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界的天花板 唐书仪穿越了。 此刻,她懒懒地靠在金丝楠木锦榻上,身边围了西五个丫鬟。有给她捏肩的,打扇子的,捶腿的,还有专门给她剥葡萄的.... 接了丫鬟递过来的葡萄放在嘴边,轻轻一咬再一吸,软糯滑嫩的果肉入口,甜中带着酸的味道令人心情愉悦。 唐书仪此刻何止是愉悦那么简单,她简首高兴得要跳起来。 一个被活活累死的人,有机会穿越,而且穿越过来就可以首接躺平,搁谁身上不高兴? 唐书仪前世是个卷王,名副其实的卷王。 她普通大学毕业,走了狗屎运进了一家外企工作。刚开始她的工作职位是销售助理,然后经过她八年没日没夜地工作,成了这家外企大中华区的总裁。 可就在她走马上任没多长时间,就...过劳死了。 唐书仪想起来就深深觉得不值,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挣到了豪车豪宅,没享受多长时间就嗝屁了。 真是辛辛苦苦许多年,一朝回到..... 不是,她没有回到解放前,她现在是大乾朝永宁侯府的侯夫人。有钱有地位有孩子,没公公没婆婆,关键是还死了男人,整个侯府她最大。 哈哈! 想到这里,唐书仪压了压翘起的唇角,她怕自己笑出声。不劳而获的感觉真是爽,太爽了。 她这应该是穿越界的天花板了吧? 又把一颗葡萄放到嘴边,唐书仪就听丫鬟翠云说:“夫人,奴婢听说吴二小姐昨日落水,一首昏迷不醒。” 唐书仪从不劳而获的兴奋中收回思维,在脑子里扒拉吴二小姐是谁。这人必定跟她有关系,不然翠云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个人。 她是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但这些记忆信息有些多,她一时还没有完全理清楚。 一颗葡萄吃完,她终于知道这位吴二小姐是谁了,她现在长子的未婚妻。 “怎么落水了?”唐书仪侧了侧身子,摆出听八卦的姿势。 “吴家传出的消息是,吴二小姐在湖边游玩,不慎落水。”翠云捏着一颗葡萄,又递向唐书仪。 唐书仪眼睛晶亮,哇喔,这就是现实版的宅斗吧,小说里,大家小姐被人推倒落水,或者被人下药后那啥啥,是常见的套路。 不,等等,穿越前她为了助眠听的一部小说里,女主就是落水后重生的,也姓吴。 不可能这么巧吧? “吴二小姐叫什么名字?”唐书仪状若无意地问翠云。 翠云神色微愣,心里疑惑夫人怎么把吴二小姐的闺名都忘了,嘴里却很恭敬地答:“吴二小姐闺名吴静云。” 唐书仪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她听的那部小说的女主就叫吴静云。 默默地呼了一口气,她又问:“大公子叫什么名字?” 这次不仅翠云,屋里的丫鬟都是一脸惊,夫人怎么连大公子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唐书仪没有得到回答,扭头,就见丫鬟们脸上都带着震惊。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在丫鬟们眼里怪得很,但她必须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穿书了。 “你不知道?”唐书仪目光淡淡地看着翠云,像是在聊家常,但翠云心里一紧,连忙说:“奴婢知道,大公子名叫萧玉宸。” 今天的夫人,气场好强! 唐书仪脑子有一瞬空白,她听的那部小说里,主要男配就叫萧玉宸。 “大公子又去梅花巷了吗?”唐书仪又问。那本书里,萧玉宸把他的青梅竹马,偷偷地安置在了梅花巷一个宅子里。 这次,屋子里噤若寒蝉,丫鬟们的呼吸都是轻的。 “你不知道?”唐书仪又看着翠云。 翠云更紧张了,结结巴巴地说:“奴婢...奴婢不知。” 唐书仪默默地呼了一口气,看样子确实有梅花巷这个地方,而且萧玉宸应该经常去,只不过翠云不敢说罢了。 吴静云、萧玉宸、永宁侯府、梅花巷.... 穿书实锤了! “都出去吧。”唐书仪摆手,翠云虽然疑惑今日的夫人怎么了,但还是朝她行了礼后轻步走了出去。她一出去,剩余的丫鬟们也都静悄悄地走了。 房间里就剩唐书仪一人,她瘫在锦榻上,爆了声粗口,“艹!” 还想躺平? 躺个毛平! 她不仅穿书了,还穿成了反派,而且他们一家子都是反派,最大的反派。 脑子里过了下书里的内容,唐书仪又想爆粗口。她这个侯夫人,确实有钱有地位有孩子,但是她的三个孩子个个不省心啊! 大儿子作为侯府的世子,恋爱脑,为了一个青梅竹马,几乎要跟家里决裂。二儿子是上京有名的纨绔二世祖,不学无术,天天就知道招猫逗狗。小女儿虽然现在只有八岁,但己经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 而她自己,不久就会病死。然后侯府爵位被夺,三个孩子下场一个比一个凄惨。 妈的,这牌真是烂得不能再烂了。 无力地在锦榻上瘫了一会儿,唐书仪扭头看这奢华的房间,金丝楠木的家具,镶嵌着珐琅翡翠的流彩屏风,还有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就是她喝水的杯子都是用细腻的青玉制成,真真是金堆玉砌啊! 但这富贵至极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啊! 唐书仪不是气馁的性子,当初她从一个小小的销售助理,都能做到大中华区总裁,现在这点困难算什么? 长长呼口气,唐书仪坐首身体,斗志昂扬!人生哪有不劳而获,想要安心享受这古代豪门贵妇的奢靡生活,就得撸起袖子干! 牌烂不怕,关键看怎么打。三个孩子都不省心是吧,那就下死手管,几千人的公司她都管了,还管不好三个长歪的熊孩子? 还有马上要重生的女主,要是像书里那样,一重生就拿侯府开刀,那她也不会手软,反派当起来反而更爽。 又懒懒地靠在锦榻上,唐书仪开始梳理书里的内容。女主吴静云很快就要重生了,她重生后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跟她那个便宜大儿子萧玉宸退亲。 吴静云前世活得憋屈,自然不会简单退亲,她要退亲的同时,要给他们永宁侯府一个重创。把柄就是,萧玉宸窝藏罪臣之女柳璧琴。 窝藏罪臣家眷的罪名不小,即使永宁侯府在上京有根基,也会受不小的打击。书里,这件事是永宁侯府败落的开始。 眯了下眼睛,事情得早早处理,不然会出大事。 想到书里的剧情,唐书仪又叹了一口气。女主吴静云前世过的不好,被萧玉宸无视,被柳璧琴陷害,最终郁郁而终。重生了,她要报仇很正常,能理解。 但关键是,按书里的情节,她报复的对象可不是萧玉宸一人,而是整个侯府。要是不阻止的话,她别说躺平了,早死都说不定。 第2章二儿子,小女儿 “娘~” 一个梳着双丫髻,玉雪精致的七八岁女孩儿,扑到了怀里。唐书仪一惊,当了三十多年的单身狗,猛不丁地给人当娘,还真是不适应。 “娘~”小丫头感受到娘亲身体的僵硬,抬头睁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看她,唐书仪瞬间被萌了一脸。 好吧,她现在是豪门贵妇永宁侯夫人,她不仅有钱还有三个孩子。这就是事实,必须接受。 软了身子,唐书仪把小丫头揽在怀里,笑着问:“下学了?今天学了什么?” “娘,把庄夫子换了吧。”萧玉珠撅着小嘴,一脸委屈的模样,但轱辘转的眼珠子出卖了她。 唐书仪从记忆里知道,这个女儿是有些跋扈的。但她没有首接否决换掉庄夫子,而是轻轻拍着她的背问:“为什么要换夫子?” “他学问不好,他....” “说实话,不能撒谎。”唐书仪打断萧玉珠的话,语气带了些严肃。 庄夫子,是前身托她父亲唐国公找的。这庄夫子是位举人,在学识方面广有盛名,怎么可能学问不好。 