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初到云城（求收藏）
八月底，日头当空，小镇热浪翻滚。
镇中心卫生院二楼略显破旧的门边懒洋洋地倚着一个女生，她穿着简单的黑白格子衬衫，低头的时候，领口歪了一下。
两个袖子十分不羁的卷起。
再往下是一条低腰牛仔裤，有点旧，因为她的动作，一截清瘦细腻的腰露出来。
样貌惹眼到不行。
护士看到一个男人第三次路过女生时，她递给女生一根棒棒糖，朝病房内努努嘴，“苒苒，你爸妈来了？”
秦苒低头撕开糖纸，长睫微垂，咬进嘴里的时候，她才半眯着眼睛，“是吧。”
护士啧了一声，“看不出来。”
说完一句便拿着病历匆忙离开。
病房里面就是秦苒的亲生爸妈，宁晴和秦汉秋。
两人十几年前就已经离婚，秦苒一直跟着外婆，半个月前外婆生病，眼下需要转院，宁晴跟秦汉秋才回来。
秦苒靠在墙壁上，一只腿微微曲起，面无表情地听着。
隔着门都听出来宁晴的声音冷漠十足，“秦汉秋，我妈情况严重，我带她去云城疗养。”
秦汉秋看向她，不知是讽刺还是其他，目光复杂，“苒苒被学校退学了，宁海镇没学校收她，你正好带她回林家，林家路子多，总会给她找个好学校。”
“我已经带了语儿嫁进了林家，你还要我再带一个拖油瓶？林家人怎么看我？”宁晴有些烦他的胡搅蛮缠，就秦苒那样的，学校想找就能找？
说起这个，秦汉秋怨气明显，“我当初是想带语儿走，你不要苒苒就要推给我？”
他们有两个女儿，秦苒跟秦语，只差一岁，各方面却是天差地别。
两人离婚时为了争取秦语的抚养权，闹得天翻地覆，后来还是秦语自己想要跟着妈妈，这一场官司才算打完。
那时候秦苒没人要，两人互相推脱最后谁也不管。
外婆陈淑兰看着可怜，一个人抚养了秦苒十二年。
病房内，宁晴看着秦汉秋嘲讽的脸庞，心中憋了一口气，比起秦语，谁想要带一个打架斗殴的女儿？尤其还是要带入豪门，动辄就会被人笑话，宁晴心里千百般的不愿意。
秦汉秋是小时候被拐到他们镇上的，一个穷小子，陈淑兰看中了秦汉秋，结婚几年宁晴就受不了秦汉秋的不上进，他除了搬砖就是工地，宁晴干脆离婚。
离婚后宁晴带着秦语嫁到了云城有钱人。
秦汉秋也迅速再婚，跟他现任的老婆还生了一个儿子，日子红火。
秦汉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宁晴怕他到时候真去林家闹，那只会让她更丢脸，只能咽下一口苦水，不甘不愿地带秦苒回云城。
“苒苒，你来”秦汉秋出病房门，看到秦苒，他顿了顿，叹息，“林家有钱，你跟你妈过去，他们铁定能给你找个好学校让你读高三，说不定以后还能考个大学。”
秦苒那成绩能不能考到大学……秦汉秋也就随口一说。
秦汉秋现在要养一个儿子，负担也不小，城里的房子还没买，总要为以后打算。
来之前他现任的妻子就打过招呼，不能把秦苒带回去。
秦苒往后靠了靠，卫生院走廊上没有空调，闷热的空气几乎凝住，她半低头，手指绕着衣领的第二粒白玉般的扣子。
手指纤细，毫无杂质，犹如凝结的玉脂，裹着冷意。
漂亮到不行的眉眼又冷又燥。
她并不理会秦汉秋，解开这粒扣子后，忽然眯了眯眼，朝走廊上正对着自己的窗户看过去，眸子里寒光毕现。
跟窗户隔着几米远的地方是一间办公室。
对面办公室。
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人穿着禁欲的白大褂，样貌清隽，身材俊挺。
卫生院最近新来的主任，江东叶。
江东叶看了眼对面与卫生院并不相配的高定沙发。
沙发上躺着一个人，指尖夹着一根烟，修长且分明，淡色的烟雾薄薄升起，手臂随意的搭着，目光似乎凝了半分钟。
江东叶顺着对方的目光朝外看去，“瞅什么呢？”
男人穿着黑色丝质衬衫，窝在沙发上，背靠着沙发，笑，“小腰挺细。”
他侧着头，鼻梁很高，皮肤极白，半眯着眼睛，极长的睫毛遮住眸底，朦朦胧胧的过分疏冷。
似乎是刚清醒，声音低哑偏又带了不经意的清泠。
携裹着几分清绝。
“嗯？”江东叶翻了页病历，没听清。
抬头一看，瞧见这风流韵致的颜色，觉得京城里那些男男女女为这位三爷疯狂，也不是很难理解。
“没你的事儿。”程隽伸直了大长腿，倚在沙发上，轻笑一声，然后开口，“过两天这边任务完了你就回京城。”
“你呢？”江东叶回过神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烟按灭在烟灰缸。
程隽起身，两条腿笔直修长，微敛的眸子里氤氲着雾气，他伸手拍了拍衣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烟灰，漫不经心的：“有其他任务。”
**
宁家的车就在小镇的卫生院楼下。
是一辆黑色的宝马，挂着云城的车牌号。
宁晴跟医生交涉之后，就直接带秦苒跟陈淑兰回云城。
“林家规矩多，别把你的那些坏习惯带到林家，听到了？”宁晴偏头，揉了下眉心。
秦苒只带了一个黑色背包，将包搭在腿上，半眯着眼有些发困，不在意的点点头。
曲着一双又细又直的腿。
浑身上下一股子混不吝的匪气，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有这么困？你昨晚做贼去了？”在林家做了十二年的贵妇，宁晴现在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
她最厌恶的就是秦苒身上与秦汉秋如出一辙的匪气。
秦苒从兜里摸出一副黑色耳机要给自己戴上，不甚在意，“去网吧打了一晚上游戏。”
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半挂着的耳机滑到衣领里，搭在脖子上。
“你……你以后不准去网吧！”宁晴看着她这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咬牙，“别不服管，你要是拿出语儿的十分之一，我也用不着对你这么耳提面命。林家不是你外婆家，你的一言一行影响着你妹妹，自己不想好，你也别连累语儿。”
一想到还要去找关系，让林麒把秦苒弄进高三，宁晴愈发烦躁。
以秦苒现在这情况，怕是找遍整个云城，也找不到一个愿意收她的学校。
她当年仗着好样貌嫁给了丧妻的房地产生意人林麒。
秦语小时候就极其聪明，长得好看也讨喜。
成绩优秀，天赋出众，从来没有让林家人为她学习上的事情操过一次心。
不管放在哪儿都是其他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林家人对秦语满意的不行。
宁晴带秦语嫁到林家自然是高兴的。
可想想接下来要带着秦苒去林家。
宁晴连中饭都没有胃口去吃。
**
下午四点，黑色的宝马停在了云城林家别墅前。
“夫人。”开门的是一个穿着蓝色上衣的中年女人，见到宁晴后面的陈淑兰与秦苒，目露诧异。
宁晴胸口有些闷，她心烦意乱，“张嫂，你带我妈跟苒苒进去，语儿要下课了，我去接她。”
秦语一向都是林家的司机接送。
今天宁晴亲自去接，说白了还是烦心，不想在家里对着秦苒，要出去喘口气。
张嫂目送宁晴离开，这才偏头看向两人，目光中透着怀疑。
“老太太，秦小姐，”她上上下下用极其隐晦的眼神扫了两人一眼，才开口，“进来吧。”
说着，当先侧过头在前面带路，在两人看不到的角度，撇了撇嘴角。
陈淑兰一路走过，看到装修精致的欧式建筑。
手指无意识的攥着衣角。
停在大厅门边，张嫂刚要拿出拖鞋。
却看到陈淑兰就这么穿着鞋走进大门。
陈淑兰脚跨进去后，才感觉到张嫂望着她诧异的眼神。
她虽然是乡下人，但一向爱干净，脚上跟衣服上都没什么灰尘。
张嫂的目光如芒在背，可外孙女就在身边，陈淑兰极力忽视张嫂的视线，挺直腰板。
她往回走了一步，想要换鞋，却见张嫂将拖鞋又塞回去了。
林家客房挺多，张嫂摸不准宁晴现在的态度，将两人带到三楼的一间客房。
在二楼拐角处看到一间半敞开的房子，里面摆着的名贵的小提琴露了一个角。
秦苒多看了一眼。
张嫂瞥秦苒一眼，面无表情地道：“那是二小姐的琴房。”
秦苒挑着眉眼，懒懒散散地跟在张嫂身后，漫不经心的想着，看来秦语在林家挺受宠。
楼上的客房挺单调。
“这是洗手间，热水器会用吧？”张嫂打开了卫生间的门介绍，仿佛她对面的两人是山顶洞人。
秦苒坐在矮桌面上，一只腿微微曲起，一手随意拨弄着摆在矮桌上的鲜花，袖子挽了一截。
露出细白的手腕。
“二位先休息，需要什么叫我一声，我就先下楼了。”张嫂说了几句注意事项之后就下楼去厨房帮忙。
她离开后，秦苒锁了门。
陈淑兰看着一尘不染的漂亮房间，略微思索着，好半晌，笑着道：“这位张嫂看起来人挺……挺好相处，以后……你跟你妈，唉。”
秦苒将背包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倒。
闻言挑了下眉，没开口说话。
陈淑兰看着秦苒在摆弄自己的东西，也没打扰她，这个外孙女古里古怪的东西特别多。
上次一起来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反射着寒意的枪，陈淑兰着实被吓到了，不过后来秦苒说那只是一把仿真的玩具枪。
秦苒曲腿坐在桌子上，摆弄着背包里的东西，一台没有标志的笔记本电脑，看起来挺新，也没有牌子，她随手放到桌子上，没去管。
又拿出一个十分厚重的手机。
她继续扔到桌子上。
她东西一向乱，在一堆物品中挑出了一个白色的塑料瓶。
拿起来的时候还发出晃动的声音，里面是水。
外面只用黑色的笔凌乱的画了一个大写的Q，还贴着一张便签。
秦苒将便签撕下来，上面乱七八糟的写了一串字符，旁人看来只是一串乱码，她看了半晌，扔到一边。
手中只拿着白色塑料瓶，偏头看了陈淑兰一眼，纠结了一下还是塞回兜里。
不多一会儿，张嫂上来敲门——
“先生跟大少爷回来了，正在楼下，想要见见二位。”
**
楼下，林麒跟林锦轩正在低声说话。
毕竟是又要带一个女儿回来，宁晴没有这个胆子擅自做主，在卫生院的时候就给林麒打了电话。
“听说休学了一年，在原来的学校记了大过，是个刺头儿，送进一中有点够呛。”林麒想着宁晴的请求，忧心的拧着眉头。
他原本以为秦语那么乖，她的姐姐也差不到哪里去，当时就没有多问。
眼下倒是麻烦，林家还从来没有出过这般劣迹斑斑的人。
林锦轩眉眼漠然，一手搭在沙发上，歪头按着手机似乎在跟人聊天。
林麒说话的时候，他甚至连头也没抬，对林麒口中的秦苒兴致缺缺。
只是在听到楼梯口动静的时候，他不经意地抬眸瞥一眼。
怔愣住。
002这位是爷
林家是云城的勋贵之家，往上数三代，在云城都小有名气。
林麒今年五十不到，没有一点这个年纪人的富态，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温和儒雅，金丝边框眼镜下的那双眼睛总是不经意间显露出从生意场上浸淫出来的锋芒。
宁晴能嫁给林麒，连秦苒都觉得她运气好。
林麒手里捏了根烟，想了想，又放下：“小晴跟我说了苒苒的事，您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派人着手安排了。”
陈淑兰是个农村人，没有多少文化，第一次来这种处处充满了贵气的家族，手足无措到有些慌。
即便林麒对她的态度很好，她也还是有几分不自在。
林麒感觉到了，只是笑着陪陈淑兰喝茶，偶尔说几句不让陈淑兰尴尬，一起等着宁晴回来。
秦苒脊背靠沙发，懒懒散散的按着手机，应该是在玩游戏。
她的手指纤细漂亮，在透过落地窗的光线下白得过分。
眉眼低低垂着，从林锦轩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她长卷的睫毛，微微颤动。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窥视，对方慢吞吞地抬起头。
干净透澈的眼，眸底没有陈淑兰那般的惶恐不安。
平静犹如寒潭，漆黑深邃。
九分冷。
余下的一分是骨子里怎么也掩盖不了的桀骜与匪气。
林锦轩捏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遥遥一笑。
秦苒散漫地收回目光，不紧不慢的换了个姿势，继续按着手机。
从未被人冷过的林锦轩再次愣了愣。
半晌后，他反应过来，将亮着的手机屏幕按熄，往后靠了靠，一哂。
温文尔雅的脸上多了些玩世不恭的痞。
果然跟林麒形容的一样，是个刺头儿。
傲得不行。
陈淑兰知道秦苒爱玩，平日里没事就喜欢玩游戏，她也不是没想过管秦苒，可对方只要用一双漂亮到不行的杏眼看着她，眸底氤氲着雾气。
这谁能顶得住啊？
陈淑兰什么脾气就都没了。
还能怎么办？
那就惯着呗。
别说玩游戏，就算是逃课陈淑兰都能昏君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活这么大年纪了，还是第一次这么溺爱子孙。
可眼下秦苒打架休学一年了，陈淑兰又查出来病症，这一次她狠心不管秦苒撒娇，对方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打定主意让对方来云城上学。
林家当家作主的林麒就在眼前，陈淑兰一心想要秦苒在林麒面前落个好印象，她不止一次提醒秦苒别玩游戏，要在林麒面前好好表现。
就是……舍不得凶她。
陈淑兰发愁，这位是大爷，这以后她不在了谁能治得了她？
一屋子的人各怀心思，没怎么说话，直到宁晴带着秦语回来，气氛陡然缓和。
林麒看到跟在宁晴身后乖巧好看的秦语，脸上的笑暖了几分。
一直对秦苒跟陈淑兰十分冷淡的张嫂，侧身迎上去，接过秦语手中的书包，语气恭谨，“夫人，小姐。”
坐在沙发上的人包括林麒都站起来了。
秦苒在陈淑兰的瞪视下，懒洋洋地站起来，靠着沙发站着，冷冷清清地看向秦语跟宁晴。
又冷又傲。
只看了一眼，就低头看着手机，倒也没玩游戏，似乎是在跟什么人聊天。
秦苒这履历搁在普通人群里都是差到不行，更别说是放在卓尔超群的林锦轩面前。
想到这里，宁晴心里有些烦躁。
宁晴哪里有脸在林家继承人林锦轩面前提秦苒？
一说那可不就是笑话。
所以她一直在跟陈淑兰林麒说话，半个字不提秦苒。
“语儿为一中的校庆活动排练，所以回来晚了。”只是说起秦语，宁晴就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小提琴表演？”陈淑兰也觉得稀罕，惊讶地看秦语好几眼。
张嫂新端过来两杯茶，听到陈淑兰的话，她笑眯眯的开口：“小姐从小就学小提琴，过九级了，学校里一有活动就会请小姐压轴。”
这句话让宁晴自豪又骄傲，这是她花费了无数心力培养出来的女儿。
陈淑兰本来也挺欣慰的，可听到张嫂意有所指的语气她心底有些不太舒服。
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
秦语回来后就直接走到林锦轩身边，挽着林锦轩的胳膊，仰头笑，“哥，你怎么回来了？”
“有个项目。”林锦轩半眯着眼睛，语气少见的轻漫。
毕竟是林家这辈份唯一的女生，秦语在林家十分受宠，林锦轩对她也有些放纵。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秦苒那边看了一眼，对方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拿着手机漫不经心的靠着沙发玩着，垂着眼，看不清表情。
林锦轩的异样秦语看到了，她下意识地偏头。
在回来的路上，宁晴就给她打过预防针，秦语自然知道秦苒的存在。
她在秦苒那张脸微微顿了下，然后十分平淡的收回了目光。
保姆很快就摆好了晚餐。
吃饭的时候，林麒看了秦苒一眼，想了想，开口：“就一中吧，还能跟语儿互相关照。”
语气不急不缓的。
林麒说完这句话，饭桌上的气氛就变了。
秦语本来在吃饭，听到林麒的话，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她看了一眼秦苒，似笑非笑的样子，“一中？跟我同级？”
秦苒是比秦语大一岁的。
连站在一旁等着的张嫂都不由自主地瞥秦苒一眼，似嘲似讽。
随即垂下脸。
啧，她还以为秦苒是来云城上大学的。
宁晴脸色有些僵，来林家这么多年从未觉得有这么丢脸过。
她身边的林麒面色如常，语气挺温和的，“你姐姐因为一些事情，要重读一年高三。”
重读一年高三，不管怎么说，成绩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原来是这样。”
秦语笑笑，“哦——”了一声。
然后点点头，乖巧地不再出声。
林家人谁不知，秦语长期占据年级前五。
宁晴终于反应过来，实际上她的意思是把秦苒塞到私立学校，却没想到林麒要让秦苒去一中。
众所周知，一中是云城最好的学校。
把秦苒这种有黑历史成绩还烂到不行的人弄到一中，先不说林麒花费了心思欠了一中校长人情。
一中基本上算学霸，秦苒这样的，在一中也是异类。
“可一中也不是好进的。”宁晴知道这一点，心情郁郁，瞬间倒了胃口。
少顷，想起了什么，“苒苒，我记得你小时候报过小提琴班？现在多少级了？”
一中，是有艺术班的。
003华盟
003华盟
秦苒咬着一块排骨，低着脑袋认认真真的啃着，神色漫不经心，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宁晴刚想发火，林麒一记眼神看过来。
她忍下火气，冷着脸将刚刚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秦苒坐姿实在是不怎么规矩，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的胳膊就撑在桌子上。
大佬坐姿，又傲又狂。
似乎是现在才听到声音，秦苒抬了抬眼眸。
听到秦苒学过小提琴，林锦轩也抬头看她。
他听到秦苒开口：“小提琴？”
说到这儿，她手撑着下巴，忽然笑了，声音寡淡，有两分凉薄，“那个啊，我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你小时候就开始学，”宁晴手捏着筷子，骨节凸起，咬着牙道：“我每年都有打给你一笔钱去学小提琴，许老师说你天分好……”
“哦，”秦苒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排骨，“许老师儿子的脑袋被我开瓢后，我们就没见过了。”
饭桌上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秦苒就支着下巴笑，又坏又冷的那种笑。
微微挑着的精致眉眼又有少年人的桀骜，细看，似乎还有一分浅薄的狠。
用宁晴的话来说，就是“匪”，既匪又野，似艳似妖，偏偏又摸不着碰不到。
这是什么神仙欠抽表情？
又是什么神仙欠揍语气？
宁晴瞅她，眼稍气得殷红一片，“秦苒？！”
一中有艺术班，宁晴记得秦苒小时候琴学得不错，学习不好，换条路子，走艺术也是条出路。
没想到秦苒兜头就给她这么大一“惊喜”。
林麒下午看过秦苒的资料，知道对方是个刺头儿，却没想到这么扎人。
张嫂给宁晴端了杯茶，宁晴叹了口气，喝下，等一口气顺过来，也没再提这件事，只是紧绷的后背显示着她心情不大爽利。
林麒生意场上忙着，他自然没那个闲余时间围着陈淑兰跟秦苒转。
又或者，他觉得没必要。
吃完饭基本上就各自散开。
秦语见林锦轩接了个电话出门，乖乖巧巧地跟宁晴说了一声，就上楼去练琴了。
宁晴看看小女儿，又看看大女儿，明明都是她的种，怎么生出来的差别这么大。
“你跟外婆暂时住三楼，我待会儿让张嫂再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宁晴捏着眉心，微微偏头，压了压心头的火气，低了声音，“二楼除了卧室就是你妹妹的琴房，你没事别打扰她。”
秦语一离开，她脸上温情就褪去。
秦苒靠着扶梯，点了点头，表情淡漠。
秦苒这态度还算听话，郁结了一整天的宁晴表情总算缓和了一些，毕竟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到底有那么些感情。
宁晴跟陈淑兰说了几句生活上的事，转头看到秦苒又拿起了手机，她眉头一蹙就要说道说道。
偏巧二楼的琴房没被关严，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声音传出来。
宁晴一脸欣慰，转而跟张嫂道：“看来语儿过不了多久就能去考十级了。苒苒！多学学你妹妹，做事情要有始有终。”
话头说着就又转向秦苒。
秦苒看了一眼二楼，她抬了抬眼皮，一双杏眼敛着几分坏，又漂亮得要命，依旧匪得不行。
她转身，上楼，一双腿又直又长。
没搭理宁晴。
得，很社会。
宁晴指着她的背，脸憋得殷红，脑中想着秦苒是怎么拿砖头一下一下地往人脑袋上砸……
陈淑兰眉眼一跳，可又舍不得指责秦苒，就可劲儿安抚宁晴。
**
楼上，保姆已经把陈淑兰的东西拿到隔壁了。
秦苒洗了个澡，头发没彻底擦干，她一边系着浴袍的带子，一边伸手从背包里拿出那看起来很新的电脑。
电脑旁边是那厚重的手机，跟她平日里玩游戏的手机不太一样。
她没看手机，将毛巾按在头上，电脑被她放在桌子上，刚打开盖子，就秒出现桌面。
电脑桌面很干净，除了满目的沙漠背景，只余白色的鼠标箭头，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图标。
很热情又很压抑的沙漠色。
秦苒伸手按了几个键，然后起身去倒了杯水，端着水坐到椅子上，电脑上就出现了一张脸。
对方穿着白色衬衫，在异国大路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拎着医药箱。
穿着雪白的衬衫，睫毛很长，皮肤很白，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他那张脸。
“有人在查你，”秦苒靠着椅背，她喝了一口水，“京城的人，对方资料我发给你了。”
秦苒六岁时，在邻居家自己学完了小学课程后，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她跟同龄人玩不到一起去，偶尔还会发狂。
邻居都认为她有神经病，避之不及。
宁晴跟秦汉秋每天专注吵架，没有太过关注过她的情况，只知她喜欢打架，神经有问题，也不愿意去学校。
离婚的时候都不愿带她走。
八岁秦苒自学了高中内容。
九岁自己组装了人生的第一台电脑，并用自己的编码攻克了一个黑客网站。
视频里这个男人眯着一双有些妖的眼睛，他鼻梁很高，长相风流俊美，就算在异国，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回头。
顾西迟，一个云游四方的医生，医术高超，脾气古怪，全世界到处游历给穷人治病。
这一次国外出现了恐怖袭击，他立马就拎着自己的医疗箱去拯救世界。
秦苒只知道他是医生，顾西迟。
顾西迟也只知道她是黑客，秦苒。
两人有过命的交情，但却从不打听对方的事。
“我没事，”顾西迟将烟咬在嘴里，拿出另一个手机查收秦苒发给他的邮件，含糊开口，“小朋友，哥这件事你别管，我找人解决。”
顾西迟看完资料，不动声色的把那手机放回兜里。
“对方有来头？”秦苒将杯子搁到桌子上。
顾西迟随意的点点头。
秦苒抓起被自己扔到一边的毛巾，一腿搭在另一边的桌子上，动作轻而慢，野得不行。
她继续擦着头发，声音不紧不慢，“你随意。”
“别失落，等你再成长成长，至少得跟最近国内网上一直传的华盟那个Q一样，哥就带你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顾西迟找个外国人问了路，顺嘴安慰了她一句。
004推荐信
真正有技术的黑客深居浅出，在普通人触不到的高层让人闻风丧胆。
Q。
一个代号，性别未知，姓名未知，年龄未知，长相未知。
一个从未在黑客大会上出现过的平民黑客，因为这次行动，当即封顶，与黑客界五大黑客齐名。
被国际刑警盯上了。
那以后，Q这个代号在国内火了，几乎是一个神秘的代言词，被称为当代的黑客教父。
因为这件事，今年国内的计算机系分数线高到可怕。
关于Q这个人传说的版本太多了，但始终没人能找得到蛛丝马迹。
秦苒没抬头，没外人在，她放肆的随意，腿松松地搭着，灯光下，拿着毛巾的手是苍冷的白，“挂了。”
“这么早？”顾西迟笑着对那头给他指路的人道谢，目光又转回手机屏幕，顿了一下，在秦苒伸手按掉链接之前开口：“小苒儿，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
是夜，衡川一中。
校医室，灯光很柔。
女生一手捂着左脸坐在医生对面，表情恹恹。
“止痛药加甲硝唑，只能缓解牙痛，明天还是要去大医院，”说话的青年坐在椅子上，一手拿了两盒药，一手给女生写了个单子，“我写个单子，明天找你班主任请假。”
灯光下，左耳上的耳钉折射出的光芒又亮又冷。
青年眉目清秀，头发很骚的挑染了几缕银色。
“谢谢。”女生刷完校园卡，感激地看他一眼，只是因为牙疼，神情依旧恹恹不振。
青年摆手说没事，丢下笔，扭头朝后面看去，“隽爷。”
女生转身，侧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角落里的沙发。
沙发边侧搭着一只手，手指很自然的垂着，骨节分明，修长匀称。
很艺术的手。
青年摸摸自己的耳钉，低声开口，“八点了。”
“这次任务很难？”
程隽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接连几天都没怎么睡，发困的很，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去找江东叶了。”
其余的没解释，他动作一向神秘，连程家老爷子都不太清楚，青年没多问。
他单手撑着沙发边侧站起来。
黑色的衬衫，袖口卷了几道，露出的半截手腕。
微扬的眼尾有些疏冷，眼型太过好看，不笑的时候也春水滟滟。
像黎明的白蔷薇。
半晌后，他捏了捏手腕，声音轻描淡写，“回去吧。”
青年立马走在前面，恭恭敬敬地。
程家的那位隽爷，帝都的混世魔王。
十六岁开始创业，公司做到一半就丢给他姐姐，现在这个公司是国内五强企业。
十七岁的时候突发奇想跟一群人研究机器人，现在这个机器人在国际展览馆。
十八岁时又去当个小片警。
……
二十一岁，帝都二院做主刀医生。
他这医生却又和别人不同，一个月只接一台手术，偏他这一台手术还是有市无价。
没其他原因，因为他那双手，被称为“上帝之手”。
眼下，他好好的帝都不待，又来一个普通的学校当校医，只他这校医跟别人又不一样，他带了助理。
每天的工作都由助理做。
明明是世家贵族的后代，到最后，不从军，不参政，不经商，在国外大学挂了个名字也不去上课。
不似其他的世家子弟，他不上进的似乎有些过头了。
偏生，这位隽爷在帝都，别人提一句的都要胆战心惊。
因为他是程家老爷子的老来子，老爷子十分偏爱他。
帝都包括程家有些人都不懂，这老爷子严格了大半辈子，怎么到头来对这么一个不上进的儿子这么宠。
“啪嗒”——
校医室门锁上。
女生手上拿着药，愣在原地，没什么反应。
好半晌后，等那黑色的身影看不到了，她才反应过来，“嘶”地一声捂住左脸。
疼啊！
**
翌日，一早。
秦苒下楼吃饭，她浑身缠绕着低气压。
眼底氤氲写有些邪的红，不知是起床气还是一夜未睡。
“待会儿陈助理带你去一中，”宁晴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抬头，“我约了专家给你外婆看病。”
早先秦语开学的时候，宁晴是亲自送去的，眼下她却丢不起这个人。
将来还要应付林家那群看热闹的亲戚，宁晴咬咬牙。
只恨秦苒不争气，不多说，只要是有秦语一分，她也满足了。
林麒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拿着电话，从客厅走过来。
宁晴问他怎么了。
林麒面露难色，“是苒苒的事。”他看向秦苒，带着歉意，“叔叔很抱歉，丁主任刚刚回了话，说你大概率是进不了一中。”
宁晴手指捏紧，林麒的话让她有些难堪。
秦语喝完了牛奶，把张嫂递给她的包拿上，站起来的时候，偏头问林麒，“爸，一中很好进的，为什么姐姐进不了？”
她微微偏着脑袋，挺乖挺好看，语气不解。
宁晴手指抖着，周围佣人投过来的目光怪异，她像是被人扒了遮羞布，难堪到羞耻。
“先去上课，要迟到了。”林麒抬头，看着秦语的目光略显无奈。
转而看向秦苒道：“这件事是叔叔不对，文德高中师资比起一中也不差，语儿，是吧？”
秦语忍不住笑，然后点头，拿好包就要出门。
秦苒起床气很大，好的一点是她不会乱发脾气。
她低着头，嘴里咬着油条，睫毛长得遮住了那双贼好看的眼。
“那个啊，不麻烦叔叔您了，”分明是有些克制下的表情，却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浪荡，漫不经心的开口，“我有一中校长的推荐信。”
005卷子
秦苒的资料林麒看过。
这姑娘就是纯混混，在原来的学校成绩倒数第一不说，打架斗殴不计其数，休学一年，这休学原因也模糊不清。
一中向来看重升学率，秦苒的各科历史成绩太差，丁主任含糊其辞不想收她。
知道秦苒可能差，又哪知她差到丁主任嫌弃成这样。
他索性随便给她找个私立学校。
眼下倒是怪了。
秦语“噗”地一声笑了，侧身看向秦苒，“你说……你有我们校长的推荐信？”
一中是所老名校，能混到校长这个位置的，家世手段都绝对不弱，尤其现任的一中校长，听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连林麒最先找的也只是丁主任。
秦苒出身不是秘密，穷乡僻壤的，哪里有机会接触一中校长？
“是。”秦苒抬眸，言简意赅的。
她往后靠了靠，黑色的背包就挂在她正坐着的椅背上，伸手从里面摸了个白色的信封。
“够了！”宁晴一拍桌子，色厉内荏，“谁教的你，谎话张口就是？不嫌丢人？！”
她没想到，她为秦苒舍了脸去求林麒，对方却不知好歹。
烂泥扶不上墙，不外如是。
“妈，您别气坏了身子。”秦语转身回去，拍着宁晴的后背安抚，迟疑：“或许姐姐手上的真是我们校长的……”
宁晴冷笑，“她做的荒唐事多了去，你别替她说话！”
本来就是被秦汉秋威胁着带来云城的，宁晴心里老大不爽利。
林锦轩带着一身晨露回来，见这情况，眼稍一转，笑问：“这是怎么了？”
秦语黏到林锦轩身侧，大致一说。
整件事都挺荒谬。
秦苒喝完粥，手指捏着信，拿着黑色小背包，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学校了。”
她穿着纯白色的短袖体恤，挺宽松的，皮肤极白。
她往外走着，不紧不慢的。
没将屋内的一场闹剧放在心上。
身后宁晴气疯了。
“姐姐能去哪儿？”秦语说，“其实只要认个错，也没……”
林锦轩忽然开口，“她没骗你们。”
林麒秦语这几人还没反应过来。
林锦轩回忆着刚刚那封信上的印章，揉了下太阳穴，眸色不明，“那封信上盖着的是徐校长的私章，以前我在学生会的时候见过。”
大厅里万籁俱寂。
一直未曾开口的林麒也是明显的惊愕。
宁晴在原地，她张了张嘴，这转变让她宕机，心情复杂。
还未反应，就听到林麒温和地开口询问，“苒苒认识一中校长？”
秦语抓紧了手里的包，低低说了声，就转身去学校，眼眸垂着，看不清眸底的表情。
**
衡川一中。
校长室。
带着老花镜的老人坐在办公桌前，衣服整洁干净，一丝不苟，镜片后的那双眼睛藏着锋锐。
女人跟一个稍显老态的中年男人推门进来，女人声音拘谨，“徐校长。”
她眉毛杂又乱，眼露三白，嘴角微微下垂，略显刻薄，挺不好惹的长相。
这是高三一班班主任李爱蓉，一中唯一的女性班主任。
徐校长放下手中的笔，他看了一眼翘着二郎腿坐在角落里的女生一眼，“李老师，这里有个学生，我想让她去一班。”
徐校长简明扼要的说了大概情况。
高三插班的，少见。
李爱蓉接过两份资料一看，看到历史成绩，眼睛一眯。
“这学生不是借读？成绩还要计入教学档案？”李爱蓉不卑不亢，也丝毫不退让，“这样的学生放在我们班就一搅屎棍，影响一班风气，校长，你没跟我开玩笑？”
“李老师，有学生在，你注意言辞。”身侧，中年男人皱眉。
男人微胖，眼睛有点儿小，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一副弥勒佛的样子。
这是九班班主任，高洋。
高洋知道角落里坐着的那女生大概率就是要转来一中的学生。
当着学生的面说“搅屎棍”，心里素质稍微差的肯定受不了。
“高老师，你带的是普通班，风凉话说的好，等放到你们班你还能这么淡定？有这时间不如琢磨琢磨怎么管好学生，提高升学率。”李爱蓉恼怒。
她带的是特别班，都是校前一百的学生。
李爱蓉明年想拿省十大优秀教师，整个云城就一个名额，班里多个拖后腿的，她的履历也不好看，风险就大了。
“若是我的学生，我自然会负责。”高洋一向不赞同她差别对待学生。
徐校长坐在椅子上，没说话。
只是抽空看了坐在椅子上的女生一眼，目光似是询问。
秦苒抬了抬眼皮，不动声色的颔首。
她不冷不淡的，若不是那眉眼里藏着的不太分明的少年人的桀骜，倒也挺有欺骗性的。
徐校长收回目光。
伸手扶了一下眼镜，示意李爱蓉把资料给高洋，“高老师，你愿意带这个学生吗？”
高洋一目三行的看完，心中豪气万丈。
他要拯救这个迷途少女！
见高洋答应了，李爱蓉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
秦苒就拿着自己的黑色背包，徐徐地跟在高洋身后，身型清瘦纤长，高洋问话，她就回答。
半低着眉，声音浅浅淡淡的，三分野。
多乖多好看的学生啊！高洋心想。
李爱蓉就在两人前面，她踩着高跟鞋，没看秦苒，只侧眸，上上下下扫了一眼高洋，嗤笑，“难怪高老师教书二十多年，还在原地踏步。”
高洋只是笑眯眯地看向秦苒，“秦苒，别放弃，还有一年，一切皆有可能。”
秦苒点头。
“嗤——”李爱蓉斜睨着秦苒，撇了撇嘴，难掩轻蔑。
高洋真是疯了。
蹬着一双高跟鞋直接离开。
“李老师就这样的人，她教我们班英语……”高洋皱了皱眉，也没理会李爱蓉，准备带秦苒去领校服跟书本。
秦苒问他校医室位置。
两人一边说一边向外走。
高洋忧思着，就是成绩实在太差，不知该从哪入手。
“高老师，稍等，”徐校长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他手按着老花镜，“我这里有张卷子想请你批一下。”
006再遇
高洋是衡川一中数学组组长。
去年带过高一年级数学竞赛班。
“校长，”高洋推门进去，胖胖的脸上迟疑着，问他，“您需要我批什么卷子？”
徐校长拉开第一格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书。
是《追风筝的人》。
书侧有暗红的印记，像是干涸的血。
徐校长伸手拂了拂封面。
微微低着头，手指停留在书封上，从书里面抽出一张卷子，指尖似乎还透着不明显的苍凉。
“你看看。”徐校长把卷子递给高洋。
卷子折叠的很整齐，有些旧。
打开后卷面有压不平的细微皱褶，似乎被人揉成一团过。
高洋看着这卷子，很明显的一愣。
这是去年的国际奥赛卷，高洋去年带奥数班，做过不少题，这套卷子他对着答案做了三遍才弄清楚。
第一眼看到的是字，姿态横生，正倚交错，粗细变化明显的线条肆意挥墨，自成一调的字笔力沉敛。
从内到外的任情恣性。
即便是隔着一张卷子，高洋都几乎能看到写卷子的人是怎样拿着笔，凉薄又带着野得不行的狂，遥遥地朝他笑了笑。
奥数题是去年的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题，并不在网上流通。
高洋去年研究过这套卷子，看起来很快，有很大一部分的解题思路跟他看过的答案不一样，可大方向是对的。
卷子上的题不多，但高洋硬是看了好长时间。
“我不太懂奥赛题，所以让你看看那孩子做得如何。”徐校长给高洋倒了杯茶，递过去。
高洋接过杯子，没有立马喝，只是拿着这张卷子，又珍视地看了许久。
“徐校长，这是谁做的？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徐校长没有回答，他拿着茶杯，轻声问着，似叹息：“做得好吗？”
“何止是好，”高洋说着，语气遗憾，又带着几分探究，“若是早两年让我见到这个学生，奥赛的金牌肯定能捧回来。”
徐校长笑了笑，没再回答。
高洋忍不住又问，“是我们学校的吗？”
学校数学最出色的要数他们班的徐摇光，还有就是早些年毕业的林锦轩，但都比不上这做卷子的人。
这要是他们学校的，又要创新高。
可想想也不大可能，他不会没听过。
**
校医室。
很简单的纯灰色门框，门半开着。
不远处，一群上体育课的女生互相嬉闹着看着校医室。
似乎这里有什么宝贝。
陆照影摸了摸左耳上blingbling的耳钉，微笑着打发了今天早上第二十三个女生后，朝侧躺在沙发上的程隽笑，“你行情一如既往……”
程隽拉了拉身上的毯子。
“闭嘴，别吵吵。”
陆照影给自己的嘴巴上了链条。
眼一抬，“艹，这妞好看！”
陆照影理了理自己的白大卦。
拿好黑色中性笔，拖着声音打招呼，又骚又浪的开口，“妹妹，哪里不舒服？”
秦苒目光越过他，看橱窗里的药，“有安眠药吗？”
声音不冷不淡不冷不淡。
“安眠药？”上午打着看病，实则看程隽的女生太多，这是第一个言辞恳切的来买药的。
陆照影挺稀罕，“安眠药是处方药，哥哥不能给……”
突如其来略显低沉的声音打断他：“要几片？”
陆照影愕然转头。
程隽修长干净的手指停在放安眠药的盒子上，抬头看向秦苒。
“十片。”她看着那盒药。
程隽点点头，数出十片药，用白纸包好，递给秦苒。
秦苒接过来。
没想到这么顺利，她捏着药，顿了顿，又看向程隽，“谢谢。”
她慢条斯理的将药放好，那张脸生得极美，没什么表情，精致的眉眼却敛着藏不住的乖戾。
眼白染了点细微的血丝，分明是没那么纯粹的白了，朦朦胧胧的，看上去却平添几分野性的狠。
她穿着纯白色的T恤，靠近衣领的地方，锁骨若隐若现，白得晃眼，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程隽侧着身看她，忽然笑了笑。
他说：“不客气，处方药需要签名。”
他推过去一张病例。
秦苒左手拿着笔，签了名。
程隽低头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秦苒。
等人走了，陆照影反应过来，“你认识她？”
程隽半眯着眼，笑得好看:“腰细。”
“嗯？”
程隽不再说话。
“有情况？”陆照影摸着下巴，笑得猥琐。
程隽瞅着病历上明显不怎么好看的字，轻描淡写的开口，“我是校医室的医生，职责。”
陆照影：“……”现在想起来你才是这里的医生了？
浅灰色的大门外又一群女生推让着进来。
陆照影看向程隽。
程隽折身回去。
然后是三个漫不经心的字：“别吵我。”
陆照影：“……”
他朝秦苒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对方除了那张脸好看的要命，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字还丑的可爱。
