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然 荒山,暴雨! 一阵悠然的啸声忽然自半山的一座破庙之中响起。 如龙吟大泽,似虎啸空谷。 甫一发出,漫天暴雨都似微微一滞。 其音更是扩散十余里方圆之地,足足盏茶方休。 待等这啸声落下,就见一道人影自庙中飞身而出。 到得一块刻着‘山神庙’三个大字的石碑之前。 相距丈许,这人单掌一送。 便听得一声巨响,那石碑被他凌空一掌打的轰然炸裂,碎石乱飞。 一道闪电划破天穹,让那人影现出真容,却是一个容貌俊朗的年轻人。 此时他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满面都是愕然之色,喃喃自语: “这一甲子内力,竟然这般强横?” 念及此处,他心头一动。 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捉刀人系统】 【宿主:江然】 【缉拿目标:铁燕子周常】 【缉拿进度:已完成】 【获得奖励:一甲子内力(已领取)】 【九死绝脉:修复中……】 【剩余寿命:一年零二十九日!】 “一年零二十九日……” 江然看着这行文字,竟然没有半点失落,反而是有低低的笑声发出。 这笑声初时还小,继而变大,最后更是狂笑不止,满是快意! “这是天不绝我!!” 良久之后,江然深吸了口气,止住了笑,眸光明灭不定。 转过身来,重新踏足破庙之中。 来到火堆跟前坐下,在火堆旁边还放着一个包袱和一把黑色的带鞘单刀。 他将刀放在一旁,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被油纸包着的烧鸡,用木棍串好,放在火上温热。 心中却是回思医书上所记载的这九死绝脉。 九死绝脉是一种不治之症。 这病不是来源于十二正经,奇经八脉。 根结在于,身怀此症者,比常人多出来了九条隐脉。 其症古怪,与其说是一种病,不如说是一种异于常人的体质。 医经有云:九死绝脉者,如身怀漏斗,生机自流,无药可救。 因此,虽然自古以来有这体质的不多,却没有一个能够活过二十岁。 而江然,今年正好二十岁…… 自二十年前穿越到这世上,被那不修边幅的老酒鬼抱回了家之后。 这二十年来,九死绝脉便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把刀一点点的落下,却没有任何办法。 似乎自穿越的那一日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老酒鬼为此费尽心机,江然自己也没少被折腾。 可全都徒劳无功。 在觉醒这系统的时候,距离他的大限之日,只剩下了一个月! “要不是老酒鬼忽然传书让我去苍州府救他。 “要不是银子不够,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去揭榜抓飞贼,换点盘缠。 “恐怕我就算是到死,都不知道身上竟然还有个系统…… “还真是祸兮福之所倚啊。” 江然轻轻出了口气,面色也有些古怪。 毕竟他属实是没有想到,这系统的激活条件,竟然是要揭榜! 而且,他只是完成了一次任务。 结果不仅仅获得了一甲子内力的奖励。 就连这无药可治的九死绝脉,都能够借此修复。 “这岂不就是说,只要继续去捉拿那些通缉犯,我甚至……可以彻底将这九死绝脉治愈?” 想到此处,心中便是一团火热。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却又绝不为难。 如今这世道,别的不多,就是海捕告示和通缉犯多。 金蝉王朝虽然不算不上是什么大乱之世,却也不是什么太平盛世。 尤其是自天宗十三年之后,结束了长达十年的五国乱战,金蝉王朝国力衰退,这天下对寻常百姓就越发的不友好了。 朝廷势弱,江湖纷争四起。 市井之间,帮派林立,时有械斗发生。 每一次乱战,都会扔下不少的尸体。 更有高手仗着一身武功,横行于世,为非作歹,视人命如草芥。 官府无力擒贼,便会发下海捕文书通缉,请江湖上的好手代为捉拿。 江湖上的捉刀人,指的便是这种以悬赏花红为生的人。 从他这系统的名字来看,针对的也是此项。 “换言之,这一整座江湖之中,到处都是救我性命的良药!!” 他轻轻握拳,平静心绪,强忍着立刻冲入县城中,揭告示的冲动。 每逢大事有静气,此事绝非一朝一夕可成。 如今已经延寿一年,自可徐徐图之。 不能犯那操之过急的差错。 想到此处,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将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了下来,打算借火烘干。 武侠小说里虽然写过,江湖高手可以通过内力烘干衣物。 江然之所以不这么做,理由很简单……因为这事他不会。 就在他打算找几根木头挂衣服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破风之声响起。 江然微微一愣,这种天气下,竟然还有人在外行走? 而且听这动静,似乎是直奔此处而来。 果然,不过片刻之间,来人就已经到了破庙门前。 江然一边用木棍架起横杆,一边回头去看,就见一个面带清冷的女子,踏入破庙之中。 四目相对之间,江然微微一愣。 倒是没想到,这大晚上不睡觉,满山乱窜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那女子则是盯着光着膀子的江然,原本清冷的眸子,一时瞪的溜圆。 江然倒是不怕看,他只是打着赤膊,裤子还在呢。 只是默默的端详了一下这个不速之客…… 她年岁不大,应该跟自己相差仿佛。 容貌精致,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落魄。 身上有伤,不止一处,一身素白衣裙已经染血,又被雨水化开,整个人都呈现一抹淡红之态。 那苍白的脸色,也是由此而来。 她手中有剑,剑光已然出鞘,寒光湛湛,不似凡品。 比江然那把花了二两银子,从铁匠铺买来的单刀,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似乎都是一个行走江湖,刚刚才经历了一番厮杀的女侠。 只是这会似乎是看傻了眼。 江然有些纳闷,有这么好看? 看了一眼她掌中的长剑,觉得还是应该提醒她一句。 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姑娘,你手持凶器,是打算劫财,还是打算劫色啊?” 第二章 雨夜来客 “啊?” 听到江然说话,这姑娘才如梦初醒: “我,我不是……我没有!”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轻轻咳嗽了一声,就见她倒持长剑,抱拳拱手: “在下流云剑派叶惊霜,见过这位公子。” 流云剑派? 江然仔细想了想,感觉有些印象。 却不知道是在哪一处茶楼,亦或者是在哪一家酒楼之中,听到过这个名头。 轻轻点头,却没有开口自报家门。 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来历,没什么可报的…… 将衣服挂好,重新坐下,拿起烧鸡正要吃喝。 就听到咕噜噜的声音传来。 江然诧异抬头,看着这声音的来处。 叶惊霜满面都是羞红之色,脑袋使劲往下垂,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一钻。 江然见此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姑娘不是想劫财,也不是想劫色。 “是想要抢我的烧鸡啊……” “公子误会了,我……” 叶惊霜一句话没说完,肚子里又发出擂鼓之音。 一时之间,恨不能掩面而走。 就听江然叹了口气,撕下了半只烧鸡递了过来: “给,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啊?” 叶惊霜又是一呆,有心拒绝,但是看江然举着胳膊递过来的烧鸡,犹豫再三,到底还是上前几步接了过来。 “多谢公子。” “无妨,人在江湖,难免马高镫短,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何乐而不为?” 江然一笑,啃了一口烧鸡,又拿起了旁边的一个酒葫芦灌了一口。 这酒葫芦他一直都是随身携带,没有放在包袱里。 方才脱下衣服,这才解下葫芦放在了一边。 里面装着的,是老酒鬼亲手酿的酒。 江然虽然身患九死绝脉,却又跟寻常的病症不同。 除了生机不断凋零,以及脉象之外,其他都与常人无异。 不会觉得痛苦,也没有虚弱无力之时,从外表看,他根本就不像有病。 所以也不忌酒肉荤腥。 正相反,他从小是被老酒鬼养在药缸和酒缸里的。 酒量极豪,千杯不醉。 这烈酒随身携带,一般都是当成饮水来喝。 算不上独爱这杯中之物,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叶惊霜听江然这么说,心头微微一触,轻声说道: “若是江湖上的人,都是你这般的想法,那就好了……” “什么?” 江然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 叶惊霜连忙摇了摇头,咬了一口烧鸡,眼睛顿时一亮: “这烧鸡真好吃,哪里买的?” “长壶县牛记烧鸡铺。” “下次若是我打那里路过,定要多买几只。” 叶惊霜微微一笑,先前她看江然没穿上衣,还觉得脸红不自在。 此时随口闲谈两句,那小小的尴尬倒是消弭于无形。 当即埋头吃喝,不再多言。 待等这半只烧鸡吃完,叶惊霜这才深吸了口气,抱拳说道: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今日这一饭之恩,叶惊霜来日定有所报!” “有人在追杀你?” 江然却忽然口出惊人。 叶惊霜一愣: “你怎么知道……” 江然也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她身上的伤口。 叶惊霜顿时恍然。 任谁带着这么一身伤,还不顾大雨倾盆,趁夜赶路,都不会是兴趣使然。 便轻声叹了口气: “公子慧眼……确实是有人追杀我。 “不过你放心,我这就离去,不会牵连公子。” 她站起身来,转身要走,可脚步一顿,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忽然回头看了江然一眼,神神秘秘的开口: “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事想要跟公子打听打听。” 江然微微抬头: “但说无妨。” “公子今夜可曾听到,有一声长啸,从这附近传来?” 叶惊霜轻声询问。 江然心头一愣,啸声? 难道说的是自己? 先前这六十年内力加身,他以老酒鬼传授他的内功心法运使。 不仅仅顷刻之间,就将这内功推演至了最高境界。 更是感觉周身上下,处处都是气,不吐不快。 这才仰天长啸,声震四野。 原来叶惊霜,是被自己的啸声引来的? 江然心中转动念头,脸上却没有半点异色,只是轻轻点头: “听到了。” “那公子可知,这声音是从何处传来?” 叶惊霜急忙追问。 江然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你找这啸声做什么?” 叶惊霜不知道江然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还是据实已告: “我是为了求救…… “追杀我那人,武功在我之上,兼且精擅追踪之法,宛如跗骨之蛆。 “怎么甩都甩不掉,就好像是一块狗皮膏药。 “先前我逃到这附近,听到那啸声,知道左近有高人雨夜练气。 “这才起了死中求活之念……朝着这边找了过来。 “结果没有找到那高人,却遇到了公子。” 江然闻言微微一笑,心说你找的好准: “原来如此,那你找的这位高人,比追杀你的人又如何?” 叶惊霜当即正色说道: “那位高人内功深厚,追杀我那人根本无法与之并论。 “米粒之珠又岂敢与皓月争辉? “公子有此一问,是不是听出那啸声从何处传来?” 江然正想开口说话,心头便就一动。 紧跟着,就听得一个声音穿透雨幕,悠悠传来: “叶家的丫头,你倒是让我一阵好找! “没想到,百年叶家今夜满门死绝。 “你不仅仅不伤心,反而还有心情,在这里跟一个野男人私会! “也不知道叶空谷若是知道有女如此,会不会气的活转过来?” 话音至此,一股罡风忽然扬起,裹挟雨珠自庙外而来。 隐隐可见这罡风之中有一道身影,势若奔雷,呼啸间已经到了跟前。 叶惊霜脸色巨变:“来得好快!” 当即一步踏出,挡在了江然跟前,值此之际,已经来不及出剑,只能内息一转,探出一掌。 就听得砰地一声响。 叶惊霜口中发出一声闷哼,接连后退三五步,堪堪停在了江然跟前,不等说话,嘴角已有鲜血渗出。 抬头再看,就见一个黑衣蒙面人,已经站在这破庙门内,负手而立,眸光平淡。 第三章 米粒之珠 “好一个叶惊霜!” 这黑衣人看了一眼正擦拭嘴角鲜血的叶惊霜,轻轻摇头: “今夜乱战,你杀出重围之时,就已经是身受重伤。 “连夜奔行,消耗更是不小。 “此时接我一掌,竟然仍旧能够屹立不倒。 “叶氏双珠,倒也不愧其名。” 他眸光再一转,又看向了江然: “你又是哪个? “倒是艳福不浅……” 江然一时无语,正要开口,叶惊霜却先一步挡在了江然的跟前: “他只是此间一路人,与你我之事无关。 “尊驾武功高强,想来不至于牵连无辜。” 她开口应对跟前之人的同时,一只手藏在身后,不断的给江然打手势,让他速速离去。 却听那黑衣人轻声一笑,语气柔和: “今夜但凡与你我相遇的,便是取死有道,算不得无辜。 “要怪,也只能怪他运道不好。 “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言说至此,不等叶惊霜生怒,他就话音一转,眸中满是玩味之色: “不过……世人皆说叶家侠义传家,我却不信。 “叶家的丫头,我给你一个机会。 “你将这小子一剑杀了,今夜我便容你一条活路,你看如何?” 江然闻言眉头微蹙,瞥了这黑衣人一眼。 叶惊霜则是脸色一沉: “你说什么?” “既然你说这小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今夜恰逢其会。 “那他跟你本就无甚瓜葛,杀了也就杀了。 “倘若你跟他当真有私情,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是否能为了自己活命,剑斩意中人。” 那黑衣人侃侃而言,眸子里满是玩味之色。 叶惊霜沉吟半晌,忽然深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看江然: “今夜……属实是对你不住了,为保性命,便请你去死吧!” 话音落下,手中长剑一起,嗡鸣一声,刹那间寒光四起,直取江然咽喉。 她剑锋极快,眨眼之间,长剑就已经到了江然咽喉之前。 江然呆立不动,似乎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不知所以。 可就在她这一剑,即将刺进江然咽喉的时候,忽然锋芒一转! 此一转掌中长剑光芒更胜,剑气如云海生波,层叠无穷。 浩浩荡荡,直取黑衣人。 叶惊霜虽然是叶家人,然而自小便被送到了流云剑派修行剑法。 这一剑正是【流云剑法】之中的一记‘风流云转’。 其关节便在这一‘转’之间! 这本就是为了应对陷入围攻之下身后之敌的招式,因此,这一转又快又急又狠又厉! 整个人凌空而起,眨眼而至。 她方才开口说话,出剑,实是出乎那黑衣人预料之外。 他出言戏谑,本是存了猫捉耗子的心思,料想叶家这些所谓江湖正道,绝不可能任凭自己摆布。 却没想到,叶惊霜竟然当真出手。 这一刹那,心头不免露出了破绽。 因此叶惊霜这一招风流云转,属实是让他也措手不及。 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长剑已经到了跟前三寸之地。 顾不得其他,他两掌一起,骤然一合,一式空手接白刃,将叶惊霜的长剑死死钳制在了两掌之间。 然而此时叶惊霜已经存了奔命之念,一身修为尽数而起,剑气层出不穷,萦绕周身。 刹那间,两者所在飞沙走石。 如此威力之下,那黑衣人也无法保持原地不动。 就见叶惊霜凌空递剑,黑衣人双手合十,被这剑气压迫的双脚犁地而退。 足足退了七八尺的距离,这才猛然一顿足。 地面发出轰隆一声闷响,好似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 借这一股力道,黑衣人双手一转,错开叶惊霜的剑势。 本来看似平平无奇的双掌,竟然浮现出了一抹青黑之色。 就见那黑衣人手掌忽然握紧,叶惊霜那把一看就很贵的宝剑,竟然好似纸片一般,被他一把就捏变了形。 这还没完,他双手连动,就听得咔嚓咔嚓接连声响,长剑尽数被他缠绕两掌之间。 百炼钢,竟似绕指柔! 叶惊霜一惊,脱口说道: “【黑煞无极手】! “你是昔年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你竟然还没死!?” “叶家人尚且还活在世上,我岂能轻易就死?” 黑衣人哈哈狂笑,两手一绞,猛然一拽。 叶惊霜这把剑再也坚持不住,寸寸断裂。 她一身内力剑气裹挟于这长剑之中,长剑即断,再无所依,就听得一声闷响。 重重剑气罡风搅动八方,断刃漫天飞舞。 叶惊霜狂喷一口鲜血,整个人朝着江然倒飞而去,却只觉得一只手掌落在她的背上,抬头一看,接住自己的人正是江然: “公子……” 叶惊霜看着江然:“你怎么还没走?” 江然没理会叶惊霜的话,探手拿她脉搏: “内伤不浅,不过不妨事的……我这里有调理内伤的药。” 一边说,一边蹲下,自包袱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打里面倒出了一粒药丸就要往叶惊霜的嘴里塞。 “这会想要服丹疗伤,你们当我不存在吗?” 张东玄那森冷的声音此时传入耳中。 方才这一击,他也并非安然无恙。 黑色面巾已经不翼而飞,脸上也多了一条一寸来长的伤口,鲜血直流。 “……张东玄!” 叶惊霜朝着他看了过去: “昔年官兵大破天王寨,终究是走了你这漏网之鱼。 “朝廷发布海捕文书,悬赏了千两纹银要你的项上人头……这些年来,你苟且偷生便也罢了。 “如今,你跟一群魑魅魍魉做下此等恶事! “你就真不怕行踪泄露,被人斩了脑袋,拿去换赏银吗?” “千两纹银?” 江然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一亮:“他是通缉犯?” 叶惊霜虽然感觉江然语气似乎有点奇怪,说的是‘他是通缉犯’,但是听在耳中,怎么有一种‘他是大还丹’的味道? 不过还是开口说道:“你不知此人底细……若是知道,只会觉得,这千两纹银,给的还是少了。” “今后如何,却已经不劳你这将死之人费心。 “我这就送你去见你叶家的列祖列宗!!” 张东玄冷哼一声,掌心向下,青黑之色遍布手掌。 蓄势间,风云滚动。 刹那起,雷霆震怒! 这一掌之威,竟好似搬山来砸。 叶惊霜下意识的想要起身接招,可刚刚一动,便是一声闷哼,根本动弹不得。 而就在此时,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轻轻压了她一下。 再抬头,就见江然已经起身,挡在了她的跟前,缓行作势,送出一掌。 “公子,你……” 叶惊霜看着江然,面色愕然。 还想再言,张东玄却是哈哈大笑: “找死!!!” 一个‘死’字刚落,两人的手掌就已经轰然相对。 就见张东玄狂笑不止,口中却骤然鲜血狂喷。 尚且不明所以,就听得砰砰砰砰,沿着手臂而上的各路穴道经脉,尽数崩碎,引得漫天血雾。 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更是倒飞而去。 人在半空,口中鲜血飞扬,待等双脚落地,却是一退再退,一直退到了庙门口,这才勉强止步,想要站稳,然而膝盖一软,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至此,他脸上的笑容,仍未收尽…… 就见江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你还真是米粒之珠……” …… …… ps:我终于回来啦!!! 新人新书,望支持!!!! 恩,今天是第一天,发三章,之后新书期应该是每天两更~~~ 第四章 新任务 这变故惊起于刹那。 一直到江然这话说完之后,叶惊霜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因为震惊而不自觉张开的嘴巴合拢。 再看江然,顿时恍然: “是你!?” 到了这会,她怎么会不明白。 先前她听到的那啸声,正是来自于江然。 她先前没想到,也是因为江然太年轻,而且……还光着膀子烘衣服。 她怎么都没办法将江然跟那个啸声之中,充满了浑厚内力的神秘高手联系在一处。 毕竟那样的高手,用内力烘干衣服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嘛,何必这般费事? 江然闻言,对叶惊霜展颜一笑。 回过头来之后,却是看着自己跟前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微微蹙眉。 【触发任务:缉拿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 【是否接取?】 这个提示是刚刚出现的,准确的说,是在叶惊霜说出张东玄的身份,并且提到了朝廷悬赏千两纹银捉拿他之后,这才出现的。 而在张东玄以黑衣蒙面的姿态来到江然面前的时候,系统却没有半点反应。 “这是不是说明……触发任务的关键点在于,我是否知道他是通缉犯?” 想到这里,他忽然感觉自己这个系统,好像有点不太行。 人家的系统,事情没发生之前,就已经计算好了一切,设置好了任务,几乎全知全能。 自己这个……还得自己弄清楚人家的身份之后才能弹出任务。 不过值得称道的就是,任务奖励丰厚。 但还不能排除那是首次完成任务的加成…… 心中盘算着此事的同时,已经默默选择了接取。 本想着最快也得到了县城之中,才能够揭榜接下一个任务,却没想到,救命良药……不是,是通缉犯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哪里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接取任务成功!】 【缉拿目标:缉拿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 【缉拿进度:进行中……】 见此,江然方才轻轻点头。 然后来到了张东玄的跟前。 刚才彼此交手这一张,属实非同小可。 张东玄全然没有想到,江然竟然深藏不漏。 甫一接招,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改变,周身经脉就都被江然震断了。 此时跪在地上,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别说逃走,动都动不了。 眼看着江然到了跟前,他勉强抬头看了江然一眼,咬牙切齿: “你……你是谁?” “江然。 “江湖的江,悠然的然。” 江然老老实实,显得异常诚恳。 “你!!” 张东玄本就重伤垂死,闻听此言,一时心火上涌,禁不住狂喷一口鲜血,整个人仰面栽倒,气绝而亡。 “!!!” 江然一时瞠目结舌: “我确实是江然啊,又没撒谎……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死了呢?” 赶紧过来拿他脉搏查看,已经无救。 当即又连忙打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发现任务进度这一栏,显示的仍旧是‘进行中’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死的也行。” 只是看着这尸体,江然就有些纠结了。 这玩意不好搬啊。 而且,万一官府那边以为自己随便找了个相似的尸体,去糊弄事……这任务想要了结,只怕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叶惊霜一眼。 见她还站不起来,便拽着那张东玄的尸体来到了她的跟前,将先前那丹药取出: “叶姑娘,先将这伤药服下。”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接过了那药,吞了下去,这才抱拳说道: “原来公子叫江然……多谢江公子,没想到江公子竟然身怀绝世武功。 “倒是我,真人当面却懵懂无知,让公子看笑话了。” “姑娘莫怪,我这也不是有意隐瞒。” 江然一笑: “只是先前不知姑娘是来找我,你我萍水相逢,我也不好见你就说,我内功深厚吧。” “这倒也是……” 叶惊霜听他说的有趣,有些忍俊不禁,当即又郑重抱拳: “不管怎么说,今次死里逃生,全赖江公子出手。 “先是一饭之恩,如今又有救命之恩……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了。” “言重了。” 江然摆了摆手,看了那张东玄的尸体一眼: “这人心狠手辣。 “我既是救你,也是自保,当不得什么救命之恩。 “不过,有些事情我倒是想要跟姑娘打听一下。” “江公子请说。” 叶惊霜连忙正色回道。 江然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就是,我要是想带着他的尸首去官府换赏银,官府如果不信他是张东玄,我该如何处事才好?” 叶惊霜闻言一愣,看江然不似玩笑,这才开口说道: “公子无需带着他的尸首去官府,只需取了首级即可。 “此人乃是昔年大贼,曾经名动一时,干系不小。 “县衙需要层层上报,等府衙的人过来验明正身。 “因此,你最好直接前往府衙交差。 “这样一来,可以省下很多的麻烦。 “另外,如果江公子于府衙之内并无熟人……最好是找一位能够证明张东玄身份的人证为你作保。” “人证?” 江然略有所思,目光落到叶惊霜的脸上,微微沉吟: “叶姑娘,冒昧的问一句,你此行何往?” “我……我是打算去苍州府的。” 叶惊霜轻轻叹了口气: “方才江公子也听到那张东玄的话了,我虽然于流云剑派学艺,却是出身叶家,是叶家长女。 “今夜,我叶家遭逢大难,阖家上下,只有我以及我那在外学艺的妹妹幸免于难。 “我杀出重围,此行是打算去苍州府寻一位家中世交求援。” “你也去苍州府?” 江然闻言顿时大喜,他之所以问叶惊霜去哪,其实是存了让她做这人证的心思。 毕竟今天晚上,认出张东玄的人就是她。 而且,看她这模样来历非轻,说不得于官府之中也能说得上话。 这才有此一问。 却没想到,她竟然跟自己目的相同。 “江公子难道也要去苍州府?” 叶惊霜一愣,随口问道:“是去寻亲还是访友?” 江然苦笑一声: “救人。” “啊?” 叶惊霜瞠目结舌: “什么人还得劳动江公子大驾去救?” “我师父……” 江然想到老酒鬼给他送来的那封求救信,不禁叹了口气。 第五章 无心 江然的师父,自然是二十年前,将他从雪地之中抱回家的老酒鬼。 在江然看来,自己这个师父属实是一言难尽。 明明医术和刀法都有非凡之处,但偏偏沉迷‘坑蒙拐骗,吃喝嫖赌’这八字真言。 尤其喜欢行骗……从来骗不离口。 从小到大江然吃他亏,上他当,不知道多少次。 而因为这个,江然也没少给他收拾善后。 这一次,老酒鬼的求救信是从苍州府发来的,让江然去苍州府唐家捞人。 江然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行骗的时候又被人发现,给扣了下来。 可不管怎么说,哪怕这老酒鬼时时的不当人,此身也终究是被他养大,自然不能弃之不顾。 因此,哪怕当时命不久矣,也立刻整点行装前往救人。 叶惊霜不知根底,听他这么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然内功深厚,本就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大高手。 张东玄凭借那【黑煞无极手】,号成‘铁掌无敌’。 却被江然一掌打死。 那他师父又得高明到什么程度?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失陷于苍州府? 苍州府什么时候这么大出息了? 心中胡思乱想之间,就听到江然笑道: “既然你我目的相同,叶姑娘可愿与我同行一路?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江然这么说既不是头脑一热,也非侠义为怀。 他虽然不知道叶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从今夜张东玄和叶惊霜的那番话来看,这叶家当是非同小可。 凭借张东玄一人之力,绝不可能覆灭叶家。 那就是说,今夜张东玄失手被杀,说不得还会有追兵紧随其后。 这一路前往苍州府绝不会太平无事。 这对寻常人来说,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 毕竟人在江湖,想要活的安稳,往往得奉行‘少管闲事’这四个字。 但是……江然不同。 他若是少管闲事,只怕命不久矣。 而这‘捉刀人系统’,根本就是让他多管闲事才好。 所以,叶惊霜的麻烦,江然反而觉得多多益善。 这说不定,都是救他性命的良药! 同时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摸一摸自己这个系统的底。 叶惊霜不知江然所想,只觉得江然侠气冲天,她现如今已经身陷漩涡,江然这话不吝于告诉她要保护她直入苍州府。 当即深吸了口气: “若是江公子不嫌弃我这一身麻烦不断,我自是求之不得。” “那便这般说定了……张东玄既然死了,暂且之间算是安稳,你先将身上的伤势处理一下。” “好。” 叶惊霜不再多言,今夜她经历连场厮杀,这才脱出重围。 除了内伤之外,外伤也有不少。 哪怕点穴止血,可若是放着不管的话,还是会出大问题。 叶惊霜随手撕下了一截衣裙,就要包扎。 姿态豪放,不愧为江湖女侠。 江然见此,连忙说道: “且慢。” “恩?”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 就见江然伸手打开了自己的包袱,取出了一些瓶瓶罐罐,还有包扎用的细布等物品。 看上去极为全乎。 叶惊霜有些惊讶: “公子平日里还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行走江湖,有备无患。” 江然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打开之后,里面顿时传出一股药香: “这是止血生肌膏,效果不错,你这衣服又是血又被雨淋,用来包扎伤口,很容易感染的。” “感染?” 叶惊霜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恩,算了,这不重要,不必在意。” 江然摆了摆手,又将随身的酒葫芦递给了她:“男女有别,姑娘自己来吧。”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当即转过身来,解开衣衫,开始给自己处理。 在她看来,江然侠义为怀,是仁义君子,绝不会趁人之危。 江然也没在意,转过身来检查了一下张东玄的尸体,翻找了一遍,找到了十两银子。 将这银子老实不客气的收入怀中。 又摸索了片刻,发现这人身上除了带了几瓶疗伤用的丹药之外,便只有一枚巴掌大的令牌。 令牌漆黑沉重,材质看起来颇为特殊。 做工极为精细,边上一圈有浮雕,刻着各种骷髅鬼首。 正面是写着一个硕大的‘令’字,背后则印着‘无心’二字。 “无心令……” 江然随口呢喃,却是不明所以。 倒是原本背对着江然处理伤势的叶惊霜,听到这三个字之后,周身猛然一震,浑然忘了自己还在上药,当即回头: “无心令?” 江然一抬头,就见叶惊霜罗裳半解,香肩在外,连忙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幽幽开口: “叶姑娘,你也没必要一定得让我看回来吧……” 其实作为穿越者,看到这小场面,倒也没什么关系。 前世江然的电脑硬盘里,也有不少实战教程,这看到的一点春光,属实是算不得什么大场面。 但事情却不能这么论。 当今这个时代,毕竟不同前世。 江湖儿女还好,寻常百姓,还是讲究男女大防的。 虽然不至于到那沾衣裸袖,便是失节的地步,却也不可小觑。 江然自己无所谓,可总得为旁人想想。 “啊!” 叶惊霜也反应过来,当即赶紧将衣服遮上,又忍不住分辨了一句: “我没有!” 说完之后,都感觉脸上发烫,虽然说是江湖儿女吧,但这般行事,还是有些太过不拘小节了。 只是想到方才江然所说,却又忍不住问道: “公子刚才说的,是无心令?” “在张东玄的身上,找到了一块令牌。” 江然说道:“姑娘请看。” 他随手一甩,那令牌顿时飞到了叶惊霜的跟前。 叶惊霜伸手接住,却是脸色一变。 只觉得江然这一掷之力,属实不小,手腕都隐隐发麻。 可当她看到掌心之物的时候,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果然是无心令…… “难道,今夜之事跟无心鬼府有关?” “无心鬼府?那是什么?” “公子……不知道?” 叶惊霜又禁不住瞪大了双眼。 无心鬼府于江湖上名头不小,虽然不是闹得人尽皆知,但是但凡有些江湖阅历的,总是会听说的。 江然武功高强,深不可测,竟然没听说过? …… …… ps:新书期,每天两更,上午十一点,下午六点~ 第六章 鬼府 “不知道啊……” 江然满脸坦诚。 他跟老酒鬼相依为命二十年,但因为九死绝脉的事情,老酒鬼从不允许他深入江湖。 对于那座江湖,他的了解有限。 消息渠道主要是酒馆茶楼,听一群人以讹传讹。 ‘无心鬼府’这四个字,听都未曾听过,又怎么可能知道? 叶惊霜倒也没有追根究底,只是眉头微蹙,轻声说道: “无心鬼府……是江湖上的一处险地。 “其所在神秘至极,近乎无人知晓。 “唯有需要的人,方才有可能得到进入那里的机会。” “哦?” 江然微微蹙眉: “这倒是有意思了,无心鬼府怎么会知道什么人需要进去?他们如何界定?” “这一点,我倒是知道。” 叶惊霜说道: “要进无心鬼府的人,要么是纵横一时的大盗,要么是丧尽天良的魔头,再不然就是朝廷重金悬赏的贼寇! “其人必当穷凶极恶,于江湖无立锥之地,而且还得被人追杀到了走投无路境地。 “只有符合这两个条件,就有机会得到无心鬼府的接引。” 江然听到这里,顿时心领神会: “恶人谷啊!” “那又是何地?” 叶惊霜闻言看向江然。 “就跟无心鬼府差不多,也都是恶人聚集之所。只不过,那地方好像没有什么人接引,都是自己想办法去找。” 江然随口说了两句设定。 “原来如此。” 叶惊霜脸色有些难看: “我本以为这江湖上,只有无心鬼府一处这样的地方,没想到尚且还有一处恶人谷……若是有机会的话,定要将这些恶人斩尽杀绝!” 她说这话的时候,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也散发出丝丝杀气。 显然这话并非随口说说这般简单。 江然连连点头: “姑娘还是再说说这无心鬼府吧。” “好……” 叶惊霜深吸了口气,压住了心头杀意: “只是对于无心鬼府,我了解的也不多。 “不过我曾经听家父……说过,无心鬼府可进不可出。 “虽在江湖之上,却又在江湖之外。 “关于此处,更有四句话流传于世…… “入了无心门,便是鬼府人。 “若想还阳世,万鬼噬心魂!” 她说到‘家父’两个字的时候,眸子便是瞬间黯然。 江然看了她一眼。 知道她今夜遭逢大变,如今提及其父,心中想来并不好受。 正考虑该如何转移一下话题,却见她满脸难色的伸手去够背后的伤口。 可怎么也够不着。 便下意识的说道: “叶姑娘,我来帮你吧……” 说完之后,江然倒也有些后悔,这属实唐突。 换个地方,直接被人当成登徒子打死,都没脸喊冤。 倒是叶惊霜愣了一下,不等江然开口找辙,就已经低声说道: “那就多谢江公子了。” 说完之后,背对着江然褪下了衣衫,现出了身后那一记血肉外翻的刀伤。 江然此时要是再反悔,那才是真的得罪人了。 当即只好将止血生肌膏拿到了过来,开始给她处理伤口。 指尖轻触肌肤,叶惊霜身躯便轻轻一颤。 江然咳嗽了一声,打破气氛: “既然无心鬼府如此神秘,那这四句话,又是怎么流传出来的?” “虽然谁也不知道无心鬼府到底在什么地方,又是如何险恶之所在。 “但得知道……那些踏入了无心鬼府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无心鬼府大门不开,隔绝尘世之外。 “一年两年尚且可以,三年五载勉强也行,十年八年固守一地,终此一生不能离去,终究是有人心存不甘。 “所以,七十年前曾经有一个大魔头,本来已经销声匿迹多年,却忽然现世。 “当即便有侠义道江湖豪杰,聚集人手,想要剿灭这魔头,为江湖除害。 “最后将其困在一处荒山之上。 “却没想到,这魔头手段高明,连番厮杀之下,不仅仅未曾将他斩杀,围剿之人更损失惨重,一时间,魔焰冲天,不可一世。” 叶惊霜给江然讲这故事,尴尬之情便消退不少,而且这当中也着实没有几分旖旎之色。 处理伤口剧痛至极,需得以烈酒清洗,其后涂药,聚拢伤处,缠绕细布以固定。 每一步都让人痛不欲生,她头上早就已经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般情景之下,说说话反而可以转移注意力,减轻不少痛苦: “昔年围剿此人,家祖也曾参与。 “当时他老人家已经做好了必死之心,却没想到,就在那魔头大开杀戒之时,一个声音幽幽传来,说的便是我方才提到的那四句话…… “小时候这些事情爷爷当故事讲给我听,据他老人家所言,说话之人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人尚且还好似远在天边。 “第二句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场中。 “他一身锦缎黑衣,脸上带着一张鬼面具,唯一能够见到的一双眸子,苍白淡漠。 “而当时场中那般多的豪杰人物,竟然无一人发现,他究竟是如何来的! “至此,他开口说了第三句,不等这句话说完,那不可一世的魔头,就浑身抖若筛糠,再也不复那嚣张气焰。 “口中高呼‘府主饶命’。 “那位府主却不予理会,自顾自的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之后,便剜出了那魔头的心。 “家祖曾言,那魔头也不是闭眼等死,在府主出手的时候,他也曾经出手抵御,却毫无作用,被那府主一招击溃。 “其后他自那魔头身上取出了一枚令牌,攥着那颗心,转眼不知所踪。 “在场高人众多,却无一人敢拦。 “家祖曾言,此人武功之高,乃是他生平仅见。 “无心鬼府,定有大恐怖!” 江然听完之后,却表情古怪: “我怎么听上去……倒是觉得,这就是一处大牢啊。” “大牢?” 叶惊霜一愣,此时身后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她将衣服穿好,整理利索。 回头看向江然: “公子何出此言?” “你看……穷凶极恶,罪大恶极,关在一起隔绝尘世。 “这不就相当于打进了大牢之中,终生囚禁吗? “而且,有人越狱了,那府主还负责出来善后。” 江然随口所言,倒是让叶惊霜半晌无语,有心反驳,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因为,她觉得江然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第七章 留个念想【端午快乐~】 仔细想想,这无心鬼府岂不就是如此? 专门寻那穷凶极恶之辈,引入鬼府之中,终生不能离开。 可不就是一处大牢? 但是想了一下之后,叶惊霜还是说道: “公子所言虽然不错,但是这无心鬼府始终让人忌惮。 “他们集结了一群魑魅魍魉之辈,鬼府府主更是武功盖世,威慑群邪。 “但凡这帮人当真有所异动……便不堪设想。” 江然点了点头,感觉这无心鬼府是个好地方。 简直就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啊。 若是自己有机会去一趟……说不定九死绝脉直接就好了。 不过这事毕竟太远,江然也没有于此纠结,转而问道: “那这无心令又是个什么意思?” “这……是无心鬼府的接引信物。” 叶惊霜看着手里的这枚无心令,脸色难看: “当年无心府主自那魔头身上取走的令牌,便是无心令。 “据闻,无心鬼府想要接引那些魔头入府,会拿出一枚无心令作为身份之证。 “其后接令之人,随接引之人同去,自此不见闻于江湖。 “而这些事情,都是这些年来,陆陆续续流传出来的。 “听说有些人是亲眼所见,无心鬼府接引人的场面。 “但究竟是真是假,倒是不好分辨。 “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原来如此。” 江然听完这番话,就明白叶惊霜为什么在听到了无心令之后,脸色大变了。 按照这个说法来看,接到了无心令的人,会直接被接引到无心鬼府。 而张东玄作为昔年天王寨大寨主,天王寨破了之后,本身应该也是有资格被接引到无心鬼府的。 所以,身上有一枚无心令倒是不足为奇。 这些年来,他销声匿迹,很有可能就是在无心鬼府之中享一时之安宁。 可奇怪的是,倘若他当真去了无心鬼府,又如何能够出来? 七十年前,那魔头从无心鬼府出来之后的下场,无数人亲眼所见。 张东玄岂敢私逃鬼府? 他就不怕被府主剜心? “所以叶姑娘是怀疑,你叶家之事,是出自于无心鬼府的手笔?” 江然若有所思的开口,倘若是府主下令,让他们这般行事,自然不担心事后被罚。 叶惊霜微微点头,面色凝重: “虽有怀疑,却也不敢定音。 “不过如此一来,我们恐怕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公子,我得尽快前往苍州府,寻我家中那位世交将这件事情分说明白。 “倘若无心鬼府当真想要有所作为,那我叶家之事,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早一点将这件事情的原委传出去,也能让更多江湖同道,提前有所防范。” 江然点了点头看向了庙外。 如今时辰刚至午夜,看起来这场雨还有得下,便轻声说道: “叶姑娘,伤势如何?还能赶路吗?” “可以。” 叶惊霜当即点头。 江然见此也再不多言:“那我们这就动身。” 将东西收拾了一下,又把衣服穿上,虽然没有干透,却也只能凑活。 又背上了包袱,熄灭了那仅存的些许火苗。 最后将那张东玄的脑袋斩了,就地取了张东玄黑衣包裹好,提在手上。 然后他看着那具无头尸体,微微沉吟了一下之后,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瓶子,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均匀的洒在了尸体上。 叶惊霜看着这一幕,不禁问道: “公子……你这是?” “留个念想。” 江然微微一笑,叶惊霜恍然。 两个人当即启程,离开这破庙一路往北。 就在两个人走了约么有一炷香的功夫。 又有两个人于夜幕之中,破风而至。 施展轻功大步向前的是一个大和尚,满脸横肉,身材高大,手持月牙铲。 一双眼睛好似铜铃,环目四顾之间,凶光毕露。 在他的肩膀上还蹲着一个人,这人身材矮小,也是一身黑衣,就连脸上都被黑色布条缠绕,只漏出了眼睛和鼻孔。 忽然那大和尚停住脚步,抬头看了那破庙一眼: “咦,这里还有一座庙?” 他肩膀上那蒙面人则是提鼻子一闻,抬头看向了那破庙: “张东玄在里面,我闻到了他的味道。 “恩,还有血腥气……” “那厮确实是朝着这边追来的,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那和尚眉头微蹙。 “嘿嘿,叶惊霜已经是强弩之末,张东玄那一身黑煞无极手的功夫,又不是假的……怎么可能出差错?” 那蒙面人眸子里闪烁贼光。 大和尚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而且张东玄那贼厮内功深厚,一双铁掌开山裂石,就算是真有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吃亏的也未必是他。” “正是如此。” 那蒙面人嘿嘿一笑: “莫不是他杀了叶家的小丫头之后,在这里偷懒?咱们过去,吓他一跳!” “走!” 大和尚闻听此言,再不犹豫,迈开大步,几步之间就已经到了庙门之外。 破庙之内,此时已无火光。 不过这大和尚二人皆非寻常之辈,耳聪目明,站在庙门之外,定睛去看,就见得一具尸体正躺在庙中。 一时都是一愣。 当即那和尚快步上前,身材矮小的蒙面人,则是飞身直接上了屋顶。 他是担心有人于横梁之上埋伏。 大和尚赶到尸体跟前,探目一瞅: “是张东玄,府内交手数次,他这双铁掌,可逃不出洒家的双眼。 “特奶奶的,这贼厮鸟怎么这般无用? “连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娃都拿不住? “反而给人割了脑袋!” “梁上无人。” 那蒙面人蹲在破庙的横梁之上,抻着鼻子一通乱闻: “血腥气,烧鸡……烈酒。 “男子的体臭味,女子的如兰香,恩,这应该就是叶惊霜! “这破庙之中,当时还有一个男子……问题应该就出在此处。” 话说至此,他眉头微蹙:“不过,怎么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当即到处寻找这味道的来源。 大和尚却又挠了挠脑袋: “这张东玄是怎么死的,血这么少,是死后被人斩了脑袋。 “哈……外衣还让人扒了,属实丢人。”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没拿月牙铲的那只手,拽开了张东玄内衬的衣领。 此举是想要验明张东玄是因何而死。 尸体往往会流露出很多消息,刀剑拳掌所造成的伤势,皆能从伤口的状态看出一定的虚实。 可他这边刚刚扒开张东玄的衣领,就听到头顶上那人惊呼一声: “不好,别动尸体,有人在他尸身上做了手脚!!” “什么?” 大和尚脸色大变,连忙缩手,可已经晚了。 就见掌心之中,一抹紫黑之气正循着经脉扩散。 “这是什么毒!?” …… …… ps:过懵逼了……刚才发了个中秋快乐……端午快乐~~~ 第八章 天乾九步 紫黑之气刹那间蔓延那大和尚的整只手掌。 他伸手将自己的衣袖撩开,就见一缕缕毒气好似藤蔓一般,纠缠手臂,一路往上。 当即内息一转,那毒气这才停滞不前,却也未曾退下分毫。 大和尚脸色一时变得极为难看。 房梁上那蒙面人,飞身之间已经落到了大和尚的肩膀上,眸子里也满是怒色: “好阴险! “这毒味道极淡,若不是我鼻子好使,恐怕连一丝味道都闻不出来。 “你怎么样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入怀,取出了几个瓶子,打开倒出丹药往那大和尚的嘴里塞。 然而接连换了几种解毒丹,这黑气仍旧不退。 此时此刻,大和尚面色赤红脑门之上,已经冒出冉冉白雾,内功运转已经到了极致。 可对这掌中剧毒,竟是没有丝毫办法。 当即脸色一沉: “无需再试……没用的,这毒药厉害!” “可恨,要是那老匹夫在这里的话……” 那蒙面人还想再说什么,就见那大和尚忽然飞起一脚,杵在地上的月牙铲顿时腾空而起,于半空之中接连翻滚之后,垂直落下。 大和尚伸展手臂,就听得嗤的一声。 血色一闪之间,半条胳膊已经飞出。 月牙铲则哐当一声斩进地面,笔直挺立。 大和尚闷哼一声,本就狰狞的面孔,更是宛如恶鬼。 黑影一闪,那蒙面人手脚飞快的在那大和尚的手臂上点了几下,勉强控制鲜血。 大和尚则是伸手撕下了僧袍下摆,缠绕在伤处。 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们往何处去了?” “他们的味道是往北去了!” “我们追,即用这宵小手段算计洒家,想来也是黔驴技穷,不过如此。 “断了洒家一只手,让他拿命来填!!” …… …… 雨夜,林间,两道身影一路往北。 正是江然和叶惊霜。 两个人一路奔行,速度不算太快,却也绝不算慢。 只不过,叶惊霜步履轻盈,提气纵身皆有章法,好似林中一片叶,随风而动。 反观江然,双拳紧握,迈开大步,每一步落下都踩得地面哗啦作响,雨水四溅。 看模样,那是半点轻功也没有,就跟寻常人跑步一般。 偏生气息绵长,无有断绝。 让叶惊霜看的瞠目结舌。 她非是寻常人物,虽然开始的时候,因为先入为主,下意识的觉得江然是用了什么奇妙轻功。 但是两个人一口气跑出去快十里地了,她越看越是觉得不对。 隐忍至此,终究是忍不住开口: “江公子……你这施展的究竟是什么轻功?” “什么轻功?” 江然回头瞥她一眼: “我不会轻功啊。” 他确实是不会轻功。 因为老酒鬼就不会…… 他这一身所学,医术刀法内功,都是得自老酒鬼。 老酒鬼不会的,他又从何处学来? 甚至,除了医术和刀法之外,就算是那内功,也颇为粗浅。 毕竟能指望一个精通坑蒙拐骗,吃喝嫖赌的老酒鬼,会什么高深的内功吗? “……” 叶惊霜感觉今天自己总是被江然给惊到。 他内功高深莫测,怎么可能不会轻功? 有心不信,可是看他这模样不似作伪,而且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当即沉吟了一下之后这才开口: “江公子不会轻功,虽然内力高深,行动起来并不比我慢。 “只是,此举太耗真气。 “此行更得多多依仗公子,若是真气全都拿来赶路,万一被人追上,只怕不妙。” 江然点了点头: “叶姑娘言之有理,可我真不会轻功……” “……” “既然这样,我这里有一门轻功,不知道能否得公子青眼?” “哦?你要教我?那自然是好。” 江然眼睛一亮。 轻功可是个好东西。 行走江湖可以没有马,却不能没有轻功啊。 什么踏雪无痕草上飞,前世看武侠小说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高来高去的本事。 只是过去觉得命不久矣,懒得费劲。 老酒鬼不会,他也就没了念想。 如今得这系统相助,不仅仅有了一身内力,生死之危得以解除。 本就想着此后得想办法弄到一门上乘内功和轻功。 却没想到,内功尚且还没有影子,轻功这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不过想到这里,他又说道: “你这轻功能够轻传吗? “若是被你门中长辈知道,该不会派人来追杀我吧? “我可听说,偷学武功是江湖大忌。” “公子放心……我传你的这门轻功并非是我流云剑派的武学。 “而是我叶家的家传绝学之一。 “如今我叶家蒙难,若非公子相救,我也注定一死。 “传授公子几门叶家绝学,本也不足报答。”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叶姑娘了。” “不敢。” 叶惊霜见他答应,也并无不悦这才放下心来,轻声说道: “这门轻功名为【天乾九步】。 “我先说这行功心诀,公子用心记牢……” 当即娓娓道来,将其中行功心诀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江然也是仔细去听,用心去记。 这篇心诀内容不长,前前后后一共只有十六句,不过片刻之间,叶惊霜便已经念到了最后。 “虚行换五走三元,踏渊临四分两边。 “天山风火转归妹,渺渺独行入天乾! “公子,记住了多少?” “全都记住了。” 江然于脑海之中回顾了一遍,也不等叶惊霜质疑,便自顾自的背了一遍。 叶惊霜听完之后,有些惊讶,这口诀晦涩,虽然内容不多,但是听一遍就能够记住,却也不容易。 不过想到这人的高深莫测,又不觉出奇,便点了点头,开始给江然解释当中含义。 比如说,什么叫‘虚行’,怎样叫‘踏渊’,‘临’字指的是地泽临,出自于六十四卦方位,又应该如何落步等等…… 十六句心诀,却是解释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 好在两个人边学边走,倒也不曾耽搁什么。 待等全都解释了一遍之后,叶惊霜这才从脚踏方位开始教。 怎么迈步,如何提气,与之对应的每一步,应该如何调动内力。 如果此时此刻,有人路过的话。 就会在这雨夜之中,看到一男一女,并肩而行,动作也一模一样。 他们不走直线,时而顿足,时而踏步,时而转身,时而奔行跃出。 初时尚缓,渐行渐快,转眼,两道身影破风而去,泛起道道虚影…… 第九章 茶肆 脚下好似踏风,周遭景物飞掠而过转眼无踪。 江然感觉,自己好像可以一直这么跑到江湖的尽头! 当然,他也清楚,这只是幻觉。 然而这一套天乾九步带给他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的。 每一次提气,都有一种身轻如燕之感。 跟先前那般笨拙的赶路,有着天壤之别。 与此同时,体内真气流转,层出不穷,绵绵无尽,伴随着这一路飞奔,只觉得畅快无穷。 下意识的越行越快。 正物我两忘之间,就听得身后叶惊霜的声音传来: “江公子……你等我一等!” 听到她这话,江然方才如梦初醒,回头去看,就见叶惊霜脸色苍白之中带着一抹红晕,呼吸也有些许粗重。 身上的伤口隐隐有崩开之相,渗出了些许血迹,又被雨水化开。 “叶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 饶是以叶惊霜的性子,这一瞬间,她也有点想骂人的冲动。 这人学会了天乾九步之后,跑起来就不管不顾,全然将自己给抛之脑后了。 自己若是不喊一声的话,他指不定得跑到何处去了。 可此时再看江然这满脸无辜的模样,到底是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 “没什么,只是江公子走的太快了,我,有些跟不上……” 若是她身上无伤,倒也不至于跟不上。 可此时终究是内外皆伤,跑的快了内息不济,伤口也有崩裂之兆。 再这么下去,不等身后追兵来杀,她怕是就得被江然给跑死。 江然倒是挠了挠头: “这……快吗?我还有些意犹未尽…… “姑娘若是跟不上的话,那我慢点走就是了。 “要不,我们先到树下,休息一会?” “这倒不必。” 叶惊霜稍微调息了一下,平定体内翻腾的气血,只是再看江然,却又藏不住眸中惊色: “江公子果然悟性惊人,怪不得年纪轻轻内功造诣便如此了得。 “这天乾九步似简实繁,我本以为纵然是你,熟悉了步法心诀之后,也得一夜时间参悟,方才能够入门。 “却没想到,竟然拿来就用。” “姑娘谬赞了。” 江然微微一笑:“我哪有什么悟性,只不过是姑娘教的好。” 叶惊霜却微微摇头: “惊霜所言句句赤诚,绝无谬赞。” 江然看了看叶惊霜的表情,知道没开玩笑。 只是如此一来,江然倒是有些迷茫了。 难道自己这悟性,真的很高? 可过去跟着老酒鬼学刀法的时候,老酒鬼可不止一次抱怨,说他的资质悟性实在是不堪造就。 他那刀法名叫【九刀】,因为只有九招。 江然前世就喜欢刀,今生有这样的机会,哪怕明知自身情况,对这刀法也很是上心。 无一日敢于懈怠,可是进境确实不快。 六岁开始握刀,一直到十四岁方才算是略有小成。 此后打磨六年,按照老酒鬼的说法,他这刀法啊,也就算是勉强能用。 这也让江然对于自己的资质悟性之类的,从未抱有期待。 却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叶惊霜这里,得到了一个悟性惊人的评价。 “难道说,是老酒鬼故意打击我?” 江然略微沉吟,感觉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不过他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如今轻功算是学了,两个人此后赶路,可比先前快了许多。 就这般摸黑走了一个晚上,这场雨总算是在天亮之后,消停下来。 途中遇见一处农户,从晾衣杆上,取了一套衣服给叶惊霜换上,当然,也留下了些许钱财,权当是买下了。 叶惊霜那一身,经过昨天晚上一夜折腾,早就不能穿了。 血迹太重,很是惹眼。 倒是江然只是衣服湿了,穿着有些难受。 叶惊霜又教他如何以内力烘干衣服,江然对此更是向往已久,他内功深厚,依法而行果然很快便一身干爽。 两个人自此继续前行,又走了一天一夜,倒是太平无事。 再转一日,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他们二人沿着野道小径,施展轻功往那苍州府去。 正行走之间,就听叶惊霜开口说道: “前面好像有个茶肆,小心留神。” 江然点了点头。 他们走的这条路,稍微有些荒僻,这等野道茶肆,难说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自然是得加点小心。 不过倘若没什么事的话,稍微歇歇脚,喝一口茶,润润喉咙倒是好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知道彼此都是这个想法。 当即放慢脚步,朝着那茶肆走去。 茶肆门前是一个高高的杆子,上面挂着幌子,写着一个硕大的‘茶’字,显得很是惹眼。 茶肆之内,此时客人也不多。 三三两两,闲散而坐,说着家长里短,聊着闲言碎语。 江然和叶惊霜对视一眼,便走进了茶肆之中。 就见一个看上去就很机灵的小二哥赶紧凑了过来: “客官用点什么? “咱们虽然是茶肆,但也有好酒好肉,还有喷香喷香的白面大馒头您二位来不来几个?” “酒肉馒头就算了,给我们来一壶茶就行了。” 不等江然开口,叶惊霜就已经率先说道。 小二哥看了江然一眼,见他没有意见,当即连连点头: “好嘞,您二位稍坐,马上就到。” 说话之间拿着肩膀上的抹布,在桌子上象征性的划拉了两下,这才转身离去。 江然和叶惊霜刚刚坐下,江然便抬头看了一眼茶肆之外的一棵树。 微微一愣,正要跟叶惊霜说话,就听得马蹄阵阵。 探头去看,只见烟尘四起间,一队人马转眼到了跟前。 这一行人数不少,六匹马当前开路,左右两侧皆有护从,当中的是一顶软轿。 轿子后面,还跟着十余位身上配有刀剑的护卫。 这行人转眼便到茶肆跟前,当前一骑勒马收缰,伸出手来喊了一声: “停!” 整个队伍顿时停了下来。 就见那人翻身下马,几步来到了轿子跟前,轻声说道: “夫人,这里是个茶肆,弟兄们奔波半日,您看要不要歇息一下再走?” 就听一个柔和的声音自那轿子里传出: “好,那就歇息一下,不过耿护卫记得嘱咐一声,不可饮酒。” “是,多谢夫人!” 当即转身,轻轻一挥手: “夫人有令,下马休息,不可饮酒。” 第十章 监守自盗 这伙人排场不小,但是跟江然和叶惊霜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小二哥很快就拿来了一壶茶,翻开两个茶碗给他们倒上: “客官慢用。” 说完之后,又转身去了后厨,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端着一个大托盘。 一碗碗茶水,摆得满满当当。 来到那车队跟前,高声吆喝: “茶来喽!” 一群护卫顿时迎了上来,一人取走一碗,躲在树荫之下喝茶闲谈。 叶惊霜端起茶碗,正要凑口,提鼻子一闻,便是眉头微蹙。 连忙看向江然。 就见江然已经喝了一口,当下吃了一惊: “别……” 江然当即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手掌自她的碗口掠过,留下道道涟漪。 有一枚丹药在碗中瞬时化开。 叶惊霜心头一动。 就听江然低声说道: “迷心散而已,这一粒丸子足够解开。” 叶惊霜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黑店?” “未必是冲着咱们。” “公子服过药了?” 江然摇了摇头: “我不用……此物入口微甘,小时候都是当甜茶喝的。” 叶惊霜脑袋往下藏了藏,不想让人看出她大惊失色。 迷心散当甜茶! 这是人说的话吗? 叶惊霜当然知道迷心散是什么。 江湖上多是一些下三滥的人物在用,可致人昏迷不醒,醒来之后,一段时间的记忆全都一片空白。 再加上味道淡,使用之时不易被人发现,纵然是在各类迷药之中,也是数得着的。 什么人能把这东西当甜茶喝? 却不知道,为了治疗他的九死绝脉,老酒鬼用尽千般手段,最后虽然没有治好这绝症。 可也让江然养成了一种特殊的体质。 不敢说百毒不侵,但大多数的迷药毒药,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用。 区区迷心散,自然不在话下。 而江然此时则偷眼去看那一行人。 就见那耿护卫手里端着一碗凉茶,已经到了那轿子跟前: “夫人,请用吧。” “我就不喝了。” 轿子里传出那柔和的女子声音: “你们自己用茶吧,休息好了,尽快上路,老爷还等着呢。” “是。” 那耿护卫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 走到一边,蹲下喝茶。 江然的目光在这耿护卫的身上,停留了一小会,这才回过头来喝茶。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给叶惊霜使了个眼色,紧跟着扑通一声,趴在了桌子上,手中的茶碗顺势滚落,跌在地上发出了咔嚓一声响。 这一声响便好似摔杯为号。 只不过暗处并未窜出来数百刀斧手。 唯有那车队的护卫,接连软倒在地,只余下那耿护卫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茶碗发呆。 而原本在茶肆之中喝茶的一些人,则纷纷起身。 连带着那小二哥一起,来到了那耿护卫跟前,拱手做礼。 却见那轿子的窗帘微微一动,夫人骇然的声音响起: “耿护卫……这,这是怎么了?” “夫人不必担心。” 耿护卫缓缓朝着轿子走去: “二当家的对夫人思慕已久,吩咐咱们请您上山一行……” 他说到此处的时候,已经到了轿子跟前,伸手正拉开轿帘。 两道破风之声忽然从轿子里传出,声音尖锐,似乎想要刺破人的耳膜。 那耿护卫打死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此变故。 只一个愣神,胸前便已经绽开两朵血花。 整个人倒飞而去,面上又惊又怒: “程即墨!?怎么会是你?夫人呢?” 这一下变起肘腋,让江然和叶惊霜也是大为震惊。 方才叶惊霜都差点忍不住出手了。 她毕竟出身名门正派,叶家更是以侠义传家,眼见着这帮人里应外合,想要劫走人家女眷,岂能坐视不理? 却没想到,这变故来的竟然这般快!? “夫人这会大概已经快到苍州府了。” 这一次轿子里传来的声音,却不再是那柔和的女子动静,而是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子声音。 就见轿帘一动,一个一身素白的男子,便已经从这轿子里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三十多岁,一张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 于轿子跟前定下脚步,负手而立,瞥了一眼那耿护卫,他叹了口气: “耿兆星,你素来聪明,为何一定要自寻死路?” “这不可能……我明明亲自接夫人上的轿子,你们什么时候……” 耿兆星只是不敢相信。 就听那小二哥冷哼了一声: “耿兄莫要跟他废话了,他只有一个人,先杀了再说。” 程即墨闻听此言,瞥了他一眼: “聒噪。” 两个字出口,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就听破风之声接连不断,一枚枚铁梭子四散八方。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小二哥,正要作势抵挡,便是身形一滞。 脑袋上多了一个铜钱大小的窟窿。 其他人也是一般下场,这人暗器手法极为精湛,铁梭子看似纷乱,实则不多不少,一人一枚,一枚便是一条命。 耿兆星脸色一白,转身便要离去。 然而下一刻,肩膀上就已经多了一只手。 那手扣住他的肩膀,程即墨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你还想往哪里跑?老爷可还在家中等着呢。” 耿兆星面如死灰,程即墨脚下一点,就要飞身而去。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抬头: “什么人?” 就见树丛之上,正有一人悄然躲藏,被程即墨叫破了行藏之后,便是凌空一跃,右拳一握,蓄满拳势从天而降! 程即墨眉头微蹙,单手一甩,嗡的一声,一枚铁梭子直奔那人拳头而去。 然而他这一拳力道非同小可,铁梭子被这股拳势压迫,竟然于半空之中就停滞不前。 可变故也就在此时发生。 那铁梭子骤然受阻,发出咔嚓一声响,下一刻,道道银芒自当中激射而出。 那银芒快如闪电,刹那隐没那人胸腹之间,那人的力道登时就散,整个人从半空之中跌落下来。 程即墨松了口气,嘴角重新浮现笑容。 可眼瞅着那人就要摔在地上,身形竟忽的一转,一拳轰然打出。 “什么?” 程即墨也没有想到,中了自己的暗器之后,这人竟然浑若无事!? 匆忙之间,只能仓促出了一拳。 就听得砰地一声响。 两个人顿时各自飞退。 程即墨倒是了得,这时候竟然还没忘那耿兆星,抓着他的肩膀一起退。 退了两丈左右,这才站稳了脚步,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咦?这里有人打架! “阿弥陀佛,诸位且慢动手,洒家问你们个事,说完了再送你们上路不迟。” …… …… ps:最近看大家一直留言短啊,不够看啊,不如上本书的章节内容厚实啊…… 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新书期,暂时只能这么发了,其实上本书的时候,新书期也是这样。 上架之后,我才改成了五千字一章的大章。 这本书想要和上本书一样更新,也得等上架之后。 目前纯洁能做的,就是保证按时按点的两章更新,然后多存存稿,等上架之后给大家爆发~ 新书期间,数据很重要,决定了这本书今后能走多远。 所以,如果大家嫌短,养书的话,也没问题……只是更新之后,大家帮忙翻一翻,翻到底,给纯洁增加一个追读数据。 不要让这本书,在上架之前,就倒在半途,纯洁拜谢了! 第十一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在场几人同时回头。 就见这道上正走过来一个手持月牙铲的大和尚。 大和尚的肩膀上,还蹲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蒙面人,正提着鼻子乱闻: “味道就在这附近,只是今日这风太散,一时之间倒是不太好找了……” 江然则是一眼就瞥见了这大和尚的右手。 他的右手明显有伤,短了一截,想来是断了。 伤口被僧袍包扎,可见干涸的血迹。 当即便心头一动,低声问道: “你可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 说话之间,瞥了叶惊霜一眼,就发现,叶惊霜的眸子有些发红,正直愣愣的看着这两个人。 叶家变故当日,她被惊呼惨叫声惊醒,这才知道有人闯入。 她冲出房间,一路厮杀救人,一边去寻找自己的父母,确定他们的安危。 结果到了之后,就见父亲叶空谷在一群人的围攻之下,死战不退,勉力支撑。 而这群围攻之人中,这两个人赫然在列。 这正是亲手杀他父亲的凶手之一! 此时见了,难免血往上涌。 可她到底非同寻常女子,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冲动,只是轻声说道: “那个小矮子,我不清楚…… “不过这大和尚法号道真,出身自骆华寺。 “十三年前,他杀了自己的师父慧玉禅师,又连斩三十六位僧人,破寺而出,自号恶罗汉! “他仗着一身武功,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破尽佛家戒律。 “终于激起众怒,朝廷悬赏二百两黄金取他人头。 “江湖正道弟子,更是对其围追堵截。 “又有骆华寺武僧前往擒拿叛逆…… “可就在众志成城之时,这人忽然不知所踪。” 叶惊霜将这道真的来历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江湖上的事情,她自小耳濡目染,了解极多。 只不过,她没说的是,她之所以能够这般轻易认出恶罗汉,是因为当夜他们围杀叶空谷的时候。 叶空谷曾经叫破了这恶罗汉的身份。 那大和尚这才揭去了自己的蒙面巾,不再遮遮掩掩。 不然哪怕叶惊霜了解再多,除非见到了对方的看家绝学,否则的话,也难以对号入座。 江然听完之后,眼睛顿时一亮。 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就已经跳了出来。 【触发任务:缉拿‘恶罗汉’道真!】 【是否接取?】 江然默然选择接取,心中不免感慨,果然能够跟张东玄沆瀣一气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叶惊霜这一身麻烦,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巨大的裨益。 【接取成功!】 【缉拿目标:‘恶罗汉’道真!】 【缉拿进度:进行中……】 江然看到这条提示之后,又重新打开了自己的系统界面。 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的界面之中,这会显示的是两个任务。 一个是缉拿张东玄,一个是缉拿恶罗汉。 这就是说,他的系统,是可以同时接取复数任务的。 只是目前来说,还不知道,这个上限在哪里。 但这对江然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这说明,他可以同时处理好几个通缉犯,然后一起去衙门换取赏银,结算系统任务。 不需要一趟一趟的来回倒腾,平白浪费时间。 就在此时,恶罗汉二人已经到了跟前。 只见这大和尚面色青黑,嘴唇发白,眸子里满是血丝,恶狠狠地看了程即墨等人一眼: “洒家问你们,你们于此胡闹,可曾见过一男一女,那男的不知道长什么模样,但想来必然歪瓜裂枣。 “那女子身上有伤,当是容易辨认。 “快快如实说来,但有半句虚言,小心自己的性命!!” 这话说的可谓是毫不客气,半点余地也没有。 程即墨脸色一沉: “你们是什么人?” “恩?洒家什么时候说过,允你反问了?” 话音至此,就见他肩膀上那矮小的蒙面人身形骤然一闪,直奔程即墨而去。 他虽然身材矮小,然而动作却快。 纵横间,好似一道黑色的虚线,眨眼便已经到了程即墨跟前。 程即墨也绝非好相与之人,眼见此人来势汹汹,脚下当即移形换位,连点七步。 每踏出去一步,掌中便打出一枚飞梭。 七步之后,七枚飞梭便已经凌空而至。 七星连点,有快有慢,首尾相接,所对应的正是那蒙面人身上的七处要穴。 然而这却只是虚晃一招。 看似要打穴道,实则下一刻,最后一枚飞梭,竟然直接追上了第一枚。 两枚飞梭一碰之下,顿时炸裂,这一裂,七枚飞梭同时展开。 一道道银芒攒射而出,好似暴雨倾盆,密集无比。 程即墨这飞梭,非同寻常暗器。 名曰‘飞羽针’。 飞梭之内自有机关,打出去之后,与内家真气,亦或者是刀剑拳脚相触,便会激发当中暗藏的飞针。 这飞针专破护体罡气,难防难挡,可谓是凶险至极。 眼前这蒙面人来势汹汹,难说深浅,程即墨不敢拖大,直接施展了高明的暗器手段,不等对方接招便自己将这七枚飞梭触发。 这才有了这华丽一幕。 却没想到,蒙面人忽然哈哈大笑: “千羽宗的雕虫小技,不管看几次,都是徒增笑耳。” 话音至此,就见他形若鬼魅,双手拖拽重重虚影,不一刻之间,他摊开的手掌上面赫然是一枚枚飞针。 “给你!” 程即墨心头一跳,暗道不妙。 当即拉着那耿兆星就要闪身。 可一抬头才发现,嘴里喊着‘给你’的蒙面人,并没有将那飞针朝着自己打来。 而是毫无来由的打向了茶肆之中,不禁心头一跳: “小心!” 说完之后,心头却叹了口气。 今日这茶肆之内多是耿兆星的人,真正过来的客人,则全都被迷心散迷晕了,自己这边叫喊也是无用的。 正想到此处,就听到砰地一声响。 一张桌子骤然飞起。 于半空之中,哗啦啦转圈,搅动呼呼风起。 哆哆哆哆哆! 银针尽数打在了桌面之上,发出了密集响声。 下一刻,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 “多谢馈赠,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还你一物!” 话音落下,就见那桌子呼的一声,从茶楼之中飞出,直奔那蒙面人而去。 …… …… ps:有加更~下一章两分钟之后。 第十二章 出刀【为盟主加更】 这桌子呼啸而至,风声好似龙吟虎啸。 裹挟的力道,竟是大的惊人! 这一刹那,最震惊的却不是那矮小的蒙面人和那恶罗汉道真。 而是程即墨三人。 他们在这里,又是里应外合,又是阴谋诡计。 最后打的风生水起。 竟不想,这茶肆之中,还藏有高人! 那蒙面人眼见这桌子来势汹汹,只觉得周遭空气似乎都被抽干,一刹那如陷泥潭。 心头不禁也是一跳。 叶惊霜绝无这般功力! 否则的话,当夜之事可未必会这般顺利。 而就在此时,一杆月牙铲破风而至。 狠狠地撞在了那桌子上。 两股力道一碰,顿时发出轰然炸响,木屑翻飞,月牙铲则是嗡嗡不断,直冲天穹。 恶罗汉道真凌空而至,一把将月牙铲抄在掌中。 怒喝一声: “洒家送尔等去见我佛!!!” 手中月牙铲一转,千钧力道加身,好似流星坠地,直奔茶肆而去。 茶肆之内。 自那蒙面人打出暗器的那一刻开始。 叶惊霜就知道,他们在这里的事情,其实恶罗汉和那蒙面人早就已经发现了。 只不过是故布疑阵,装作不知,好趁势偷袭。 江然则是抬头仰望,虽然被这茶棚的屋顶阻隔,却也可以感受这恶罗汉来势凶猛。 轻轻吐出一口气,江然的手缓缓地握住了刀柄。 眸光轻抬,下一刻,便在叶惊霜也未曾察觉的情况下,一抹刀光倏然而起,自这茶肆屋顶破空而去。 不闻刀鸣,无声无息! 待等恶罗汉道真意识到这一刀的时候,刀光已经跟他的月牙铲碰在了一处。 嗡!!! 刺耳的刀鸣之声,至此方才扩散。 罡气激荡四野,刀光纵横八方。 整个茶棚的屋顶,被这两股力道拉扯,顷刻之间便已经支离破碎。 在场众人脸色大变。 纷纷后退,生怕被这余波卷入当中。 便在此时,一道身影拖拽道道虚形冲天而起,单手持刀,刀锋一展便取恶罗汉道真的首级。 恶罗汉道真刚刚接了这凌空一刀,这会只觉得手臂发麻,体内气血翻腾。 尚且来不及平复,这刀光就已经到了跟前。 当即只能咬紧牙关,挥舞月牙铲应敌。 一时之间,就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两道身影自半空之中,转眼便已经打到了地面。 程即墨等人眼看这两人交手,只觉得若是只闻其声,不定以为这两个人打的多么激烈呢。 但实际上,虽然是招来招往。 可是这持刀的年轻人,每一招出手,都让这大和尚全力应对。 每一次刀刃和这月牙铲碰撞,都让道真周身巨震。 本来一张青黑的大脸,这会整个赤红一片,显然周身力道运转已经到了极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年轻人似乎不想狠下杀手,刀刃流转之时总是留有三分余地。 否则的话,这大和尚早就已经死去多时。 而此后交手之中,竟然也不见这大和尚方才出手那般石破天惊的威势,倒是古怪至极。 却不知道……江然先前在破庙之中,给张东玄的尸体下了毒。 恶罗汉中毒之后,无法将这毒逼出,只能斩断手臂,阻止毒气蔓延。 其后用僧袍包扎,又被夜雨淋透,一路上接连施展轻功赶路追杀,少有休息之时,伤口早就已经恶化。 恶罗汉本来的脸色也不是青黑之色。 这会实是病入膏肓。 不然的话,凭着他先前对江然那‘不过如此’的判断。 根本不会这般迂回出手,在确定了江然和叶惊霜所在的刹那,就会直接悍然杀来,更不用蒙面人先出手偷袭一场了。 却没想到,哪怕用计偷袭,结果仍旧没能将人拿下。 反而落得这么一个反复挨打的境地。 一直跟恶罗汉在一起的那个蒙面人,眼见局面如此,竟然不上前去帮恶罗汉的忙。 只是身形一转,率先冲向了刚才跟程即墨交手那人的跟前。 探掌间,直取心口。 那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蒙面人杀心这么大,自己的同伙都快要被人给打死了,他竟然还想先杀人? 当即连忙接招,只是蒙面人这一击影影绰绰,飘忽不定,招式古怪大异常理。 自己挥拳却根本碰不到这蒙面人的衣袖,反倒是被其一招欺近,直抵前胸。 就见这蒙面人五指如刀,一旋一拽,低头一瞅,本以为是这人的心,却没想到,抓来的竟然是一截衣物。 顿时一愣,再回头看,那人胸前衣物空了一块,可见一件明晃晃的软甲。 程即墨被他们这边动静吸引,扭头一瞅,正好也看到了这一幕,这才知道,方才自己的飞羽针之所以无功,是因为这人身上穿了护身软甲。 不禁吐出了两个字:“卑鄙。” 就这一顿之间,那蒙面人飞身而起,再度杀来。 那人拳法虽然厉害,更多的却是精于大开大合硬打硬进,蒙面人的招式倏然在左,忽焉在右,飘忽不定。 实是让其疲于应对,不过三招两式的功夫,两条臂膀便已经是鲜血淋漓。 只怕不出三招,自己就得命丧黄泉。 这当口,他却是看向了程即墨,怒声喝道: “他心狠手辣,我死之后,必会杀你!!” “原来你会说话。” 程即墨眉头冷哼一声,但也觉得他这话有些道理。 正要开口,就见一个姑娘手持长剑而来,剑光滚滚,扑向那蒙面人,同时开口说道: “流云剑派叶惊霜,请千羽宗同道助拳!!” “流云剑派!?姓叶?” 程即墨闻听‘流云剑派’四个字的时候,顿时精神一振:“这却不能不帮!” 话音至此,屈指点了耿兆星的穴道,随手将其甩到一边,便脚下一动,冲入了战团之中。 那蒙面人眼看叶惊霜,程即墨,还有这个身穿宝甲的聚成一团。 顿时眉头紧锁: “麻烦了……” 偷眼再看恶罗汉道真。 就见他好似刀光之中的一叶浮萍…… 哪怕是蒙面人速来心狠手辣,这会也忍不住心头一紧,虽然明知不该,却也忍不住冒出了一个念头: “给痛快也好啊!” 却不知道,江然此时,已是物我两忘。 …… …… ps:感谢风信信大佬的盟主~~ 第十三章 展锋芒 江然的刀法得自老酒鬼。 六岁练刀,苦修十四载岁月。 老酒鬼虽然因为他这九死绝脉,不让他入江湖。 但是江然也不是没有打过架。 市井之间的地痞无赖,帮派的混混,都是他的磨刀石。 然而如今六十年内力加身,施展刀法跟过去可谓是有着天壤之别。 今日这第一刀挥出去的瞬间,他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仿佛是雀跃,心头突突直跳,掌中的刀鸣都好似在笑。 这九招刀法更是在刹那之间,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晰方式,映入了他的心头。 随着每一次劈砍,每一次变招,刀法之中的变化越发的了然于心。 这才明白,过去他内功太低,从来都没有真正发挥出这刀法的真正威力。 此时挥刀,六十年内力加身,十四年积累沉淀,每一刀挥舞出去,都有不同感受。 慢慢的,江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己好像是变成了一把刀。 又或者是,是这把刀变成了自己。 【九刀】那原本清晰的九招刀法,在这个过程之中,逐渐支离破碎。 再也没有什么先出哪一招,再出哪一招的前后顺序。 心念所致,信手挥洒,皆为高招! 刹那间,他仿佛忘了【九刀】,忘了叶惊霜,忘了系统,也忘了恶罗汉道真。 他只记得,这里有一个对手。 一个可以让他尽情挥刀的对手! 如此却是苦了恶罗汉。 最初的时候,跟江然交手,他虽然感受到对方内力深厚,每一次兵刃之间的碰撞,都让他好似被马车给撞了。 巨大的力道震动他的周身筋骨和五脏六腑。 哪怕咬紧牙关,也有鲜血自口鼻缝隙之中窜出。 整个人可谓是痛不欲生。 但是慢慢的……他就发现,不会这般难受了。 因为他们的兵器,已经很少碰撞。 准确的说,是碰不到! 他接不住这年轻人的刀。 这把刀明明取得是自己的右边肩膀,待等抵挡,却不知道为何,左边肩膀忽然就裂开了一道口子。 他分明看的清楚,这一刀是自下而上,可当他接招的时候,却又变成了横扫之势。 招式变化古怪离奇,全然不可思议。 而这样的变化,最初的时候,虽然诡谲,却也勉强可以闪避。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对面这人的刀,越来越快。 已经无法抵挡,无法避让! 他本就是重病之身,重伤之体,至此已经到了极限,眼看着再这般下去,只怕是得被这人给活剐了,终究忍不住怒喝一声: “混账东西,你欺人太甚! “鬼七,莫要理会那几个酒囊饭袋,跟洒家联手,先杀此人!!” 鬼七自是那蒙面人。 此时他正与叶惊霜三人纠缠不休。 心头也是郁郁。 他自问单打独斗之下,杀这三人哪一个都不难。 偏偏三人联手,让他久攻不下。 此时听到道真呼唤,心中念头滚动,终究是一咬牙,身形一晃,便从战圈之中脱身。 他虽然杀不了这三个人,但是他武功毕竟高明,想要抽身离去却是不难。 叶惊霜面色一变,手中长剑一抖: “留下!!” 一招‘风起云涌’直取鬼七后心。 鬼七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侧身一避,这一剑顿时便落了空。 程即墨正要出手相助,眼角余光却瞥见那穿着宝甲的高手,在鬼七脱出战圈的一瞬间,便转身就走。 当即一抬手,飞羽针直奔那人双腿: “哪里走!!” 方才联手应对鬼七,是因为有生死之危,再有叶惊霜恳求助拳。 可他和这身穿宝甲的人,毕竟是对头。 如今眼见对方要走,岂能容忍? “纠缠不休。” 那人听得风声不善,当即脚下一点,飞身而起,闪避之时,再一回头,那程即墨已经追了上来。 千羽宗虽然是以暗器闻名于世,然而拳脚功夫也并非全然不精。 程即墨缠上来,手足并用,时而飞起暗器,逼的那人不得不全神应对。 叶惊霜回头瞥了一眼,知道指望不上。 当即一咬牙,朝着江然这头赶去。 而就这回头一瞥的功夫,鬼七已经绕到了江然身后。 双手一探,好似幽冥鬼手,直取江然背后要害。 他到了这会已经看出来了,江然正自物我两忘,或许难以察觉自己的存在。 如今他全力出手,又从背后偷袭,正可以将其击伤。 只要这一击得手,斩杀江然不难。 如今程即墨拦住了那个穿宝甲的,等他们杀了江然之后,再去将这些人一一打死,今日之事便不会再走漏丝毫风声。 心中这般念想之间,眼看着双手便要拿到江然后背要穴。 却见原本背对着他的江然,身形骤然化出道道残影,只一闪之间,便已经跟他四目相对。 双眸之中,清明一片,哪里还有分毫迷茫之意。 “天乾九步!?” 鬼七脸色顿时一变。 便见刀芒一闪。 嗤的一声! 血染当空,鬼七双手齐根而断。 不等鬼七痛呼出声,就见江然飞起一脚,直中胸口。 噗! 口中鲜血飞扬,鬼七身形便好似一个破布包袱一般,倒飞而去,跌落在地上,接连翻滚,最终趴在那里,无法起身。 一张嘴,鲜血就跟不要钱一样吐的满地都是,脸上却是骇然惶恐之色: “你……你这到底是什么刀法?” 不等江然开口,就听得背后传来道真一声怒喝: “洒家跟你拼了!!!” 抬手之间,月牙铲狠命掷出。 这一掷他用出全身功力,那月牙铲破风嘶吼,威势绝伦! 趁着这个功夫,道真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个小瓶子,用牙齿咬住木塞打开,便要将这里面的丹药倒进嘴里。 然而下一刻,就听得呼啸之声到了跟前。 一抬头,原本被他掷出的月牙铲,不知怎的,竟然打着旋的飞了回来。 待等道真察觉,月牙铲的铲刃已经砍进了他的左侧肩头。 他以左手拿那药瓶,本是想要服用,此时此刻,肩头吃痛,手掌一松,瓶子自然跌落地上。 自己则是被这月牙铲上巨大的力道压得一路飞退,最后砰地一声撞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之上。 大树轰然一震,激飞无数树叶。 