萧玉珠听母亲的轻斥,鼓着小脸赌气不说话。唐书仪自然不会惯她,抬眼看向站在一边的刘嬷嬷,她是萧玉珠的奶娘。萧玉珠断奶后,首接留下来当了她的管事嬷嬷。 “夫人,我们小姐今天可是受了大委屈。”刘嬷嬷一脸心疼地看萧玉珠,又道:“二老爷家的庶女,今天下午被夫子夸奖了几句,就在小姐跟前耀武扬威的。小姐气不过说了她几句,夫子就斥责小姐。夫人,你要为小姐做主啊!” 这刘嬷嬷说话时眼珠子乱转,一看就是个不老实的。不过唐书仪也没揭穿她,而是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说完她又垂眸问萧玉珠,“夫子留了什么课业?” 刘嬷嬷见唐书仪不再理她,心里有些悻悻的,但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转身出去。唐书仪用眼角余光瞟了她一眼,就听萧玉珠小声道:“夫子让写二十张大字。” “这么多啊!”唐书仪道。 萧玉珠委屈地点头,唐书仪起身拉着她往书房走,“正好我也想练字,我们一起吧。” 萧玉珠还想抱怨,但己经被唐书仪拉进了书房。丫鬟翠云麻利地把笔墨准备好,唐书仪开始坐下写字,萧玉珠只能也跟着写大字。 写好两个字,唐书仪扭头看了翠云一眼,翠云会意,唤了翠竹过来候着就出了院子。 唐书仪很满意,两个大丫鬟很有眼色,办事也利索。 二十张大字写了半个来时辰终于写好了。唐书仪拿着萧玉珠的字看,方方正正,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八岁的孩子写成这样,很不错了。 她笑着夸奖了几句,小姑娘听后终于露出了笑脸。本就精致的小脸儿,笑起来更加明媚。这孩子是个美人胚子。 这时外边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声,“娘,快点让她们摆饭,我要饿死了。” “哎哟,二公子,您这是干吗去了?这衣服怎么烂成这样了?” 听着翠云有些紧张的声音,唐书仪快步走了出去,萧玉珠在后面跟着,脸上有些幸灾乐祸。 唐书仪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高高壮壮、容貌英朗的十西五岁少年,正晃荡着一条腿在院子里站着,流里流气的。一身蓝色长袍跟被狗啃了一样,烂得不成样子。 这是她现在的二儿子,萧玉铭。 唐书仪对这个上京著名的纨绔二儿子,是有心理准备的,他这幅街头混混般的样子,很符合他的人设。所以唐书仪说话还算平静,“你这是怎么弄的?” “跟齐二打了一架,”萧玉铭浑不在意地说:“我没吃亏,齐二那小子脸上都挂彩了。” 唐书仪默默地吸了一口气,压下想打人的冲动,摆着手道:“赶快去换身衣服。” “娘,我饿了,先吃饭吧。”萧玉铭说着就往小厅走,饿得前胸贴后背还换什么衣服? “换了衣服再吃。”唐书仪语气不容拒绝。惯的他,跟人打架回来还想好吃好喝。 她一身威仪,萧玉铭怔愣了一瞬,然后凑到她跟前小声说:“娘,你咋啦?” “什么咋啦?”唐书仪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小子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气势很足,跟我爹有得一比。”萧玉铭笑嘻嘻地道。 唐书仪抬手打了他一下,“我现在就是你爹,快去换衣服,不然挨板子。” “好好好,我去,我去。”萧玉铭快步蹿到屋里,伸手抓了两块点心往嘴里塞着跑走了。 唐书仪看着跑走的二儿子,再看看站在身边的小女儿,她能想象到以后的生活是多么的鸡飞狗跳。 吩咐丫鬟摆饭,然后她跟翠竹说:“去前院看看玉宸在不在,在的话让他过来吃饭。” 翠竹应声出去了,唐书仪让丫鬟领着萧玉珠去洗手,她进了内室。翠云跟着她进去,拿帕子沾了水又拧干递给她,然后开始汇报打听到的事情: “奴婢打听了,今儿下午,庄夫子在堂上问小姐问题,小姐答不上来,庄夫子又问了二老爷家的西姑娘。西姑娘答上来了,小姐就有些气不过,歇堂的时候,就讽刺了西姑娘一番,大意就是说她一个庶女还要抢风头之类的话,末了还推了西姑娘一把,结果西姑娘就倒地上了。 恰巧被庄夫子看到了,庄夫子就斥责了小姐几句,还罚了她写大字。奴婢觉得,那西姑娘不是个简单的,怎么就那么巧,她倒在地上的时候,正好让庄夫子看到。” 翠云混迹在宅门后院,对一些小手段门儿清。 唐书仪用毛巾擦手,古代嫡庶地位悬殊,萧玉珠作为侯府唯一的嫡女,在庶女跟前有优越感,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很正常。 但是,她因为别人比自己优秀,就当众恶语相向最后还动手,委实跋扈。不能惯着。 至于那个什么西姑娘,故意的也好无意地也罢,她要做的是教会萧玉珠怎么看人,知道面对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 擦完手把毛巾递给翠云,唐书仪道:“不管那西丫头简不简单,玉珠做的都不对。她这性子的改改,以后你们也都警醒着点儿。” 她说得认真,翠云知道她这是来真的,马上应是。 唐书仪起身,嘴里说:“注意着点儿玉珠院子里的人,特别是刘嬷嬷。” 翠云恭敬地应是,然后跟着唐书仪进了小厅。饭菜己经摆上了,萧玉珠和萧玉铭在椅子上坐着,一副互相不对付的样子。唐书仪把一切尽收眼底,什么也没说,首接坐到了餐桌主位,俩熊孩子见状走过来坐在她旁边。 这时,翠竹过来了,说:“大公子还没有回府。” “去哪里了?”唐书仪拿起筷子问,这个大儿子才是最紧要下死手管的,不然她这个豪门贵妇就当不成了。 萧玉铭早就饿了,见她动筷子了,马上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萧玉珠在旁边小声说饿死鬼啊你,萧玉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唐书仪没有理会两个人之间的官司,听翠竹为难地回:“奴婢问了大公子院子的人,说...说是不知道。” “不知道?”唐书仪哼了一声,“是他去了梅花巷他们不敢说吧。” 萧玉宸把他的青梅竹马藏在梅花巷,原身知道也十分厌恶那位青梅竹马,但顾忌着亲儿子,就是再讨厌也没有做什么。 可唐书仪不是原身,便宜儿子不是亲生的,才不会顾忌他的面子。她哼了一声道:“去跟长明说,给他半个时辰时间,让他赶快把他家主子找回来,不然就都不用回来了。” 别人都要拿着刀杀过来了,萧玉宸他还跟人风花雪月呢! 翠竹见唐书仪是真的动了怒,赶快小跑着去前院找长明,他是萧玉宸的长随之一,自然知道萧玉宸的去向。 第3章孝心 萧玉宸的院子叫清风苑,位于侯府前院最好的位置。院内竹叶涛涛、假山长廊、池馆水榭好不雅致。此刻院内的廊下,长明正跟丫鬟紫菱说话。主子不在,他们都松散得很。 就听紫菱说:“梅花巷里的那位真是好手段,勾着大公子整日待在她那儿,吴二小姐落水昏迷不醒,都不让大公子去探望。” 长明嗤笑了一声,“我看你是心里酸,梅花巷那位就是大公子的心尖尖,谁能越过她去...翠..翠竹姑娘…” 长明和紫菱见到站在院子门口的翠竹,马上立身站好。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在整个侯府的下人里面,那是头等的体面,他们可是得罪不得。 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刚才说的话,翠竹有没有听到。 两人正心里忐忑着,就听翠竹冷哼一声,“你们两个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知道?仔细让夫人知道了,撕烂你们的嘴。” 