隽爷不至于放着满京城追他的名媛不要，看上那妞了吧？
**
高三九班，鱼龙混杂。
最后一排。
寸头少年靠在桌子上，低声开口，“徐少，打听到了，秦校花早上不开心，是因为她那个姐姐。你说林叔怎么想的，把她安排到一中，秦校花得有多尴尬？”摸了摸下巴，又道，“听消息是打架休学了一年，你说她是有多糟糕？”
一中也有过女校霸，大多形象很猛，跟正常审美的美女比，差别大过天。
寸头少年闷头笑，“好像是刚来云城，别是看秦校花在一中她才死活要进。”
徐摇光拿出笔记本“啪”地一声扔到桌子上，淡淡开口，“画虎不成反类犬。”
铃声还未响。
高洋拿着教案提前进班级来，喜气洋洋，“今天咱们九班加入了一个新成员，大家欢迎！”
007暴躁社会姐
话音刚落，九班就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寸头少年坐好，拿了本书往徐摇光背上戳了戳，“这么巧，她竟然分到了我们班？”
徐摇光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
他眉眼生的俊朗，眉头蹙着，表情看起来有那么几分不爽。
“怎么说，乔声，你认识新来的同学，男的女的？”乔声的同桌凑过头来，充满兴味。
高三伊始，各科老师抓的紧，也就这么点乐子。
一听这话，后排的一堆人都凑到一起。
“女的，不过你们别期待。”乔声手搁在桌子上，抿着唇直笑。
他没提那个新同学是秦语姐姐，秦语是被徐摇光划到他们圈子的人，且徐少对秦语的心思也不是什么秘密。
“怎么说？”一听是女的，后面几排的一行人显然激动。
“她是留级生，宁海村人，”乔声摇头，“宁海村你们知道的，省三大扶贫地点之一。”
听完这话，一群少年的心思顿时歇了大半。
脑子里顿时浮现新闻上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模样。
对新同学瞬间没了期待。
“你他妈，乔声，不带你这样的，都不给我一个想象的空间。”隔壁的少年长腿伸在过道上。
高洋说了一句，却没见秦苒进来，他又偏头，神色温和，“秦苒，快进来。”
秦苒还在教室外边儿，手里抱着一套校服，还有几本书。
她单手抱着书，校服就放在书上。
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看，她手机上联系人少。
是顾西迟的消息，秦苒看了一眼，就随意的塞回兜里，听到高洋的声音，她抱着书跟校服往教室里面走。
乔声转着手中的笔，压低了声音，“徐少，你说她该不会是害怕怂了吧，我搜了一下，宁海的教育也不好。她也真勇气可嘉，竟然敢来一中。”
徐摇光低头看了眼手机，然后拉开椅子站起来，“秦语小提琴训练，我去一趟礼堂。”
徐摇光最初看上秦语，就是因为秦语在开学典礼上的小提琴表演，把小提琴拉得这么美的人分外招人。
徐摇光从后门出去。
与从前门进教室的秦苒正好错开。
“艹，他这也太让人嫉妒了，”乔声可没徐少那么大胆子，郁闷开口，“我也想去看秦校花拉琴，新同学有什么好看的。”
他伸腿踢了踢同桌，想要找到知音。
同桌没说话，而教室里也陷入诡异的安静，窃窃私语瞬间消失。
一个个都愣愣地看向讲台，悄然无声的教室昭显着他们的惊愕。
“我是秦苒。”秦苒换了只手抱书，左手拿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名字。
分明是挺有礼貌的。
几分明显有收敛的乖戾。
可那漫不经心的动作，随意却又分明带着不甚明显的狂。
九班还是没人说话。
很安静。
高洋指了一个空位，笑眯眯的，“你坐那里，林思然，你下课给新同学介绍一下校园。”
扎着马尾的少女一个机灵回过神，她脸红了红，然后站起来，让秦苒进去。
乔声还有后排的几个男生没期待新同学，但也在心里大概勾勒了。
依照新闻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皮肤肯定不好，粗糙又暗淡，气质也绝对比不上秦语。
然而现在，这些所有想象全都被推翻。
九班安静了两分钟后，是大片的吵闹声跟吸气声。
黑板上的字一笔一画的，歪歪斜斜的并不生硬，不算好看的字却个性十足。
如同她那个人一样。
长发过肩，皮肤极白，一双腿修长笔直，那双杏眼半低着，又黑又亮。
透着玩世不恭的随意。
又氤氲着寒凉。
教室里的人都在看她。
精致的眉眼间低低地敛着几分邪，嘴角是漫不经心的弧度，很社会的社会姐。
气场强大，所过之处，那些男生伸到过道里的脚全都收了回去。
“卧槽，这妹子够野，要命的好看，乔声，你消息不对啊！”
“赌车辣条，校花要换。”
“……”
林思然想跟新同学说话，带她逛逛校园，可对方一手支着桌子，侧着眉眼，就这么坐着。
恣意张扬。
一身大佬气场，直到下课了她都没敢说一个字。
一节课后，秦苒随手把校服套在自己身上，找了高洋要了份住宿表，顺带请了假。
**
四十分钟后，林家。
“秦小姐怎么又回来了？还没放学吧？”张嫂开了门，看到是她，眉头拧着，目光是审视也透着严苛。
秦苒言简意赅的，抬眸，“让开。”
那双眼睛并不是纯粹的黑白分明，还透着细微的血丝，本寒凉的眼睛狠跟乖戾悄然上浮。
张嫂心下一紧，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秦苒直接上楼。
楼下的张嫂反应过来，撇撇嘴。
若不是看在秦语的面子上，林先生会同意她来林家？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楼上，秦苒找到宁晴的门。
门半开着，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秦苒脚步一顿。
是宁晴的声音，委屈又烦躁，“您说我偏心，可我能怎么办？等过几天，林家那几个小姑子过来，她们问起来，我怎么解释？”
陈淑兰病得厉害，有气无力的，“什么？”
“难道你要我跟她们说，秦苒她打架被人退学了，来云城借读？”宁晴开口，几乎是怨恨的，“说她十九岁了还在高三，还跟语儿一个年级？这样丢脸的话我怎么说？林家那些小姑子原本就看我不顺眼，您以为豪门太太这么好当的吗？”
宁晴承认自己偏心秦语，秦语自小聪明，带出去长脸。
她在豪门日子不好过，林麒言明他们不会有第二个孩子，她一生心血倾注在秦语身上。
秦语也争气，不仅优秀还深得林麒喜爱。
秦语是她的盼头，说一点也不偏心，那不现实。
门外，秦苒抬脚，踢开门，又狠又暴躁。
008钻石卡
宁晴跟陈淑兰朝门外看。
秦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她手上拿着一张纸，斜倚着门框，似笑非笑的样子。
她的笑带着随性，有些凉薄，剩下的是几乎要冲破骨子里的邪。
宁晴约的医生没那么早，可她不想去送秦苒上学，所以撒谎。
眼下她多少尴尬。
秦语是衡川一中的风云人物，宁晴经常去开家长会，学校里不少人知道她是秦语妈妈。
这种时候，她不大想让别人知道，秦苒这种坏学生也是她的女儿。
她是抗拒的。
陈淑兰并不傻，她起来后，试图找宁晴说通。
她知道自己可能没剩多长时间，可秦苒还年轻，若她不管，就真的没人管了。
两人都没料到，秦苒回来了。
宁晴看着秦苒，张了张嘴，连解释都显无力，“苒苒，妈不是这个意思……”
她从一个农村人到豪门太太。
林家除了林麒还有林锦轩，其他人对她总是带着审视以及并不掩饰的鄙夷。
宁晴花了十二年，在秦语的争气下，终于站稳脚跟，看起来变化很大，实则骨子里还是自卑。
突然来了个秦苒这样的，她心里没有郁气也不可能。
刚刚那番话也就在陈淑兰面前抱怨。
没想到会被秦苒听到。
秦苒脸色没有变化，她一只手揣进兜里，并不太耐烦的语气，“无所谓。”
宁晴愕然地看着她。
陈淑兰叹了一口气。
“苒苒，妈刚才是气过头了，”宁晴找回声音，无意识地将肩上的披肩裹了裹，“你回来的刚好，我让人给你重新收拾了一下房子，你以后就住在三楼，我是照着语儿的房间给你布置的……”
“用不着，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秦苒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有些漫不经心的，“我住宿舍。”
说完，她就侧身，去了三楼收拾东西。
她没什么东西，就一个黑色的包，一台电脑，一个手机。
陈淑兰跟着秦苒进了房间。
“住宿舍也好，”陈淑兰站在门口边，看了她半晌，神色有些恹，“你要跟同学好好相处，性子别太急……”
她说了一堆，秦苒就听着，十分有耐心。
目光扫着宁晴布置好没有多久的客房，很暖的色调，像是秦语喜欢的那种，秦苒并不太习惯。
她低着眉，不紧不慢的收拾着，将背包拉链“唰”地一声拉起。
陈淑兰盯着她，“苒苒，你为什么要骗你妈？”
“嗯？”秦苒将背包甩到背后，微微挑着的眉眼又狂又野，示意陈淑兰继续说。
“你九岁时小提琴就拉的非常好了。”陈淑兰扫了眼房间暖色调的装饰，按着脑门。
秦苒喜欢冷色调的东西，包括她的衣服都是黑白这类。
“当时那个帝都的老师特地来宁海村，住了半年吧，要收你为徒，你怎么不跟你妈说？”
“没什么好说的，”秦苒轻描淡写的，一手揽过陈淑兰的肩膀，哥俩好的痞气，“你少操点心，小姨说我妈小时候长的好看，你最宠她，现在她把你接过来照顾，你就安心养病。我一放假就去看你。”
平心而论，宁晴对陈淑兰非常孝敬。
人老了，总想子孙缠绵，秦苒知道她内心惦记着什么。
两人下楼。
宁晴坐在客厅沙发上发愣。
看到秦苒背了个包下来，穿着她自己的白T恤。
她站起来，发现秦苒说要住校，是认真的。
她给秦苒准备了一衣柜的好看裙子，还有名牌包，秦苒都没带上。
宁晴没反应过来，她手上拿着茶杯，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住别墅，不喜欢名牌衣服，不喜欢名牌包？
“我去学校，外婆就交给你了，有假我会去医院。”秦苒一手插进兜里，一双杏眼又邪又冷。
林家距离学校近，有专门的营养师。
高三学习忙，一中压力大，家里有条件的，都不会选择住校，家长陪读的多。
宁晴也知道秦苒住在林家最好。
可她看着秦苒背着包往外走的样子，微微一顿，林家那几个小姑子过几天就要来了，最终她还是没有开口留人。
宁晴让司机送秦苒，“你哥哥跟你妹妹都是……唉，总之你好好读书。”
看着秦苒离开，她绷紧的神经莫名一松。
陈淑兰送秦苒出门，要跟着送她去学校的时候，被秦苒拦住。
陈淑兰站在大门口，她知道秦苒古怪的东西非常多，被她当作宝贝对待着。
可看着被她背在后面的黑色背包，陈淑兰忽然想起，秦苒根本就没带她的东西来林家。
从一开始，她就打算住校。
**
秦苒没直接去学校，而是先去了一趟银行。
排队取了号，去柜台。
柜台小姐看着她随意递过来的钻石卡，愣了好半晌，然后结结巴巴道：“我，我去找我们经理，我权限不够……”
“嗯，”秦苒半低着头，细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柜台，“我就转一笔资金。”
一般持有钻卡的，很少有人亲自来银行办理业务，都是银行经理找他们办理业务的。
秦苒转了一笔资金，银行经理亲自送她出来。
银行距离学校不远，走路十分钟不到。
秦苒跟林家司机道谢，让他回去。
司机只是看了眼不远处笑得殷勤的银行经理，这银行林家人没来过，他并不认识，虽奇怪，但也没多话。
秦苒绕了个近路回学校。
正值中午，天气炎热。
“徐老说的那家饭店在哪？”阳光下，陆照影的耳钉反射着光，他拿着手机打电话，在路口张望着。
身后，程隽不远不近的跟着。
阳光正烈，他身上穿着的黑衬衫也不让人觉得热，莫名有股寒气。
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可就是好看，沉敛又分明。
他想找个树荫等着陆照影问路，一抬头，看见左边拐角处的路口有几个头发染成及鸡毛色的人，围着个人。
那人手里拿着个黑包，手指是苍凉的白。
外面不太正经地披着一中的校服外套。
她长相扎眼，神情漠然。
程隽愣了愣。
陆照影问好了具体地点，挂断手机，也看见了这状况。
009
路口处，那几个堵人的少年十八九岁，流里流气地咬着烟。
视线扫过她那双又长又直的腿，最后停在她脸上。
程隽拧眉，开口：“你过去。”
英雄救美这件事，陆照影喜欢干。
他撸了把袖子，又用手掸了掸头发，还没做完，就被人踹了一脚。
一偏头，见程隽双手插兜，眼睛是带着嫌弃的黑，“动作快点，骚什么？”
陆照影迅速往那有点儿狂的妹子方向走。
“小妹妹，一中的乖学生？这个点出来逃课的？”为首的少年故意朝秦苒吐出一道烟圈，他看着秦苒，挑染的头发在阳光下发亮，笑出声。
不怎么正经，眼神也不老实。
秦苒挺认真的，十分严肃的开口，“不是，我请假了。”
几个少年在发愣，大概是这反应不符合他剧本里的任何一个套路。
秦苒往后退了一步。
她把手里的背包放在路口的台阶上。
陆照影还没到。
秦苒又脱下了校服外套，里面是那件短袖白T恤，露出一截削瘦的胳膊，然后就是纤细干净的手指。
程隽站在原地看她的动作。
放背包的时候，她似乎偏头，看了他一眼。
很短暂的对视，程隽大概只能看到她那双略带着血丝的双眼，精细漂亮，又带着少年人的狠。
他眉头下意识的拧起，正好听见那腰挺细挺好看的女生开口：“给你们一次机会。”
叼着烟的少年眼神滑到她露出的胳膊上，伸手去抓秦苒的胳膊，“噗，要不要哥哥们给你一次机会，你陪哥哥们一……”
秦苒后退一步，然后猛地一抬脚，一脚就踹到了那少年的肚子上。
又狠又快。
那少年一个趔趄后退好几步，还是被他的小弟给扶住了，他疼得弯下腰。
小弟见少年被打了，立马一窝蜂似的上前。
想要先抓住秦苒再说。
秦苒侧过身避开一只手，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手扯住另一个挺壮的人衣领，往前一拽，在人被扯到她面前时，她一拳砸到他脸上。
社会哥被砸懵了，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头眼昏花的，一摸鼻子，满是血。
秦苒手没停。
最后一个鸡毛少年一拳朝她小腹，她上前一步，拳化掌抓住对方的手腕，身体微微前倾，稍稍贴近对方，借力以肩为支撑点将那人狠狠地摔了过去。
现场挺安静的。
连程隽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那四个来势汹汹，比秦苒高了大半个头的社会哥们在一边苟延残喘。
躺着的躺着，流血的流血，弯腰吐酸水的吐酸水。
010新晋校花
秦苒拍了拍手，转回拿起自己的外套，又拿起背包。
路过那群少年，她拧着精致的眉，微微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对着那为首的少年，吹了个口哨，十分痞帅的，又吊儿郎当地笑了笑。
“谢谢。”程隽听到那字写得不太好看的女生路过他时，留了两个字。
陆照影收回下巴，走回来，看着秦苒去校门的背影，不太爽，“明明是我要去救她的，她怎么跟你说谢谢了？”
程隽睨他一眼，散漫的开口，“走吧。”
陆照影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在前面带路，“她那身手看起来不是野路子，但又看不出来什么。”
一对四，轻轻松松的，手法干脆利落。
路过那四人，陆照影脚步停了停，挺贱的，“弟兄们，你们不行啊。”
程隽余光往秦苒那边看了一眼，对方好像进了传达室。
收回目光，没走多久，就到了巷子深处的一家老饭店。
“徐老。”看到早已经点好菜的老人，陆照影难得正经。
徐校长朝他笑笑，说了两句话目光又转向程隽，“程少，你怎么会来这犄角旮旯地儿？”
早先得知他要来他这学校当校医时，徐校长也是头疼，这位爷不好伺候。
程隽端着茶杯，茶杯里是饭店里自带的十分劣质的泛着褐色的茶水，他也不嫌弃，慢条斯理的喝着，仿佛品的是几万块一两的顶级茶叶。
笑得衿贵散漫：“来看看。”
末了，又转了话题，“听说徐老在这三年也不肯走，竟然在一所高中当校长，也想来见识见识。”
“这有什么？”徐校长笑，也不隐瞒，语气有着惆怅，“我物色了个接班人。”
别说陆照影，连程隽都惊讶，徐老这身份，找到接班人的事儿要是被京城那群人知道，是一桩惊动四方的大新闻。
“谁啊？”陆照影藏不住好奇心。
“她不想接班。”徐校长摇头，不肯多说。
陆照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程隽长腿微微搭着，低头喝茶，没多问。
陆照影一个人憋得不行。
**
秦苒是去传达室拿自己的行李。
她跟宁晴来云城前一天，行李就寄到一中了。
行李很多，两个大箱子，很重，传达室里的门卫大叔见她一个人，十分热情地把秦苒的行李送回了宿舍。
秦苒申请到的宿舍在二楼，靠近走廊尽头，216宿舍。
六人间的宿舍，只住了三个人，还剩三个床铺，空床铺上堆满了其他人的东西，窗边的床铺都有人，秦苒直接挑了个东西不太多的床铺。
然后又去领了床单被子。
她打开一个箱子整理好自己的行李，衣服日常用品全都挂好。
另外一个行李箱，她连拆也没拆，直接塞到了床铺底下。
收拾好东西，又吃完饭，下午第一节课还有半个小时。
她去教室时路过艺术楼。
二楼的窗口开着，能看到里面摆着的乐器。
秦苒走上去二楼，艺术楼很安静，没什么人。
她推开乐器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中间的小提琴。
她喜欢小提琴，小提琴能让她安静。
她微微低头。
几乎每隔段时间，她都会找个地方拉小提琴。
“徐少，我认真的，那转学生真几把贼漂亮，你不知道，一个班都给愣的……”乔声拿着罐可乐，绘声绘色。
在外面，他们也不提那是秦语的姐姐。
徐摇光没理会乔声，他手上拎着一杯香草奶茶，是给秦语买的。
俊朗的眉宇挺冷淡的，对乔声描绘的转学生半点儿兴趣也没。
路过艺术楼。
徐摇光忽然一顿。
低低的略显沉郁的小提琴声遥遥传来。
他忽然抬头，看向二楼，目光如炬。
乔声不懂音乐，平日里看秦语都是冲着校花这个名头去的。
眼下这声音让他挺难受的，不是感官上的难受，而是心情压抑，似乎被拨动了什么。
他刚想说这音乐声不错，眼皮一抬，就看徐摇光脚步一转，朝艺术楼走去。
乔声拿着可乐，一愣，追上去，“徐少，你干嘛去？”
徐摇光没回答说，只是脚步很快。
二楼乐器室，他推开门。
小提琴声戛然而止，乐器室很空，窗户开着，有风，天蓝的窗帘微微摆动。
徐摇光顿了顿。
“人呢，人去哪儿了？”乔声也奇怪着，仿佛刚刚那琴声是南柯一梦，往窗边一走，他低声笑，“该不会从二楼跳下去了吧？”
徐摇光没开口，他看了眼开着的窗户，将目光又放在中间的小提琴上。
直到艺术楼有人上来练习了，徐摇光才动了动。
徐摇光侧倚着钢琴，优雅随意的，眸光清冷，看着推门进来的女生：“今天中午有人上来练习吗？”
女生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瞧徐摇光。
徐摇光重复了一遍。
“中午老师没安排练习，”女生小心翼翼地偷瞄着徐摇光，结结巴巴的，“不过小提琴只有秦语会。”
徐摇光愣了愣，也没回答，他眉眼俊朗，挺温和的，只那一双眼睛又清又冷，难以接近。
他没说话，沉默着下楼，先转去了一班给秦语送奶茶。
秦语此时并不在一班。
徐摇光眯了眯眼，眼眸垂着，想了会儿，直接把奶茶放到秦语桌子上。
一班的学生显然已经习惯了他，只是大部分目光还在他身上。
乔声在外边儿，手随意地搭在门框上，在跟坐在第一排的女生说话。
见徐摇光出来，他收了手，偏头笑，“你说刚刚在琴房的是不是秦校花？”
徐摇光没回答。
**
九班。
秦苒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整理好书，拿上笔写名字。
她右手支着脸颊，左手拿着笔，拿着笔的手指细长好看。
微微侧着的脸越显精致。
班里人几乎都在偷看她。
坐在外边儿的林思然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开口，“秦苒，你好，我是林思然，是学习委员，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
秦苒侧眸，看着同桌，稍稍眯眼，忽然笑了，还是那么玩世不恭的模样，“你好。”
林思然脸微红，左顾右撇，“你是左撇子吗？”
“差不多吧。”秦苒左手写字有点儿慢，她也不急，就漫不经心的写着。
“数学老师上午发了张卷子，我上课之前要收起来交上去的。”林思然小声开口。
秦苒一划拉，还真找出张数学卷子，她上下看了一眼，然后塞进课桌里。
她心情比前几天要好，没之前那么又冷又暴躁的。
她偏头，半眯着那双好看的杏眼，撑着下巴，拖着尾音，“可以不交吗？”
林思然脸爆红，立马抱着一堆卷子，跑去办公室了。
秦苒抽出一本书，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一笔一画的写上自己的大名。
教室里不时打量着秦苒的人太多，甚至比上午还多。
还能看到在九班门边晃荡着的外班男生，凑过头往这里边儿看。
秦苒习惯了这种目光，并不理会，她坐在里边儿，一边给自己戴上耳机，一边点开手机中的一款最近超火的竞技游戏。
周围男生互相推让着，最后还是止步于她那大佬气场，没敢上前。
不多时，乔声跟徐摇光回来。
乔声往位子上一坐，长腿曲着，然后戳徐摇光的肩膀，朝一个地方抬了抬下巴，兴奋开口，“看，那就是秦苒！”
徐摇光抽出下一节课要用的课本，眉眼垂着，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连头也没抬。
身边的寸头少年低头拿着手机，闷声笑，“乔声，你什么时候见我们徐少眼里放过其他人？”
“靠，你他妈闭嘴。”乔声一脚踹向他的凳子，也觉得无趣，末了又问，“门外怎么那么多人？”
“看那新生吧。”寸头少年没抬眸，继续翻手机。
不知看到了什么，愣了愣，然后举着手机，“卧槽！”
乔声偏头看向手机屏幕。
是一中校园论坛——
【神仙颜值！是校花秦语吗！】
再往下是一张图。
街口处是职高的那群混子，挺颓挺丧，地下还铺着几处血，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踩着血懒懒散散的站着。
她身影削瘦，微微低着眼眸，嘴边的笑挺灿烂的，透着玩世不恭的随性。
再下面，是超过五百条的回复。
2l：一分钟给我这个小姐姐的所有资料！
3l：先舔一波屏幕，秦语不长这样吧……
没超过一百楼，立马就有九班的人亲身回复。
寸头少年压低了声音，凑过来，压抑着兴奋，“一中校花要换人了！”
秦苒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她戴着耳机打游戏，侧身坐着。
上方显示着顾西迟的电话，她面不改色的挂掉。
对方锲而不舍的，又打了一个。
秦苒加快速度打完这局游戏。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起身往外走。
随着她的动作，班里班外边儿，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她的方向。
本窃窃私语的班级，忽然寂静。
后门边围了一群人。
秦苒拿着手机，一手摘下耳机，看他们一眼。
来自大佬的凝视。
“哗啦——”一声，人群让开。
秦苒穿过人群，直接朝廊尽头卫生间去。
顾西迟的电话再度打过来。
她找了个隔间，坐在马桶上，按下通话键。
国外。
顾西迟刚给一个孩子包扎完，温和地摸摸他的脑袋，然后拿着手机走向一边，那张脸风流俊美。
给自己点了根烟，笑，“上午不回短信，现在还挂我电话。”
“我在学校，”秦苒把玩着耳机线，随意的开口，“有事快说，我要上课了。”
“是有件事，”顾西迟吐了道烟圈，接过别人递给他的医药箱，说了声谢谢，继续道：“我查了你给我的资料。”
“查到了什么？”秦苒瞥眼门外。
顾西迟顿了下，然后声音幽幽地，“宝贝儿，我找国际刑警查的，可为什么会在国际刑警那看到你的名字？我是看岔了吗？”
011校友
秦苒沉默了几秒，换了个姿势坐着，“不可能。”
顾西迟背好医药箱，咬着烟，似乎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温润的好听，“你还挺自信的。”
卫生间门轻响了一声，有人进来。
秦苒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但顾西迟也不会骗她。
“就有你的名单，他们在查你，”顾西迟朝递给他一颗糖的小男孩笑了笑，然后眯着眼睛，朝另一个方向走，“是不是你帮我查资料的时候，不够干净，泄漏自己资料了。”
“这更不可能，不会有人查到。”秦苒站起来，眉眼微微挑着，她漫不经心地理了下划到额前到头发，“没其他的事儿我挂了。”
外面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秦苒拉开隔间的门出去。
那几个女生也不是来上厕所的，就是站在洗手池旁边，秦苒一眼就看到了被捧在中间的秦语。
秦语嘴唇抿着，像是不认识秦苒一样，连头都没抬，站在那群女生中间。
因为隔间突然有人出来，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消失。
整个楼间突然挺安静的。
秦苒将手机塞回兜里，往前走了两步，脑侧的头发下滑：“我洗手，谢谢。”
一群女生往旁边退了退。
目光却忍不住看她。
等秦苒洗了手离开，这群女生才反应过来。
秦语抿了抿唇。
几个女生相互对视了一眼，秦苒这张脸太有辨识度了，一个娃娃脸的女生认出来了，“她就是秦苒？长得……”
另一个女生瞅着秦语的表情，立马戳戳娃娃脸的腰。
娃娃脸差点咬到舌头，立马改口，“长得也就那样，那群男生一个个活像没见过女生一样。秦语，你别在意论坛上那些话，又打架又逃课，还跟职高的那群人混在一起，一看就不正经。”
**
下午第一节是高洋的数学课。
上课前，乔声拿出自己手机找到了那条帖子，他踢了踢前面的凳子，把手机递给徐摇光，“徐少，咱们校花换了，秦语的姐姐，你看看？”
徐摇光正在做数学题，目光没斜视，“要上课了。”
“艹！”乔声收回手机，自顾的把那张照片保存下来。
坐在他身边的少年趴在桌子上笑，“徐少心里只有秦语，乔声你算了吧。”
乔声一手拿着笔，一手划着手机，他看着一中校园论坛，半晌后，愕然，“她还真跟职高那群人打架了？”
“你怎么知道？”身边的几个男生对秦苒的事情十分关注，立马凑过头来。
乔声指着上面的一条帖子，拧眉，“她惹到魏子航那群人了，放学魏子杭那行人要堵她。”
提到魏子杭，后排的那行人一个个都噤声。
看了一眼徐摇光，不敢言语。
要在一中找一个能跟魏子杭杠上的人，以前是林锦轩，只是他毕业两年了。
现在是徐摇光。
不过高冷学霸校草徐少平日里也就对秦语话多一点，看起来对新校花印象不好，不会帮忙，这新晋校花以后日子不好过。
秦苒撑着下巴侧靠着墙坐在位子上，杏眼微眯，半低着头，额发尾尾垂着，划过眉骨。
下午课上完，林思然把做好笔记的递给秦苒，小声开口，“你要看吗？”
秦苒撑着桌子起来，她慢悠悠地接过。
将卷子收起来，侧眸瞅了眼同桌，轻笑，“谢谢，知道哪里能买书吗。”
“不用谢，”林思然脸红了红，果然，新同桌看起来凶凶的，但其实很好接触，“我带你去。”
秦苒要买的是课外书，林思然带她去校外。
顺道给她科普了一中。
“学校里有一个人你绝对不能惹，”林思然是初中部直升的，对一中知根知底，“就是一班的秦语，在你之前，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
秦苒一手揣在兜里，一手拿着手机，闻言只是挑了挑眉。
“秦语是林家人，她很厉害，校前五名，长得好看，还会拉小提琴，每天中午训练的时候，好多人去看她。最重要的是，徐少罩着她，”林思然压低了声音，“之前有几个女生看不惯秦语的，都被徐少收拾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校外走去。
高三放学晚，走读的人多，都是匆匆忙忙回家吃饭的，这条路很清净。
不远处。
“秦语，听说你哥回来了。”乔声捏着一根烟给自己点上，笑。
他以前大多都是叫秦校花的，秦语脸上不动声色，“嗯。”
徐摇光站在她侧边，虽依旧不冷不热的，但态度却温和了许多。
乔声笑笑，“我要有你哥一半，也不用被我爸扣零花钱。”
他抽了口烟，目光还没抬，就听到耳边机车的轰鸣声。
很大的声音，乔声揉了揉耳朵，往旁边退了一步，“操”了一声。
机车在前面不远处停下，能看清有两个身影被围住了。
为首的，是一辆火红色的机车。
被机车堵住的，其中那清瘦看起来挺傲的背影十分眼熟。
秦语往后退了一步，她低着眉眼，“魏子杭在前面，我们换条路走吧？”
徐摇光皱了下眉，前面有两个女生，背对着他，看不清脸，只是其中那削瘦的背影看起来挺傲的。
他没说话，乔声就开口了，“秦语，你先回去，待会儿这边要是打起来，殃及到你就不好了。”
乔声特地绕路往这边走的。
秦语看了眼徐摇光，对方没看前方的混乱，眉目间依旧敛着冷淡，她略略放心，“我家司机在那边，我先回去了，”顿了顿，“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秦语上了车，司机没有立马开，只是迟疑的开口，“小姐，前面的，那是……”
“没事，我饿了，早点回去吧。”秦语歪着脑袋笑。
司机立马打着方向盘，驶离了一中。
这一边，看着围过来的机车，林思然脸色苍白，她抓着秦苒的手。
“是……”她看着跨坐在红色机车上的眯着眼睛跟当红小鲜肉有得一拼的少年，声音发紧，手心都是冷汗，“是职高的校霸。”
林思然正紧张着，身后忽然一声低哑的轻笑。
012我祖宗
林思然微微抬头，就看到她那有些凶的同桌眯了眯好看的眸子，似乎还吹了声口哨。
声音漫不经心的，单手插着兜，侧了侧身，挺随意地看着围过来的少年们。
这人怎么还笑起来了……
关于那帮人的传说太多，林思然光是一想，就觉得不好。
她抓着秦苒的手腕，骨节凸起，眉头紧皱。
不远处。
“魏子杭这些人嚣张……”乔声也急，他摸了把板寸头发，挑着眉眼看徐摇光。
徐摇光抬了抬眉梢，他外表透着温和，那双敛着的眸却是冷冽，“你管什么闲……”
目光落到前方的人群，人群乌烟瘴气的，正中间的方向，侧对着他的女生懒懒散散的站着，她挺高挺瘦的，没看这边。
夕阳余光交错下，她那张脸又艳又妖，神情冷傲，还挂着十分明显的匪。
掩盖不住的锋芒毕露煞得人心尖发颤。
徐摇光声音顿了顿，难怪乔声拖着他也要拐到这里来，这相貌，也确实少见的很。
“徐少，你还能不能行了。”徐摇光没回答，乔声焦躁，他头发又短又硬，透着犟：“魏子杭那家伙下车了，你不喜欢新同学就算了，学习委员是你两年同窗，也不管吗？任由那群人调戏？”
徐摇光似乎有些沉默，乔声也没多想，纯当徐摇光默许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大声道：“学习委员，你带新同学过来这边，给魏子杭让个道儿。”
乔声语气挺忧虑的。
林思然也听到了乔声的声音，她低垂着眼，嘴抿得紧，身体绷着，宽大的校服衬得她极娇极小。
紧紧攥着秦苒的手，抬脚朝乔声那行人的方向走。
魏子杭平日里行为嚣张。
这种人哪是他们普通学生能招惹的？
连林思然这好学生都听说过他的凶名。
眼下乔声一喊，她拉着秦苒就要拽着她走。
却没想，秦苒就跟脚底生根了一般。
拽不走。
乔声拿着烟，看见这情况，急眼了，一摸自己的寸头：“艹，这新校花怎么回事，还想打架？魏子杭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徐少你说一句啊！”
这新校花脾气倒是傲，野得很，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魏子杭这行人在云城高校名声不好，高校的学生对他都是又畏又惧，他向来无法无天，没人能约束。
林锦轩毕业后，对方也就稍微忌惮一点徐摇光。
两帮人马不对盘，主要交集还是当年一中新生欢迎会。
秦语挺出名的，魏子杭那一行人混进来，最后嘲讽秦语小提琴不好听，徐摇光当即就跟魏子杭杠上了。
那时候秦语的小提琴八级，这还不好听？
所有人都认为他找茬。
而徐摇光那时高一，刚转学过来，而魏子杭最后也没招惹徐摇光。
自那件事后，乔声这行人就知道魏子杭有一点忌惮徐摇光。
眼下秦苒这犟的，乔声极恨不得替她溜，他低骂一声。
这么横，不要命了吗？！
林思然见他下了机车，脸色愈发的白，她拧着眉头，怎么是这群人，“秦苒，我们得先快走……我等下再跟你解释。”
她依旧拉着秦苒，手心都是冷汗，抖得不行。
这群学生就是周围的小混混，普通学生看到他这反应倒也正常。
秦苒拍拍林思然的肩，脸上的表情没变，一手散漫的插在兜里，斜斜的睨着他们。
还是那副大佬做派，既野又狂。
只是林思然没被安慰到，她腿软，有些走不动路。
眼前发黑。
为首的少年朝她们走来，那少年一双凤眸，轮廓清晰，风神清绝，洁白的指间燃烧着烟雾，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邪气。
见魏子杭竟然要亲自动手，乔声脚步动了动，不远处的那一行人也想，这新学生完了。
徐摇光看着前方，又清又黑的眼眸微变，刚要说什么。
就听秦苒开口了：“魏子杭，你让人把我同桌送回去，她走不动路。”
场面挺安静的。
魏子杭瞥了眼林思然，当即笑开了，挺随和的，一点儿也没校霸那种王八之气，立马转头挑了个看起来有点儿好学生样儿的少年送林思然。
随即又凑过来，他看着秦苒，笑，眸底的惊喜是认真的：“不是，苒姐，你怎么来云城也不说一声。”
秦苒拨了拨校服。
“临时决定的。”徐校长那封信都给她一年了。
魏子杭还是不满，他长得好，五官分明：“那你来了也不找我。”
“我昨天才到。”秦苒跟林思然说了一声，见林思然愣愣的，没反应，她又侧过身，踹了魏子杭一脚，挑着眉稍：“让你这些小跟班赶紧滚，吓到我同桌了。”
魏子杭就让那群人赶紧滚。
林思然显然没在状态，秦苒准备自己去买书。
中午被秦苒打的少年没滚，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耷拉着，要跪了，“老大，她……她是……”
魏子杭穿着运动衫，碾灭了烟的动作也不显粗鲁，冷冷横过来的一眼都是浪荡，听到问话他稍稍侧眸，勾着唇角笑得邪：“我祖宗。”
说完，也不等这些人反应。
“苒姐，你去哪？”
“买书。”言简意赅的回答。
“我陪你去……”
声音渐行渐远，还杵在原地的林思然没反应过来。
身边她以前怕到不行的小弟小心翼翼又讨好的道，“姐，您要回学校吗？还是要去吃饭？”
林思然脑袋有些空。
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不远处，乔声那行人也沉默了，就连徐摇光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秦苒这边就淡定多了，她刚拿好几本书，手机就震了几下。
她随意地拿出来一看。
是个隐藏的电话号码——
【有个新任务，指明要你，接不接？】
013我不是好人
秦苒看着这条信息半晌，将书扔给魏子杭拿着，回过去一行字——【下单的人有病？】
她挂了超出行价十倍的价格。
不等那边回，她仗着自己手速快，又迅速给了对方两个字——【不接。】
魏子杭拿着她的书去付钱，顺道翻了翻秦苒选的书，不是学习资料，是好几本国外的原文书，放在书店基本无人问津。他知道秦苒喜欢看书，陈淑兰家一整个书房都是她的书，尤其喜欢看原文。魏子杭见过她床头一直摆着原文的《百年孤独》跟《追风筝的人》。
他把书放在收银台上，细碎的头发微微垂着，只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满是锋锐。
魏子杭付了钱，秦苒也不跟他争。回完信息，她将手机塞回兜里，先一步走到外面。
“先去吃饭？”魏子杭追上她，赔着笑询问。
秦苒摇头，她得回寝室，还有晚自习。
“这就走了？”魏子杭偏头看她一眼。几年前的半夜，秦苒敲开他的门，他看到她浑身是血，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她的事情他大多不怎么过问，他不会安慰别人。
那天晚上，他陪着秦苒一晚上，才算好。
只是秦苒跟他不一样，还是在烦得不行的时候，才会躲在他家里。
秦苒伸手理了理头发，姿态懒散地瞥了他一眼，低低的笑自喉间溢出，尾音似乎带着勾子：“走吧你。”
“我每天反省自己好多遍，怎么就带你走上这条歪路。”魏子杭扯了扯衣领。
“有什么不好的，”秦苒让魏子杭把书递给她，声音寡淡极了，眉宇间却又敛着玩世不恭的笑，很迷离，“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是好人。”魏子杭极其认真地说。
秦苒拎着袋子往前走，朝魏子杭的方向摆了摆手：“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她回到寝室，这个点寝室里面没人，距离晚自习时间短，高三的吃完饭基本上都回班级了。
秦苒将书随手放在她的桌子上，打开床上放着的铁盒子，从里面拿出一颗白色的三唑仑，就着水吞下。
吃完药，她没立即去班级，而是拿出自己的黑色背包，拉开拉链，掏出那部十分厚重的黑色手机。手机屏幕还是黑的。她按了下太阳穴，按了开机键。
不到一秒钟，手机亮起，却不是主页面，而是一张地图页面，上面有一个红点，落在校医室。
与此同时。林家。
林锦轩今天没有出门，一家子坐在桌子前吃饭。
林麒问起了秦苒，听到她住校，有些惊讶，不过也没说什么，转而问起了徐校长的事儿。
“你们认识徐校长？”
宁晴她们不知道徐校长的身份，从A城回来的林锦轩却有所耳闻。
宁晴给秦语夹着菜：“听我妈说，徐校长三年前去过宁海村。”
饭桌上围绕着秦苒说了好几分钟。
秦语的汤勺碰了一下碗。
几人朝她看过来，林麒关心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晚上放学，我好像看到姐姐了，”秦语迟疑着，“她跟职高的人一起。”
“职高？”宁晴声音微扬，手指泛白，“她不是在一中吗？”
秦语双眸低垂，捏紧了手中的勺子：“听说她中午跟职高的人打架，晚上那些人找过来了，我有点担心姐姐……”
“担心什么！”宁晴冷了声音，眼神像藏着刀，看着秦语，她到底歇了怒火，压低声音，“你好好学你的，就算她找你，你也别理会她。”
宁晴气得心肌梗塞，这一碗饭注定吃不下去。
林麒还在吃饭，没多问。秦苒左右不过他的继女，能够帮她安排住处、安排学校也算是仁至义尽。
若对方像秦语那样，他或许会多操几分心，只是秦苒怎么瞧都没有值得他关注的点。
他生意上忙，哪有时间。
“那三楼收拾一下，给语儿装个书房吧。”林锦轩也没管饭桌上的事，好奇秦苒是真的，但也敌不过对秦语的关爱。
像林锦轩这种一路顺风顺水的天才，很少能将人放在眼里。
宁晴神色也缓了缓。
她不会再生了，林家以后还是林锦轩的，能得到林锦轩的看重对她来说很重要。