落叶缤纷之间,道真勉强抬头,就见江然将他落地上的那个小瓶子拿了起来,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 “这是什么东西?” 第十四章 飞云寨 道真对江然的话,置若罔闻。 只是死死的盯着他。 江然也不在意,方才闻了一下,感觉这丹药之中,似乎有不少珍稀之物,便收入怀中。 正要去找鬼七,就看叶惊霜过来: “江公子,你没事吧?” 方才这一切发生太快。 叶惊霜本是追着鬼七来的,结果不等靠近,鬼七的一双手就没了。 再一愣神的功夫,道真就给怼树上了。 转眼之间,便已经分出了胜负。 江然微微一笑: “没事,叶姑娘身上有伤,方才动手,没有牵扯旧伤吧?” “没有。” “那就好。” 江然闻言便点了点头,朝着鬼七走去。 叶惊霜则凝望了道真一眼,很有一种冲动,想要立刻将这人一剑刺死。 但因为不知道江然是否还有其他安排,便不好出手。 只是来到了他跟前,屈指点了他的穴道。 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她这才去找江然。 就见江然蹲在地上,看着那有进气没出气的鬼七问道: “你是不是通缉犯?” “……” 叶惊霜一时无语,总感觉这位江公子,对于通缉犯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 只是鬼七这个名字,她也从未听闻。 鬼七更是对这个问题不明所以。 如今胜负分明,是不是通缉犯,又有什么相干? 这人怎么这般莫名其妙? 江然没等到回应,微微沉吟,忽然从怀中又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取出了一枚丹药塞进了鬼七的嘴里。 鬼七脸色大变,牙关紧扣,不想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 “好东西,赶紧张嘴。” 江然咧嘴一笑,手指微微一勾,就听得咔吧一声,鬼七的下巴直接就脱了臼。 这一下再也咬不住牙,被江然随手喂药,再以内力一送,让这丹药落入腹中。 完事之后,又抬手一拍,把他脱臼的下巴给送了上去。 一番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鬼七脸色大变。 “伤药,专治内伤。你这手……” 江然看了一眼他双臂之上的断口,对来到了身边的叶惊霜说道: “叶姑娘,麻烦你给他点穴止血,这人暂时还死不得。” “好。” 叶惊霜也没问江然为什么自己不给他点穴……因为心中隐隐泛起了一个荒谬的答案,他八成是不会? 这个答案,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但是先前好几次得到的都是这个。 比如轻功……比如用内力烘干衣服。 每一次询问,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 如今叶惊霜已经开始习以为常。 随手给鬼七止血,又点了几个穴道,制住他的身形。 至此,这两个人就算是彻底拿下了。 江然倒也没有着急做些什么,而是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仍旧打的风生水起的那两个人,问叶惊霜: “这个程即墨,是个什么来头?” “他是千羽宗弟子。” 叶惊霜说了一句之后,看了看江然的脸色,便明白他没听说过千羽宗,就低声说道: “千羽宗跟我流云剑派一样,都是名门正派。 “门内以轻功暗器闻名于世,手段极为高明。” 这当口倒也不好说的太细,便简单的说明了一下。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便又朝着这交手之中的两个人走去。 既然千羽宗是名门正派,那跟名门正派为敌的,多半便是邪魔外道了。 虽然事无绝对,名门正派也有败类。 但从方才茶肆之中的事情里,也可以看的出来。 耿兆星这帮人想要监守自盗,劫掠人家女眷,还说什么二当家请夫人上山。 那这事非也就分明了。 江然比较在意的是‘上山’这个词。 联想的多半都是‘替天行道’‘落草为寇’,最后转接到了海捕文书上。 而海捕文书对江然意味着什么,自然也就不用多说。 既如此,那肯定是不能轻轻放过的。 而此时此刻,跟程即墨交手这人,心头却是不住烦躁。 程即墨好似狗皮膏药,跟自己纠缠不清。 自己想要离去,就得防范他的暗器。 想要近身压制对方,但一来这人近身功夫也是不凡,二来,每当他抵挡不住,就会施展轻功拉开距离,然后又拿暗器打人…… 简直烦不胜烦。 此番交手,他全神以对,却是不知道江然那边是否分出了胜负。 无论如何,需得在那头分出胜负之前,摆脱这程即墨,否则今日只怕在劫难逃。 心中这般想着,正要不管不顾,仗着身上软甲,跟程即墨拼命。 就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我等出手?” 这声音入耳,那人脸色顿时一白。 偷眼一瞥,就见江然抱刀而立,身边是叶惊霜。 心头一叹,知道已经无路可走。 他方才跟叶惊霜联手,深知这姑娘剑法非凡,而江然的刀法,那就更不用说了。 一个程即墨就跟自己旗鼓相当,再加上这两个人,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当即双拳一动,跟程即墨硬碰硬了一记之后,身形飘退,对江然说道: “我束手就擒,还请少侠看在我方才与这位女侠联手的份上,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你倒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江然哑然一笑: “那我问你,你是什么来历?” “我……” 那人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双手抱拳: “不敢隐瞒少侠,在下并无什么来历……” “当着少侠的面,也敢撒谎?” 程即墨不等他说完,便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飞云寨的人,便是这般敢做不敢当的吗?” “飞云寨?” 江然眸光微微闪烁,先是看了叶惊霜一眼,又看向了程即墨。 叶惊霜则是眉头微蹙: “程兄说的是,苍州府城外飞云山上的那座飞云寨?” “叶姑娘见多识广。” 程即墨点了点头。 江然闻言又看向了叶惊霜。 就听叶惊霜说道: “几年前,我和家父曾经去苍州府拜访。 “曾经听家中那位世交提到过这飞云寨…… “言语之中,也是颇为忌惮。” 不过她对这飞云寨的了解,也就仅此而已。 程即墨见此便接口说道: “这些年来,飞云寨越发的猖狂。 “大寨主李飞云似乎又有境遇,将飞云山上各个山头的山寨,尽数收归旗下,势力大增。 “行事也就越来越肆无忌惮。 “甚至,不仅仅是劫掠故过往富商,还成群结队,抢掠附近的乡民。 “杀人,掳人,一言不合,便挥刀屠村! “种种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 江然听的瞠目结舌,这小小山寨,竟然这般猖狂?那得出多少通缉犯? 第十五章 青衣 站在这里说话,到底不像回事。 索性这茶肆虽然屋顶没了,但是桌椅板凳还在。 一行人便领着那自称没什么来历的男子,来到了那茶肆跟前,搬了桌子和椅子出来。 又取了茶壶茶碗,给每人倒了杯茶,边喝边说。 “飞云寨这般行事,官府难道就不管吗?” 江然喝了一口茶,率先开口询问。 “江公子有所不知。” 方才众人过来的时候,已经通报过姓名,所以程即墨也知道了江然叫什么: “三年前,飞云寨逐渐冒头的时候,苍州府确实是动过念头。 “集合府兵,招揽高手,准备上山剿贼。 “却不想,这件事情尚未成行……当年的府尹洛大人,便横死家中。” 江然眉头一挑。 却忽然注意到,先前那自称没什么来历的人,听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有些阴沉。 沉吟间就听叶惊霜问道: “是飞云寨下的手? “他们怎么敢?” “究竟是不是他们干的,至今为止也是众说纷纭。 “一来,仵作声称,洛大人身上并无内外伤势,是死于心疾。 “二来,洛大人出事的那一夜,府衙上下,正是备战之时,防范极为森严。 “因此,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跟飞云寨脱不了干系,却也没有实证。 “洛大人死后,剿贼之事便群龙无首。 “一群人各有主意,最终多数愤而离去,还有一部分人打上了飞云寨,结果大败亏输。“ 程即墨娓娓道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叹了口气: “而这三年来,苍州府一共换了四位府尹。 “前几位府尹,有的是莫名其妙死在家中,有的则是获罪入狱……总归来说,意外频出。 “时至今日,这位新上任的府尹却是一个不作为的。 “除了将这飞云寨上上下下的当家,按人头发了海捕文书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管。 “任凭这飞云寨肆无忌惮,他却只管吃吃喝喝,对此不闻不问。” “朝廷对此,也是默不作声?” “朝廷……当今天下,朝廷势弱,就连上山剿贼,也得自江湖招揽高手,许以重利。 “更何况,苍州府天高皇帝远,又能指望谁呢? “总不能因为一座山寨,便大动干戈的派出大军来剿吧?” 程即墨说到这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好似以茶代酒,吐出了一口胸中浊气。 江然听到这里,便点了点头,其实他对别的并不怎么在意。 但是对那一句‘按人头发下了海捕文书’却十足的满意。 看了一直站在边上的那人一眼: “说说吧,你可是打这飞云寨来的?” “我……” 那人咬了咬牙: “正是!” “你倒是痛快。” 江然一笑:“海捕文书上,可有你的姓名?” “……没有,我入飞云寨时间不长,尚未被官府通缉。” 江然微微皱眉,叹了口气,又看了程即墨一眼: “程兄可曾经在海捕文书上见过此人?” “没有,我今日是头次见他。” 江然叹息声更重。 那人顿时一愣,怎么感觉,自己没有被通缉,这江然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然后就听到江然对那程即墨说道: “程兄,此人既然是飞云寨的人,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方才妥当?” “自然是打断手脚,废掉武功,带回去严加审问!” 程即墨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江然则是微微一笑,看了那人一眼: “你当真是飞云寨的人?” “我……是!” 那人狠狠点头。 江然乐了,微微沉吟之后,自一边的包袱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对那人说道: “你想死还是想活?” “哈!若是可以,自然想活。” “既如此,我给你两条路。” 江然说道: “第一,你吃了这瓶子里的东西,回你的飞云寨。 “第二,我便如程兄所说的那般,打断你四肢,废了你的武功,将你抓回苍州府。” 程即墨和叶惊霜听江然这么说,都知道这瓶子里必然有古怪。 当即也不反驳,只是看着那人如何选择。 那人则眉头紧锁: “我吃了这东西,还能活吗?” “能。” 江然说道: “这瓶中之物名为‘四季丹’。 “服下之后,并不会立刻就死,一季之后方才发作。 “一年四季,便会发作四次。 “若是发作之时,不吃我给的解药,便会死在顷刻。 “我这么说,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想要让我听命于你?” 那人微微一愣,便点了点头: “好,我吃!” 说完之后,便要去拿那瓶子。 结果被江然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你知道吃多少吗?就毛手毛脚的?” “……” 那人一时无语,只好缩回了手。 江然从那瓶子里取出了一枚丹药递给了他。 看着他吃完了之后,又笑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青衣。” “姓什么?” “没有姓氏。” “没有吗?” 江然点了点头: “回去之后,可以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禀明你们的大当家。 “记得……那个大和尚名叫恶罗汉道真。” “我记得了。” 青衣老老实实的点头。 然后江然摆了摆手: “去吧。” 青衣仔细的看了江然两眼,确定他不会在自己转身的时候,从背后将自己一掌打死,这才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江然看他背影,若有所思。 回过头来,看了程即墨一眼: “程兄,在下自作主张,放走此人,还请见谅。” “无妨。” 程即墨摇了摇头:“想来江公子当是有自己的考虑,而能够拿住此人,也是全赖江公子和叶女侠相助,江公子自有处置之权。”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 “如今时辰不早,程某身上还有差事在身……” “且慢。” 江然连忙说道: “程兄常年在苍州府,我有件事情想要跟您打听一下。” “江公子但说无妨。” “你可知道苍州府唐家?” “唐家?” 程即墨一愣:“江公子说的,莫不是……唐员外?” “……员外?” 叶惊霜眨了眨眼睛:“不是江湖世家?” “这……” 程即墨脸上有些为难,仔细想了一下: “要说苍州府唐家,首先想到的,便是唐员外了。 “江公子要是想打听姓唐的江湖人…… “我这一时之间倒是真想不出来。” 叶惊霜眨了眨眼睛,江然的师父,竟然让一个富家翁给扣了? 莫不是明面上的富家翁,实际上却是一位不世出的大高手? …… …… ps:新的一周开始啦,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另外,养书的大佬们,更新以后也帮忙翻一翻,翻到底给新书加个追读吧~~ 第十六章 他们在害怕 江然倒是不觉得意外。 老酒鬼年老体衰,刀法早就不比从前。 内功又无所长,练了一辈子也不见什么名堂。 那富家翁有钱,随便招募两个江湖高手随行在侧,要是不给时间让老酒鬼准备,拿下他当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当下便跟程即墨仔细打听了一下关于这唐家的情况。 程即墨也是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唐家别的没有,就是单纯的有钱。 虽然不是苍州府最有钱的人,但是家中既有良田,又有铺子。 生意做的很是红火。 放眼整个苍州城,都算是有一号的人物。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江然之后,程即墨便对他们抱了抱拳,把马车上的马解下。 领着耿兆星策马而去。 至于那些中了迷心散的护卫,他却是没怎么过问。 估摸着等醒了之后,这帮人也会自己回去。 到得此时,江然方才有功夫来处理那恶罗汉道真和鬼七。 只不过道真早就已经是弥留之际。 就剩下了一口气。 江然看他受苦,时时不忍,索性一刀斩了他的脑袋,给了他一个痛快。 大和尚作恶多端,死的时候,却是颇为草率。 倒是鬼七状态不错。 江然给他吃的药显然是有了效果。 只是眼看着大和尚被江然一刀斩首,本来有了几分好转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江然到了他跟前,微微一笑: “你当真不是通缉犯?” “……” 为什么还要问!? 鬼七哼了一声: “不是!” “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会进无心鬼府?” “你怎么……” 江然这话一入耳,鬼七的脸色便是一变,脱口而出三个字,却又重新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然也不跟他兜圈子: “张东玄的身上,有一块无心令。 “恶罗汉道真十三年前,命悬一线,却忽然消失无踪。 “你们又联手做下了叶家的这件大事。 “要说你们不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只怕难以取信于人。” “……无心鬼府,可进不可出。 “倘若我们当真是无心鬼府的人,又岂能轻易出来?” 鬼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可以取信于人。 只是江然听了这话之后,笑容更浓: “问题,也就出在了这里。 “无心鬼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让你们竟然有机会,从中脱身? “不过,我料想,如今鬼府府主当是并无大碍,否则的话,你们又何必这般着急杀人灭口?” 这一番话看似哪里都不挨着。 然而鬼七听完了之后,却是瞳孔猛然收缩。 又连忙低头,似乎生怕被江然发现。 倒是一旁的叶惊霜听江然这么说,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江公子,这……这话从何说起?” 江然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 “恶罗汉道真今日来的时候,脸色青黑,显然病入膏肓。 “拖着这重病之身,还要前来追杀,叶姑娘以为是为了什么? “方才我和道真交手,鬼七明明看出来,道真不是我的对手,却不立刻和道真联手杀我,反而是去杀那青衣…… “叶姑娘到了这会,该不会还是觉得,他们只是单纯的心狠手辣,才不放过任何一个见过他们的人吧?” 叶惊霜心头一跳,方才事情发生的急,她倒是没来得及细想。 如今听江然这么一说,这才感觉这其中确实是有蹊跷。 叶家之事非比寻常,然而只是走脱了自己一个,不至于让道真如此拼命。 道真命在旦夕,鬼七不仅不帮忙,反而着急杀人灭口,这也大异常理。 除非……他们根本就不是因为心狠手辣,才一定得杀死所有见过他们的人…… 而是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得不杀了所有见过他们的人。 哪怕为此,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们……在害怕自己的行踪泄露?” 叶惊霜喃喃自语:“可是为什么? “凭借那府主的高深莫测,以及这些年来收拢的那些魑魅魍魉。 “泄露身份,又有何惧? “纵然是叫嚣江湖,也未必会怕了什么。 “除非……除非他们怕的不仅仅只是泄露身份,而是由此引发的后果!” 一念及此,叶惊霜只觉得豁然开朗。 他们这样的人,泄露了行踪之后,会引来什么后果? 当年那位魔道高手,便是前车之鉴。 他们怕的是,那位府主找上门来!! 入了无心门,便是鬼府人。 若想还阳世,万鬼噬心魂!! 无心鬼府可进不可出,若不是府主筹谋此事,那必然是无心鬼府出了什么变故,让他们有机可趁。 所以江然才会有此一问。 只是,无心鬼府出了什么变故? “这当中发生了什么,还是得让这位鬼七前辈,给咱们解惑。” 江然说到这里,看向了鬼七: “前辈,说说吧。” 鬼七却是长叹一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江然,江湖的江……悠然的然。” “好,好一个江然。” 鬼七看了他一眼,猛一咬牙狠狠咽下: “若是没有意外,再过几年,这江湖上必然有你这一号人物。 “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说到此处,一缕黑色的血迹自他嘴角缓缓淌出,江然脸色一变,一把将其攥了过来,拿住脉搏。 查探了一下之后,这才叹了口气: “没救了…… “要是我早些发现,他口中暗藏玄机的话……哎,好一个见血封喉的毒药。” 随手松开鬼七的脖领子,看着他尸体倒地,心头也不禁有些郁闷。 感觉自己的江湖经验还是浅薄了些。 他想到了无心鬼府很可能是出了问题,也想到了鬼七和道真以及张东玄,之所以将所有见到他们的人,全都杀死,是另有原因。 但是却没想到,就算是鬼七这样的人,竟然也跟那些死士一样。 关键的时刻,是会服毒自尽的。 他们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惜命才对吗? 叶惊霜虽然也是失望,但还是安慰江然: “江公子,你也莫要责怪自己。 “他这样的人,哪怕不死,也绝不会轻易将咱们想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的。” 江然却摇了摇头: “我倒是有办法让他开口。” “啊?” 叶惊霜一愣,就见江然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特别小的小瓶子递了过来: “打开闻闻。” 叶惊霜不疑有他,随手打开,提鼻子一闻,顿时整个人险些死过去。 一股极端刺鼻的味道,霎时间贯通天灵。 这一刻,叶惊霜几乎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掌中之物。 只能狠狠地将盖子盖上,还给了江然: “这……这是什么?” “提神醒脑的。” 江然笑了笑: “就是效果好了一些,你尚且如此,对他这种鼻子极端好使的人来说,不吝于凌迟之刑。” “你怎么知道他鼻子好使?” “他一来就提鼻子乱闻,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咱们的。” …… …… ps:py一本新书《死后才来长生系统,我揭棺而起!》 ps:新的一周开始啦,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另外,养书的大佬们,更新以后也帮忙翻一翻,翻到底给新书加个追读吧~~ 第十七章 抵达苍州府 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江然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除了自己的东西外,主要还是翻找了一遍道真和鬼七的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玩意。 只是这两个人,比张东玄还要穷。 两个人加起来,就不到五两碎银。 其后也是各类丹药,解毒的,疗伤的,应有尽有。 不过鬼七的身上,却没有找到道真先前想要服下的那种丹药。 江然约摸着,这东西应该是一种能够逆转局面的保命之物。 但且不说这匆匆一闻江然能够分辨出多少其中成分,就算是给他时间让他研究,他也未必能够研究明白。 他的医术是得了老酒鬼的真传。 而老酒鬼的医术,却又跟寻常人不太相同。 他医术之中,治病救人的不算太多,但是杀人害命的却绝对不少。 从蒙汗药,软筋散,到杀人化骨的剧毒,他是应有尽有。 所以江然也是对于迷药毒药极为精通,但其他的……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毫不意外的,江然又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各自发现了一枚无心令。 只是看着这东西的时候,江然又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江然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发现叶惊霜一直都在看着他。 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 “叶姑娘……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听到江然的话,叶惊霜也没有觉得害羞,只是感慨了一句: “江公子,你虽然对于江湖见闻了解不多。 “但是……智谋深远,让人佩服。” “哦?” 江然一笑: “何出此言?” “今日种种姑且不提,我方才细细想来,当夜破庙之中,你给张东玄的尸体下毒那会,就是为了此时吧。” 叶惊霜轻声说道: “而之所以有此一招,则是在我跟你说完了那无心鬼府之后,你方才动了念头。”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叶惊霜一眼,当即轻轻抱拳: “叶姑娘高明。” 她说的没错,当夜江然听完了叶惊霜诉说关于无心鬼府的事情之后。 他心中便存了一份念想。 所以才会在张东玄的身上,也留下了一些念想。 此举从最单纯的目的出发,可以削弱追兵的实力。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 倘若他们身中剧毒,仍旧追杀不止,便会让江然借此大概的窥探一下无心鬼府的情况。 如果真的是无心鬼府的府主下达的命令,让他们来做这件事情的话。 在那种情况之下,绝不会还拖着重伤之身,继续追杀。 虽然没有完成府主下达的追杀指令,可能会受到惩罚。 可在自己性命可能不保的情况下,必然是先回去休整,换其他人来执行任务,才是最好的选择。 除非,他们根本就没有府主统筹。 当然,江然不敢确定一切会如同自己所想,对方也可能因为谨慎而不去碰张东玄的尸体,从而避免中毒的情况发生。 所以,这只是一个念想。 能成固然是好,不能成,倒也不影响什么。 毕竟只是在张东玄的身上,撒点毒而已。 却没想到今天忽然偶遇了程即墨和青衣他们。 以至于让道真和鬼七急于杀人灭口的事情彻底暴露在了江然的面前,这才让自己那份小小的念想,有了更多的佐证。 叶惊霜苦笑一声: “我这不过是后知后觉,江公子才是深谋远虑。” “可惜还是叫那鬼七死了……” 江然说到这里,却又一笑: “不过,他们这般害怕府主。 “不让任何一个见过他们的人活着。 “却不好好找个地方藏好自己,反而跑到叶家这般肆意妄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来,叶姑娘,你家中可有什么遭人觊觎之物?” “这……我也不知道。” 叶惊霜摇了摇头。 江然若有所思,最后一笑: “暂时之间,倒也不必深究。 “此事姑且放下,如今道真和鬼七一死,之后八成不会再有追兵了。 “而等到了苍州府,你将这事情跟你家那位世交一说。 “其后,自会有人找他们麻烦。 “这件事情,基本上就算告一段落了。” “恩。” 叶惊霜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此后无话,江然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又把道真的人头捡了起来。 一边嘟囔着‘没有头发真不好拿’,一边将其用道真的僧袍包好。 这才招呼叶惊霜赶路。 如此,又走了几日,两个人总算是赶到了苍州府。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苍州府街道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沿街之上,南来北往,叫买叫卖络绎不绝,摆摊的,算卦的,卖艺的应有尽有。 边走边看,江然觉得自己也算是开了一番眼界。 只是让他比较意在的是,这街道上,除了寻常百姓之外,多的是提刀佩剑的江湖中人。 叶惊霜眉头微蹙: “我过去来过几次苍州府,却也不见这么多的江湖中人。” 江然则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程即墨。 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问叶惊霜: “叶姑娘可知道这府衙在哪里?” 苍州府内的江湖人,说不定会跟程即墨,以及飞云寨有关系。 不过这件事情不急,毕竟这么多年了,这飞云寨就在那里,这香喷喷的一个山寨的大药炉子,总不会说跑就跑了。 当务之急他却是得先处理一下手里这两颗人头。 “跟我来。” 跟江然相比,叶惊霜到底是来过几次这苍州府的,当即前头引路,领着江然朝着府衙赶去。 路程并不远,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两个人就已经到了府衙跟前。 再往里面去,自然有衙役阻拦。 两个人当即禀明来意,那衙役顿时恍然: “原来两位是捉刀人,随我进来吧。” 说话之间,他转身往里面去,引着江然和叶惊霜来到了这府衙的门房之内暂且等候。 自己则是进去通报。 江然和叶惊霜也没有等太久,很快一个留着长须,满脸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推门进来。 进门先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江然和叶惊霜竟然这般年轻。 微微抱拳: “见过二位,在下姓刘,是这府衙的师爷。 “听闻二位是来领赏银的,不知道拿下的是何人?” 第十八章 奖励 江然和叶惊霜对视一眼,当即起身跟这位刘师爷见礼。 “在下流云剑派叶惊霜,见过刘师爷。” “在下江然。” 那刘师爷听的一愣,没有在意江然,而是看向了叶惊霜: “流云剑派?叶姑娘……可是出自红枫山叶家?” “正是。” 叶惊霜点了点头。 刘师爷当即一拍脑门: “失礼失礼,没想到竟然是叶女侠当面,刘某有眼不识泰山。” “不敢不敢。” 叶惊霜连忙谦虚。 “叶家侠义传家,虽然刘某并非江湖中人,却也是有所耳闻的,素来是敬重的很。” 有了叶惊霜的面子,这位刘师爷说话之间,态度和缓很多,笑着说道: “既然是叶女侠出手,想来必然不凡。” 叶惊霜哑然一笑: “刘师爷误会了,在下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帮朋友做个人证。 “这两个贼人武功高强,我可不是对手。 “刘师爷可曾听闻,昔年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以及骆华寺恶罗汉道真?” “恩?” 刘师爷微微一愣,目光自江然身上一扫而过,这才说道: “叶大小姐,你且稍等,我去查查案宗。” “刘师爷请便。” 叶惊霜倒也没有意外,毕竟都是十来年之前的事情。 人家一时不知道,实属正常。 刘师爷告罪一声,让人给江然和叶惊霜看茶,这才转身离去。 江然看了看叶惊霜,微微一笑,本是想要赞叹一句,叶大小姐果然厉害。 但是这话到了嗓子眼,却又给咽了回去。 今日叶惊霜仍旧是仗着叶家这棵大树的名声,这才有了这番待遇。 自己这话出口,难免勾起她的伤心事,便就不再多谈。 两个人随口喝茶,叶惊霜又给江然补充了一些江湖上的奇闻趣事。 一杯茶没喝完,就听得门外脚步声匆匆而来。 刘师爷推门进来: “叶大小姐,方才所言可是当真?” “人头在此,岂能有假?”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笑着说道: “还请刘师爷查看人头,验明正身。” 刘师爷闻言,看向江然的眼神再也不敢怠慢,心下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前他一直未曾将江然放在眼里。 毕竟他年纪轻轻,自己也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一号人物。 哪怕叶惊霜说他武功高强,却也只当吹捧并未在意。 可方才他查看案宗,知道这张东玄和道真到底是什么人,以及当年为了抓他们,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才明白,这是真人当面。 不过这会刘师爷却也顾不上其他,开口问道: “人头何在?” “在这。” 江然将那两个人头包袱递了过去。 刘师爷不敢怠慢,双手接过:“二位……还得再等一会。 “这两个人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需得谨慎行事,还请见谅。” “正该如此。” 叶惊霜笑着说道: “刘师爷尽管去忙,咱们便在这里等候就是。” 刘师爷点了点头,转身又走。 这一次去的时间长了点,前前后后约摸着小半个时辰,这才传来了脚步声。 房门推开,就见刘师爷身后还跟着一个差役。 差役的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锭大元宝,看着起码得有五十两。 银子下面放着的,便是银票了。 刘师爷满面笑容走进门来,抱拳拱手: “江少侠英雄年少,为民除害,拿下这两大恶贼,可谓是功德无量。” 江然一笑: “刘师爷谬赞了,不过是侥幸而已。 “如今可是已经验明正身了?” “正是。” 刘师爷点了点头: “这两颗人头,正是张东玄和那恶罗汉道真。 “朝廷曾经发下榜文,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悬赏千两纹银。 “恶罗汉道真,悬赏黄金二百两。 “现如今,如数奉上!” 他说到此处,转身接过了差役端着的那个托盘,递到了江然的跟前。 江然首先拿起了那个大元宝,这玩意看上去实在是太喜人了。 主要是大…… 不过刘师爷见此连忙咳嗽了一声: “江少侠,您的赏银在这下面,是银票。” “啊?” 江然一愣:“那这个呢?” “这个是官银,给你也花不出去。” 刘师爷哭笑不得:“我是拿来压银票的。” 江然顿时无语,拿这么大一锭银子压银票,你们到底是多有钱? 怪不得飞云寨打算对你们动手呢…… 心下嘀咕着,却也未曾怠慢,将上面的银票取来核对一番,正好是三千两。 而就在江然接过了这银票的同时,提示也如期而至。 【任务:缉拿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 【已完成!】 【任务:缉拿‘恶罗汉’道真!】 【已完成!】 【奖励:五年内力!】 江然一愣,耗费了这么多功夫,就五年内力? 这么说来,第一次能够获得一甲子内力的奖励,果然是因为初次的加持吗? 正这么想着,就见又有提示弹出。 【奖励:造化正心经(第二重修为)!】 【是否立刻领取?】 两个奖励? 第二个奖励……似乎是一门内功。 可这第二重修为又是什么意思? 江然看着这个提示,心下虽有疑惑,却也稍微满意了一些。 虽然这奖励远远不如第一次,但除了内力之外,还可以获得其他的东西,倒也不错。 而且,只要自己武功够高,抓捕通缉犯本就不算为难。 一次抓他个十个八个,哪怕全都是个三年五载的内力,那久而久之,自己八成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想到此处,心头顿开。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个,他心念一动,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目光略过了上面的那些条条框框之后,他一眼就看向了最下面的这一行。 【剩余寿命:一年三个月零五日。】 江然微微思量。 自破庙那一日开始算,他剩下的寿命是一年零二十九日。 此后从破庙出发,到沧州府,一共用了六天的时间。 这般算来,此次任务完成之后,获得了差不多两个半月的命。 六天换两个半月,可以说是血赚! 至此,江然这笑容总算是真心了许多。 什么系统奖励,内功内力的……全都是浮云。 唯有性命才是真的。 此次系统奖励,虽然不如第一次丰厚。 但江然不怕奖励少,就怕它没有。 只要确定可以持续增加寿命,就通缉犯这东西……整个金蝉王朝要多少有多少! 第十九章 捉刀令 “江公子?” 刘师爷看江然接过了银票之后,便是神思不属,好似另有心事一般,禁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江然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笑道: “啊,多谢刘师爷。” “哪里哪里。” 刘师爷看他笑的这般开怀,也有些意外。 他做这师爷,可是见过不少的捉刀人,哪怕再怎么为了钱财,待等将这银子奉上的时候,对方也会显得风轻云淡。 突出的就是一个,我为民除害,你这银两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再不然就是,我是江湖大侠,钱财与我如浮云粪土。 倒是第一次见到,看到银子这般眉开眼笑的。 然后就发现,对方不仅仅是眉开眼笑,而且还当场分赃。 就见他扒拉着银票,抽出来好几张递给了叶惊霜: “叶姑娘这一路辛苦,这些银票你拿着。” 毕竟没有叶惊霜,就没有张东玄和道真找上门来,就这件事情而言,叶惊霜功不可没。 叶惊霜则是连忙推拒: “江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听我的,你拿着,这么多我自己也花不了。” 江然说道: “如今咱们已经到了苍州府,此后便要分开各行其是。 “你一个姑娘家,身上总得有点钱财,行事才能方便。” 听到江然这么说,叶惊霜微微沉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将这钱收了下来。 分完了钱之后,江然和叶惊霜便跟刘师爷告辞。 衙门口,江然看了叶惊霜一眼: “叶姑娘,我再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 叶惊霜微微摇头,看了江然一眼: “此行多亏了江公子,否则的话,叶惊霜绝对没有性命抵达这苍州府。 “如今既已身在此地,再不敢耽搁公子大事。 “我……我这便告辞了。” 江然微微点头,想了一下,又从自己的包袱里拿了一些伤药出来,交给了叶惊霜: “行走江湖,身上总是得带点这类的东西,才能有备无患。 “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日,这些便算是临别赠礼。” 言说至此,他又想了一下: “说起来,还没有问过,你家中那位世交是哪位前辈? “待等我这事情处理完了之后,也好知道去何处找你。” “啊?” 叶惊霜猛然抬头,眸子里隐隐泛起惊喜之色。 但是很快便已经摇了摇头: “这……岂敢再麻烦江公子?” 江然顿时摇头: “这算什么麻烦?” 这话是出自真心……无心鬼府随便来两个,就是两个月的寿命。 除了张东玄和那道真之外,谁知道还有多少人从无心鬼府溜了出来。 这些妖魔鬼怪,别人避之唯恐不及,江然却是不忍放手的。 叶惊霜跟他们有灭门大仇,必有一番纠葛,待等救出了老酒鬼之后,将他安顿好了,他还得继续追这件事。 当然,飞云寨也不能放过……他放了青衣,总得让他有些作用才是。 江然忽然就感觉,自己好像还挺忙的。 叶惊霜哪里知道江然心头所想,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心头更是感动,她轻咬下唇定了定心思: “江公子侠义为怀……但这件事情,我,我再也不能麻烦你了。 “此中凶险难料,你已经为我冒险一场,恩重如山,无以为报。 “又岂能……再累的公子身陷险境? “江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就此别过。 “他日,他日若是惊霜不死,再报公子大恩!” 说完之后,身形一起,嗖的一声便已经上了房,脚尖连点,转眼不知所踪。 “诶?” 续命丹跑了!! 不对,是续命丹的药引子跑了! 江然一时莫名其妙,辞行就辞行,你跑什么啊? 当即连忙就要去追……可不等迈步,就听一个声音从衙门口传来: “江少侠,江少侠!” 回头一瞅,就见刘师爷急急忙忙的从府衙之内赶出来。 看到江然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少侠没走远。” “刘师爷还有吩咐?” 江然有些心急,想去追叶惊霜。 “不敢不敢。” 刘师爷缓了两口气,这才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牌子: “只是想要送给少侠一块令牌。” “啊?” 江然将这令牌接了过来。 这令牌不算太大,正面写着一个‘令’字,背面则写着‘捉刀’二字: “这是?” “捉刀令!” 刘师爷轻声说道: “此物算是一个凭证,今后少侠若是拿了什么贼寇,通缉犯,持此令不管是县衙还是府衙。 “都有先给赏银,后验真身之权。 “其次,持此令可出入衙门,翻阅这些年来,发下的海捕文书,以及相关案宗。” “哦?” 江然吃了一惊: “过去怎么没听说还有这好东西?” “哈哈哈。” 刘师爷笑着说道: “江少侠有所不知,这还是个新鲜玩意,朝廷尚未正式下旨,如今不过是一次尝试,给出的令牌也是寥寥无几。 “少侠武功盖世,我这才动了心思。” “原来如此……那不知道持此令,我需要做些什么?” 江然看了刘师爷一眼。 刘师爷解释道: “此令旨在帮助有识之士追捕江湖上的在逃案犯,只有便宜之权,绝无强加之责。 “更不算公门中人,少侠尽管放心就是。” 江然听完之后,心中微微一动。 感觉这捉刀令有些耐人寻味。 多少有点‘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的味道,换言之,便是以江湖人制江湖。 如今江湖纷乱,很多在逃的通缉犯都是武功高强的江湖好手。 对付这些人,寻常捕快往往不够看,派大军围剿又未免劳师动众。 既如此,那就引江湖人对付江湖人。 而不入公门,没有强加在身的责任。 也决定了这令牌的权限终究有限,就算是因此有些乱事,也不会闹得不可收拾。 这朝廷里想到这一出的人,算盘打的是叮当响啊。 至于说,会不会有人借此蒙事,坑朝廷的银两…… 刘师爷刚才说得明白,至今为止发下来的令牌本就没有几块。 料想各地发下的令牌也都有自己的标记。 真要有人借此蒙事,大不了海捕文书上再添一人就是。 不过这东西对江然来说,却真有大用。 他这系统的局限性明摆着呢。 而江然自己最大的问题,便是眼界不够,有些时候明明通缉犯就在眼前,他却不认识。 