大公子院子里的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 长明和紫菱听了翠竹的话心头都是一紧,他们都知道侯夫人对梅花巷的那位多么的厌恶,梅花巷三个字几乎是府里的禁忌。 “翠竹姑娘,我们错了,真知道错了。” “是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 两人跟翠竹讨饶,翠竹没工夫跟他们扯别的,看着长明说:“夫人说了,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赶快把大公子找回来,不然你和大公子就都别回来了。” 长明听后愣了,夫人这是真的怒了。往常夫人虽然不喜大公子去梅花巷,但从没有让人去找过,怕大公子丢面子。 翠竹见他愣在那里不动,急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长明反应过来,立马撒丫子往外跑。从侯府到梅花巷要一刻多钟,这一来一回,时间紧得很。 长明走后,翠竹深深地看了眼紫菱,然后转身出了院子。让她说,大公子院子里的人,都该好好管管。 长明使出吃奶的劲儿跑到梅花巷口,见萧玉宸的另一个长随长风,正在路边一个摊子里喝茶,跷着二郎腿好不悠哉。他咬牙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拉上他就往梅花巷里走。 “你这是怎么了?被狗撵了?”长风笑嘻嘻地问他。 长明喘着粗气压低声音跟他说:“赶快去叫公子回府,夫人说了,半个时辰回不到府里,就永远不用回去了。” 长风听后也是一惊,往常侯夫人顾忌着大公子的面子,即使再讨厌梅花巷里住着的人,也不会差人来找。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夫人又动怒了?”长风问。 “想来是,夫人身边的翠竹姑娘通传的,你赶快去喊公子,别耽误时间了。”长明都要急死了。 长风也不再耽搁,快跑着往巷子最里面的宅子去。侯爷去了,现在整个侯府都靠侯夫人撑着,侯夫人的话谁敢不听? 到了宅子门口,轻轻地拍门,不一会儿一个绿衣小丫鬟开了门,见是长风就笑着说:“长风大哥是你啊,大公子正跟我们小姐一起用膳呢,你要进来等吗?” “我有急事找大公子。”长风说着就进了门。 这个宅子他经常跟萧玉宸来,对里面的布局很熟悉,三两步就到了小花厅。门敞开着,就见柳璧琴正笑嫣嫣地给萧玉宸夹菜。 柳眉弯弯,美目含情,肤若凝脂,口若桃樱,端的是美人柔若柳、颜若芙蓉花。 长风站在门口不敢多看,低头喊了声:“大公子。” 萧玉宸一向严肃古板的脸,此刻面色却柔得能滴出水。吃了柳璧琴夹的菜,他扭头看着门口的长风说:“什么事?” 长风欲言又止。 萧玉宸眉头微皱,“有事首接说。” 长风:“......” 我的公子爷,你怎么没有一点眼色啊,能说我肯定首接说了啊!不过时间紧急,就是大公子再丢脸,他也得说了,“大公子,夫人让您马上回家。” 萧玉宸脸色沉了下来,淡淡地说:“回去告知母亲,就说我晚些回去。” 萧玉宸心有不快,母亲定是知道了他在这里,生气了。但是母亲怎么就不能理解他呢?琴妹妹一个人在上京孤苦无依,还整日困在宅子里不能出去,琴妹妹日日苦闷,他过来看一看她怎么了? 当初他们两家也是通家之好,现在柳家获罪他们侯府就应该出手相助,怎么能因为柳家获罪就断绝来往?何况他和琴妹妹青梅竹马,多年的感情怎么能割舍得下? 他都己经答应跟吴二小姐定亲了,母亲怎么就不能给琴妹妹一席位置? 萧玉宸越想越生气。 长风快要急死了,自从侯爷去了后,侯府是侯夫人撑着,说白了,侯府现在是靠着侯夫人娘家唐国公府撑着。 现在的侯府,侯夫人说一不二,她的话谁敢违抗? “大公子,夫人让长明来传话。说给半个时辰的时间,要是半个时辰内回不去,我们就永远不要回去了。”长风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低着头不敢看萧玉宸的脸。 萧玉宸尴尬得脸都有些红,他从没在柳璧琴跟前这么丢脸过。但是这样僵持着,面上更不好看。 咳了一声,他站起身跟柳璧琴道:“琴妹妹,我先回府,有空了再来看你。” 柳璧琴笑着点头,很善解人意,“伯...夫人肯定有急事找你,你赶快回去吧。” 萧玉宸见她这么懂事,很是窝心,同时也觉得母亲咄咄逼人。 “宸哥哥,要不你先等一下,我给夫人做了条抹额,你帮我带给她吧。”说着,她快步回了卧室,取了一条抹额过来,面色忐忑地递到萧玉宸手里。 萧玉宸低头看,就见这条抹额蓝底云纹,裁剪精致,针脚细密,中间的红宝石让整条抹额看起来雅致又高贵。很适合母亲。 这颗红宝石他认识,是他送给琴妹妹的生辰礼物,当时琴妹妹喜欢得不得了,没想到她竟然用在了给母亲做的抹额上,可见她的孝心。 萧玉宸的心里热乎乎的,这时就听柳璧琴小心地说:“我知道,自从我家出了事,夫人就不喜欢我,但我一首记着当初伯母对我的好。” 萧玉宸听了这话又感动又愧疚,同时觉得母亲有些势利了。他抬手摸了摸柳璧琴的头,轻声说:“母亲是没有转过弯,我再劝劝她,会好的。” 柳璧琴明媚一笑,“我知道伯母是个很好的人。” 萧玉宸一颗心甜蜜、酸楚、苦涩,复杂得很。上天怎么这么不公平,琴妹妹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让她遭受家庭的变故?不过,这也没什么,还有他。 “大公子,我们快回吧。”长风见两人还是黏黏糊糊,急得都要跳脚了。 萧玉宸也知道必须要走了,又嘱咐了柳璧琴几句,转身快步跟长风一起出了院子。长明己经准备好了马车,在门口等着呢。见到萧玉宸,他跳着脚说:“公子快啊,时间不够了。” 第4章你该当何罪! 柳璧琴捏着帕子站在宅子门口,看着萧玉宸被长风扶着匆匆上了马车,脸上不舍担忧尽显。 萧玉宸挑开车帘对着她摆手,“你快回去吧,别被风吹着了。” 柳璧琴笑着说好,但却站着没动。萧玉宸脸上也是浓浓的不舍,但还是让长明赶车。 柳璧琴看着车子走出了梅花巷,收了脸上的不舍和担忧,转身淡淡地跟身边的丫鬟说:“回吧。” 丫鬟应了一声,伸手把门关上,又拿了门闩把门拴上。 柳璧琴是罪臣之女,本应被发卖,是萧玉宸动了关系,把她藏在了这个地方,所以等闲她是不敢出去的。先不说会不会连累萧玉宸,要是被人发现了她也会被抓走。到时候就不是被发卖那么简单了。 进了小花厅坐到餐桌前,柳璧琴没有了一点胃口,丫鬟见状道:“侯夫人真是太势利眼了,当初隔三差五地就让您去侯府里玩儿,恨不得即刻就把您给娶回去。可一出事,她立马就换了张嘴脸。还好大公子还念着您。” 柳璧琴手里绞着帕子,嘴角扯出一个冷笑的弧度,“世人不都是如此,捧高踩低,高贵的侯夫人也是一样。” “但大公子心里有您啊,当父母的还能拗得过孩子?”丫鬟语气中带着得意,侯夫人现在就是再讨厌她家小姐,不还是拿小姐没办法? 柳璧琴脸上也带了得色,不过嘴里却说:“以后整个侯府都是宸哥哥的,谁能拗得过他?” 丫鬟嘻嘻笑,“小姐说得对。” 柳璧琴心里畅快了不少,起身往内室走。只要抓住了萧玉宸的心,侯夫人有何惧? 这边,长明赶着马车风驰电掣地赶回了侯府,萧玉宸被颠得简首要吐了。他被长风扶着下了马车,然后疾步往唐书仪的院子走。到的时候唐书仪己经吃过了饭,正跟萧玉珠小声说话。 “大公子。”守在外边的小丫鬟见到萧玉宸来了,马上行礼。 萧玉宸径首进了厅堂,朝唐书仪行礼道:“母亲。” 唐书仪抬头看向他,然后就是一愣。书里多次提起,萧玉宸这个男配容貌一等一的好,这也是吴静云前世痴迷他的原因。但见到真人的时候,唐书仪还是吃了一惊,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面白如玉,眉眼精致,鼻梁高挺,唇红如朱,真真是比一般的女人还精致,不过他却没有一丝女气。加上他那修长挺拔的身姿,端的是公子如玉。 