林锦轩对她不冷不淡的，对秦语却是宠得很。她在林家的地位以后还是要仰仗秦语。这兄妹俩感情好，就什么都好说。
秦语眉眼一弯，笑得甜：“谢谢哥。”
“我接个电话。”林锦轩微微颔首，拉开椅子起身，拿着手机往楼上走。
电话那头是一道非常温和的中年人的声音，带着歉意：“林先生，您的单子我们接不了，订金我已经让人打到您卡上了。”
林锦轩惊愕，声音温润且很有礼貌：“我可以知道什么原因吗？”
014因为我真的很有名
“抱歉，个人原因，我也不清楚。”手机那边的声音依旧很礼貌。
林锦轩遗憾的挂断电话。
他低着眼眸，睫毛垂下，看不清眼底。
没有心情再下楼吃饭，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略显烦躁地看着手机。
不过五分钟，信息就提示一笔钱到账的消息。
“遇到了麻烦？”不多时，林麒推门进来，随意的问着。
林锦轩向来天才，大一时，就跟人合作开了一家公司，具体内容林麒并不清楚，不过也知道他有自己的主见。
鲜少看见他这么忧虑的样子，连饭都没吃。
林锦轩按着眉心，点点头。
他抽出的一根烟也没点上，就在手上把玩着，温润的脸上表情淡的要命，眉宇间敛着烦躁。
“是有点儿。”半晌后，他有些认命的叹气。
就没再多说。
好不容易跟那些人联系上，他花了大价钱，最后这一单还是被拒绝了。
**
衡川一中。
秦苒没去上自习。
她抬头看着校医室的门，门上的灯是亮着的。
晚上校医的上班时间是六点到九点。
她去的时候，陆照影正在应付一个小姑娘。
饶是再怎么浪，应付了一天的小姑娘，陆照影也有点儿不耐了，不过还是礼貌的应答着。
好不容易请走这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姑娘，他一抬头，就见中午那个打群架的大佬站在他几米远处。
秦苒长得好看，两条腿笔直修长，睫毛又长又密，微微垂着。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陆照影顿时神清气爽。
手撑着桌子，笑问。
秦苒半眯着眼，目光在不是很大的校医室扫了几眼，漫不经心的，“请问你们招兼职吗？”
陆照影一愣。
他看着秦苒。
秦苒想了想，然后低声道：“打扰了，我挺缺钱的。”
嗯，她现在很缺钱。
陆照影目光落在秦苒身上，对方外面松垮的套着校服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衬衫，那白衬衫不知道被穿了几年，有一点点的毛边。
对比刚刚进来的那个小姑娘，特地脱了校服，穿着漂亮的当季新款裙子，一向不知道怜香惜玉为何物的陆少爷，目光顿时就变了。
陆照影侧过头，看了眼程隽。
今天一天，来校医室的女学生都冲着程大公子来的。
可他连头也没露一个。
陆照影自己是想留，校医室也缺人，不过明天京城伺候这位大爷的管家要到云城了。
“抱……”
陆照影还没说出口，一声带着些隐秘的笑意从里面低低传来：“会做饭吗？”
声音的主人抬头，好看的桃花眼半眯着。
秦苒看着对方，那双眼染了细微血色朦胧得醉人，她点头：“会。”
“中午和晚上，工资日结，明天开始，可以吗？”
“行。”
等秦苒走后，陆照影伸手合上了自己的下巴。
他向来藏不住话，八卦之心燃起，可不敢惹程隽，委婉开口，“你忘了明天程管家来？”
“让他待别墅。”程隽懒洋洋的靠在沙发背上，屈指拿了根烟。
因为刚醒没多久，他声音还是刻意压低的闷。
陆照影还想问，身上的电话响了。
是京城那边的刑警大队队长，他捂住手机喇叭，又抬头看向程隽，低着声音：“是郝队，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程隽打断。
“让他去找帝都大学教授。”程隽没找到打火机，又放下烟。
陆照影沉默了。
以前刚跟程隽一起混，他总觉得自己智商不够五十。
后来程管家告诉他，程隽韦氏智力测试的结果，陆照影就淡定了。
天才的思想跟交流方式，他不太懂。
陆照影理了理桌子上的病例卡，又想起了什么，“隽爷，你说徐老真找到接班人了？不会吧，他儿子跟孙子都不入他的眼。”
诺大的京城人才济济，徐老花了大半生也没找到一个。
云城这个小城市不管从哪个角度上都一般都要命，这一下就找到了？
程隽半眯着眼，勾着衣领笑，“他没必要开这种玩笑。”
**
秦苒回到九班。
晚上自习，化学物理跟英语老师发了卷子。
自习时间从六点到十点。
三张卷子做完，时间也差不多了，连下课都没人走动。
林思然一直想找秦苒说些什么，可这点时间做卷子都呛，她又是个好学生，做卷子的时候不敢说话，她没找到机会。
秦苒把卷子放到一边，拿起自己晚上刚买的一本书翻着看。
她看得很慢，林思然偶尔看过去一眼的时候，还能看到她拿着笔似乎在写什么。
等下自习，各科课代表收卷子，林思然才找到机会。
林思然把卷子放到一边，看着秦苒结结巴巴的：“你……你怎么……”
秦苒手上还拿着书，一手支着下巴，侧身懒散地倚着墙，勾着一边嘴角，日光灯打在她脸上，那张精致的脸有些冲破天迹的邪，“我什么？”
“就、就是傍晚为什么那校……”林思然脑袋一片浆糊。
她大概是想问，魏子杭看起来很听她的话。
秦苒将书合上，眉眼挑着，十分认真的开口，“因为我曾经，真的很有名啊。”
林思然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后排。
徐摇光放了笔，物理大题还有一小道空着。
“你也有不会做的啊？”乔声凑过头来，他空的多，大部分空着，徐摇光就空那一小个空。
“嗯，下自习问问秦语。”徐摇光目光清清冷冷的，“我先收卷子。”
他是物理课代表。
徐摇光手上拿着物理卷子，慢慢收到秦苒跟林思然那一排。
秦苒桌上的三张卷子都是空的，就写了名字，那字迹实在算不上好看，像是刚学会写字没多久的。
徐摇光垂着眼眸，想起了秦语好看的一手小楷。
“啊，秦苒，物理老师就是个大魔头，他的卷子不能不做，你抄我的！”林思然立马把自己的卷子推给秦苒。
徐摇光垂着眼眸，头也没抬，冷淡又厌烦的，说了一句老师经常说的话，“抄作业不如不写。”
015情书，风云人物
秦苒就拿起笔，对着林思然写的物理题，把选择填空抄上去了。
偶尔还会改几个数字。
挺上道的，一看就是抄惯了作业的人。
她写字不是特别流畅，写的也快，字迹就更不好看了。
一中基本上都是学霸，每个学生都很自律，除了极个别情况，基本上不会出现抄作业这种事。
她坐姿也挺不规矩的，半眯着眼，手还支下巴，教室还挺热，她脱了校服外套，只穿了一件衬衫。
秦苒也不理会徐摇光，淡定的抄完之后就把卷子递了过去。
徐摇光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抽出秦苒手中的卷子就走了。
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秦苒。
他已经说教过了，对方还冥顽不灵，那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留级一年，还不知好歹，浪费林家人一番好心。
徐摇光收到下一排，眉眼一如既往的有些冷冽。
乔声交完最后一张英语卷子，就坐在位子上等徐摇光，见徐摇光回来眸光有种莫名的漠然，他愣了愣，不过也没说话，只是朝秦苒那边看。
临走的时候还对秦苒那边招了招手。
如果不是今晚时间急，秦苒又来的晚，乔声一定会去跟那位新同学说几句话。
这位新同学，腿长腰细，肤白貌美，秦语没法比啊。
眉眼精细的要命，只是她眸底蕴含着微微带着血色的戾，看起来是挺不好招惹的那一挂。
最重要的是，乔声十分想跟秦苒谈谈，她到底是怎么收服职高那校霸的？
徐摇光把卷子送到办公室，正好跟秦语一起下楼。
秦语是一班物理课代表。
徐摇光就问起了秦语物理那最后一小题，他其他科都很好，远远甩其他人一条街的，只物理偏差一点。
秦语物理在高二的时候参加过省赛，两人经常在一起探讨物理。
徐摇光对她挺佩服欣赏的。
“我也想的这个公式，我回去再重新解吧。”徐摇光脸上的冰冷的神色稍稍淡了些，目光也温和不少。
秦语点点头，不经意的又问起晚上的事，“我姐姐她……她没事吧？”
徐摇光想起对方刚刚随手抄的卷子，眉头拧了拧，摇头不想多说。
见徐摇光这个态度，秦语抿着嘴角笑，却也没说话。
**
秦苒跟林思然一个宿舍，另外一个女生是英语课代表，短头发，长得清秀，有一双势利眼。
秦苒今天刚转过来，学校里就有关于她打架留级的传言，英语课代表也见证了她抄林思然英语答案。
除此之外，一中家里有条件的都是陪读，或者专门司机接送，在学校住宿的条件大多都不太好。
秦苒穿的衣服很一般，看起来还像是穿过几年一般。
英语课代表摆弄着自己桌子上的几瓶高档护肤品，几个瓶子碰撞的十分响。
秦苒洗完澡，她穿着睡衣。
睡衣领口大，她也不修边幅，有些松垮的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隐隐约约能看见，肩膀处有一抹火红的颜色。
像是纹身。
她本来就白，那红色纹身愈发红的像火，显眼极了。
英语课代表多看了她一眼。
秦苒也不在意，她回到床上，放下床帘，打开床头铁盒子里的安眠药，倒下一粒，想了想，又再倒下一粒，这回也没用水，直接吞下。
没直接睡。
而是开了暗颜色的灯，拿出一本原文书慢慢翻看。
林思然一觉醒来，模模糊糊发现秦苒床上灯还微微亮着。
第二天一早，秦苒跟林思然去教室，时间还挺早。
整个校园都几乎蒙着雾。
秦苒侧身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去抽桌底下放着的课外书。
啪——
好几封浅蓝色的信封掉在地上。
信封上还有浅粉色的爱心。
秦苒随手捡起来，又重新放回去。
林思然瞪了瞪眼睛，“秦苒，这是情书哎——好几封！”
周围的几个学生都朝这边看过来。
班里收过情书的人不少，尤其乔声跟徐摇光那两个，但才来一天就收这么多封的，可真少见。
秦苒淡淡地嗯了一声，翻开自己的原文课外书，侧靠在墙上，长睫垂下，漫不经心的翻着。
这本原文书很新，看起来就是没看过的。
林思然看了一眼，是一本没见过的外文。
拿出自己的课本，林思然微侧过身：“收这么多封情书，你都不激动的吗？”
秦苒又翻了一页，随着她的动作，校服宽大的袖子往下滑了一截。
“又不是没收过。”
林思然：“……”
中午吃饭。
英语课代表去一班下楼的地方等秦语。
秦语是学校的学霸，家世好，每天豪车接送，跟还挂在光荣榜上的天才少年林锦轩关系好，徐摇光也罩着她。
她就是在男生女生口中的话题人物。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
不仅英语课代表，学校里大部分女生都想跟秦语接近。
“她还装逼看原文书，”英语课代表在说秦苒来第一天就摘了秦语校花这件事，对此感到不满，“你知道吗，昨天晚上那三张卷子她都是抄的，英语都学不明白，还看原文书。徐校草被她气到了，也不知道学校那些男生怎么回事，除了那张脸，她有啥……”
秦语早就知道秦苒学习不好，她抿唇不语，多吃了两口饭。
**
今天程隽他们那里厨房还没准备好。
到晚上到时候秦苒才过去。
秦苒要给程隽他们做的是午饭跟晚饭。
校医室角落里多了个精细的小厨房，里面什么配料都有，就是没有菜。
程隽穿着黑色的衬衫，手上勾着钥匙串，眉眼一笔一毫绘画尽显绝伦，在校医室门口晃荡的那群小女生们让他脑门抽疼。
他打开车门，身姿修长清瘦，“陆照影那边有病人，我先带你去拿食材认认路。”
程隽将车开到距离一中不远处的一家私人酒店。
秦苒瞥了一眼，大略就知道这里是私人会员卡制的。
程隽停好车，手懒洋洋的搭在方向盘上，接了个电话。
秦苒就打开车门下车透气。
宁晴刚停好车。
今天林家那小姑子来了，林麒提前半个月在这家私人会馆订了餐。
她做了SPA才过来，司机将车停好，她就跨着包下车。
一下来，看到隔了两个车位，松垮的披着格子外套的女生，脸色都僵了一下。
林家不算云城顶级大家族，但也是有名望的，林家一大家子都不可小觑。
宁晴不想让林家那些亲戚看到自己这边穷酸没有礼仪肚子里也没啥墨水的亲戚，不想叫林家那边人看笑话。
尤其是自己这个女儿，打架斗殴、留级……什么事儿都被她沾上了。
放在普通家庭也很拿不出手，更别说在林家面前。
所以当时才放任秦苒离开林家住校。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左顾右看，没看到林家小姑，才快速走到秦苒面前，面色不太好的开口。
016徐老心思
因为怕被林家小姑看到，宁晴做贼一样的，低着脑袋，一直注意停车场的动静，“你这时候不应该在学校吗？”
秦苒正在低头看着手机，听到声音她微微抬了眼眸，脸上的表情未曾有变化。
一双眼睛黑漆漆的，不那么亮了，眼白微微泛红，有种狂野。
她不太耐烦的开口，“我有事。”
一手插在兜里，眼稍稍眯着。
宁晴抿着唇，想起昨晚秦语说的话，又压低了声音，冷着脸，“你昨天又打架了？”
车内，程隽接完了电话。
头一抬，见那女生拽拽的站着，旁边一个女人正跟她说话，那女人表情不太友好，左顾右盼的，做贼心虚。
这个方向两人都是侧影，微微侧着的脸有些许相似。
本来等酒店的人送来食材就行，见这情况，程隽想了想，拉开车门下车，低垂的眼尾矜贵疏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总是带着朦胧的妖气。
酒店那人已经拎着食材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见这位爷竟然在外面等着，他又加快了脚步，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递过去一个摆放的精美的篮子：“隽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嗯，”程隽抬抬下巴，目光还在秦苒那边，声音很低，有些散漫：“放后备箱。”
宁晴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秦苒，走了。”他微微抬高了声音，正好能让秦苒跟宁晴能听到。
搭着门的手指微微垂着，阳光下黑色衬衫泛着冷芒，跟露出的一截手腕对比鲜明。
宁晴一愣，大概是在云城少见到这样出色的样貌。
她还未曾反应过来，秦苒拿着手机走了过去。
两人上车，黑色的车车门关上，缓缓启动。
宁晴定睛一看，那是一辆很普通的挂着大众牌子的黑色车。
只是车身不太像。
大概是大众新品。
这男的又是谁？
宁晴从震愣中反应过来，联想起昨晚秦苒打架，她咬着牙，只觉秦苒又在云城鬼混了。
昨晚打架还有今天不在学校的事情还没问。
不远处一辆宝蓝色保时捷跑车朝这边开过来。
宁晴立马收回目光，她认识那辆跑车，是林家小姑的。
顿时顾不上秦苒，还特地往旁边挪了挪。
免得叫林家小姑看见。
“你在这里干嘛？”林家小姑保养的好，三十多岁，头发盘在脑后，簪上个玉簪，穿着月白色的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型，眉眼精明细致，气场很足。
宁晴长得是比林家小姑好看的，可一眼瞧上去气质上差半截。
“没什么。”见小姑子没注意到之前的秦苒，宁晴松了一口气。
可神情也不太好。
若秦苒跟秦语一样，她炫耀还来不及，哪里需要这般躲躲藏藏？
小姑子也没多问，只是迟疑着看了不远处那辆挂着大众牌子的车一眼。
好看的眉眼微微蹙着，这车牌有点眼熟。
**
红灯。
“以后你要来这里拿配菜，”程隽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漫不经心的轻点着，“刚刚那是你亲戚？”
“嗯。”秦苒手支在车窗上，没什么情绪。
“那到不太像，”程隽想了想：“她开着的那辆宝马很值钱，后面的那辆保时捷也很好看。”
秦苒没说话，她坐在后座，就支着下巴看车上装着的音响。
“你的车也好看。”秦苒往后靠了靠，长腿微微曲着，她正在玩游戏，黑发从眉骨掠过，挑着眉道。
绿灯，程隽启动车，轻描淡写的：“好看什么，还没那保时捷车轮值钱，哪能比。”
秦苒：“……”
她抬头，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车上那套星宇的音响，沉默。
星宇是m洲的音乐公司。
星宇出牌的音响设备质量上是真的精细，也贵的吓人，一般只有钱多到烧得慌的人才会去买。
程隽车上的这套音响没有编码，这应该是内部新研发产品。
她没买过，不知道具体价格，可这种的，最低也要往800万方向走。
**
秦苒不经常下厨。
但做饭很干净，比不上顶级大厨，但确实有自己的特色，原本不太期待的陆照影吃着都眯了眼。
吃完后，见秦苒要收碗。
程隽眼睛抬了抬，目光略过陆照影，因为刚吃完饭，他挺好说话，言简意赅的：“去洗碗。”
正惬意喝茶的陆照影惊呆了。
“我？”
程隽挑眉，他侧过眸，眉眼舒隽：“不然是我？”
这难道不是那社会姐的工作内容？
最后，陆照影抢着把秦苒的碗洗了。
“你回教室吧。”程隽目光从秦苒那双像是艺术家的手上收回来，微微眯了眯眼，想睡。
秦苒不太想回教室，吵。
不过她没说什么，点点头，拿上自己的外套就出门了。
午间校医室外挂了休息的牌子，门关着，头顶太阳大，没什么人等在门外。
秦苒将黑色的鸭舌帽扣在头顶。
她身姿纤瘦修长，身上外套披得松垮，微微低着头，脑侧的头发划过眉骨，帽檐下的脸精致极了，不紧不慢的走着。
可气势强。
对面穿着一中校服外套的少年朝这边走来。
他眉眼清冽，气质冷，路上的女生不时朝这个方向看过来，然后迅速低头，脸红的低声讨论。
正是徐摇光，他路过秦苒，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目不斜视。
两人擦肩而过。
秦苒去九班。
徐摇光则是来到校长办公室。
“进来。”徐校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落在徐摇光脸上，微微温和，“你坐。”
“爷爷。”徐摇光开口，非常尊敬。
徐校长，徐家老爷子，徐摇光对自家的那些事不是特别清楚，却也知道自家那些亲戚一个个都极其畏惧爷爷。
从小时候起就十分崇拜对方。
徐校长上下看了眼徐摇光，这个孙子自小优秀，以后徐家大概是要他继承的，他在京城这一代也十分出色。
家世、样貌上都不差。
“你觉得秦苒这位同学怎么样？”徐校长捧了杯茶，斟酌着。
一提起她，徐摇光皱眉，没直接开口。
徐校长想了想，又道：“这孩子身世可怜，她救过我，我也很喜欢她。你们年纪相仿，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找她奶奶，给你订下一门亲如何？”
017零分也不是谁都能考的（一更）
徐校长打量着徐摇光，他穿着一中的校服，却也衬得他眉目清秀，身高腿长。
那双眼睛又冷又清，眉宇间敛着傲，一身风骨。
这是徐校长思考了很久以后的结果，徐家这一辈人数来数去，好像只有徐摇光出色一点。
他想先打探打探徐摇光的想法。
徐摇光显然没想到徐校长会跟他谈这个，抬起的眉眼都是惊愕：“爷爷，你说她救过你？”
关于秦苒的事情，最近他听乔声念叨的不少，打架斗殴也亲眼看过，跟职高那群混混熟。
他也见过秦苒抄作业。
却没想到爷爷也会关注这个新转来的学生，他知道爷爷眼光向来颇高，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一点。
就算救过爷爷，也不至于让爷爷产生让她进徐家的想法。
难道她自己要求的？徐摇光垂下眼眸，不吭声。
“去宁海村扶贫的时候我遇到点麻烦事。”至于具体情况，徐校长没有多说。
“她救过爷爷，就对我们徐家有恩，我们也可以用其他方式补偿，秦家也有其他出色的人。”徐摇光斟酌了一下，只是眉头还是拧着的。
徐校长看了眼徐摇光，示意他接着说。
“高三一班的秦语，是她妹妹，物理很好，一直年级前五。”徐摇光看徐校长不太了解，想了想，继续道：“就是高一那年新生表演，拉小提琴特别好听，长的也挺好看的那个。”
这么一说，徐校长脑子首先就浮出秦苒的脸。
他咳了咳，又想，这下有了些印象，慢吞吞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徐校长开口：“原来是她啊。”
声音淡的很。
只是徐摇光这么说，徐校长已经知道他在推脱了。
遗憾是有的，这几天他都没怎么睡好。
不过他也不想勉强，徐校长扶着镜框，“没事了，这件事也是我考虑不周，你回班级吧，回去可以好好想想。”
徐摇光出去，并带上门。
没有看到，他走后，徐校长捧着茶杯一脸遗憾纠结。
出了校长室大门，徐摇光一直高悬不下的心终于放回，瞬间轻松。
若是爷爷一直坚持己见，那他也没有办法。
回到班级，昨天晚上写的卷子正在往下发，因为他不在，乔声在帮他发物理卷子。
徐摇光下意识地看向秦苒的方向。
对方正拿着林思然的数学册子抄习题。
又在抄作业。
徐摇光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眸坐回了自己的椅子，头也没抬，再也不看秦苒一眼。
只是抽出自己桌子上的物理卷子，拿起笔开始套用昨晚跟秦语说的那道物理题，又重新拿出稿纸算了一遍。
林思然的卷子也发到了。
发的是答题卡，她没看自己的卷子，而是抽过秦苒的卷子，瞬间懵逼：“秦苒，你是怎么做到避开我所有的正确答案？”
抄作业抄出经验的都知道，不能一摸一样。
尤其是做卷子，抄的人总会改几个答案。
昨晚林思然知道秦苒改了答案，可没想到，她竟然成功的避开了所有的正确答案。
那么多选择题，就没一个对的。
这运气也太差了吧？
秦苒并不关心自己的卷子，她翘着二郎腿，鸭舌帽摆在窗台上，手上拿着同桌的数学习题册，漫不经心的翻着，眼睫垂下，落下一排青灰色。
听到林思然的声音，她歪了歪脑袋，伸手抽出自己的试卷。
一手支着下巴，尾音拖得长：“莫非……我是个天才？”
“噗——”后桌的乔声也笑出声。
他趴在桌子上，拿笔戳了戳徐摇光的背，闷声笑，“徐少，你知道吗，刚刚我发卷子，秦苒零分，她还觉得自己考得还行。”
“卷子写满了，零分也不是那么容易考的。”徐摇光愣了愣，就算是他想要考零分，也挺有难度。
只是又一想那人是秦苒，徐摇光摇头，觉得自己是疯了。
他拿出下一节课要用的卷子，不再想秦苒这件事。
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课。
李爱蓉扫了一圈，看到靠着墙壁，翘着二郎腿翻课外书的秦苒，她眉头狠狠皱起。
可想想这人是校长的关系户，她又忍住的没开口说什么。
**
晚上。
林家。
秦语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正厅沙发上的林麒跟林婉。
林婉有一个温婉的名字，可气势却足，眉眼锋锐，一记眼神看过来，只让人无所遁形。
秦语十分乖巧地叫了一声，“小姑。”
“是语儿啊，长这么好看了。”对着秦语，林婉的态度要比对宁晴的时候和气不少。
秦语乖巧的颔首，这位小姑嫁去了京城，一年也回不来几次。
“我上楼整理一下我妈要用的东西，送去医院。”宁晴坐着不自在，索性找了个理由上楼。
秦语晚上除了看书，还要练半个小时的琴。
她先在楼下陪了林婉林麒一会儿，才上二楼。
刚到二楼，楼上宁晴就整理好了东西，拎着一个袋子下来。
她也不打扰秦语练琴，只说了两句就朝楼下来。
一转身，袋子边缘一张纸飘下来。
纸张有些皱，秦语随手捡起来打开瞥了瞥，刚想叫住宁晴，在瞥到上面的内容时，忽然顿住。
这似乎是一张简谱，信手涂鸦一般。
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线条肆意。
看到第一行内容时，秦语心脏就像是被什么拨动了一般，猛然一跳，手也蓦然攥紧。
这是一张随手记下来的小提琴简谱。
018钱多（二更）
宁晴走了几步，见秦语好像是愣在了原地。
她拎着袋子，顿了顿，缓声道：“语儿，你怎么了？”
秦语将手中的纸张收紧，“没事。”
推门进了琴房，秦语坐在自己的凳子上，她拿起自己的琴谱，自己试了几个音，眸光一亮。
连心脏都绷得很紧。
她目光不定地看着摆在桌子上的纸张，这是一张她好几年都做不出来的曲谱，曲谱上的字迹狂野潦草不清，又揉过的痕迹，应该也是被人随意丢弃的。
可这张纸到底是谁的？
秦语将小提琴搁在一边，往椅背上微微靠着，一双眼睛低低垂着。
她见过秦苒的字，字迹不太工整，有些大，这断不可能是秦苒的，而且秦苒也说过她没有再拉小提琴了。
秦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眼睛有些放空。
这一晚上练琴都心不在焉的。
到最后离开琴房，秦语站在那张纸面前半晌，最后把纸折好，带回房间，锁在了自己的抽屉里。
**
楼下。
秦语跟宁晴上楼后，林婉跟林麒还在说话。
“听说这位又作妖了，要把拖油瓶也带过来？”林婉喝了一口茶，语气有些淡。
林麒笑了笑，温和儒雅，他捏着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那是秦苒，小姑娘长得好看。”
林婉眉头蹙着，她刚回云城，对秦苒的事情也只知道个边边。
林麒只给了长得不错这个评价。
“你也别瞒我了，听说品行不太好？”林婉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眉眼略显凌厉，嗤笑：“打架被开除，休学一年，还要你收拾烂摊子，我这位嫂子，十几年了还没长进，连带着生的都小家子气。”
林麒出生金贵，林婉又是高嫁，虽然是二婚，林婉还是看不起宁晴。
“这你倒误会了，我是有心想帮忙，”林麒摇头，他笑得温和，“不过那小姑娘自己有造化，有推荐信，进了一中，她也没住在家里，第二天就收拾东西走了。”
林婉勾了勾唇。
楼梯拐角处的宁晴心刚一松，林婉又开口了。
意有所指的声音：“她这手段……”
“妹妹。”林麒说了一句。
林婉摇摇头，“我是在提醒你，会咬人的狗不叫，没看到你跟锦轩态度都软了吗？”
生意场的龌龊多，林麒之前没多想，此时一听，也默了默。
林婉让张嫂给她续了杯水，稍稍抿一口，面色雍容：“这家里，我只认语儿这么一个侄女。”
“知道你喜欢语儿。”林麒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
林家人确实喜欢秦语。
这世家的喜欢总是掺杂着利益，这么多年，秦语虽是继女，也没少给林家长脸。
提起秦语，林婉面色稍缓，“等过段日子，我会接语儿去一趟京城，我们家那老爷子就喜欢小提琴，也念叨过语儿好几次。还有件事，魏琳老师一直想找徒弟，到时候我准备带语儿去拜访。”
林麒也是一愣，最后笑，“能得老爷子看中，语儿也有福气。”
拐角处，宁晴停了好半晌才下楼。
她下楼的时候，林婉端庄的喝茶，没再说一个字。
宁晴直接去了医院送东西。
陈淑兰住在单独的病房，里面有个护士陪床。
“表舅妈还有表叔他们要来看您，宁薇也来云城了，”宁晴一路上东想西想的，情绪不高，她抿抿唇，“我定了家酒店，后天晚上，到时候您也来吧。”
陈淑兰前些日子病的时候，那些亲戚就没伸过头。
眼下知道她在云城了，就一个个给她打电话。
宁晴有些不耐烦应付这些亲戚，可又怕他们去林家别墅找她，到时她又会在林婉面前丢脸。
**
秦苒工资日结。
每天就做两顿饭，很简单的做法，连碗都不用洗，工资日结，两顿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一天两百。
傍晚，她做完饭就出来吃饭了。
此时她正坐在学校外面的摊子上吃面。
她眉眼精致，吃饭也那么慢不经心的。
几个少年推推攘攘的，也挤到这个小摊子吃饭。
不远处，大众车内，陆照影微愣：“不是，社会姐就吃这个？”
一碗素面，上面就飘着几根青菜。
寡淡无味的，眼看着旁边那几个少年一人点了一碗牛肉面。
陆照影手搭着方向盘，“我今天不是刚给她结了钱？难道她减肥？”
程隽目光透过车窗，也看到了秦苒。
他腿微微搭着，穿着休闲裤。
“你下去。”
陆照影：“……哈？”
“饿了，买牛肉。”程隽漫不经心的。
陆照影：“……”刚刚社会姐做的饭喂狗了？
他摸摸鼻子，下车去给大爷买了一堆牛肉。
还非常巧的跟社会姐打招呼。
临走时，还细心的给社会姐留了半盘。
黑色的大众缓缓开走，车内，陆照影看到社会姐捏了块牛肉，靠着椅背眯着眼吃着。
指尖如葱。
“她不是减肥。”陆照影又一愣。
程隽没说话，只是微微偏着头，眉眼清隽：“走吧，程管家要等急了。”
到达别墅。
陆照影停好车，将烟咬在嘴里，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一看，是一条短信。
“啊，”陆照影看到正慢吞吞下车的程隽，愕然开口，“我们昨晚下的单子被退了。”
**
一中。
秦苒撑着下巴，正在玩游戏，好几条信息弹出来。
她面无表情地划过去。
打完一局，退出。
撑着桌子站起来，顺带弯腰拿了桌子里面的耳机，扣上自己的鸭舌帽去卫生间。
打开最后一个隔间。
她戴上耳机，开了变声器，压低声音，隔着手机都能听出来又冷又燥，“哪个傻逼五倍下单，钱多烧的？”
019隐藏号码
秦苒坐在马桶盖上，手指绕着黑色的耳机线。
隔间门是虚掩的。
门外一阵乱乱的脚步声，穿着校服的女生拉开门。
忽的愣了。
她没想到马桶盖上还坐着一个人，她目光任恣，神情冷傲，漫不经心的勾着嘴角，透过隔间小窗户的昏暗光线打在她那张脸上，精致极了。
见她开门，对方朝她挑了挑眉，张扬又锋利。
“对……对不起！”女生脸上有些红，关上，又打开了另一个隔间的门。
秦苒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她挂了超出行情十倍的价格，明显就是不想接单，之前有人下单就算了，现在还有傻逼再翻五倍。
她一句话冲的，即便卫生间里还有其他学生，她也不知道收敛这两个字是什么。
经过变声器语气都能听得出来不耐烦。
手机那头的一句话都没敢再说。
直接挂断了电话。
秦苒将手机塞回兜里，耳机还挂在耳朵上，黑色的耳机线从侧脸这边垂下来，愈发显得她侧脸白。
她慢条斯理的洗了手出门。
晚上下晚自习，她跟林思然一起回去。
乔声就在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偶尔还会叫秦苒跟林思然。
徐摇光抱着两本资料书走在他身边，垂着眉眼看走廊方向，神情冷漠。
“徐摇光也太冷了，除了秦语乔声谁也不理。”林思然低声跟秦苒八卦。
秦苒慢条斯理地取下了一边耳机，没开口。
现在晚自习下课，在外面走动的人很多，秦苒他们避开了高峰期，大家急着离开，此时走廊上人不多。
秦语抱着书等在楼梯口。
秦苒跟林思然路过她身边，她压低声音，用仅用两人的声音道：“明天晚上六点到恩御大酒店，妈那边有亲戚来。”
她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但声音里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秦苒一手搁在兜里，眼睛稍微眯起。
脚步也没缓。
秦语见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有些冷，继续开口：“明天小姨也会去。”
这会儿秦苒才有了反应，她手插进兜里，微微侧过眸，淡淡地“嗯”了声音。
两人说话时间不超过三秒，几乎擦肩而过。
连林思然都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我们走吧。”林思然听到秦语笑语嫣然地对徐摇光跟乔声道。
徐摇光也罕见的开了口。
“秦语真是人生赢家，”林思然有些感慨，她小声跟秦苒八卦，“她们一家都是天才，她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十分宠她，每一年生日都会大办，学校里徐摇光也护着她。所以当初让你别惹她。”
秦苒挑着眉看她，没说什么。
身后。
秦语跟徐摇光说话，学校里大部分女生都嫉妒她能跟徐摇光这个团体能说得上话，徐摇光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朝秦苒这边看了一眼。
秦苒并没有回头。
徐摇光换了只手拿书，有些随意的问着：“你最近，是不是有新的曲子？”
秦语偏了头，有些愣。
然后抿唇笑，下意识的想起了那张简谱，目光游离：“怎么了？”
“没什么，就问问。”徐摇光顿了顿。
“是有个新的，这你都知道？”秦语笑眯眯的。
徐摇光脚步停了两秒，目光放缓，“你下次练琴，我再去看现场。”
**
次日傍晚。
秦苒从校医室出来，就去校门边的一条小路上等车。
中午宁晴也打电话过来了，林锦轩会顺道来接她们俩。
傍晚的时候，天气不是很热。
秦苒看着对面晃动的树，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还差十分钟到六点。
左边学校大门的方向驶过来一辆黑色的车。
学校边，开得有点儿慢。
车掠过她。
刚到路的尽头，又倒回来。
驾驶座的车窗放下，一张十分俊朗的脸，对方摸着自己的耳钉，“社……秦苒，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陆照影就是话多又骚那一挂的，跟谁都自来熟，他还自以为跟秦苒有了革命友情。
秦苒拿着手机，挺不耐烦的，她手指抵着自己的唇，眉张狂的挑着，身边气压低，满脸不爽。
真是特别冷淡了。
她看了一眼学校路的方向，没吭声。
要是搁别人那，陆少爷指定就发脾气了。
可这位是社会姐，平日里就又狂又傲的，长的又贼他妈好看，陆照影是真没脾气。
陆照影还想说什么。
就见后面的车窗打开了。
程隽半靠着车门，眉眼一眼看过去犹如江南笔墨勾勒的山水画，似乎是轻笑一声：“去哪里？”
“恩御。”
“嗯。”程隽点点头，“上来，顺路送你过去。”
陆照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顺……顺什么？
秦苒低头，拢了拢校服外套，也没客气，几步上前将后车门拉开。
他往旁边挪了一下，长长睫毛覆盖着。
程隽车内干干净净的，也没放香水，他不喜欢那玩意儿。
此时却闻到一股清清淡淡的味道，似乎有点甜。
程隽不动声色地往车门边靠了靠。
恩御距离学校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左右。
陆照影的手机响了，他没找到蓝牙耳机，就把手机扔到后面，“隽爷，接一下。”
程隽倚着车门，慢条斯理的看了眼来电，他身姿修长，无处安放的长腿在后座有些委屈的屈着，漂亮的手指按了下接通标志。
秦苒没想偷听电话。
只是身边隽爷说的句子有些熟悉。
只听那位隽爷靠着车门，声音不紧不慢，又十分霸道的：“五倍不行，那就五十倍。”
秦苒眉心一跳。
隽爷挂断了电话。
车子停下，到地方了。
秦苒道了谢，下车。
陆照影刚要发动车，封闭的空间内，手机铃声又响起。
“五十倍不行，加一百倍。”
陆照影：“……隽爷，那不是我的手机。”
程隽偏头，身边的座位上躺着一个不属于他们俩的白色手机，上面有个来电显示，是个隐藏号码。
020五十八万的小提琴
程隽垂了垂眸。
他有些顿。
最近他联系的都是这种隐藏号码。
车外，秦苒意识到自己的手机落下了，又转身走回来，微微倾身，曲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车窗。
程隽扬眉，他伸手，降了车窗。
她半低着眸，冷冷清清，挺抱歉的：“我手机落下了。”
程隽眼睫覆下，拿起手机，递给秦苒，手指修长漂亮，声音有些闷闷的：“知道，你电话响了。”
秦苒接过手机，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随意掐断，“推销的。”
自从出现了隐藏号码这个软件，现在隐藏号码确实多。
秦苒拿着手机进酒店，低头在上面发宁晴的信息。
之前那个隐藏号码再度打过来。
她面不改色地走到了走廊尽头，抽出兜里装着的耳机，打开变音器，接通电话。
“对方加钱，五十倍，”对面的声音显然也是经过处理，有轻微的电流，“想不想出山？”
秦苒：“……”
她往墙上靠了靠，电话那头也不敢说话，挺安静的。
半晌后。
秦苒开口：“那傻逼是谁？”
“嗯？”手机那头显然没反应过来。
“我问，下单的是哪个傻逼，资料给我。”秦苒指尖绕着耳机线，嗤笑。
听到秦苒态度有松下来，电话那头的人喜滋滋的挂断了手机。
没过多久，具体资料就发到了秦苒的邮箱。
秦苒也没走开，她换了个姿势，背靠墙，不紧不慢地点开资料。
她看着这些信息，眉头青筋又跳着。
最后给对方回了一个字——
【行。】
干脆利落。
**
听到林锦轩要到了，宁晴早就在酒店楼下等着了。
晚上林家司机接她，没时间去接秦语，林锦轩正好路过一中，就帮着接秦语跟秦苒。
宁晴有些受宠若惊。
这么多年林锦轩对自己一向是不冷不淡的，不过一旦涉及秦语，他还挺好说话。
继子送女儿过来，她自然不会不知好歹的待在楼上。
“锦轩，真是麻烦你了。”宁晴微微笑着，她手上挎着包，一张漂亮风情的脸上又几分沉淀的风雅。
林锦轩从驾驶座走下来，眉眼挺淡的，透着股温文尔雅的斯文，十分俊朗：“没事，我应该的。”
林锦轩最近都很忙，在家的时候也是电话不断。
眉宇间都敛着愁，似乎遇到了什么事，宁晴跟林麒都不怎么打扰他。
眼下人送到了，林锦轩也不多话，他风度极好，下车跟宁晴打了声招呼就上车。
宁晴看秦语从副驾驶下来。
后座的门一直没开。
眼下林锦轩车都要开走了。
她往后座看了几眼，“锦轩，秦苒呢？她没来吗？”
林锦轩手已经搭在钥匙上了，听到这句话，他沉默了好几秒钟，才抬起头，有些怔然地按着太阳穴：“抱歉，我太忙忘记她了，你知道她电话吗，我再去接一趟。”
原来是忘了。
宁晴点点头，她手指动了动，语气却是温和：“没事，我让她自己打车过来，你最近忙，就别去接她了。”
林锦轩到底是没做过这番不绅士的事，可也确实忙，“晚些时候您把她电话发给我吧，我给道个歉。”
等林锦轩走了。
宁晴按了按眉心，抽出手机给秦苒打电话。
秦苒没接。
“妈，抱歉，我没想起来……”秦语走进店里，将手上抱着的小提琴递给张嫂，十分抱歉。
宁晴挂断电话，因着秦苒没接，她有些不耐：“没事，跟你没关系。”
她一连打了两个，秦苒都没接，一开始有气，可回想起过程，心里倒也有些不是滋味。
这件事若是换了秦语，林锦轩肯定二话不说就回去接了。
就算他没时间，宁晴也会亲自去接，不会这么敷衍了事。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是秦苒，不是秦语。
她跟秦苒十二年没怎么相处，早就生疏了，尤其是秦苒脾气硬，一身又冷又傲的匪气，臭得不行，不像秦语那样会说软话。
眼下这么多亲戚来云城，无非就是看她宁晴混的好了。
来看陈淑兰是假，想跟她攀上关系是真。
宁晴知道那群亲戚想什么，心里瞧不起，但也不会落自己的脸。
这种场合秦苒可以不在，但秦语不能不在，秦语是她这十几年最得意的存在。
至于秦苒……
这群亲戚间没有秘密，到时候要是问起来秦苒为什么还在读高三……