有了这令牌,倒是没事可以来府衙多看些案宗,多认认通缉犯,免得回头相见不相识,白白浪费了一枚续命大丹。 想到此处,江然便是一笑: “多谢刘师爷,那这块捉刀令,我就收下了。” 第二十章 唐府 虽然叶惊霜跑了,但是又得了一块捉刀令。 倒也不算太亏。 只是看了一眼叶惊霜离去的方向之后,江然又笑了: “到底还是嫩了点……想事情总是不周全。” 转过头来,看向了那刘师爷,江然笑道: “刘师爷,我跟您打听个事……” 刘师爷当即连连点头,表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这府衙门前稍微谈了两句之后,江然跟刘师爷告别。 看着江然逐渐走远,刘师爷微微沉吟,这才返回了衙门之内。 一路深入其中,最后来到了一个雅致的小院子跟前,轻轻叩门: “大人。” “进来。”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出,刘师爷赶紧推门进来。 抬头一瞅,就见一个魁梧的汉子,正打着赤膊坐在门前台阶上。 手里抱着一个比酒坛子还大一圈的大海碗正在吃面。 他右手抄着筷子,托着大海碗的左手里还捏着几瓣蒜,吃两口面,就往嘴里塞一瓣蒜。 而在他的身边一侧,还放着两颗人头,正是张东玄和道真。 坐在人头边上吃面,他却半点没有在意,吃的呼噜作响,汤汁飞溅,那叫一个香甜。 刘师爷静静站在一边,不敢打扰。 倒是这人,一边吃面一边开口说话,竟然全不耽误,也不怕呛到: “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 刘师爷轻声说道: “大人,这捉刀令……会不会给的太……太……” “草率?” “对,草率!” 刘师爷赶紧点头: “这东西,毕竟是……兹事体大。 “这江然年纪轻轻,江湖上又无名声,未免……” 那人把海碗往下沉了沉,露出了一双精湛的眸子,扫了刘师爷一眼,忽然笑了: “你要是能够打死张东玄,斩了道真的脑袋。 “我也给你一块。” “这……我哪有这个本事啊?” 刘师爷苦笑一声。 “没有这个本事,就别说这个话。” 那大人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至于江湖名声……他有这样的武功,名声早晚会打出来的。 “既是俊杰,便不该错过。 “行了,此事不必再说,本官自有定夺。” “是。” 刘师爷当即点头。 那大人就继续呼啦呼啦的吃面,一整个大海碗的面全都吃完了之后,这才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摆了摆手,正要让刘师爷下去。 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通报: “大人,万掌柜的又来了。” 刘师爷偷眼看了自家大人一眼。 就见这位大人眼睛一横,声若洪钟: “告诉他,本官昨夜偶感风寒,如今病入膏装,虚弱的药都喂不下去,更别说处理正事了。 “让他过几日再来。” 说到这里,他便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刘师爷闻声赶紧低头,心说论睁眼说瞎话,还得是大人你啊。 “行了,下去吧。” 那大人摆了摆手,转回房间的时候,低声嘟囔: “日子定在了七月十五,这会跑来干什么,脑袋是长在屁股上了吗?” …… …… “老板,来一碗烂肉面。” 江然来到一处面摊跟前,对着面摊老板招了招手。 “好嘞。” 面摊的老板手脚麻利,很快便捞了一碗过来,放在了江然的跟前。 江然端起碗筷,一边吃,一边看向了这面摊对面的一户人家。 这一家高门大户,门槛不低,大门之上匾额高悬,上书两个大字:唐府! 他先前在府衙之前,跟刘师爷打听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叶家世交的身份。 第二件,便是这唐家所在。 而根据刘师爷的话来说,说到苍州府唐家,首先想到也是唐员外这一家。 此后打听了路径,江然也没有多做犹豫直接过来。 老酒鬼的事情,早一点解决,早一点安心。 只是坐在这里吃面,抬头去看,唐府大门敞开,却没有什么人进出。 微微沉吟之后,江然便又对那面摊老板招了招手。 “客官有什么吩咐?” 面摊老板赶紧来到跟前。 江然笑道: “倒也没什么,就是想要跟你打听打听,对面这一家是什么人啊?” “您说唐员外家啊?” 面摊老板闻言一笑: “唐员外可是好人啊,咱们苍州府哪一个提起来,不得竖一个大拇指?” “哦?” 江然一愣:“能不能仔细说说?” “这……客官,我这还有事呢……” 面摊老板有些为难。 江然看了看这空荡荡的面摊,微微一笑,自怀里取出了两个铜板放在了桌子上: “实不相瞒,我初来乍到,想要谋一条生路。 “可我这人,自幼好武,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只能将一身武艺卖与富户,谋个差事。 “只是这事有些为难,一般人家用不到,又担心所托之人为富不仁,再被人指使着做一些为非作歹的恶事,所以……还请老板帮个忙。” 面摊老板看了一眼江然身上的包袱,还有腰间的单刀,这才恍然。 当即笑道: “那您问我可是问对人了……” 将那两个铜板随手收了,这人就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说的跟那程即墨和刘师爷所说,又有不同。 那两个人眼光和普通百姓不一样,说来说去,也没有什么细节。 倒是这面摊老板,说的就很详细,也很琐碎。 从唐家的丫鬟小姐哪个更好看,到唐老爷做了什么善事,都说的头头是道。 总归来说,这唐员外的口碑确实是不错。 从来不仗势欺人,遇到难时,更是开仓布施。 就算是有人得罪了唐家,唐员外也是以德报怨,很是让人佩服。 听到这里,江然松了口气。 这样说来,这唐员外确实是个好人。 可同时却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唐员外既然是个好人,那这老酒鬼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这好人生怒。 以至于让其传书救命? 一边吃面,一边听着这老板絮絮叨叨的说着唐家的事情,一直到他将这碗烂肉面吃完了,面摊老板这才住了口。 江然擦了擦嘴,又指了指那门前: “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唐府大门外,走来走去的大胖子是谁?” “哪个啊?” 面摊老板顺着江然手指看去,顿时恍然一笑: “那个就是唐员外啊。” “???” 第二十一章 贤婿! 唐员外是个胖子,而且看上去好像还是个憨态可掬的胖子。 挺着一个大肚腩,在门前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 许是走的累了,最后索性还坐在了台阶上喘气。 江然咧了咧嘴,感觉有些为难。 如果唐家不是什么好人,他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就多了。 为民除害也好,劫富济贫也罢。 总归来说,可以将老酒鬼的事情,往最小处压。 然而现如今,这条路子显然是走不通。 而老酒鬼到底跟唐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 面摊老板虽然健谈,可江然旁敲侧击了一下,也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当即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提着单刀便朝着唐府走去。 来都来了,事情总得解决。 一直在这里干耗着可不是什么办法……正好这唐员外就在门口散步,实在不行直接拿下换人质也是好的。 心里这么胡思乱想,转眼之间,便已经到了唐家门前。 那唐员外坐在台阶上休息了一会,抬眼之间就看到了江然。 背着包袱,手提单刀,缓缓而来。 再看模样,眉如远山,眸如星,再加上棱角分明的脸庞,属实是一副好皮囊。 唐员外只是看了江然一眼,忽然就站了起来。 江然当即一抱拳,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唐员外大声喊道: “贤婿,你终于来了,可叫我一番好等啊!!” “???” 江然本想说出口的话,被这‘贤婿’两个字,直接卡在了哽嗓咽喉。 第一个反应就是,这老头认错人了。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哪有人不认识自家女婿的? 正没理会之间,就被唐员外一把攥住了手腕: “来来来,快点进来,这一路远来辛苦,家里已经为你备下宴席,接风洗尘。 “对了,老夫唐左,是你的岳丈。” 江然本想分辨两句,你认错人了…… 结果听到这话之后,感觉更莫名其妙了。 怎么着……合着这意思是,岳父没见过女婿,女婿也没见过岳父呗? 不然哪需要自我介绍? 所以,这儿女亲家到底是怎么当的? 江然是过来救师父的,可不是莫名其妙过来当人家女婿的。 当即连忙说道: “唐员外,你认错人了,我……” “啊?贤婿,难道你要反悔不成?” 唐员外眼眶一下就红了,眼瞅着要哭。 江然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炸了。 心说这人于苍州府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这大街上忽然就哭岂还得了? 自己今日登门是为了给老酒鬼赔罪道歉的,如果一来就惹得人家痛哭流涕,再当街说这事,那不是更加让唐员外难堪? 唐员外好名声在外,自己又不能真的提刀就砍。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应付一下,等到了府内之后,关起门来谈事才是正经。 当即连忙说道: “唐员外别哭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 唐员外刹那雨过天晴,连连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贤婿快来,府内已经准备好了宴席,给你接风洗尘,咱们快回家。” 饶是江然一身武功,面对这人,一时之间也是施展不出来。 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他进了这唐府的大门。 心里一个劲无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这事也怪不得自己,是唐员外自己认错人的。 回头自己阐述详情,道明原委,料想他也不能赖自己头上。 而且,自己不在门外挑破,还顾全了他的面子,否则让人知道,这岳丈大人连自己的女婿都能认错,岂不是贻笑大方? 转过影背墙,江然才算是知道这唐家确实是有钱。 一路走来,什么花园,假山,长廊,小榭应有尽有。 庭院布局错落有致,一步一景,属实是让人大开眼界。 唐员外满脸红光,高兴至极,一边走一边给江然介绍,这个是什么地方,那个是什么院子。 路上见到下人仆役上前,也给江然随口介绍。 没等到正厅,江然就已经认识了一群丫鬟下人,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大管家叫孙福。 待等来到厅堂,这里果然已经备上了宴席,看着这一桌子的菜,江然心中更是无语。 感觉这事情得赶紧说清楚才好,否则的话饭吃到一半,真正的‘贤婿’杀将出来,这事更不好解释了。 心中正想着呢,就被唐员外拉着坐下: “贤婿啊,你一路赶来,必然是辛苦了。 “你先吃点,再等一会你岳母她们也就出来了。” 江然从门外的那位面摊老板的嘴里,已经知道,这唐员外也是风流人物。 有一房正妻,还有三房妾室。 不过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养在深闺不出,二女儿却是个好动的性子,天天在街上玩耍。 那面摊老板说到这里的时候,很是感慨,谁要是有幸做了这唐家的女婿,唐家偌大家业,便算是得了一半。 江然对此自然不感兴趣,此时得了机会,连忙说道: “唐员外你听我说,我……” 话没说完,就听到脚步声飞快到来。 一个小厮一边喊着‘不好了’‘不好了’,一边闯入堂内,唐员外顿时脸色一沉: “毛毛躁躁,还有规矩没有? “什么就不好了?我告诉你,你老爷我今日好的很! “再好也没有了!” 那小厮脸色一白,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唐员外对江然一笑: “贤婿,下人不懂规矩,让你见笑了。” 江然看那小厮满脸急切,心说莫不是外面已经来了真正的贤婿? 当即说道: “要不先听听他要说什么?” “恩……这倒也对。” 唐员外当即看向那小厮: “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厮连忙说道: “老爷,二小姐被青河帮的大公子给抓走了!” “恩,不妨事……让……” 唐员外微微点头,听到二小姐三个字,就以为这丫头又在外面闯祸了。 下意识的开口想要让账房拿钱平事。 却忽然反应了过来,猛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青河帮?青河帮大公子范继武? “他抓我闺女做什么?” “这这这……” 那小厮给问的懵了,一时之间答不出来。 江然听的也是傻了眼,本以为外面来了真货,自己这边正好解释。 却没想到,竟然是唐家的二小姐出了事。 眼看着唐员外已经六神无主,当即便帮着问了一句: “如今人在何处?” “已经到了青河帮!” “哎呀!” 唐员外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走两步又不忘回头看了江然一眼: “贤婿,你,你先吃……我去去就回。” 第二十二章 擅入者死? 且不说江然刚刚才吃了一碗烂肉面。 就算是没吃,这会也吃不下,更不是吃饭的时候。 这是机会啊! 老酒鬼不知道因为什么开罪了唐员外,以至于这好脾气的富家翁,都动了怒。 引得老酒鬼写信求救。 如今唐员外的闺女被青河帮的人给抓走了,如果自己能够将人救出来。 那不管这唐家和老酒鬼之间发生了什么,应当都可以一笔勾销。 毕竟这天大地大,儿女的安危在父母眼里,总是大过天的。 想到此处,当即站起身来: “我随您一起去。” “啊?” 唐员外看了江然一眼,似乎有些顾虑,但是犹豫了一下之后,便点了点头: “走。” 江然赶紧提刀跟上。 唐员外一边走,一边招呼了几个院子里的好手。 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出了门,直奔青河帮而去。 路上,唐员外便从下人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这件事情起因还是这范继武。 此人是青河帮帮主范玉谋的大儿子。 素来被范玉谋看重。 也因此养成了狂妄自大,胡作非为的性子。 只是,此人聪明。 他在外面不管怎么胡作非为,也都有底线。 因此至今没有真正闯出什么大祸。 可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何,忽然做出了强抢民女的事情。 又恰好唐员外的小女儿唐画意正在此处闲逛。 这个姑娘天生喜欢江湖游侠,向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快意恩仇。 平日里没有抱打不平的事情,都得想办法弄出来点麻烦。 如今见到了这件事情,岂能袖手旁观? 当即直接出手,便跟这范继武打了起来。 范继武武功不凡,唐画意虽然也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却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过三招两式,就被范继武给拿下了。 而趁着两个人交手,本来要被范继武强夺的那个姑娘已经跑了。 范继武当即大怒,便扬言要让这唐画意顶替,这才带回了青河帮。 唐员外听完之后,气的脸上的肥肉都在抖。 一路上不住的数落范继武不当人,仗着青河帮的势力胡作非为。 又责怪自己对唐画意太过纵容,以至于让她闯下了这般祸事。 江然在一边听着,倒是觉得这事似乎有些古怪。 既有底线,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强抢民女? 而强抢民女,却又恰好被这唐画意给看到…… 这事情怎么就这么巧? 心中若有所思之间,这青河帮已经到了。 这地方位于东街,是一处不小的院落。 门前有身穿青衣的青河帮弟子分列两侧,谨守门户。 唐员外领着人过来之后,深吸了口气,大腹便便的往前走了两步,开声说道: “在下唐左,听闻小女和范公子发生了一点误会,特地前来赔礼。” 几个青河帮弟子对视一眼,当中一人忽然一笑: “原来是唐员外,咱们公子说了,今日大喜,不好见客。 “待等一个月之后,大公子自会带新夫人回门探望。 “唐员外还是请回吧。” 唐员外脸色顿时就是一黑: “岂有此理,简直胡说八道什么? “我女儿云英未嫁之身,岂能这般受辱? “大公子胡言乱语,辱人名节是何道理? “青河帮便是这般行事的吗?” 那青河帮弟子闻言,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笑着说道: “唐员外莫要着恼,今后便是一家人了,还是和气一些的好。” “当真……当真岂有此理!!!” 唐员外深吸了口气,脚步有些不稳,一边的孙福赶紧上前搀扶一把。 就听唐员外怒声说道: “范玉谋……范玉谋何在?我要见他!!” “哎呀,这可不凑巧。” 那青河帮弟子笑道: “我家帮主受万掌柜之邀,如今不在家中 “只怕也得月余时间才能回来,要不您等那会再来?” 此言一出,唐员外便是连连点头: “好好好,青河帮势大,这是想要以势压人。 “不过我唐左于这苍州府厮混一生,岂能为你们所欺? “今日哪怕我唐左死在你青河帮门前,也要接我女儿回家!! “来人,给我冲进去!!” “我看谁敢!?” 便听得一声怒喝忽然自这院中传出。 这声音以内力催动,听在人耳中,无不嗡鸣作响。 抬头间,就见一个满面凶悍的中年汉子,领着一群青河帮的弟子,打这院内出来: “青河帮总舵所在,擅入者……死!” “胡蛮!?” 唐员外看着这人,一时牙关紧咬。 青河帮毕竟跟唐家不同,是苍州府三大帮派之一。 帮内弟子敢打敢杀,干的本就是拼命的营生。 唐家虽然有看家护院的武师,却也难跟这帮好勇斗狠之辈相争。 更何况,青河帮内有四大堂主。 哪一个都是高手! 眼前这胡蛮,正是威虎堂堂主,武功高强,远非寻常武师可比。 见他到来,唐员外身边的这些人,顿时不敢妄动。 唐员外只觉得一口气往上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当口。 就见江然已经分开人群,单手按住刀柄,缓步上前。 “贤婿!?” 唐左微微一愣:“不要过去,危险。” 江然对他微微一笑,抱拳说道: “唐员外,您其实认错人了。 “晚辈江然,并非是您口中所说的贤婿,此来唐家是为了救我师父。 “半个月前,晚辈接到了家师的传书,得知他老人家得罪了唐员外,这才启程前来相救。 “却没想到被唐员外误会了。 “不过,这倒也无妨。 “如今唐姑娘受困青河帮,晚辈不才,愿意出手相救,只盼唐员外看在此事的份上,莫要为难家师了。 “晚辈代为赔罪!” 言说至此,一揖到地,态度极为诚恳。 他虽然如今修为惊人,但这身武功却绝不是拿来仗势欺人。 不等唐员外再说什么,就见江然转身看向了那胡蛮: “让开。” “你是何人?” 胡蛮脸色一沉。 “江然。” 江然单手按刀: “此来迎回唐二小姐,劝诸位莫要阻拦,否则的话……休怪在下刀下无情!” “哈哈哈,好胆!!” 胡蛮哈哈大笑,右手自腰间一抹,掌中已经多了一条九节鞭: “管你是谁,既然非要找死,那我成全你!!” 话音落下,一抖手,掌中的九节鞭好似灵蛇吐信,宛若游龙行天。 势如破竹,却又飘忽难测,鞭头所向,隐隐笼罩江然前心数处大穴。 第二十三章 气化一线 鬼神惊 胡蛮身为青河帮四大堂主之一,一身武功全都在手里的这条九节鞭上。 这兵器冷门,用不好不仅伤不到人,反而会伤到自己。 盖因九节鞭以九条钢节组成,一旦施展起来,当中轨迹变化莫测。 攻势往往以不可思议之处而来,若掌握不好,不仅敌人防不胜防,自己也防不胜防。 胡蛮仗着这一条九节鞭,以及一套【蛟蛇八打】的鞭法,这才打下了威虎堂堂主的赫赫威名。 此时施展起来,着实是既快又狠。 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江然胸前。 唐员外眼见于此,不禁瞪大了双眼,眸子里隐隐泛红。 而就在此时,一抹刀光倏然划破夜幕。 刹那间,围观者无不被这刀光所摄,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待等再次睁开,江然已经跟那胡蛮错身而过。 胡蛮手中,方才那即狠且快的九节鞭,如今宛如死蛇,垂落在地。 他缓缓转身,口中刚刚说出了一个‘你’字。 鲜血便自胸前喷出,仰头就倒。 江然的刀并未归鞘,也没去看胡蛮。 只是一抖刀锋,顺手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 打开之后先是喝了一口,其后将这把刀拿到跟前。 这把刀不是什么名家作品,只是铁匠铺里花了二两银子买来的。 这一路行来,先是陪着他拿下了铁燕子周常。 此后又斩了恶罗汉道真。 如今刀刃已经远不比先前锋利,尤其是跟道真那一战,起初几次刀锋和月牙铲碰撞,都让这把刀受损不轻。 若非是有江然内力护持,只怕早就已经断了。 江然一叹,横刀在前,酒葫芦微微一倾,酒水逐渐浸润刀刃。 继而扬刀: “青河帮诸人听着,在下今日来此,只为救人。 “范继武强抢民女,青河帮切莫助纣为虐。 “不想死的,只需让开道路。 “否则……丢了性命,莫谓言之不预!!” 青河帮弟子对视一眼,眼看着胡蛮被江然一刀斩翻在地,哪里不知道这是高手? 然而厮混帮派,若是见到高手,便转身就跑。 那青河帮又岂能发展至现在? 当即各个发一声吼: “杀!!!” “为胡堂主报仇!” “擅入清河帮者……死!!” 江然轻轻出一口气,下一刻纵身闯入人群之中。 话已经说明了,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只见刀光纵横,江然幻化叠叠虚影,如猛虎入羊群,信手挥洒,血光连连。 行过之处,无一合之敌,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唐员外站在青河帮门前,都看傻了眼。 跟孙福对视一眼,眸子里全都是错愕之色。 江然一路往前,青河帮弟子众多,自四面八方而来,挥舞兵器的种类也不一样。 此次却又跟与道真那此交手不同。 道真武功厉害,自然远非这些青河帮弟子所能相提并论。 可那会是一对一,如今却身处围攻之下,身边各处招呼来的兵器,都得顾及到。 身处其中,好似八面来风。 江然处于这其间,心思却沉静如冰,竟不起丝毫涟漪。 手中横刀一扫,一个青河帮弟子正飞身而来,手中单刀朝着江然劈下,却不想掌中忽然一凉。 低头一瞅,半截手掌已经不翼而飞,单刀和几根手指头全都跌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惨叫不止。 紧跟着单刀一转,自上而下,就听咔嚓一声响,斜刺里而来的一杆长枪,顿时被他一刀斩断。 手持长枪那青河帮弟子尚在发懵,就加江然随手弹刀。 嗡的一声,刀刃落在那人胸口,好似重锤来砸。 那人整个给砸的凌空而去,身形跌入人群,直接砸翻了一大片。 哀鸣惨嚎之声,不绝于耳。 青河帮弟子眼见于此,原本的勇气忽然之间就有点泄了气。 这等凶人,青河帮弟子过去不是没有见过。 但往往会有帮主堂主一类的挡在跟前。 可如今帮主是真的不在家,四大堂主只留下了一个胡蛮看家,结果已经被人一招放倒。 如今却又该当如何是好? 心存怯意之下,有些人脚步不前,有些人则恨不能转身就跑。 可就在此时,又听得一人于人群之中大声喊道: “他只有一个人,哪怕再厉害,难道能将咱们全都杀光不成?如今他恐怕已经油尽灯枯! “只要诛杀此人,便是立下汗马功劳,此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江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人顿时将脑袋缩进了人群之中。 而周遭青河帮弟子听到这话,也觉得有道理。 他年纪轻轻,就算是从娘胎里练武,到了这会内力只怕也已经不济了吧? 想到此处,原本已经开始打了退堂鼓的,又平生出了一股勇气。 咬牙上前,想要将这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江然斩于刀下,为青河帮,为大公子立下大功。 江然却是一笑,于道真一战,已经让他对九刀的领悟跟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今日经历这一场混战厮杀,每每挥刀,都感觉自己的刀法更进一步。 心中也不免啧啧称奇。 过去他只觉得【九刀】刀法精妙,但究竟有多精妙,却是没有一个具体的认识。 老酒鬼说,这刀法是他融合百家所长,自创而成。 这话江然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是在骗人。 一个专会坑蒙拐骗,吃喝嫖赌的老酒鬼,哪有这样的本事? 指不定这是从什么人的身上坑蒙骗来的。 但这刀法,是真的越用越感觉奥妙无穷,看似九刀,又岂止九刀? 如今眼看青河帮弟子死战不退,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内力运转,刀刃嗡鸣作响,脚步踏前,迎着青河帮弟子的呐喊之声,缓缓提刀,倏然一斩! 这一斩自中线而起,一抹刀罡顿时破风而去。 气化一线,刀走无声,纵横千里……鬼神惊! 就听嗤嗤嗤的声音响起。 这是刀罡斩破血肉之音。 所有挡在这一线之上的青河帮弟子,尽数被这刀罡贯穿,有的自当中被一分为二,有的被斩断了半截身子,半条胳膊,半个脑袋。 整个包围圈,顿时空出一线。 然而,至此这刀罡不绝,一路向前蔓延,所过之处,无物不斩,竟好似是要用这一刀直接将青河帮斩成两段! 第二十四章 不对劲 整个青河帮内,刹那间鸦雀无声。 脚下是鲜血流淌隐隐成河,年轻的刀客单手提刀,站在重围之中,却无一人再敢上前。 这一刀,惊神泣鬼! 不仅仅斩去了挡在他面前的人,同时,也斩去了青河帮弟子的胆气。 知道的这是江然被青河帮弟子围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个人包围了青河帮…… 江然的目光在人群之中一一扫过。 每一个被他看到的青河帮弟子,身躯都不禁微微颤抖。 他脚步往前,青河帮弟子连忙分开两边。 再也无人敢阻,任凭他长驱直入。 一直到江然身形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活下来的青河帮弟子们,这才感觉手足发软,站立不住。 当啷当啷,兵器坠地,人也摇摇欲坠。 而就在此时,又听到脚步声响起。 一抬头,就见那煞星提着刀又回来了。 “跑!!!”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喊了这么一嗓子。 本来都快要坐地上的青河帮弟子们,纷纷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窜起来就要跑。 江然眼疾手快,脚下踩着天乾九步,一步到前,伸手就抓住了一个青河帮弟子的脖领子。 那人一下子抖若筛糠,脸色煞白: “你……你说过不拦着你,你……你就不杀我们的!” “谁说要杀你……” 江然面黑如铁: “这院子太大,我不知道该怎么走。 “带我去找你们的大公子。” “啊?” 那青河帮弟子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点头。 这一瞬间,什么大公子范继武,什么帮主范玉谋,全都是狗屁。 任谁也不想再去见识江然那方才的一刀。 这一刀是竖斩,死伤还不算太多。 倘若此人再来一刀横斩……那今日这青河帮简直就是修罗场。 当即这人脚步飞快,领着就往里走。 外面发生的事情,里面的人并非全都一无所知。 江然这一刀威力太大,直接从院子外面,斩到了内院之中,锋芒之盛,让人胆寒。 以至于江然长驱直入,里面竟然也没有几个人敢于阻拦。 少数几个打心里找死的,自然也不是江然的对手,被他顺手就给斩了。 很快,江然被那青河帮弟子领着,来到了一处院落跟前。 那青河帮弟子这才指着门户说道: “这就是大公子的住处……少侠,放我一条活路吧。” 江然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放人。 飞起一脚将房门踢开,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站在房间正中。 他神色仓惶,面上没有半点血色。 手里正抓着一把剑,剑刃横在一个姑娘的脖颈上。 眸光凝望江然,厉声断喝: “站住!!” 江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那个被剑架在脖子上的姑娘: “唐画意?” “恩。” 姑娘连连点头。 江然又问: “被欺负了吗?” “他不敢。” 唐画意的声音清脆干净。 江然一笑,径直往前迈步。 范继武的手臂微微发抖,想要狠心一剑抹了唐画意的脖子。 然而提了半天的气,硬是不敢下手。 他在这帮内,早就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边的青河帮弟子,都在说大公子惹了大祸,来了一个不知名的年轻高手,一招砍翻了胡蛮,打的青河帮众弟子全无招架之力。 这样的人,凭借自己的武功,想要取胜实在太难。 今日已经走在了生死边缘,只能以这唐画意的性命作为要挟,想要从中走出一条活路。 可是……眼前之人对于自己的话,竟然半点不放在心上。 难道还真能一剑杀了唐画意? 一旦这么做了,自己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范继武从来都不是一个白痴,他虽然是个纨绔,凭借青河帮的威势,肆无忌惮。 但谁说纨绔就不能有脑子了? 可能也正是因为有脑子,他知道恐惧,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看在范玉谋的面子上,跟他化干戈为玉帛。 所以,此时他更加的害怕。 一直到江然伸手将他的剑,从唐画意的脖子上挪走,再把唐画意从范继武的身边拉开,范继武都不敢真的下手。 而是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放……放过我……我,我再也不……” 话说到这里,就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抬头去看,江然已经领着唐画意走了出去。 这一瞬间,范继武既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怒。 从始至终,那个刀客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就好似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混账……混账!!” 低低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他咬着牙,忽然伸手入怀,拿出了一本小册子。 只见书面之上写着四个大字【血鼎真经】。 抬眸间,双眼之中隐隐泛起血色。 …… …… 江然领着唐画意,一路往青河帮外走去。 他不杀范继武,不是因为他心软。 而是因为,这件事情是青河帮和唐员外的纠葛。 江然代他打上门来,占据了一个理字。 范继武强抢民女,他杀上青河帮要人,从哪方面来说,这个道理他都占的死死的。 哪怕范玉谋再怎么强势,面对这件事情他也没有道理。 有了这个前提,唐员外再凭借自己在苍州府的名声和财力,不难将这件事情处理的不留首尾。 所以,江然今天晚上出手,其实一直都留有余地。 否则,当真大开杀戒,他不敢说能够将青河帮内所有的人全都斩了。 但凭借他们的本事,包括范继武在内,大部分人都是跑不了的。 可如此一来,唐员外和青河帮结下死仇,道理便不再那么重要,范玉谋死了儿子,更可以无所顾忌。 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江然来青河帮闹这一场,是为了以恩抵怨,救出师父。 不是来给唐员外招惹灭门之祸的。 他不杀范继武正是为了给唐员外斡旋处理的余地。 只是……这个人心术不正,又是青河帮的大公子,如今结怨而不杀,此后只怕还会有麻烦。 所以江然琢磨着,过两天偷偷摸摸潜入这青河帮内,以范玉谋‘仇人’的名义出手,直接将这人斩了以除后患。 再留下一些例如‘范玉谋,下一个就是你’之类的字条。 想来他们也弄不清楚这凶手到底是谁。 也正是因为存了这个心思,他始终没有多看那范继武一眼。 他越是表现的不在意,别人就越是难以怀疑到他。 毕竟借着正当理由,他都没有下杀手,又何必背后再出手? 心中这般盘算着,就感觉身边这个姑娘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江然回头,跟她四目相对。 方才没有注意,此时细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个小美人。 她十七八岁的模样,眉如粉黛,杏脸桃腮,明明岁数不大,眉眼之间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妖娆。 此时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江然: “姐夫,你武功原来这么好啊。” 江然听的一乐,正要说自己不是她的姐夫。 话到嗓子眼,眸光却凝住了…… 这事不对劲啊! 第二十五章 老混账! 唐员外在唐府门口等待,看到自己的时候,认为自己是他的女婿。 上来就贤婿贤婿的叫着,态度那般认真。 不过从他那话可以听的出来,这翁婿二人本就没有见过。 错认倒也合理。 但是现在……为什么唐画意也叫自己做姐夫? 一个人认错是情有可原,两个人都能错认一个素昧谋面的人……这就很难解释了。 江然脖子有些僵硬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你……叫我什么?” “姐夫啊。” 唐画意笑着说道: “你教我武功好不好?我刚才可是都听到了,青河帮这么多人,竟然硬是挡不住你的脚步! “你的武功到底怎么练的啊……” 江然听的脑瓜子嗡嗡的: “我……不是,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叫我姐夫?” “知道啊。” 唐画意连连点头: “你叫江然,今年二十岁。 “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相貌英俊,卓尔不群。 “二十年前,你师父在雪地之中将你抱回家,自此之后,你们师徒二人相依为命。 “你跟他学医术,学刀法,学吃喝嫖赌,学坑蒙拐骗。 “对了……听说嫖你没学好,是不是真的?” “……” 江然默默的听着唐画意对自己如数家珍,后槽牙都差点咬碎了。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在想,老酒鬼到底对唐家的人做了什么? 导致这口碑素来不错,名声在外的唐家人,竟然将他扣下了。 而且还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 如今看来,这所谓的性命攸关,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 这老酒鬼就是将这当做借口,把自己给骗来成亲了? 不然的话,唐画意怎么会对自己了解的这么深? 知道这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这些事情,若非是老酒鬼跟她说的,还能是谁? 江然听着唐画意好似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心里这个火气就禁不住蹭蹭的往上窜。 “对了,听说你十四岁那年……你师父带你去青楼……哎哎哎……姐夫,慢点,慢点走……” 唐画意还要再说,江然已经急不可耐。 拉着她匆匆就往青河帮外走去。 青河帮弟子虽然有些跑了,但是大部分还是留在这里。 只想着江然领走了唐画意之后,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正所谓法不责众,虽然他们临阵怯战,可是面对江然这种人,他们还能如何? 如今只盼着这煞星救了人之后,心情一好,赶紧离去就是。 结果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就见江然一身煞气而来。 竟好似比救人之前,还要震怒。 一群青河帮弟子,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一次是真的完了,在劫难逃! 结果江然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领着唐画意就来到了唐员外的跟前。 唐员外问过唐画意,知道没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看向江然,满脸堆笑: “贤婿,好本事啊。” 江然嘴角一抽,咬牙问道: “那老混账如今身在何处?” “诶?” 唐员外连忙摇头: “贤婿,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说他老人家也是你师父,岂能用‘老混账’称之? “走走走,咱们先回家,然后慢慢说。” 江然闻言脸色更难看。 什么就师父?哪有这样的师父? 自己这一身九死绝脉,人都快要死了,他竟然还传书欺骗自己。 谁家师父是这么当的? 不过这一肚子怨气,对唐员外却是发不得的。 毕竟这事一看就是老酒鬼的手笔,说不定唐员外都是受害者。 想到这里,他微微沉吟,这才说道: “唐员外,您跟我说实话。 “这老混账……我师父,到底跟您是怎么说的? “这婚事,又是从何说起?” “我知道贤婿你心头疑惑。” 唐员外笑着说道: “不过这里还是青河帮门口,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青河帮的方向。 见这些青河帮弟子,都在探头探脑的看他,他这一回头,这帮人就跟受到了惊吓的兔子一样,纷纷缩回了脑袋,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江然只好叹了口气: “行吧,那咱们就……先去唐府将话说明白。” “好。” 唐员外哈哈大笑: “咱们回家。” 说完之后也不管江然什么反应,便领着唐画意大步往前走。 唐画意还不忘回头招呼江然: “姐夫,快来啊。” 江然看着她,多少有点无语,果然是蹦蹦跳跳,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就见孙福躬身一礼: “姑爷,咱们走吧。” 江然这一瞬间真有一种拿腿就跑的冲动…… 可如今他走倒是容易,但这老酒鬼到底闹了什么玄虚,可就不知道了。 而且,老混账如今身在何方,他还得弄清楚。 这老东西坑了自己这么一大把,不将他揪出来,痛打一顿,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恨。 憋着这么一股子火,一行人这才回到了唐家。 门前早就已经有下人等候,毕竟他们这一趟是去青河帮救唐画意,事情非同小可。 眼看着他们回来,当即便有家丁进去通报。 待等江然一行人进了院子之后,就见几个上了年纪的女子迎了上来。 唐画意看到为首的一个端庄夫人,当即一路小跑扑到了她的怀里: “娘,我回来啦。” “没事吧?” 这位夫人轻轻摸了摸唐画意的头发,一脸的怜爱之色,言语之中满是关切。 “没事。” 唐画意笑着说道: “你不知道,姐夫可厉害了。 “一个人一把刀,直接冲进了青河帮,砍瓜切菜一样,将那些人的胆子都给吓破了。 “范继武更是直接就给姐夫跪下,结果姐夫看都没看他一眼……那潇洒劲,可比话本里的大侠厉害多了!” “哦?” 唐夫人闻言似乎有些意外,先是看了唐员外一眼,见他微微点头。 这才看向了江然,笑着说道: “老前辈说的没错,果然是英雄年少,配得上诗情。” “……” 江然连忙摆手: “不敢受夫人错爱,此间之事必有误会。 “说实话,我如今尚且满心迷茫,那老混账……我师父,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 “你们万万不可被他蒙蔽,更不能因此耽误了唐姑娘的一辈子啊。 “实不相瞒,在下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绝非唐姑娘良配,还请唐员外和夫人三思。” 第二十六章 他会信吗? 江然这一路往唐家走,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情不对劲。 唐员外在苍州府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家财万贯,膝下还没有儿子。 整个苍州府有多少人,想要做他的乘龙快婿? 远的不说,光是今天,江然觉得范继武做的这件事情,说不得就是为此而来。 毕竟事情太巧了…… 让江然很难不去怀疑,范继武不是有意为之。 