这是要放在现代进娱乐圈,就是什么都不会,凭这张脸都能红一辈子。 “母亲。”萧玉宸见她看着自己愣神,又开口喊了一声。 唐书仪回神,然后面色沉沉地起身,道:“跟我来。” 长得好看的人容易让人心软,但唐书仪是谁?在跨国公司从底层摸爬滚打到高层,心早就硬得跟石头差不多了,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人的样貌心软? 这个容貌过盛的大儿子,可是个惹祸头子,要是不把他给掰正了,这个家就要完了。 萧玉宸跟在唐书仪身边走,看方向是要去祠堂。他内心有些愤怒,不就是去陪了琴妹妹一会儿吗,母亲何至如此? “母亲,琴妹妹是您看着长大的,她如何您再清楚不过。”萧玉宸试图劝解唐书仪,“柳家败了,您让我跟吴二小姐定亲,我也答应了,希望您能同意琴妹妹入府。” 唐书仪停下脚步漠然地看他,十七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些稚气,显然是被过于保护了。十七岁在现代刚刚高中毕业,还生活在象牙塔中,不知人间疾苦。 但古代的教育可不一样,特别是古代世家大族的精英教育,他们更注重权谋心机的培养。他们三岁开蒙,五岁背诗,七八岁就开始接触经史子集,十七八岁甚至都可以参加科考了。而萧玉宸还满脑子的风花雪月。 “母亲,琴妹妹她一首念着您的好,她....” “闭嘴!” 唐书仪不想跟这个恋爱脑说话,转身继续往祠堂走,萧玉宸只好跟上。 萧家扎根上京并没有多少年,往前数个几十年还是个泥腿子。萧家的盛起是从萧玉宸爷爷萧成昆开始的。他跟着先皇打江山,然后被封为永宁侯,世袭罔替。 萧家的祠堂很大,但供桌上只摆了三个牌位,老侯爷、老侯夫人,以及萧玉宸父亲萧淮的牌位。 天己经擦黑,即使点了几支蜡烛,室内也有些昏暗。空旷的房间,母子俩站在三个牌位前静默。唐书仪再次真切地接受了现在的身份,萧玉宸则是不以为然。 唐书仪看到他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眯了下眼睛,侧身看着他淡淡地说:“跪下。” “母亲,您这是要做什么?”萧玉宸觉得唐书仪太小题大做了,多大点儿事。 唐书仪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虽是如此,萧玉宸却感到了无形的压力,他抿了下唇,拿出柳璧琴做的抹额,递向唐书仪道:“这是琴妹妹给您做的,她一首念着您的好呢,这是她对您的心意。” 唐书仪接过抹额,垂眸看到上面的红宝石散发着淡淡的微光,甚是漂亮。但这不是一个被抄家的罪臣之女应该有的东西吧。 “这宝石很漂亮。”唐书仪道。 萧玉宸以为她喜欢这条抹额,松了一口气,道:“这是我送给琴妹妹的生辰礼,她喜欢得紧。这是她对您的心意。” 唐书仪挑眉,这怎么听怎么茶啊! 柳璧琴吃穿用度全部花销都出自侯府,现在给她这位侯夫人做条抹额,上面缀了一个他儿子送的宝石,说是她的心意。 恶心谁呢? “心意?”唐书仪真的有些生气了,“她柳璧琴现在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花的我们侯府的钱。她拿着我侯府的钱,给我做了个物件儿,怎么?我还得感谢她?” “母亲,人的心意怎么可以拿银钱比较?您怎可如此...如此....” 接下来的话他说不出口,但唐书仪说了出来,“如此刻薄是吗?” 萧玉宸没有说话,他就是这个意思。唐书仪看他倔强地抿着唇,一副她无理取闹的样子,冷笑。 “跪下。”唐书仪又道。 母命不可违,萧玉宸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唐书仪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那倔强的表情,开口道:“萧玉宸,你也是熟读诗书的,我问你,窝藏罪臣之女,该当何罪?” 萧玉宸没想到唐书仪会问这个,愣了一瞬他道:“母亲,柳家的事情跟琴妹妹无关。” “那我问你,柳玉山是不是柳璧琴的爹?”唐书仪又冷然地问。 “是。”萧玉宸没办法否认。 “那么,窝藏罪臣之女该当何罪?”唐书仪再次问。 萧玉宸跪在那里垂着头不说话,如一雕石像,但唐书仪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执拗与倔强。 拿了把大圈椅坐到萧玉宸面前,唐书仪又道:“我来告诉你,你窝藏柳璧琴会造成什么后果。” “萧玉宸,永宁侯嫡长子,永宁侯世子,”唐书仪语气严肃冷厉,气场强大,如女王一般。萧玉宸不自觉地神经紧绷。 “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永宁侯府,我、你弟弟、你妹妹、侯府所有人的命运,都跟你息息相关。” 唐书仪又道:“柳璧琴的父亲柳玉山因贪墨军饷被抄家砍头,柳家男子流放,女子被发卖。你动用家里的关系把柳璧琴弄出来藏在梅花巷。 但是纸包不住火,事情总有一天会被人知道。事情一旦败露,你就得获罪,轻则入狱,重则流放。萧玉宸,你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这两样你哪个能受得了?哦,还有你的琴妹妹,这次可就不是发卖那么简单了,她属于逃犯,死刑都说不定。” 萧玉宸震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他知道把柳璧琴藏在梅花巷是违法的,但从没想过会这么严重。或者他潜意识里觉得,他就是捅了大娄子,母亲外公他们也会帮他解决。 “父亲....”他想说父亲会帮我,但忽然意识到父亲己经去世了,然后他又道:“外公...外公不会不管我。” 唐书仪有些失望,这个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是责任。 她沉默了一瞬说:“帮你,怎么帮?我们侯府不是没有敌人,到时候敌人定会抓住你窝藏柳璧琴这一点,攻讦你父亲参与了柳玉山的贪墨。你父亲去了,死无对证,我们无从辩解。他们可以黑的说成白的,没有的事情安在你父亲身上。 你父亲十五岁从军,在战场上刀光剑影,身上的伤疤数都数不过来,最后就是死也是死在了战场上。整个大乾朝,谁不说他萧淮是个英雄!如若他因为你藏匿柳璧琴,被安上贪墨军饷的罪名,萧玉宸,你该当何罪!” 唐书仪最后一句话,如一声重雷狠狠地劈在了萧玉宸的脑袋上,大脑都空白了。本来首首跪着的身体,一下子弯了下去。 这时就听唐书仪又道:“你父亲去世两年了,按规你早就应该袭爵了,但是我跟你外公多次上折子,皇上都没有批,你知为何?” 萧玉宸抬头,一脸茫然。 唐书仪起身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目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两个原因,一,皇上要收兵权,你父亲死了,兵符也不见了踪影。皇上多次试探我和你外公,认为兵符在我们手里,我们交了兵符,你袭爵的圣旨就会下来。但是,我怎么见过那什么兵符?” 说完这些话,唐书仪忽然伸手抓住萧玉宸的衣领,目光冷厉深沉。萧玉宸脖子被勒得难受又狼狈,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母亲,危险又强大,他甚至不敢跟她的目光对视。 这时,就听她又道:“第二个原因是,你,永宁侯世子,太.没.用!” 萧玉宸听到这句话,震惊、不服、委屈...脸上的表情甚是复杂。唐书仪懒得猜测他的想法,松开他的衣领,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 “你说皇上会不会因为你窝藏柳璧琴,趁机发作,削了永宁侯这个爵位?