己的头顶,然后俯身,凑到简松意呆呆地仰着的小脸蛋前,借着被子的掩护,飞快地在他唇上犯下罪行。 被子里光线昏暗,隐隐有白炽灯光透过边角的缝隙漏进来,明明暗暗,勾得柏淮的狐狸眼活像个妖精。 他看着简松意,柔声轻笑:“你是想和我吵这个吗?” Chapter 47 简松意愣了三秒, 然后回手就要抢被子,柏淮却拽着被子不撒手。 简松意力气没他大,抢不过他。 恼羞成怒:“你出去!” 柏淮压着笑:“从哪儿出去?” 流氓! 简松意直接上手推了:“从老子被子里滚出去!” 结果他这一推, 拽着被子的手松了, 直接被柏淮把整个被子掀了起来。 红得像只小虾子的简松意就这样露了出来, 完完整整的,在灯光下, 在柏淮的眼皮子底下, 露了出来。 藏不住了。 完了。 简松意愣了愣,然后蔫儿下来, 双手捂着脸, 背过身, 缩进床角。 弓起的肩背弧度绷得很紧,露出的脖颈肌肤染上薄粉。 柏淮双手撑着床沿,俯身,低着嗓子:“有这么害羞吗?” “我不是害羞......我......” 我是害臊。 简松意抿着唇, 不说话了。 柏淮怕把人逼得太紧, 吓跑了, 没再逗他, 只是安静地守在旁边,等他自己捋顺。 他知道,简松意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只是一时半会儿有些接受不了,需要缓冲。 不过某人一天被亲了三次,还只是害臊, 没抡拳头打死自己,说明某人其实也不是那么接受不了。 起码身体和本能是诚实的。 就是脑子不行。 自己让让他, 多等等。 半晌。 脑子不行的某人,总算开口了:“之前说的,我月考是年级第一的话,你就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 手指紧紧攥着床单,揪起一道道深深的褶皱。 柏淮盯着他越来越红的耳垂,低低“嗯”了一声。 简松意眼一闭,心一横:“我想问......” “王海的监护人到了,两位当事人过去一下。” 在窗户纸即将捅破最后一层的时候,年轻女警察敲了敲门框,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对话。 到底还是正事要紧。 柏淮直起身:“他身体还不太舒服,我去就行。” 说着重新给简松意盖上被子,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生怕人跑了一样。 然后才跟着女警察走了。 锁舌“吧嗒”轻轻扣上的那一瞬,简松意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侥幸,又遗憾。 “叮咚”。 他从被窝里爬出来,从床边的椅子上翻出手机,打开一看。 【倒霉蛋】:别捋了,再捋你该打结了,睡一觉,等我回来。 简松意觉得柏淮这是在嘲讽自己的智力。 自己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个人亲另一个人,还是一天三次,这意味着什么。 他就是有些不敢相信。 柏淮居然喜欢自己?还是那种喜欢?难道就因为自己变成了一个和他契合度很高的Omega? 如果这样的话,未免也太肤浅。 而且他不是在北城还有一个喜欢的Omega吗?过生日的时候还说喜欢人家,这才半个月,就变了心? 虽然自己确实是比一般的Omega有魅力许多,但柏淮这也委实太渣了些。 他不相信柏淮是这么渣的人。 所以总还有些侥幸心理,想着有没有可能柏淮这次又是在逗他。 不过好像有点没说服力。 简松意自我挣扎着,过了很久很久。 噔噔两声,门框再次被敲响。 他以为是柏淮回来了,连忙掀开被子一看,发现是那个女警察,又蔫儿了回去, 女警察看见他前后落差的反应,实在忍不住调侃道:“等这么着急呢?” 简松意抓了抓耳朵:“没。” 女警察偏不给他面子:“没急就好,我估计还有一会儿呢,好多东西要他签字确认,还有几个监护人在磨着呢。我找你是有人想见你。” “见我?” “嗯。” - 冰冷,理智,强势。 几个中年人看着桌子对面的少年,就觉得他的气质和派出所这个地方简直天造地设。 他们的和解诉求都被拒绝了,只能寄希望于这对刚来的看上去格外可怜的夫妇。 然而那个瞎子丈夫,只是垂着头,撑着脑袋,一个劲儿叹气,那个瘦得脱相的女人,也只是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少年就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并无表情。 沉默压抑到极致,只有女人偶尔的啜泣能让人缓口气。 另一头值班座位上,一个年轻警察压低声音问到旁边看上去年长一些的前辈:“真不用叫家长来吗?虽然十八岁了,但是......也不太合适啊。” “人家是受害方,又不是施害方,而且又没真出什么事儿,怎么不合适了?” “那就让他这么闹?” “闹什么闹,你没看见登记表上写着吗,人家姓柏。” “姓柏怎么了?” “这个柏,是柏正的柏,柏寒的柏,你说怎么了?” 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唯恐第三个人听见。 小警察噤了声,打量了两眼,又忍不住说道:“果然,虎父无犬子。” 怪不得副所长居然让人把休息室都腾出来了,怪不得对方提多高的赔偿都无动于衷,怪不得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老成。 惹上这么个祖宗,这几个混混,也只能认了。 然而这几个人对此却毫不知情。 因为就连王海自己也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柏家和简家特别有钱而已,具体是怎么个情况,他也没有概念,他找来的那几个混混,就更不知道了。 而他们最开始,本来也都只是想要钱。 钱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就是全部的生活。 之前王海本来已经放弃了从简松意那里讹钱的念头,但是突然一个陌生号码联系到他,问他柏淮和王山的事,只要说清楚柏淮走之前发生了什么,就给他一千。 他不敢去问他哥,把自己知道的说了,收了五百。 然后第二天,对方居然告诉他简松意是个Omega,只要按着他说的做,录下简松意当众发.情的视频,不仅可以再拿到一万块现金,还可以想从简松意那里讹多少就讹多少。 顺便出口气。 毕竟简松意是个Omega,这事儿听上去就是个笑话。 于是王海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至于后来怎么从讹钱变成了意图侵犯未成年Omega,全在一念之间。 那三个他找来撑场子的Alpha,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不是好人的人,在最开始,都以为自己有底线,可是只要诱惑摆到跟前,就会不断往下突破。 一个人,只要有一次冲破了道德束缚,那就是无止无尽的堕落深渊。 所以哪怕今天那个Omega不是简松意,柏淮也绝对不可能同意和解,一定要把他们送进监狱。 柏淮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冷漠感到愧疚。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简松意。 