便是这样的一个唐家,有什么理由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素昧谋面之人? 江然思来想去,最后觉得,极有可能是这老酒鬼,在这当中做了什么事情。 把唐员外这一家人都给骗了…… 因此,江然觉得与其绕来绕去还不如直奔主题。 却不想这话一出口,唐员外等人的脸上全都没有意外之色。 唐夫人更是面现怜惜: “好孩子,你受苦了。” 江然瞪大了双眼,老酒鬼难道连九死绝脉都说了? “贤婿,你先看看这个吧。” 唐员外看出江然眼中迷茫,便从腰间取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你师父写给你的,自他的那封信送出去之后,我们盘算着时日,知道你也差不多该来了。 “这几日我一直都在门前等你,这封信更是须臾不敢离身。 “如今总算是可以交给你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在其中阐明,你看完就知道了。 “总归来说,这件事情其实是咱们对不住你……” 说完之后,唐员外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唐夫人等人也是面色各异,目光在江然身上停留了一下之后,各自散去。 江然被他们看的有点发毛,正要拆信,就闻到一股馨香到来,回头就见唐画意舔着脸挤到了他的身边,垫着脚往江然手里的信上瞅: “姐夫,我跟你一起看!” “……” 江然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姑娘相处。 最后还是唐夫人一把将她拉走,对江然说道: “快看吧。” 江然微微一礼,然后就来到了边上,拆开了这封信。 这封信很是厚实,看起来老酒鬼没少写。 只是开篇第一句话,就让江然有点猝不及防…… “臭小子,你再骂我一句老混账试试!” 他回头看了看周围,确定这老酒鬼没有在边上偷窥自己,这才往下看去。 只是老酒鬼的信,写的又臭又长。 前头教育江然尊老爱幼,然后又说养他这么大不容易,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江然索性把前面这几页纸全都跳过,一目十行的搜寻,这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只是看下来之后,江然眉头就逐渐的打成了一个结。 根据老酒鬼信中所言,唐员外的大女儿唐诗情天生便有一种怪病,此病难愈,需得日夜用药续命。 而且,所需药材极为昂贵。 当然,对于唐家来说,这不算什么问题。 但有一节……唐员外膝下无子。 这两个女儿,终究是得嫁人的。 二女儿还好,天生跳脱,就算是哪一天离家出走,出门行侠仗义厮混江湖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大女儿……却又该许配给何人? 她这病,哪一个男子能够受得了? 哪怕愿意接受,多半还是为了唐家的这万贯家财。 回头钱到手了,唐诗情的性命人家却未必会在意。 因此,很久之前唐员外就为此揪心。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招一个赘婿,待等唐员外百年,也难说是否会一直做唐诗情的依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 唐员外于这等情况之下,冥思苦想觉得最好的办法是,有一个短命鬼可以跟唐诗情成亲。 两个人最好还能有一个孩子。 如此一来,唐诗情成了亲,外面的人便只能绝了心思。 这短命鬼一死,就不用担心自己百年之后,此人再欺负自己的女儿。 唐员外如今五十来岁,勉强也算正值壮年,含饴弄孙不在话下,待等将这孩子养大,由他奉养母亲继承唐家半数钱财,一切也就顺理成章。 可问题是……哪里找这么一个短命鬼? 寻常人唐员外也看不上,能被他看上的,又有几个是早夭之相? 总不能逢人便问,你有没有兴趣成个亲?生个孩子就死的那种? 这都不沾边啊! 眼看着唐诗情岁数越来越大,早就过了及笄之年,求亲的人就越来越多。 唐员外逐渐开始无力应付,就在这个当口老酒鬼出现了。 在这信中老酒鬼也没有写明白他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 只是说他直接来到唐家拜访。 唐员外确实是厚道人,老酒鬼不修边幅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他也未曾以貌取人,好生接待。 结果老酒鬼就跟人家说,他有个徒弟,天生九死绝脉,活不过二十岁,为人有情有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最重要的是,貌比潘安,乃是当世难得的美男子。 唐员外一听这话,就怦然心动。 毕竟短命鬼难找,长得好看又富有才学的倒霉鬼就更难找了。 而且九死绝脉也不会遗传,若是自己的闺女能够跟他诞下子嗣,那这孩子必然也是人中龙凤。 最后也不知道老酒鬼是如何让唐员外相信了他的说辞,两个人就私自将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而九死绝脉非同小可,江然今年又已经到了二十。 谁知道还有几天好活? 再去接江然只怕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实情说出江然也未必愿意来。 最后老酒鬼大笔一挥,直接写了一封救命信。 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切。 江然看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浑身难受。 这种被他人左右人生的感觉,很让人不爽。 然而再往下看,就发现老酒鬼言辞之中已经带了几分真情实意: “然儿,你年岁不小,大限将至。 “师父无能,这一生你随我吃苦受累太多,临了我也没什么能为你做的。 “只能给你找个漂亮的媳妇,让你过几天富贵生活。 “若是你有膀子力气,趁着这几日,多多努力,也不难留下一个子嗣。 “如此一来,也不枉这人间一遭。” 江然看到这里,心头倒是有些触动。 这老酒鬼到底是为自己着想的。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如今激活了系统,整个江湖上都是自己的续命丹。 这门亲事,到底还是不能做数的。 想到这里,他轻轻捏了捏眉心,开始考虑应该如何跟唐员外说这件事情。 却不知道,就在他冥思苦想之时。 唐家大院的一处阁楼之上,正有一扇窗户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双眼睛顺着缝隙,静静地看着他。 低低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觉得,他会信吗?” …… …… ps:月初了,厚颜求一波月票~~ 第二十七章 唐画意 这封信的后半截,都是老酒鬼夸赞这位唐家大小姐的。 什么貌若天仙,端庄婉约,贤惠淑德之类的词语翻来覆去的用。 而一直到江然将整封信看完,也没见老酒鬼于当中留下他的行踪。 最后轻轻皱眉,将这封信收好。 站起身来,一回头,就看到管家孙福正站在长廊之下。 见江然起身,他便快步来到了跟前: “姑爷,老爷在正厅等您。” 江然有心分辨一句,自己不是姑爷…… 但是感觉这话跟孙福说了也没用,便轻轻点头: “带路吧。” 孙福躬身一礼,领着江然往里面走去。 正厅之前,唐员外正背着双手,来回踱步,满面忧愁。 唐画意坐在台阶上,两只手撑着下巴,眼睛随着唐员外的身形来回滚动。 不过片刻,就眼皮子打架,昏昏欲睡。 正打哈欠的功夫,就看到江然过来,连忙跳了起来: “姐夫!!!” 江然听的头皮有些发麻,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别乱叫……是我师父胡闹,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唐员外。 就见唐员外满脸殷切的看着自己,后面的话,不知怎的就一时说不出口了。 “看完了?” 唐员外见江然不说话,便主动开口。 江然默默的点了点头: “看完了……” “你别怪你师父,也别怪我。” 唐员外看了江然一眼,知道他心中不好受。 虽然说当代嫁娶,同样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唐员外非是寻常富家翁,江然也不是寻常的百姓,自然不可一概而论。 只是来到他的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这件事情,最后拿主意的,还是你。 “若是你不愿意的话,便只能算是诗情命苦,咱们绝不怪你。 “好了,先不说这件事情了,你先去吃饭吧。 “这一次你远道而来,又去了一趟青河帮,如今必然是累了,吃完了饭之后,就先去休息休息。 “莫要多想……等明日,你见过诗情之后,再做决定。” 唐员外似乎是不想给江然什么压力,说完这话之后,转身便要离去。 江然连忙问道: “唐员外,我师父如今身在何处?” “你师父半个月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唐家。 “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离开那会也是不告而别。 “你若是想知道的话,我倒是可以着人去打探打探。” 江然皱了皱眉,倒也不算太意外。 若是这老混账还在的话,也不至于给自己留信了。 直接当面说就是了…… 当然,这也不排除他知道自己可能会挨打,所以提前脚底抹油。 最后江然微微抱拳: “那就麻烦唐员外了。” “小事而已。” 唐员外微微一扫袖子,转身离去。 只剩下了唐画意拉着江然的袖子,就往正厅里走。 江然连忙将袖子收了回来: “唐姑娘,拉拉扯扯的,不像话……” 他倒不是这般的守礼君子,只是身在这唐家,总感觉处处别扭。 心下不免有些敏感。 “姐夫,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这般喜欢教训我?” 唐画意嘴巴嘟了起来,脸上有些不高兴。 她平时笑起来有些小妩媚,此时嘟着嘴,却又有点可爱。 江然被她逗乐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顽皮?” 这话出口之后,江然便皱了皱眉头。 两个人不过第二次见面而已,他说话不应该这般没有分寸。 怎么一出口,好像跟这唐画意认识了好久一般? 全无半点距离感? 唐画意白了他一眼: “什么就顽皮了啊?我可是有大志向,大决心,大毅力,大……大抱负的!” “是是是……” 江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跟着唐画意进了正厅,被她拉着坐在了椅子上。 唐画意就坐在了他的身边,歪着头打量着他。 江然感觉有些尴尬: “这里就我们两个?” “对啊,不过还有些下人,你想的话,我还可以把下人都驱散,让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唐画意语出惊人。 江然脸色一黑: “胡言乱语。” “嘻嘻,不闹你了,爹和娘他们都觉得愧对你,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话,而且你现如今心中必然也乱,索性就先不打扰你,让我先陪你一会,等会再送你回房休息……” 唐画意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 “刚才有没有一瞬间的心动?” “……没有。” “骗人。” 唐画意哼了一声: “娘都说我长得好看,你身为男子,怎么可能不心动?” 江然有些闹不懂这小丫头的路数,且不说自己还没有决定当她姐夫呢,就算自己真是她的姐夫,也不能这般乱开玩笑吧? 然而让江然更加不不明白的是,哪怕到了这个份上,他竟然仍旧没有觉得这小丫头惹人生厌。 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江然轻声问道: “我和你姐姐的这件事情,你姐姐知道吗?” “知道啊。” 唐画意全不在意的开口。 “她就没有说什么?” 江然又问。 “没有啊。” 唐画意笑着说道: “她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很多年?” 江然一愣。 唐画意点了点头: “她的身体,她清楚,知道早晚会有这样的一天。 “我爹的法子,虽然有些离奇古怪,但实际上……这也是最妥善的法子了。 “将来你和我姐姐生了孩子,这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是未来唐家的家主。 “只有这样,才能够将她保护好。” 说到这里,唐画意顿了一下,又看了江然一眼: “姐夫,你长得真好看。 “确实是可以配得上我姐姐的……但你可知道,我姐姐更好看! “那是天仙化人,这世上,绝不会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你现在可能觉得,亲事不由自己做主,心里不舒服,想要退亲,但是我敢保证,等你见到了她之后,一定舍不得。” “哦?” 江然看了唐画意一眼: “这世上真有这么好看的人?” “有的!” 唐画意狠狠点头: “所以,如果我姐姐真的这么好看,你能不能不要退亲? “她……命很苦的。” 江然想了一下,竟然觉得好像有这么一个漂亮的老婆,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只是这想法刚刚生出,江然便是眉头微蹙。 总感觉,这事情,好像哪里不对…… …… …… ps:有鉴于大家对于更新方面的不满……更新改了一下,加了一更。每天三更,六千字……上午十一点,傍晚六点,晚上九点~~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十八章 月下一梦 哪里不对!? 江然仔细去想,却又发现,好像哪里都对。 谁不想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这有什么不对的? 他眉头微蹙,一甲子浑厚的内力骤然运转自查。 然而体内没有半点滞碍,经脉畅通无阻。 再抬头看,唐画意正一只手支撑在桌子上,一边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之时,就听她轻声说道: “其实,你也很苦…… “我们也知道的。 “九死绝脉这是先天之症,几乎无药可医。 “所以,这么算起来,你本来也没有几天好活了……这剩下来的时日,你便跟我姐姐好好在一起。 “其实,挺好。” 江然闻言下意识的竟然想要点头,但是很快便摇了摇头: “唐员外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 “只可惜,我恐怕不能如他所想……九死绝脉虽然是无药可救,可我已经有办法……” “有办法?” 唐画意一愣:“你怎么会有办法?” “……” 江然眉头紧锁,本来要出口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只是看着唐画意: “反正我死不了……这和唐员外想要的不一样。 “而我,更不能保证这一生都会守在床榻之前,照顾你姐姐。 “我若离去,对她不住,我若留下,对我自己不住。 “因此……此事,我恕难从命。” 唐画意听完这话之后,一时之间有些神思不属。 仔细看了看江然,见他好像并没有开玩笑。 最后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 “姐夫……吃饭吧。” “好。” 江然点了点头。 唐画意此后也却是没有就这件事情多说,只是坐在江然的身边,给江然夹她自己喜欢吃的菜。 一顿饭吃完,唐画意便送江然去了房间休息。 这里的房间也是早就已经打扫好的。 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院子里还有丫鬟下人,静静地站在两侧等候吩咐。 唐画意将江然送到房间之后,便转身告辞。 到了此时,江然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只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 却又不知道这疲惫从何而起……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时而想到老酒鬼,时而想到唐员外,想着想着……整个人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之间,江然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有人在弹琴。 琴声婉转动听,让他不自觉的来到窗前。 窗外明月高悬,整个小院子都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院子里有一棵老树,树荫茂盛,而在树荫之下,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坐在石凳上抚琴。 琴声便是由此而来。 江然看着这一幕,便觉得很美,美的不真实。 便好像是一幅画,不知怎的映到了这人间。 他沉吟片刻,自房间之中走出,来到了那女子的跟前。 她一袭白衣随风飘动,面上还有一块白色的轻纱,遮住了大半个脸庞。 唯有一双眼睛在外。 江然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动人的双眸。 清晰,透彻,明亮,似乎有星辰映照其中。 在看到的一瞬间,他仿佛便读懂了这双眼睛之中所隐藏的一切。 可以感受到,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而就在此时,一阵风吹来,带走了这女子脸上的面纱。 一张绝美的面孔出现在了江然的面前。 江然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这一瞬间的惊艳。 好似这世上任何的赞美词汇拿来形容她,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若非做梦,世上岂能有此等绝色? 可纵然是做梦,也不该梦到这样的美女吧!? 江然的心头隐隐有些疑惑…… 而那飞走了面纱的女子,却发出了一声惊呼。 又不等这一声惊呼完全出口,就变成了咳嗽。 她咳嗽的也很轻,似乎是担心惊醒了眼前的人。 白皙的脸色一直咳到微微发红,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姑娘……你没事吧?” 江然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直到她这咳嗽声停下之后,这才轻声开口。 “我……没事,让夫君见笑了。” “夫君……” 江然一愣,唐画意的话,在脑海里浮现。 我姐姐更好看! 那是天仙化人,这世上,绝不会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你是唐诗情?” 江然错愕的看着她,这便是老酒鬼给自己说来的妻子? 唐诗情缓缓起身,敛衽一礼: “诗情……见过夫君。” “你,你身体不好,为何来此?” 江然抱拳拱手,算是回了一礼,感觉自己有些好笑。 既然是梦,何必这般拘礼? 想了一下,又开口说: “先坐下吧。” “白日里便听说夫君来了,一直想要见见你。 “只是,这身子骨不争气。” 唐诗情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这轻轻一勾,似乎可以勾进人的心尖上。 江然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没有被这一笑勾走了魂魄。 就听她继续说道: “一直到晚间,我这才感觉好了许多,便想着,一定要来看看你…… “不过我来的那会,夫君正在歇息。 “我不敢打扰,便只好,在这里等候。” “你身体不好,岂能在外久坐?” 江然微微蹙眉。 “不妨事的。” 唐诗情笑道: “无论如何,我总得见你,跟你说上两句话才好。” 说到这里,她缓缓抬头看向了江然。 只是当触及到江然双眸的时候,她又连忙低头,沉吟了一下之后,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给江然倒了一杯: “夫君,你喝口茶吧。” 江然感觉有些不妥,却又不知道不妥的地方在哪里。 低头瞅了瞅茶杯,又看了看唐诗情。 就见她眸中似有星海。 可使斗转星移,能让天地倒悬,便见她檀口轻张: “夫君,一觉睡到此时,定是渴了,喝口茶,润润喉。” 江然晃了晃脑袋,最后端起茶杯,就口一饮: “恩……好茶。” 这两个字说完之后,眼前的一切便轰然破碎。 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江然只觉得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他仿佛听到了唐诗情在跟他说话。 但是说了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听不清。 他看到了唐诗情朝着他走了过来…… 可此后发生了什么,却又难以辨认。 待等这场梦醒,江然睁开双眼。 就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唐画意带自己来的那个房间,躺在那张床上。 房间之内,却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兰花香气。 第二十九章 人去楼空 那香气在江然睁开双眼之后,便消散无踪。 让江然分不清,到底是梦中的余韵,还是真的有什么人,曾经在这个房间里停留过。 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一会。 感觉有些惭愧。 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仅仅只是听唐画意胡言乱语了几句,竟然就做了那种奇怪的梦。 他摇了摇头,翻身而起,扭头看向门外时,却微微蹙眉。 门外没有人……昨天唐画意带自己来的时候,明明是有丫鬟的。 怎么这会……一个人都没有? 起身开门,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那树荫茂盛的老树,仍旧静静矗立。 江然看了看这棵树,又摇了摇头,打开院门往外走。 沿途经过花园小榭长廊…… 然而越走,江然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忽然,他脚踏天乾九步,飞身上了房,整个唐家被他尽收眼底。 没人! 哪里都没有人! 唐员外,唐夫人,唐画意,孙福,下人,丫鬟,护院的武师。 所有的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整个大宅空空如也! 江然不敢置信,唐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人去楼空? 从来都没有这样一刻,让江然这般迷茫。 毕竟……他只是来住了一晚上,醒来之后,唐家空了! 这,这上哪说理去? 这江湖上总有咄咄怪事,茶楼酒馆谈起,往往也会引为笑谈。 可怎么也不会比现在这件事情更加古怪的了吧? 他一路走,一路找,最后来到了正厅。 正厅大门打开,他信步踏入其中,见没有人,便要离去。 然而眼角余光却瞥到了什么东西。 当即回头定睛一看,那是一幅画。 正放在主位旁的桌子上。 他慢慢来到了那幅画前。 画上,是一个小院子。 明月高悬,月下的院子之中,有一棵树。 树荫繁茂,遮蔽星光。 而在树下,一个白衣女子面戴薄纱,正在抚琴…… 在这女子的跟前,还站着一个男子,静静欣赏。 这幅画,笔触细腻柔和,似乎是出自于女子之手,技法娴熟,人物栩栩如生。 算是难得的佳作。 可江然却看的脸色极为古怪。 “……不是梦。” 他口中喃喃自语,这幅画上的内容,正是昨天晚上自己那月下一梦。 可倘若当真是梦,又岂能被人这般画下? 如今,这幅画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告诉自己……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就算是真的,唐家的人又去了哪里? 莫不成,是跑了? 可问题是……人家都是占了便宜就跑。 而退一万步来讲,昨天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吃亏的似乎也不是自己啊。 他们跑什么? 江然眉头紧锁,将这幅画拿了起来,放到了一旁。 自己坐在了太师椅上,开始一点点的将昨天来到唐府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全都扒开了揉碎了想了一遍。 这般一想,他便发现。 不对劲…… 到处都不对劲! 初见唐员外的时候,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是过去见过自己? 还是老酒鬼给他画过画像? 可老酒鬼什么时候会画画了? 如果说这是因为江然当时误会了,所以没有细想。 但是唐画意叫自己姐夫那会,自己怎么没有仔细考虑一下,她是如何认出自己的? 一旦有了这份思量,也能够想到老酒鬼不会画画这件事情吧? 可为何,自己却好似猪油蒙了心,从头到尾都没有想到过这件事情? 回到唐家之后,唐员外又让唐画意跟自己单独吃饭。 一个刚刚被歹人掳走,又给救回来的姑娘。 她的表现,未免淡然的有些过分。 哪怕不提这一点,她黄花大闺女,自己则是一个跟她初次见面,只有口头约定的姐夫。 唐员外怎么可能让她来招待自己? 而此后跟唐画意吃饭的时候,更是奇也怪哉。 不管这姑娘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觉得她憨态可掬,心中不自禁的生出了许多好感。 这绝非江然的为人。 可当时……为什么没有察觉到? 江然轻轻叩了叩脑门。 虽然不知道唐家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如今回想起来,自己是着了道了! 只是……这件事情古怪却也古怪在这了。 图谋图谋,但有所谋,必有所图。 这唐家如果真的是举家演戏,欺骗自己……那他们图自己什么呢? 图他命不久矣?图他的九死绝脉? “总不会是馋我的身子吧?” 江然差点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乐了,轻轻摇头: “绝无此种可能。 “可要是这样,他们到底从我的身上,得到了什么?” 然后江然便想到了老酒鬼的那封信。 那封信是老酒鬼的笔迹。 甚至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一点,旁人假冒不得。 也正是因为这个,江然对唐家真的没有丝毫怀疑。 所思所想,也都是如何退掉亲事。 谁能想到,老酒鬼找的这门亲事,本身就不靠谱…… 老骗子难道是被另外一群骗子给骗了? 江然想到这里的时候,就有点担心这老酒鬼了。 信若是真的,那老酒鬼这会或许真的如同唐员外所说的那样,已经离开了唐家,甚至离开了苍州府。 可若这封信,也有问题…… 那老酒鬼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江然可以不去在意这唐家到底有什么图谋。 如今为什么忽然又一夜之间跑了干干净净。 但是他却不能不考虑老酒鬼的性命。 继续留在这里,八成也没有什么收获。 毕竟人家铁了心要走,又怎么会留下线索让江然去找? “不过,唐家在苍州府这么多年,总该有迹可循才对。” 想到这里,他不在停留,转身便走。 只是走到了正厅门口,却又看了一眼那幅画。 微微沉吟,还是没拿,转身,头也不回的踏步离去。 而就在江然离去不多久,一只纤纤玉手从一侧探来,将那幅画拿在掌中。 白衣飘飞,若有似无的叹气声响起,却又如云烟消散…… …… …… 唐府大门落了锁,江然是从一侧墙头翻出来的。 刚走到大街上,还不等分辨方向,就听有人议论纷纷。 “惨啊……青河帮好说也是苍州府三大帮派之一。 “这怎么一夜之间,就被人给灭了满门呢?” 江然的脚步不由自主的便是一顿。 青河帮……被人灭了满门?? “谁说不是呢?听说惨的很啊,范玉谋,还有几个堂主,对了,还有大公子范继武。 “全都死了,一个个七窍流血,死的惨不忍睹。” 江然默然的听着,缓缓转头,看向了那死寂的唐府大门。 眸光再一转,却忽然又是一愣。 唐府街对面的那一家面摊,以及那个喋喋不休的面摊老板……去哪了? 第三十章 不存在 青河帮的事情不小。 毕竟是苍州府三大帮派之一。 所以,江然这一路走来,耳边总是能够听到他们的议论。 从而知道了不少的消息。 事情是昨夜发生的。 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却无人知道。 后来是给青河帮送菜的一个老头发现,本来每天早上打开的后门,今天竟然不开门了。 这才绕道前门瞅了瞅。 结果却发现,大门敞开,鲜血横流。 青河帮弟子横七竖八,躺在原地,七窍流血。 而且,尸体上并无伤口。 究竟是怎么死的,也是一个谜团。 另外,还有一件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说。 据闻,在青河帮一处密室之内,有人发现了大量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女子,一个个身躯干瘪,形若枯槁,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也因此有传闻说,青河帮帮主范玉谋和自己的儿子范继武,他们两个修炼邪功,坑害女子。 昨天那强抢民女的事情,当不是第一次。 只是第一次被人发现而已。 许是在这之前,范继武做的更加小心。 却不知道为何,忽然被唐画意给撞破了。 江然听到这里,却感觉并不意外了。 昨天他就感觉这件事情不对劲。 毕竟,有底线的范继武,何至于忽然之间就没了底线? 并且还恰好被好管闲事的唐画意发现? 其中刻意的痕迹实在是过于明显。 可那会江然只以为,这一切都是范继武的谋算,或者是范玉谋的计划,想要借此谋取唐家的万贯家财。 但如今看来……刻意促成此事的,可未必是范继武。 心中这般想着,江然便已经来到了一处大门之前。 正是苍州府衙门! 两个衙役站在门前,看江然过来了,当中一个还认出了他: “兄台又来换赏银了?” 江然抱了抱拳: “这倒不是,今日前来是为了拜访一下刘师爷,敢问师爷可在府衙之内?” “哦……在的。” 衙役一笑: “你且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有劳了。” 江然闻言松了口气。 站在门前稍微等候不过片刻,就见到刘师爷一路小跑着出来,远远的便已经笑道: “江少侠啊,我予你令牌,你可以持此令直接进来。 “何必在这门外枯等,实在是罪过,罪过啊。” 江然哑然一笑: “刘师爷言重了。” “来来来。” 刘师爷到了跟前,引着江然便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笑道: “江少侠是为了昨日青河帮之事? “放心就是,江湖帮派自己的纷争,咱们官府是不管的。 “除了真就是莫名其妙的杀人无算,亦或者是坑害百姓的败类,才会轮到咱们处理。 “相反,昨天的事情,我听闻之后,心中只觉得快意。 “江少侠,果然厉害!” 江然听这话便明白了为什么刘师爷没去青河帮。 在他看来,这也不过是一场江湖仇杀。 犯不着让府衙出面。 再联想到先前他给自己的那一块捉刀令…… 心中便已经大概明白了刘师爷的想法。 当即一笑: “让刘师爷见笑了…… “这个,实不相瞒,今日登门倒不是为了此事。 “而是想要跟刘师爷打听一件事情。” “江少侠但说无妨。” 这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进了府衙之中,刘师爷引着他来到了一处房间奉茶。 待等茶水送上之后,江然这才轻声说道: “我想要问问刘师爷,你可知道这唐家是这沧州府本地的富户,还是外来之人?” “唐家……” 刘师爷自然不会忘记昨天江然跟他打听过这件事情。 如今听他又提,不免有些疑惑: “江少侠,怎么对这唐家这般上心?” 江然想了一下,没说自己被老酒鬼骗给唐诗情做夫君的事情。 而是说道: “来苍州府之前,便久闻唐员外乃是一位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心中极为佩服,所以昨日到了这苍州府之后,便想着前往唐家拜访,结交一番。 “唐员外不愧是慷慨好客之人,对我热情招待。 “也是承了这份情,所以,唐二小姐被范继武掳走之事,在下这才随行前往,略尽绵薄。 “经此一役,唐员外昨夜留我于唐府歇息一晚,我也推脱不过,便只要应承了下来。 “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咄咄怪事。 “今晨一起,整个唐家……竟然人去楼空!” “什么?” 刘师爷也是一愣: “怎会如此?” “便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才来找刘师爷打听一下。” 江然这话就坦然了许多。 刘师爷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了。 唐家人去楼空,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可远比青河帮被人灭了满门还要重要的多。 需得知道,唐家乃是富户,良田铺子各种产业数不胜数。 每一年交给官府的税银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要是忽然没了影子,且不说其他的,光是这一笔银钱的损失,就是不可估量。 想到这里,他一边唤来了衙役,让他们去唐家查看情况。 一边站起身来,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稍坐,我去去就来。” “请。” 江然抱了抱拳,便坐在这里等候。 他知道,刘师爷是去查卷宗了。 唐家这样的人,在官府这边必然受到重视,很多东西都会留下记录。 不像自己这种独来独往的江湖武人,来了就来了,没人在意,走了就走了,也无人关心。 端起茶杯,正要喝茶。 可是刚要入口,心头便是一紧。 想到昨天晚上那杯茶,江然叹了口气,又把这茶杯放下。 过去他总觉得自己有一身近乎百毒不侵的本事,又学了老酒鬼的一身医术,对于迷药一类的东西,十拿九稳,绝对不会着了道。 可是……昨天晚上却是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把掌。 “到底是小看了这个江湖。” 江然不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 昨天晚上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若是不引以为戒,岂还得了? 因此,哪怕刘师爷这杯茶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他一时之间也是喝不下去。 便坐在这里枯等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 刘师爷这才折返。 抬头去看,就见刘师爷面色苍白,有些六神无主的自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江然之后,喃喃自语: “没有……” “什么没有?” 江然一愣。 “什么都没有!” 刘师爷好似见鬼了一样,对江然说道: “唐家……唐家好似无根之人。 “他……他们祖上应该真的不是苍州府的人。 “但是,究竟是从何处而来,来的时候有多少人,如何购置产业…… “府衙之内,竟然全无记录! “他们就好像,全不存在。 “最远的一次记录,是在十年前…… “他们交上了第一笔税银。” …… …… ps:新的一周了……求推荐票,月票,收藏,点点追读吧~ ps:怎么会往聊斋方面想呢?讲真的,这一段写的时候我确实很纠结,很犹豫……具体纠结犹豫了什么,以后再跟大家说吧。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大家看过了之后,开始往聊斋方面考虑。这……属实是出乎了我的预料啊。 这里声明一下,本书是武侠! 不会修仙,不会往玄幻发展,不会搞些什么妖魔鬼怪出现,尽管放心!! 江湖上惯会有人装神弄鬼,但是有人装的四不像,有人就能欺神骗鬼……人心之险,往往远胜鬼神~ 第三十一章 落脚 这一瞬间,江然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忍不住开口: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一群人凭空而生,在这苍州府占据了这么大的基业。 却根本就没有来处? 那他们是怎么这般平静的于此生活下来的? 不管怎么样,也得有一个融入的过程才对。 可是……现如今按照刘师爷的这个说法来看,这帮人就是这么凭空出现,并且谁都将其认定为理所当然。 这……这不是见了鬼了吗?难道这一家子是什么妖鬼神仙不成? 刘师爷的脸上也是满脸不敢置信。 可面对江然的话,他却也只能苦笑一声: “这……这……哎,江少侠,实不相瞒,我如今这心头,也是乱的厉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江然本来打算过来找个明白人问问。 现在可好,把明白人问不明白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迷茫。 最后还是江然率先打破了沉默。 “刘师爷,在下这边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江少侠但说无妨。” 刘师爷连忙开口。 江然便将老酒鬼的音容相貌描述了一番,也没说是自己的师父,只是说道: “我此来苍州府一则是为了那道真和张东玄之事,二来也是为了寻找此人。 “只是我一人计短,又是初来乍到,茫茫人海实在是无处着手。 “这才厚颜求肯,请刘师爷帮忙一二。” “这件事情倒是好说。” 刘师爷点了点头:“我一会便让捕快去打听打听,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那就有劳刘师爷了,这份恩情,江然没齿不忘。” 江然抱拳拱手。 其实这件事情,他本来是不打算假手于人的。 可如今唐家来历莫测,目的未知,江然是真的开始担心老酒鬼的生死安危了。 “不敢。” 刘师爷摇了摇头,然后问道: “关于唐家,江少侠可还有什么知道的事情吗?” “没了……” 江然挠了挠头: “我跟他们不过是昨天的一面之缘,又能知道什么……” “这倒也是。” 刘师爷点了点头。 此后两个人便就随口闲谈几句。 江然对唐家的事情也就绝口不提,好似只是偶然拜访,结果发现了唐家的古怪,这才来府衙知会一声而已。 老酒鬼一辈子就活‘吃喝嫖赌,坑蒙拐骗’这八个字。 对江然也是耳提面命,虽然江然不愿意学这东西,可终究是耳濡目染,此时装模作样起来,任谁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说到后来,江然便提出了打算去看看通缉犯的案宗。 刘师爷对此自然是满口答应,当即领着江然就出了门,七拐八绕的来到了另外一处房间。 这房间之内,全都是书架,分门别类,按照年月排列好。 江然看着这些案宗,心中顿时安慰了不少。 只觉得这哪里是什么卷宗啊……这就是丹方! 刘师爷跟江然嘱咐了几句,告诉他可以在这里看,案宗不能带走。 但是海捕文书可以……不过带走之前,需得知会一声,让人再画一幅。 江然满口答应,便随手抽出一份,坐在桌前打开。 刘师爷看他没事,就转身出了门。 随手将房门带上之后,一路小跑的往后院赶去。 来到先前那一处院子跟前,敲了敲门: “大人……属下有事要报。” “进来吧。” 浑厚的声音自院子里传来。 刘师爷赶紧打开了院子门,就听得呼啸之声响起。 一抬头,就见他们家体弱多病的大人,这会正将两个硕大的石锁扔的就跟绣球一样。 这个扔了出去,随手借下另外一个,一甩手再扔,又把先前的那个接住。 举重若轻,看上去娴熟至极。 他一边随手扔石锁,一边说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刘师爷没敢往前去,生怕这石锁掉下来,再砸到自己的脑袋。 这一个少说百十来斤,掉到自己的头上身上,不死也是重伤。 便远远地把江然说的,关于唐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哦?” 体弱多病的大人听完之后,面上便多了几分惊愕之色。 随手将一枚石锁接住,扔到了一边: “竟然有这种事情?” “我已经让衙役去探,想来很快便有回信。” “恩。” 那大人微微沉吟: “其实倒也不必探了……江然没道理说谎欺骗你我。 “唐家只怕真的已经人去楼空。 “这般行事……怎么让我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大人想到了什么?” 刘师爷连忙问道。 