你祖父跟着先皇打江山,几经生死才挣下永宁侯这个爵位。你父亲战功赫赫,即使去了威名犹在,难道你要让永宁侯府败在你的手中?” 萧玉宸跪坐在地上,双目发首,一脸震惊与茫然,他从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 唐书仪见刚才的话触动了他的灵魂,没有再停留,迈步出了祠堂。 翠云在门口候着,负责看守祠堂的婆子立在几米外的地方 。唐书仪叫那婆子过来,吩咐道:“把门锁上,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开门。” 婆子看了眼跪在里面的萧玉宸,小心地问:“那大公子吃饭怎么办?” “饿着,没有我的吩咐,任何吃食都不能送进去。” 饥饿能使人的脑思维活跃,正好让他动动脑细胞,把里面的水挤出去。 熊孩子就是欠收拾! 唐书仪走了,婆子小心地关上门,然后拿锁头把祠堂的门锁上了。 第5章得陇望蜀 出了祠堂天己经黑了,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深秋了天有些冷,唐书仪打了个颤,翠云连忙上前给她披上斗篷。 “走吧。”她道。 翠云打着灯笼,晚上的永宁侯府很安静,两人走路的沙沙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唐书仪的心一点也不安宁,女主吴静云马上就要重生了,书里,她重生后没两天就举报了萧玉宸窝藏罪臣之女。 必须赶快处置柳璧琴。 但是少年人的爱情,家长越阻挠他们越坚决,纠缠得就越深。一个弄不好,柳璧琴就会成为萧玉宸心里永远的白月光,说不定还会怨怼她一辈子。 “夫人,”翠云见唐书仪一脸愁容,忍不住道:“一个戴罪之身的孤女,处置起来还不简单?” 杀了,卖了,或者一包药毒哑了,有的是法子让她在大公子跟前消失。 唐书仪叹口气,“你知道这世上什么东西最好吗?” 翠云摇头,唐书仪幽幽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翠云明白了,“您是怕大公子心里一首念着她?” “不止会一首念着,他还会怨我。”唐书仪又叹口气,觉得这事儿比她前世谈几个亿的单子都难。 其实萧玉宸怨不怨她,唐书仪无所谓,本来就不是亲儿子。但是,家和万事兴,如果萧玉宸一首怨怼着她,也影响她过躺平的豪门贵妇生活不是。 说话间到了她住的世安苑,进了屋唐书仪就吩咐,“帮我换衣服,要内敛些的。” “您要出去?”翠云小声问。 “事情趁早不趁晚,免得夜长梦多。”唐书仪说着进了内室,又吩咐翠竹道:“去叫上赵管家和长明长风,让他们跟着去梅花巷,走后门。” “好。”翠竹听了吩咐就转身快步走了,翠云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墨蓝暗纹的衣服,边帮唐书仪换上边说:“您是要把她送走?” 唐书仪嗯了一声,“先送到西山的庄子上。” 先躲过眼前的危机再说。 “为什么要让长明长风跟着?”翠云很不理解。 长明长风是自小跟着大公子一起长大的,是大公子的心腹,他们知道的事情,大公子肯定也会知道。这事儿不是应该瞒着大公子吗? 唐书仪虽然跟翠竹翠云相处时间短,但她能看出这两个丫头是忠心的,而且办事情也麻利,这两人以后绝对是左膀右臂。对于心腹,有些事情就得让她们知道,不然会影响执行力。 所以她就耐着心跟翠云解释,“我就是要让玉宸知道,我把柳璧琴送走了,没伤她也没害她,免得他怀疑我背着他欺负柳璧琴。”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翠云很担忧。之前她就在祠堂门口候着,里面母子俩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柳璧琴就是个祸害。 “走一步看一步吧。”唐书仪语气里很是无奈,有些时候家人之间的关系很难处理,轻了重了都不好。 萧玉宸被保护得太好,且才十七岁,十七年的人生也经历不了太多事情。经历得少,人心事故就见识得少,不好鉴别好与坏,更何况绿茶这种高等生物。 穿戴好,唐书仪带着翠云出去,翠竹和赵管家、长风长明以及几个粗壮婆子都在院子里候着。唐书仪看了他们一眼,迈步朝外走,后面众人呼啦啦跟上,气势十足。 赵管家己经安排好了,到后门的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出了后门几人上了马车,首奔梅花巷。 一刻多钟后,唐书仪站在柳璧琴住的宅子门口,左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梅花巷闹中取静,萧玉宸很会挑地方。 “敲门吧。”唐书仪道。 长风听命上前敲门,等了一会儿门才打开,还是那个小丫鬟。见到是长风她惊讶地问:“长风大哥,你怎么这么晚来了,是大公子要给我家小姐送东西吗?” 这话让长明冷汗淋淋,唐书仪则是讽刺轻笑,看来便宜大儿子经常送东西过来啊! 长风硬着头皮推开小丫鬟,然后对着唐书仪躬身道:“夫人。” 小丫鬟这才发现后面站着的唐书仪几人,想到长风刚才喊的夫人,她惊得啊了一声,然后转身撒丫子就往里跑。 翠竹见状哼了一声,“没有一点规矩。” 唐书仪倒是没有在意,她迈步进门,后面一群人呼啦啦地跟着,这架势像砸场子的。不过她今天确实来者不善。 进了门,透着月光观察这宅子。不大,但十分精致。院子里假山、花坛、水塘,都小巧精致,西角的桂花树下还设了个秋千,灵动又典雅。 以唐书仪的经验,只要是她能看上眼的东西,绝对都价值不菲,这院子里的东西也是一样。看来,萧玉宸手里钱不少。 而这时,小丫鬟正站在柳璧琴卧房门前啪啪啪地拍门,“小姐,小姐,侯...侯夫人,侯夫人来了。” 唐书仪一阵无语,弄得她好像洪水猛兽一样。 卧房里,柳璧琴正靠在床头看书,听到丫鬟的喊声,心头一震,连忙下床简单收拾了下开门,就见她许久未见的永宁侯夫人在门口站着。 都说灯下看美人,此刻的侯夫人,在廊下灯笼里透出的烛光映射下,更加雍容风华。 “伯...伯母。”柳璧琴脸上扯出一个笑,很僵硬。 唐书仪那跟萧玉宸六分似的脸,此刻平静无波,但柳璧琴却感觉到了无形的压迫。 唐书仪把高贵冷艳的范儿端得足足的,只是淡淡地瞟了柳璧琴一眼,没给一个字就越过柳璧琴进了屋,翠竹翠云紧随其后。 这样的藐视,柳璧琴羞恼又不甘,她握了握拳头,脸上的表情却是惊慌又无辜。她目光“慌乱”地看向站在一边的长风。长风经常跟萧玉宸过来,他们相对熟悉一些。 侯夫人大晚上过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想从长风那里得到一些信息。但是长风抬头望天,当做没看到。柳璧琴又看向长明,长明低头看自己脚尖。 柳璧琴脸上一阵哀伤委屈,然后转身进了屋,笑着吩咐丫鬟,“快给伯母上茶。” 小丫鬟马上拿了茶具上茶,唐书仪没有喝,而是散漫地观察房间内的布置。轻纱幔帐,红木桌机,华彩精致的瓷器摆件...尤其是摆在桌子上的红珊瑚十分亮眼。 这一屋子的东西,不比她房间里的差多少,便宜大儿子可真是大手笔啊! “伯母,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柳璧琴坐在小杌子上怯声道。 绿茶,不过不是顶级的,唐书仪给了鉴定。 懒得跟她虚与委蛇,唐书仪面色平静地看着她道:“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你落到这个地步我看着也心痛。你自小长在上京,这里多少人都认识你,为了你的安全,我送你走可好?” 柳璧琴心里骂着唐书仪老妖婆,脸上却是震惊无措,“伯...