他不可能原谅。 所以即使面前的女人哑着声音开口:“柏淮同学,你能不能看在王山的面子上,放过王海这一次,想要什么补偿,我们两口子就是砸锅卖铁也会赔给你们。” 柏淮也只是淡淡道:“抱歉。” 女人忍不住哭出了声:“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我们两个儿子,好不容易拉扯大,一个成器的,摔断了腿,一个不成器的......我......我们这辈子的指望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怪我,都怪我,怪我没钱,给不了他们好的生活......” 女人把头埋进双掌,哭得悲切。 “阿姨,这不怪你。”柏淮的声音柔和了一些,态度却并没有退却,“你们可能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我还是想说,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也认识朋友,他家境也很艰难,可是他活得很好,我觉得他以后也会活得很好。所以每条路,都是每个人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了,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可是他还那么年轻,如果真的关进去了,一辈子就毁了呀,一辈子啊,我求求你了,阿姨给你跪下来,求求你了好不好,王山的一辈子已经毁了,王海不能再毁了,我求你了。” 声音沙哑,绝望而伤心。 她想要跪下来,柏淮撑住了她的胳膊肘,平静道:“简松意也很年轻,他甚至还没有十八岁,而且他什么也没做错。” 女人愣了愣,然后蹲下身,埋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是啊,别人家的孩子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这么优秀,这么年轻,如果今天出个什么差池,毁的也是人家的一生,而且人家还什么都没做错。 她有什么资格请求别人原谅。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羞耻心让她再也无法开口,母亲的身份却又让她无法接受,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绝望地哭泣,似乎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她的丈夫,摸索着过来,蹲下身,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莫哭了,莫哭了,他们自己造的孽,自己背吧。我们回家,我们好好过日子,等小海改造出来了,一家人还在,有什么好哭的。莫哭了,莫哭了,我在呢。” 女人趴在自己残疾瘦弱的丈夫怀里,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 似乎想借着这一次,宣泄掉几十年生活积压的苦。 他们都是本本分分勤勤恳恳地生活着普通人,足够努力地过这一生,却也还是什么都把握不住。 柏淮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嵌入了掌心。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些地方像极了他的父亲柏寒,冷漠而理智,并非一个仁善之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他也还只是一个少年,初见人间疾苦,尚未来得及看淡。 不过最终,他还是缓缓松开了手,淡然而坚定:“抱歉,我的决定不会收回,一切都交给法律判决。” 顿了顿。 “而且,阿姨,我不知道你了解到的情况是怎样的,但其实我也不欠王山,我问心无愧,只是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方便再多说什么,也无权指摘。我只能说,我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而做错的那些事,也都需要犯错的人付出代价才行。” 没人能够反驳他,也没人有资格指责他不通人情,这才让人绝望。 女人哭得几近昏厥。 瞎子扶着她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人孩子说得对,谁犯了错,谁付出代价,没毛病,别哭了,回家,好歹给我们家留点脸面。” 说完看向柏淮,如果他能看到的话,叹了口气:“孩子,谢谢你。” 然后牵起他妻子的手:“走吧,小山还在外面等着,别让他等着急了。” 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门外坐在轮椅上等待的男生,抬起头,询问般地看向他们。 摇了摇头。 男生垂下眼帘。 女人走过去,摸着他的脑袋,强颜欢笑:“没事的,小山,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最多几个月小海就回来了,你弟弟皮,是该管管了。” 瞎子也点点头:“是我没管好,要吃点亏才行。” 女人擦了擦眼泪,朝旁边的丈夫问道:“不过你刚才说谢谢是什么意思?” 瞎子叹了口气:“我眼睛不好,但是我耳朵好。我听见啦,那孩子的家人,有个叫柏正的。” 女人怔了怔,然后泪流得更加汹涌了。 他们没什么文化,也不看新闻,他们不知道柏淮的爷爷到底是什么大人物,也不知道柏正这个名字在南城意味着什么。 他们只知道,当年王山摔断了腿,负责人员说他是自愿跳下去的,不承认那是校园霸凌,一个单位推一个单位,谁也不管他们,也没有赔偿。 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调查,义务帮助他们起诉,最后拿到赔偿,支付了王山的治疗费用,也从小板房里出来进了小平房。 帮他们的人,说是有领导突然发了话。 他们不聪明,但是那个领导的名字,他们一直记得。 就叫柏正。 有时候生活就是残忍至此,让你想怨恨一个人,都没有立场。 王山从前不知道这些。 他突然开口:“妈,你能不能帮我申请一下,我想见简松意。” - 简松意看见王山的时候,有些恍惚。 瘦弱,苍白,憔悴,面容平静,神采暗淡。 和他记忆里不太一样。 他记忆里的王山,还是三年前,惨白病房里会面目可憎地说出“柏淮,我恨你”的那个偏执病人。 当时简松意陪柏淮一起去医院,从进病房的那一刻起,王山看着简松意的眼神就阴冷而复杂,还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憎恨。 简松意从来没被人这样看过,实在受不了,就去了病房外等柏淮,后来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柏淮就走了。 所以王山的阴郁和偏执给他留下了格外深刻的印象,还带着一种埋怨,以至于他格外忌惮王山,格外不愿意这个人出现在柏淮的生活里。 