那大人沉吟了一下,并未开口,只是摇头一笑: “没事,大事在即,些许小事先放到一边吧。 “下去吧。” 那大人轻轻挥手。 刘师爷虽然觉得这似乎不算小事,不过还是答应了一声,躬身告辞。 待等刘师爷走后,那大人的脸色方才变得有些许凝重。 “第一笔税银是十年前送来的,便说明他们至少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十年之久。 “十年……” 他摇了摇头,进了屋内书房,提笔蘸墨,写下了几个字,卷好塞进了一个竹筒之内。 自一旁的鸟笼里,拿出了一只白鸽,将竹筒绑在白鸽的脚上。 一抖手,鸽子顿时一飞冲天。 …… …… 江然在府衙之内,一直待到了傍晚时分。 这一下午的时间,他看了很多案宗,脑海之中也记下了很多的通缉犯。 想来今后道上遇见了,当不至于相见不相识。 而这一下午看下来,江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海捕文书上,往往会有一些不同,有的上面写的是,生擒活捉,有的则是写着死生勿论。 他找了一下道真和张东玄的,发现他们的海捕文书上,都有‘死生勿论’这四个字。 这让江然心中有了些许了然,他之所以只提着人头来到府衙就能完成任务。 只怕正是因为如此……倘若是换了一个生擒活捉的,自己将其脑袋砍了,那多半任务是完不成的了。 “倒也不能,见通缉犯就砍啊。” 刘师爷派去打探老酒鬼下落的捕快,暂时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江然离开府衙那会,跟他约定,有什么消息,他会着人来找江然。 在这件事情没有消息之前,江然也不能离开这苍州府。 唐家人去楼空,今天晚上更不可能在那里落脚,他信步而行便打算找一家客栈暂住。 行不多远,就见有一家客栈大门敞开。 江然也不挑剔,直接走了进去。 结果就见这厅堂之内人满为患,一群江湖人身配兵器,三五成群,吆五喝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知道的这是客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山上的聚义堂呢。 江然背着包袱提着刀,刚刚一进门,这帮人就齐刷刷的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第三十二章 领取! 自打昨日和叶惊霜刚刚来到这苍州府。 两个人便已经发现,这苍州府内的江湖中人有些多的离奇。 只是那会他们都顾不上这件事情。 如今看着这客栈内的情况,江然才发现,苍州府的江湖人,可远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多…… 这帮人齐聚于此,是想要做什么? 而这帮人许是看江然年轻,倒也没有放在眼里。 目光在他的身上扫了一眼,就各自收回,继续喝酒吃肉,大声谈笑。 江然则是来到了柜台前,跟掌柜的说道: “一间上房。” 掌柜的顿时为难: “客官见谅,小店所有的房间,都已经被万掌柜的包下了,只有万掌柜请来的贵客才能居住……要不客官再去别处看看?” 江然一愣,正想着这万掌柜的是什么人,竟然这般财大气粗? 就听到客栈门前有个声音传来: “他便是万掌柜的贵客。” 江然一回头,就见门前正有一个汉子站在那里。 这人三十来岁,一身素白衣衫,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 正是当日茶肆之外,有过一面之缘的程即墨! “程兄?” 江然微微扬眉。 “江公子,几日不见,可还安好?” 程即墨哈哈一笑,走上前来:“你可让我一番好找啊。” “哦?” 江然一愣,跟程即墨不过是一面之缘,却不知道他找自己做什么? 但是当看到这满堂的江湖客时,心中便是若有所悟。 那掌柜的听到了程即墨的话之后,果然就没有再说什么没有客房之类的话,赶紧给开了一间上房,亲自领着江然和程即墨上楼。 言语之中,很是恭敬。 房间之内,挥退了掌柜的,江然和程即墨两个分别落座。 江然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说道: “程兄找我,是为了飞云寨?” 看到程即墨,并且听到他说自己是万掌柜的贵客。 江然岂能不知道,程即墨先前口中所说的老爷便是那万掌柜。 而这客栈,既然被万掌柜的包下了,今日堂中的这些江湖人,必然也是此人邀请而来。 至于为什么…… 茶肆之外,飞云寨有人想要掳走他的夫人。 这就是理由。 万掌柜的未必是为了红颜而冲冠一怒。 只怕……正是想要对付飞云寨,所以他们才会派人掳走他的夫人。 那今日程即墨登门在寻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也就好似明镜一般,清清楚楚。 程即墨哈哈一笑: “江公子慧眼如炬,在下不敢欺瞒。 “昨日听闻江公子于青河帮大展神威,我和我家老爷,便知道江公子是到了苍州府了。 “只是昨天时辰太晚,不好登门。 “今早前往唐府,却见唐府大门上了锁,便只好在这苍州府的大街小巷之中,寻找江公子的下落。” 江然点了点头。 唐家昨天晚上,一夜之间人全跑光了。 程即墨正常拜访,看到人家门上落了锁,那也肯定是不好破门而入,却是不知道,自己这一个上午都在唐家那空空如也的大宅子之内,寻找这一家人存在的痕迹。 “找了一天,都毫无所获。 “却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偶遇公子。” 程即墨说到这里,自怀中取出了一件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缓缓地推到了江然的跟前: “江公子,实不相瞒,这番寻找,便是为了帮我家老爷,给公子送上这份帖子。” 江然低头一抽,便见到这帖子之上,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写着三个大字:英雄帖! 微微沉吟,江然提起茶壶倒了杯茶: “万掌柜的,好气魄!” “我家老爷,确实非是寻常人物。 “他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可胸中有丘壑,腹内有乾坤,满身侠气,实是看不惯飞云寨的所作所为。 “所以,立志纵然是散尽家财,也要为百姓铲除这颗毒瘤。 “这才发下英雄帖,邀请诸位英雄豪杰人物,于七月十五,前来苍州府与会,共商大事!!” 程即墨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江公子,你武功盖世,英雄年少。 “我家老爷一听你的事迹,便是佩服不已,这才亲手写下这张帖子,让我转交于你。 “言明,不敢以道义相逼,只盼着,待等与会之日,倘若江公子还在这苍州府,可以赏脸一聚。” “七月十五……两日之后?” 江然算了算日子,便点了点头: “好!倘若到时候我还在苍州府,定当前往赴会。” 程即墨顿时大喜: “一言为定。” 江然点了点头。 两个人此后再说,便是一些闲话了。 看的出来,程即墨对这万掌柜是真的极为佩服。 言语之中,满是敬重之情。 而说到这飞云寨,则是禁不住破口大骂。 数落这李飞云这厮不当人……杀人劫掠,无恶不作,还是个色中饿鬼,夜御十女,并且残忍好杀,但凡进了他房间的女子,就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来的。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说了一会闲话之后,这才借口天色已晚,起身告辞。 江然把他送出客栈门外,见他远去,这才若有所思的转身回来。 考虑了一下程即墨的话,感觉这事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得去一趟。 毕竟,飞云寨可是有一个山头的续命丹,实在是不好放弃。 如今唯一让他担忧的便是老酒鬼。 至于唐员外这群人。 虽然着了他们的道,让江然心中很是不爽。 可如今自己似乎并未损失什么,倒也不是特别放在心上。 当然,今后要是有机会,江湖再遇,还是得讨回这笔账。 但现在……只要老酒鬼没事,那江然也没有多大心思,去专门寻找他们。 而且,这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 他们行事隐秘,离开苍州府甚至未曾惊动府衙。 出了苍州府更是天大地大,江然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是能掐会算,又该往哪里找? 心中这般想着,便返回了客房。 来到床前盘膝坐下,心念一动,两个界面便出现在了江然的面前。 提交了道真和那张东玄的任务之后,他还有两个奖励没有领取…… 昨天下午去了唐家,此后经历种种事由,一直到这会方才得了几分空闲。 趁着这会,正好领了。 他看了一眼之后,先是将这五年的内力领取了。 虽然老酒鬼传授他的这门内功心决粗浅,运使内力往往有事倍功半之感。 但是拿来导气归元,收束内力还是没有问题的。 待等将这五年内力跟自身修为彻底融为一体之后,江然看了一眼‘造化正心经(第二重)’的奖励。 “造化正心经……第二重……” 为什么要单独标记出第二重? 沉吟一下,选择了领取。 第三十三章 造化正心经 随着接取的选择落下,一股如清风,似山泉一般的内息,顿时凭空而起。 这股内息并不浑厚,却好似浊世清流,涤荡人间。 一刹那,江然只觉得周身如洗,整个精神都豁然一震。 头脑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是……” 江然一愣之下,一篇心诀顿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自一生三,万象中含,天地中运,阴阳密旋。】 【一点祖炁,四时行焉,如能会得,造化齐肩。】 这心诀奥妙,刹那流转于心。 江然默然闭上双眸,下意识的随着心诀运转体内内息。 只觉得一股内力自会阴入长强,行经命门,至阳,灵台诸穴,过风府入百会! 这内息运走,可谓是大异常理! 需得知道,会阴属任脉,长强穴则属督脉。 想要真气运走,横贯这两者,便得打通任督二脉。 然而这功法开篇第二重的一个小周天,就是丹田内息下沉至会阴,自这任脉而始,直入督脉诸穴。 好在江然一甲子内力在身,哪怕修炼的无名心诀粗浅,那一夜长啸山林,盏茶不休的异象,其中一部分,便是因为打通任督二脉所致。 此时内息游走,半点滞碍也无。 而当这内力转入百会时,江然更是感觉头脑清明至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便似头顶可见天光,内息于周天交汇,当中滋味奥妙无穷! 只是内息一走而过,再至印堂穴,过神庭之后,又倏然一落,似九天之流,轰然垂下,再一动,已经到了承浆穴。 自此转入任脉诸穴,每经一处穴道,内力便茁壮一分,体内清凉之意更胜。 待等沉入气海,归入丹田之中。 这一次小周天便已经结束了。 只是江然并未睁开双眼,反而是觉得体内内息周流不断,行功要诀融汇于心。 当即内息一变,再一次行功而起。 不过此时心法转化,已经自原本的第二重,转入了第三重心法之中。 悠悠然,一股清风流淌,盘踞于江然周身之外,牵扯他衣袂无风而动,拖拽他发丝飞扬。 江然宝相庄严,陷入了定境之中。 周遭一切皆已经被其抛之脑后。 两手变化顺应体内内息运转,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可以影响到身边之物。 举手挥动之间,时而有罡风流淌。 这罡风刚柔并济,阴阳交汇,绵绵间,似御无穷。 随着功行越深,江然的身形逐渐被这无形的罡风托起,离开床面足足半尺有余,起伏不定。 到了这会,他额头之上逐渐现出了汗水。 行功运转体内诸穴,已经不如先前那般轻松。 最终他两手一分,掌心向下,缓缓下压。 他每压下一分,他的身形也就落下一分。 待等他彻底将内息归入丹田,整个人也就重新回到了床上。 缓缓睁开双眼,一口浊气吐出。 吐气成剑,气分两股,螺旋而去,直接打在了在对面的墙壁上,哆的一声,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凹痕。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不过是行气之后,吐出来的一口浊气,竟然也有这样的威力? “造化正心经,竟然这么厉害?” 经过这一场修行,他体内足足六十五年的内力,已经尽数化为了这造化真气。 一时之间,只觉得体内好似清泉过小溪,高山走流水,通透洒脱,远非先前可比。 而这内息于体内之时,是这般清净涤荡。 一旦运使出来,却又自然阴阳相合,威力倍增。 这可远不是自己先前那无名心诀可以做到。 非要形容的话,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是。 他以无名心诀运使内力,用出一成,只有不到一成的力道。 运转着造化正心经,却可以用出一成,达到二到三成的力道。 这岂能一概而论? 感受如今体内真气流转,江然的心头不禁有些欢喜: “只是没想到,所谓的造化正心经第二重,原来不是第二重的秘籍内容。 “而是这奖励本身就附带了造化正心经第二重的修为。 “换言之,这一次奖励,怎么说也有将近十年的内力加身…… “可就算如此,造化正心经我也仅仅只是练到了第七重。 “距离巅峰的九重境界,竟有一种遥遥无期之感……这到底是什么武功?” 江然孤陋寡闻,从未听闻过这门武功的名字。 此时虽然好奇,一时之间却找不到来处,便也只能作罢。 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晨光破晓。 接取这一次奖励,竟然花费了他足足一夜的功夫。 这倒是让他意想不到。 而这一夜修行,他不仅仅没有丝毫困顿之感,反而是神完气足,远胜先前。 左右天也是亮了,江然便不打算继续在床榻之上休息,起身提着包袱离开了客房。 堂内此时,已经有人起来,正坐在桌前吃饭。 江然本没理会那人,却没想到,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似有意,若无意的发出了‘哼’的一声。 江然一时莫名其妙。 便看了那人一眼,这人岁数大概是比江然年长些许,一身黑衣,满脸冷傲,样貌平平无奇,肤色有些发黄。 除此之外,他桌子上还放着一把刀。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然的目光,忽然抬头跟江然对视一眼: “看什么看?” 江然哑然一笑,更觉得这人八成有病。 当即也懒得理会,坐下要了些馒头稀粥,便自顾吃喝。 那人见江然没有回应,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吃完了早饭之后,江然就出了门。 他去了一趟告示牌,将上面的海捕文书全都看了一遍。 却没有揭。 系统既然有可以触发的机制,揭榜就显得不太重要了。 而且,一旦揭榜就算是默认接取了任务。 万一这两日之间老酒鬼有了消息过来,江然不能去处理,岂不是耽误正事? 如今只需要将这些榜上有名之人,眉目特征,姓名赏银尽数记下,到时候遇到了,现接现抓就是。 心中正这般想着,就见一个黑衣人提着一把刀,也来到了告示跟前。 先是有些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越过了江然来到了告示牌前,将上面的海捕文书,尽数揭下……扬长而去。 江然:“???” 第三十四章 公子英明 江然给他哼的莫名其妙。 看他背影离去,禁不住低声嘟囔: “这人八成,当真有病!” 他与这人无冤无仇,甚至都没见过面。 怎么平白无故一副好似看不上自己的模样…… 不过看他揭通缉令,多半跟自己是同行了。 对于这种抢买卖的人,江然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 便也不再搭理。 刘师爷那边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江然看完了告示牌,便索性先去了另外一处地方。 这也是一处高门大院,匾额高悬,只不过上面写着的是:童府! 唐员外那边名声在外,号称是个富家翁。 但是这童府却不是。 童家老爷叫童万里,有个外号叫……掌中天罗。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此人家传掌法【千变万化天罗掌】,被其修炼的出神入化。 这掌法奥妙无穷,据闻一旦展开,对手便好似踏入天罗地网之中。 上天入地,无处可逃。 虽然这话未免有吹嘘的嫌疑,不过,既然能够打出这样的名头,可见此人绝不一般。 而江然来此,不为其他,只因为这童家,正是叶家的世交。 先前跟叶惊霜分别之后,江然就找刘师爷打听了一下。 这事情不是什么隐秘,自然一问便知。 今日索性登门一见,看看叶惊霜这边情况如何。 只是让江然没想到的是,到了门前叫了门,里面出来了一个老管家。 跟他将情况一说,老管家顿时满脸为难: “小兄弟来的不巧,我家老爷昨日刚刚出门,叶大小姐也随行一起。” 江然眨了眨眼睛: “可曾说过,去往何处?” “这……好像是要往红枫山一行。” 红枫山? 红枫叶家。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跟这老管家告辞离去。 童万里带着叶惊霜去了红枫山,定然是为了叶家满门之事。 只是没想到,动作竟然这么快。 “可惜啊……我就算是来早了也没用,老酒鬼的消息没出之前,我实在是脱不开身。 “不然的话,说不定还能拿到点续命丹…… “老东西就是这般可恨,还不如直接点在那封信里留下自己的去向。 “我还能放心点。” 叹了口气,既然事不凑巧,他也没有强求。 转过身,又去了府衙看案宗。 他昨日看了一个下午,收获不错,除了认了许多通缉犯的名字特征之外,还有很多江湖上的信息。 这些东西都是江然急缺的。 多看一些,可以扫盲,让他不再这般孤陋寡闻。 整整一天,江然都泡在了府衙之内。 待等天黑,方才离去。 遗憾的是,刘师爷这边还是没有打探到老酒鬼的消息。 这让江然怀疑,老酒鬼是不是根本就没来过苍州府? 否则的话,凭借府衙的人脉,这都过去了一天半了,岂能半点消息都没有? 晚间,江然于客栈的房间之内,盘膝而坐。 运转造化正心经。 这门内功,确实是非比寻常,每一次运转,内息便会自然壮大一分。 涤荡身心,去芜存菁。 不仅如此,此功还可以‘清神正心’,根据秘籍所言,便是‘外邪不惑’。 这一点,倒是让江然想到了唐家。 既然造化正心经有‘外邪不惑’之能,那是否这江湖上也有可以影响人心的武功? 只是江然终究还是孤陋寡闻,心中怀疑,却也没有实证,只能暂且放下。 正行功之间,忽然,江然猛然睁开双眼。 就听哆的一声响,一枚飞镖正钉在了床侧。 这枚飞镖上,还带着一封信。 “飞镖传书?” 江然心念一动,袖子一挥,呼啦一声响,窗户便已经被打开了。 再一探手,内息一转。 放在床旁的单刀,嗖的一声落入了他的掌中,紧跟着脚下天乾九步一起,整个人飞身而出。 至于那飞镖传书,他却是看都没看。 既然人在外面,先将这打出飞镖的人拿到,不比看什么传书来的快? 夜幕之下,就见一人朝着城外大步飞奔,速度极快。 江然脚踏天乾九步,紧随其后。 那人听得身后动静不对,一回头,发现江然竟然追上来了,似乎也是吓了一跳。 当即脚下速度更快。 江然微微一笑,内息源源不绝,脚下好似踏风。 如今他施展天乾九步,也跟先前不可同日而语,眼前这人轻功虽然不错,但想要甩开他,那也是妄想。 虽然一时半会未必能追上,可是他内功深厚,就不信眼前之人,也有这般深厚的内力。 两个人一前一后,转眼便已经离开了这苍州府城墙的范围,到了外头,这人撒开了脚步跑的更快。 江然却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前前后后约摸着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这位总算是受不了了。 他飞身落地,回头去看江然: “你……你追我做什么?你去看信啊!!” “我喜欢有话当面说。” 江然哑然一笑,来到了他的跟前: “你是什么人?” 那人沉默了一下,揭下了自己的蒙面巾。 夜色之下,倒也可以看清,只是这一看之下,江然倒是一愣: “青衣?” 江然倒是一愣,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找自己。 只是脸上不免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飞镖传书?亏你想得出来…… “有话直接跟我说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想。” 青衣说道: “只是,如今这城内,可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安全。” “李飞云已经在城内安插了人手?” 江然不等他说完,便已经轻笑出声。 青衣一愣: “公子知道?” “之前不知道,但是你刚才这话,倒是让我明白了。” 江然摇了摇头: “倘若我是李飞云,明知道万掌柜的广发英雄帖,哪怕散尽家财,也要跟自己为难。 “那我会不会就这般留在飞云寨内,等着你们打上门来? “想了半天,当是不会。 “不仅不会,反而觉得,这是个机会…… “万掌柜的虽然邀请豪杰人物来苍州府共商大事,可问题是,如此一来难免鱼龙混杂。 “若我是李飞云,便会出手,截杀几个人,拿几张英雄帖。 “然后派出两队人马,一队手持英雄帖,混入大会之中。 “另外一队,于外埋伏。 “待等到了大会的正日子,让混在大会之中的人开始捣乱,或者杀人,或者下毒,引人心惶惶自乱阵脚。 “外部的人,再与之里应外合。 “如此一来,可难说结果如何。” 青衣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原本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全都派不上用上了。 这人仅凭自己一句话,便已经盘算出了李飞云的打算! 而且,他比李飞云还恶毒……至少李飞云还没想到要下毒。 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道: “公子英明。” …… …… ps:今天晚上加一更……九点一起更两章~ 第三十五章 莽夫? “李飞云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江然的表情有些古怪。 青衣听出来江然语气之中的不对,不禁问道: “这么想,有什么问题吗?” 江然思虑片刻,却是一笑: “倒也没什么问题,你今夜飞镖传书,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 “不过这样一来,我倒是觉得有些好奇。 “你给我通风报信,是打算让我借此去找万掌柜的,将计就计,拿下这李飞云。 “还是单纯的不想让我丧命,免得你的四季丹无药可救?” “自是后者……” 青衣说道: “我今夜给你的飞镖传书,只是告诉你,莫要前往那英雄会。 “我这人胸无大志,只想好好活着。 “李飞云武功阴诡,不是寻常山匪……公子,你听我一言,英雄会是一处是非之地。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必要去蹚这一趟浑水?” 江然点了点头: “我自有打算……不过,你这一次能主动找我,倒是不错,待等立秋之前,你再来寻我,我给你解毒丹。” “多谢公子。” 青衣连忙抱拳行礼。 江然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当日那个总是对自己哼哼的黑衣人。 便多嘴问了一句: “这一两日内,飞云寨中,可有异样?” “没有。” 青衣下意识的开口,只是说完之后,却又皱了皱眉头: “也不对……今天倒是抓了一个人。 “这人挺有意思,好像是个捉刀人,身上带了许多的海捕文书。 “到了山寨门外,直接叫门,说要拿大当家的人头去换赏银…… “他也有些本事,刀法不错。 “只可惜,他单枪匹马,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轻易就被拿下。” “……” 江然听的愣了一下: “你是说,这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直接跑到了飞云寨里?” 看青衣点头,江然都有些震惊了。 哪里来的莽夫?全无头脑的吗? 不过仔细想想,这人确实是有点没脑子,而且八成有病。 能够做出这种事情,倒是不足为奇。 青衣则问道: “公子认识此人?要不要暗中救一下?” “还没死?” 江然又有些意外,捉刀人落到飞云寨的手里,竟然还能活命? 青衣点了点头: “大当家的素来心狠手辣,可这人来的莫名其妙,反倒是不好轻易杀了。 “想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已经在地牢里被打了足足一日,可至今为止,仍旧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只是不住的破口大骂,嘴巴脏的厉害。” 江然点了点头: “行,我知道了,不用管他。” 他又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大侠,没事去救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属实犯不上。 对他来说,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有两件半。 第一,弄清楚老酒鬼的去向。 第二,想办法搞命。 还有半件,则是关于唐家的……这件事情在他心里到底是扎了根,哪怕表现的不怎么在意,却也不可能真的放在一边。 至于说为了一个没脑子的跑到飞云寨救人。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管啊……” 青衣有些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好,我明白了,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江然摇了摇头: “没了,你……” 正要说‘你去吧’,可后两个字没有说完,他忽然眉头一扬。 一把抓住了青衣的肩膀。 青衣吃了一惊,还想闪躲,却没想到,江然这一探掌虽然没有什么奥妙可言,但是速度极快。 被江然一把扣住肩膀之后,紧跟着就见他脚下一点,凌空而起,跳到了一棵树上。 青衣尚且不明所以,还想开口询问。 就见一行人远远而来,当即不再开口。 而这群人,也转眼到了跟前。 他们没有骑马,全是施展轻功赶路。 各自一身黑衣,黑色的兜帽挡住了脸孔,看不清楚模样。 自江然和青衣脚下这棵树旁掠过之后,眨眼便去的远了。 “这又是什么人?” 江然见他们走了之后,方才轻声开口。 青衣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过,他们去的方向,是飞云寨。” 江然一愣,微微思忖之后,这才说道: “跟上他们。” 如今苍州府局势不对,可谓是风声鹤唳,风波诡谲。 这种当口,黑衣蒙面,藏头缩尾,这般鬼祟行事,谁知道是哪家路数? 青河帮死的莫名其妙,下一个该不会就是这飞云寨了吧? 虽然一群山贼死了也就死了,可问题是,他们若是死在了别人的手里,自己的续命丹可如何是好? 这一点,实在是容不得江然不去考虑。 当即和青衣两个,一路尾随这群人。 而青衣也没有说错,这帮人的目的,真就是飞云寨。 飞云山,飞云寨,李飞云。 江然总感觉,或许正是因为这座山叫飞云山,所以李飞云才会决定在这里落草为寇。 此时远看,山间险地之中,一处庞大的山寨坐落其间。 背靠万丈悬崖,面临山间险道。 确实是易守难攻之地。 怪不得,此人能够在这里占山称王这么多年。 而那群黑衣人到了飞云寨前,并未遮掩行踪,直接被飞云寨的暗哨发现。 他们也没有动手,轻声交谈了两句之后,竟然被飞云寨的人领着往山寨之内走。 江然跟青衣对视了一眼,青衣轻声说道: “公子随我来。” “去干吗?” 江然疑惑。 “我带你进去啊……” 青衣理所当然。 江然古怪的而看了他一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进去了?” “……” 青衣眨了眨眼睛:“你不好奇?” “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江然微微一笑。 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飞云寨…… 他来这里,是因为担心这帮黑衣人打算对付飞云寨。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江然琢磨了一下,大不了也出手,能拿下几个续命丹,就拿下几个。 可如今看来,他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八成是跟李飞云有过什么约定。 既如此,那还是不能进去。 且不说这飞云寨内,深浅莫测,他一个人闯进去能有多少收获。 就算是斩了李飞云,万一其他的几个续命丹跑了,那也是天大的损失。 与其如此,还不如在这里等着,看看那几个偷偷摸摸跑到飞云寨的……到底是什么人? …… …… ps:两分钟后,还有一章~ 第三十六章 你给我等着!【为盟主加更】 飞云寨外,只剩下了江然一个人。 青衣已经回去了。 他到底是等不住,想要进去看看这帮人来找李飞云谈些什么。 江然也不拦着他,随他来去。 自己则是找了一棵树,飞身上去,坐在树杈上,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盯着飞云寨的方向,时不时的喝上一口。 倒也有滋有味。 心中同时也在盘算。 根据青衣今天晚上所说的那些话来看。 李云飞是真是有些谋划的。 如今已经开始在苍州府安插人手,等待时机。 程即墨说李飞云想要染指苍州府,这件事情虽然还没有具体的眉目,但从如今的情况,以及青衣透露出来的内容来看,这事八成是不假的。 而他这两日在苍州府中,也听到了一些事情。 万掌柜的不是一般人物。 他实则是这苍州府的首富。 忽然散尽家财,召集好手齐聚苍州府,想要跟飞云寨一较高低。 这件事情,倒是让江然觉得有点意思。 此人真就如同程即墨所说的那样,是为了给百姓除掉毒瘤? 需得想想,倘若李飞云当真攻破了苍州府。 万掌柜这样的有钱人,又当如何? 如果不是存了这样的隐忧,他一个富家翁,何必这般行事? 商人逐利,乃是天性。 如此决定,也算是破釜沉舟了。 让江然觉得有些不妥的就是,万掌柜的这个做法,很有可能引狼入室。 但……此人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一点? 他所做的这件事情,动静太大了。 漏洞也多…… 程即墨对此人五体投地,当不是简单人物,这种情况,岂能没有丝毫考虑? “除非……他还有另外一手打算?” 江然看向月下寂静的山寨。 方才这群黑衣人来飞云寨的目的是什么,江然不清楚。 但是却知道,他们是从苍州府的方向来的。 自苍州府而来,找李飞云…… 江然轻轻地出了口气,眺望苍州府方向。 只觉风云汇聚,阴云压境,七月十五的这一场乱子,只怕不会小了。 那自己在这其中,又该如何行事,才能够谋求最大的好处? 这一点的关键就在于,自己能够在这一场变故之中,拿下多少榜上有名的通缉犯。 心中这般想着,耳根子微微一动。 江然探目一瞅,却是一愣。 就见一个鼻青脸肿,满身狼狈的黑衣青年,从一处角落之中钻了出来。 环目四顾,拔腿就跑。 江然眨了眨眼睛: “这都能跑出来?”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白日里,莫名其妙‘哼’江然那人。 只不过这会他脸上已经不见了冷傲之色……或许,就算是有,也看不到了。 肿的太厉害,差点就面目全非了。 此时江然身在树上,看他跑了一会,又停了下来。 寻一处所在栖身躲藏。 江然若有所思,忽然觉得这人也不是特别的愚蠢。 他这般跑了,飞云寨的人必然会有所发现。 到时候一定会追出来。 而根据跑的时间长短不同,搜索重点也有区别。 他如今所选的位置,距离飞云寨所在还是比较近的。 这般躲藏起来,只要避开了飞云寨的第一波搜捕,其后耐住性子,一直忍到飞云寨的搜捕结束。 那他就算是彻底安全了。 这可远远好过一味的亡命奔逃。 毕竟他身上有伤,真跑起来可未必能够跑得过飞云寨的山贼。 心中这般想着,果然又过了片刻,便有一群山贼冲出了山寨。 就听一人冷声喊道: “他身受重伤,跑不了多远,给我追! “大当家的说了,生死勿论!!” 说完之后,一挥手,一群手拿火把的山贼,就纷纷出发,寻找此人踪迹。 为首那人其实说的没错,这黑衣青年确实是没有跑太远。 可他们搜索的重点,却恰好比这黑衣青年藏身之地,更远一点。 江然看到这里,便无声的笑了起来,却又有些疑惑: “既然聪明……白日里为什么又那般鲁莽?” 他忽然感觉这黑衣青年,或许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 就是不明白,他对自己那无缘无故的敌意是从何而来? 而就在此时,江然眼角余光瞥见,飞云寨内那群身穿黑衣,戴着兜帽的神秘人正从寨子里走出。 显然是该说的正事已经说完了。 这是打算折返苍州府。 江然不动声色的藏在树上,看着他们自树下鱼贯而过。 待等他们经过那黑衣青年藏身之处的时候,江然的嘴角忽然勾了勾。 随手打树上掰下了一截小树枝。 拿在手里瞄准,运转体内造化真气,屈指一弹! 他这一身内力远非寻常,哪怕不精通暗器手法,也绝非寻常可比。 就见那树枝破风无声,倏然而起,直接打在了距离黑衣青年藏身之处,大概一丈之外的一块石头上。 这才发出啪的一声响。 江然撇了撇嘴。 觉得不是自己的手法不行,实在是树枝扔起来没有手感。 而那群黑衣人忽然听到这个动静,各个都是悚然一惊。 “什么人?” 回头去看树枝落处。 几个人对视一眼,当即便有人自腰间拔出兵器,朝着那头走去。 手中刀锋不住挥砍两侧草丛,口中喝道: “还不出来?” 而暗中躲藏的黑衣青年,险些就骂了娘! 他好容易躲到这会,眼看着耐心等待,就能够逃出生天。 怎么忽然之间,平生枝节? 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到底跟那群黑衣人所在的位置不同,隐隐看到那树枝来处。 下意识的抬头去瞅,结果一眼就看到正坐在树上的江然。 顿时瞠目结舌。 然后就看到江然端起酒葫芦对他示意,继而自己喝了一口。 “我……” 黑衣青年给气的内息都险些走岔了气。 这一口气吐出,原本就早周围寻他的几个人,顿时发现端倪。 当即几个人气息一动,直冲那黑衣青年所在。 就见那黑衣青年一蹦多高,凌空而起,口中怒喝: “你给我等着!!!” 一边说,一边撒丫子就跑。 几个黑衣人听的勃然大怒。 躲在暗中偷窥也就罢了,还敢对我们放狠话? 当即对视一眼,拔腿就追。 到了此时,江然方才从树上飞身下来,回头又看了一眼飞云寨的方向,提着酒葫芦按着刀柄,尾随这一行人而去。 …… …… ps:感谢KAWABUNGA大佬打赏的盟主~~ 第三十七章 血鼎真经 往前走并不算远,约莫有个五六里地。 黑衣青年总算是跑不动了。 他本来就在飞云寨内,被毒打了一整日。 晚间好容易跑出来了,还没等喘几口气,就被江然给坑了一把。 到了这会,实在是无能为力。 只能停下拼命。 而这群黑衣人各个武功不俗。 几个人同时出手,拳脚兵器自四面八方而来,只打的这黑衣青年左支右绌,狼狈至极。 只是他招式精妙,虽然是以手代刀,却也非比寻常。 一时之间,倒也可以勉力支撑。 不过到了这会,他也是心头火起,怒声喝道: “你们……无冤无仇,何故下此狠手!?” 无冤无仇你还放狠话? 几个黑衣人哪里相信他的话? 今天晚上做的本来就是隐秘之事,发现有人暗中窥探,岂能留下活口? 当即拳脚更急,只想着尽快杀人。 黑衣青年知道道理是说不通了,奋力一击将周围几个人暂且逼退。 紧跟着便是脚下步法一变,深吸了一口气,配合脚下步法,双臂接连打出不同招式,却是含而不发。 一股股好似刀锋一般的罡气,顷刻间席卷周遭,缠绕于此人双臂之上。 便见他双手一合,继而高举。 嗡的一声,一抹刀芒顿时冲天而起,举手擎刀。 几个黑衣人眼见于此,都是一愣,就听当中一人惊呼: “大化神刀!?” 话音刚落,那黑衣青年以手做刀,骤然一斩。 虚空之中凝聚刀刃,刃长近两丈,悬空而落,轰然一击。 眼看这刀刃落下,非死即伤。 为首的黑衣人不禁怒喝一声,双臂轰然一震,就听得哗啦啦的声响自他双臂响起。 接连两拳,打在了那锋芒之上,隐隐撼动这庞大刀罡。 可仍旧无法阻止这刀罡落下。 最后只能双臂于头前交叉,内息汇聚其中,就听得嗡的一声响。 无形内力,顿时将那刀罡顶在半空之中。 两者交互,一刹那罡风四起。 黑衣青年双眸之中,满是厉色,两手下压,想要将这人斩于刀下。 那为首的黑衣人尽管奋力抵挡,可终究不是这大化神刀之敌,眼看着刀罡一点点压下,全然没有办法。 眼看着这刀芒便要贯体而过,将其一分为二。 却见那黑衣人黑袍之下的双眸,骤然泛起一抹红芒。 紧跟着,一层层血色真气轰然而出,循着双臂,灌入半空的刀芒之内。 将那硕大刀罡,染得血色一片。 就见那黑衣青年脸色大变: “血鼎真经!?” 话至此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倒飞而去。 那刀芒至此也倏然而散,刀罡激散,瞬间将那为首黑衣人的兜帽斩碎,露出了一张颇为苍老的面容。 黑衣青年抬头去看,满面错愕: “顾莫声?怎么会是你?” 顾莫声? 暗处,江然听到这话,也是微微一愣。 这两天他在苍州府不是白住的。 当地的情况,也是打听了七七八八。 苍州府内,有三大帮派,分别是青河帮,三分堂,以及落日帮。 青河帮帮主范玉谋,三分堂堂主荣烈……而落日帮帮主,便是这顾莫声。 如今七月十五就在眼前,顾莫声作为落日帮帮主,自然也在万掌柜那英雄会的邀约之内。 他却鬼鬼祟祟,跑到了飞云寨寻李飞云? 正想到此处,就听那黑衣青年艰难开口: “我本以为……和飞云寨勾结,修炼十八天魔录的只有范玉谋和范继武…… “没想到,你顾莫声……也修炼了这门邪功!” 顾莫声双手一抖,收拢袍袖,背负双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 “暗中窥探我等,是受何人指使? “又如何知道这血鼎真经?青河帮一夜之间为人所灭,与你可有关系?” 他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问出,但是对这黑衣青年的话,却是一句都没有否认。 江然听到这里,却只觉得一脑门的问号。 魔教? 这江湖上还有个魔教? 十八天魔录又是什么玩意? 刚才不是还说,范玉谋他们练得是血鼎真经吗? 怎么又变成了十八天魔录? 李飞云,范玉谋,还有顾莫声,如今看来,这三人是沆瀣一气。 但他们也不知道,灭了青河帮的人到底是谁? 唐画意撞破范继武‘强抢民女’是否于此有关? 的目的,也是这血鼎真经? 江然忽然感觉,这平静水面之下,果然是暗潮涌动。 不过真正让江然意外的还是这黑衣青年。 到了这个份上,他竟然还没有开口求救。 其实,当江然用那一截小木枝出手,让这些黑衣人注意到这黑衣青年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他叫破身份的准备。 却没想到,这人只留下了一句‘你给我等着’,然后就跑了。 如今身陷危局,竟然还没将自己藏身在侧的事情说出来,倒是让江然有些意外了。 正想到此处,就听到那黑衣青年冷笑一声: “灭了青河帮的人,你们招惹不起…… “不要以为,修炼了几天血鼎真经,就能纵横江湖。 “魔教荼毒江湖数百年,十八天魔录齐聚的时候,也不曾真正将这天下纳入掌中。 “百年之前,不还是被当年的天下第一人楚南风,连同正道好手,一起将这毒瘤铲除? “至于你们……你们甚至连魔教余孽这四个字都不配。 “充其量,不过是机缘巧合,得了一些魔教传承的……废物而已!” “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 顾莫声摇头一笑: “血鼎真经凝骨沸血,哪怕沾染一点,都必死无疑。 “如果你将我想知道的事情,如实告知,我尚且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否则的话……这当中滋味,可不好受。” 黑衣青年闻言朗声大笑: “我厉天心,死则死矣,岂能向尔等摇尾乞怜?” “好,硬骨头!” 顾莫声点了点头,一甩袖子: “杀了。” 他话音刚落,当即有两个黑衣人飞身而出,挥舞拳掌,直奔厉天心胸腹要害。 便在这刹那之间,一个人影拖拽重重虚影倏然而至。 出手二人只觉得拳掌落处,厉天心已经不知所踪。 再抬头,尚未见人,便见一抹刀光。 两颗人头冲天而起。 顾莫声脸色一变,定睛看去,就见一人正站在不远处,一只手拽着厉天心的脖领子,另外一只手单刀斜指地面,抬眸间,双目暗含锋芒。 第三十八章 毁尸灭迹 “你又是何人?” 顾莫声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得一脑门官司。 今天晚上,他不过是来了一趟飞云寨,怎么还跟着这么多的不速之客? 一个黑衣青年厉天心,来历莫测,对他们的事情几乎知根知底。 如今又跑出来了一个刀客。 他是什么时候藏在周围的? 方才的话,他又听到了多少? 江然微微一笑,没理会顾莫声的问题,而是看了一眼厉天心: “怎么样了?” 厉天心却是死命的拍打江然的手。 就见他脸色涨得发紫,舌头不由自主的往外伸,两只眼睛微微凸起。 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江然默默松开了自己的手: “哦……没注意,对不住,对不住。” 歉意还是有的,就是不怎么多。 厉天心禁不住对江然怒目而视: “你故意的……” 薅着人家后脖领子,死命的勒,还问怎么样? 