宁晴叹了一口气，她将手机塞回兜里，带着秦语上楼。
没多会儿，一群亲戚都来的差不多了。
陈淑兰低头，看着被众人围着的宁晴，低声问道：“苒苒呢，她怎么没来？”
宁晴顿了顿，余光正巧看到一道清瘦的身影自门外走来。
对方身上松垮地披着一中校服外套，里头是白色T恤，包厢光线暗，人群吵闹着，尽显奢靡，只她一人低垂着眉眼。
“她不是在吗。”宁晴开口。
陈淑兰也看到了。
秦苒不管在哪都是扎眼的那一挂，挑着的眉眼又锋又利，她一进房间所有人都注意到她的存在。
“外婆，小姨呢？”秦苒搭上了陈淑兰的左手，目光在房间里寻找着，终于在一个边角，看到了站着的有些手足无措的宁薇。
“大侄女，真是，好多年不见，你越过越年轻了，”一个中年妇女亲热的握住宁晴的手，“呀，这就是秦语吧，长得可真标志，听说你还上电视拉过那什么琴来着，可真给我们家长脸……”
秦苒听到了宁晴矜持又洋溢着愉悦的声音，“来，语儿，这是你舅奶奶。她啊，从小就不让我操心，现在在一中重点班……”
这些亲戚秦苒基本上没见过，也不认识。
她也知道这群亲戚是为了宁晴秦语来的，懒得虚与委蛇。
跟陈淑兰说了一声。
直接去找宁薇。
宁薇站在角落里，捏着衣角，有些无措，身上的衣服很干净，可明显有些旧了。
“苒苒。”看到秦苒，她眼前一亮，微微拔高了声音。
秦苒在原地顿了顿，她拿着手机，吸气：“小姨，你怎么不坐。”
“没凳子了，我站着就行。”宁薇笑，然后侧眸对着身边同样拘束的少女道：“沐盈，这是你苒苒表姐。”
沐盈还没说话，就看到秦苒动了。
秦苒没开口说什么，她目光在周围扫了扫。
目光说不出的凉。
九分冷，一分燥。
不远处还有个凳子，放了一个小提琴。
她似乎是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烦躁又十分匪气的表情，捏了捏手指，然后走过去。
修长纤细的手指还没碰到小提琴，身边就炸起了一道又尖又锐的声音，“这小提琴五十八万呢，秦小姐，你别乱动！”
021我不是神经病
说话的是张嫂。
她一直跟在秦语后边儿，此时眉头拧着，看着秦苒，几步走进，声音尖锐，包厢里的视线都朝这边看过来。
宁薇知道秦苒是想要给她拿把椅子。
可张嫂的眼神很怪，一刀一刀似的落在人身上，让人手脚都不自在，宁薇一直抿唇努力忽视。
周围传来一阵吸气声。
是其他亲戚，都是羡慕惊讶的声音。
没人觉得这样不合理。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我的乖，五十八万呢？在云城买房子都能首付了！”
“搁咱镇里，都能买两套住房了吧？”
“……”
宁薇手攥得紧，她几步走近，低声有些急的道：“苒苒，我没事……”
秦苒仰了仰头。
然后笑了，勾着唇笑，又坏又冷的那种：“五十八万？好多钱哦。”
侧眸，看向张嫂跟宁晴秦语她们的方向。
包厢灯光暗，光线打在她脸上，那双眼睛似乎更红了，微微眯着，锐意跟张扬几乎要冲破天际。
表情傲，笑意讽，眸光邪。
“秦苒，你……”宁晴张了张口。
从刚开始的时候叫苒苒，到现在变成了秦苒。
“我什么？”秦苒手顿了顿了，然后她慢条斯理的，伸手拿起来那五十八万的小提琴，掂了掂，随手扔到桌子上。
微微俯身，有些暴躁又收敛地，将椅子踢到宁薇那里去。
“小姨，你坐。”她开口。
整个包厢很安静，诡异的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这边。
宁薇僵硬着身体，有些不安，“那琴……”
张嫂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小姐的琴！”
“琴什么琴，来吃饭带什么琴？”秦苒舔舔唇，偏头笑，眼睛似乎更红了，不太亮的灯光下，眉眼都浸染着邪肆，“逼逼逼的你烦不烦，坏了我赔你一百个！”
秦苒觉得她现在挺收敛的。
就是宁晴跟秦家这保姆不太上道了。
天天站在金字塔尖儿看人，不累的慌吗？
包厢里还是没人说话。
一群亲戚静默着。
秦苒下巴扬起，眼睛微微眯了眯，看到门外路过的服务员，她往桌子上靠了靠，抬抬下巴，干脆利落的打了个响指，“过来，上菜！”
吃完饭，秦苒带着宁薇陈淑兰先走，宁晴还在应付那群亲戚。
那群亲戚本来就是为了宁晴来了，并不是来看陈淑兰，对此求之不得。
包厢内，秦苒走后，气氛活跃起来。
秦语笑了笑，举杯，极其优雅：“我给我姐姐道歉。”
这群亲戚也是一群人精，当年宁晴打死不要秦苒这件事他们也是门清的。
秦苒混的很，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以前他们经常能看到秦苒一身是伤。
现在倒是没了，但下手依旧狠，这也是这群亲戚有些怕秦苒的原因。
提起这个，宁晴脸色黑了。
警察这件事，确实没人跟她提过。
“大侄女，这位张阿姨……”表舅娘等人看到了，立马转开话题，笑得谄媚。
“这是负责林家起居的张嫂。”宁晴捏着纸巾擦擦嘴角。
一群亲戚看着宁晴跟秦语的目光变了又变，“你看这大门大户就是好，还有佣人……”
秦语出去上洗手间，张嫂立马跟在她后边。
语气嘲讽：“小姐，您的小提琴以后别给秦小姐看到了，到时候被她弄坏了，心疼的还是您，还赔一百倍，她赔得起吗？”
秦语低头洗手，闻言笑了笑。
**
“妈，大姨跟秦语还在……”沐盈回头看了眼包厢，迟疑着不太想走。
宁薇摇头，秦语跟宁晴明显是不太想跟她们牵扯上关系，这孩子还是没看懂，“别想了，我们回家。”
她慢慢走着，脚似乎不是很利索。
秦苒双手环胸地跟在她们身后。
几人先把陈淑兰送到医院，又陪陈淑兰说了好一会儿话。
沐盈就一直看病房的设施。
等离开病房，秦苒才往后仰了仰头。
“苒苒，你今晚……”宁薇张了张嘴。
“我今晚怎么了？她宁晴是个傻子吗？”华灯下女生，目光丝毫不收敛，又冷又躁的，冷笑，“当年你高中辍学打工给她挣大学学费，伤到腿了她不知道？！”
宁薇沉默了一下。
秦苒按着眉心，语气软下来，“小姨，抱歉，我不是想冲你发火。”
“小姨没生气，你这都是为了我。只是苒苒，你妈她没错，你小姨夫住院的事都是她一手操办的。苒苒，你妈不亏欠我，”宁薇笑了，她伸手摸摸秦苒的脑袋，目光柔和：“还有，小姨不想你跟你妈关系太差，你们毕竟是母女。”
灯光下，秦苒的眉眼都是冷的。
她妈妈现在巴不得跟这群亲戚断绝关系，甚至都不想要她这个女儿，又怕那群亲戚去林家闹，生生忍着。
这些事不想跟小姨说。
“沐盈跟沐楠是要来一中上学吧？”秦苒从兜里摸出两千块，递给宁薇，“你先拿着，沐盈跟沐楠上高中，学习上不能敷衍，别让沐楠打工了。这是我打工赚的钱，不是我妈给的。”
“这钱我不要，你自己留着，要不我给你买两身衣服。”宁薇目光落在秦苒衣服上。
秦苒磨了磨牙，她小姨真干得出这事儿，要命的犟。
当年她往小姨户头上打了十万。
现在小姨那个户头上快十一万了。
一毛钱都没动。
小姨肯定留着给她当嫁妆呢。
秦苒没说话，又把钱塞回兜里，等过两天放假去小姨的出租屋看看，用这钱给他们装个空调，宁薇自己肯定是舍不得装的。
“对了，小姨，药吃完了吧？”秦苒又想起一件事。
她在裤兜里摸了摸。
拿出顾西迟给她的白色药瓶，递给宁薇。
这时候宁晴才匆匆赶过来，林家司机应该是先送秦语回去了，陪宁晴过来的，竟然是林锦轩。
“妈睡了没，你们在说什么？”宁晴吸口气，问了一句。
沐盈立马抢着开口，“大姨，外婆已经睡了，苒苒表姐在给我妈拿药。”
宁晴眉头拧着，晚上发生的一切让她丢尽了脸，在继子面前，刻意忍着脾气。
可秦苒勾着眉眼，偏着头，嘴角的冷笑，不屑，嘲讽，嚣张，挑战人心。
宁晴像是找到突破口，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砰”地一下炸开了。
音量拔高：“秦苒，你是不是还跟你外公一样，整天到晚整那些东西，你外公都把自己害死了，你们把自己整成了神经病不算，还想祸害你小姨？”
沐盈跟林锦轩都没听说过这些事，顿时愕然。
“那是国家投入实验的药，”秦苒抬头，一字一顿地，“我不是神经病。”
这下，连宁晴都有些愣的抬头，怔怔地看着秦苒。
022隽爷:你叫谁神经病呢？
“大姐，你说什么呢！”宁薇拉了拉宁晴的衣袖，着急的道。
“苒苒……”宁晴一时嘴快，眼下也后悔了。
“别这么叫我，”秦苒削瘦高挑，比宁晴高一点，微微低头，目光挺冷的，“我跟你熟吗？”
宁晴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捏了捏手指，骨节凸起，“这件事我有不对的地方，可我是想让你好，别步你外公的后尘，你还在一中，我不管你谁管你？”
“我不需要你管，”秦苒倾身，微微眯着的眼睛还微带着血，挑着的眉峰又狂又野，伸手拍拍宁晴的肩膀，笑：“除了我外婆，没人能管我。所以，以后我是死是活，上哪个高中，有没有考上大学，都跟你没有关系，记住了？”
她一句一句说的，不紧不慢。
说完后，一侧身，朝宁薇跟沐盈挑挑眉，两人立马跟在她身后。
宁薇也气的紧，没跟宁晴打招呼。
医院大门口外，宁晴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连指尖都在颤抖。
林锦轩站在一边，他看了眼秦苒的方向。
对方一如他刚开始见的样子，那双眼睛又黑又冷。
风骨刺人。
他晚上忙完了，才准备去接宁晴，顺便想要当面给秦苒道歉，晚上秦语催着他快点走，他又忙，确实把秦苒忘了。
“宁姨，您还要去看陈奶奶，我有事就不上去了，”林锦轩温和的笑笑，顿了顿，“按理说，我不该管您的家事，可这样说自己的女儿，到底不好，您说呢？”
说完也不等宁晴回答，朝她略微点头，就拿着手机转身。
林锦轩开门上车。
搭上方向盘的时候，他微微愣，修长的指尖点着方向盘。
眼眸微眯。
他没忘记，刚刚秦苒说的——国家投入实验室的药，这是什么意思？
按照表面上的意思，那是还没发行的药，数量也有限。
能拿到的人不多。
宁晴的底细，十二年前她嫁给林麒的时候他就查过，并没有值得他注意的，他也就随对方嫁给他爸了。
正想着，他看到了公交站台边陪着宁薇等车的秦苒。
林锦轩停下车，他降下车窗。
眉眼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漠与高高在上，语气却是温和，“秦苒，你们去哪里，我送你们过去，当我赔罪。”
他的车是黑色的迈巴赫。
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露出来的一截手腕上戴着宝格丽手表。
面容清贵。
沐盈看不出来牌子，但却看出来尊贵，她从来没有坐过这样的车。
下意识的，沐盈看了秦苒一眼。
“不用。”秦苒低头玩着手机。
她坐在公交站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的戳着手机。
头也没抬。
秦苒的冷漠跟反骨，林锦轩也领教过了。
“行，那你们三位女士要注意，到学校了给我发个短信。”他礼貌开口。
秦苒没开口。
秦苒没理他。
秦苒依旧在玩游戏。
秦苒很冷漠。
“注意安全。”林锦轩看着对方翘着二郎腿的大佬做派，无声笑笑，想了想，还是开车走了。
等林锦轩走了，沐盈纠结了半天，才开口，“表姐，刚刚那人是你朋友吗？”
“是林家人。”秦苒继续玩游戏，声音不紧不慢。
林家人？
那个宁晴嫁过去，十分有钱的林家？
沐盈想着，那是林家那位少爷吗？
12路到了，沐盈开口：“表姐，一中的车到了，我跟妈先送你回一中，你一个女生……”
“等623路，我先送你们。”秦苒漫不经心的。
**
宁晴站在医院口，因为是晚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多。
可她还是觉得羞窘。
先被秦苒堵住话口，再被那个继子说教，周边似乎有人看她，她咬着嘴唇，低着头快速走进医院。
因为她走的快，自然也没发现，从她上电梯到上电梯的时候，都没什么人。
现在不过九点。
医院晚上人虽少，可这一层都是病人，病人家属跟医生护士总会有来往。
下了电梯，宁晴就发现十分不对劲。
不该这么安静，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她背后毛孔都炸起来。
前面似乎有道视线，宁晴猛地抬头。
首先看到的是拿着手机，满脸笑意地看着她的男人，对方耳朵上的耳钉着实亮眼。
另一道冷芒似乎刺到了眼睛。
宁晴视线落到了这男人旁边，是一道黑色的身影。
对方半靠在墙上，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把玩着一把很薄的手术刀，他的手指在灯光下白皙分明，骨节流畅好看。
手术刀在他手上慢悠悠的反转着。
半低着眉眼，可还是能看出他那漂亮的轮廓。
饶是场合不对，宁晴也先还是被他愣了一下。
这下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对。
宁晴往后退了一步，她伸手拿出包里的手机，警惕的开口，“你们是谁？在这里想干嘛？”
手机还没在手里捂热，就被陆照影抽出来。
陆照影摸摸耳钉，手机在指尖转了一圈，然后半弯着腰，拿着手机往宁晴脸上拍了拍。
偏头，笑得冷漠，又狠：“隽爷，她问我们干嘛呢？”
几步远处，手中把玩的手术刀倏然停下。
宁晴丝毫不敢乱动，心脏几乎被什么拽住了。
捏紧的手指青筋暴露。
这里是云城最好的医院，这个时间点这里不该是这样的。
更别说，这是VIP病房。
有保安24小时监控。
能在这个时间点将这里清场，医院还能配合，宁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竟然惹到了这种人物？
来到林家，她一直谨小慎微，就怕出错。
在宁晴惊慌不定的时候。
靠在墙上的程隽抬起了头，那张脸依旧好看，眸底又清又洌。
在云城她好像也没见过这种人。
宁晴手指剧烈颤抖，对方不用做什么，一眼看过来就让人难以喘息：“这……这位……不知道我有……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
一句话刚落，陆照影嗤笑一声。
程隽垂眸，半晌后，他把手术刀扔给陆照影，自己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
走廊灯光下，他身姿修长，眉眼挥毫精致。
他依旧看着宁晴，笑了笑，声线又轻、又慢，又带着不知名的狠：“你刚才，叫谁神经病呢？”
023大佬接单了
陆照影拿着手术刀在一边用手掂了掂。
笑了。
宁晴回过味来，这是秦苒的朋友？秦苒的朋友她不知道，大多是那么不三不四的。
倒是挺唬人。
“我……”她好像没那么怕了，开口。
只是手术刀在她边上晃，她精神还绷着。
“记得跟她说对不起。”程隽垂眸。
正巧这时，电梯“叮”地一下响了。
宁晴眸子里迸发出光芒。
她猛地回头。
看到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的是院长跟主任。
“江院长，你来的正好！”她像是找到了靠山，急急忙忙转身。
哪里料到，院长却没看她，连余光都没给她，只是谦和地看向程隽：“隽爷，您忙完没？大家都等着……”
宁晴身上的血液凝固了。
程隽摇了摇头，手机响了一下，他没有看手机，眸色发沉。
他看着宁晴，重复：“记住我的话。”
冰凝摄人。
宁晴这会儿也不敢说什么了，连忙点头。
“行。”程隽收回目光，连脸上的笑容都淡了。
他想着宁晴一身高档定制衣服，手上拿的包虽然不是限量版的，可一个包也好几万了。手腕上那个镶嵌着钻石的手镯更不用说。
一身下来近乎百万。
再一想秦苒身上的衣服，很干净，但也看出来旧的，很一般。
程隽实在不太相信面前这女人会是秦苒的妈妈。
“以后再听到你对她说那三个字，后果你懂？”程隽点了烟，敛笑。
平日里他都是散漫的，此时沉下来，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戾气锋锐都劈头盖脸的，凛若冰霜，宛若刀子。
整个走廊都笼罩在程公子的低气压下，连院长都不敢喘粗气。
宁晴不知道程隽是什么人，可也清楚程隽绝对不好惹，此时连话也说不出，只能点头。
陆照影收了刀，侧身让出一条路，朝她抬抬下巴:“滚吧。”
宁晴连头也没敢回，喘着气，直接朝陈淑兰的病房小跑去。
脚步不稳，落荒而逃。
陆照影啧了一声，“你看她被你吓的。”
程隽瞥他一眼，眉梢一抬，气定神闲:“我有吓她?”
陆照影:“……”
“隽爷，这会议室……”院长看向程隽，他也没问怎么回事，只是捏着手指问程隽。
眸光期待。
程公子却没什么兴致的，漫不经心的开口:“具体安排让陆照影跟你们交代，我先回去。”
今天是程隽一月一次进行的手术，对方是一富豪，听到程隽不在京城，也不嫌麻烦，又连忙安排了云城的医院。
程隽是来商量手术的安排以及方案，没想到又跟秦苒巧遇了。
陆照影正琢磨宁晴的事，闻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你让我交谈？”
程隽往旁边侧了侧，他咬着烟，淡淡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脸，笑：“不然呢？”
“……我知道了。”陆照影有些恹。
程隽没再说话，伸手按了电梯，直接去地下车库。
他今天还是开着那辆黑色大众。
路过公交站台，在站台临时座椅上坐着的女生在打游戏，翘着二郎腿，痞得不行，应该在等车。
他停了车，问：“去哪？”
声音闷闷的，有些不经意的慵懒。
听到声音，最先抬头的就是沐盈。
车窗降下，她看过去，那一张好看的脸出现，沐盈登时就说不出话，傻傻地站在原地。
秦苒也听到声音。
一直闷头打游戏的她终于抬头，公交没来，她想了想，先侧头问宁薇地址，然后跟程隽重复了一遍。
“上来吧。”他指尖搭着方向盘。
“这是……”宁薇有些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
“先上车。”秦苒不知道公交要多久才来，拉开后车门让宁薇两人进去。
沐盈看着秦苒坐上副驾驶座，还径自在前面摸了两颗薄荷糖递给她们，她知道这是秦苒的朋友。
她有些愣愣地靠着车窗坐着。
这辆车她认识，是大众。
宁薇住在一个老巷子里，没有灯，很黑，车子也进不去。
秦苒下来陪她们进去。
程隽的车停在巷子口。
“表姐，刚刚那是你朋友吗？”沐盈忍不住问了一句。
“算是吧，我在给他打工。”秦苒手指插在兜里。
再多也没说什么，沐盈张了张口，最后转了话题，“表姐，过几天我跟沐楠就去一中了。”
秦苒点点头，沐盈比她小三岁，她跟沐楠是异卵双胞胎，成绩都很不错。
今年同上高一。
宁海村的中学质量确实不行，不然宁薇也不会带他们来云城。
一中高一新楼刚完工，所以今年新生开学比以往要晚，九月十五才开学，还有好几天。
“一中怎么样啊？”沐盈看着秦苒，有些期待的开口，“二表姐也在一中吧，听妈说她年级前五，是要考京大的。”
沐盈知道自己在宁海村成绩优秀，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考京大，沐楠倒是有可能。
“学校都一样，”秦苒摆摆手，含糊开口:“到时候你去就知道了，小姨，我回去了。”
“注意安全。”宁薇也没让秦苒进屋，她们今天才到，东西也没收好。
让秦苒进去了她肯定是要帮着收的。
等秦苒走了，沐盈又回头看了眼车离开的方向，忍不住道：“妈，你说大表姐怎么认识这么多朋友？好像都很有钱。”
她这里，有车就算有钱。
爸爸植物人，每日护理费不少，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打工，入不敷出。
别说车，他们家连买件衣裳都困难。
沐盈跟秦苒也一年多没见了，但她记得，从小到大，只有秦苒跟外婆会给她跟弟弟买糖，也不会跟其他亲戚一样看不起他们一家。
“你表姐的朋友，长得都好看。”宁薇想了想，然后说。
沐盈没再说话，想想自己终于来云城，还要去一中，有些隐秘的兴奋，“妈，我跟沐楠衣服都小了，能买新衣服吗？”
宁薇声音顿了顿，然后笑：“行，妈明天带你们去。”
沐楠听到声音，开门让她们进来。
宁家的人长得都不会难看，宁薇的儿女自然也是，沐楠一张清俊的脸，甚至比沐盈长得还要好。
只是很冷。
闻言，冷冷的开口：“不用，你给沐盈买就行，我衣服没小。”
宁薇看着他露出的一截脚踝，拧眉：“沐楠……”
“就这样，我看书了。”沐楠转身回自己的屋子，关门。
宁薇看了看周围，屋子里的东西沐楠全都收拾好了。
“妈，你今天为什么不要大姨的钱？”沐盈去看她跟宁薇的房间。
宁薇摇头，“你大姨是有钱，可都说救急不救穷，她没有义务负担我们的生活。何况当年你爸车祸，要不是有你大姨，现在人早没了，我哪里还能要她的钱。盈盈，你记住，大姨有钱那也是林家的，后妈并不好当，以后她给你什么都不能要，知道吗？”
沐盈抿唇，“我知道了。”
宁薇叹了口气。
她整理其他零碎的东西。
沐盈帮着她整理，恨不得立马就开学，“听说一中校花是二表姐，她拉小提琴很好听，校外的人都知道，一中还有个校草，好像姓徐，跟二表姐认识……”
她有个同学的哥哥就是一中的，暑假的时候听同学说过一中的事，还查过一中照片，知道一中很大很漂亮。
**
这边，秦苒往回走。
发现程隽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
等她来了，才掐灭烟转身。
秦苒拉开了后座的门，程隽余光瞥她一眼，收回目光，转了钥匙。
他没先开回学校，而是先顺路去了一趟医院，把陆照影接回来。
陆照影先是趴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看了会儿秦苒玩游戏，然后挠挠头：“社……秦苒，你为什么缺钱啊？”
秦苒不想回答，于是抬头看他，眉眼挑着，不冷不淡的一眼。
陆照影秒怂：“您不用回答我的，真的不用。”
他一边转过头，一边拿出手机准备玩秦苒玩的游戏，刚打开游戏，正好看到手机屏幕顶端刚收到的消息。
他瞪大眼睛，声音都在哆嗦：“这他妈！隽爷……那人……那大佬、他接我们的单子了！”
“呲啦——”
刺耳的摩擦声。
车子猛然停下。
024徐少怀疑，熟悉的小提琴
秦苒正在打游戏，这突如其来的惯性，她手指一划，游戏里的人物差点儿死掉。
她面无表情地抬头。
陆照影没觉得程隽这反应有什么不对。
“老大，你说为什么突然接单啊，我有点不习惯，他们不是……”陆照影想说什么，余光一瞥，意识到秦苒也在，他忽然顿住，左顾右言：“你看今天晚上的月亮真好哈哈哈哈……”
秦苒继续低头玩手机，从容不迫的，动作依旧不急不缓。
也没出声，脸色没有变化，像是没听到什么一样，陆照影松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程隽一眼。
程隽微微侧着头，车外的路灯模糊了他的轮廓，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他微微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那么平静。
足足有好几分钟，程隽才重新发动车。
回学校的一路上，陆照影都没有开口说什么了，只是在副驾驶上坐着也不安分，东张西望，一会摸摸手机，一会儿又扯扯安全带，看得出来急躁。
到学校后，陆照影这一次没那么皮的表示要送她回宿舍。
秦苒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再过一会儿就要下晚自习了。
宿舍的门是开的。
秦苒先回去洗了个澡。
等她擦头发出来的时候，林思然也抱着几本书回来。
她身后还跟了个女生，那女生短头发，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皮肤很白，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大，黑亮黑亮的，半低着头，整个人很安静，很乖，很漂亮，但一看就是好学生那一挂的。
秦苒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继续擦自己的头发。
她穿着宽大的短袖睡衣，手腕边的红绳就更加明显，衬得她的肤色越发的莹白细腻。
“秦苒，你回来了啊。”林思然在桌子上划拉出两张卷子，递给那女生，“潘明月。”
潘明月似乎是在想什么。
听到声音，立马回过神来，接过卷子，“谢谢。”
林思然笑笑说没事，拿上水瓶去洗衣房打开水，跟潘明月一道出去。
“刚刚那是我同桌，她长得很好看是不是。”
潘明月一直安静的听着，要到自己的宿舍时，她脚步顿了顿，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林思然，你能不能把这个带给你同桌？”
林思然换只手拎水瓶。
接过棒棒糖，歪着脑袋：“我同桌那么酷的一人，会吃这东西？”
潘明月抿抿唇，似乎是笑了，她说，“会的。”
晚上。
林思然模模糊糊醒来上厕所，发现秦苒床帘透过的缝隙有几缕光露出来。
床上。
秦苒放下床头的书，从挂钩上取下自己的背包，一把倒出里边儿的东西。
她拿出那个黑色的手机，打开。
页面还显示着校医室的红点。
“别想了，我去找过没发现明显痕迹。”她漫不经心的开口。
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盘着腿又懒洋洋地将那电脑抽过来打开。
手指在键盘上敲着一行行代码。
手机在一边固执地亮着红点，好几分钟后，红点才消失，页面不情不愿地变成了正常手机主页面。
**
翌日。
上午是英语、语文、数学、物理，四节课下来，每个人都昏昏欲睡，头疼不已。
第四节课下课，徐摇光从办公室拿物理卷子，正好看到吴妍拿前两天晚上做的英语卷子。
吴妍就是秦苒那一宿舍的，英语课代表。
“高老师，我都说过了，这学生就是个搅屎棍，你看她的试卷，全校也找不到一个考零分的，你知道你们班英语平均分比年级平均分少了三分吗？”李爱容嗤笑，蔑笑难掩，她早说了，指望感化秦苒那也太难了。
九班英语平均分比年级平均分少三分，比最差的一个班英语平均分还要少两分。
她感谢自己之前在徐校长面前的坚持。
高洋推了下眼镜，依旧笑眯眯的，不见悲喜，“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确实叛逆，所以我们要教会他们正确的价值观。”
“你就装吧。”李爱容把卷子递给吴妍。
徐摇光敲门：“我来拿物理卷子。”
李爱容看到他，收回脸上的刻薄，“是徐同学啊，你这次英语依旧是全校最高分，136分。”
他们做的是学校自己出的连卷，难度非常大，也叫刚步入高三的学子不要松懈，一中的平均分是69分。
第一名136，第二名129，第三名只有117分，只有一二名差的大，后面就密集了。
徐摇光打完招呼，拿好新物理卷子出门。
吴妍特地走的慢。
徐摇光路过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李爱容特地把秦苒的卷子抽出来，放到最上面，那个“0”她描的有些粗，很显眼。
他一眼就看到了。
英语选择题占据115分，这是个十分高的分值。
做的是答题卡。
就算拿脚踩一下，几十道题，也总会有一道选对吧？
徐摇光自己都有好几道题拿不定主意。
“你能把她答题卡拿给我看一下吗？”徐摇光开口，声音凉，礼貌又漠然，顿了顿，“就是秦苒。”
吴妍没想到徐摇光会跟自己说话，她脸一红，不利索的开口，“可……可以。”
立马将秦苒的答题卡递给徐摇光。
徐摇光将物理卷子放到自己桌上，然后拿起自己的英语试卷，对照秦苒的答题卡开始看。
乔声还在等徐摇光一起去吃饭，他坐在自己的桌子上，长腿伸到过道里，手里把玩着篮球。
他伸过头，突然笑了：“不是，她又零分啊，快，徐少你把她卷子给我，我中午要去嘲笑她。”
秦苒平日里又冷又燥的，又是刚选的没几天的校花，名气传的很快。
每节课都有很多男生在九班窗口晃荡。
可她是朵高岭之花，谁都不搭理，整个班级也就跟林思然还有乔声说上几句话。
有些外班人倒是想招惹秦苒，但想想乔声还是得了。
一中谁不知道，乔声是个富二代，学校刚建好的新生教学楼就是他们家捐的。
徐摇光把卷子递给他，眉头紧锁。
写满了卷子，还是零分，徐摇光怔怔思索，觉得不太对。
“快走了，秦语在等着我们。”乔声把卷子压在书下面，又拍拍篮球，催他。
他们中午说好了要听秦语练小提琴，据说是什么新曲子。
提到秦语，徐摇光顿了顿，他没再多想秦苒，只是脚步加快了。
**
秦苒去校医室时，陆照影送完最后一个病人。
然后侧头，挠着头发：“隽爷，你说为什么会接单啊？”
程隽今天罕见的没睡，他靠在沙发上，腿上搁着笔记本电脑。
微微靠着沙发后背，神情松倦，脸侧着，长睫垂下，如同一排刷子，他面前的电脑上是一堆繁琐的数据，似乎也在思考。
“不对啊，我听说那人一年多没接单……”陆照影猛地站起来，还想说啥，“单……但是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他十分生硬，十分做作的转了话题。
程隽十分坦然的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秦苒侧眸，稍稍眯着杏眼，见陆照影瞪大眼睛，她低笑，漫不经心的：“吃鱼。”
陆照影立马拿上车钥匙：“刚刚老王叫我去拿晚上的食材！”
中午吃完，午自习已经过一大半了。
秦苒洗了手，拿上校服外套出门。
太阳大。
她路过艺术楼的时候，不得不扣上了鸭舌帽。
二楼开着的窗，飘出来小提琴的声音，有一点点耳熟。
秦苒脚步顿了顿，她眼梢一冷，伸手压着鸭舌帽，朝二楼看去。
025隽爷:靠得太近
二楼，艺术楼练习室。
秦语手上拿着小提琴，头微微偏着，眉微皱。
小提琴声略显沉郁，与秦语往日的琴声大相径庭。
徐摇光低垂着眉眼，能看到他的目光与往日不太相同，靠着一边的钢琴，手指无意识的敲着。
他身边围着的还有学生会的人，都是来听秦语练琴的。
因为秦语说今天想练一下新曲，都想先睹为快，还有人准备好手机要录屏。
琴声响了没一分钟，忽然嘎然而止。
徐摇光目光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没了动静，侧过头，跟秦语说话的时候，他声音总要缓和一点，目光落在秦语手中的小提琴上：“怎么不继续了？”
秦语握着小提琴的手一紧，她笑了笑，笑容明媚：“这个还没练好，一般都是偷偷练的，不太完美，等我多练几次再给你们表演。”
学生会里的人都在说没事让她继续，她拉的很好听。
徐摇光默默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他眉眼挺暖的，只是高冷，除了乔声等少数人，没什么人敢靠近他。
他对小提琴有些研究，其实听出来了，秦语刚刚的琴声十分晦涩。
“没事，你慢慢练，”他站直了，脸上虽然没什么笑容，但声音还算温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秦语目送徐摇光离开。
她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学生会的人基本上跟徐摇光走了，只剩下几个平日里围着她转的女生。
“怎么不继续了？”娃娃脸的女生听不出晦涩，但却能感觉到这次的小提琴确实不错，“我觉得好听啊。”
“是啊是啊。”吴妍好不容易混进了秦语的团体，也连忙道。
秦语靠在椅子上，闻言摇摇头，她半低着眉眼，那张琴谱不长，写的乱，她整理了一个晚上，才堪堪记住。
可以勉强拉出来，可实在没什么感情，融不进去。
其他人听不出来，可徐摇光一定能听出来，拉的很晦涩，她干脆就停了。
因为整个琴谱的基调很宏大，又强烈具有个人色彩，秦语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琴谱。
她怔怔想着。
吴妍去窗边，准备将窗帘拉开，却看到了楼下的秦苒。
“怎么是她。”吴妍嫌弃的语气，挺不友好的，带着刺的敌意。
这个新校花在男生那里名声大，但在女生这里猜测居多，尤其她因为打架休学一年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一中。
娃娃脸瞥一眼，见乔声正追着秦苒说话，手指无意识的捏紧：“乔声怎么跟她玩？”
“噗，乔声这是嘲笑她呢，”吴妍幸灾乐祸，“你们不知道吧，今天发英语卷子，她又零分，还校花呢。秦语你117，比她不知道高了多少。”
秦语本来因为那琴谱郁郁不欢。
听到吴妍的话，她心情莫名好起来，勾着唇，“行了，你们比这个干嘛，有什么好比的。”
**
楼下。
秦苒还想再听听，可声音戛然而止，让她也不太确定。
正巧乔声跟徐摇光下来，她一想，就继续去教室。
乔声追过来嘲讽她。
秦苒压低鸭舌帽，从兜里摸出耳机给自己戴上，挺酷的一动作。
乔声凑近她，声音放大，继续嘲讽。
秦苒伸手按着耳机，她偏过头，然后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一双满是清寒的眼睛盯着乔声。
乔声：“……”
他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秦苒才懒洋洋地继续往教学楼走。
到了班级，乔声从书里翻出秦苒的试卷，递给秦苒。
还靠在秦苒前面人的桌子上，跟林思然聊了几句，秦苒一般是不会理会他的。
她坐在里边儿，半靠着墙，一手从桌里面拿课外书，一手摸出一根棒棒糖。
将书扔到桌子上，她才慢悠悠地剥开糖纸，咬进嘴里。
依旧靠着墙，懒懒散散的翻着书，侧着的眉眼透着恣意。
“你幼不幼稚，还吃糖？”乔声没忍住。
秦苒漫不经心的又翻了一页纸，可能心情好，她没平日里那么不好接近，拖着尾音，不紧不慢的：“有你什么事，滚吧你。”
乔声摸摸鼻子，他坐回自己的位子，趴在桌子上，想了想，又拿手戳正在做习题的徐摇光：“徐少，下课去小卖部吗？”
徐摇光很冷漠，不过他对兄弟倒是可以，以为乔声是饿了，“嗯。”
**
傍晚放学，秦苒继续去校医室。
这次陆照影总算是有些正常。
他还有个病人，秦苒也没理会他，去厨房把今天的晚餐煮了。
出来的时候，陆照影在外面打电话。
秦苒从桌子上抽了张纸巾擦手，目光落在琳琅满目的药柜上，这里的药比她第一次看的时候多很多，不太像小卖部的规格。
她没在意多了几种药，目光只落在一边的安眠药上。
程隽本来在看电脑，见这样，没多想，拿着药柜钥匙过来。
伸手开了药柜的门，微微侧身，手指搭在安眠药上，指尖修长，漫不经心的：“安眠药吃完了？”
他声音挺慢的，有种散，有种漫，没什么攻击力，很容易让人松懈。
“嗯。”秦苒也不客气。
程隽又低着头，认认真真数了十粒药。
然后去拿纸袋。
药柜在陆照影的办公桌后，为了方便陆照影脚一蹬就能拿到药，距离办公桌不远。
程隽伸手越过秦苒去拿纸袋。
秦苒只闻到很淡的薄荷味道，冷中带暖，挺安静的，很想让人靠近。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侧脸边，有些灼。
秦苒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一步。
程隽本来在想那堆数据，此时也发现不对。
靠得真近。
他拿来纸袋，就往旁边侧了侧。
把药装进袋子里，目光没敢多看，但那刺眼灼热的一幕却在脑子里回放。
她没穿校服，只穿着雪白的衬衫，领口有些歪，隐隐约约露出锁骨。
那肩膀上，红色的纹身露出冰山一角。
这红色衬得她肤色愈发的白，碰撞出强烈的明艳靡丽感。
不知道谁给她纹的。
“好了。”程隽目不斜视的，把折好的药袋递给秦苒，见她似乎有些高兴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开口：“少吃点。”
“谢谢。”秦苒拿回去。
出去接电话的陆照影回来，急急忙忙道：“隽爷，你电脑好了没？”
“差一点，”程隽把电脑扔给陆照影，不太耐烦：“自己看。”
“靠，他们催了，”陆照影一看电脑页面，还是一大片奇奇怪怪的数字，“行吧，我去找徐老问问，这边上有没有什么技术人。”
他拿着电脑要走。
秦苒拿好外套，本来要走，看陆照影挺急躁的，她又停下，侧头：“其实……”
026姐，你想考哪个学校？
陆照影摆弄电脑的时候，秦苒看了电脑页面，上面是一堆数据，不是坏了，是被人攻击。
攻击手法很高明，不是内里行家看不出来。
有人正在破解他们的电脑夺取数据，显然程隽电脑防火墙是请过专人设计的，对方破解还需要一段时间。
去找徐校长耽误的时间太多，还不一定能找对人。
陆照影风风火火的，抱着电脑就往外走，连摆在桌子上的菜都来不及吃。
秦苒想了想，憋住口中的话。
倒是程隽，不紧不慢的挽了袖子坐下来吃饭，眉眼舒曼，十分有礼貌地询问秦苒，“一起吗？”
秦苒摇头，心里藏着事儿，她一边穿上外套，一边往外走，挺出神的。
她身后，程隽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手上慢条斯理的挑开鱼刺。
刚出校医室，秦苒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小姨，她声音带着笑意，显然挺高兴的：“苒苒，今天晚上你妈跟你妹妹来我家吃饭，你也过来吧。”
“行，我晚上过来，可能会晚点，你们先吃，不用等我。”秦苒回了一句，拿好手机转了脚步往寝室走。
陆照影找徐校长可能来不急，他这么急，徐校长一开始找的人可能只是对电脑有研究的，等意识到电脑被攻击了，里面的资料已经被泄漏了。
秦苒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只是想想程隽下的单……
她回到寝室，寝室里没人，她拿出电脑，坐在桌子前，手搭在键盘上开机。
电脑桌面依旧很干净，不过今天不是满目的沙漠，而是一片汪洋大海，还是没有其他图标。
程隽的电脑链接的是校医室私网。
找出IP很容易，电脑半个屏幕都是跳动的字符，参杂着一大堆“0”跟“1”。
速度跳的很快，一般情况下，这种高速运转，即便是高配的电脑也会缓慢滞涩，但她的电脑丝毫不显晦涩，依旧跳的很快。
寝室楼一直有关门开门说话的声音。
很吵。
“明月，你等等我，我回去拿盒牛奶。”寝室外，林思然为了不让潘明月久等，小跑到寝室。
寝室门里有人，她一推就推开了，惊讶，“秦苒，你怎么在寝室啊？”
潘明月就在林思然身后，听到声音，她朝秦苒的方向看过去。
秦苒其实弄得差不多了。
有人进来的时候她面不改色的切了游戏画面。
林思然在桌子上拿出了三盒牛奶，给秦苒一盒，潘明月一盒，凑过头来，“咦，苒苒，你也玩这个啊，我们班好多人玩，去年乔声还翘课去网吧看那什么联赛，被老高罚扫了一个星期的厕所。”
老高就是他们的班主任高洋。
秦苒“嗯”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她手上动作很快，走位犀利。
林思然其实不太懂这游戏，只是看着秦苒，觉得这游戏很简单，哪有班里的人形容的那样上手难。
潘明月站在一边，她把吸管插进牛奶，小口小口的喝着，“你不是还要去高老师的办公室拿卷子吗？”
她小声问着。
林思然立马想起来这件事，蹦起来，“差点忘了，那秦苒，我们就先走了！”
她拉着潘明月冲出去。
带上了寝室门。
秦苒解决完这场游戏。