他这次本来不想来的,但总觉得有的事还是要彻底解开心结才行,不然总提防着这个雷区,也不是个事儿。 而且就在派出所后门,安全。 他两只手揣在兜里,缓缓走到王山跟前:“来给王海求情?” 王山淡淡道:“王海自己做错了事,自己付出代价。” “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如果我知道,我不会让他这么做。我接受了三年心理治疗,已经没那么疯了,你大可放心。” 简松意低头踢了一下小石子,他对王海的个人经历不太有兴趣,他只关心柏淮,懒恹恹道:“所以你这是突然良心发现,打算忏悔还是怎么样?” “我没什么好忏悔的,我还是很讨厌你们这种人,我也没对不起柏淮,我自己摔断的是我自己的腿,我顶多对不起我爸妈。我找柏淮,只是想给他说声谢谢,感谢他当时不计前嫌,帮了我爸妈,让他们没崩溃。” “别,他不需要。” 这句谢谢,于柏淮而言,实在太不重要,无关痛痒。 王山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你。” 简松意脚尖拨着石子儿:“如果你是想来我面前夸柏淮有多好,也没必要,因为我都知道。” “简松意,你真的很惹人讨厌。” “哦,荣幸。” “我找你是因为其他事。”王山抬头看着他,“你知道我偷过柏淮的东西,然后和他吵了一架吗?你应该知道,当时晚自习,吵得可厉害了,他那么冷静的人,好像还是第一次发火。” “所以你想想你这个人多惹人讨厌。” 简松意不放弃任何一个表达自己对王山的厌恶的机会。 王山也并不否认:“我是惹人讨厌,我也的确偷了他的东西,但是在他之前的那些东西,真不是我偷的。我偷的他的东西,也不值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简松意丝毫不意外,柏淮是那种你在他面前把一百万的手表亲自碾碎,他都懒得看你一眼的人,让他着急的,肯定和钱没关系。 “那个东西,我当时从六楼扔了下去,柏淮打着手电筒找了一夜没找到,因为我藏起来了。” 王山从身后取出一个背包,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裹着一个看上去有点像本子的东西,递给他。 “我这次带来,本来是想做个交换条件的,现在觉得没必要了,就物归原主。” “柏淮的东西,你给我,算什么物归原主。” 王山低头笑了一下,双手放上轮子,滚动着,掉了头。 “简松意,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恨柏淮吗,因为我喜欢过他,但因为自卑,所以从来没有说出过口。” 而他卑微地暗恋着的人,却喜欢另一个人,同样卑微得说不出口。 显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略带自嘲的声音伴随着轮子碾压过石板路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夜色里,徒留一腔怅惘。 简松意低头,拆开了那个简陋的塑料袋,里面裹着一个本子,是早些年一个品牌的儿童速写本。 沾满陈旧的水渍,染着泥泞,好多地方都看不清了,装订也散了架,一页一页,随时要散落一般,陈旧而破败。 但是简松意还是认出来这个速写本。 小时候他没个定性,什么都想学,有段时间,缠着想学画画,就拉着柏淮一起。 结果他学了一年多就没学了,倒是柏淮坚持了下来。 速写本的第一页,歪歪扭扭地画了两棵树,长得差不多,只是一棵写着柏,一棵写着松,假装是柏树和松树。 树的旁边有一行清隽有力的瘦金体:“希望两个小朋友能成为松柏一样的男儿——之眠叔叔。” 速写本的第二页,画了满满的方块,方块上面是草莓,旁边还有一个火柴人。 然后写着一排歪歪扭扭的字,别人看不懂,但是简松意看得懂——淮gege,shi天下对我zui好de人。 瘦金体批注:小松会写淮字啦,真棒。 第三页是一个大火柴人和两个小火柴人,还有满篇的花。 瘦金体批注:小松会画之眠叔叔最喜欢的桔梗花啦。 第四页,第五页,第六页。 ...... 第十七页。 两个小火柴人抱在一起,流着眼泪。 没有了瘦金体批注。 第十八页,是另一种清瘦字迹。 爸,我想你,很想你。 第十九页。 一个少年的背影,清瘦,张狂。 第二十页。 少年的侧脸,有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 第二十一页。 第二十二页。 ...... 笑着的,蹙眉的,坐着的,睡着的,看着书的,逗着小猫的。 全是同一个少年。 第四十五页。 爸,我居然分化成Alpha了,本来应该高兴。 可是我好像喜欢他。 所以也没那么高兴了。 再后面,戛然而止。 简松意深深吐出一口气,抹了一把眼尾,小心翼翼地把这本支离破碎的速写本收好,用塑料袋紧紧裹住,抱在怀里,转身。 然后看见深秋的夜色里,柏淮踩着昏黄的灯光,从薄雾里缓缓走来,在他面前站定。 “不是说好让你等我嘛,怎么跑出来了?”指腹轻轻擦了擦他的眼尾,“我们松哥怎么还红眼睛了。” “进砂子了。” “那我给你吹吹?” “滚。” “怎么这么凶?” …… 简松意盯着地面,抽了一下鼻子。 “柏淮。” “嗯。” “我问你的问题是,你当初,到底为什么去北城。” 柏淮擦着简松意眼尾的指尖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道:“你。” 只有一个“你”字。 但迟钝如简松意,也明白了这里面到底藏了太久的年少挣扎,酸涩和孤独,也藏了太久冷暖自知的深情。 “那你为什么回......” “还是你。” “……” “简松意,从头到尾,都是你。所以,你现在,明不明白?” Chapter 48 明白。 还不明白, 大概就是傻子了。 “对不起。” 喉头滚动,低低的三个字,像是带了哽咽。 简松意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些酸楚堆在他心里, 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触碰而起, 就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算是拒绝了吗。 柏淮替他把眼尾的潮气抹去, 笑了笑, 声音依然温柔:“没事儿,走吧, 回家。” 对不起就对不起吧, 好歹是说出来了, 简松意不接受,他也不意外。 他曾经设想过一万种被拒绝的方式,每一种都撕心裂肺,倒显得如今这略带哽咽的一句对不起, 格外温柔。 他转身朝休息室走去, 收拾好简松意的包, 把休息室的床铺整理好, 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拿出手机打车,等车的时候, 站在简松意前头,替他挡住风口。 细致妥帖,一如往常, 似乎那一句表白和那一句抱歉,都没有在他心里带起任何情绪。 欲盖弥彰, 粉饰太平。 倒是简松意,手足无措,就抱着那个速写本,呆呆地跟在柏淮后面,直到他被柏淮塞进出租车后座,还是懵懵的。 柏淮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有两个简松意,平时又聪明又倔又狠,偏偏每次到了自己跟前,就成了一个傻子,怎么都舍不得对他生气。 