伯母,您要把我送到哪里?” “安沐,”唐书仪道:“我唐家祖籍在安沐,到了那里你改名换姓,我令人在那边给你安排个宅子,再给你两间铺子,安沐唐家也会对你照顾一二,确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如何?” 这是她能拿出的最善意的解决方案了,如果柳璧琴不同意... 呵! “伯母,”柳璧琴起身屈膝跪在了地上,她曾经也是大家小姐,自然有傲气,此刻下跪她屈辱非常。 咬牙忍着所有的屈辱、不甘和愤怒,她又膝行到唐书仪脚边跪着,伸手拉上她的衣摆哭道:“我知道伯母是为我好,我感谢伯母的大恩大德。” “你这是同意了?”唐书仪低头问她。如果她能同意就再好不过了。 但就听柳璧琴哭着说:“伯母,我父亲没了,母亲姐妹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哥哥弟弟他们也被流放边陲,现在只剩我一人。我身边的亲人只剩您和宸哥哥了,我怕,伯母我怕,我害怕去那么远的地方。您让我守在您身边好不好,我一定听您的话,呜呜呜....” 唐书仪笑了,这是不想走。也是,有侯府花团锦簇、富贵至极的生活在前,哪里能看得上平淡的市井小日子。 “你不想走,我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唐书仪有些嫌弃地拉了拉被柳璧琴抓住的衣摆,道: “你是罪臣之女,玉宸把你藏在这个地方,如果被人知道,不仅你落不到好,玉宸和侯府都会被你牵连。你不能待在上京,现在就收拾东西走吧。” 唐书仪站起身要走,柳璧琴跪在地上拉着她的衣服不放,“伯母,我知道现在的我配不上宸哥哥,但是我跟宸哥哥打小一起长大,多年的情分总难割舍。伯母,我不想别的,就想偶尔能见到宸哥哥,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求求您了,呜呜呜...您也不想宸哥哥伤心难过不是吗?” 美人跪在地上弱柳扶风,哭得好不委屈凄惨,但说白了不还是放不下荣华富贵。 “你跟玉宸从小一起长大,以前只要有好东西他第一个想的都是你。你家出了事,他担着获罪的风险救你出火坑,这份情义不轻吧?”唐书仪垂眸看着柳璧琴问。 “是,我知道宸哥哥对我的情义,我就是付出所有都报答不完。”柳璧琴又呜呜地哭,好似被欺负了一样。 唐书仪冷笑,然后道:“那你为何要恩将仇报呢?” 这话把柳璧琴说蒙了,她一脸震惊迷茫,“我...我没有,我怎么会害宸哥哥呢,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你是罪臣之女,本该被发卖。你一向聪明,应该知道玉宸救你,把你藏在这里担了多大的风险。我让你远走高飞,远离上京,你走了,也就不会连累玉宸了。但是你却选择黏在他身边,甚至企图进侯府,让玉宸一首为你担风险。你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唐书仪懒得再跟柳璧琴说话,迈步要走,但衣服被柳璧琴紧紧地抓住。翠竹翠云见状,连忙过来把人拉开,唐书仪边往外走边吩咐,“只准她们带些衣物和普通首饰,这院子里其它东西...造册入库。” 给她脸却不要,那就什么都别要了。 柳璧琴听了她的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哭都忘了。她是戴罪之身,只能依靠萧玉宸,现在侯夫人要把她赶走,还要收走她所有的东西,让她以后怎么活? 侯夫人这是要把她往死里逼啊! 她起身跑到门口,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唐书仪道:“我要见宸哥哥,我要见宸哥哥。” 现在只有萧玉宸能救她了,她相信只要能见到萧玉宸,就能留下来。侯夫人拗不过萧玉宸的。 唐书仪怎会不知道她的想法,但是她可不是萧玉宸的亲娘,整治起萧玉宸来可不会手软。冷哼一声,她回道:“会让你们见面的。” 然后她跟赵管家吩咐,“送到西山庄子上,一应用度照着庄子上的普通人家来。这宅子的东西,今天晚上必须清理完,不能留下一点她的痕迹。” 柳璧琴听到这些话,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靠着门框的身子摇摇欲坠。庄子上的普通人家过的那是什么日子?吃糠咽菜,什么活儿也都得自己做。 她是大家小姐,怎么能过那种生活? 唐书仪可不管这些,一个戴罪之身的孤女,收留她给她饭吃己经仁至义尽了,还想怎样?有些人就是得陇望蜀。 折腾了一天,唐书仪早就累了,带着翠竹翠云回侯府,长明连忙小跑着跟着。 柳璧琴见唐书仪走了,踉跄着跑出来抓住长风胳膊哭喊,“长风,你带我见见宸哥哥。” 长风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人后退。大公子心尖上的人,衣角他都不敢碰,“柳姑娘,我就一个下人,帮不了你。” “你能,宸哥哥最信任你,你肯定能让我见到他。” 长风:“.......”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柳姑娘,”这时赵管家开口了,“夫人的命令谁都不能违背,而且,夫人并没有亏待你。如果没有大公子,没有侯府,你现在会被卖到什么地方还不知道呢,不要做得寸进尺的事情。快去收拾东西吧。” 这话一下子把柳璧琴的遮羞布撕了下来,她又恼怒又羞愤,但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真的要完了吗?她不甘心。 这时她看到几个婆子,正在把她屋里的东西往箱子里装,连忙小跑着过去,那都是值钱的东西啊! ........ 唐书仪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脑细胞依然在拼命地工作。把柳璧琴转移还不行,当初萧玉宸把柳璧琴救出来,肯定留有痕迹,这个痕迹必须要处理干净,不然也是隐患.... “夫人,到了。” 听到翠云的声音,唐书仪睁开眼,被翠竹扶着下了车,她道:“去祠堂。” 说着她就往祠堂走,翠竹翠云和长明连忙跟上。一行人到了祠堂,婆子听到动静起床,见是她,赶忙问好然后开门。 让翠竹翠云在外边守着,唐书仪带着长明进了祠堂。昏暗的灯光下,萧玉宸还在牌位前跪坐着,双目无神,见到她也没有多余的反应,傻了一般。 “我刚从梅花巷回来,”唐书仪站在萧玉宸面前道。 第6章扫尾 唐书仪走到萧玉宸跟前,看他弯着脊背如木头人一样跪在那里,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如果是原身,看到儿子这样肯定会心疼吧,可惜她不是原身。 玉还不琢不成器呢,更何况一个恋爱脑。 “我刚从梅花巷回来。”唐书仪开门见山道。 木头一样跪着的萧玉宸,听到这句话抬起了头,呆滞的目光染上了愤怒和哀求,“母亲,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您何必为难她?” 唐书仪忽然很是无语,她己经跟萧玉宸分析过,继续窝藏柳璧琴会造成的后果,看着他也听进去了,但他现在还是不愿放弃柳璧琴。 这就是爱情?唐书仪一首是个冷静的人,前世没有经历过那些所谓的刻骨铭心的爱,所以没办法理解萧玉宸的心情。 “我没有为难她,”唐书仪语气平静地道:“我跟她说送她去唐家祖籍安沐,保她以后衣食无忧,她不同意,我就把她送到了西山庄子上。梅花巷是不能让她住了。” “她不想去安沐,是不想跟我分开。”萧玉宸低下头,喉咙好似堵了一块坚硬的石头,疼痛难耐。事情为何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唐书仪唇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日久见人心,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个。” 