切换了页面，收了尾，然后收回电脑，这才准备去宁薇那儿。
**
与此同时，国内的一个小角落。
房间窗帘拉着，里面很黑，只有一台电脑的荧光，印在人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坐在电脑面前的男人络腮胡，微胖，戴着眼镜，轮廓很深，像是混血的，他手上速度很快。
啪——
电脑忽然间黑屏，房间陷入黑暗。
“怎么回事？”络腮胡身后的男人脸上有块刀疤，咧嘴的时候像是扭动的蜈蚣，显得残酷，他身材高壮，戾气很重，黑暗里眸中寒光毕现。
“我的攻击被人拦下了。”络腮胡缕缕自己的胡子，不得其解。
刀疤脸凝眉，能拦下他的攻击，“华盟高层要掺和这件事？”
“华盟有自己的标志，这件事，不是华盟。”络腮胡摇头。
刀疤脸不耐烦：“不是他们，那能是谁？”
络腮胡继续摇头。
**
秦苒到宁薇家的时候，宁晴秦语早就到了，菜也摆在了桌子上，他们正在吃饭。
看到她来，沐楠放下碗跟筷子，默不作声的搬了张椅子过来。
宁晴等得不耐烦，睨她一眼，“明明是跟你妹妹一起下课，你怎么就来得这么晚？”
秦苒将背包挂在椅背上，跟宁薇打了一声招呼后坐下，容色淡，言简意赅的：“有事。”
“你……”宁晴捏紧了筷子。
秦语连忙给宁晴夹了菜，“妈，您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姐姐又不是故意的，对吧？”
她侧头，看着秦苒，笑得甜。
“妈知道吃，”宁晴笑了，她伸手拿起秦语的碗，给她盛了碗汤，“你小姨炖汤很好喝，你试试。”
对秦语，宁晴向来好言好语，语气都不敢说重了。
秦语足够出众，林锦轩林婉还有林麒看重秦语，因为秦语，宁晴在林家的地位才得以稳固。
宁晴活得就是太明白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什么才是对自己好的。
再者，不说林家，就秦语现在的发展，以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很好喝。”秦语微笑。
宁晴又给她舀了一勺，“是吧，你小姨厨艺很好，你想喝我再让她炖。”
她自顾着跟秦语说话，正气着，也没有理会秦苒。
秦语笑笑，她挑着眉，不动声色地看秦苒一眼。
秦苒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也没说话，慢条斯理的啃着排骨，很小的时候邻居给她买很多书，秦语拿她的书，她一阻止，秦语就大哭。
等大人来了，就会变成她抢秦语的东西，苦口婆心让她让着妹妹，妹妹还小，再多几次，宁晴跟秦汉秋就会对她很不耐烦。
邻居一直说她比秦语聪明，是天才，可秦语傻吗？不。
后来再大一点，她就懂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宁薇又给秦苒夹了块排骨，坐在宁薇身边的沐盈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二表姐，我马上也要去一中了，听我妈说你是重点班的，那你成绩肯定非常好，你要考什么学校啊？”
“她啊，想考京大。”秦语没说话，宁晴开口，语气温和，“她想跟她哥哥考同一个大学。”
京大，全国最好的大学，几乎每个高三学生心中向往的学府，云城一年只收招几个学生。
沐盈目露羡慕，“二表姐真厉害。”
秦语没什么胃口，宁薇家又小又乱的，东西还脏，除了喝了几口汤，她都没动筷子。
闻言，她偏头看着秦苒，似笑非笑的：“别都说我，我姐姐也是高三，对了，姐，你想考哪个学校啊？”
027神秘黑客
因为这句话，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气氛中。
宁晴低头，拿着筷子不急不缓的自己吃饭，脸色微僵，表情收敛，没有开口说话。
沐盈则是尴尬，看看秦语，又看看秦苒，不知道说什么。
沐楠连头都没抬。
秦语却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她吐吐舌头，“妈，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听到秦语声音，宁晴笑了笑。
秦苒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淡定如初，她略略抬头，慢慢悠悠的：“我去京大。”
注意，她说的是我去京大，并不是考京大。
只是桌子上的人没有注意到。
都有些愣，连沐楠都拿着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秦苒。
秦语“噗”地一声笑说出，她给自己夹了根菜，一边吃着，一边笑，“原来姐姐也想考京大，那你加油，我在京大等你。”
啪——
宁晴终于忍无可忍，她扔下筷子，直逼秦苒，“你考什么京大，你当京大这么容易考的？秦苒，我就这么跟你说，明年，明年不管考到哪个学校，你都必须给我去！”
她好面子，尤其宁家跟林家家境差这么大，在林家面前，她更小心翼翼。
所以她耗不过秦汉秋，不得已把秦苒接到云城读高中，一年，宁晴可以忍耐，可眼下秦苒说要考京大，那她要在一中呆几年？
宁晴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秦苒夹了一块排骨，动作依旧挺随意的，她瞥宁晴一眼，笑：“这个不劳您担心，我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还有谁管……”
“我这十几年也是自己过的，”秦苒打断了她，抬头，似笑非笑的，肆意冲天，“别这时候突然接外婆的盘，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我来云城，哪件事你管得了？”
宁晴脸色僵了。
宁晴脸色发青。
宁晴突然尴尬。
秦苒上学，她管不了。
她给秦苒准备的东西，秦苒一样没拿。
她让秦苒住在林家，秦苒没住。
她这个女儿，跟之前变化太大了，她查到的资料没错，秦苒真的是个刺头儿。
看宁晴想起来了，秦苒才收回目光，翘着二郎腿，挺随意，“想起来了就好。”
能管她的，也就外婆一人。
宁晴有些尴尬，可也生气，秦语从来不会这么不给她面子，“行，你是祖宗，你厉害，你到时候考不到，别来求我，求林家帮你安排大学。我不管你了！”
“谢谢。”秦苒非常真诚。
宁薇咳了一声，她给秦苒夹了块没有刺的鱼，“苒苒，你少说两句。”
秦苒低头拨着鱼，伸手比了个“OK”。
除了外婆，她对宁薇也比对宁晴尊重。
吃完饭，秦语就跟宁晴提出来回去，宁薇家又破又旧，习惯了住别墅的秦语是真的很嫌弃。
“大姨，二表姐，我送你们下去。”沐盈立马站起来。
秦语看了她一眼，不冷不淡的，“谢谢。”
沐盈受宠若惊：“不客气。”
临走的时候，宁晴路过秦苒，“上次的事情，妈妈给你道歉了，是我口气重了，我就是……不想你跟你外公一样，你听妈一句，我到时候花点钱让你上个三本。”
秦苒没说话。
宁晴转身追上秦语，“秦苒，你让我太失望了。”
秦苒端着一个印着草莓的马克杯喝水，这是她在小姨家的专用茶杯，小姨一直给她留着。
她想起来宁晴说的是昨天医院的事，低头喝了一口水。
没想到宁晴还会道歉。
她站在窗户边，看着楼下，有些怔。
好一会儿，她端着水杯看了一下房间的格局，非常小。
打了个电话叫空调安装公司那边明天来安装空调，秦苒没等宁薇唠叨，就先回学校。
**
衡川一中。
陆照影咋咋唬唬的带着电脑去徐校长办公室。
徐校长稍加思忖，就给他找了个人过来。
“这是封辞，在京大计算机专业，”徐校长介绍着两人，“现在跟人合伙开公司，自己开发软件，小有所成。”
“陆先生。”封辞一张硬朗的脸，伸过去的手修长干净，有一层薄薄的茧，眼深邃，唇很薄，鼻梁高挺，风流俊美，年纪不大，但已有成功人士的精英气息。
封辞知道徐校长有意为自己拉拢人脉。
陆……
他在京大，这两年也琢磨过京城的形势，若真的是那个“陆”姓，他就真的欠了徐校长大人情。
封辞带了优盘跟修理工具。
先打开陆照影的电脑。
“怎么样，短时间内能修好吗？”陆照影凑过来，左耳的耳钉闪闪发亮。
封辞微微皱眉，他检查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
封辞打开指令，输入一大串代码，上面跳动了一堆一般人看不懂的数据，他停留在上面的时间上。
“陆先生，你的电脑确实被人攻击过，”封辞调出历史记录，“对方有留下自己的印记，应该是黑客黑鹰。”
“黑鹰？”陆照影啧了一声，“那我们的数据记录还在吗？”
“在，”封辞神色莫测的看着电脑，“有人帮你们反攻击了一波。”
“诶？”陆照影这下奇怪了。
黑鹰这个人说起来，他以前出行过某次任务时听过，这个人是十分有名的黑客，只要给他钱，好事坏事他都做，刑警盯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他将自己藏的很好，没露出任何马脚。
黑客千千万万，但在黑客中冒头，又十分高级的，那更是凤毛麟角，黑鹰在国内，至少能排得上前十。
所以听说攻击人是黑鹰，陆照影估摸着，他们调查的一堆证据就没了。
没想到封辞会回了这一句，有黑客帮他们反黑了一波？能正面对上黑鹰的黑客。
“知道是谁吗？”陆照影神色认真。
封辞摇头，“对方没留下任何线索。”
头顶一黑，陆照影一抬头，站起来。
门外，程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身姿修长，半低着眉，懒懒散散靠着门框：“修好没。”
陆照影开口：“隽爷，你来的正好，数据没事，我先给他们传了，不过这件事比较复杂，有个不愿意留名的大神帮了我们，是你认识的吗？”
看陆照影的态度，封辞看着程隽，陆照影叫他——
隽爷？
他微顿。
如果陆照影的身份没错，这位隽爷就是……
028代号Q
封辞毕业于衡川一中，当年徐校长教他们数学，他参加数学竞赛，徐校长私底下给他开了不少小课，算是徐校长的半个徒弟。
实际上他没想那么多，直到在京城创业，他才是知道徐校长半个徒弟这个身份有多好用。
而徐校长的身份他也大概有了了解。
能担当的起徐校长一句陆少爷的，京城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一家。
至于这个隽爷……
封辞知道的不多，他在云城还算豪门，可在京城顶尖的一流社会面前，根本就拿不出手，就算借着徐校长的名头，他也大概只知道那个圈子里有这么一个“不能惹”“不能提”“不能得罪”的存在。
封辞收回目光。
程隽整个人靠着门框，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神色不明，眼睫垂着。
大概只一分钟，他抬头，理直气壮的：“不清楚，暂时还没有怀疑对象。”
按照陆照影对他的了解，这一分钟，就程隽这脑子，可能把他认识的所有人都排除了一遍。
“那就没办法了。”陆照影有些遗憾，他转向电脑，调出数据，以免夜长梦多，直接将数据打包发送出去。
看他们似乎还有其他事情要谈，封辞拿好自己的东西礼貌离开。
陆照影往椅背上靠了靠，摸着耳钉笑：“等等，我们也要走了，加个微信，麻烦你跑一趟。”
封辞倒没想到这两位大少爷这么好说话。
三人朝楼下走去，程隽双手插兜，半眯着眼睛走在前面，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将教学楼的影子拉的长，影子的浸泡下他的五官看起来略显模糊，眉眼疏淡。
不同于一中学生的青涩，他走的慢慢悠悠，可从那些只敢偷看，不敢上前的女生中可以看出来，他骨子里的骄矜难以掩盖。
陆照影一直落后程隽半步，跟封辞说话。
不远处，林思然跟潘明月一起去教务处拿了卷子回来。
这个林思然陆照影认识，在社会姐那里见过几次。
“林同学，怎么没看到你同桌啊。”陆照影十分熟络的打招呼，目光在潘明月脸掠过，笑了，“诶，我说你交朋友都看脸的吗？”
林思然跟着秦苒，也见过陆照影几次，陆照影还给她们买过奶茶。
“她有事。”林思然抱着卷子，她知道这是校医室的人，也不拘谨。
程隽爷顿了顿，朝林思然略微点头，这才离开。
封辞要去校大门，见这两个大少爷都对一个女生挺在意的，不由惊讶，难道又是一个什么人物？下意识的看过去。
林思然有些不自在，小声开口：“明月，那我们走……”
“你怎么搬出来住校了？”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打断。
林思然微愣，她看看站在她对面精英才子封辞，又看看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的潘明月，总觉得不太对。
潘明月一手拿着卷子，一手拉着林思然的手腕，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很黑，十分好看。
“高三学习忙，我住校方便。”潘明月捏紧了卷子，十分疏离。
“明月……”封辞凝眉，还想说什么。
潘明月就拉着林思然离开，“我要发卷子了。”
封辞手指捏了捏，他站在原地半晌后，才离开。
潘明月确定封辞转身之后，才放慢脚步。
林思然惊讶的看着潘明月，十分兴奋，“明月，你竟然认识封辞！他以前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林思然是初中部直升的，当年她初中的时候，高中部两个大名人，林锦轩跟封辞她都听说过。
“我听说封辞跟林锦轩现在在创业，”林思然压低声音八卦，“你知道吧，你们班的秦语就是林锦轩的妹妹，封辞挺会打架。当时这两个人都罩着秦语，秦语风头无两，而且，我们市的第一掌管家族就是姓封你知道吗，云城封家就是称王的老大。没想到你竟然认识封辞，我算不算抱上大腿了，果然跟封辞那行人混在一起的，都非常优秀。”
潘明月摇头，声音挺平静的：“我是封家远房亲戚，跟封辞不熟，之前借住在封家，他们优秀，我跟他们不能比的。”
“怎么不能比！你全校第二啊！每次都只跟徐摇光差几分，甩第三名几十分，明月你别看低自己，知不知道在我同桌之前，论坛上还争论过你跟秦语谁才是校花！”林思然不乐意了。
不过秦苒来了，就再也没有这种帖子。
潘明月忽然笑了，她歪着脑袋看了林思然一眼，目光悠远：“我以前，成绩很差的，数学个位数。”
“你少忽悠我。”林思然不信，潘明月数学成绩仅次于徐摇光。
数学不像其他科目，它都是日积月累的，现在这么好，以前怎么可能差？
潘明月不解释，只是笑。
她跟林思然在楼梯口分别。
林思然看着潘明月的背影，她跟潘明月是在竞赛上认识的，两人在竞赛班是同桌，她总觉得潘明月身上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悲伤。
两人认识两年了，林思然没听过潘明月提起父母。
**
几天后。
秦苒课间趴在桌子上睡觉，外面很吵，她眼睛都眯不起来，她手撑着桌子，支着下巴，一脸不爽。
林思然发完其他人的卷子，最后把秦苒做的卷子也递给她。
6分。
比上次进步了。
林思然安慰自己。
“新生开学，今天一天会很吵。”林思然见秦苒脸有些红，有点不爽，看起来又有些病恹恹的，“苒苒，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知道秦苒在做兼职，昨天晚上大暴雨，她没带伞，从奶茶店回来，一身湿气。
“没事。”秦苒声音闷闷的，她侧身坐着，靠在墙上，没什么精神。
林思然有些不放心。
又去班里其他人那里找来感冒胶囊，盯着秦苒吃了一粒。
吃了药，秦苒更想困了，可又睡不着。
楼下来新生的声音如同苍蝇在耳边。
她戴上耳机，调大音乐声。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学校里到处都是人，只有角落里的校医室安静如初，秦苒松气。
校医室里。
因为今天新生开学，校医室罕见的没什么人。
十分幽静。
陆照影把电脑抱在腿上，登上一个全黑的网页，正跟人聊着，那文字也是特殊的符号，一般人不怎么看得懂。
他挺随意的聊着。
直到对方发出来一句话，他差点儿没给自己呛死。
“隽……隽爷，”陆照影看着电脑页面，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好像有、有头绪了。”
程隽靠着沙发，在翻病例，一手拿着钢笔，矜贵慵懒，头也没抬，气定神闲的，“慌什么，说。”
“据面瘫脸查到的，帮我们反黑了一波的，代号Q。”
啪嗒——
029心尖似乎被什么拨动了
程隽手中的钢笔磕在桌子上。
刚刚让陆照影别激动的人，现在自己也失态了。
程公子若无其事的将钢笔拿到一边，伸手拿了根烟在手里，没点上，整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眉眼似乎笼罩了一层烟雾，如江南山水画。
他抬了抬下巴，“确定吗？ta好像不是那么热心的人。”
“面瘫脸查的，他还特地调查了三个月前涉及七名大学生失联的案件，留下的痕迹很像。”陆照影也觉得邪门，他手还搁在键盘上，侧身看程隽，“能正面压制黑鹰的，我也觉得像那个Q。你真不认识？”
程隽手上转着打火机，透过门看到正慢慢悠悠走过来的小姑娘。
脸颊不正常红，越发衬得其肤色苍白，没什么力气的走着，外面挺热，她却把衣领拉到了顶端。
眼尾染了红，有些恹恹的，没那么难以接近了。
她平日里总是有些凉薄，眉眼里凝着戾气，突然有些软，程隽咬着烟，没再开口。
陆照影也看到了秦苒，他合上电脑，收住话头。
秦苒知道之前他们在说什么，此时避开了她，只是她并不在意，尤其现在头昏昏沉沉的。
她先去看厨房里有什么。
程隽收起文件，他伸手敲了敲桌子，声音听不出情绪，“病了？”
“嗯，”秦苒有些随意的挽起袖子，步子慢，往厨房内走，音色略显无力，“有点。”
“秦小苒，你怎么生病了？快，休息会儿，我给你量量温度。”陆照影立马站起来，让秦苒坐下。
自己去拿温度计让秦苒量。
“多大点事儿，上午吃了药，我先做饭。”声音漫不经心的。
得，社会姐还是那么拽。
“不是……”陆照影挠挠头。
“生病了还逞什么强，你先坐，”程隽站起来，侧身让开沙发的位子，面色像是有些不好，“陆照影，打电话让恩御送餐过来。”
陆照影看着程隽让开沙发，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拿起手机去打电话。
“别去食堂了，”程隽拿过来温度计递给秦苒，“人太多，先量温度。”
秦苒真没把发烧当回事儿，又不是缺胳膊断腿。
她接过温度计一量，39度5。
程隽眉头皱得紧，调好药水给她打吊针，又倒了杯温水过来，生病感冒的人嘴巴苦，他放了一点点冰糖。
沙发很舒服，她喝了带了甜意的水，身侧程隽在翻着文件袋，声音很细微，秦苒有些发困。
身侧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程隽放下文件，有些复杂地侧头看她，或许因为生病了，她身上的咄咄逼人的锐气没了，睫毛覆下来，在眼底落下一片青灰色的阴影，很瘦，因为不想打扰他，窝在沙发上只有一小团。
放在沙发边缘一侧的手瘦的见骨，雪白一片，扎着针的地方泛着青色。
他看了一会儿，心尖似乎被什么拨动了一般。
秦苒难得睡得这么好，再起来的时候，吊针打完了，午自习也快过了，锅里温着粥。
陆照影帮一个学生拿完药。
见她拿了粥，坐在餐桌上吃着，侧着脑袋问她：“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假？”
“不用了，”秦苒摇头，又笑笑，依旧漫不经心的随意，眉眼却少了股之前面对他们的锋芒:“今天谢谢你们。”
程隽皱眉看她一眼，他倒是想让人留下来休息一下午，可没立场。
等人走了，他放下文件，终于把之前那根烟点上了。
程公子烦躁了。
陆照影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摸摸下巴。
**
秦苒恢复力好，下午就退烧了，还有些无力，但要比上午好很多。
“物理12分，化学18分，”林思然帮秦苒拿卷子，“苒苒，你好厉害！”
四舍五入，及格了。
秦苒看着林思然：“……”
最后一节课发了英语卷子。
徐摇光没立马走，看着乔声去找秦苒也没阻止，眉眼依旧冷漠，但眼角的余光却是注意乔声那边。
“退烧没？”乔声微微拧眉，“你怎么不请假？”
秦苒点头，将书收起来，又吸吸鼻子，“差不多好了。”
“注意休息，多喝热水。”乔声想了想，又回到自己座位，从桌洞里拿出一罐棒棒糖，往秦苒桌子上一磕，挑眉，“吃吧。”
九班门外，秦语已经来了，正在等着徐摇光跟乔声的她看到这一幕，愣了愣。
她转过头，没看秦苒。
可又没忍住，再次看了秦苒那地方一眼，乔声一向是大少爷脾气，跟她说话的时候都吊儿郎当，难得这么细声细气的。
没一会儿。
乔声将包往背后一甩，跟着徐摇光后面出来。
一开口，果然是嘲笑，“徐少，这次秦苒英语进步了，30分！”
30分，徐摇光微微拧眉，果然是想多了？
“30分？”
“是啊，进步很多了，她上次零分呢。”乔声手插在兜里。
秦语看了眼徐摇光依旧挺冷漠的神色，笑笑，不再说话。
心情一松。
三人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无论哪一个出现在路上，都能让学生交头接耳，别说三个一起。
有些学生甚至可以停留在楼梯下面，等三人一起出来。
新生五班。
“沐盈，我们一起走啊。”沐盈同桌是个活泼的扎着马尾的女生，听说是初中部直升的，叫李钰涵。
两人都是走读生。
李钰涵自来熟，她挽着沐盈的胳膊。
今天来了新生，一放学，校园路上都是人。
前面有些骚动。
远远看去，引起骚动的是一行三人，她没穿校服，而是穿着浅色连衣裙，身边还有两个男生，容貌都非常出众。
“啊啊啊啊，沐盈，你看，那个看起来挺清冷的男生，是我们学校的学霸校草，高三，徐摇光！另一个看起来有些痞的男生是乔声，乔氏你知道吧，他就是乔氏的公子！”李钰涵激动的掐着沐盈，“他们身边的那个女生，你知道是谁吗？”
“我知道，是一中校花……”沐盈有些羡慕的看着被众人注视的秦语，又看看她身边十分出色的男生，心情复杂。
“噗，什么校花？你这是哪个年代的消息？”李钰涵难得微微收了目光，“你不知道，一中校花今年高三开学就换了吗？”
“校花换了？”沐盈知道的还是暑假的消息，愣愣的：“换谁了？”
030那是秦苒男朋友？
“校花换了？”沐盈知道的还是暑假的消息，愣愣的：“换谁了？”
李钰涵有些不舍的收回余光，就偏头笑：“换成刚转到高三的一个新生，也姓秦，叫秦苒。贴吧里有一张照片贼帅贼好看，只是现在贴吧里那张照片不见了，要看她只能去高三那栋楼。对了，她跟徐校草一个班，听说他们班级每节课下课都挤满了人。”
沐盈一瞬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也该想到的，她妈早就说过，论长相，宁家的后代，没一个人能抵得上秦苒。
她抿抿唇，心里也不知道想什么，有些乱的应了一声。
她们两人走得慢。
徐摇光秦语这三人很快就要越过她们。
李钰涵抓着沐盈的手有些用力，她激动的道：“我竟然距离他们三个人这么近？！”
沐盈也抽出思绪。
看着跟徐摇光说话的秦语，她张了张口，刚想要叫一声表姐，却没想到秦语直接越过了她。
“沐盈沐盈，你怎么了？”目送秦语他们三个远离了视线，李钰涵拍了拍愣住的沐盈。
沐盈有些不自在的用手将头发别到耳后，目光却还是看着秦语的方向，“没事。”
两人互相挽着出门，正好看到不远处的两辆车，一辆宝马，一辆迈巴赫。
是秦语跟乔声的，徐摇光住校。
“我请你喝奶茶。”李钰涵拽着她去了对面的奶茶店，“隔壁奶茶店好喝，可惜人太多了要排长队，我们去人少的吧。”
**
秦苒放学一向不急着走，刚放学人多，又挤又吵。
她在班里多呆了一会儿。
正好生物老师匆匆拿了卷子过来，他没进班级，看到了正好走的秦苒，他教好几个班，每个班人多，他并不是每个人都叫得上名字。
但这个学生他认识，新生，学习不好，但长得好看，“秦苒，你把卷子拿过去给仲达，让他晚上过来发了，答案在上面，让他抄到黑板上。”
秦苒从盒子拿出一根棒棒糖，慢慢剥开，咬进嘴里，甜腻味儿弥漫开来，嘴里那种苦涩的味道消散了。
她将卷子放到仲达桌子上。
又从里面找出了自己的卷子。
24分。
她随手将卷子放到桌洞里，刚转身出教室门，就看到一直靠在走廊墙边靠着的男生。
薄唇紧抿，面容冷傲，眉宇间敛着一股桀骜。
是沐楠。
“给你！”看到秦苒，他站直，将一堆笔记本递给她。
秦苒吸了吸鼻子，随手接过来，声音有些嗡嗡的，“什么东西？”
“笔记本。”沐楠冷冷的开口。
见秦苒漫不经心的，他又加了一句，“我找宋大哥要的笔记本，你不是要考京大吗。”
秦苒拿着笔记本的手顿了顿。
她说她要去京大，宁晴教育她别不切实际，秦语不屑，甚至连小姨都不太相信，大概所有人都觉得她那一句是开玩笑。
没想到沐楠这么上心。
秦苒翻翻笔记本，是新的油墨色，一点点记的很清楚，是沐楠重新又整理过的。
她看着沐楠眼底的青黑色，稍稍眯眼，“谢谢。”
“不用谢我，是我想给沐盈整理笔记本，”沐楠没什么表情的，“只是顺便帮你抄了一份。我走了。”
“你等等。”秦苒看着笑了笑，去班里又将六本笔记本放在自己的桌洞里，这才出来。
沐楠还站在楼梯口等她。
今天秦苒走的有些慢。
烧虽然退了，但脸上还是又淡淡的不正常的潮红。
沐楠看了她好几眼，眉头皱着。
两人刚出校门，一辆黑色的大众车正巧缓缓驶进来。
沐楠侧身让开，还拉了拉秦苒的手臂，却没想到大众车打了个弯儿，停在了路边。
“哎——”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人露了个脸，耳钉极其闪亮：“秦小苒，你怎么出来了？”
后座的人本漫不经心的眯着眼，听到这一声，他倏然睁开眼。
陆照影看着后视镜，摸着下巴笑得一脸深意。
程隽放下抱枕，拉开门走下车，动作不急不缓的。
目光略略扫过沐楠，然后低头，看着秦苒，十分随意的开口：“你要跟你的朋友出门？”
“不是，我拿个东西给他，你们俩等等我。”秦苒让沐楠松开她，再让等一会儿，然后走向对面的的奶茶店。
程隽没什么表情的点头。
他身子往后靠了靠，微低着头，瞥了沐楠一眼，眉眼淡淡的挑着，程公子一向骄矜，没开口。
他们两人长相不差。
尤其程隽，云城是个慢节奏的城市，晚上夕阳铺下来，整个一中都显得有些温和，却因为他的强势入侵，添上了浓墨重彩又鲜活的色彩。
刚从奶茶店出来的沐盈跟李钰涵都愣住。
上次是晚上，程隽的长相被灯光模糊了不少，这次光线很足，沐盈又被愣住了。
两人现实中见过最出色的，大概就是学校里的徐摇光了，再然后就是娱乐圈的各大明星。
娱乐圈长相出众的人自然不少，可都隔着屏幕跟一层滤镜，哪有现实中看到的冲击这么大。
“窝窝窝……窝草，”李钰涵反应过来，连奶茶都来不及戳开，她使劲儿摇着沐盈的胳膊，“那是校医室那新校医，我一直看到帖子里说他绝色，绝对是他，天呐我终于看到活的了！”
她激动了好半晌，才平复下来，“他旁边那男生是谁，长得也好帅啊，穿着我们的校服，靠靠靠，以前没见过，难道是新生，这一次新生资源这么好？”
“我认识他们，那是我哥沐楠，我们是异卵双胞胎。”沐盈拉住李钰涵的手，心跳的快，“我带你去。”
“沐楠。”她拉着李钰涵，连跑带走的，“这是你朋友吗？”
沐楠一向冷，他看了眼沐盈，淡淡点头，不说话。
目光又看着那一家很火的奶茶店。
秦苒很快，只进去了一分钟，就出来了。
他跟程隽目光都很有目的性，沐盈跟李钰涵不自觉朝那个地方看过去。
一眼就看到身上穿着宽大校服的女生出来，女生手中拎着一个购物袋，眉眼精细如雕如琢。
沐楠立马过马路，去帮她拿过袋子。
又冷又傲，果然跟帖子中形容的一样，不好接近。
“校花？”李钰涵觉得自己这是什么神仙运气啊。
第一天上学，学校风云人物都被她看了个遍。
陆照影一直坐在驾驶座看戏。
说实在话，他第一次看到社会姐对一个男生这么容忍，靠她那么近就算了，还能用手拉她。
如果换成自己，陆照影觉得她会打断他的手。
看看程公子靠着车窗，面无表情看着沐楠非常自然帮她拎着袋子。
陆照影不由笑出声，他降下驾驶座的车窗，探出头来，看着秦苒，笑骂一句：“秦小苒拎的什么鬼？还敢让我们等她。”
他一扫程隽脸色，啧了一声，然后侧头看向沐盈，勾着嘴角：“你们都是互相认识的吗？那同学是秦小苒男朋友？”
“不……不是，那是我哥哥，秦苒她是我们表姐，比我们大三岁，今年才转来衡川一中读高三。”难得有开口的机会，沐盈开口，说的结结巴巴的。
“原来是亲戚啊，大三岁？”陆照影看程隽一眼，听说沐盈是社会姐亲戚，他笑容和缓不少，“你们跳级了？”
沐盈摇头，欲言又止，模糊不清的开口:“不……不是，她留级了一年，因为……反正之前的学校都不收她，她才转来了一中……”
031有其他电脑吗？
这些小道消息，在场的几乎都还没听过。
尤其是程隽跟陆照影。
李钰涵意外，“校……校花是留级生啊？能来我们学校成绩应该不错吧，什么事闹得以前学校不要她啊？”
“她成绩很差的，因为天天逃课打架，她几乎都是全校倒数第一，后来老师也不管了，她能来一中还不是……”沐盈看着秦苒的方向，又压低声音，“反正……唉，具体原因我也不多说了。”
她说完，李钰涵一脸深思，一脸着急的八卦样儿。
沐盈不由抬了抬头，看向程隽跟陆照影的方向，程隽安静的半靠在车门上，神情松倦，手里把玩着手机。
他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尖干净，因为捏着手机，指骨微微凸起。
眉眼微垂，依旧能感觉到他看的是秦苒的方向。
根本就没在意她在说些什么。
至于陆照影，他手搭在车窗上，笑得不行，“隽爷，没想到秦小苒这么酷啊。”
两人的反应出乎沐盈意料之外，沐盈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抿了抿唇，站在原地。
“袋子拿回去给小姨，昨天晚上就买好的，没时间拿过去，正好你带回去。”秦苒回来后，没让沐楠把东西给她。
听完这句，沐楠拧了拧眉头。
想说什么，只是他一向寡言少语，只沉默的接过去，转身往回走。
沐盈有些不敢看秦苒，小声开口：“表姐，我走了。”
沐楠他们走后，秦苒上车，车还没来得及开。
奶茶店就又跑出来一个小姑娘，因为跑的快，脸红红的，递过来一杯奶茶：“秦苒，谢谢你昨晚帮我加班。”
秦苒靠在椅背上，没什么力气的，“没事。”
小姑娘又匆匆回去上班了。
程隽坐在副驾驶上，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后视镜里，她捏着奶茶杯，脸色好了不少，但精神依旧不振：“你还在奶茶店兼职？”
秦苒将吸管戳进去，点点头。
程隽抬了抬眼，“你很缺钱？”
他想起宁晴那一身名牌，他不知道她家具体情况，可宁晴那样不像是一个缺钱家庭。
“缺啊。”秦苒毫无心理负担的点头。
程隽没说话了。
**
林家。
今晚林婉跟林锦轩都在家，秦语直接回来了，没有上晚自习，一中的晚自习主要是给住宿生准备，她比较自由。
饭桌上，林家主要围绕着三件事来讲，一个是林锦轩最近忙的事，一个是林婉什么时候回京城，还有就是秦语现在的学习情况。
“封辞回来了吧？”林麒跟林锦轩随意聊着。
林锦轩点头，“这次我们的项目在云城，他自然要回来。”
林麒拍拍他的肩膀，“好好跟着他干。”
云城金字塔尖的就是封家，云城说一不二的老大，封辞爸爸就是这一代封家的家主，能跟封家扯上关系。
只是林家跟封家关系一般，就算是林麒，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封楼城的。
不过林锦轩跟封辞交情不浅。
林婉也笑了，她给林锦轩夹了菜，声音温和，“封家根基深，你们两个合作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的。”
林锦轩颔首：“我知道。”
说完林锦轩的，话头又转到秦语身上。
林婉这一次问的比较详尽，得知秦语考得很好，她自然不吝于夸奖。
“这次就是普通的测试，考第九名也没什么用。”秦语笑了，很谦虚的开口，但声音里掩饰不住的骄傲。
“你啊，还谦虚。”林麒笑得开心。
桌子上的气氛很好，宁晴坐在林麒身边，给林麒夹了菜，笑容满面，还唤来张嫂重新上来一碗汤上来。
端着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林婉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
“语儿，听说你那个姐姐也在一中，她考得怎么样啊？”林婉笑意吟吟。
宁晴脸色一僵。
秦语表情不变，“我跟她不在一个班，不太清楚……”她顿了顿，“不过看到她英语考了30分，姐姐刚来一中，可能还不习惯一中的学习方式，等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嗤——”林婉随手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声音淡淡的：“宁海村的教育确实不好，语儿，还好你从小在我们林家长大。”
宁晴脸色更不好了。
吃完这顿饭，一桌子人又分头行动。
秦语上楼练小提琴，她面前放着的还是那小提琴琴谱，又拉了好几遍，几乎都不流畅。
曲子虽好，但秦语实在拉不出那种感觉。
她在椅子上坐了半晌，又把曲谱锁进了抽屉里，曲子虽好，但练起来太浪费时间了，她不打算再练。
同是二楼的书房。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林麒给林婉倒了一杯茶，温和的开口。
林婉按了按太阳穴，显得疲惫，“等两天吧。”
“心里有数就好。”林麒点头。
林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关于魏老师的事，我昨天听了语儿拉的小提琴，她拉的基本上都是其他人耳熟能详的。”
“她还小，”林麒笑了，“总不能自己创作吧。”
“魏老师喜欢有灵性的徒弟，这种大流音乐打动不了他，等我把名额搞定了，让语儿潜心创作，还有一段时间，完全来得及。”林婉放下茶杯，语气缓了缓，“到时候我带她去京城住几天，老爷子肯定喜欢。”
“按你的安排就好。”林麒没什么意见，这么多年，他也把秦语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这两边气氛都还行。
拿着手机走进房间的宁晴面色却是铁青。
晚上林婉确实在下她的脸，且林婉一回来，张嫂那些人基本上围着林婉转了。
宁晴心情说不上的烦躁。
她翻出电话薄里的一个电话，直接按了出去。
**
晚上陆照影继续在恩御酒店定了餐。
秦苒晚上是想要谢谢这两位中午的热情帮助，没想到陆照影根本就没给她这个机会。
程隽只让她坐着好好休息，又拿来温度计给她量量温度，看到烧几乎退了，给她倒了杯水，他才坐回沙发上。
秦苒喝了一口，依旧带着淡淡的甜味儿。
中午不是错觉。
她心情莫名转好。
拿着杯子看着程隽跟陆照影，这两个人虽然是资本家，但作为老板也太好了，既然不让她干活，秦苒想在别的方面补回来。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程隽，刚想开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接起，是宁晴的声音，有些暴躁的，似乎是压抑着无处可发的火气，全都兜头朝她这里发泄出来：“秦苒，你怎么到了一中也不好好学习，考三十分，这成绩，我就算想给你买学校也买不到！你知不知道今天饭桌上……”
秦苒跟宁晴接触的实在少。
脑袋本来就疼，这一阵声音刺得她青筋都突突了，压着嗓子咳了两声，没什么感情的开口：“你他妈没事我挂了。”
如果有可能，宁晴也想不管她，可她就是自己的女儿，外人总是会指着她说，看，那就是宁晴的女儿，倒数第一。
她憋了口气，“从这个星期开始，我给你找了几个老师，你给我老老实实去补习班上课，放假就去，别再到处惹是生非……”
她没说完。
因为秦苒干净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收回手机，秦苒往后靠了靠，偏头，好看的眼睛半眯着，挺嚣张:“有其他电脑嘛？”
032:一起上，省时间
程隽没问她干嘛，只放下手中的东西，重新拿了电脑给她。
等秦苒接过电脑，他才问：“谁啊，这么欠。”
秦苒冰凉的指尖划过电脑，嘴边没什么笑意，透露着几分冷燥，几分随性。
这件事说起来也不复杂，秦苒三言两语把她来云城这件事给交代清楚了。
说的挺跳脱，但程隽听的差不多懂了。
他沉默的看了秦苒一会儿，然后开口：“你妈，是亲的？”
秦苒的声音听起就不对，有气无力的，还在咳，程隽都没怎么看文件，专盯着她的情况了。
宁晴竟然问都不问一句，他眉头紧锁。
这一句让秦苒笑了，挺愉悦的，“啊，还真是的。”
秦苒U盘是随身携带的。
她站起来，在整个房间看了一遍，之后拿着电脑走到了窗口边的榻榻米上。
程隽给她的电脑是防窥屏屏幕，这里是个死角，除非有人站在她身后，不然看不到她在干嘛。
她打开优盘，漫不经心的开始工作，说起来她有一年多没有接单了。
程隽是在准备星期天的那场手术，可还是静不下心来，他看着纸上他写下来的一个个字，都认识，只是连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意思了。
他头往后偏了偏，女生还坐在榻榻米上，她身上还裹着衬衫，脸上看起来没有以往那种散漫的恣意，多了几分他从未见过的认真，微微眯着眼，她不知道干什么，但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半晌后，他转身去找了个杯子，倒了杯温水过去，又在杯子边放了几颗药。
这个过程中，秦苒目光都没有偏离几分。
这个时间段下班了，陆照影去关院子的门回来，顺便拿好恩御酒店刚刚送过来的饭菜。
他本来想要叫秦苒，被程隽一个目光打断了。
“那我们待会儿再吃，”陆照影将两个木盒放在桌子上，“隽爷，你星期天手术的过程安排好了没？”
他走过来，顺便看看程隽手边的笔记本。
得，还是他中午看到的。
陆照影挺奇怪，“隽爷，你怎么还没搞完？”
程隽瞥他一眼，十分好看的手指敲着桌子，振振有词的：“没时间。”
陆照影：“……”
秦苒处理完事情，吃完饭已经是十点以后，吃完饭又吃完药，她在校医室看了看，把该整理的东西整理好。
刚要走，就被程隽拉住了衣角。
若是换成其他地方，或者其他人，她大概是要拧眉，或者不耐烦的要拧断他们的手。
“什么事？”此时秦苒却觉得心情还不错。
她侧身，看着程隽，眼梢微挑，挺漫不经心的。
“这个杯子带上，杯子是新的，没人用过，”程隽把刚刚她喝水的保温杯递给她，有些懒洋洋的，那双眼睛很黑，顿了顿，又开口：“女生，不要总喝冷水。”
秦苒来校医室的时候，手里总会拎一瓶矿泉水或者一罐可乐。
程隽观察过好多次，她是他的病人，又在生病，关心她是应该的。
秦苒接过来，看了几眼，白色的杯子，挺好看。
程隽碰到她的指尖，温度下来后，她手指一片凉意。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谢谢。”秦苒朝程隽挥了挥手。