简松意说得对,他能拿他怎么办,只能供着呗,当祖宗一样。 他看了一眼简松意怀里抱着的塑料袋:“就这么抱着,不打算还我了?” 简松意这时候不讲理的脾气倒是上来了:“本来就是我的,为什么还给你?” “你送我的。” “送人了就不能要回来了?” “......能,你想要什么都能。” 柏淮低着头,无奈地笑了一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速写本,是简松意五六岁的时候买的,后来被柏淮无意间翻到,就要了过去,简松意想着上面有他爸爸的批注,也就没多想,送给他了。 柏淮后来就一直一直带着,这承载着他这辈子最在意的两个人的回忆,格外珍贵,所以王山偷走的时候,他罕见地失态发了火。 而更让他觉得不安的,是里面藏着的他的心思。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对简松意的喜欢,变了,变成那种想守着他过一辈子的喜欢。 起初,是懵懂的。 等他第一次出现Alpha的特征的时候,那份懵懂就变得不安起来。 虽然这十几年,他也没把自己当成Omega那样来生活,但是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Alpha,让他意识到他和简松意之间,多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铜墙铁壁。 Alpha和Alpha在一起,无论是道德舆论,还是政策限制,都受到歧视。 最关键的是,在十三四岁的年龄,正是男孩儿情窦初开的年纪,有意无意间,他总是会听到别人说,哪个好看的Omega又给简松意表了白,看上去似乎很登对。 而那时候的简松意,是最孔雀开屏的年纪,张扬得不得了,总说着,他要当最A的A,娶最甜的O。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柏淮第一次闻见自己身上属于Alpha的信息素的时候,那份酸甜的隐秘心思,变得苦涩至极。 他怕自己这份一厢情愿的喜欢带给这个少年非议和争论,也怕这份被世俗偏见的喜欢让这个少年觉得负担和厌恶。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觉得这是个秘密,能藏一辈子,他实在苦,就在那个本子上写下了那句话。 写下的时候,不巧被王山看见了。 那天晚上,王山偷了本子,说要公之于众,说要给简松意看看,他以为是兄弟的人实际上怀有怎样的龌龊心思。 争执之中,被扔下了楼。 楼下是一片灌木丛和矮树林,柏淮打着电筒,找了一整夜,手上和脚踝被划得全是口子,却始终没有找到。 还没来得及合眼,又听说简松意急性肠胃炎,他爸妈都不在家,急匆匆地请了假,赶去医院,守了一天,刚回到学校,王山跳楼了。 而当天晚上,他进入正式分化,因为是顶级的Alpha,分化的过程异常压抑痛苦,也没有父亲陪在他身边,告诉他怎么当一个Alpha。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不敢让任何人发现,更不敢告诉简松意。卧室的墙壁,因为一次又一次痛苦地锤墙发泄,掉了漆,染了血。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淡漠如常,隐藏了一切信息素,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简松意以为是王山跳楼刺激了他。 他没有否认,他觉得一切都可以藏住,直到他去看了王山。 王山当时笑得阴冷又悲哀:“柏淮,你以为这种事是藏得住的吗?藏不住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我就想亲眼看看你是怎么藏不住的,然后你最在意的好兄弟又是怎么嫌你龌龊恶心的。老天爷还是很公平,谁都不会放过。” 那天柏淮出了病房,问简松意的第一句话就是:“简松意,我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当时的简松意毫不犹豫:“哥们儿啊,一辈子的哥们儿,比亲兄弟还亲。” 柏淮当时笑了笑,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然后第二天就走了,什么也没带,只带走了那盆小雪松。 他答应自己的父亲,放弃从医,读文从政,条件就是转去北城,连户口一起转,并没有再回来的打算。 如果那份喜欢藏不住,那就走吧,闹到两败俱伤的难堪,不如变成回忆里一份美好的遗憾,说不定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就又回来了。 后来,果然回来了。 可是不是因为不再喜欢,而是因为太喜欢,喜欢到分离三年斩断一切联系却依然喜欢,喜欢到觉得一切其他的都不再重要,只要能看见你,陪着你就好。 我曾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如今能说出这份漫长孤独的喜欢,还能和你安静地坐在一起,看车灯划破夜色,路过这座我们从小一起生活的城市,于我来说,就已经没什么不好知足。 这些就是柏淮的心思。 他偏头看向窗外。 突然笑道:“简松意,除了这次,我好像还没输过。” 好像是。 简松意想了想,从小到大,除了这次月考,柏淮就没有输过。 他什么都是最好的,从来都是,优秀到令人发指。 而如果这次不是因为自己,他或许也不会输。 简松意偏头看向另一侧窗外:“对不起。” 柏淮本来想说,没什么对不起的,喜欢你这件事,输了就输了,输得心甘情愿。 但他始终没有开口。 简松意在玻璃上哈了一口气,浓浓的白雾,挡住车窗倒映出的他的通红眼角。 他没有说的是,那句对不起,是因为如果他不那么迟钝鲁莽和自以为是,这么多年,柏淮会不会少尝些苦。 深秋的夜,雾气浓重,迷蒙地涌淌在这个城市里,驰掠过夜色,身后只剩一片又一片模糊的影子。 车窗上,隐隐绰绰地映照着身后的人,只可惜太模糊,没能看明白对方的心思。 只余下一室沉默。 车停。 下车,分别。 简松意突然转身叫住柏淮:“你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柏淮顿住,没有转身,只是淡淡道:“有,很多,可是我怕你不爱听。” “柏淮,你怎么老是这样呢?你怎么就这么能藏事呢?我和你不一样,我藏不住事,所以也不会猜别人的心思。你这样,我真的烦死你了。” 简松意深深吐出一口气,想氤氲掉眼角的雾气。 “也烦我自己,跟个傻子一样,这么多年居然什么都没发现,还怨你,怪你,气你,还以为你喜欢别人,还天天哥俩好,还问你是不是暗恋我,还......反正我就是个傻逼。” 喉头滚动:“所以,我们今天,能不能把话说明白。” 柏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肩膀的线条僵直:“我以为,你说对不起,我们就是把话说明白了。” “明白个屁。”简松意被柏淮气得爆粗口,“怎么就说明白了?说明白什么了?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什么时候喜欢的我?为什么喜欢我?又喜欢我什么?哪个问题你说明白了?你怎么就这么能委屈自己呢?