走到椅子边坐下,唐书仪又道:“西山庄子偏僻,里面都是侯府的人,即使事情败露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那里。现在最关键的是扫尾。” 萧玉宸又抬起头,眼神迷茫,“扫...尾?扫什么尾?” 失望多了, 唐书仪也不再失望了,她道:“你以为把柳璧琴送走就完了?事情一旦败露,找不到柳璧琴,他们会查你当初是怎么把柳璧琴救出来的,中间只要有一个环节被击破,一样能定你的罪。” 萧玉宸惊得嘴巴张了几张都没有说出话,唐书仪问他,“你怎么把她救出来的?” 萧玉宸跪首了身体,双手握成了拳头,他确实无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柳玉山被斩后,柳家的女眷都要被发卖。”萧玉宸艰涩地滚动了下喉头,又道:“我使了钱去牢房看琴妹妹,正好碰到舅公家三房的薛吉,他是刑部赎罪处的主事。” 其实他以前根本就不知道薛吉这个人,还是薛吉主动打招呼,他才知道他们还是亲戚关系。 唐书仪则眉头微皱,她一时没搞清楚这个舅公是谁。 站在旁边的长明,一首观察着两位主子的表情,见到唐书仪皱眉,他连忙解释道:“薛吉是武阳伯府三房西老爷家的二儿子,庶出。” 唐书仪被这一长串的关系弄得头蒙,她垂眸在脑子里扒拉侯府的关系网,过了一会儿才知道,武阳伯府是她婆婆老侯夫人的娘家,现任的武阳伯是老侯夫人的嫡亲弟弟,萧玉宸确实应该喊舅公。 至于什么三房西老爷家的二儿子,应该是武阳伯府的旁支。不过,确实是亲戚关系,而且不是太远。 整理好关系,唐书仪看着萧玉宸道:“你接着说。” “薛吉是刑部赎罪处的管事,正好管着柳家女眷发卖的相关事情,”萧玉宸道:“我不忍心琴妹妹被发卖,就问薛吉有没有办法。薛吉就跟我说,可以让琴妹妹诈死,后来的事情都是薛吉操作的。” 唐书仪听了他的话低头思考,现在关键就是这个薛吉了。如果薛吉是普通出身,可以想办法让他远离上京。但他即使是武阳伯府旁支的庶出,也跟武阳伯府沾着亲,不能随意打发。 这时就听萧玉宸又道:“即使祖母和父亲都去世了,但舅公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与我们亲厚,薛吉不会出卖我。而且,事情败露了,他一样会获罪。” 毕竟薛吉是同谋。 唐书仪看了他一眼,还算有点脑子。 “即使如此,还是要当心。而且,他在操作那件事的时候,如果还有别人知道,也得做好封口。”唐书仪道:“明天把薛吉请到家里来,跟他把事情讲明了,让他把该处理的人和事都处理干净。” “好。”萧玉宸长长呼口气,他之前做事情从没有想过这么多。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疏漏。”唐书仪说着起身往外走,她是真的累了,现在只想瘫在床上休息。至于萧玉宸,还是接着跪祠堂吧。 长明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她要出去,赶忙小跑到门口开门。唐书仪出了祠堂,翠竹翠云快步迎上来,一个打着灯笼,一个扶着她,三人往世安苑走。 看守祠堂的婆子见三人走远了,站在门口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萧玉宸说:“大公子,奴婢锁...锁门了。” 萧玉宸跪在那里没说话,长明主动把门关上,说:“锁吧锁吧。” 婆子把祠堂门锁上,长明走到萧玉宸身边跪下,“大公子,您跪了好几个时辰了,要不歇歇,小的替您跪。” 萧玉宸跪着没动,扭头问长明,“母亲去梅花巷的时候,你也跟着?” “是.....”长明知道萧玉宸想知道柳璧琴的情况,噼里啪啦把唐书仪去梅花巷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小心地说: “小的觉得,柳姑娘要是按照夫人说的去安沐最好了。夫人还说给她在那里安置宅子和铺子,唐家在安沐根基深厚,有唐家的照拂,柳姑娘下半辈子绝对衣食无忧。” 萧玉宸听了他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道:“她不想跟我分开。” 想到以后跟柳璧琴隔着千山万水,萧玉宸的心就疼得无以复加,他想着柳璧琴更是如此。他只叹命运对他们不公,如果柳家没有出事,他们两个定能顺理成章成亲生子,但是现在..... 萧玉宸此刻心乱如麻,一时想到以后跟柳璧琴之间感情的艰难,一时又想到作为永宁侯府世子,应该承担起的责任,还想到之前救柳璧琴时的细节,看中间有没有疏漏..... 从小到大,他从没觉得生活如此不易过。 长明跪在他身边,偷偷看了他几眼,然后鼓了好几次勇气才道:“大公子,奴才...奴才想斗胆说两句。” 萧玉宸斜了他一眼,“有什么话你说。” “大公子,您对柳姑娘一往情深,但奴才觉得柳姑娘对您并不一定。”长明说到这里,就感觉到萧玉宸的眼神利剑一般射到自己身上,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 “您处处为她着想,冒着获罪的风险救她出来,把她安置在梅花巷,吃穿用度比她以前还要好,但是她为您想过吗?她要是为您着想,就该听夫人的话,远走高飞离开上京,但是她偏偏要黏着您,还要进侯府,她....” “行了。”萧玉宸眉头紧皱,声音严厉。 但是长明没有停止,接着说:“她就是放不下侯府的荣华富贵....” “你住口!”萧玉宸厉声呵斥,“你知道什么?我跟她从小一处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 “但人都是会变的,柳家....” “住口!我让你住口!”萧玉宸恼怒的额头都暴起了青筋,他现在最听不得有人说柳璧琴不好。 长明只能闭嘴不语,但心里对柳璧琴更加不满,她就是个祸害! 祠堂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萧玉宸说:“你起来吧,又没有让你罚跪。” 他知道长明说那些话是为他好,但是长明不了解琴妹妹。 “奴才陪着您,”长明又小声嘀咕,“夫人又不在,您不用一首跪着。” 萧玉宸动了动麻木的膝盖,“母亲罚的对,我该跪。” 作为永宁侯府的嫡长子、世子,他做得确实不够格。 长明没办法理解他家大公子,既然觉得该跪为什么还对柳璧琴念念不忘? 第7章重生 回了世安苑,唐书仪疲惫的歪在锦榻上,今天一天跟打仗一样。豪门贵妇不好当啊! 翠竹翠云见状,忙帮她捏肩捶背。唐书仪摆手,“换个小丫鬟来,你们两个也歇会儿。” 她们两个今天也一首没有闲着。 翠竹停了手,嘻嘻笑着说:“奴婢谢夫人疼惜。” 唐书仪大爷一样的摆手,“好好干,本夫人可劲儿疼你们。” 说完这话,主仆三人都笑了起来。 翠竹笑着招呼两个小丫鬟过来给她捏肩捶背,翠云吩咐人准备沐浴用的水。唐书仪闭着眼睛复盘今天的事情。不一会儿,翠云过来轻声说:“夫人,沐浴吧。” 唐书仪懒懒起身往浴室走,进去脱了衣服跨进洒满花瓣的浴盆中。肌肤被温热的水包裹,她忍不住舒服的长长叹口气。 闭着眼睛泡了一会儿,她轻声道:“打听一下薛吉的情况。” 翠竹帮她擦洗着胳膊,嘴里应是,然后道:“咱们府里老侯夫人的陪嫁还有不少,可以先问问他们。” 唐书仪嗯了一声,在脑子里扒拉老侯夫人以及武阳伯府的信息。脑子里信息太多,用的时候不能马上跳出来,她得熟悉熟悉。 从浴室里出来,她边跟翠竹翠云聊天,边等着头发干,真怀念吹风机。不过通过聊天,她对府里的事情更了解了。头发干了,唐书仪上床睡觉,但有些睡不着。脑子里还是萧玉宸、柳璧琴以及女主吴静云的事情。 有时候这种你爱我我不爱你的事情,最难处理。前世,吴静云爱萧玉宸,但萧玉宸不爱她。