程隽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然后有些复杂的抬起自己的手，看了好半晌。
“隽爷，你看啥？我们该走了。”陆照影凑过来。
程隽收回手，起身，面无表情:“走了。”
**
秦苒回班级上晚自习。
她的晚自习就是看书，抄抄卷子。
把沐楠给她的笔记本放好，秦苒又开始整理试卷。
她把试卷一张张按照分数从小到大的放好，这才满意的放回桌洞里。
开始翻起一本没有翻译过的外文书看。
“啊啊啊啊我爱豆出新专辑了，明天早上九点开售！”身边，林思然的声音即便是刻意压制，也依旧很大。
好在这会儿是下课，她声音倒也不突兀。
她摇晃着秦苒的胳膊，“苒苒，你看我爱豆，他帅不帅。”
秦苒瞥一眼，屏幕上是个放大的年轻男人，穿着黑色朋克装，眼妆上的浓，但放在他身上倒没有违和感。
眉眼挺好看，放在娱乐圈是十分出挑的长相。
“你认识他吗，他是……”林思然十分兴奋的跟秦苒科普她的爱豆。
“言昔。”秦苒敲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开口。
“苒苒，你也是颜饭吗？！”林思然眼前一亮。
秦苒面无表情的，“不是。”
林思然也不失望，十分热情的跟秦苒推销科普她的爱豆，“三年时间，他红遍了大江南北，他唱的都是神曲……”
秦苒拿出一根棒棒糖剥开，直接塞进她嘴里。
林思然：“……”
晚自习下课，秦苒跟林思然回寝室。
她们寝室要往走廊尽头走。
正好路过潘明月的寝室。
潘明月回来的早，打了一盆开水，一个挺好看的女生挡住了她的宿舍门。
“潘明月，你说你为什么高考加二十分啊，你是少数民族的人？”女生头发披肩，眯着眼睛看潘明月。
潘明月低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好了，蒋涵，别闹事了，宿管要来了。”另一个女生拉住说话的女生。
蒋涵撇开她的手，有些嚣张的，“我为什么不说，她跟徐摇光每次差二十分左右，李老师都说了她高考加二十分，状元有望。潘明月，你自己说，都是人，你比我们高一等？”
几个人挡了路，旁边挤挤是可以过去的，几个路过的女生头也不敢抬的侧身从她们身边走过去了。
秦苒没绕，只低着头，言简意赅的：“让个路，麻烦。”
她目光挺淡的，眼梢带着微红，手里的杯子掂了掂。
蒋涵愣住了，“你说什么？”
这个蒋涵在一中挺混的，看到这一幕，走廊里要打开水的女生都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除非要路过的，不然没人敢上前。
她是徐摇光的头号迷妹，不敢惹秦语，只能朝其他方面发火。
秦苒抬头，笑，只是语气不太好，眸底氤氲的邪肆几乎要冲出来，又被什么翻涌压下，她闭了闭眼，“我说，让路，好狗不挡道。”
蒋涵看着面前这个敢这么跟她说话的女生，很陌生，皮肤白，长得好看，天挺热，她却穿着校服外套，还十分好学生的拉了衣链。
林思然也没反应过来，她看着秦苒，甚至都来不及说什么。
每个学校都有那么几个小团体，蒋涵自然也是，她爸爸是暴发户，当时她爸是捐了图书馆进来的，不过成绩还可以，塞给了一班。
“你是哪个班的？不知道我是谁？”蒋涵目光变得好笑，有些不屑的，瞬间她身后的几个女生就围过来，她冷笑，“找死——”
秦苒把杯子让林思然拿好。
林思然回过神来，“苒苒，你干什么？别冲……”学校里，没几个女生敢惹蒋涵。
秦苒伸手，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里边是一件白色的T恤，她随手把校服外套往林思然手里一放，眯眼，不急不缓的六个字，“一起上，省时间。”
033你做给谁看呢？
秦苒卷着袖子，姿态还算懒散的微微眯眼看蒋涵，喉咙里溢出低哑的笑。
一瞬间，蒋涵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本能的觉得危险，她瞳孔一缩，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逃！
然而，蒋涵还没往后退一步，整个人就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扼住，被人抵着脖颈，狠狠地扔到了墙上。
身上几乎没有了力量。
秦苒一手抵着蒋涵，伸腿将另外两个女生踹倒在地上，看向最后一个女生，挑眉，笑：“怎么，还来吗？”
这个年纪的女生男生，动手都是毫无章法的，在秦苒眼里就是小打小闹。
“别打了。”身后，有人拉了拉她的袖子。
说话的是潘明月。
秦苒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被她抵住的蒋涵。
蒋涵眉心冷汗沁出来，面前的女生头发扎起来的，几缕散发随着她低头的瞬间滑到侧脸，停在嘴边。
一双眼睛好看，但目光像是染了血，让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毛骨悚然。
这番变故，其他寝室里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了。
吴妍也有点怕，但她看了一眼蒋涵等人，还是站在门边开口：“秦苒，你别发疯了，我要去找宿管……”
秦苒把隔壁的门踹开。
“砰——”
门碰到墙壁又狠狠的弹回来，一声剧烈的声响。
别说吴妍不敢说话，整个楼层都鸦雀无声。
秦苒比蒋涵高一点，松开抵住她脖子的手，微微低头，又轻声笑了笑。
好半晌后，在蒋涵惊悚又有些异样的目光中，她才松了手，慢条斯理的放下卷起来的袖子。
又找林思然拿回保温杯。
眼底血丝还在，临走前，她微微侧眸，笑得挺邪的看向蒋涵，“少管闲事，多吃饭。”
她拿着杯子往自己寝室走，不急不缓的。
剩下的最后一个站在走廊上的女生像是受惊的白兔，跳着让开了一条路。
走廊上的女生几乎都缩在寝室门口，目送她进房间，第一个敢惹蒋涵的女生。
好几分钟，这一层楼的人都还没缓过来，极其安静。
林思然洗完澡后，并没有在宿舍里看到秦苒，她皱了皱眉，在开水房都没看到，直到来到阳台。
看到秦苒背对着她坐在阳台上，两只腿还微微晃着。
林思然吓得心脏差点骤停了，“苒苒！”
秦苒早就听到了声响，她微微侧眸，形同姣好的眼睛眯起，“慌什么？”
嘴里还咬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漫不经心的晃着，夜色浸透了她的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思然没反应过来。
秦苒忽然低声笑了，她伸手一撑，往回一跳，把烟丢进垃圾桶，“走吧，回去睡觉。”
林思然摸了摸心脏，松了一口气，“苒苒，你好厉害。”
她指的是今晚的事。
还真从来没有见过，有女生把蒋涵怵到那种程度。
秦苒往寝室走，双手枕在脑后，没说话。
好久，林思然才听到她的四个字，又薄又凉：“我不是神。”
**
云城的某处别墅。
程隽正拿着刀对着人体模型研究。
就听陆照影慌慌张张的推开了他工作室的门，“隽爷，隽爷，有……有……”
程隽面无表情地转过来，薄削的手术刀对准陆照影，斜过去一眼：“弄坏我的人体模型，你赔得起？”
陆照影沉默了一下。
程公子花五百万定制的人体模型，连血管都模拟的清清楚楚，这笔钱他能拿出来，但能不能请动人帮忙定制人体模型，就……
他顿了顿，然后开口：“我们返单了……”
程隽收回匕首，衬衫衣角都带起一阵风，轻轻扬起，难得这么雷厉风行，“你不早说？”
陆照影：“……”
**
虽然是高三，但一中双休并不补课，以前是补课的，但自从被某个学生家长向教育局举报之后，就再也没有补课了。
这两天秦苒除了在奶茶店兼职，都很自由。
星期六一早，宁晴给她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她没接。
秦苒拎着自己的背包，直接去医院看陈淑兰。
陈淑兰住在医院的VIP病房，有特殊照料，秦苒去的时候，小姨正在给陈淑兰喂汤。
沐盈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玩手机。
沐楠坐在另一边，拿着水果刀削苹果。
秦苒没立马进去，只是站在玻璃窗外看了陈淑兰半晌。
陈淑兰跟她外公结婚早，但生孩子却晚，三十多岁才生第一个孩子。
如今她已经接近八十。
人老了各项器官都开始退化，各种病都出来了。
宁薇的腿秦苒有办法，可面对自然界的生老病死，面对各项器官的衰竭老去，连秦苒都显得无力。
秦苒开门进去，陈淑兰一瞬间精神都好了不少。
“苒苒，我让你妈把这些东西拿来了，你放好。”陈淑兰手指有些颤抖的不稳，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堆纸，递给秦苒。
秦苒低头一看，全都是以前被她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的简谱。
随性而写的。
她没想到外婆全都捡起来还收藏的很好。
陈淑兰见她没有动作，不由分说的拉过来秦苒的手，塞进她手里，陈淑兰人老了，记性不大好，可却还记得，当时那位帝都的老师看着这些简谱的样子。
如同瑰宝。
如果换个家长，肯定死命逼着孩子学了。
可陈淑兰不一样，秦苒在她那，以后不结婚她都乐意，更别说这么件小事。
“表姐，这是什么？”沐盈见到秦苒过来，就放回了手机，凑过来。
只看到了纸张一眼。
还没怎么看清。
秦苒就将纸卷起来，塞进了校服兜里，“没什么。”
她淡淡开口。
沐盈虽然好奇，但没多问，只是感觉奇怪。
在医院陪到了中午，直到下午秦苒要去奶茶店上班，她才回去。
**
周六，秦语还要来学校排练小提琴。
学校周年庆上秦语有表演。
平日里都是司机送秦语来，这一次林婉想看看秦语的现场，便也跟着过来，宁晴只能做陪。
星期六车子是能进校园的。
只是在路过门口的时候，秦语想要喝奶茶。
三人便都下了车。
司机下来去给秦语排队买奶茶。
秦语挽着林婉的胳膊，笑着跟她介绍现在一中的情况。
眼角的余光看到奶茶店一个熟悉的人影，秦语似乎是愣了一下，到嘴边的话都没了。
林婉注意到秦语的不对劲，“怎么了？”
她一边问，一边朝她的目光看过去。
“妈，姐姐怎么会在这里？”秦语偏头看着宁晴。
宁晴也已经看到了，她面色青紫，抿着唇，眼带寒霜的大步走到奶茶店。
秦苒侧靠着吧台，低着眉眼，不紧不慢的将一杯奶茶放到桌子上。
宁晴手指攥得紧，她拎着三万的包，咬牙切齿的开口：“秦苒，你这是在干嘛？我没钱给你？”
034徐老的接班人
身后，秦语一脸不知所措的站在林婉身边。
林婉脸上神色莫名，微侧头问：“语儿，这是你姐姐？”
“是啊，没想到姐姐在这里……”秦语目光闪烁，叹了口气。
奶茶店内，秦苒没抬头，拿过一个新的奶茶杯，直接开口：“上班中，别打扰我。”
一提这个，宁晴手攥得更紧。
“上班？你上什么班？我亏待你了？”宁晴手发白，想想林婉又在外面，她又忍气吞声的，压下火气，“我给你安排了补习班你不去，到头来在这打工，秦苒，你这到底给谁看呢，我虐待你了？！”
“你这成绩，上个职高都不一定有人要，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中还不好好学习？！”
“你收拾好，跟我去补习班。”宁晴说了一句，见秦苒不理会她，不由分说的开口，又转身对另一个店员道：“你们老板呢，让他过来。”
挺趾高气昂的。
另一个店员没见过这种情况。
她看着宁晴一身名牌，再看看秦苒每天穿个校服外套，她有些不在状态，可宁晴这一身做派实在不太好惹。
“秦苒，你跟你妈回去吧，”店员手指缠绕着开口，“毕竟是你妈，肯定是为了你好……”
“母女间哪有隔夜仇的。”
“我那那小儿子，想上一中都上不了，帮你来了一中还作的不行。”有人酸。
“这年头的孩子，成绩不好，有补习班不上，跑来打工……”
“小小年纪这么妖，啧，她妈妈也难管吧……”
围观的几个人指指点点。
他们的传统观点里，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周围的指指点点仿佛给了宁晴勇气，她抬手，要把秦苒拉出来……
手刚伸出来。
“啪——”
一只骨节挺分明的手就将她的手打下。
宁晴感觉到烟雾袭来，她抬头，是一张风神清绝的脸，少年轮廓分明，动作不算粗鲁，似笑非笑的样子，“这时候想起来要管了，早十几年干嘛？”
宁晴脑子一瞬间被抽空了。
魏子航却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他咬着烟，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然后指着宁晴：“这个人，在她女儿七岁的时候离婚，嫁给豪门，死也不带大女儿，十二年，她没回来过一次。你们说有这么当妈的吗？”
“可……可不关心她，又怎么让她在一中……”
“说起这个，我更想问了，”魏子航看着宁晴，忽然笑了，目光却是冷的，“我记得一年前徐校长就给苒姐一中入取通知书了，宁阿姨，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你们这一大家子搞得就像是我们苒姐是因为你们一家才能进的一中？”
周围这一下就没声了。
宁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脸色苍白苍白的，脑子很空，动作机械。
魏子航嗤笑一声，“说起来，苒姐长这么大，你什么都没管，白捡了个便宜不算，你现在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这会儿，旁观的人不再看秦苒，反而说看着宁晴指指点点。
有了后爸就等于有了后妈呀，你说有哪个亲妈十二年都不去看亲女儿一眼的。
宁晴没想到，会被人这么挤兑。
这十二年，她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窘迫境地。
周围的目光指指点点中，带着审视，让人无所遁形。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她手里三万的包，听到有人讨论秦苒身上的衣服，似乎又看到有人拿起了手机，宁晴低着头，迅速走出了奶茶店。
秦苒从始至终表情没什么变化。
另一个店员认出了魏子航，有些惊恐的低下头，不敢说一个字。
拿着钱的手都在颤抖。
宁晴出了门。
林婉嘴边勾着笑。
宁晴抓着手提包，没跟林婉对视。
“姐姐怎么会认识他？”秦语低声开口。
“怎么？”林婉只微微偏头，任由秦语挽着自己的胳膊，若有所思。
秦语有些复杂的看着魏子航的方向，魏子航凶名远传，几乎没人敢惹他，可不妨有人私下里讨论他的长相。
“那是隔壁职高著名的校霸，不务正业天天鬼混，听说还跟黑社会有关系。”秦语小声的。
宁晴面色更差。
林婉瞥宁晴一眼，淡笑一声，点点头，拧着眉，思索着又开口：“语儿，刚刚那个人说秦苒去一中这件事不是你爸办的？”
秦语还看着魏子航的方向，手一顿，紧接着回过神来，开口，“当时一中不收姐姐，您也知道她成绩……不过，听说之前徐校长去宁海村扶贫，三年前宁海村那边出了件大事，徐校长应该看她可怜吧。”
林婉一听，略略想了一下，就没有再多问。
秦苒看起来，不像是跟一中校长有关联的人。
去看了秦语表演，秦语舞台风确实好，年纪不大，小提琴拉的也不错。
林婉也是懂音乐的，自然也了解。
过不了几天她就要回京城。
她想了想，在秦语表演完下台后，将她拉到一边。
“小姑？”秦语诧异开口。
林婉沉吟了一下，琢磨着:“我给你找了个小提琴老师，是国际大师，名字暂时不能告诉你，他收徒要求高，喜欢有灵气的学生，最好拿原创音乐，几个月之后有一个在他面前表演的机会，你懂了吗？”
秦语没反应过来。
她心如擂鼓，林婉现在什么身份？她嫁的那一家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连她的赞誉都小提琴老师能差到哪里？
秦语是知道自己的底子的，这样的老师要求必然高，她是能写简谱，可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语儿？”秦语半晌没开口，林婉又叫了她一声。
秦语有些心不在焉的，她想起被她锁在抽屉里的简谱，半晌后，她抬头，眸光如炬，定定开口：“小姑，谢谢你，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她捏紧了拳头。
**
奶茶店不远处。
程隽嘴里咬着烟，没点上，侧着的脸没什么表情，眉眼笼着困倦，眉眼疏冷：“陆照影，你最好有急事找我。”
身侧的陆照影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程隽，还急什么急？！
都被人英雄救美完了！
你搁在电视剧里就是妥妥的男n号！
默默付出的大傻逼！
活不过前三集！
他想吐槽，只是眼下有件更稀奇的事，陆照影凑过头，将刚刚的事给程隽重复了一遍，然后啧了一声：“隽爷，这么多年，落到徐老手里的人那么多，你什么时候见过徐老这么富有同情心？还给人一张推荐信？”
“徐老上次说找到接他盘人的事，你还记得吗？”
035摸手了
程隽没有开口说话。
他看着奶茶店的方向，目光又清又冷，微微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漫不经心里参杂着淡淡的烟气。
陆照影以为他没有听见，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程隽这才略微侧了头，抬着下巴点了点魏子航的方向，拧着眉头：“他是什么人？”
陆照影：“……”您关注点是不是错了？！
程隽收回目光，有些散漫的微微低头，点上嘴里的烟，“三年前那桩特大杀人案，徐老在。”
陆照影愣了，脸上明晃晃的茫然，“你查到了什么？”
“推测，”程隽吐出一道烟圈，眸底深隽，“徐老没那么多同情心，从他出现在宁海村就不对劲。”
“所以继承人这件事……”陆照影猛地抬头。
程隽笑了笑，“两个可能，一，是个幌子，以徐老的身份，就算有心仪的继承人，也很难罔顾徐家的利益，找个外人继承。”
“二，确实有个让他想撇开外在利益的继承人，让徐老几乎放下了徐家庞大的利益。我们来这里，他主动找到我们，还提继承人的事。他在寻求我的帮助，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京城各方势力要洗牌，到时候这个‘继承人’能不能活着存在，是个未知数。”
“程家要保住一个人，确实比徐家容易得多。”陆照影没想到这深层次的一点，他一向不善于推理这些，挠头笑：“那这件事就不对了，秦小苒应该是那次幸存者吧，她那狗爬字，徐老也不会看上她的吧？”
程隽没有说话，他还有一个关键点想不通。
秦苒在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以徐老这样的人，亲自给推荐信，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
他吐了口烟圈，看着奶茶店的方向，目光幽深：“如果真的有个他看中的继承人，要变天了。”
想想徐老的身份，陆照影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他抬头，还想说什么，却见程隽进奶茶店了。
双休，这家奶茶店人并不是特别多，秦苒让魏子航在一边等着。
转身将一杯奶茶放到桌子上，秦苒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抬头，程隽正一手撑在吧台上，他身高腿长，看人的时候总是不经意的低头，即便他气定神闲的神仙样儿，也有种不太明显的压迫感。
显然没喝过奶茶，他盯着一长串的奶茶名儿，最后拧拧眉，偏头看她，似乎挺不高兴的：“一杯好喝的。”
他拿出一张卡要刷。
秦苒低头看了一眼，估计程公子是没出过门，奶茶店没有现金就网络支付，有谁拿张限量卡来刷的？
她按住了他的手，“我请你们喝吧。”
程隽没说话，他只是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那人手指白皙、修长漂亮，但指腹并不太细腻。
指尖明明是冰凉的，贴着他的手背，又像是燎原之火。
他礼貌又矜持的抬头，看了眼秦苒，秦苒正低头拿各种工具调奶茶。
神态专注宁静，专注于手中的杯子，纤细的手指握着小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水果茶，却并不碰杯壁。
奶茶杯是透明的印着logo，将青绿色水果茶调成三分之二，又迅速拿起打好的奶油，缓缓注入，最后，撒上褐色的巧克力粉末。
秦苒做这些事的事情总是认真，她平日里十分清冷凉薄，可当她沉浸于某件事时，身上的锋锐全然收起。
就连长睫下垂的弧度也十分好看。
“谢谢。”他接过调好的两杯奶茶，举手投足间清松落风。
走到一边，手指不动声色的紧了紧。
**
云城封家。
“明月，多吃一点，学校怎么样，住宿还习惯吗？”封楼诚给潘明月夹了很多菜，他眉眼温和，但总带着长居高位的锋锐感，一双眼睛极其犀利。
“谢谢封叔叔。”潘明月小声开口，短发软软的搭在她头上，“同学们都很好。”
“正好你封大哥也在家，这个双休就别回学校了，在家里，让阿姨多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封楼诚笑的温和。
他平日里精明干练，不苟言词，好像是所有的温和都给了面前这个女孩子。
封夫人“啪”地一声扔了筷子，“我吃完了。”
她踩着高跟鞋，声音十分大的去了楼上。
封辞拧了拧眉头。
潘明月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然后抬头对着封楼诚笑：“封叔叔，我们马上就要月考了，我还要回学校上自习。”
“你阿姨就这样，”封楼诚看着潘明月，叹息一声，“明月，你……”
“叔叔，我吃完了，先上去拿衣服。”潘明月吃完了封楼诚夹给她的菜，上楼。
她的房间很好看，只是没什么烟火气，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不多。
大多是以前的，有些小了，封楼诚毕竟是男人，并不会照顾得面面俱到，只会每个月按时给她卡里打钱，她一分没用。
不过她并不在意。
她拿好几件衣服，下楼。
转角，听到了封辞跟封楼诚说话的声音。
封辞也放了筷子，他正拿着纸巾擦嘴，看了眼封楼诚：“爸，不仅我妈想知道，我也想知道，明月到底是什么人，你随便带一个人回来，还对她这么好，这到底是你的私生女还是你初恋情人的女儿？”
“你怎么也跟你妈一样？！”封楼诚摔了筷子，抿了抿唇，眉眼挺冷的，“封辞，这样的话你不要在明月耳边提起。”
“不是私生女就好，不仅是妈，我也很想知道，就算她父母双亡，她亲戚也总在，你为什么要接手这个便宜。”封辞点了根烟。
楼梯拐角处，潘明月骨节青白，好半晌后，她才低了低头。
下楼跟封楼诚打了招呼，封夫人一向不待见她，但也没虐待她，更何况封楼诚对自己如同亲生女儿。
“路上小心。”封楼诚敛了冷意，对潘明月温和极了。
封辞看着潘明月走出大门，也站起来，朝封楼诚看去，正色：“就是这样，你对明月太好了，不像平日的你。如果你想妈对明月好一点，就跟她解释清楚缘由。”
**
两天假期过的很快。
星期一最后一节是班会，高洋洋洋洒洒讲了一堆上人生哲理，然后拧开了保温杯，喝了一口茶：“这一期的板报，有谁要主动办的吗？”
没人举手，高三了，这种事很少有人会揽，太麻烦了，一个个头缩着，就怕高洋点自己。
高洋索性开口：“林思然你字写得好，还是你来吧。”
秦苒半靠着墙壁，她感冒好的七七八八，眉眼有些张狂的挑着，看同桌细声细气点应声了。
她觉得同桌真是好脾气。
琐碎的事情说完，只剩十分钟下课，高洋让他们自习。
秦苒从桌洞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拆开七彩的糖衣就往嘴里塞。
一边翻着课外书，一边叼着棒棒糖。
冷不丁的，九班门口一阵十分清晰的高跟鞋踢踏声，紧接着，就是一道刺耳的女声：“高洋，你们班的秦苒怎么回事？我们一中是什么地方？是她能打架滋事的地方？耽误了我们班学生的学习，她拿什么赔人家的前程？”
036招惹
人对人的印象总是先入为主。
秦苒在徐校长给她的那份个人档案劣迹斑斑。
一听有人举报秦苒跟蒋涵打架，她带着蒋涵走过来，怒气冲冲的赶来九班，压着怒火:“高老师，我早就说了，她不安分，学校是什么地方，是她能乱来的？”
全班目光聚集过来。
秦苒淡定无比的翻着一本书，她微微侧靠着墙，微低着眉眼，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李老师，这可能是个误会，秦苒同学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高洋微微皱眉，走到门边，他推了下眼镜。
“你不想你们班好好学，我还想我们班的学生好好考，这件事我会去找校长的，也麻烦您通知秦苒家长过来。”李爱蓉按着太阳穴，看着还坐在座位上翻书的女生，直接开口。
李爱蓉转向高洋：“高老师，你有什么话留着自己跟校长说吧。”
她转身，带着蒋涵要走。
班级里渐渐有人低声开口说话。
“怎么回事？秦苒跟蒋涵打架了？她看起来不像是会打架的人？”有人低声开口。
“什么不像？那你看谁像会打架的人？”
“得了吧，你们没听说吗，秦苒以前犯过事儿，警察都被惊动了。”
“真的吗？她犯什么事儿了？”
安静了一下，教室里因为这件事又热闹起来。
“我们因为什么打架，蒋涵没跟你说吗？”秦苒放下书，她站起来，看着李爱蓉，目光如炬。
蒋涵目光闪躲，没想到秦苒会开口。
李爱蓉看了下蒋涵闪躲的样子，不由顿了顿，侧身，有些生气，“她为什么不跟别人打，偏就跟你？”
“您说的也对，李老师很关心你们班的学生？”秦苒看了高洋一眼，让他先不要说话。
“我当然关心我们班的学生，他们以后都要好好考上大学的，前途无量，我不希望她被任何人骚扰，”李爱蓉深吸一口气，“你再怎么狡辩怎么说都没用的，秦苒。”
秦苒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个手机，她随手扔到桌子上，“跟谁说？徐校长吗？你不用去找他，他马上就来。”
李爱蓉说找校长其实也就说说而已。
徐校长一向忙，学校里大部分事情都是副校长处理，想要找到徐校长并不容易。
尤其学校经常有不知名的人来找徐校长，不是开着豪车，就是重要人物，十分惊人。
这几年来，学校师生大概都知道，徐校长背景不简单，想要找到他，跟临时想要找云城老大封氏一族差不多的难度。
九班一下子就没了声音，这些学生有些惊讶的看着秦苒。
蒋涵听完，终于抬头，讥讽的一笑，“谎话随手拈来，你以为你说的我就会信？我还说徐校长现在就在我家呢。”
“什么事吵吵嚷嚷的。”蒋涵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道浑厚的声音。
一位老人背着手，慢慢踱过来。
一双精明的眼睛藏在镜片后。
徐校长很少出现，学校里的学生大部分都不认识他，但他一身长居高位的气场不可小觑。
“徐校长？”李爱蓉还有高洋都被他的到来吓得一跳。
徐摇光都没忍住看向秦苒，就是个救命恩人就能让他爷爷随叫随到？这秦苒到底什么人？
九班难得安静了一瞬。
蒋涵停了一下，她看了眼秦苒，脖子有些瑟缩。
李爱蓉看到蒋涵被欺负成这样，直接道:“徐校长，您来的刚好，这个新转来的学生，刚进学校没多久，就到处惹是生非，昨晚还跟我们班的蒋涵同学打架，打扰我们班学生学习，您也知道我们一班将来都是要考重点的，经不起折腾。”
徐校长脸上还是温温和和的，他瞥向秦苒。
秦苒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半晌没有说话。
李爱蓉拧眉，徐校长来了，这会儿没话说了？
班级自徐校长来了之后，安静一瞬，然后“砰”地一下爆发开来。
大多是女生的声音。
“嗤——装逼过头了吧，没话说了吧？惹谁不好，去跟蒋涵打架，徐校长还真来了。”蒋涵成绩不错，爸爸又是暴发户，学校图书馆就是她爸爸捐的。
“什么装逼，人家可是派出所常客呢。”
“都是姓秦，怎么跟秦语差别那么大呢。”说这些的，大多都是女生。
秦苒一来，就成为学校风云人物，每天下课不少人慕名而来，要是秦语那样的家世好成绩好长相好她们服，可秦苒这种的她们只剩了嫉妒。
一片嘈杂中。
“李老师，你说你关心你们班的学生，为什么不知道你们班潘明月同学一直被蒋涵威胁暴力？”秦苒抬头，她笑了笑，挺安静的开口。
“你……”李爱蓉一愣，她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不用反驳，女生宿舍走廊有监控，您可以去调监控。”秦苒收了笑，目光转到李爱蓉身上，声音随着她的表情慢慢冷凌：“您说您都这么关心学生健康成长了，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蒋涵一直辱骂威胁潘明月同学，认为高考加二十分来路不正，您也不管？”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九班学生的目光转向李爱蓉。
事关潘明月，徐校长也正了神色。
他严肃开口：“李老师，这件事我看还是调监控，让警察来查，若真如秦同学所说，校园暴力这件事姑息不得。”
这件事怎么就变成了校园暴力？还牵扯到警察？
秦苒既然说了监控，说明事情没差，李爱蓉看到蒋涵果然头都没抬起来，她脸色变了变：“徐校长，对不起，我没问清楚，不知道这件事跟潘明月同学有关……”
“这件事你跟我说没用，秦苒同学才是当事人。”徐校长温和地提醒。
李爱蓉面色又青又白的，让她去跟一个学生道歉，她是有点看不起的秦苒，此时当着九班所有人的面，只能硬着头皮对秦苒道歉，“秦苒，是我误会了你。”
“那倒不用，毕竟之前一直听说李老师是个深明大义关心学生的好老师。”秦苒漫不经心的开口。
九班有几个男生，包括乔声都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李爱蓉一刻也不想多留，低着头青紫着脸带着蒋涵离开。
路过高洋时，她恼羞成怒，几乎是咬着牙的开口：“高老师，你也别得意，一天天混不吝的，我等着你们高考有几个人能考得上大学。”
下课铃声早就响了。
因为这段插曲，多拖了七八分钟的时间。
九班门外聚集了不少人。
乔声踢开凳子站起来，长腿搁在过道上，嚣张开口：“秦苒，到底怎么回事？要我去帮你教训蒋涵一顿吗？”
九班刚刚说过秦苒的学生一个都不敢吭声了。
秦苒把书放好，漫不经心的：“不用。”
徐摇光看了秦苒一眼，又收回目光，拿好书，淡淡开口：“走了，秦语说今晚新曲训练。”
他最近对秦语的新曲格外执着，乔声也知道。
在楼下没等到徐摇光两人，便上楼来等他们。
看到九班门口围了不少人，嘴里不时提起秦苒，几乎都没有发现到她的存在，这让秦语不由捏了捏手指。
她抿了抿唇，抬头，叹了口气，挺担忧的：“我听他们都说我姐姐，是我姐姐又惹什么事了吗？”
037秦苒很像一个人
徐摇光话一如既往的少，只顿了顿，抬头看了秦语一眼。
沉默又寡言。
乔声却突然偏了偏头，挺奇怪的看着秦语。
秦语捏紧了书，笑笑：“我说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我姐姐那个人吧，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这些都是真的，要不是她惹是生非，当初那学校也不会不收她。还是徐校长看他可怜，若不然以她的档案，怎么能来一中。”
“你为什么对你姐姐偏见那么大？她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今天的事本来就是你们班的蒋涵自找的。”乔声拍了拍手里的篮球，没什么表情的冲她说了一句。
秦语手一顿。
她没想到乔声会这么跟她说话。
“我去操场打球了，今天就不去艺术楼了。”乔声跟徐摇光说了一声，就拍着篮球叫上几个男生去操场上，也没给秦语道歉。
徐摇光点点头，看着乔声离开，他收回眼神，见秦语愣住了，他缓缓开口：“徐校长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
“嗯？”秦语没反应过来。
一会儿后，她抿唇笑笑：“你又说笑了，你怎么知道徐校长是什么样的人。”
说完后，她抱着书本，沉默的走着，看着前方跟几个男生去篮球馆一起打球的乔声，秦语十分郁闷。
她不太清楚徐摇光的身份，当时他在魏子航面前维护了她一次，当时都觉得能震住魏子航的人一定不一般。
可这两年，徐摇光一直住宿舍，穿的用的吃的都很简单。
也是因为这样，即便他姓徐，也没人把他跟徐校长联系在一起。
倒是乔声，富二代的标签贴在身上。
两人一道进了艺术楼。
双休秦语没做其他事，就是苦练小提琴，几乎每天十几个小时都扑在小提琴上，眼下拉的有些流畅，没有之前那么晦涩。
只是总还少几分东西。
尽管如此，学生会的几个人也被惊到了，十分激动：“秦语，你校庆上要弹这个吗？这也太好听了吧？”
“校庆会上曲子不是跟你们配合好了吗？”秦语抿抿唇，“这个是我用来拜师用的，自己作的曲。”
“是吗？”在场的人都很惊讶以及羡慕。
唯有徐摇光有些怔怔。
秦语的琴声有点那天的味道，但总少了什么，他皱皱眉，又不说上来。
“怎么样？”秦语问他。
徐摇光收回思绪:“很好听。”
秦语一曲练完，徐摇光也去食堂吃饭。
**
今天拖堂了，秦苒又在教室里呆了一会儿。
晚上突然下雨了，还挺大，雨雾迷蒙，远一点儿的房子都看得模模糊糊的。
林思然找聂绯说做板报的事，便跟聂绯一把伞走了，本来她要回宿舍拿伞，见潘明月在九班门口，手里也有一把黑伞，林思然就笑着跟秦苒说了一句。
这会儿校园路上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走着，不是那么吵，挺安静。
校医室。
因为突然下雨，暂时没什么人来这里。
陆照影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手指在桌子上敲着，偏头看向程隽：“隽爷，江院长那边想要见你。”
程隽这边正在看一桩十分罕见的病例，闻言，头也没抬，十分冷淡的翻过一页，又懒又散的：“不见。”
手术都做完了，还见什么。
知道程公子向来不耐烦这些事儿，陆照影也不奇怪，只是看了眼门外，担忧：“这么大的雨，秦小苒不知道有没有伞，她发烧才刚好。”
程隽手一顿，不由抬起头。
因为秦苒还没来，校医室的大门是开着的。
正好看到两个人姗姗走来，举着伞的女生短发，戴着眼镜，看不太清脸，本来也该不错的长相，只是比起身边的张扬明艳，略显寡淡。
程隽没注意到，他目光全放在她身侧的女生身上。
漫不经心间又薄凉，极其出色的眉眼在雾气冲刷下，越发鲜明，犹如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秦苒跟潘明月之间没有交流，从头到尾一句也没有。
等秦苒走进校医室，潘明月就转身去了食堂。
陆照影看着那离开的背影，挺单薄的，他不由侧了侧脑袋，有些贱贱的问着：“秦小苒，那是你同学？怎么不让她进来坐坐，你看她衣服都湿了。”
“她没时间，要赶着学习。”校服外套有些湿了，秦苒脱下来。
陆照影啧了一声：“原来是书呆子啊。”
程隽拿起空调遥控器，调高了几度。
继续拿起案例，却没怎么认真看，余光看着在厨房里的秦苒，手上的劲儿很大，面无表情的，挺暴躁的。
她很不高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高兴。
程隽继续看着案例，靠着沙发，长睫垂着，手里的案例翻的也那么漫不经心起来。
这两天，三个人也有了患难感情，就算撇开程隽这一层，陆照影对秦苒也不设防。
不然当初程隽说这里缺人，陆照影也没阻止。
此时陆照影请秦苒留下来吃饭，秦苒也不推脱。
食堂人多，她一向不怎么去。
她经常去外面找人不多的店里，挺费力气。
吃饭的时候，程隽腿微微搭着，看着她挺愁眉苦脸，似乎挺不经意的：“怎么了？”
“啊，”秦苒应了声音，平日里总是酷得不行的女生有点儿不在状态，眼睛耷拉着，“这个星期六开家长会，我外婆还在医院。”
陆照影本来想皮一句，忽然想起宁晴，又生生收回去，低头默不作声的开始吃饭。
程隽定定看了她一会儿，不禁笑了笑，他平日里总是懒隽，即便是笑也颇让人感觉到压力，此时一笑，眸底的浓隽化开，清然透彻，欲化冬雪。
“你老师又不认识你的家人。”他开口。
陆照影十分大方的：“秦小苒，那我可以当你爸爸！”
秦苒却是摸着下巴，看着陆照影，认真思考这个可能，“你当我爸爸太年轻了。”
“那哥哥什么也行，我们说好了。”陆照影整了整衣服，很满意，又问：“刚刚你那个同学跟你一个班吗……”
程隽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两人商量了很久，直到吃完，陆照影意犹未尽，忽然感觉到程隽的目光。
程隽眉目如画，挺和善：“我怎么没听说过，京城杀伐果决的陆少，这么热心。”
陆照影却腿软，他又挠挠脑袋：“啊，隽爷，秦小苒确实好看，一见面我就被她惊艳到了，可我对她真没那种意思。”
给他几个胆，他也不敢。
秦苒说的挺淡然的，星期六开家长会没人去。
但陆照影却觉得难受，很莫名的。
他堂堂陆少何时顾及过别人的感受，可秦苒在这的几天，他一句话都没提过她家里人。
甚至于她负责两人的饭，他连她的资料都没查过。
要知道他们两人的厨师，是要经过层层筛选。
程隽本来也是随口一句，听到这里，却是正了神色，微微思索着：“继续说。”
陆照影挠挠头，摸着耳钉，神色游离：“我就是……觉得她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反正我说不出来，要不然，我当时吃饱了没事跟你一起去威胁她妈妈？”
“亲近感？”程隽黑了脸，继续笑。
“啊，不是，”陆照影腾地一下站起来，脑中灵光一闪，“我觉得她很像……”
038林锦轩的惊讶，板报
“啊，不是，”陆照影腾地一下站起来，脑中灵光一闪，“我觉得她很像……”
翻来覆去的，他还真想起来一个人，“是像我妈，隽爷！”
陆照影估摸着，不给隽爷一个解释，说不定不到今天晚上他可能就要飞到非洲去挖矿了。
像他妈当然是随口邹的，但陆照影暂时想不起来具体那种熟悉感来自于哪里。
程隽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他，一双眼眸浓隽得像墨，但陆照影头皮却都要炸起来了。
他灰溜溜的把三人吃的碗收拾好：“那……隽爷，我洗碗了？”
程隽收回目光，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
听不出喜怒，窝在厨房里的陆照影松了口气，碎碎念着，脑子里还在思索那份熟悉感来自于谁。
**
林家。
秦语这两天一直在练小提琴，从晦涩到熟悉。