把那些话说出来,让我愧疚一下,难受一下,委屈委屈我,不行吗?” 简松意的眼角更红了。 脾气还是这么差,没耐性,爱炸毛,凶巴巴的,一身的刺儿。 偏偏不知道藏起自己软乎乎的小肚子。 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柏淮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过身,向前一步,站到简松意跟前咫尺的距离,垂眸,迎上他的双眼,目光温柔,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却掷地有声,笃定而深情。 “是,我喜欢你。” “什么时候喜欢的,不记得了,可能从一开始就很喜欢。” “喜欢你是因为你是简松意。” “喜欢你的全部。” “问题都说明白了。” “我很能受委屈,所以委屈你一下都不行。” “这么看来,我以后应该会很疼你,宠你,对你很好很好,所以想让你当我男朋友,你看行不行?” Chapter 49 逼着柏淮说明白的是简松意。 真说明白了害臊的还是简松意。 简松意就是见不得柏淮把酸的苦的都自己咽了, 只把甜的那一份儿,掏出来,给别人。 他想知道柏淮的酸和苦, 想帮着他扛。 但是他没想到柏淮这人, 这么会, 他有点扛不住。 夜色里,借着路灯掩映, 柏淮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温柔得不像话, 似乎是想把简松意溺死。 以至于简松意听完后,第一反应居然是转身就跑。 结果没跑掉。 被柏淮一把捉住, 搂着腰扣了回来, 好笑道:“你跑什么跑?你让我说的, 我说了你又跑?耍赖皮?” 简松意知道自己跑不掉了,认命般地把脑袋抵在柏淮的肩上,吞吞吐吐道:“我......我觉得......可能不太行。” 柏淮也不着急,只是扣着他的腰, 免得他又跑了, 然后温声问道:“你说说, 怎么不太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是有一点, 我没想明白,我以前是个Alpha呀,你去北城的时候, 应该也是Alpha了吧,你怎么能还喜欢我呢?我本来以为......” “以为什么?” “本来以为你是回来后看我变成Omega了,没见过我这么有魅力又好看的Omega, 然后信息素契合度又高,所以才......” “才对你见色起了意?”柏淮轻笑,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简松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抵着柏淮的肩,恨不得一辈子不把脑袋露出来见人。 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两个Alpha又没有未来,你怎么还敢喜欢我?” “我喜欢你,和你是Alpha还是Omega,有什么关系?我说了,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简松意。” 简松意嘟囔道:“那万一还有别的简松意呢?” 柏淮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这个人傻得可以,还是笑这个人傻得可爱。 只能在他耳边耐着性子,低声温柔地解释道:“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简松意,哪怕和你长得一样,叫一样的名字,有一样的坏脾气,都不是简松意。因为没有第二个人,被我哄了十几年,照顾了十几年,惯了十几年,也没有第二个人,陪我走了这十几年,知道我所有的苦,所有的孤独,然后很傻很傻的把他觉得好的都塞给我,甚至还迷信地想要分一半运气给我。所以我喜欢你,也只喜欢你,因为只有你是我的简松意。” 我年少所有的温柔和强硬,都给了你,所有的甜和苦,也都给了你,早就没有余力再去喜欢别人,也再没有人,在我心中比得上你的万分之一。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且亲都亲过了,简松意,你得对我负责才行。” 简松意急了:“明明是你亲我的,要负责也是你对我负责!” “好,没问题,我负责。” 声音压着轻笑。 “......” 简松意反应过来自己钻套子了,恼羞成怒,不说话了。 就被柏淮抱着,额头抵着他的肩,闻着他身上干净清冷的味道,藏住眼角的潮气。 柏淮太好了,好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不辜负这么多年的深情。 他想说行,可是又觉得这样实在太不负责任,他意识到柏淮喜欢自己,也不过才短短两三天,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又哪里有余力去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柏淮,是不是喜欢到想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可是如果说不行。 他又说不出口。 没有其他原因,就是不想,很不想。 他怕自己一个没表达好,又让柏淮难过了,他已经让柏淮难过了这么多年,哪怕再让他难过一下,都是罪大恶极。 柏淮不逼他,也不催他,就是安静地抱着他。 桂花香已经有些冷,梧桐叶兜兜转转地落下,远处国庆节绽放的烟火也凋落,偶尔有喧嚣,衬得夜色更加静谧。 简松意在柏淮肩头蹭了两下,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柔软。 他一直像一枝炸刺的玫瑰,自负,骄傲,好强,坏脾气。 可是现在,他收起了所有的刺,变得温柔。 他说:“柏淮,我还不能答应你。” 柏淮的心跳缓了下去,浅浅吐出一口气,在夜色里凝成白雾。 简松意还是没有抬起头,有些瓮声瓮气:“因为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不愿意稀里糊涂的答应,然后又反悔,最后不欢而散。我不愿意这样。” 柏淮安抚似的揉了揉简松意的脑袋:“嗯,我也不愿意。” “你也知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Alpha,所以我也没想过我会喜欢Alpha,变成Omega后,我也觉得我肯定会和抑制剂过一辈子,完全没有想过要接受一个伴侣。所以我怎么能就不负责任地说,行,我答应你,我和你在一起。” 简松意顿了顿,有些委屈,“可是你非要让我说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拒绝你,我也说不出口。因为柏淮,我觉得我可能是喜欢你的。” 柏淮的心跳突然停顿,那句“我觉得我可能是喜欢你的”一瞬间抽干了他的全部血液,让他缺氧窒息,大脑空白,无力招架,甚至反应不过来。 