侥幸未曾被你灭了口? “这是个意外。” 江然解释。 “……你为什么要出来?” 厉天心冷冷的看了江然一眼: “他们不知道你藏在周围,我死之后,你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或许可保苍州府无忧。 “如今,不过是……又多了一个送死之人。” 江然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目光一转,落到了顾莫声等人的身上: “现如今,我也有些问题想要跟诸位讨教一番,不知道诸位以为如何?” 顾莫声脸色一沉: “杀了他!”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当即纷纷出手。 今夜这事被一个人撞破是得杀人灭口,被两个人撞破,也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而为了防止万一,这一次顾莫声并未贸然冲上。 方才跟厉天心交手之前,他也未曾想到,这人年纪轻轻,竟然还藏了一手大化神刀的功夫。 若不是关键之时,施展了血鼎真经。 只怕这会早就已经死去多时。 现如今,他是打算先看看眼前这人的路数再说…… 却不想,仅仅只是退了一步的功夫,再抬头,冲上去的几个手下,都已经停住了脚步。 运足了内力,即将打出去的招式,各自停顿在了半空。 场中那年轻人,缓缓收刀入鞘,就听得咔嚓一声响。 好似一声号令,几个黑衣人同时翻身栽倒,一直到了此事,脑袋方才咕噜咕噜滚落。 顾莫声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刀法? 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看到,怎么会忽然之间变成这样? 江然却已经踏过了尸体,朝着顾莫声走来。 顾莫声脸色一变,想都不想,体内的血鼎真经骤然运转,一缕缕血色真气汇聚周身,双眸之中隐隐有血芒闪烁。 可当他再抬头,却不见了江然,也不见了江然的刀。 他只看到了一抹光! 光芒仿佛刺破了他的双眸,摇曳了他的神智,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身躯前所未有的轻盈。 扭头一看,两条臂膀都已经不翼而飞。 惨叫声尚且含在口中,不等发出,就见脚下刀锋一展。 一愣之下,就感觉后脖颈子被一只手攥住。 下一刻,两条腿扑腾扑腾的就倒在了地上,而自己则因为那只抓着脖颈的手,而没有跌落。 仅仅只是一个刹那,他一身武功尚且未曾来得及施展,视之为依仗的血鼎真经,还没打出去。 他的双臂双腿,便已经被这人给斩了。 后脖颈上的那只手一紧,下一刻,顾莫声被那只手拽着,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江然。 就见这年轻人一笑: “听你们刚才谈论,这血鼎真经似乎有些吓人。 “本来不打算这么对顾帮主的,可惜我不会点穴,寻常手段想要制住顾帮主,又担心顾帮主神通广大,可以挣脱。 “思来想去,还是这样,方才能够让我安心一些,实在是对不住了。” 江然笑的还很腼腆……似乎真的觉得不好意思。 “你……” 顾莫声两只眼珠子满是血色,这不是因为运转了魔功,而是因为绝望。 他从未想象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面对此等绝望的境地。 江然却没有先去搭理他,而是一甩手,将其扔到了厉天心的身边。 厉天心这会还没死,只不过没什么力气。 眼看着顾莫声到了跟前,两个人面面相觑,厉天心收拾了一下自己因为震惊而忘了合上的嘴巴,开口问道: “顾帮主,还好吗?” 你眼瞎!? 顾莫声恨不能将眼前这人给生吃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还好? 然而剧烈的痛苦,让他只能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厉天心看他这幅惨样,一时之间也有些心有余悸,再看江然,眸子里隐隐带着些许恐惧。 却见江然,如今已经刀锋入鞘。 正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打里面倒出粉末,洒在了这些尸体上。 滋啦滋啦的声音顿时响起,一股股恶臭弥漫,那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消散,就连衣服,也化为了一滩水。 浸润泥土之中,再也不见踪迹。 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江然拍了拍手: “这省力气,果然省力气。” 省力气是江然用的这种药的名字。 虽然是有溶骨化血之能,但老酒鬼不叫它‘化尸散’一类的名头,就叫省力气。 因为不用挖坑,不用搬运尸体,所以很省力气。 江然也觉得这名字很好,很接地气。 只不过,这种药他今天也是第一次用。 重新来到了厉天心和顾莫声的跟前,江然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瓶子,问厉天心: “还能动吗?” 厉天心点了点头: “尚可……” “那你帮我给他点穴止血。” “……” 厉天心脸色一黑,还以为你他问自己能不能动,是想要带自己走呢…… 吐出了一口浊气之后,他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在顾莫声四肢伤处跟前,点了几个穴道。 江然看血液流淌不如先前,这才开始给他上药。 完事之后,将顾莫声的黑衣脱下,撕扯成布条。 一部分用来给顾莫声的伤口包扎,另外一部分则将无法毁掉的兵器打包背在了身上。 最后将顾莫声流出来的血迹清理掉。 这才一手拽着顾莫声胸前的衣服,另外一只手扣着厉天心的肩膀,大踏步而去。 第三十九章 那一夜 其实今天晚上,江然是没打算打草惊蛇的。 他跟着顾莫声他们来到飞云寨,也不是为了现在就动手。 只是想要弄清楚这些人的身份,然后筹谋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总想着要有一个万全之策,可以保证不漏掉一粒续命丹。 可惜,这江湖上的事情,总不会真的等你样样准备周全之后,才会发生…… 厉天心出现的突兀,又知道许多不为之人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说不定跟唐家有关。 为此,这个人他必须得救。 既然要救,那事情自然是得做的干净一些。 毁尸灭迹,这只是第一步。 此举是为了瞒住李飞云,否则的话,先是没了一个青河帮,又少了一个落日帮帮主。 江然还真的挺担心,这步步危局,李飞云看在眼里,七月十五的时候,就不敢来苍州府了。 而第二步,便得从顾莫声和厉天心的身上着手。 江然提着两个人,施展天乾九步,大步流星,仿佛没有丝毫重量。 悠悠然,溜回了苍州府内,重新回到了客栈之中。 这才将两个人放下。 只不过,顾莫声被他扔在了地上,厉天心则是被他放在了床榻上。 拿手探了一下厉天心的脉搏,江然微微蹙眉。 就听厉天心苦笑一声: “没用了……我……我中了血鼎真经,这门邪功……邪功的气劲,难缠至极。 “他们……他们以处子之血为引,以……以自身为鼎。 “练一口玄阴邪气,此气其阴彻骨,又有火毒暗藏,可沸血焚骨。 “寻常人但凡沾染分毫,都必死无疑! “我,我是没救了……” 江然此时探脉之后,已经大概明白这人的情况了。 体内确实是有一股阴冷邪异的内力,不断侵蚀他的经脉。 微微沉吟之后,江然将其伸手搀扶起来,一只手掌心向上,提起了一口造化真气,缓缓渡入厉天心的体内。 厉天心眉头微蹙: “我都……我都说了……你,你莫要……做无用……功。 “平白,平白浪费力气……”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忽然脸色微微一变。 只觉得江然这股内力,远非寻常可比。 体内那宛如跗骨之蛆的真气,竟然硬是被他的内力推动。 这一楞之下,当即不敢再说话。 抱元守一,谨守心神,不让内息作乱,害人害己。 如此,约莫着一盏茶的功夫,厉天心忽然周身一震,猛然一口鲜血喷出。 这口鲜血鲜艳至极,落地之后,竟然散发出丝丝寒气。 江然见此总算是收回了手掌,将自己的造化真气归入丹田。 却听到那顾莫声哈哈大笑: “小子不知死活……血鼎真经岂是易与?本来该他死,如今,却是换了你死……好好好,换的好啊!” 江然满脸古怪的看了顾莫声一眼,任凭他在那里发癫。 而顾莫声见他表情,忽然眉头微皱: “你……你现如今,可有寒冷之感?” “没有。” “……可曾觉得,骨血如焚?周身如冰?” “也没有。” “这不可能……” 顾莫声喃喃自语: “这怎么可能?血鼎真经怎么会对你毫无用处?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练得是什么武功?” 江然哑然一笑: “什么时候轮到你问我问题了?” 顾莫声顿时一愣,看江然真就生龙活虎,一时之间满脸丧气。 江然则是来到了桌子跟前,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厉天心。 厉天心伸手接过: “多谢……” 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就听江然问道: “你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我不能说。” 厉天心深吸了口气,看了江然一眼: “你今夜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本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其他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唯独这件事情,我不愿将之示人,还请见谅。” “倒也算是坦诚。” 江然一笑: “那就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李飞云,范玉谋还有这顾莫声他们,在修炼血鼎真经的吧。” “……其实,我便是追着此事而来到这苍州府的。” 厉天心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 “自百年之前,一代大侠楚南风,率领一众江湖好手,灭了魔教之后。 “魔教重宝【十八天魔录】,便就此散于江湖。 “世人皆知,这【十八天魔录】便是十八种魔教邪功。 “每一门,都拥有极大的威力……而修炼之法,往往荼毒无穷。 “就好似……这血鼎真经,需得以处子之血为引一般。 “为修这邪功,总有人无所不用极其,杀人害命,屠戮苍生。 “我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血鼎真经所在的线索,这才来到了苍州府。 “而被我盯上的第一个人,就是范继武。” “他强抢民女,果然不是第一次?” 江然轻声问道。 “你有所察觉?” 厉天心有些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 “只是一个猜测。” 江然摆了摆手:“你继续说。” 厉天心则叹了口气: “可惜,我来的还是太晚了…… “当时我只知道,血鼎真经可能就在苍州府。 “可具体在哪里,我却不知道。 “一直到有人谈论,家中闺女失踪,我这才留上了心。 “几经追查之后,便查到了范继武的身上。 “他不仅强抢,暗中掳走的,更是不知道多少人。 “当我对他产生疑心的时候,便去调查了青河帮,发现,他们每一夜都会有人偷偷摸摸自后门走出,将一些干瘪的女子尸骸,扔到乱葬岗中。 “只不过,这般搬运终究不及他们祸害的多。 “以至于,多余的尸体,只能放在密室之中藏起来。” 这话出口,江然便想到了青河帮被灭当日,流传于坊间的一个传言。 说青河帮一处密室之中,发现了很多干瘪的尸骸。 这两点,确实是可以对应上的。 而厉天心则继续说道: “那一日,范继武强抢民女,被唐家二小姐撞破,我当时其实就在不远处。 “只不过,我未曾阻止,而是打算借此机会,以此为由,闯入青河帮内,先杀了范继武,看看他身上是否有血鼎真经。 “其后,以此引来范玉谋报复,再设法将此人斩杀。 “却没想到……那一天,闯进了青河帮的人是你……”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江然一眼,忍不住‘哼’了一声。 然后又叹了口气。 江然的表情则有些古怪,原来,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看到自己就‘哼哼’的原因? 想了一下,又问道: “那后来呢?” “后来……白日里没去成,我只能晚上去了。” 这话平淡,然而听到江然的耳朵里,却不吝于一声炸雷: “那一夜……你在青河帮?” 第四十章 天魔大自在 青河帮到底是被什么人覆灭的? 府衙对此漠不关心,坊间则是各种传言都有。 江然始终怀疑唐家与此事有关系,却也没有什么实证。 倒是没想到,厉天心那一夜,竟然就在青河帮! 兜兜转转的,这事的线索,就这么送到跟前了。 “那一夜,你在青河帮看到了什么?” 江然看着厉天心。 “我……我看到了一个女人。” 厉天心慢慢的开始回想,脸上也浮现出了恐惧之色: “那是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女人。 “一身白衣,好像谪仙下凡。 “她缓步行于青河帮内,所过之处,青河帮弟子各自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江然一愣: “没有出手?只是走过?” “对……” 厉天心的脸上至今为止仍旧存着一分恐惧。 他深吸了口气: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若非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妖鬼邪神,我甚至以为……她根本就不是人。 “她的身上,甚至没有丝毫杀气。 “闲庭信步,杀人于无形之中,就连半点尘埃也未曾沾染。” 厉天心的话,听起来就好似神话一般。 江然眉头蹙起。 青河帮的事情刚发生的第二天,市井之间就有流传。 说青河帮弟子七窍流血,偏生周身没有伤痕。 府衙虽然对这些江湖厮杀,并不如何理会。 但终究还是没有彻底放着不管……今日江然去府衙之中看案宗的时候,刘师爷还提了一嘴。 说经过了仵作验尸,发现这帮人是被人以极强的内功,硬生生震死的。 可现在再听厉天心的话……江然更觉得这不可思议。 彼此都未曾接触,只不过一路走来,散溢的内力便将青河帮之人,尽数震杀! 这到底是什么武功? “……她的面具,可曾摘下?” 江然又问了一句。 厉天心摇了摇头: “没有……但是,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他抬头看向江然: “她的双眸之中,似乎倒映星辰,淡漠着整个人间。” 倒映着星辰…… 江然听着这句话,一双眸子忽然浮现于心头。 一个名字也瞬间出现于脑海之中。 唐诗情! 那个眸中含星的女子,口中软糯的‘夫君’二字,这会好似还在耳旁。 江然的嘴角不知怎的,忽然带上了几分笑意。 只是这笑意却没有丝毫温度。 一个老酒鬼信中说她身患怪病,一个只能依靠与人成亲,诞下子嗣来保证下半辈子的千金大小姐。 却手不沾尘,身不染血的杀光了青河帮所有人!? 老酒鬼,还真是给他找了个好媳妇啊。 “你认识她?” 厉天心发现江然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心中不免有些惊异。 江然却摇了摇头: “不认识……你除了她之外,可还曾看到了旁人?” “不曾。” 厉天心说道: “青河帮内,除了青河帮弟子之外,只有她。” “那青河帮的人,难道就不知道跑吗?” 江然眉头微蹙。 厉天心却是苦笑一声: “你不知道魔教的手段。 “这个女子,才是真正的魔教余孽……他们若存心杀人,青河帮的这些人,真的一个都跑不了。 “魔教之中有秘法,可蛊惑人心,摧人神智。 “可以让人浑浑噩噩,不知天日,引颈就戮。 “也可以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一个盖世豪侠,手刃亲友,自灭满门。 “而这么做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觉得,这很有趣,很好玩。” 江然眉头一抖,心理暗示? 虽然先前他修炼造化正心经的时候,便已经有了类似的猜测。 却没想到,还真的有这种功夫。 如此一来,他也算是真正明白,他当日到底遭遇了什么。 同时也知道,魔教为什么叫魔教,又为什么在百年之前被那个第一高手楚南风,带着一群江湖豪杰给灭了。 这种行事肆意妄为,不问缘由杀人取乐的存在,让他们继续留在这江湖胡作非为,那才是咄咄怪事。 而唐家如果真的就是这魔教的余孽。 那他们对自己做的这件事情,难道是感觉……这件事情,也很有趣,也很好玩? 江然忽然感觉,原本暗藏在心头的这把火,燃烧的好似越来越旺了。 这当真岂有此理! 不过当他看了顾莫声一眼之后,还是有些疑惑: “既然她是魔教余孽,那修炼了血鼎真经的范玉谋,岂不是与之有几分香火情? “为何下这种狠手?” “那谁能知道……” 厉天心摇了摇头: “且不说魔教自当年一战之后,便已经分崩离析,早就不复当年旧观。 “就算魔教还是跟当年一般无二。 “他们这些人行事,又岂能以常理度之? “任意而为,肆无忌惮,不管是杀人害命,亦或者是救人于水火,都看他们的兴致。 “你可知道很多为非作歹之辈,他们并不会给自己冠以‘魔’字。 “反倒是以‘圣教’一类的名头自居。 “但是魔教不同,他们自始至终认为,所行所为,皆应自心意始。 “由心而生,无所拘束,便是魔。 “他们终身追求的只有五个字……天魔大自在! “所以,他们从来都不否定魔这个字,反而引以为傲贯彻始终。” “原来如此……” 魔教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本来很遥远。 然而厉天心的这番话,却让这魔教变得立体了不少。 人活于世,彻底放纵心意,便是疯魔。 至于所谓的由心而生,无所拘束,更是放开了一切底线。 只从心意出发,心中的阴暗面一旦占据上风,便会出现厉天心所说的那样,让人自灭满门,也只是为了看个笑话。 厉天心看江然若有所思,便继续说道: “那一夜,我本以为,我也会死…… “因为当我看到那女人的眼睛时,她也看到了我。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没杀我。 “而是问我……是不是为了血鼎真经而来。 “我没有否认……她便告诉我,青河帮的这一本,她要带走,不能给我。 “但是,飞云寨中还有一本,她就要离开苍州府了,来不及去取……说是,如果我有本事的话,可以去拿那本血鼎真经。” “然后你就揭了一堆的海捕告示,直接闯进了青河帮?” 江然的表情有些古怪:“你这调查手法……还怪稀奇的。” 第四十一章 喝茶 “飞云寨高手如云,情况复杂。 “我总得找一个合理的缘由,这才能够登门。 “而且,我虽然被他们抓住了,但我自有自保之法。” “你自保的法子,就是挨一天打?” “……” 厉天心没好气的看了江然一眼: “说起来,那一日你为何要为唐家出手? “你跟唐家是什么关系? “唐家的人……如今又去了哪里?” “你在调查唐家?” 江然看似意外,实则心头平静。 厉天心既然能够追查到范继武强抢民女的目的,那一日,唐画意和范继武街头上起了冲突的事情,自然逃不出他的耳目。 借由此人角度来看,这件事情就更加古怪了。 毕竟,旁人不知道范继武强抢民女的真相是什么,可厉天心知道。 唐家二小姐身份非凡,就算是范继武想要拿她练功,也得细细考量一番。 这般当街抓人,绝非上策。 如果是为了谋取唐家的财富,这般举止就说得过去了。 可问题是,发生这件事情的时机太不凑巧,苍州府大事在即,范继武在那个时候是没有功夫考虑唐家的。 所以,那天的事情,在很多人看来,不过是机缘凑巧。 只是,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的机缘凑巧,以为的巧合往往都是蓄谋已久。 既然不是范继武,那唐画意这边,或许就会有些问题。 由此对唐家产生些许怀疑,自然也就理所当然。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还是发现唐家上了锁,这才起了疑心。” “对于唐家,你知道多少?” 厉天心看江然。 江然摇了摇头: “了解不多。” 厉天心沉默了一下,也没有再问。 江然坐在椅子上,轻轻吹动茶杯里的茶。 心中的困惑,并没有因为厉天心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有所缓解。 反倒是更加迷茫…… 魔教……就算是魔教,就算是魔教余孽,不说余孽,哪怕唐诗情是魔教圣女,是魔教教主,是魔教太上皇。 可问题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仅仅只是为了戏耍自己一下。 想要看看自己经过这一夜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亦或者,当日自己在唐家上下找来找去的时候,这些魔教妖人,就在边上偷偷的看着自己发笑吗? 这理由对于魔教来说,或许站得住脚的,可在江然看来,实在是太荒诞了。 单就这件事情而言,他重新梳理了一遍,发现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实在是不知道那群神经病心里在想些什么。 索性不再去想,而是对厉天心说道: “好点了吗?” 厉天心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好多了,多谢你了。” “既然好了的话,你就自己回去吧,你好像也是在这客栈落脚。” “……” 厉天心没有说话,看了江然一眼,发现他真的不打算回答自己的问题之后,这才点了点头挣扎起身。 他虽然确实是好多了,可是行动之间,仍旧有些不便。 江然也不去理他,任凭他一瘸一拐的朝着门走去。 快到门前的时候,江然忽然又开口: “对了,喝杯茶再走。” “不必……” 厉天心实在是不想拖着这一身重伤,再走两步回头路。 “得喝。” 江然说道: “不然的话,你就得给自己挑一副棺材,和一块风水宝地了。” 厉天心听着一愣,猛然回头: “你要杀我?” “不是。” 江然端起茶杯:“这是解药……” “你给我下毒?” 厉天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举手之劳。” 江然点了点头。 “……”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厉天心深吸了口气:“什么时候?” “你喝的上一杯茶。” 厉天心想了一下,刚才确实是喝了一杯江然给的茶。 原来……他那会就在里面下毒了!? 他勉强一笑,看了一眼江然面前那茶杯,强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端起来一饮而尽: “给我下毒,如今又良心发现?” “恩……”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良心发现,倒也未必,毕竟你现如今也无法分辨,我这话是不是在骗你……刚才说给你下毒,也可能是假的,这一杯所谓的解药,说不定才是毒药。”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厉天心忽然感觉有些无力,发现江然这人除了武功高之外,骗人的本事也是第一等的。 江然一笑: “你莫要担心…… “怎么说呢,你的身份来历你不愿意透露,我不逼你。 “毕竟,今天晚上要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被顾莫声打伤。 “可是如今苍州府即将发生大事,这事对我来说,也算是性命攸关。 “你这来路不清不楚的人,我心里到底是有些顾忌的。 “所以……便跟你做一个约定吧。 “七月十五之后,苍州府内一切照常我就给你解毒。” “所以……这杯解药,真的是毒?” 厉天心怒视江然。 江然一笑:“你猜。” “……” 厉天心不想猜,他只想一刀劈了江然脸上的笑。 他深吸了口气,不在说话,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只是到了门口,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一直躺在地上的顾莫声: “你打算……拿他做什么?” “和你无关。” “哼。” 厉天心冷哼了一声,推开门,扶着墙,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江然撇了撇嘴: “都不知道随手关门的……” 过去将房门关上,他这才来到了顾莫声的跟前,轻轻一笑: “谈谈?” “要杀就杀,何必废话?” 顾莫声冷冷的看了江然一眼。 “也罢,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江然一笑也不在意,转身去找自己的包袱,扒拉了一会之后,从里面拿出了几个小瓶子。 走到桌前,翻开了一个茶杯。 顾莫声就听他在那里,叮叮当当的,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只是听着这些声音,心头却莫名的有些紧张: “你……你在做什么?” “配药。” 江然头也不抬: “我有一些话,想要跟你谈谈,但是你既然不打算好好配合。 “那我就只能求助于外物了。 “恩,顺便就跟你说说吧,这东西是一种……可以放大你感觉的药。 “比如说,痛,麻,酸,涨一类的…… “一会,我会把这东西涂满你的全身,那会,哪怕只是轻轻的在你的身上点一下,你就会有一种……好像被大山给砸了的感受。” 说到这里,江然回头看了顾莫声一眼: “是不是很奇妙?期待吗?” 第四十二章 求见 顾莫声一点都不期待这种药用在自己的身上。 但江然又显然不会听从他的劝告。 因此,当江然把这药涂在了他手臂上,轻轻弹了一下之后,他就变得非常老实。 江然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药瓶,一边问道: “你平日里和李飞云如何互通有无?” “人多眼杂,三大帮派更是引人注目,所以,平日里基本上不会互通有无。 “不过,飞云寨其实一直有人在城内监视。 “就比如现在……倘若我天亮之前,还不回去,不管你如何毁尸灭迹,做的有多干净,李飞云都会知道我出了事。 “真到了万不得已,需要传信的时候,他会派人在永盛客栈门前第三颗石头下面,留下一封信。 “并且在东街第三户人家的墙上,留下涂鸦作为提示。” 顾莫声老老实实的回答: “不过,这种方式,先前并非是跟我约定的,而是与青河帮……” 江然点了点头: “你们合作的目的是什么?” “万掌柜的七月十五邀请许多江湖好手,聚集于万家大院。 “这一天,李飞云想要取下苍州府。 “让我跟他里应外合,于场中引起混乱,其后派人围攻掩杀。 “取下这所谓的英雄会,此事便算是成了第一步。” 顾莫声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江然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二步呢?” “第二步……便是要在城中引起混乱。 “借由万掌柜的英雄会之名,山上会有很多人混杂其中,李飞云也在里面,亲临苍州府。 “一旦掌控了英雄会的局势,便会冲出去,先杀府尹,再于城内掀起混乱,放火,杀人,让苍州府自顾不暇。 “与此同时,第三步便是让埋伏在苍州府外的山上弟兄,联手攻城。 “有我们这群人在,里应外合之下,苍州府,没有不破的道理。” 顾莫声轻声说道: “而府尹所在,自不用多说,此人自打来了苍州府,便被我们盯上了。” “我们……” 江然忽然想起了程即墨先前说的一件事情: “这几年中,上任的府尹都是被你们害的?” “苍州府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府尹,不听话的……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江然随手倒了一杯茶,顾莫声脸色一变: “你也想给我下毒?” “放心吧,你不配。” 江然抿了一口: “可按照你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对。 “你们并非是第一日跟李飞云串联合作,也就是说……苍州府内外,都是你们的人。 “想要拿下这座城,何必要等一个英雄会? “三大帮派,清河落日尽入他手,一旦他想要做什么,这苍州府,只怕早就已经易主了。” “……因为,过去的积累不够。” 顾莫声说道: “金蝉王朝,哪怕如今国力衰退,一旦发生了这种事情,也会不惜一切派兵来剿。 “昔时飞云寨尚未这般壮大,纵然拿下此城,也难以守住。 “三大帮派之中,我和范玉谋虽然随时可以灭了三分堂。 “可这般一来,也未免会引人注目,稍有不慎,便会被人察觉当中关系……因此,这几年一直都是以稳定局势为主。 “稳定于城内,发展于墙外,待等时机成熟,便是雷霆一击。” “现如今,时机成熟了?” “我不知道……” 顾莫声摇了摇头: “大当家的说成熟了,那就算是成熟了吧。 “自从,他修行了血鼎真经之后,一座飞云山就满足不了他了。” “修行了血鼎真经之后?” 江然心头忽然泛起了一个困惑: “他是如何得到血鼎真经的?” “……我不知道。” 顾莫声摇了摇头: “只是有一日,他忽然召集和我范玉谋,于城外一见。 “并且将血鼎真经交给了我们。 “然后告诉我们,练或者不练,由我们自己决定。 “这武功阴损,我本是不想练的……可是范玉谋却对此极感兴趣。 “此后几次见面,也都是大加赞赏,并且邀请我一起修行。 “我按捺不住,也曾经暗中前往青河帮,跟他和范继武一起修行此功。 “这才有了一些血鼎真经的功夫在身上……”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江然一眼: “血鼎真经非比寻常,你赢了我,只是因为我根基浅薄。 “大当家的却远比我高明的多……你要是定要与之交手,必死无疑。” 江然点了点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思量了一番之后,最后在客房里扫了一圈,这才打角落之中,拽出来了一个箱子。 江然打开箱子,在顾莫声满脸的迷茫之中,将其塞了进去。 “你……你干什么?” 顾莫声的声音从里面发出。 江然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已经没办法处理了,所以,我得带你去找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捏开了顾莫声的嘴,就往里面倒。 顾莫声瞪大了双眼,说好了不给自己下毒呢?不是说不配吗? 这念头落下,他整个人便已经神志不清。 见他安静下来,江然这才将这箱子扛在了肩膀上,纵身飞出。 兜兜转转,不过片刻之间,就来到了府衙附近。 闭上双眼,运足耳力,周遭的情况便已经明白的七七八八。 当即小心绕开盯梢的注视,自一处空缺之中,跳进了府衙之内。 到了此地,他的动作也就快了许多。 七拐八绕之下,很快就已经来到了一处房间门外。 轻轻推门,没推开,门内上了栓。 江然将箱子放在一旁,拔出单刀顺着门缝塞了进去,缓缓上行,一直到有阻力之后,这才停下,继而轻轻一挑。 就听咔哒一声,房门顿时开启了一道缝隙。 床上一人正在酣睡,对门前发生的情况,丝毫不知。 江然踏步进了门,走到床前,一把按住了这人的嘴。 那人骤然受袭,顿时挣扎。 就听江然的声音于耳边响起: “刘师爷莫慌,在下江然。” “呜呜呜?” 刘师爷一愣,使劲睁开了眼睛瞅了瞅,看到江然之后,倒是稍微松了口气,但是眼神里仍旧是大惑不解和警惕。 江然哑然一笑,松开了手: “人多眼杂,还请刘师爷见谅,江某此来,是为了求见府尹大人。” 刘师爷傻在了床上……他就没见过大半夜,捂着人家嘴巴说求见的。 这算求吗? 第四十三章 府尹大人 刘师爷喝了一杯茶之后,总算是稍微平复了一下这惊魂未定的心。 又看了看江然,犹豫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处?” “先前曾经打听过。” 江然一笑:“跟衙役们随口闲话,我无心一问,人家无心一说,刘师爷莫要怪罪。” “无心……” 刘师爷打死都不信。 江然仍旧是笑容可掬。 他毕竟是老酒鬼的徒弟。 吃喝嫖赌,坑蒙拐骗,这八个字看上去不雅,实则也没有这么容易。 尤其是后面这四个字,全都是与人交道的诡诈心思。 若是心思不够灵动,又能够骗的了谁? 江然这方面得了老酒鬼三分真传,跟旁人打交道的时候,就很容易与人打成一片,随口闲谈,能够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刘师爷稍微定了定神之后,却又有点茫然: “不是……就算你知道了我的住处,也不该这个时候来找吧? “而且,你跟大人素昧谋面,深更半夜来求见,就不怕大人不见你?” 江然哑然一笑: “刘师爷说的不错,我跟这位府尹大人确实是素昧谋面。 “不过,倒也算是承了他的一份情。” 他自怀中取出了那一块捉刀令: “料想,这东西,当不是刘师爷给我的吧?” 捉刀令这东西权限不小,刘师爷并无官身,怎么可能会有资格将这东西发下? 当日江然拿着张东玄和道真的人头来换赏银,出去的时候刘师爷追出来,送上了这块令牌。 到底是谁给的,江然比谁都清楚。 只不过,这件事情人家不说,他也不说。 是因为全无必要…… 如今有必要的情况下,江然索性就拿出来说一说。 虽然是没有见过面,但是这位府尹大人,显然绝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人。 刘师爷看着这令牌,这才一笑: “好好好,大人目光如炬,江少侠也非寻常人物。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那我也不多问,就去帮你通报一声,是否见你,还得看大人的意思。” “多谢刘师爷。” 江然抱拳拱手。 刘师爷摇了摇头: “你容我拿件衣服,年龄大了,扛不住晚风。” 他一边叨叨着,一边就去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 这才说道: “跟我来吧。” 说着便往外走,江然却轻声说道: “刘师爷前头带路,在下暗中跟随。” “恩?” 刘师爷一愣,微微点头: “好,你小心一些。” 说完之后,也不多言,踏步便往外走。 江然扛着一个箱子,跟在刘师爷身后,时而纵高而起,时而埋伏身形,躲避暗中或有或无的视线。 他躲避的不仅仅是外面可能存在的飞云寨山匪,同时也躲避这府衙之内,巡夜的衙役。 人心思变,万分难防,既行隐秘之事,自然得掩人耳目。 如此兜兜转转,片刻之后,刘师爷就已经来到了一处小院子跟前。 这一次他没有伸手拍门,而是直接推开院门就进去了。 刚刚站定脚步,就听得身边有风声传来,一回头,就见江然站在他身边,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箱子。 “这是……” 刘师爷一愣,倒也顾不上追问,紧着两步来到了门外: “大人……可曾安歇?” 话音落下,就见一抹火光于房间之内亮起。 紧跟着就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 “深更半夜,带个半死不活的人是来干嘛?” “大人,江然求见。” 刘师爷一边说,一边纳闷,哪里有半死不活的人? 难道江然身受重伤? “恩?” 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响起,紧跟着就听得呼啦一声响。 大门无风而动,骤然朝着两边吹开。 一个魁梧的汉子,背负双手,正站在门内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江然: “好小子……你气息内敛,深藏不漏,竟然连本官都未曾察觉到,门外竟然是三个人。 “你就是江然?” “见过府尹大人。” 江然看着这位身材高大魁梧,满身都是腱子肉的府尹大人,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意外。 当时和程即墨在那茶肆之外闲谈,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府尹,是一个不作为的人之后,江然倒也未曾放在心上。 但是当江然拿到了捉刀令时,便明白……这所谓的不作为,只怕不是真的。 可哪怕如此,江然所想的也是一个身材瘦弱,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莽汉子。 “箱子里的是谁?” 这莽汉子府尹大人却没看江然,而是看向了他肩膀上的这个木箱子: “该不会是你暗藏的杀手,打算趁势偷袭,取了我这狗官的性命?” 刘师爷眼前一黑,自己那体弱多病的大人,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江然一笑: “初次见面,给大人带了一份见面礼,希望大人能够喜欢。” 说话间他一抖手,那箱子顿时激飞而出,直奔那府尹大人而去。 府尹大人哈哈大笑,中气十足,随手一探,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按在了这箱子上,感觉箱子之上,裹挟劲力极为古怪。 如阴阳缠绕,似绵绵不绝,以无中生有,乃至于无穷! 他单手按在这箱子上,接连后退两三步,这才稳住身形,看了江然一眼: “你敢给本官下马威? “如果这见面礼不够贵重,小心本官治你的罪!” 说话间,那箱子已经落在了地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响。 就见府尹大人随手一抓,箱子盖顿时打开,里面的人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落日帮顾莫声?” 刘师爷听的一愣,紧忙踏进了房间之内,绕到箱子跟前往里面瞅,一看之下,瞠目结舌: “这谁干的?” “还能是谁?” 府尹大人白了他一眼: “当然是这姓江的小子干的……” “啊?” 刘师爷一愣,回头看江然: “你……你干的?” “正是。” 江然点了点头。 刘师爷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虽然说江湖上的纷争,他们府衙不管,可这你偷偷摸摸把人砍了也就砍了,怎么还带到府衙之内了? 正不明所以之间,回头去看他家大人。 就见他家大人,已经伸手解开了包扎在顾莫声伤处的衣服。 盯着伤口瞅了两眼,啧啧赞叹: “好漂亮的刀法。” 刘师爷:“……” 他忽然感觉,江然和自家大人,好像都不怎么正常。 第四十四章 如笼 江然觉得眼前这个府尹大人很不正常。 如今大约已经是四更天……换到前世,这会至少也是半夜两三点。 这位府尹大人竟然好似变魔术一样的,从床底下拽出了一个大箱子。 手脚麻利的摆上了一桌子的火锅? 当然,这个时代这玩意不叫火锅,叫古董羹。 可问题是,这大夏天的吃这玩意,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谁家府尹在床底下藏着这么多的吃的? 这玩意肯定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这人,到底得多喜欢吃? 府尹大人则是无比热络,拿着一个小碟子,递给江然: “吃,有什么事情,边吃边说。 “天大的事情不耽误吃饭,吃饱喝足,人才算是活着。” 江然接过了碗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刘师爷。 “别看他了。” 府尹大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一把年纪了,大晚上吃肉,再要了他的老命。” “也罢。” 江然一笑:“喝酒?” “有好的?” “玉翠楼的竹叶青。” “二十年?” “十年。” “也行。” 府尹大人哈哈一笑,拿着一个碗放到了江然的跟前: “满上。” 江然拿酒葫芦给他倒了一碗,看着酒水流淌,还有点心疼。 “你……小气!” 府尹大人一脸难受: “倒倒倒,哎,多倒点!” “够了够了,差不多了,大人日理万机,得保重身体,饮酒误事啊。” 江然赶紧把酒葫芦收了起来,总感觉有点后悔提这个事。 “哼……酒都不倒满,也不怕得罪了我,治你得罪。” 府尹大人白了江然一眼,抓起酒碗,滋了一口,这才看向了那箱子里的顾莫声: “他怎么落你手里的?” 江然看了看锅里的肉,问了一句: “这什么肉?” “一只肥羊。” 江然这才捯了一筷子,放在自己的碗里,沾了点麻酱却没往嘴里送。 而是将自己今天晚上遇到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府尹大人一边听,一边把锅里的羊肉片挑出来,卷着麻酱往嘴里塞,吃的那叫一个气吞山河。 待等听完之后,他点了点头: “所以,你跑来找我,是为了让我想想办法,瞒住飞云寨的耳目?” “大人果然英明。” 江然点了点头,这才吃了一口羊肉,确实挺香。 府尹大人则是微微沉默,端起酒碗,一口一口的滋溜着。 半晌之后,他摇了摇头: “不行。” 江然也不意外,微微一笑: “大人在怕什么?” “本官怕什么……你不知道?” 