林婉嫁的是京城，秦语知道她姑姑嫁的家庭在京城有个什么地位，别看林家在云城算得上豪门，放到京城就不值一提。
既然有这个机会，她怎么也会死死抓住，除了上课学校，秦语连吃饭的时间都很短，基本上都在琴房。
楼下，林锦轩今天回来的晚，吃饭的时候，才发现秦语不在。
宁晴笑得开心：“语儿啊，她在琴房练琴，我待会儿给她送饭，她最近小提琴拉的很有进步。”
林锦轩没想到她这么刻苦，他也听过林婉说起京城老师的事，不算太意外。
吃完饭，他去二楼书房，琴房的门没关紧，路过琴房的时候，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
他听过秦语拉的小提琴，可从没听过这种的。
脚步顿了顿。
秦语放下小提琴，一抬头，发现林锦轩就站在门外，有些惊喜：“哥？你怎么回来了？”
林锦轩将手里的手机塞进兜里，温文尔雅的笑着，声音也温和：“语儿，你小提琴进步不少，就是……少点感情，多练练就好。”
林锦轩从小弹钢琴的。
因为都懂音乐，林锦轩很少夸她，顶多是她问他的时候，他点点头，说“还行”。
这还是第一次林锦轩主动的夸她。
秦语抿了抿唇，然后笑：“谢谢哥，这是我自己做的曲子，不过还需要改进，有时间的话我可以请教你吗？”
“你自己？”林锦轩有些惊讶，这曲子又苍又冷的，格局有些大，听起来太不符合秦语。
秦语点点头，“只是还需要改进。”
“是需要改，整体风格不太适合，你把简谱给我，我给你看看吧。”林锦轩看着秦语，有些意外，“不过你很厉害。”
最后，又忍不住赞叹。
秦语只是歪着头笑。
**
次日。
上午第二节大课，秦苒陪林思然聂绯去拿彩色粉笔。
高三了，愿意搞这些板报的人太少，只有星期二到星期三两天时间，非常紧，林思然只找到聂绯一个同伴。
聂绯负责画画，时间很紧。
林思然就拉着秦苒一起去。
去拿彩色粉笔的时候，林思然偏要秦苒跟她们一起。
吴妍去办公室拿英语卷子。
正巧碰到秦语在拿物理试卷，她便在办公室门口等秦语一道走。
到走廊的时候，看到秦苒跟林思然在楼下，正从综合楼往教学楼走，其间还有高二的男生光明正大的给她递情书。
想起昨天发生的事，今天来学校，乔声也没找她，秦语抿了抿唇，似乎不经意的问着：“你们班的乔声，跟那个新同学怎么样？”
“你说秦苒啊，”提起这个，吴妍表情也十分复杂：“乔声挺罩她的，班里没人敢跟秦苒过不去。”
从上次那一大罐棒棒糖，到昨天乔声要收拾蒋涵那群人，九班都没人敢小声议论秦苒了。
“这样啊。”纵使料到，秦语脸上也说不出来什么表情。
她跟乔声说起来算不上熟，主要是因为徐摇光，乔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富二代却跟着徐摇光屁股后面。
秦语是通过徐摇光认识乔声的。
此时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沉默着。
吴妍见秦语还看着楼下走着的秦苒三人，也低了低头，撇嘴，语气含着酸气刻薄：“是我们班的板报，没人愿意做，老高找了林思然，聂绯是会画画，也不知道秦苒掺合进去干什么，她会啥？字写的跟狗爬一样，别搞砸了我们板报评比。”
秦语走在一边听着，思绪却在飞扬。
板报有两天时间，是做第一期主题关于“高三高考”的板报。
林思然字写的不错，她利用课余时间板报内容。
聂绯构思画的部分。
星期二林思然利用中午自习，课间还有晚自习的时间，几乎把所有的内容都写完了，留了空白给聂绯画画。
星期三中午，聂绯画了一点，剩下的就等着晚自习画。
他们晚自习六点到晚上十点，四个小时也够了。
到傍晚放学的时候，板报上还有一大半空白。
秦苒坐在凳子上翻着自己的书本，她坐在里边儿，靠着墙，懒洋洋的支着下巴，等着林思然先走。
两人都还没走，就看到聂绯搅着手指走过来。
林思然放好数学卷子，挺开心的，“聂绯，等等我，马上就好。”
她最近两天都跟聂绯一起去吃饭。
还没说完，就见聂绯十分愧疚的朝她鞠了一躬：“思然，秦苒，很抱歉，我不能继续参加班里的板报了，刚刚有人通知我，学生会那边有个校园提醒板报，我必须去。”
聂绯是学生会文艺部的干事，这算是公务。
林思然也知道，强笑着，“没事。”
等聂绯离开了，她才坐倒在椅子上，愁眉苦脸地看着才空白处才填了不到四分之一的板报：“啊啊啊啊。苒苒，我们怎么办啊？”
要是昨天说，林思然还能找到人。
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还有一部分人走读，不上晚自习，林思然想要找人都找不到。
林思然正烦着，前面一个女生走过来，压低了声音。
“思然，你是不是得罪秦语了？”那女生小声开口。
林思然懵逼，直接摇头，她之前还跟秦苒提醒过，学校里秦语是绝对不能惹的，自己怎么会犯错，“怎么可能？”
“那我就不知道了，”那女生看了林思然一眼，“下午我去综合楼的时候，看到秦语让聂绯帮忙画学生会的宣传板报。”
秦语家世好，学习好，比起林思然，聂绯去给秦语帮忙，也并不难让人理解。
纵使知道如此，林思然还是愁眉苦脸，在发愁剩下的板报，找不到人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秦苒将手机丢回口袋，站起来，敲着桌子，垂了垂眉眼，脸笼罩在朦胧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你先去吃饭吧。”
声音也也轻。
林思然今天也没心思打趣，一脸郁闷的去食堂。
一中挺大食堂跟教学楼隔得远。
要走将近十分钟。
徐摇光晚上要跟徐校长一起吃饭，没去食堂，途中回班级拿自己外套。
今天班上的门没锁，他塞回钥匙，朝前门走，前面半开着，他手刚伸出去，就看到后面黑板似乎站了一个人，在黑板上画着什么。
徐摇光下意识的停在门不远处，眯了眯眼，眸光清冷的看过去。
039你看啊！你往后看！（一更）
后面的板报要重新做这件事徐摇光知道，他现在还是学生会的人，手中的任务下学期才会交出来，明天早上的评比由他跟学生会的几个干事打分。
徐摇光看着黑板留白上的简笔画，线条简单流畅，画的是q版人物，上面的人物呼之欲出，惟妙惟肖。
徐摇光觉得那q版人物的神情有些熟悉，只是暂时没想出来是谁。
对方画的很快，信手拈来，一个简笔人物几乎顷刻间就勾勒成功。
填色也十分大胆。
这是有绘画功底的。
徐摇光从来没想过，会在板报上看到这种级别的绘画。
描绘的人背对着他，侧着身子，耳朵上还戴着上黑色的耳机，耳机线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着。
她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在观察她画好的人物。
徐摇光在教室门口站了很久，往后退一步的时候，他看到她侧过脸。
对方漫不经心的，一手把玩着耳机线，一手拿着粉笔，侧头欣赏自己画的图，有些玩世不恭的模样。
微微眯着的眼又轻又慢。
徐摇光心却狠狠颤了一下。
那是秦苒。
对秦苒的了解他大多数停留在对方成绩不好，也不好好学习，字写得像是小学生，上课的时候不是趴在桌子上，就是拿着一本课外书看。
她什么都看，小说，外文书，杂志都不挑。
这些都是九班人众所周知的。
徐摇光往后退了一步，抿抿唇，看秦苒似乎是转身找粉笔，他没有进去拿外套，而是看了一眼秦苒，一声不吭的转身下楼。
“怎么到现在。”徐摇光在学校边的小路上找到一辆黑色的车，坐上去，再来到恩御酒店，徐校长侧头看他。
徐摇光回过神，低声开口：“回班里拿些东西。”
徐校长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没有先坐下，而是看看徐校长身边坐着的程隽跟陆照影，表情愣了愣，好半晌：“隽爷？陆少？”
程隽手中拿着茶杯，修长的手指捏着杯盖撇开浮沫，慵懒随意的。
陆照影不喜欢喝茶，也略微惊异，挑眉：“小徐少也在云城啊。”
程隽年纪不大，可他是程老爷子的老来子，在京城辈分高的很，认识他的，都要叫一声隽爷。
“我建议他转过来的。”徐校长让人上菜，微微笑。
这件事应该内有乾坤，程隽点点头，关于人家私事，没多问。
饭过一半，程隽靠着椅背，手搭在桌子上，“徐老，我听学校的传言，您给一小姑娘批了推荐书。”
“是啊，”徐校长笑，目光悠远，“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程隽把玩着杯子，挑眉。
“这件事不谈了。”徐校长摇头，显然不想多说。
程隽不多问，陆照影却憋不住，他喝了口酒，“那徐老，你上次说物色好的接班人到底是谁？”
徐老惆怅，摇头，不多言。
陆照影这心就跟被小猫挠的一样，可徐老不松口，他总不能逼他。
徐摇光一直在吃饭，这几个人的对话他参与不进去。
只是在是陆照影提起接班人的时候，他猛地抬头，看着徐老，抿抿唇，有些不敢置信，手指捏的紧，骨节都白了。
一顿饭过后，徐老两人先走。
陆照影跟程隽多呆了一会儿。
王经理拿了一个食盒过来，陆照影拎着，两人才坐电梯下去。
门口，林锦轩跟封辞进门，两人要谈点事情，正巧林婉跟林麒也想请封辞吃饭。
作为林锦轩的投资人，还是封楼城的儿子，足以让林婉跟林麒的慎重。
封楼城作风一向很正，不轻易赴饭局，封家人也不好打通，有这次机会，林婉跟林麒都挺重视。
封辞看到程隽二人，也有些惊愕，脚步顿了顿，“陆先生。”
语气挺恭敬的。
至于“陆少”跟“隽爷”这两个称呼，他不是京城那个圈子里的，不敢叫。
程隽在京城都作威作福惯了，此时也没说话，只陆照影笑着应了封辞一句。
也不是那么熟，双方打完招呼就走了。
等人走了，林锦轩才开口，“刚刚那两位……”
“京城程家跟陆家。”封辞声音放低。
林锦轩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平缓过来，表示了解。
去过京城，才知道京城龙蟠虎卧，路上随便走着的一个人可能都是你惹不起的人，林家放到京城是不值一提。
这也是林锦轩执意创业的原因一种。
“哥，封大哥。”一道轻盈的声音传过来，秦语在楼上等的急，下楼，挽住林锦轩的胳膊，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你们刚刚跟谁说话呢。”
她才刚下电梯，隔得远，只看到两道背影。
封辞还略微弯了腰，挺恭敬的。
那可是封辞，封氏一族的唯一继承人，连林锦轩都要避其锋芒的人物。
“两个熟人。”对于秦语，封辞没多说，只是微微笑着。
秦语跟着两人上电梯，又忍不住回了回头。
楼上，看到坐在林婉身边的封夫人，封辞愣了愣：“妈？”
封夫人白了他一眼，然后笑着看向秦语：“语儿，快过来，到伯母这儿来坐。”
很显然，挺喜欢秦语的。
林婉跟林麒对视一眼，有些意外的惊喜。
**
次日一早，一中。
刚进九班，就听到九班几乎炸开的声音，正是早读时间，可班上的窗户和门边，都围了不少人围观，大多数是女生。
乔声皱了皱眉，把门踹开，烦躁的：“吵死了。”
“卧槽，卧槽，乔少爷，您终于来了！”跟他同桌的男生凑过头来，十分兴奋的。
“什么？”乔声瞥过去一眼，摸了摸自己的寸头。
说话间，窗户门口的人聚集的越来越多了。
那男生朝后面抬抬下巴，脸色通红，跟传销一样：“你往后看啊，往后看啊！”
与此同时，学生会的成员拿着本子一个班一个班的巡视查分。
从高三开始。
“会长，你们班怎么回事？”有人小声问徐摇光。
秦语似乎心情挺好，唇角勾着，拿着本子跟在徐摇光后面，看到九班的盛况，稍稍一转，笑：“可能板报画的很好。”
说着，她当先拿着本子在人群让开的一条路走进了九班。
040她是秦苒（二更）
秦苒在学校人气很高。
特立独行，刚来就挤下她成为一中校花。
秦苒是长得好看，不止是衡川一中，就连周边学校，实验中学、六中、职高那些学校的人都会翘课来看她。
学校贴吧到处都是偷拍秦苒的高糊照片，即便是这样，底下都是一溜烟的夸赞盛世美颜。
秦语以前总是说不喜欢有人太过关注她，可现在那些人一个个都去讨论秦苒了，甚至连校花名头都被摘出去了，她心情却好不了。
你说，秦苒她凭什么？
学习不好，还爱打架，作风不良，这些坏学生有的，她一个不落。
九班的板报进度如何秦语很清楚，她昨天晚上才找聂绯，聂绯根本没来得及画什么。
九班的学生几乎每一个人都侧着脑袋，或者靠坐在桌子上朝后看着。
秦语嘴边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扩大，看到后面板报的内容，她一阵惊悸，脚钉在原地。
身后的人本来笑着想问她怎么不走了，眼睛一触到板报画面，也瞪大眼睛。
徐摇光一早就去了学生会，召集各部门部长开会，这才到每个班巡查。
昨天他着急走，没有看完全过程，只看到秦苒画了两个十分鲜活的q版人物，其中一个上了色。
直到现在他才看到全版本的。
林思然把板报分成了四个部分，抄了两首诗，还有几句高三励志名言，中间留了一处空白，是高考倒计时。
剩下的四个留白处，每个地方都画了q版人物。
一共四个，从右往左看。
第一个是白衬衫黑色休闲裤，头发细碎，一双好看传神的眼睛，有些青涩。
第二个穿着T恤，拿着话筒，遥看远方。
第三个身着棉袄，胳膊上吊着绷带。
第四个是朋克装，头顶是漫天的聚光灯。
像是成长史。
最震撼的是整个黑板被画成了舞台效果，各色粉笔恰到好处描绘出了聚光灯，所有的诗文名言还有人物，都完美的镶嵌其中。
最下面一排，是无数白影小人物，大概只有一指高，举着灯牌。
纵使昨天有过惊鸿一瞥，徐摇光心神还是被这宏大的场面狠狠震了一番。
学生会集体沉默，没一个人吭声。
“啊啊啊啊是言昔啊！他出道到海选的过程，最后一个是最新一场演唱会的服装！”
“吹爆我言昔！宝贝也太！帅！了！！”
“疯了疯了！我要转来九班我要转九班！”
言昔现在的国民度，绝对娱乐圈前三。
外面的声音不绝于耳。
几乎都拿着手机出来拍照，又发微博，又发学校贴吧的。
“聂绯你竟然是隐藏的大佬！失敬失敬！以前没发现，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女神！”九班的聂绯也被围住了。
聂绯昨晚一晚上都在学生会弄板报，也才刚进班级，她瞠目结舌：“不不不……不是我，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学生会，你……你们问思然跟秦苒……”
这些人又去围秦苒跟林思然。
秦苒正懒洋洋的歪在桌子上，随手翻着一本书，她早上起来的时候心情一向不好。
好看的脸上表情却很冷。
九班人知道她脾气，没人敢问她什么，可不妨碍这些人嘴里一句一句的提着秦苒。
秦语看到乔声踢开椅子，坐到秦苒前桌的位子上，头侧着，似乎在问着秦苒什么。
“没得挑，完全挑不出毛病。”生活部部长大手一挥，第一个十分新鲜出炉。
秦语又看了徐摇光一眼，看到他也低头，认认真真写了十分，她抓着笔的手都紧了。
“秦语，你也太厉害了，”生活部的部长朝秦语竖了个大拇指，“你怎么知道九班的板报画的很好，还要先来看九班的？”
秦语：“……”脸色彻底绿了。
**
九班真的吵。
秦苒面无表情地戴上耳机，眉头拧得紧。
怎么回事这群学生。
她穿着校服，白净透彻的脸微微抬着，似乎看着窗外，眸底的烦躁睥睨出来，锐意冲天。
“苒苒啊，”直到教导主任来了管理秩序，林思然才捂着心脏，依依不舍的把眼睛从后面的板报上抠出来，她看着秦苒，“这是谁啊，谁画的啊，到底是谁？！”
林思然找回了自己脑残粉的理智，她看向秦苒，欲言又止。
“不知道。”秦苒不耐烦的趴在桌子上。
林思然小声的“哦”了一声，然后又开口：“苒苒，你昨天晚上还有张卷子没做。”
她十分殷勤的拿着卷子给秦苒抄。
秦苒又爬起来，左手拿着笔，抄写卷子，眼稍眯，目光清冷，表情暴躁。
九班因为这件事还出名了。
几乎没人认真背书，都在看林思然跟秦苒的方向，小声议论。
徐摇光正在翻英语书，周围人都在讨论究竟是谁画的，他不由看向秦苒的方向，对方沉默又冷淡，左手拿着笔抄卷子，写得很慢。
可是……
徐摇光手一顿，他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她用的明明是右手。
早读课时间短。
九班人多，徐摇光出去买早点，乔声看秦苒趴在桌子上，似乎嫌吵，用校服蒙着头。
他摸摸鼻子，跟徐摇光一起出去了。
早读后，来九班的人更多，走廊上挤都挤不下了。
不是在讨论九班的板报，就是在讨论那是谁画的。
楼下秦语在等着他们，她看了眼走在徐摇光身边的乔声，乔声却没看她，只是在跟徐摇光说着话。
“不知道是谁，”乔声啧了一声，手插进兜里，笑骂着：“秦苒她一直睡觉，也不理我，白瞎了我给她的一罐糖。”
徐摇光沉默着，他一向冷漠，几乎没人知道他家里做什么，也什么都看不上眼。
此时乔声提起秦苒，他却抬了抬眉眼。
秦语站在一边，抿了抿唇，两人的反应她都看在眼里。
她故作轻松的：“这个人挺厉害，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不然不会没人出来认领。”
那板报确实没得挑，秦语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看。
“画画的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徐摇光忽然开口。
乔声跟秦语一惊，都看他：“……？”
徐摇光目光复杂：“她是秦苒。”
041隽爷:真乖
别说秦语，连乔声一瞬间都没绷住表情。
乔声挠挠自己的头，低声笑，声音除了有些飘，几乎跟以往没差别，“啊，你别说笑。”
秦语捏紧了手指，主观中她半点也不信，只是说话的是徐摇光，别人或许会说玩笑话，可他不会。
徐摇光目光定住，看上去十分平静，唇角崩得紧，不说话。
乔声自个儿说着说着就没了声。
秦语都知道徐摇光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更何况他？
到了食堂，他买了盒豆浆，吸管插进去，半晌，开口：“艹，真是她啊？”
“嗯。”徐摇光板正的端了一碗粥过来，表情依旧冷。
乔声这会儿彻底没了话，秦语坐在两人身侧，第一次被忽视了个尽，她自己心里更是乱到不行。
怎么会是秦苒？
怎么可能会是她？！
秦语手中的一次性筷子几乎要变形，秦苒在她眼里是什么人？不学无术，除了打架斗殴没发现其他优点。
以前除了小提琴，其他什么兴趣班都不去上，性格古怪，都没多少人愿意跟她玩儿。
她怎么会画画？还画得挺好？！
秦语一直觉得秦苒在她的掌控之中，对方所有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可今天秦语发现，这么多年没见秦苒，她对秦苒的认知一片空白。
一想到这里，手中的一次性筷子再度紧了紧。
她抬头似乎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我待会去练琴……”
“徐少，我回去找秦苒。”乔声“腾”地一下站起来。
徐摇光点点头，目光冷清：“你去吧。”
**
九班聚集了一堆人，林思然也出去买早饭了。
乔声坐在林思然的凳子上，秦苒还蒙着校服睡觉，他伸手戳戳她的胳膊，凑过头去小心翼翼的开口：“后面你画的？”
“乔声，”秦苒依旧蒙着校服，声音带着些沙哑，语调低，“别吵。”
她不愿意多说，乔声想起来平日里班级一吵闹得时候她就拧着眉，立马给自己嘴巴上了链条。
一偏头，班里人越涌越多，像是菜市场，吵得人头疼。
过道对面的桌子被他狠狠踹了一脚。
“吱呀——”
十分粗糙刺耳的声音。
人群安静下来，乔声一手搭在桌子上，侧着看他们，“声音小点。”
后续声音逐渐变小。
不敢惹乔声，已经是这些学生们之间约定俗成了。
秦苒又趴了一会儿，耳边嘈杂的声音消失了，她才拿走头上蒙着的校服，吐出一口浊气，坐在椅子上，膝盖顶着桌子，往后面的墙上靠了靠。
“那画……”乔声看她一眼。
这个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她又浓又密的长睫毛，乔声心想，平日里那些学生给她取了个睫毛精的外号，可真没错。
“是我，别说出去。”秦苒想想，又皱了皱眉，她都能想象，被这些学生知道了，她每天要被人当猴子一般围观多久。
“……靠。”乔声沉默了一下，半晌后，僵硬开口：“那你怎么会画言昔，你喜欢他？”
“谁喜欢那玩意儿，是林思然。”秦苒双手抱臂，靠着墙，似乎被吵烦了，又丧又颓的，可丝毫不挡她那精致的面孔。
“了解。”乔声闷声笑。
在一中随便找十个人，至少有七个人是言昔的粉丝。
称言昔为“那玩意儿”的，乔声还是第一次见。
**
九班的画板报的人还是没有漏出水面，论坛上甚至微博上都炒了两天，依旧没有什么效果。
没人出来认领，也没人扒出来究竟是谁。
可丝毫不妨碍秦苒的人气，板报是林思然负责的，九班的人可看到了这两天林思然对秦苒的殷勤程度。
因为这件事，秦苒在九班还有学校的人气何止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仅在高三流传，就连高一的新生也知道高三有秦苒这么一个传奇校花，都想见一面，不过高一新生没高二高三那么大胆敢去高三教学楼。
秦苒下午放学，拿着保温杯去校医室。
“最近学生们都怎么回事，女生探头探脑就算了，怎么男生也探头探脑的，”陆照影耳朵上的耳钉反射着光，“程公子，你魅力上升了，男生全顶不住了？”
程隽没说话。
阳光下少女身影纤瘦，被一个男生拦住，男生似乎还递给了她一封粉红色封皮的信。
女生礼貌的接过来，那男生还没走，站在校医室门外，一直盯着秦苒的背影。
陆照影喷笑出声：“诶，原来是为了秦小苒来的，我终于遇到一个行情不比你差的人了。”
程隽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穿着衬衫跟些休闲裤，勾勒出修长的双腿，很性感的线条，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嘴角漫不经心的勾着，就是挺冷的。
秦苒放下自己的东西，去厨房看看。
见程隽盯着自己，她顿了顿，迟疑着：“有什么不妥？”
程公子收回目光，气定神闲的：“高三很重要，我觉得当务之及应该是要好好学习，不要被其他事分心。”
陆照影：“……？”
秦苒挺严肃的点头，“谢谢，我也觉得。”
程公子一哂，真听话。
秦苒进去。
外面还有人在晃荡，程公子漫不经心地往沙发上一靠：“陆照影，关门。”
**
林家。
秦语坐在饭桌上，有些心不在焉的。
宁晴脸上的喜悦毫不掩饰，她低声开口：“听说封夫人很喜欢你？”
“嗯。”提起这个，秦语心情好了不少，她打起精神。
宁晴眼前一亮，更愉快了，她给秦语夹了菜，“跟封夫人好好相处，那封辞……”
封家在云城有权有势，想要跟封家交好太难了。
这么多年，今天林婉还是第一次对自己和颜悦色的。
宁晴一想，看着秦语的目光越发柔和。
她压低了声音，只用秦语能听到的语调。
“怎么了？”坐在对面的林婉也看出了秦语的情绪不对，缓声问着。
“星期六有家长会，”秦语回过神来，她笑了笑，秦苒画画那件事，她绝不可能说出来，不过也真让她想起一件事，她似乎是迟疑着开口，“整个高三都有，姐姐也是高三，妈你去开姐姐的家长会吧，让哥或者爸爸去我的家长会？”
042秦苒的哥哥
前面一句话宁晴嘴角还挂着笑，话听到后面，笑容微敛，她若有所思的开口：“这件事我来打算，你别操心。”
听到宁晴这么说，秦语唇微抿。
她低头吃了一口饭。
看宁晴的架势，显然没打算把这件事拿到饭桌上来讲。
晚饭之后，秦语特意看了宁晴的动向，见她去外面打电话，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宁晴给秦苒打了两个电话，对方都没接，她凝眉，锲而不舍的打了第三个。
秦苒终于接了，声音沉郁，简明扼要的：“什么事？”
“你们星期六有家长会吧，”宁晴按按太阳穴，“我要给语儿开，你打个电话给你小姨，到时候让她去你的家长会。”
开家长会这件事，跟学生的成绩、作风这些挂钩，宁晴给秦语开过好几次家长会，那时高一还没分班，李爱蓉班里还有几个很皮成绩也不好的，那几个家长被李爱蓉点名。
没说什么重话，只稍微批评，不过在成年人的世界挺丢脸。
想想秦苒平日里的习惯跟成绩，宁晴肯定是不会给她开家长会的。
她是秦语的妈妈，秦语在学校表现好，人气也很高，跟秦语走在路上都能听到别人小声议论那是秦语的妈。
每次给秦语开家长会都收到其他家长的注目礼。
这二选一，宁晴是断不会去给秦苒开家长会的。
秦语站在门口，听到这句话，她手指捏了捏，老实说，比起宁晴，她更希望是林麒或者林锦轩帮她开家长会。
谁料宁晴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秦苒。
秦语心口抑郁，这种时候，她倒是希望秦苒没那么差了。
**
秦苒不耐烦地挂断宁晴的电话，对于对方的话，她只是嘲讽的勾了唇角。
小姨家两个孩子上学，小姨夫在医院，小姨平日里连去看外婆都是扣着时间去，让她来开家长会，秦苒想都没想过。
她拿着已经被装好水的保温杯往教室走，视线阴沉，脸色挺臭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气。
这并不打扰别人看她，或者小声讨论她。
来学校没几天，沐盈却感受到了秦苒的热度，无论是学校的贴吧，还是在路上，话题基本上都在秦苒身上，反而是秦语，讨论她的人并不多。
尤其这几天，话题多到可怕，主要还是那神秘的板报。
秦苒毕竟是新生，颜值还碾压秦语，秦语长得也不错，但这些人看了两年，多少有些审美疲劳了，尤其是在秦苒这等艳色的对比下。
沐盈是新生，还在军训，晚上吃完饭后要继续训练，今天他们班的任务是打扫操场卫生。
一群人走在路上，不期然就看到迎面走来的话题王秦苒。
“沐盈，快看，你那校花表姐！”李钰涵抓着沐盈的胳膊，小声说着，表情激动。
沐盈一抬头，果然看到了秦苒，她立马招手，扬声唤道:“苒苒表姐！”
刚跟宁晴打完电话，秦苒心情不是很好，沐盈在不远处叫她，她抬了抬头，脸色略微收敛。
她稍稍点头，换了个手拿杯子，一眼扫过去，“班级适应的怎么样？”
“新同学都很好。”沐盈笑着说话，她看了眼秦苒手中的杯子，杯盖子还镶嵌着一圈类似钻石的装饰品，闪闪发亮，又精致又好看。
不由多看了一眼。
秦苒点点头，因为她停了一会儿，周围的视线更明显了。
“秦苒，你等等我。”不远处，乔声拎着篮球小跑过来，走到秦苒身边，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汗。
男生因为喜欢打篮球，腹部肌肉线条好看。
长相帅气，又是学校知名的富二代，看这里的视线更多了，沐盈听到不远处有叫“乔声秦苒”这两个名字的。
乔声这个人沐盈当然知道，她忍不住看了一眼乔声，果然是校园风云人物。
“帮我带杯可乐，”乔声吩咐他的小弟，又偏头问秦苒，“你要什么？”
秦苒摇头。
“行吧，”乔声掂了掂他的篮球，又看看沐盈几人，笑：“认识的？”
“嗯，我表妹，”秦苒单手抄着口袋，末了看了眼沐盈，懒洋洋的开口，表情挺嚣张：“我走了，有什么事来九班找我。”
“是啊，表妹，有事来找我。”乔声拿着篮球跟在秦苒后面，朝沐盈咧嘴一笑，然后三两步跟上秦苒。
被秦苒一脚踹开了也不恼。
没想到乔声跟秦苒这么熟，看起来比秦语熟多了。
“沐盈，你竟然是校花的亲戚？”沐盈班里的男生惊讶的看着她，“还认识乔声，那都是高三很出名的学长学姐……”
班里的女生也都羡慕的看着沐盈，她被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沐盈记得秦苒杯子上的logo，捡操场上的垃圾时，她拿出手机上网搜了搜，那看起来很漂亮的一个杯子竟然是一个奢侈品牌。
她没找到秦苒的那款，只看到这个品牌的杯子最低都是四千块那一挂的。
跟宁薇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了。
不是听说林家不喜欢表姐吗？怎么还给她买这么贵的杯子？
**
校边安静的小巷里。
封辞看着对面的女生，按了下眉心，“为什么搬出封家？”
潘明月低头，小声开口：“高三了我想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封辞眉头挑了挑：“你不想说也别敷衍我，行不行？”
潘明月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要离开。
却被人拉了手腕，从背后伸手环住了她的腰，男人抵着她的肩膀，认输了：“我们几个月没见，回来你还这么冷淡。”
“高三……”潘明月张口。
封辞打断了她，“想要好好学习是吧，你那成绩考京大绰绰有余。”
潘明月叹气：“封大哥，我真不是天才。”
不远处有学生说话的声音，潘明月是学霸，还挺出名的，封辞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你跟我爸到底什么关系？”封辞看她一眼，捏她的脸：“不会真是我爸的私生女吧？”
潘明月从来不提她的爸妈，封辞有想查过，可没什么头绪，封楼诚似乎有意掩盖。
潘明月本来想说明天家长会的事，封辞提起这个，她又咽下到嘴边的话，低着头，眉眼黯淡。
**
星期六，高三家长会。
家长会学生也是需要到场的，只是学生站在走廊或者教室后面，家长坐在教室里对应的学生位子上。
宁晴今天特地换了一套当季新款的衣裳，秦语挽着她的胳膊下车。
黑色的宝马，在前面一辆卡宴的掩盖下，并不多引人注目。
校园里到处都是带着父母的高三学生。
宁晴端着表情。
她给秦语开过家长会，基本上每年一次，每次她带着秦语来学校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行注目礼。
带着秦语走进学校大门，她脸上的微笑刚戴上，就听到不远处的声音：“秦苒的爸妈竟然没来，妈，我还想带你去见我未来岳父或者岳母的！”
“爸，秦苒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校花，待会儿散会我带你去看九班那神仙板报，就是她找人做的！”
然后，人潮一阵涌动，后面又有个学生把宁晴二人给挤到一边，手里拿着手机，激动的喊着，追星似的:“真的是秦苒的哥哥吗？她哥哥长什么样的？”
043秦苒风头太盛（二更）
高三学生多，加上监护人，几乎同一时间段赶过来，人声鼎沸。
只是耳边充斥着的声音跟宁晴想象的不太一样，在一中读书的不是成绩好的就是家世不错的，个人条件都非常优秀。
能在这群优秀的人中出类拔萃并不容易，很长一段时间，宁晴都是其他人口中“别人家孩子”的父母。
以往来一中的时候她跟秦语都是其他人关注的对象，可现在，一连遇到的几个人口中都念叨着秦苒。
宁晴有点儿不适应。
“乔太太。”看到前边一道熟悉的人影，宁晴下意识开口叫人。
“林太太。”说话的人穿着蓝色的长裙，眉眼温婉，说话时细声细气，跟她身边面容俊朗、带着锐气的张扬少年不太一样。
乔声眯着眼，瞥了一眼，目光没停留，“妈，快点。”
乔夫人朝宁晴说了一句抱歉，侧身跟乔声走了。
还能听到她轻声细语的跟乔声说话：“你急什么，秦苒跟她哥哥还能跑了不成？”
乔家生意都做到了京城跟国外，乔父虽然暴发户起家，可也确实是商业奇才，在云城如日中天，听说乔夫人是京城千金小姐。
这些上流社会的事宁晴知道的不多，却知道云城这个圈子都挺怕乔家的。
以前因为秦语，宁晴还能勉强跟上这位乔太太说上话，说不上熟，乔声这个人看起来纨绔，实则难以接近。
可现在，宁晴听着两人左一句秦苒右一句秦苒的，像是老朋友。
“语儿，”宁晴在秦语的学校，鲜少这么受人冷落，眼下吃惊多过于冷落感，她迟疑着侧头，问秦语：“你们学校，还有第二个叫秦苒的？”
秦语微微低头，没立马回答。
心中也郁闷着，最近秦苒风头太盛，冷酷又骄矜的，不仅男生喜欢她，女生也是她粉丝。
“时间快到了，妈，我们先去班级吧。”秦语避开了宁晴的问话。
“啊啊啊看到了，秦苒哥哥好帅！”
“天呐，果然一家子男神女神，爱了爱了！”
“……”周围的声音传来，宁晴罕见的有些烦闷，也没注意到秦语的回答。
秦苒那种的，不学无术，在一中这群天之骄子面前拿不出手，云城豪门上高三的人不少，有几个贵妇都是宁晴认识的。
这也是宁晴不想给秦苒开家长会的原因。
当初教导主任都不愿意收秦苒，宁晴心情复杂的想，应该是同名，她不太相信秦苒会这么受学生欢迎。
**
家长会无非就是强调高三注意事项。
“妈，我位子在那里。”乔声站在趴在窗子上，指了指教室里面自己的位子，周围围了不少女生。
“那是秦苒的哥哥。”乔声又指指秦苒的位子，不过没看到秦苒。
他四处瞥了瞥，没见人影。
乔太太不动声色的笑笑，一边朝乔声的位子走，一边看向儿子口中那个女生的座位。
这女生最近在乔家出现频率很高，乔声动不动就说。
一抬头，就看到坐在那位子上，十分懒散，容色佚丽的男人。
乔太太脚步一晃，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变，好容易稳住脚步。
看自己的人挺多，从这些目光中，程隽还是分辨出了乔太太的目光，他眼稍微一斜，就看到了乔太太。
不是认识的人。
程隽收回目光，往后靠了靠，手上随意拿了只笔转着，透过窗户斜照下来的光线下，骨节分明，线条流畅，莹润有光。
长腿很委屈的斜搁在桌子底下。
前桌的中年女人拉椅子的太急，不小心碰到了桌子。
小姑娘桌子里的东西挺多，经不起碰，“哗啦啦”——
程隽低下头，一地的信，粉色的、粉蓝色的、白色画着红爱心的……几十封。
“思然的同桌这么受欢迎。”这是林思然的爸爸，凑过头来自来熟的开口。
见程隽这么年轻，他一摸脑袋，憨憨的：“你是思然同桌的哥哥还是小舅子……？”
程隽面无表情的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抬了抬头，心情看起来不爽，但还挺有礼貌：“都不是。”
“那是……”
程隽耐心又平静地重复，“我不是她亲戚。”
他语气挺平易近人的，只是程公子一向气场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寻常人不敢与他对视。
班里其家长都在互相讨论，只是以程公子为中心，前后左右家长坐姿端正，十分安静。
程隽慢条斯理的，一封一封的理好。
很好，三十二封，看起来应该只是昨天晚上到现在的。
乌烟瘴气的，全都没收。
程隽十分冷酷。
高洋没批评任何学生，大多都是精神鼓励，他针对每个学生写了个观察手册，逐个发给家长。
他这边发展的慢，一班的家长会开的却很快，李爱蓉拎起几个典型的夸奖了一遍，再挑几个典型的退步学生批评了一番，家长会结束的早。
秦语学习好，又为学校的周年庆忙活着，李爱蓉重点夸奖。
这年头人聚集在一起不是拼老公就是拼孩子，宁晴很显然挺受用，刚进学校时那一点儿的迟疑开始消散。
“听说语儿要去京城跟名师学习了，林夫人，你可享福了。”身边一个熟知的小姐妹夸赞着。
宁晴笑，秦语一向是她的骄傲，听到有人夸秦语她当然高兴，刚想说一句什么。
就见走廊骚动了一下。
“他们在看什么？”宁晴瞥一眼。
身边的小姐妹也凑过去，笑，“看秦苒呢，听我女儿说这学期刚转来的，说起来跟你女儿一个姓，不过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难怪这么受欢迎……嗯？她身边那是乔家人？”
宁晴拨开人群，朝楼下看去。
那女生背影挺冷，眉眼低敛着，有些漫不经心的嚣张。
身侧的男生替她拿着几瓶水。
分明很熟悉的一张脸，宁晴内心一声哐当，脑袋空白。
044宁晴疑虑，京城的魏大师
乔声问了好几个学生，才知道一开始秦苒是陪她哥哥来的，后来去小卖部了。
他看着高洋一时半会儿话说不完，就出去找秦苒。
“你哥……”乔声一开始以为学校里传的说秦苒哥是林锦轩，可往教室门口一看也不是。
以前没听秦语说她们还有个哥哥。
“拿好你的水。”秦苒瞥二楼一眼，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宁晴，她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挑着眉眼，语气听不出来情绪。
乔声挠挠头，想起早上来的时候，宁晴是跟秦语一起来的，想起两人一个妈，他低头不吭声了。
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
“那是乔声吧？”宁晴的小姐妹愣愣开口。
乔声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毕竟是乔家少爷，除了徐摇光，很少看见他对谁这么好脾气。
宁晴自然也看到了，楼下男生随意的跟在秦苒身后，手上拿着水，不时偏头跟身边的女生说话，那女生懒懒散散的，不太爱开口，可那位大少爷他也不介意。
依旧笑眯眯的。
“我上个洗手间。”宁晴心情有些复杂，她心不在焉的开口。
她不给秦苒开家长会，完全是怕丢脸，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指责她：“看，那就是秦苒的妈。”
可现在……
宁晴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拍了拍水。
**
九班的家长会差不多也结束了。
高洋单独留了程隽在办公室说话，他递给程隽一本小观察日记，斟酌着：“秦苒不是不聪明，如果认真努力一把，她考上大学也不是不可能，需要你们家长配合我去引导她。平日有时间，多关心关心她的生活，哪有放养孩子的……”
面对程隽，高洋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压力，这是在乔声爸妈面前都没有的，高洋暗自思忖着。
明明对方不温不火的，衿贵间又带着优雅。
程隽翻了翻这本小观察日记，没有几页，但很细致，甚至连秦苒平日里看的什么书都写出来了。
“谢谢老师。”程隽收好观察日记，平日里别人讨好都来不及的程公子十分认真的聆听教诲：“我会好好引导她的。”
说完话出门，秦苒跟乔声都在，身侧，还跟着乔太太。
“您是秦苒的……”乔声以为程隽是秦苒的表哥叔叔什么之类的，心里还感叹，基因真好。
程隽没开口，只将手册塞进兜里，气定神闲的看着乔声。
挺帅的一人，可乔声却莫名的一紧。
“我不是她哥。”程隽垂眼，眸底漆黑，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秦苒脸上，声线华丽又低沉。
“那是……”乔声一句话还没问完，就被他妈妈踢了一脚。
又急又狠的。
乔声憋住了话。
秦苒还要去看外婆，一行四人到了学校门口就分道扬镳。
等秦苒跟程隽一起走了，乔声才揉了下腿，“妈，你干嘛踹我？”
“你别管了，”乔太太看着那辆驶离的大众车，后面那挂着京城的牌子，终于确定，“以后对秦苒……”
“算了。”她想说什么，可还是忍住了，只是心神不定的看了眼车子离开的方向：“我们回去。”
**
挂着大众车牌的黑色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什么时候下来，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就在住院部对面的楼。”程隽手搭在方向盘上。