而简松意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段话的威力,只是笨拙又努力地想要把自己心思剖给柏淮看:“你对于我来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但是我分不清这个不一样是因为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兄弟情,还是因为信息素的影响,还是只是单纯的就是我喜欢你,简松意喜欢柏淮。你也知道,我这人这方面有些迟钝,所以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想一想,缓一缓。我这个人轴,一条路走到黑,如果我和你好了,就是这辈子都要和你好,所以我一定得想明白才行。那......你愿不愿意,等等我,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诉你答案。” 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我这么说会不会显得我特别自私不要脸?像个渣男?” “不会。”柏淮把他搂得更紧了,“你能说这些,我很开心。” 柏淮没有想到,简松意这个草履虫居然会主动地这么认真去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样的关系,过于复杂,确实有些为难他。 但是这样的回应,对于柏淮来说,是最负责任的回应。 这让他漫长的暗恋得到了珍视,让这段始于少年懵懂的脆弱感情变得郑重起来,也变得长远可期。 好像一答应,就是一辈子,听上去,实在有些圆满。 简松意似乎还是过意不去,别别扭扭:“我会想很快的,不会吊着你,你就等等我,等等我就好了。” 语气像了犯错后自责又内疚的小朋友,露在外面的小耳朵,又红了。 软得一塌糊涂。 柏淮趁着简松意心软,得寸进尺,兜着他后脑勺的手,顺势捏住他的耳垂,轻轻碾了两下:“怎么这么容易害臊?动不动就变红?” 换成平时,简松意早就揍人了,偏偏这时候愧疚又害臊,只能使劲把脑袋往柏淮颈窝处拱,恨不得整个人埋进去。 柏淮忍不住又逗他:“你说要是我们两个真在一起了,你这么害臊,我还怎么欺负你?” 欺负两个字,咬得重,听上去有些缱绻。 温热的气息挠着简松意的耳垂,痒痒的,酥酥的,他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推开柏淮:“臭不要脸老流氓。” 骂完就低着头,红着脸,飞快转身往家门口走去。 柏淮这次没拽他,只是在他身后压着笑意:“要脸有什么用?要脸能追到男朋友吗?” “谁他妈要你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好答案之前,我还不能追你了?” “当然不能了!” 简松意想都没想,脾气还挺不好。 柏淮吃透了他的心思,知道他心里有自己,也不着急,很有耐心地逗着他:“为什么不能?我还想再努努力,把你拐回对门的。” 简松意低头输着密码,抿了抿唇,然后才小声道:“我听说追人很辛苦的,所以你别追了,我就是需要想想而已,我又不跑。” 居然还有点委屈。 明明自己才是被拒绝的那个,他还委屈上了。 偏偏还委屈得这么可爱。 柏淮实在忍不住,笑了:“不跑就行,就怕你跑了。但是不跑我也要追的,不追得辛苦点,你以后怎么心疼我?” “臭不要脸。” 想凶,没凶起来,糯糯的,密码还输错了。 柏淮双手插兜,站在那儿,看着他,唇角带着藏不住的笑意:“那就说好了啊,明天开始我追你,你不能跑。” 简松意的耳朵又红了一个色号,没搭理他,飞快地重新输入密码,开门,然后“嘭”地一声关上。 柏淮低下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这种脸皮薄又心软的小傲娇,追到后一定要好好欺负欺负才行,才不枉被他的木头脑袋气了这么久。 他转了转手上的葡萄石手链。 果然,迷信还是有点用的。 - 简松意关上门,背抵着墙,刚准备松一口气。 “啪”的一声。 客厅灯亮了。 唐女士和简先生坐在沙发上,看着他,面带微笑。 简松意:“......” 唐女士微微一笑:“儿子,你放心,我们这房子,隔音特别好,什么都没有听见哦。” 简先生配合道:“真的没听见。只是我和你妈出来煮夜宵的时候,一不小心看见了路灯下有两个年轻人。” 简松意:“......” 唐女士微笑着点点头:“团结同学,友爱邻里,妈妈很欣赏你。” 简先生假装严肃:“就是以后不要回来这么晚。” 唐女士点点头:“还没有十八岁,门禁还是要有,所以下不为例哦。” 简先生:“特殊情况,可以......” “爸,妈,晚安!” 简松意也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了,顶着包飞快地逃窜回卧室,直接反锁上门,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 埋了半天后,又蹭起来,走到窗前,把窗帘偷偷拉开一条缝,看向对面。 对面亮着灯,一道修长的影子倒映在窗帘上,来回走着。 然后“唰——”一下,对面窗帘拉开了,简松意做贼心虚,立马蹲了下去。 蹲下去后又觉得自己的这个动作实在太傻气,重新站起来,掀开窗帘缝,偷偷看过去。 对面的阳台上,重新放回了那盆小雪松。 虽然长大了些,但是简松意就是认出来了,那就是以前柏淮带走的那盆小雪松。 都回来了,真好。 现在就有两盆小雪松了。 简松意放下窗帘,重新回到床上,拿出手机,点开白色头像,把备注从【倒霉蛋】改成了【债主】。 刚改好,就弹出一条消息。 【债主】:晚安,未来男朋友。 未来,男朋友。 简松意像扔炸.弹一样立马把手机扔得远远的,然后把脸埋进被子里,整个卧室只能听见他心脏砰砰砰的乱跳。 他该体检了,该做心电图了,他的心脏不健康了。 柏淮这样,他根本没办法缓一缓。 可是如果要和柏淮像其他AO情侣一样,在一起,然后被他标记,成为他的Omega,再结婚生子……这个画面又怎么想怎么都有点不对劲。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闷了半天,还是乱糟糟的。 索性爬起来,拿着速写本,走到书桌边,打开台灯,拿出胶水,订书机,橡皮擦,铅笔,素描纸,做起了他从来没有做过的精细活。 虽然他对柏淮的感情,是超越友情的兄弟情,还是被高契合度信息素干扰的化学反应,还是喜欢,他没有确定下来,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无论怎样,他希望柏淮好。 哪怕让他多高兴一丁点儿也行。 他欠柏淮的情太多了,只能一点一点还。 实在还不清了的话…… 就自己洗洗送过去吧。 简松意第十二次用胶水把自己的手指黏上后,自暴自弃地如是想。 而一楼的客厅里,唐女士和简先生翻看着一本有些陈旧的相册,相册里大多还是黑白照片。 人到了一定年纪,总会格外怀念年轻的时候,也会格外惋惜那些遗憾。 他们从来不是真的担心简松意的终身大事,他们只是单纯地怀念很多年以前自己相爱的故事,和惋惜那个深情温柔却未得到命运垂怜的故人。 如果可以,能让年轻的孩子们在最好的年纪里享受最好的情感和欢喜,也算是他们为人父母这一生的圆满。 反正他们家这么有钱,又不需要简松意出人头地,干出什么大事业,不就盼着他一辈子开开心心,过得好吗。 再说,对门那小子,条件确实不错,就自家儿子这臭脾气,上哪儿找第二个这么能让着他的。 唐女士和简先生再了解简松意不过。 