府尹大人抬头看了江然一眼:“你若不知,今夜便不该来。” “果然如此……”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万掌柜弄这英雄会,是在大人的默许之下,或者,他这么做,本就是出于你的授意?” 府尹大人咧嘴一乐,看了江然一眼: “想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江然沉吟了一下,吐出了八个字: “苍州如笼,请君自来。” 刘师爷脸色顿时一变,发现府尹大人正好看他,连忙摇头: “属下……属下可什么都没说。” “哈哈哈哈!!” 府尹大人顿时哈哈大笑: “谁往你身上赖了?自作多情!” 只是这话说完之后,他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到底瞒不住有心人……你来苍州府不过几日时间,便已经看出了本官的打算。 “李飞云不是寻常人物,这一局悬了啊。” 江然默然的搅拌手中的麻酱。 眼前这位府尹大人,自打上任以来,便是应付了事。 程即墨说他不作为,实则并不是……处于这样的一个位置,联想到苍州府这数年之间的变故。 他的不作为,便是一种保护色。 唯有自己留得性命,方才能够大有作为。 而这样的一个人,眼看着万掌柜的玩这一出英雄大会的戏码,岂能视而不见? 更有可能,便是想要借此,釜底抽薪,彻底解决掉飞云寨的这颗钉子。 所以,今夜江然来找他,目的本就不是单纯为了解决顾莫声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问题并不好解决。 有人盯着落日帮,稍有差池,便会打草惊蛇。 最好的办法,是将落日帮彻底铲除。 可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而且一旦动手,就得以雷霆之势碾压而过。 哪怕是被李飞云的手下察觉到了什么,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当中玄机。 这……岂是易事? 而但凡李飞云有所察觉,那这已经张开的苍州笼,只怕谁都请不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府尹大人不答应江然的理由。 毕竟,倘若只是顾莫声连带着那几个人失踪了,这事情尚且还有其他的可能。 可若是连整个落日帮都没了……前有青河帮,后有落日帮,李飞云心中岂能没有顾忌? 而一旦让他知道这件事情是府衙动的手。 那先前的戏,可就全都白唱了。 但落日帮的事,其实还只是一件小事。 现在最让府尹大人觉得为难的是,倘若李飞云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白痴。 只怕从最初的时候开始,人家就已经看出了他这边的端倪。 想到这里,江然微微一笑: “大人……你想没想过,李飞云或许从来都不在意,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无所作为。” “你想说,他有恃无恐!?” 府尹大人眉头一挑:“他凭什么?” “大人可还记得,我先前说过什么?” “你是说……” 府尹大人将目光从江然的身上收了回来,落到了顾莫声的身上,若有所思: “有道理…… “刘师爷!” “属下在。” “拔了落日帮。” “是……啊?” 刘师爷一愣,猛然抬头: “大人您说什么?” “实在不行,你回家养老吧。” 府尹大人看了刘师爷一眼。 “不是……” 刘师爷连忙说道: “这事情非同小可,这般……这般轻率……会不会有些……” “轻率吗?” 府尹大人说道: “那动手的时候,穿上夜行衣,蒙上脸。 “不可用带有官府标记的兵器……杀人之后,立刻离去。 “就好像,青河帮那样,让落日帮,消失的干净一点。” “这……” 刘师爷很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但看了江然一眼,又看了看自家大人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属下领命。” 第四十五章 出门没看黄历 目送刘师爷离去,江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肉。 “大人这般决断,就不怕我方才所言不实?” “你说你的,如何判断本官自有主张。” 府尹大人看了江然一眼: “你的目的达成了,可以走了。” “在下倒是还想知道一件事……” 江然抬头看向了眼前这位府尹大人。 “说。” “大人吃的下这些肉吗?” “吃的下。” 府尹大人头也不抬: “只要落到了我锅里的肉,就没有本官吃不下的。” “好。” 江然一笑: “顾莫声就留给大人了,早点吃完,早点歇息,在下告辞。” 他说完之后,果然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府尹大人深吸了口气,看了看锅里的肉,咧嘴一笑,拿起一旁的笊篱,直接全都捞了起来,一网打尽: “真香……” …… …… 苍州府情况特殊。 自三年前,那位洛大人剿匪不成反被害之后。 飞云寨就是苍州府的一枚眼中钉。 其后接连三位府尹或者被害或者被查。 这几年之间,李飞云暗中谋划势力,飞云寨日益壮大。 而青河帮和落日帮皆为其掌中爪牙,探入苍州府内为虎作伥。 说句实在话,飞云寨在这个时候,其实就是这苍州府的无冕之王。 之所以始终不取苍州府,忌惮之事无非只有一个,那便是……朝廷! 一座山寨再怎么强大,他到底只是一群贼,朝廷为了剿灭一群山贼劳师动众犯不上。 可倘若这群贼谋反了呢? 到时候必有大军围剿! 一旦真的拿下了苍州府,李飞云就再也不是山大王,而是反贼! 此后不仅仅是朝廷出兵师出有名,江湖之上的侠义中人,也可以打着旗号前来辅佐诛贼。 但凡有人取下李飞云的人头,名头必然扶摇直上。 换言之,李飞云敢对苍州府动手,那是自寻死路,此后麻烦接连不断。 而这一点,李飞云其实心知肚明。 否则,这三年间他岂能按兵不动? 正是因为清楚这当中的后果,这才只杀府尹,不敢真的对苍州府动手。 但现在不同…… 顾莫声说的很清楚,李飞云的目标已经直指苍州府。 这说明,他已经不怕了。 自顾莫声的话来看,这一切的转变,是从他得到了【血鼎真经】之后开始。 可是,这江湖上高手如云,仅仅只是获得了一门十八天魔录之一,他又凭什么有这样的胆气? 倘若此人不是练功练坏了脑袋,那这背后,必然还有一层阴影笼罩着苍州府。 江然认为其中的关键,或许便在于这【血鼎真经】的来历上。 只可惜,这一点,顾莫声也不知道。 但有一节……从始至终,他其实都不在意这府尹倒是作为还是不作为。 甚至,这英雄会他也未曾放在眼里,只不过当成了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已。 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府尹大人方才决心先灭落日帮。 此举一出,李飞云必有察觉。 七月十五,若是他不来苍州府,英雄大会如期举行。 届时一群江湖好手攻山,府尹大人暗中出手,硬打飞云寨。 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打算。 而落日帮一灭,更是少了为虎作伥之辈,可保苍州府无恙。 倘若李飞云来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情之中当真还有暗手,此人另有一层依仗。 也好早点防范,做另一手准备。 否则的话,哪怕不打草惊蛇,关键之时再生变故,本来十拿九稳的一局,说不得就会大败亏输! 这世上谋局,谁也不敢说万全,不同的情况发生之后,得进行不同的调整,才是上佳之策。 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是李飞云练功练得脑袋坏掉了。 跑到苍州府找死……这一点,不管是江然还是如今的府尹,都是喜闻乐见。 江然一路往客栈走,心中一边将苍州府整个情况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 只觉得这人心果然难测。 看上去是一件事,实际上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水面之下,说不定就另有漩涡……揭开一切的表象,方才能够看到真相。 而在这整个过程之中,能够被称之为意外的,大概便是唐家了。 江然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 这帮人……真就鬼神难测。 自己初入江湖不久,怎么就遇到了他们? 只是想到这里,却又感觉这想法来的莫名其妙……身在江湖,又不是勇者斗恶龙,一级一级的对手排着队出现,让你打怪升级。 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这也是江湖莫测的根本。 擦身而过的路人,可能是绝顶高手,街边要饭的叫花子,说不定就是杀人无算的大盗。 哪有一定之规?哪有你初出江湖,就绝对遇不到高手的道理? 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发现,今天晚上遇到的事情竟然格外的多。 叮叮叮叮,接连不断的清脆之声就在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上传来。 江然纵身上了屋顶,朝着那头赶去。 片刻之后,便见到街道之上正有三个人在大打出手。 其中两个人正在联手围攻一个人……被围攻那人,一身素白衣衫已经染血,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 程即墨! 江然一愣: “怎么又被揍了?” 心中念头转动之间,就见飞羽针下,一双肉掌接连出手。 此人出手速度不快,每一掌都能够让人看的清清楚楚。 可偏偏这慢吞吞的掌势,竟然将飞羽针或接或拍尽数挡下。 江然知道飞羽针之中暗藏机扩,古怪的是,此人掌力碰触那飞梭的时候,全然未曾激发。 “好绵柔的掌力……” 江然看出端倪,此人不仅仅是掌力绵柔,身法更是古怪至极。 似水柔和,却又无孔不入。 配合掌力,仅凭此一人的本事,便让程即墨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就听一侧有人声传来: “看招!” 程即墨猛然回头,一根木棍当空劈下。 他不退反进,脚下接连点了七步,直入中宫,双手连动或打或戳,用的正是一门小巧精致的近身功夫。 用棍子这人似乎也未曾想到,程即墨竟然这般胆大,这一棍子尚未挥出,就被程即墨连戳带打的招呼了好几下。 只不过,招式落处,那人不仅纹丝不动,胸腹之间更是发出空空之音。 就好像,程即墨打的不是人……而是一根空空落落的木头。 反倒是程即墨只觉得双手剧痛难忍,一股反震之力更是让他口中呕血。 正难以为继之时,这棍子已经到了头顶。 当即心头一震知道是必死无疑。 正闭眼等死,就听叮的一声响传来,一把单刀已经将这棍子架住。 造化正心经一转,手持木棍那人顿时如遭雷噬,胳膊一抬抽身便退,接连甩手,满面骇然: “造化真气?今夜出门没看黄历,莫不是撞见了鬼?” 第四十六章 五方诡客 “江公子!?” 程即墨死中得活,一时也是一愣。 正愕然之间,就见江然掌中刀接连出手。 江然九刀凌厉,那掌法却是似慢实快,单说内力江然在其之上,然而两者招式皆属精妙。 交手十余招,全无半点接触。 只是那掌影攻不进刀光,每缠斗一分,凶险便更胜一分。 终究不敢强攻,当即身形一晃以全然不合道理的姿态飞身而退。 抬头看向江然: “这是什么刀法?” “雕虫小技,不值方家一晒。” 江然一抖刀锋,刀刃斜指地面,表情有些古怪: “你是水三娘!?” 面对这人正是一个女子,看上去三十来岁,留着妇人发鬓,一身水蓝色衣衫衬托动人身姿。 虽然她的掌法看上去温温吞吞,但是容貌却是美艳不可方物。 眉梢眼角既有风情万种,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凌厉。 两者柔和起来,便是妖艳。 此时听到江然的话之后,她妩媚一笑: “没想到我的名头这么响亮了? “小兄弟这般俊俏,倒是姐姐的心头好,要不,咱们不玩刀子了,去玩点别的?” 江然没理他,转而又看了一眼那用木棍的男子: “既然她是水三娘,那你就是木四郎了?” 水三娘,木四郎。 除此之外,尚且还有金火土三位。 这五个人,被称之为五方诡客。 所修的武功离奇诡异,各取五行之一。 五个人联手合击,更有一套【五方五行阵】,五行合一变化万千。 江然之所以忽然变得这般见多识广,自然是因为在府衙之内,曾经见过这五位的案宗。 这五个人每一个人的脑袋都值一千两。 只不过,听说前些年因为一些事情,这帮人已经离开了金蝉王朝。 却没想到,这一趟竟然会在苍州府遇见。 江然忽然感觉,今后晚上干脆别睡觉了,满大街溜达,说不定就能遇到一些好事。 脑海之中将这几个人的情况稍微过了一下,就听到木四郎冷笑一声: “关你屁事! “三娘,这小子练得是造化正心经,内力深厚几近不可思议……简直就是个怪胎。 “我不想跟他打,你也收收你那浪劲,咱们撤。” “也罢。” 水三娘一笑,又看了江然一眼: “既然是小兄弟要救人,那姐姐岂能不给你这个面子? “此人就送给小兄弟当个人情……下次见面,可得对姐姐温柔一些,莫要舞刀弄剑……咱们玩玩棍棒长枪如何?” 言说至此,一刀已经到了跟前。 凌空一击落下,水三娘整个给劈成了两半! 只是被劈开之处,却无丝毫鲜血。 人影也在刹那涣散…… 江然回头,就见水三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木四郎的身边。 他手中刀锋一转,杀意瞬息而动。 却见地面裂开了一道口子,两个人瞬间消失于地平线上。 江然微微一愣。 他虽然从案宗知道,这五个人的武功,都极端诡异几近于幻术。 却没想到,真正见到之后,仍旧不免给虎了一下。 仔细侧耳倾听,他心头顿时一动,手中单刀一转,直刺地面! 嗤的一声,这刀落入地下不足半尺,便觉得手中一轻,似乎刺入了某个空洞之中,紧跟着便是刀锋入肉的声音。 江然内息一转,骤然拔刀。 就听得泥土破碎之声哗啦作响,刀刃之上正扎着一个人。 这人五短身材,看上去矮矮胖胖。 穿着一身土色衣衫,两只手上戴着一副有些夸张的勾爪。 此时,他的肩头被江然一刀贯穿,双手勾爪死死的抓着江然的刀刃,面容凄厉: “我要你死!!!” 一声怒喝之下,手上勾爪便要将江然的刀刃崩断。 江然瞬间知道此人身份…… 这是土五郎! 五方诡客排名第五,所修炼的武功与土相关,善于藏地战。 更有甚者,据闻此人只要双脚在地,便力可搬山。 这话到底是真是假,江然不知道,他也不想去验证。 只是造化真气一转,刀锋顿时嗡鸣一声。 土五郎双爪落下,不仅仅未曾损伤刀锋分毫,反倒是被江然的造化真气震动,手臂不由自主弹开,让江然的这把刀,扎的更深了一些。 土五郎惨叫出声,江然正要调转刀刃,将此人一份为二。 却只觉得身后有风声不善,一回头,水三娘一掌已经到了跟前。 这一掌是偷袭,孤注一掷,速度也快。 江然此时来不及多做其他,索性也是一掌打出。 随着两只手掌一碰,程即墨的声音这才姗姗来迟: “小心!” 江然抬头看向水三娘,只觉得这女人掌力浑厚,好似浊浪滔天,一波接着一波,无穷无尽。 然而江然却只是一笑,足下一踩地面,就听得轰然一声响。 造化正心经内息运转之下,真气倏然而出。 此气呈旋,阴阳相生,那浊浪洪流与之相触,竟好似涓涓细流,半点能为也无。 被江然的造化真气带动,整个倒卷而回。 水三娘脸色一变,知道不对,可再想要抽身而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人便被江然的造化真气打的倒飞而去,她身形于半空之中接连数次腾挪,当真似水无形,可偏生难以卸开这股力道。 关键时一道身影凌空而起,挡在了她的身后。 两个人这一碰撞,顿时发出空空之声。 “四郎……” 水三娘一回头。 木四郎看了一眼江然和那土五郎,咬了咬牙: “走!!!” 他们两个方才本来盘算,既然土五郎被江然拖住,那水三娘自后偷袭,无论是否能成,还可以分散江然的注意力。 从而好让木四郎凌空一击,杀了江然。 却没想到,江然却接住了水三娘这一掌,而水三娘则是一碰之下,便已经溃不成军。 这当口还偷什么袭? 江然被土五郎拖住,可不是让他们上来一个个送死的。 土五郎是救不了了,他们若是再搭进去,回头连个能给土五郎报仇的人都没有。 因此,当木四郎这个‘走’字说完,两个人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江然眉头微蹙,不想放过这两个人。 可是刀上串着的这个土五郎,也不是寻常人物,这会还在想办法重新落回地上。 当即叹了口气,将面前三个提示过滤了一下。 选择了【缉拿土五郎】的任务,并且点了接取。 然后九刀刀势一起,借由造化正心经催动。 刀芒闪烁之间,挂在刀上的土五郎,嗤嗤几声裂帛之音响起,整个被刀气斩的四分五裂。 第四十七章 新奖励 零散的尸体洒落长街。 江然目光瞥了瞥木四郎和水三娘离去的方向。 知道这会追,已经是追不上了。 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坑,来到跟前往里面瞅了瞅,这才知道,所谓的原地消失,不过是在地下挖了通道。 “孙子,挺会玩啊。” 江然撇了撇嘴,拿起了土五郎的脑袋,来到了程即墨的跟前。 就发现他此时脸色苍白,勉强站起对他抱了抱拳: “江公子……又,又得你救命之恩,实在是,无以为报。” “客道话就不说了。” 江然看了看手里这脑袋: “五方诡客倒是少见的人物,怎么忽然之间跑到了苍州府? “程兄可曾听说过他们几个人,重新踏入金蝉王朝的消息?” 程即墨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神思不属: “我也不知道。” 江然看出他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程兄,你怎么了?” “我……” 程即墨看了看江然,微微点头: “江公子,此番恩重,程某先行谢过……只是今夜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于此久留。 “待等明日,我去客栈请你喝酒。” “是万掌柜的差事?” 江然笑了笑:“这是发现什么事情了?这几个人……该不会是李飞云请来的吧?” “如今……倒也不敢断言。” 程即墨摇了摇头:“回头等我调查清楚了,再跟江公子详谈。” “也好。” 江然点了点头,抱拳说道: “那程兄保重。” “告辞。” 程即墨转身离去,行动之间还有些许不便,方才这一战,他也是受伤不轻。 江然看着他离去背影,想了一下,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万一五方诡客贼心不死,还有其他埋伏,那江然岂不是又能获得一些实惠? 只不过,方才还跟程即墨告辞,这会也不好跳出来跟他同行。 两个人一明一暗,转眼就来到了万家大院。 走到这里,五方诡客都未曾现身,可见是真的放弃了。 江然多少有些遗憾,看着程即墨进了万家大院之后,这才折返客栈。 …… …… 这一夜再无他话。 次日一早,江然刚刚擦了一把脸,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推开房门一瞅,就见厉天心正抱着胳膊站在门外。 “……” 江然眨了眨眼睛:“当门神呢?” “不是。” 厉天心认真摇头。 “废话……” 江然翻了个白眼: “有事?” “我得看着你。” 厉天心一眨不眨的盯着江然。 “你伤好了吗就看着我?” 江然哭笑不得:“五劳七伤的,一大早就跑来折腾,也不怕提前暴毙。” “若是不看住了你……” 说到这里,就发现江然桌子上还摆着一个人头。 不禁一愣:“你又杀人害命了?” 江然对他的这个‘又’字很不满意,转身就进了屋。 厉天心正要跟上,就听江然说道: “让你进来了?” “不进来也成。” 厉天心就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满脸的生人勿进: “反正我得盯着你,你要是觉得这不舒服的话,就把我身上的毒给解了,我转身就走。” “原来如此。” 江然哑然一笑:“行,随你喜欢就是。难道我还担心,身边多个伺候的人吗?” “谁要伺候你了……” 厉天心冷笑一声:“我这是怕你跑了。” 江然没搭理他,洗了一把脸之后,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了门。 厉天心亦步亦趋,跟在江然身后。 江然今天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首先是要去买一把刀。 他这把刀,是在铁匠铺花了二两银子买的。 本身不是什么好刀,用了这么久了,本就磨损的厉害。 昨天晚上还被土五郎抓了一把。 若不是江然以内力护持,早就已经碎了不知道多久了。 不过对于新的兵器,他也没有这么多的追求。 最后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把横刀,也算是把装备给升级了。 这事结束之后,他又去了一趟府衙。 土五郎的脑袋价值一千两。 自然是得将这银子兑出来。 接待他的自然还是刘师爷,江然把昨天晚上,遇到了五方诡客的事情告诉了刘师爷,让他提醒一下知府大人。 最后得到的回应却是知府大人的嘱咐: “五方诡客同气连枝,你杀了土五郎,其他四人必然前来报复。 “你定要小心,府衙这边也会注意他们的动向,若是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江然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就喜欢情深义重的。” 刘师爷听的两眼迷茫,江然这边便已经告辞。 方才刘师爷将银票拿过来的时候,他这边就已经得到了系统提示。 【获得奖励:坤字十三疯魔爪(二十六年)】 这听上去似乎是一门爪功,但后面的二十六年是什么意思,江然就不太理解了。 他没有在府衙领奖,毕竟根据先前的经验,领取这种包含武功,或者是庞大内力的奖励,都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 所以,离开了府衙之后,他带上了一直在身边装木头人的厉天心,就直接回了客栈。 客栈之内,厉天心站在房门口,抱着胳膊站岗。 江然盘膝而坐,先是看了一眼自己如今的寿命已经变成了【剩余寿命:一年三个月零二十八日】。 大概是增加了二十四天。 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这才找到了领取页面,在【是否领取】下面,选择了领取。 下一刻,一套爪功的招式便好似流光一般,于脑海之中接连滚动。 同时江然就感觉自己双手微微有些异样,轻轻活动便咔嚓轻响。 片刻之后,所有招式了然于胸。 随手挥舞,便是威力莫测。 好似已经勤修苦练二十余载! “这是……” 江然猛然睁开双眼,心中固然泛起了一丝明悟。 “坤字十三疯魔爪……这是土五郎的武功! “是他苦修二十六载,安身立命的一套爪法!” 只是如果按照这样的道理来看,自己获得奖励的机制,难道是从被抓的通缉犯身上随机抽取? 可先前的造化正心经,以及那些内力又是怎么回事? 张东玄和道真,他们两个难道有人修炼过造化正心经? 还有,昨天晚上木四郎也认出了自己的内功出处,当时他为什么会说……见了鬼? 自己这门功夫,难道还有什么玄机? 第四十八章 切磋 造化正心经奥妙精深,以江然这有限的见识来看,这门内功当是出自于道家玄门正宗。 可具体的来历,却实在是看不出来。 只知道如今修行,每一次运转大周天,内力都有精进。 虽然不能说一日千里这般夸张,却也不可小觑。 但……他跟张东玄对过掌,也跟道真交过手,都不曾从这两个人的身上,感受过相似的内力。 这也让江然有些迷茫,自己方才的那一番明悟到底是对是错。 不过他并未在此纠结太长时间。 造化正心经既然有人知道,那将来就不难打听,而且就算是打听不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不影响自己用嘛。 心中再一次回顾了一下这坤字十三疯魔爪的功夫。 江然站起身来,五指张开,缓缓尝试。 便如同这武功的名字一样。 ‘坤’所代表的是地。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这门爪功的基础来源于地面,双足踏地,便是其利无穷。 共有十三招,每一招都凶险难测。 施展起来,需得如疯似魔,癫狂狠辣。 是一套不遮不挡,以攻为守的绝学。 江然于房间之中演练,只觉得每一招打出去,自己对于这门功夫的理解也就更深一层。 一整套打完之后,却是有些意犹未尽。 “倘若有人能够给我喂喂招……” 江然砸了咂嘴,看了一眼门外,忽然一笑: “既然跟着我,帮我喂喂招,不就是顺手的事吗?” 来到门前拉开房门,抱着胳膊靠着墙壁,好似一把不屈之刃的厉天心,翻了一下眼皮看了江然一眼,嘴里哼了一声: “又去干嘛?” “走走走。” 江然说道:“去找个没人的地方。” 厉天心一愣,波澜不惊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愕然之色: “你要做什么?” “少废话。” 江然探手一抓,厉天心肩膀忽然一塌,眼看着恰到好处的让开这一爪,却见江然五指一探,手指长度好似凭空暴涨,一张一合,便如兽口一般,叼住了厉天心的肩头。 厉天心脸色一变,就感觉一股大力涌来,直接被江然抓着往客栈后院走去。 一路拉拉扯扯,总算是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处。 江然这才甩手将其松开。 厉天心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你到底要做什么?” 言语,眼神,皆有警惕之意,眼看江然朝着自己靠近,他又连忙说道: “你别以为我受制于你,就得处处任你肆意妄为,有本事尽管杀了我,且看我眉头是否会皱一下。” “少废话,看招!” 江然不跟他啰嗦,一步上前探手就爪。 厉天心心头闪过了一抹错愕,这才脚下踩踏步法,让开了这一爪的同时,单手按刀,就听嗡的一声,一抹刀光直取江然左侧肩头。 江然一笑脚下连走三步,双爪同时递出,所向之处,皆指要害。 厉天心这回心中已经再无迟疑,知道江然这是想要跟自己切磋一番。 当即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与之对招拆招。 江然出手也很有分寸,而这一套坤字十三疯魔爪,哪怕系统奖励再怎么坚持说是什么二十六年的。 但是到了江然手里,仍旧需要有一个由陌生到熟悉的过程。 而这个过程,体验最深的,便是厉天心。 江然这一套爪法凶险异常,不过开始的时候,虽然招式老道,可衔接之时往往存有空隙,可以让自己趁虚而入。 但随着交手时间流失,招式间的破绽就越来越少,狠辣则越发的分明。 五指笼罩之处,要么是心肝脾肺,要么是眼睛喉咙,更有甚者,还有下三路…… 就听周围撕扯风声不断,这双爪带动的锐利罡风,凌厉招式连绵不绝,如疯似魔,一旦卷入其中,便再无喘息之机。 强撑着让开一招,手中单刀一起。 眼看着一刀劈出,却只觉得刀刃一紧,低头瞅了一眼,便见江然单手扣住刀背。 紧跟着另一只手爪已经到了他的咽喉跟前。 只需要五指一探,自己就得死于非命。 “好,再来!” 江然收回了手,对厉天心招了招手。 厉天心沉默一下,缓步上前,紧跟着锐利的锋芒,直取江然前心要害。 两个人这一打,就打了足足半日之久。 打到最后,厉天心就差骂了娘。 江然熟悉这套功夫的整个过程便是从生熟,到熟练,到疯魔,再到完全掌控。 在这个过程之中,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厉天心尚且能够凭借招式抵挡。 此后便是全然被动,被江然当成了靶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此等境况之下,哪怕江然手下留情,却也不免在他身上留下诸多伤痕。 厉天心也不求饶,面对这如疯似魔的攻势,咬牙瞪眼,一双眼珠子都快冒出血来。 看着江然,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偏生却又无可奈何。 江然没在意厉天心的情况,只是越发的体会到了这套功夫的好处。 当中行气运功的窍诀,与其他武功大不相同。 只要双脚站在地面,招式之凌厉,便是无穷无尽。 昨日如果让那土五郎落了地,不说杀不了他……但至少也没有那般容易。 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有些舒坦。 抬头看了厉天心一眼,发现这人正死死的看着他,又敢怒不敢言。 正要说话,就看厉天心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 下一刻,就见他狠狠转头,好像还在脸上抹了一把。 江然一呆: “哭了?” “……没有!!” 厉天心大吼,然后转身就走。 “……明明就有,大老爷们的,受了点伤,怎么还哭哭唧唧的?” 江然撇了撇嘴,要不是厉天心有喉结,胸前也足够平坦,他还真的要当他是个女人了。 当下也没当回事,背负双手回到了客房之内。 他对今日的收获十足满意,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便出发前往万家大院。 与此同时,府衙之内,小院之中。 咔嚓一声响,海碗落地,米饭和肉汤撒的到处都是。 府尹大人对此却浑然不觉,只是看着面前的一封信,满目茫然: “怎么会这样?” 第四十九章 读书人 七月十五! 一大早收拾了一下之后,江然便出了门。 毫不意外的在门前看到了厉天心。 “不哭了?” 江然看到他,莫名的就有点想笑。 厉天心原本波澜不惊,好似浮雕石刻一般的脸,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涨得通红,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江然,一字一顿: “我!没!哭!” “啊对对对。” 江然连连点头。 “我真的……没哭!!!” “你说得对!” 江然感觉也不能总用这个嘲笑人家,毕竟易地而处,也确实是挺辛酸的一个事。 好没来由的,就受制于人,至今为止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中毒。 好端端的在门口站着,又被人拽去打了一个下午。 想想就很心痛的嘛…… 江然一时之间悲天悯人,却浑然没有在意这一切都是谁干的。 厉天心狠狠地瞪了这个没有心的人一眼: “今天去哪?” “自然是万家大院。” 厉天心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就静静的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今天这日子确实是不太一样。 大街上不见什么寻常百姓,多是三五成群的江湖好手。 江然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身上一一扫过,也不能确定,这之中有哪些真的是前来赴会的江湖豪杰,又有哪些是飞云寨那边来的人。 而这一路走来,听的最多的事情,自然是落日帮被灭的消息。 这件事情府尹那边做的非常干净。 远比江然想象的还要干净的多。 以至于现如今所有人都在怀疑,青河帮和落日帮是被三分堂给灭掉的。 毕竟苍州府三大帮派,如今就剩下了一个三分堂。 青河帮和落日帮一灭,获得利益最大的也是他们。 这自然难免被人怀疑…… 江然和厉天心一路听着这帮人闲谈,很快就已经到了万家大院。 大院门口,这会更是人满为患,挤挤攘攘的,江然带着厉天心好容易方才来到了门前。 就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忙活的焦头烂额。 看到江然之后,便问了一句: “少侠可有英雄帖?” “有。” 江然伸手取出了程即墨先前交给了他的那一份英雄帖,然后看了一眼厉天心。 厉天心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主打的就是对周遭的一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待等那中年人看过了英雄帖,确定无误之后,引江然入府,那厉天心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中年人一愣,伸手拦了一下: “这位少侠的帖子……” 厉天心默然的看了看江然。 江然也看了看他,四目相对之下,江然恍然大悟,轻声说道: “他是跟我一起的,恩,下人……” “原来如此。” 中年人恍然大悟,没有继续阻拦。 厉天心来到了江然的身边,咬牙切齿: “下人?” “要不我告诉他,我不认识你?” 江然问。 “……下人其实也挺好。” 厉天心深吸了口气。 过了这一道门,周围就开阔了许多,没有了这人挤人的情况,两个人顺着人潮一路往前。 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庞大的院落之中。 这院子应该是后来填的。 隐隐可以看到,地面上还有先前建筑的地基痕迹。 估摸着是万掌柜的觉得,今日声势壮大,需得有个大院子才能够接待的下这么多的来客。 所以便推倒了周遭建筑,添了池塘,移走了假山,这才空出了这般大的一片所在。 如今场地之中,一张张圆桌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眼几乎望不到头。 在场地正中间的位置,还起了一座高台。 高台之前是一块巨大的牌子,只不过这会上面被红布遮挡,看不清楚牌子上写了什么。 桌子上没写名字,大家伙也就随意落座。 江然和厉天心随意找了个桌子坐下,就听得一声哈欠响起。 回头看去,就见一个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浅色书生袍的年轻书生,正从桌子上爬了起来。 他脸色有些苍白,两个黑眼圈异常明显。 浑浊的眸子看了江然和厉天心一眼之后,抱了抱拳没等开口,又打了一个打哈欠。 “……兄台,你这……没事吧?” 江然看了看他,总感觉这人一不小心,就得猝死。 那人摇了摇头: “无碍无碍,小生还好……有劳有兄台挂心。” 江然见此点了点头,又问道: “你这是几日没睡了?” “恩……” 这书生想了一下,还掐着指头算了算,最后说道: “掐指算来,小生挑灯夜读也有三日之久了。 “哎呀,不忍释卷,不忍释卷啊! “让兄台见笑了。” 江然和厉天心对视了一眼,都有点佩服。 这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啊。 此时那书生好似已经醒了盹,苍白的脸色都多了几分红晕。 他抱了抱拳: “小生道无名,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江然。” “厉天心。” “好名字,好名字啊!” 道无名闻言一笑: “二位都是好名字,不像我,师父随手翻了一本道德经,看了两行半,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无名无名,终究只是一场虚妄……” 这话说完之后,他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然后伸了个懒腰,似乎是想要让自己更精神些。 只是双臂一展,衣服被带动,结果怀中的一本书,就现出了真容。 江然顺势一瞅,就见那书面上端端正正的写着【金蝉艳谈】四个大字。 不禁一呆,下意识的朝着厉天心那边看了一眼,这人此时却在围观其他江湖人,没看到这一幕。 回头又跟这道无名四目相对,道无名微微僵硬了一下动作。 慢慢放下了胳膊,伸手将那本书往里面掖了掖,笑着说道: “江兄不要误会,这书名虽然看上去……恩,但是,其实讲的是金蝉王朝各地志异,很是有趣,让我受益匪浅!” “看的出来,看的出来。” 江然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江兄……你一定不要误会!我自幼饱读圣贤书……真的是读书人。” 道无名满脸认真,只是板起脸之后,他的黑眼圈也越发的明显,脸色也比方才更加苍白了一些。 江然心说读书人可不背这个锅,脸上却面不改色,斩钉截铁的说: “当然,道兄定是读书人无疑。” 第五十章 一剑分青海 搅碎半天烟云 道无名瞅了瞅江然,似乎还有些不踏实,轻声说道: “要不,小生将这书……借你看两日?” “大可不必!” 江然连忙摆手。 “你看你看……你还是不信!” 道无名赶紧说道: “这上面,真的都是风土人情,不信的话你自己看嘛。” 说话之间,伸手拿出那本书,就要往江然跟前送。 江然大惊,你自己关起门来奖励自己也就罢了,大庭广众之下,要不要这么离谱? 当即就要抽身离去,这书生不嫌丢人,江然还嫌丢脸。 道无名看他要走,心中也急了,赶紧单手一探,就去抓江然手腕。 江然正要抽手,却发现,他这一抓大有学问,无论是抽是藏是躲是闪,皆在这一抓之间。 下意识的五指张开,坤字十三疯魔爪反手一扣,两个人各自缠住了对方的手腕。 内息顺时而动,就听砰地一声。 道无名只觉得江然手腕上一股大力,倏然而起,江然浑若无事,他自己的手掌却是又麻又疼。 他看了看掌心,又看向江然满脸的不敢置信: “造化真气?你竟然练成了造化正心经? “这怎么可能?” “造化正心经?” 厉天心此时已经回头,听到道无名的话,脸上也是错愕之色: “你修的竟然是这门内功?” “……” 江然默默的看了这两个人一眼: “造化正心经……有什么问题吗?” 道无名和厉天心对视了一眼,皆能看出对方眼中那不可置信之色。 最后还是道无名低声开口: “江兄不知道?这……谁让你练得这门武功?” “我师父。” 江然随口撒谎,那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这不可能。” 厉天心断然开口,察觉到江然的目光之后,他这才缓缓说道: “天底下没有一个师父,会让自己的徒弟练这门武功。” 道无名也是连连点头: “江兄……你师父和你的关系,会不会不太好?” “……” 江然一时无语: “造化正心经,到底哪里有问题?” “江兄是真的不知道?” 道无名看江然一脸莫名,这才说道: “其实……造化正心经也是玄门正宗,本身是没有什么毛病的。 “而且这门武功,出自于数百年前的正心宗。” “正心宗?” 江然仔细想了一下,感觉这个名头有些耳熟。 不过道无名说正心宗存在于数百年前,数百年沧桑演变,这个门派若没有流传至今日,那自己大概是不可能听说过它的名头了。 “没错,就是正心宗。” 厉天心接口说道: “昔年的正心宗非比寻常,可谓是当世道门第一,门人弟子遍及天下。 “然而,再好的根基,也终究会有凋零的时候。 “正心宗虽然强极一时,可传承了几代之后,门人弟子便因为教义和武学的理念不同而争斗不休。 “最后历经十几年的时间,终究是将一个偌大的正心宗,折腾的分崩离析。 “当中各脉传承散于江湖,成就了不少现如今的名门正派。 “比如说……金蝉王朝的‘道一宗’‘丹阳剑派’便都是当年正心宗的传承之一。 “彼此甚至为了正心正统,每隔三十六年便会邀请天下各地的正心宗传承门派,于万琼山天刀锋争斗一场。 “胜者可持正心剑,号正心道人,驱使其他门派三十六载。” 江然听到这里,这才点了点头,自己果然是在茶楼里,听说过这正心宗的。 只不过当时没有留意,而谈论的人,重点也不在正心宗,而是在道一宗…… 好像是因为道一宗宗主,如今正是金蝉王朝的国师,地位非比寻常。 “厉兄倒是对此知之甚祥。” 道无名一笑,对江然说道: “而当年这些流派分支之中,其实还有一门……名曰造化道! “只可惜……这造化道自诞生之日开始,便从未现身于江湖。” “这是为什么?” 江然问。 “因为他们传承的是……造化正心经。” 道无名摇头一笑: “这件事情至少发生在一百六七十年以前,至今为止都过去快两百年了。 “当时是一群于江湖上寻幽探古之人,结伴而行,发现了造化道最初的山门。 “他们踏入其中经过了重重机关,最后在遗址深处,发现了这套造化正心经。 “因为是正心宗传承,造化二字又非比寻常。 “所以,几个人为了抢夺这造化正心经,不惜大打出手反目成仇。 “此后消息走漏出去,更是引起江湖震动,无数人为了寻求这本秘籍,无所不用其极,掀起了一场场的腥风血雨。 “这事情足足闹了十几年,这才消停下来。 “不是因为没有人继续争抢,而是因为……当年抢到了这本秘籍的人,将当中的内容全都公之于众。 “甚至不仅仅是与会之人人手一本,就连街头巷尾的寻常百姓,想要的话都能轻易买到。” “……好大的气魄。” 江然咧了咧嘴:“那然后呢?” “然后所有人就都知道了,造化正心经根本不能练。” 道无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太难了……资质绝佳之辈,自第一重修练到第二重,至少也得五六年的时间。 “资质稍微普通一些的,至少十年以上。 “放眼江湖,武学之道百花齐放,谁又愿意在这样的武功上浪费时间? “而有些不死心的人,倒也钻研出了可以快速提升修为的法子。 “便是依靠多年苦修积累下来的内力,尽数转为造化真气,如此一来方才可以推动造化正心经快速突破。 “可这么做的都后悔了……五十年苦修不足以推动这门功夫到第五重。 “更多的则是在四重的时候便已经止步不前,武功不仅仅没有半点长进,反而是往后跳了一大步。” 江然眉头紧锁: “难道江湖上,就一个练成这门武功的人都没有吗?” “有……” 厉天心淡淡开口: “昔年有一无名道人,一百二十五岁时现身于江湖。 “曾一剑分青海,搅碎半天烟云,他便是这近两百年来,将此功练到最高的人。”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还有一个人,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