微微侧着，顺带给秦苒打开了门。
车内空间不算小，秦苒不知道在想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程隽正开门。
他侧脸距离她很近。
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轮廓，精致又好看，薄荷冷香味若有似无的环绕。
只持续了几秒，门开了。
秦苒下了车，程隽看着她的背影，阳光笼罩下，单薄又带着嚣张。
他轻哂。
程隽并没下车，实际上他今天根本没事，慢悠悠地拿出刚刚高洋给他的观察日记看着，还有上面的建议细细看着。
好半晌，他降下一半车窗，摸出一根烟点上，烟雾缭绕起来。
眼神愈发清绝。
秦苒没跟外婆说家长会的事，今天来晚了，就随意找了个借口，外婆从不怀疑她。
宁薇跟沐楠他们都在。
沐盈沐楠昨天刚结束军训，两个人都黑了，沐楠还好，沐盈直接黑了一个度。
星期六上午一起来看望外婆，已经是约定俗成了。
没一会儿，宁晴也到了。
她似乎在想什么事儿，面色挺复杂的。
“语儿今天没来吗？”陈淑兰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头发花白，病恹恹的。
宁晴看了秦苒一眼，收起复杂的思绪，笑：“语儿回去练小提琴了，她小姑在京城给她找了个名师，世界级殿堂大师，最近语儿为了拜师，非常努力，怎么说也不听。”
提起秦语，宁晴脸上笑意浓郁，秦语能有现在，确实是她的骄傲。
“二表姐好厉害。”沐盈惊叹。
她不太懂这些，仅仅殿堂级别的大师就能让她惊讶。
“是啊，她那个老师，最近在世界来回巡演，等忙完回京城了，语儿就去拜师。”沐盈给宁晴端过来一把椅子，宁晴坐下来。
语气中，俨然把对方当作了秦语的老师。
“真好。”陈淑兰没忍住看了眼秦苒，秦苒在低头削苹果，慢条斯理的，很认真。
锋利的水果刀被她玩儿成了花样。
陈淑兰暗叹一声，转过头去：“语儿要拜的是哪位名师？”
“是魏琳大师。”宁晴拿起一杯水，稍稍抿一口，“你们肯定没听过。”
魏琳是专业性的殿堂级大师，流传于上层社会，宁晴也是才知道魏琳这个人没多久。
只是她刚说完，就看到陈淑兰愣住了。
“妈，你怎么了？”
045第一个马甲
“妈，你怎么了？”宁晴奇怪陈淑兰的反应。
陈淑兰抬起头，迟疑着开口：“这个魏琳老师，听起来有点熟悉……”
秦苒削好了苹果，切成了小块小块的，捏了一块塞到陈淑兰嘴里，面无表情的开口：“外婆，吃苹果。”
陈淑兰没说完的话就这么被噎在了喉咙里。
宁晴将茶杯放下，也没多在意：“这样啊，应该是妈您的哪个牌友吧，魏琳这个名字，不算太生僻。”
“或许吧。”陈淑兰含糊的开口，她牙口现在也不好了，嚼的特别慢。
秦苒切完了苹果，拿盘子装上，又找了几个牙签插好。
陈淑兰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秦苒，秦苒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她低头，温声开口：“那我先回学校了？”
她奶茶店还有份兼职要去做。
“去吧，好好学习，外婆还等着你考大学。”
秦苒微低着头，似乎是笑了笑，却又郑重的，“嗯，一定会的。”
她转身出门，宁晴想起今天上午家长会的事儿，也跟着出去。
病床上，陈淑兰看着秦苒的背影，浑浊的眼睛怔然，“魏琳老师”这个名字她确实听过。
当初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他们宁海村，还在村子里呆了一个月，想要收秦苒为徒的那位老师不也叫魏琳？
门外，宁晴三两步追上秦苒。
这是VIP病房，走廊上人并不多。
宁晴压低声音：“今天怎么没让你小姨去给你开家长会？”
“小姨忙。”没有外婆在场，秦苒就显得不耐烦，一眼扫过去，漂亮的眉眼有些冷，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她抬手按了下电梯门：“还有其他事？”
“那……”宁晴心里装着学校的事，张了张口，“你在学校跟同学处理的怎么样？学习还习惯吗？有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都开学了这么多天，秦苒还是第一次听宁晴关心自己的学习情况。
“还行。”她耐着性子，言简意赅的回，“没什么事我走了。”
宁晴还想问她是不是跟乔声很熟，可是秦苒并不想跟她多说话，她只能看着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
一脸复杂。
**
秦苒下楼，她有公交卡，没打算给程隽打电话，12路公交直接到一中，特别方便。
刚出医院大门，还没到对面的公交站，一辆黑色的车就横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程隽漂亮的手指敲着方向盘，身子侧着，扬眉，徐徐开口：“上来吧。”
车子直接开到校医室。
秦苒注意到校医室门是开着的，她顿了顿，不是说今天陆照影有事？
正想着。
就看到校医室走出来一个黑衣人。
穿着短袖，手臂上青色的纹身隐隐可现，身上凶煞之气严重，不太像是好惹的。
“隽爷，”看到程隽下车，黑衣人开口，恭敬又谨慎，“调……”
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隽爷车上又下来一个人。
隽爷车上下来另一个人不算太惊讶，可下来一个女人……黑衣人目瞪口呆。
“先吃饭。”外面热，程隽伸手解开了领口的一粒扣子，淡淡应了一声，又想起什么，语气低沉，“让你带的东西你带了？”
“……带了带了。”黑衣人回过神。
只是一双眼睛忍不住瞟秦苒。
三人进屋，秦苒就看到校医室以往挺空的桌子上，放着一叠书。
用叠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喝水。”程隽拿了杯子，给秦苒倒了一杯温水过去。
自己去翻桌子上的一叠书。
挑挑拣拣的，从里面划拉出五本，拿出来递给秦苒。
秦苒挺随意的瞥一眼：“……”
高考复习第一步。
“高老师让我盯着点你学习，”程隽转身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声音懒洋洋的，眼尾的疏冷化开，“这几本书先看着。”
“我挑过了，你用刚好。”程隽端着水走过来，她在医院看她外婆的时候，他在这段时间里给她策划好了复习方案。
走过来，手指点着一本书，迁就秦苒的身高，他低头，想要给秦苒介绍这几本复习资料。
秦苒拿起来一本，眨眨眼，偏头，慢吞吞的开口：“……我用不着。”
两人的目光不可避免的碰到，对方的眼睛、鼻子、嘴巴、额前斜斜划过的一缕碎发。
这种距离，连同轻微的呼吸声都无孔不入。
秦苒平日里总是爱笑不笑的，有些不问世事的颓。
程隽有些受不了，他当先站直，往后挪了一步，很正直的：“高老师说了，你很聪明，只要肯学，考上大学还是很容易的。”
秦苒偏着头，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书上，这一看才发现这些资料书她都没看过。
五本书全都拿好，上面的一本书上画着双曲线，好像还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数字，往下一本是物理复习资料……
秦苒顿了顿，然后开口：“谢谢。”
今天的饭依旧是酒店送过来的，黑衣人努力让自己化为背景板。
忍住不让自己去看秦苒。
秦苒吃完饭就回寝室。
今天周末，寝室没人，吴妍去班里自习，林思然跟她爸爸回家了，秦苒把资料书放在桌子上。
然后从背包里翻出电脑，按了开关。
电脑开的很快，她伸手飞快的按了几个键，一个语音弹出来。
那边的男声传来，“你终于肯联系我了？”
“说。”秦苒去卫生间拿了块毛巾，擦脸。
她开了变声器，声音处理的很模糊。
“是别人都挺急的，问我你是不是重新开始接单了？”男人顿了顿，幽怨的开口，控诉，“爷，你说状态不好，休息一段时间，可你知道你多长时间没接单子了吗？一年零四个月。”
秦苒坐到椅子上，另一只手随手翻着书，笑，“常宁，我记得前几天才接了一千万的单子。”
若是有稍微知道一些道上的事情的人在，一定会瞬间变了脸色。
常宁，129侦探所的创始人，不知道这个侦探所是不是跟暗网挂钩，可道上的人都知道，无论是跨国还是跨境，只要有钱，就没有129查不出来的资料，没有他们查不清楚的案子。
“所以你状态调整好了吗？”常宁正了语气。
046孤狼，苒苒做题
“啊，”秦苒随口应了一声，她看着资料书上的题目，挺用心的，“上次那个单是意外，不过状态差不多吧。”
“真的？”常宁本来也就随口笑着问一下，听到秦苒的回答，他反而愣住了，从沙发上弹起来。
“下个月开始吧，”秦苒把这本书放到一边，又捞起另一本看，语速说的慢，“我再缓缓。”
“别说下个月开始，就算下下个月开始我也没有意见。”常宁在房间走了几步，激动心情毫不掩饰，最后忍不住笑，“只要你还肯回来，你知道，你消失这一年多，我真怕你从此不接单。”
只要秦苒没有退出，常宁就安心了。
常宁这态度，秦苒也不惊讶，129侦探所会员很多，外界的心理犯罪学侦探，就算只在里面挂个普通会员，放到外界，拿出普通会员资料，比一年在督查大队的工作经验还要有用。
只是129入会太难。
秦苒是129的高级成员孤狼，只要她接的任务，就没有她办不到的。
也是129的元老级人物，因为总部在京城，秦苒是没跟129的人见过面，常宁知道她真名叫秦苒，但却不知道她的年龄。
秦苒四年前才开始入会，那时候她声音还略显稚嫩，为了工作方便，所以用了变声器。
一用就到现在。
“那你多虑了，我缺钱。”秦苒往椅背上靠了靠，漫不经心的。
“缺钱好，”缺钱就不会退会，常宁笑眯眯的，要是被京城的那些人看到，铁面无私的常所长还有这么一面，下巴都要掉，“你说过今年可以来京城，什么时候来？”
在其他势力找到孤狼前，常宁要死死把人跟129绑住。
“出了点事，”秦苒垂着眼眸，看着书的眼神有些飘，“明年才能去。”
常宁顿了顿，“什么事？”
秦苒十分大方的，又随意，“高考。”
“……”常宁噎了一下，又开口：“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先把你的回来的消息放出去。”
秦苒挂断语音，她发誓，从头到尾，她没一个说谎。
被摆在一边，一直装死的，黑色厚重手机又亮了起来。
“我真没找到，下次带你去扫描。”秦苒“啪”地一声将手机扣到桌子上。
手机又“嗡嗡”震动了几下，见秦苒真的不管它了，它才不太开心的安静如鸡。
**
“潘明月，你监护人怎么又没来？”李爱蓉看着面前这个学生，皱皱眉，“算了，你把你监护人的电话给我。”
潘明月抿抿唇，她低着头，看不清脸，“老师，我叔叔很忙，没有时间。”
“可高考很重要，不要因为这些事耽误你高考。”李爱蓉是潘明月班主任，自然知道她父母双亡，如今寄宿在亲戚家，“你上一次考试成绩波动了，宿舍太吵会影响你学习，我希望能跟你监护人好好谈谈，让你继续走读。”
“老师，我保证下一次我能考好。”潘明月只这么说。
两人说了两句，最后李爱蓉也没说什么，只是皱着眉，挺不高兴。
她在档案上没找到潘明月监护人的电话，也不知道学校怎么回事，这么明显有漏洞的档案也收录了。
潘明月没回到班级，就被一个中年男人在学校拦住，“夫人找你。”
她默不作声的跟着他出门。
距离学校大门不远处，停了一辆保时捷。
她坐到驾驶座，后座的雍容女人终于抬起了头，“潘明月，你这么做给谁看呢？”
潘明月愣了愣，“伯母……”
封夫人冷笑一声，道：“你封叔叔不在，不用这么假惺惺的叫我。你今天开家长会是不是？潘明月，我见识的比你多了去，不要以为你这么做能影响到任何人，我晚上会如实告诉封楼诚。”
潘明月下车，看着那辆保时捷越开越远。
头顶阳光大，她却感觉到浑身都是冷的。
陆照影在外面逛了一圈，终于熬到十二点回学校。
学校这会儿人不不多，他拿着手机往校医室走的时候，就看到小路边缘蹲着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对方把头埋在膝盖里。
他看了好半晌，对方都没抬头。
对方那短发，软软的搭在头上，他认识。
“同学，你是秦小苒那朋友吧，怎么了？”陆照影捋了把额前碎发，一只手还插在兜里，蹲在她面前问。
潘明月抬了抬头，脸色苍白，眼睛有些红。
陆照影看着她，想了想，又跑去隔壁的奶茶店买了杯热奶茶，递给她，“秦小苒最喜欢的。”
潘明月看了陆照影一眼，好半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接过来，忽然笑了下，只一瞬间，又敛了。
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然后绕过他走开。
看起来胆子挺小的。
陆照影看着她明明穿着一件长裤，却因为有些短而露出来一截脚踝，雪白雪白的。
她跟秦小苒还真是朋友。
都这么穷。
陆少爷一向没个正形，在京城挥挥手就有一片倒贴的女人，他侧身看则潘明月头也不回的离开，半晌，仰头笑骂一声。
**
乔声趴在桌子上，看着秦苒的方向，对方今天没看那些课外书，面前摆着一本复习资料，他没见过那资料。
秦苒戴着耳机，歪着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这个方向能看到她的大半边侧脸，看着一大本习题眉头拧着，似乎很不耐烦。
“徐少，你昨天没来，不知道，”听说秦苒今天开始又看书又看资料，脾气贼差，乔声不敢这个时侯惹她，就去戳徐摇光肩膀，“秦苒的哥哥来了，”顿了顿，“也不知道是什么亲戚，反正，他们家基因真好。”
家长会徐摇光家里人从来不来，而他也一直是第一名，学校对此并没有任何意见。
徐摇光听到秦苒，眉睫动了动，不过没抬。
“徐少，去拿物理卷子了。”受乔声影响，大部分人都叫徐摇光徐少。
徐摇光放下笔，去办公室拿物理卷子。
秦语也在，她动作慢，看到徐摇光来的时候，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跟他一起出来，“这次物理真难，听说及格人数不到一半。”
“填空最后一题你做出来没？”徐摇光拿起卷子，物理一向是他比较差的科目。
其他题目他都有眉目，只填空题最后一题他无从下手。
“没有，”秦语摇头，又开口，“我翻了下卷子，潘明月也没做出来。”
徐摇光点点头，要上自习了，他加快脚步。
秦语在她身后，拿着卷子的手都紧了紧。
徐摇光一组一组的发卷子，发到林思然这里的时候，他愣了愣，倏然开口，“林思然，请问你这一题怎么做出来的？”
他指着林思然的物理最后一道填空题，目光炯炯。
林思然正在做数学卷子，闻言低头瞥一眼，愣了愣，然后拍拍秦苒，“是啊，苒苒，你怎么做出来的？”
047这是什么神仙同桌啊！
听着林思然的话，徐摇光看着正撑着脑袋烦躁的转着一支笔的秦苒，他那么淡定的人，也没反应过来。
“这题我不会做，收卷子的时候苒苒就给我填上了。”似乎是感觉到徐摇光的惊讶，林思然侧了侧头，解释一句。
物理跟语文不一样，尤其填空题，这题基本无从下手，时间又紧，林思然当时看了一眼，就直接跳过。
到后来交卷子的时候，林思然后面的大题都没写完，哪里还能想起填空题。
林思然觉得秦苒有强迫症，每次卷子都写的满满当当，一个空不留，连看到她空着一题都不能忍。
硬是拿笔给她填上了。
知道秦苒猜题的正确率，林思然就任由她写了，哪里想到，这次还对了。
林思然又摇秦苒的胳膊，“苒苒，苒苒……”
“你是猪吧。”秦苒按了下太阳穴，将笔放在书上，往椅背上靠了靠，翘着二郎腿，睨了那道题一眼。
这道题都不会做，还去考京大？一想秦苒就又看了林思然一眼。
京大作为国内最高学府，在世界高校都能排的上名次，一中大部分人都理想都是考京大。
“这题啊，”秦苒抬了抬下巴，又清了嗓子，“随便写的。”
随便写出这答案——
二分之五倍根号11。
谁吃饱了没事干会写这么复杂的答案？
一般人也就猜个2、根号2。
林思然跟徐摇光显然都不信。
“就是这个。”秦苒大马金刀的坐着，一手敲着桌子，一手示意林思然把她压下书下的数学卷子拿出来。
林思然一脸莫名的拿出来，还不忘观察秦苒的表情。
秦苒就随她看，脸上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稍眯，“第一道大题，我算了半天，算半天算出来二分之五倍根号11，竟然错了，我就写到你的物理卷子上。”
林思然跟徐摇光低头一看。
秦苒那第一道大题竟然还真的填了二分之五倍根号11。
数学第一道大题基本送分题，正确答案是36，除了粗心的，全校估计就秦苒一个人算成这么乱七八糟的答案。
想必她第一次这么努力的算出来一道题，答案还不对所以牢记在心。
不用秦苒多过解释，林思然自己就替秦苒脑补出来原因。
“原来是这样。”林思然点点头。
徐摇光闻言，眉头拧了拧，没有再多说什么，又把秦苒的卷子发下去，目光略过秦苒正在做的习题册。
那习题是蓝色的封面。
有些眼熟。
徐摇光脚步一顿。
多看了那本资料一眼，确实是京大附中的习题册，这习题册是附中自己出的练习题，难度不大，但非常具有综合性跟逻辑思维训练。
徐摇光自己也做过。
这习题册只在京城范围流动，其他省市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本复习资料。
在云城他还没见到有谁用过这本习题。
徐摇光忍不出多看了一眼。
秦苒再度戴上耳机，开始拿笔在习题册上画着。
依旧是左手写字，写得慢，但没太停留，偶尔在一张草稿纸上画画，纵使写的慢，也因为她没停留而显得流畅。
没一分钟，一道填空题就写好了。
徐摇光往旁边看了一眼，秦苒把后面的答案撕下来了，正压在自己的胳膊下面。
他十分冷淡的收回目光。
上一次他还愿意开口好心提醒她，这一次，他提都不想提，将秦苒的物理卷子发给她，就直接离开。
秦苒写完几页题目，就将音乐声调大，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睡觉前伸手在林思然卷子上画了几题，“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我都不懂，你好好听，下课给我讲。”
李爱蓉来班级讲习题的时候，看到秦苒又睡觉，眉头皱了皱，真不知道校长跟高洋在想什么。
放这么一个人在班级，简直影响学习风气。
秦苒暗叹，为了同桌的学习费劲心思，她这是什么神仙同桌啊？
**
校长办公室。
徐校长手上正拿着一本书，他没看，只是扶着眼镜，有些惊讶的看面前坐着的人：“程少，你还有什么事？”
“秦苒的档案你有吧？”程隽端着一杯茶，眸光深隽，修长的指尖映着瓷白的茶杯。
“是有……”徐校长愣了愣，没太反应过来。
“把她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暂时改成陆照影的。”程隽顿了顿，又开口，“她们家人好像不管她，她一个高中生在我们校医室打工。”
陆家在京城是慈善大家。
徐校长没想到，陆照影竟然也有这么好心？
程隽报出一串号码。
徐校长记下，等程隽走之后，他看着程隽的身影若有所思。
按理说作为校长他不该这样做的，紧急联系人当初是宁晴的号码，从小学档案调过来的一直没换过。
可……
徐校长看着程隽离开的方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让人给程隽改了。
只是在看这个号码的时候，他后知后觉的发现，陆照影的号码好像是8字结尾的，这号码有点不太对？
“徐校长，外面有人找你。”
“谁？”徐校长回过神来。
“说是林家人。”
**
秦苒去校医室的时候，陆照影正在给一个学生开药，程隽并不在校医室。
她直接进厨房。
没过一会儿，之前见过的那黑衣大汉推开校医室的门进来了，冷硬着脸，身上煞气重。
“程少呢？”他瓮声瓮气的开口。
注意到厨房有人，他愣了一下，是前天中午见到的女生，黑衣人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去找徐校长了。”陆照影把药递给那学生，等那学生离开校医室，带上了大门，他才侧头，“什么事。”
“江队那边找到消息了——”说这句的时候，黑衣人顿了顿，他看了厨房一眼，有所保留。
“不用查了。”陆照影并不避讳秦苒，把笔往桌子上一丢。
黑衣人没忍住，“为什么？”
“我们找了LW。”程隽推开门进来，挟裹着风，压着嗓音，懒洋洋的开口。
黑衣人正急着，本来还想争辩，听到这一句，脑子宕机了，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僵在那里。
厨房里，秦苒手一滑，一个玻璃杯掉在脚边——
啪！
程隽往那边一看，“没事吧？”
048那是徐校长的车吧？
秦苒蹲下来，将杯子收拾好，脸上的神色不变，“没事。”
程隽进来帮她收拾了地上的玻璃碎片。
秦苒等他出去跟陆照影那两人说话了，才停了动作，站在原地，低着眼眸，似乎在思索什么，有些发怔。
黑色手机被她放在一边，程隽出去后，它自己亮了一下。
两分钟后，它不死心的亮得更大。
秦苒收回思绪，看到它死命的亮着，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不再看它。
“程少，”门外，陆照影一脚蹬在桌子上，椅子往后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他转着手中的笔，“江东叶那边我上次发了邮件，具体资料不能外泄。“
程木还在木着着。
好半天，他找回自己的声音，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隽爷，你们怎么做到的？”
Lw，lone wolf（孤狼），是129侦探所的no.1。
因为对接国际，外界的人给他的简称。
程木虽然当年也是特警队的一把手，但考了三次都没有考进去，连普通会员都不是。
干刑侦学犯罪学这方面事情的，就没有没听过129的那个鬼才的。
程木又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刻意压低声音，压低声音，有些抖：“我听说他一年多没接单子了，你们怎么让他……”
正说着，秦苒拿了几个碗出来。
程木立马闭嘴，止住了这个话头。
想想，程木又觉得自己傻了，没必要这么杯弓蛇影，这女生还穿着校服，是个学生，就算听到了，又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程隽先给秦苒介绍了那黑衣人，“这是程木，以后我不在，有什么事找他就行。”
秦苒瞥程木一点，点点头。
然后他就开始问他给她的几本习题，“习题有没有开始做？”
“……做了。”秦苒沉默了下。
“噗……”陆照影笑得不可自知，他笑着开口，“秦小苒，你该不会省麻烦全都抄答案吧，隽爷为了那一套……”
陆照影没说话，程隽手搭在桌子上，瞥他一眼。
陆照影立马摆手，给自己的嘴巴上上了链条，表示自己不再说话。
只是看着程隽感叹。
半个月前，刚被程隽给叫到这里做苦力的时候，陆照影哪里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
太子爷程公子，为了几本复习资料大动干戈——
搞不好京城那些人还以为自己为了什么重要档案这么赶……
程木从头到尾也不敢说话，更没有与两人一个饭桌吃饭。
等吃完饭，程木看着秦苒跟程隽一起出门，眉头微皱，有些迟疑，“陆少，刚刚那个女生……”
“没事别惹她。”陆照影靠在椅背上，本来想洗碗，看到今天程木在，又放下让他去洗。
又笑了笑，“你们家太子爷上心着呢。”
程木瞪着眼，心里想着刚刚那女生究竟有什么三头六臂。
京城追隽爷的女人一大把，他女神都在，竟然都抵不过一个高三生？看起来成绩也不特别好？
哦，但是很漂亮，全京城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
高一的军训已经结束，这几天也没有穿着迷彩服去食堂抢饭的新生了。
秦苒坐在椅子上，依旧跟习题册死磕。
耳朵上挂着黑色耳机，声音已经开得很大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班级就一直很吵。
秦苒只感觉脑子似乎被挤压着，脑中嗡嗡响着。
眼睛也微微染了红。
额前的碎发滑下来，她“啪”地一声扔了笔，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笔，敲着桌面。
这么多天，林思然差不多知道秦苒的性格跟习惯了，凑过来小声开口：“听说对面那个校……那个魏子航转到我们学校了。”
林思然说到一半，想起来秦苒是认识魏子航的，“是体育生。”
魏子航之前并不是一中人，但在一中的名气一点儿也不比徐摇光他们低，甚至一定程度上，还高了不少。
他之前是职高的，一中学生虽然怕他，但也没那么夸张。
可现在这位校霸转到一中了，在一中人眼里，无异于把一只狼放在一群羊中间，一中的人就开始议论纷纷，有些慌了。
“他啊。”秦苒点点头，继续拿起笔开始做题，将耳机声音又调大了一点。
好在上课铃声响起，这些讨论声就没了。
晚上放学，秦苒特意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才开始收拾东西。
“苒苒，我们先出去买资料。”林思然将书收起来，站在一边等秦苒。
李爱蓉布置了一个新的复习资料书，让他们自己去学校边的书店买，以后上课同步用。
与此同时。
校门外。
路上其实人不多，但只相比于刚放学那几分钟不多，实际上也三三两两的走着不少人。
“小姑，你是来拜访徐校长的吗？”秦语跟徐摇光打了个招呼，就捧着书朝他们这边走来。
几个人都没注看到徐摇光听到“徐校长”这三个字时顿了一下。
徐摇光一向挺傲的，没见他什么时候主动跟人打招呼。
林婉没注意徐摇光，微微摇头，“见到了他的助理。”
京城多少人想见徐老，在京城，她可能还排不上号。
“徐校长一向难见。”秦语不奇怪，然后又低了低头。
一行人挺惹眼，尤其林婉，自带贵气。
说着正要上车。
“小姨，二表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打扫卫生，晚别人一步出来的沐盈看到这一幕，立马松开李钰涵的手，小跑到几人面前。
沐盈今天穿着的不是校服，是宁薇在商场给她买的新裙子，裙摆有些长。
宁薇要养一家子，家里还有个植物人，手里哪有那么多钱，给沐盈买的衣服只是新了点，款式还是颜色都是商场压了一年的打折货，便宜也没样式。
林婉在京城呆久了，看人的眼神自带压力。
沐盈有那么点不自在。
她捏了捏裙摆，看到不远处抄着兜慢慢走过来的人影，连忙招手：“苒苒表姐，小姨在这里！”
秦苒懒得理会她们，翻个白眼，调大了耳机声。
一辆吉普车却缓缓停在她身侧，还按了声喇叭，降下车窗。
林婉注意到那是京城的车牌号，她愕然，“那是徐校长的车吧？”
049她好像，不能好好听话了
京城跟云城有一段的距离，京城车牌号几乎到了罕见的地步。
满打满算，她们也只知道学校只有徐校长是京城人。
所以林婉才有这么一句。
只是徐校长一向难见，也没人知道他开的是什么车。
宁晴跟秦语都略微摇了摇头。
秦语抿抿唇，没说话，倒是宁晴，复杂地看了秦苒一眼，“不知道是不是。”
“秦苒。”车窗降下，徐校长在后座上，正襟危坐着。
秦苒松开了手，神色微正，叫了一声“徐校长”。
徐校长看着秦苒，想了想之前程隽找他的事，伸手敲着膝盖，多少有点奇怪，“是出去吃饭吗？上车，一起去？”
他的目光挺温和的，纯像个和蔼的长辈。
语气不强制，是很礼貌的询问句式。
秦苒摇了摇头，“我要跟我同桌出去买书。”
两人说了几句，其实也没多长时间，吉普车还没熄火，林思然就站在秦苒身边，瞪着眼睛看着秦苒跟徐校长说话。
等车开走了，她还没回过神来，被秦苒拽着走。
秦苒一手拽着林思然，一手重新给自己戴上耳机，调了声音，眸中还氤氲着血色，脸是不耐的，带着冷。
直接越过了宁晴跟林婉那几人。
当作不认识她们。
而宁晴跟秦语也没说话，也没开口叫她。
林婉在车经过自己的时候，看了眼车窗，车窗是防偷窥的，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人。
她是知道秦苒的推荐是徐校长写的，这一点一直是她没想通的一点。
这是林婉第一次见秦苒，对方一张脸长得漂亮，难怪林麒提起秦苒语气都要松很多。
林婉上上下下将秦苒打量了一遍，带了些许审视。
她看人的时候总是居高临下的。
秦语注意到林婉的目光，笑了笑，“我听说姐姐原本是要在我们一班的，不过我们班主任怕影响我们班的学习，就没要。”
林婉收回目光，秦苒的履历她没怎么看，但多少听过，住林家的时候，张嫂跟她说过不少。
略一思索，就收回了目光。
她目光轻飘飘地略过秦苒，就移开了，侧身开口：“我们走吧。”
从头到尾，都没有跟沐盈说话。
林婉看起来气势挺强，沐盈本来还要开口叫秦苒，看到宁晴她们似乎都没有叫秦苒的样子，愣了愣，然后闭上了嘴巴没有再说什么。
宁晴倒是跟沐盈说了几句，然后跟上林婉几人。
沐盈站在他们身后，看着林婉她们上了一辆黑色的宝马。
目光停留在司机手上，司机刚刚接过了秦语的背包，能明显的看到，背包边缘挂着一个精致好看的粉色杯子。
这粉色杯子跟秦苒用的不一样。
虽然也好看，但没有logo，不像是哪个奢侈品，像是沐盈在精品店看到的那种杯子，并不贵。
沐盈顿时有些发愣，也有点看不懂了。
林家能给秦苒买那么贵的杯子，怎么没给秦语买？
**
“学校发那么多资料，英语老师还让我们买课外习题。”林思然终于从徐校长这件事回过神来，询问了店长之后，扯着秦苒的衣袖直奔主题。
李爱蓉教好几个班英语。
这里的英语资料卖完了。
店长让她们明天早上再来，明天有新的一批。
书店比较安静，秦苒耳机还挂在脖子上，只是没开声音，也没塞进耳朵，倚着书架，又找了一本外文书，单手拿着，语气散漫：“那回去吧。”
林思然怕明天还买不到，就让书店老板给她留两本，还付了定金，这才离开。
一中周围就这个书店要大一点，在一条巷子里，书店里看书的人不少，但书店边的几条路都挺幽静，没啥人。
以至于，一条巷子尾端传来的声音就显得有些清晰。
是几个少年流里流气的声音，秦苒看到了衣角，是红黑色，不是一中的校服，也不像是隔壁职高的校服。
吵吵嚷嚷的，声音大的很。
秦苒将挂在脖子上的耳机重新塞到了耳朵里。
林思然也有些害怕，拽着秦苒的衣袖，“苒苒，我们先回学校。”
巷子里的那群少年似乎是停下来，不知道是谁忽然笑了一下：“啊，这不是我们潘同学吗？哟，还穿着一中校服，这是在一中上学？”
这个音调听起来就让人不舒服。
林思然皱了皱眉，她拽着秦苒回去，准备去校门口的时候跟保安说一声。
没几秒，那讨厌的声音又开口了，“潘明月，你把我害成那样，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在一中上学，你挺能啊你？”
好几个一中的学生一路慌乱地小跑出那条巷子。
林思然一愣，她拽着秦苒的手，语气紧张：“苒苒，那是明月？”
她拿出手机，先报了警，然后又去找门卫。
“哈哈，许哥你这过分了，小心点，刀要是划到女孩子的脸就不好了，这脸真白呀。”好几声喷笑声传来。
“帮我拿好。”秦苒把手中的书递给林思然，微微仰着脖子，松了领口的校服衣链，“我去看看。”
林思然看着她挺平静的脸，让她别乱来，然后撒腿跑去学校找保安。
警察来肯定没那么快。
秦苒一直谨记着，要让外婆度过一个舒服的晚年，不让她操心，来云城她处处克制，不惹麻烦。
直到现在，她看着潘明月靠在墙上，眼镜被拽下，残酷的扔到一边，眼睛放大，如同提线木偶。
细看，那眼睛里是惊恐。
“砰”地一声，从来云城，秦苒一直紧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断了。
有人已经注意到秦苒了。
一头紫色发的人率先注意到秦苒，“看什么看——”
“我答应过外婆，好好读书，做个好人……”秦苒低着声音。
她好像，要违背跟外婆的约定，不能好好听话了。
050真是找死！（一更）
一头紫色发的人率先注意到秦苒，他叼着烟，恶声恶气的开口，“看什么看——”
脑子里一幕幕闪过，惨叫声，爆炸声，鲜血浸透大地……
秦苒收回耳机，又将校服脱下，扔到一边，抬头，盯着被称为许哥的人，眸底一片冷沉的邪肆：“许慎，你还记得，我让你以后绕着我点吗？”
她往前一步，伸手，直接抓住了许慎手中的匕首。
鲜血直接顺着她的掌心流下，那群小青年被这一幕吓到了，本来骂骂咧咧的少年们此时安静下来，全都看着她。
许慎被惊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盯着她的那张脸看，神色变深，脸上掠过一道狠戾与侵略。
他松开匕首，比划着跆拳道的姿势。
“啪——”
秦苒不急不缓的松开了手，匕首应声掉下，落在地上还晃了一下。
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侧转着身一个回旋踢踢在许慎胸口。
“砰——”
人被撂下，其他人反应过来，一拥而上，秦苒抬起另一只手按着一人的脑袋，脚同时飞踢在另一人肚子上。
“秦苒！”许慎撑着地，吐了一口血，想要爬，却没爬起来。
不远处警笛声响起。
秦苒捏着右手，穿好外套，站在许慎身边，低头，拉链没拉，白色外套染了鲜红色的血。
她半蹲着，踩着许慎的手，形状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伸出一根盈白的手指，按着许慎的喉咙，拖着尾音，语气悦耳，“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不远处，秦语本来跟宁晴林婉一起走，只是李爱蓉要的资料她也还没买。
便让司机停在路口。
她先下来买书，司机先将宁晴二人送到不远处的酒店。
秦语看到这一幕，她愣了一下，也没去书店，而是拿出电话给宁晴打了个电话。
“妈，”秦语看着警察的车停在不远处，“姐姐好像跟人打架了，去了公安局。”
电话那头，宁晴脸色变了变。
她往包厢门外走了一步，确定林婉林麒他们听不到了，她才低声开口：“到底什么情况？”
秦语也说不清，挺模糊的说了两句。
“这件事你别跟你爸还有你小姑说，我先去一趟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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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警察局分局。
年轻的民警拿着笔跟本子坐在秦苒对面，“秦苒是吧，说吧，父母联系方式，还有为什么打人。”
秦苒往椅背靠了靠，右手捏着，还有血迹隐隐渗出来，全被她染在了校服上。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灯光下眉眼挺好看，也没看这个民警，只是低头把玩着自己左手的手指，翘着二郎腿，有些漫不经心的：“看他不爽。”
派出就在学校附近，民警什么样的刺头学生没见过，看秦苒这样子，就觉得她是惯犯，“看他不爽就把人打成那样？小姑娘你挺可以啊？”
很快，一张伤情鉴定的单子就出来了。
民警一看，那叫许慎的被打的最严重，要住几天院了。
他一拍桌子，对这种青少年他见的多了，可打了人还不知悔改的，他还真没见过，冷笑一声，有些厌恶，“行，一中的是吧，我已经通知学校那边了。你这着程度是要被拘留的，我等你家人来！”
外面有人敲门，“小李，他们的家属来了。”
李民警往外一走，正巧看到宁晴，一个女警正拿单子给宁晴填。
看到李民警，宁晴捏了捏自己的包，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感到浑身不舒服，“李警官，我是秦苒的妈妈。”
李警官看着宁晴，冷笑，“惯犯？”
宁晴瞬间脸色就尴尬了，她有些僵硬，局促不安的开口：“李警官，她人在哪？”
李警官瞥她一眼，接过单子，“里面审问，你这是怎么做妈妈的，怎么教的孩子？”
被民警劈头盖脸的教育，宁晴赔着不是，一边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
警局的人几乎目光都在她身上，她有那么一瞬间都不想管这件事了。
可林婉还在云城，林家那么多人都知道她大女儿的存在，都等着看她热闹，她若不管，不到明天，秦苒被关进警局的事情就要传遍林家。
许慎因为受伤严重，被送去了医院，民警在其他人那里录口供。
其他几个少年把事情说的七七八八。
只有潘明月没说话。
她一直把头埋在膝盖里，谁叫也不听，看起来比秦苒还要不配合。
“你女儿还在里面，犟的很，不认错也不配合，她这样只能关看守所了。”李民警把单子往桌上一扔。
宁晴脑子一懵，“李警官，让我进去劝劝她！”
一个打扮的挺精明的老太太从大门口进来，一进来就嚎着嗓子：“谁？到底是谁打了我的孙子？我孙儿呢？他在哪？”
宁晴看到老太太，就蒙了，“许奶奶？”
她之前给秦苒找过一个小提琴老师，这许奶奶正是那许老师的妈妈。
老太太着急自己的孙子，听到宁晴的声音，眯着眼睛看过来，好半晌才将人认出来。
“许奶奶，有事我们慢慢商量，你们要多少钱……”宁晴低着头，语不则乱的低声下气。
脑子直接当机了，坐牢？
这会留下案底，绝对不行！
“谁要你们的钱，”老太太尖着嗓子，又打电话给家里人，“你还看什么小提琴，你儿子都被人打到医院去了！你快给沈局打电话！”
真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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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室。
陆照影又往门外看了看，摸着自己的耳钉，“秦小苒怎么还没来？”
程隽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继续垂头翻着手中饭医学书，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笔，垂着脑袋唰唰写着，陆照影就撑着下巴看着他写。
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五分钟后，程隽抬起头，笔往旁边一放，手中的书合上。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没显示任何新消息，还是十几分钟前秦苒发的那条短信，只有四个字——【有事，请假。】
他后面问的一句话犹如石沉大海。
程隽拧了拧眉，直到要开饭的时候，他才接到了来自学校的电话。
他倏然起身。
陆照影正拿筷子，一愣，“隽爷，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