于是掏出温泉山庄的套票,放在桌上,就打包打包,连夜坐私人飞机飞往南半球欢度国庆了。 只剩一个一无所知的简松意,坐在桌前,涂着胶水,满面愁容。 Chapter 50 简松意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却躺在了床上,桌上的速写本已经被修补好了,有几处格外精细, 一看就不是简松意的手笔。 他也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迷迷糊糊地冲完澡, 换完衣服,直到开门下楼的时候, 才愣住了。 厨房里有人。 有个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黑色长裤和白衬衫, 戴着细边金丝眼镜,挽着袖口, 在自家厨房里切菜。 还切得挺好。 有点温馨。 更多的还是恐怖。 简松意原地窒息。 柏淮扫了他一眼, 收回目光, 淡淡道:“已经中午了。” “......” 这个重要吗? “派出所那边查出来李停教唆犯罪,已经把人带走了,其他的还要等。不过你放心,他们卖我爷爷几分面子, 压了消息, 你是Omega的事没传出去。” “就传出去了也没什么, 我现在想开了, 也不是很在意。” “行,随你。把鱼和鸡翅端出去,碗和筷子在消毒柜里, 电饭煲里有饭,你自己盛,我把土豆丝炒了就出来。还有桌上的牛奶, 先喝了,不然冷了。” “哦......不对......”简松意突然反应过来, “柏淮,这踏马是我家!” “我知道啊,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柏淮语气理所当然,顺手热了个锅,把土豆丝倒了进去。 滋滋作响。 简松意憋住一口气,四下环视:“我爸妈呢?” “太平洋上空。” “......” 大概自己真的是个意外。 简松意知道自己被卖了,自暴自弃地把菜端出去,顺便瞟到桌上温泉山庄的套票。 拿起来:“这什么玩意儿?” “你妈送你的国庆礼物,让你非去不可。” 简松意定睛一看:“双人套票?” “嗯,包吃包住包spa,五星级温泉度假村了解一下,不去白不去。” “滚,一看你就没安好心。” 简松意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研究着套票。 柏淮把端出土豆丝,放到桌上,坐到他对面,理直气壮:“我不安好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简松意都懒得理他,这人人设已经彻底崩坏,不打算救,好好吃饭,保平安要紧。 放下杯子,刚打算夹块鸡翅,手机“叮咚”响了,低头一看,乐了:“这不是巧了吗?” “怎么了?” “看群里。” 【七仙女】 可爱小洛洛:[陆淇风他妈的牌友,送了她一套温泉山庄的家庭套票,四人团,给陆淇风了。现在还有两个位置,你们有人想去吗?] 徐大帅:[我我我!] 算命找我打6折:[我我我!我不行......我要复习。] 我是一朵蘑菇:[我也没时间。] 陆淇风:[周小洛。微笑.jpg] 可爱小洛洛:[怎么啦?不是你自己说的可以叫别人吗?] 陆淇风:[行。微笑.jpg] 可爱小洛洛:[?你这人好烦!] 柏淮轻笑:“你们Omega是不是都有点傻?” “滚!” 简松意想反驳,但又觉得对方的论据实在充分,自己的观点站不住脚,只能使坏一般地把自己的套票,拍照,发到群里:[或许你妈的牌友,正好是一位姓唐的女士。] 可爱小洛洛:[啊啊啊!松哥!!你要一起吗?你也有票就正好可以带上徐嘉行了!] 可爱小洛洛:[你再带上柏爷!然后我要和你们一起泡温泉!看你们美好的肉.体!] 【可爱小洛洛被移出群聊。】 陆淇风:[你们一起吗?] 简松意得逞地看了柏淮一眼:“这位不安好心的同学,现在人这么多,你还去吗?” “去啊,怎么不去,我本来就只想去泡个温泉,人多热闹,正好。莫非......”柏淮说着,挑眉看了简松意一眼,“你是奔着二人世界去的?” 简松意:“......” “你要想过二人世界,我可以自费去别的地方,你放心,我还有点钱,不会委屈你。” “滚!” 他就不应该逼柏淮说明白。 闷骚变明骚后,这人就已经完全不要脸了。 垃圾。 Alpha都是垃圾。 垃圾Alpha无动于衷:“你还吃着我的饭。” 简松意:“......” 算了,吃人嘴软。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在北城,寒暑假没食堂吃,外卖吃不惯,就会了。” “......” 简松意觉得可乐鸡翅有点酸。 柏淮见状,趁热打铁:“以后我做饭,我洗碗,我打扫卫生,保证让你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考虑考虑?” “滚滚滚!要点脸!” 简松意埋头吃饭,觉得这可乐鸡翅甜得粘牙了。 - 出于各种心照不宣,五个人还是一起去了。 因为都还没有驾照,所以只能叫了专车,专车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一个车坐五个人,但是他们加上司机,就六个人了。 专车司机嘿嘿一笑:“没事儿,我这越野,把后备箱拆下来,还能塞一个人。” 沉默三秒,其他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徐嘉行。 徐嘉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你们都不用再商量一下?” 没商量,徐嘉行被塞进了后备箱。 一米八几的他,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背靠着坐垫后方,听着身后的欢声笑语,看着面前蜿蜒的山路,突然萌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不该来的。 他总感觉这将会是十分不幸的一天一夜。 但是具体是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很迷茫。 从南城到安城城外的温泉山庄,要开五六个小时,陆淇风会和人打交道,就坐在了前座,陪司机聊天,避免他犯困。 周洛个子娇小,缩成一团,抱着抱枕就睡着了,徐嘉行也在后备箱打起了呼。 简松意也犯困,头抵着车窗玻璃,想眯一会儿,结果路不平,车动不动就颠,一颠他的脑袋就要撞一下玻璃,没一会儿,就已经撞了七八下。 听得柏淮心肝疼。 本来就不聪明,撞傻了怎么办。 伸出右手,兜住他的脑袋,往回扣到了自己的左肩上。 简松意迷迷糊糊被弄醒,一睁眼,正好看见柏淮被衬衫立领卡主的喉结,一愣,反应过来车上还有其他人,猛地一下抬起头,结果“哐”的一声撞上车窗。 倒吸一口冷气。 那声音听着就惨烈,惹得其他几人纷纷回头侧目。 柏淮忍着笑,伸手替他揉脑袋:“好好的让你枕我肩膀,你非不枕,非要撞傻了才甘心。” 简松意爱面子,把他的手打开,板着脸,冷声道:“别动手动脚的,男人枕男人肩膀,像什么样?” 周洛不同意了:“松哥,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是男人,我不也枕陆淇风的肩膀?” 徐嘉行转过身,趴在后座靠背上,露出个脑袋,“嗐”了一声:“你是Omega,松哥是Alpha,能一样吗?” 周洛不服:“怎么不一样了?你性别歧视?” “不是,AO本来就不一样。你想啊,你个子小,人甜,枕着肩膀那叫撒娇,松哥一米八三猛男一个,再枕着肩膀,那叫撒泼。” 简松意:“......” “而且就柏爷和松哥每天这形影不离打情骂俏的劲儿,也得亏他们都是Alpha。要是谁换个性别,换成Omega,那绝对坐稳彭明洪早恋黑名单的头把交椅,国旗下宣读拒绝早恋的演讲,指日可待。” 简松意想象了一下自己和柏淮被彭明洪摁在国旗底下进行分手演讲的画面,虎躯一震。 “而且彭明洪抓了早恋后,女生都要剪成齐耳短发,男生都要被剃光头。” 光头...... 简松意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低头,拿出手机。 给【债主】发送消息:[我觉得,Omega的事情,其实还可以藏一藏,你觉得呢?] 柏淮瞟了一眼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心里憋起了坏,回复道:[我觉得也行,不然你Omega身份一暴露,肯定全校人都能看出来我在追你,到时候流言蜚语传到彭明洪那里去了,就不太好了。虽然我觉得你剃光头也会很帅,但是毕竟涉及到偶像包袱,要慎重。] 简松意偶像包袱还是挺重的:[得瞒着。] 柏淮:[嗯,得瞒。] 然后打岔几句,把这个话题跳过去了,没让简松意继续尴尬。 简松意觉得柏淮真好,虽然在自己面前骚,但在外人面前很维护自己,有分寸,没真的不要脸。 然而这个幼稚的想法在分房间的时候,彻底幻灭。 一套双人票,一套四人票,三个双人间,还是大床房。 简松意觉得这个房间不太好分。 徐嘉行却觉得特别好分:“我们五个人,只有周洛是Omega,他单独一间,柏爷和松哥关系好,你俩一间,我和陆淇风一间,刚好。”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太好。” 简松意和陆淇风不约而同。 徐嘉行疑惑:“怎么不好了?松哥你想和陆淇风睡?我没意见,但我觉得柏爷不想和我睡啊。” 柏淮点头:“你很有自知之明。” 简松意:“其实我和周洛一间也行。” 周洛原地睁大双眼,惊喜得语无伦次,自掐人中:“天啦,天啦,天啦!我觉得我可以!” 陆淇风把他扯到身后,不太友善地看向简松意:“你别仗着自己没分化就耍流氓。” 老子他妈的分化了,也是个Omega,我能耍什么流氓?简松意受不了陆淇风这个重色轻友的老畜生,刚打算用事实教他做人。 柏淮突然淡淡开口:“冬天剃光头,会不会不太保暖。” “?” 其他几个人没跟上节奏。 只有简松意突然停顿下来,然后咬牙切齿地微笑:“对,确实不保暖。” 于是房间最后还是按徐嘉行说的分了。 608简松意柏淮,610徐嘉行陆淇风,612周洛。 拿到房卡,各回各家,一切安好。 然而房门一关上,简松意就“砰”的一声把柏淮抵在墙角,撸起袖子,一只手撑在他脑袋旁,一只手半捏拳,捏得“咔嚓”做响,冷笑一声:“柏淮,长本事了啊,敢威胁我了?” 柏淮很淡定:“不算威胁,只是善意提醒。毕竟我其实不怕被剃光头,我甚至还巴不得全校人都知道我在追你,好让那些七七八八的想吃天鹅肉的人,知难而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简松意被堵得无话可说。 柏淮这个畜生,吃准了他脸皮薄,居然用这个来威胁他,逼他同床共枕,真是阴险至极。 “你以为我不敢揍你吗?” 简松意眸光冷戾,指节“啪”地捏出一声脆响,十足的恶霸样,能吓哭隔壁王二狗家的小孩儿。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被抵在墙角的柏淮却不太惜命:“没事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而且......” 说着笑了一下。 笑得简松意愣了愣,一个晃神,就被柏淮捏住手腕,反剪到身后,扣着腰,抵到了墙角,攻防立换。 “而且,你揍不过我。” “你他妈放开老子!” 柏淮低头瞧着他,笑得十分败类:“不着急,壁咚这种事儿,你还没有学到精髓,需要我教教你。” 简松意:“?” 有种不好的预感。 想推开柏淮,结果被咚得死死的。 这该死的AO的体力差距。 顶级Alpha了不起? 简松意刚打算言语攻击,结果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柏淮捏住下巴,偏头,然后在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简松意觉得凉凉的,柔柔的,有点儿舒服......就忘了推开。 但柏淮也不敢欺负得太狠,浅尝辄止,然后低声道:“壁咚后面,都是要接强吻的,这你都不知道?” 简松意这才回过神来,顿时羞愤交加。 就你知道!就你会!就你能! 狗屁理智淡漠!狗屁清冷禁欲!狗屁高岭之花! 戴金丝眼镜的没一个好男人!都是衣冠禽兽! 越想越气:“柏淮!老子跟你没完!你给我滚滚滚滚滚滚!” 一个没注意,没控制好音量。 门外立马响起徐嘉行的声音:“松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和柏爷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吵架啊!” 柏淮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哦,没什么,就是我刚才强......” “吻”字还没说出口,简松意就提高音量打断了他,朝门外喊道:“没什么,就是柏淮他刚才抢了我零食。” “嗐,你俩怎么这么幼稚呢?我带了好多,回头分给你们,你们别抢啊!快收拾收拾,泡温泉去了。” “行,你们先去,我们马上就到。” 听到门外没动静了,柏淮才轻笑道:“刚才那零食味道不错。” 老子的嘴巴味道当然不错!要你说! 简松意原地变身红烧大虾,顺便油爆了一下,龇牙咧嘴:“柏淮!我他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这么多年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就不是人!你变了!” 柏淮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强制标记,然后哄着他,对他好,给星星,给月亮,再拿出顶级Alpha的技术和武器,先走肾,再走心,最后欲罢不能,Happy ending。虽然听上去渣了点,但只有够苏够帅够迷人,就肯定可以被原谅。” 简松意呆了。 这话听着有些许耳熟。 柏淮提醒:“你教我的。” 简松意想起来了。 简松意蔫儿下去了。 简松意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柏淮压着笑意:“你自己把你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那我也不能辜负你的一片美意,只能学以致用了,你说对不对?简老师。” 对个屁。 简老师不想说话。 简老师在回忆自己给自己挖了多少个坑。 简老师自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