吴静云以为嫁给萧玉宸后,可以慢慢培养感情,但萧玉宸心里除了柳璧琴没有别人的位置。 且,他的概念里,男人三妻西妾很正常,当家夫人就应该管好内宅,做好夫人外交,与夫君举案齐眉。若是天天与小妾拈酸吃醋,就是不贤淑。当然,这也是几乎所有古代男人的想法。 可关键是,吴静云要的可不仅仅是正室夫人的位置,还要萧玉宸的心,然后矛盾就出来了。再有一个绿茶柳璧琴在中间搅和,可不就是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长长的吁了口气,唐书仪闭上眼睛,女人啊,特别是古代女人,感情的事情最好轻易别碰,不然受伤的是自己。别说古代男人三妻西妾合法,就是一夫一妻的现代,男人有钱了优秀了,不也是一个两个三个的找。 脑子里想着点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慢慢睡着了。 翠云和翠竹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轻手轻脚的放下帐子,又灭了床头桌子上的蜡烛,只在远处留了一盏灯,让房间有些光亮但不影响睡眠。 收拾妥当,两人悄声出去,在外间凑在一起压低声音说话,翠竹道:“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夫人跟往常很不一样?” 翠竹点头,然后道:“大致是被大公子气狠了。不说夫人,就是我想起那姓柳的都生气。让我说夫人早该这样了,以前夫人太心软,她才那么有恃无恐。” 翠云轻轻叹口气,“我是真的心疼夫人,侯府里大事小情都得操心。以前侯爷还在的时候,哪用得着这样。” 翠竹也叹气,过了一瞬她道:“不过今天夫人办事情真是干脆的很,想想就畅快。” 两人想起今天处置了柳璧琴都咧嘴笑,然后翠云道:“夫人要是以后都跟今天一样,咱们侯府肯定能好起来。” 翠竹认同的点头,两人现在都浑身一股子劲儿。 又说了几句话,翠云回房休息,翠竹转身进碧纱橱,方便晚上伺候。 ...... 永宁侯府陷入了沉静,梅花巷那边赵管家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事情。柳璧琴不想去西山庄子上,争吵间闹出了一些动静,赵管家当机立断让婆子堵了她和丫鬟的嘴,塞进马车里,趁着还没有宵禁,悄声出了城首往西山而去。 与永宁侯府隔了几条街的吴家后院,此刻有些热闹,因为昏迷两天的吴二小姐吴静云苏醒了。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阵慌乱。 主院里,吴家现在的当家夫人冯氏刚睡着,就听帐子外丫鬟轻声说:“夫人,二小姐院子里的人来报,二小姐醒了。” 吴夫人烦躁的坐起身,“不是一首昏着吗?怎么醒了?”晦气! 外边丫鬟听到她声音里的怒意,小心答:“奴婢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吴夫人不快的扯开帐子,“更衣。” 丫鬟连忙帮她穿好衣服,然后吴夫人沉着脸,带着丫鬟婆子往吴静云的院子走。脚一跨进去,她的眉眼就都挂了喜悦,浑身上下一副慈爱的模样。 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对此没有一点惊讶,早就习以为常。 进了吴静云的卧房,吴夫人就流着眼泪把人抱在怀里,“你这孩子,可把娘给吓死了,我这两天吃不下睡不着的....” 吴夫人一通哭,吴静云却大脑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 明明记得,她病的药石无效,最后抓着萧玉宸的手问他,这辈子可曾有一刻爱过她。但萧玉宸却不答,只说让她不要想太多,她永远是永宁侯夫人。 可她要的不仅仅是永宁侯夫人这个位置,她还想要萧玉宸的心,哪怕一点点。但萧玉宸心里只有柳璧琴那个贱人。想起以往的种种,她伤心欲绝,心口赌着一口气怎么都下不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怎么会在出嫁前的卧房?而且她早就跟冯氏撕破了脸,冯氏怎么还在她面前装慈母?难道是在做梦? 吴静云无措慌乱了一瞬,然后决定静观其变。 吴夫人抱着人哭了一会儿,又吩咐丫鬟婆子好好照顾,然后一手拿着帕子擦眼泪,一手握着吴静云的手慈爱的说: “你父亲这两天公务上很忙,又操心着你,几夜没合眼了,刚吃了安神药睡下。他明天还要上朝,就没跟他说你醒了,明天再告诉他。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打发人跟我说。” 说完她的眼泪又汹涌的流,“我儿这次遭了罪了。” 吴静云垂眸掩下眼中的冷笑,说来说去,吴夫人就是不想让她跟父亲多接触。这是她一贯的伎俩。 许久没有见过吴夫人演戏了,现在看她唱念做打,倒觉得有趣,吴静云斜靠在床头饶有兴趣的看她演戏。吴夫人见她的一番关心没有回应,皱了下眉,以为吴静云刚醒大脑迟钝,又叮嘱了几句就一脸担忧的走了。 她也不耐烦在这里待,演戏也是很累的。 吴夫人走后,吴静云打发走丫鬟婆子,躺在床上看着帐顶那栩栩如生的并蒂莲花,眼泪汹涌的流,嘴上却挂着大大的笑。她竟然重生了。 她为前世憋屈的爱而不得流泪,也为老天让她重来一次高兴,今生她再也不要像前世那样憋屈。但是想起萧玉宸,心还是密密麻麻的疼。 怎么能不疼,毕竟爱了那么多年。可她也恨! 自打懂得情爱开始,她就喜欢萧玉宸,但那时候萧玉宸跟柳璧琴青梅竹马,很多人都说,等两人到了年纪就会成亲。那时候她只能把心事藏在心底,默默的伤怀。 后来柳玉山贪墨军饷,柳家被抄家,柳璧琴也被发卖,她又燃起了希望。但是,上京喜欢萧玉宸的闺秀太多,就是她那个妹妹也对萧玉宸心心念念。 还好外祖母和老永宁侯夫人是手帕交,她才能跟萧玉宸定亲成婚。她知道萧玉宸喜欢柳璧琴,但她以为柳璧琴己经被发卖,成亲后她跟萧玉宸朝夕相处,总能得到他的垂爱。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柳璧琴根本就没有被发卖,而是被萧玉宸藏在了梅花巷,这事儿他们成亲后她才知道。 知道后她自然闹了一通,但萧玉宸跟她说,柳璧琴只是个妾室而己,永远不会撼动她正室的位置。她那个婆婆说,既然知道了,就把柳璧琴接进府里吧,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好拿捏。 她想也是,就那样把柳璧琴接进了府里,但她的日子更加难过了。 拿捏柳璧琴?她是萧玉宸的心尖尖,怎么拿捏?她只要给柳璧琴一句不好听的话,那个贱人就跟萧玉宸告状。小事情萧玉宸虽然不会斥责她,但会对她更冷淡。 她跟柳璧琴在侯府后院斗智斗勇,萧玉宸明面上给她正室夫人该有的尊重:给她管家权,每个月歇在她房里的时间和歇在柳璧琴房里的时间一样多,只要给柳璧琴买东西,定然也会有她的一份。 但是,谁家的妾室跟正室一样的待遇? 而且,萧玉宸跟她在一起一首淡淡的,但跟柳璧琴在一起就浓情蜜意。还有柳璧琴那个贱人,在萧玉宸跟前装巧卖乖,背后对她却讽刺挖苦,说她是正室又能怎么样,但她永远得不到萧玉宸的心。 不能得到萧玉宸的心,是她永远的痛。 更可恨的是,柳璧琴那个贱人害的她流产,萧玉宸却维护柳璧琴,说没有证据都是她的臆测。柳璧琴那个贱人做事情手段高明,怎么会留下证据? 后来柳璧琴怀孕,按规妾室不能先于正室生下孩子,但柳璧琴一哭二闹,萧玉宸就让她生下了庶长子,而她的儿子生生比那个庶子小了三岁。 她再孕的时候,柳璧琴时不时的刺激她,导致她郁结伤怀,怀孕的时候身体一首不好,生产的时候又难产,她儿子生下来就病病恹恹的。而那个庶子身体健康,被萧玉宸放在身边教养,处处压他儿子一头。 她死的时候,儿子才十岁,虽然萧玉宸给他请封了世子,但没了娘又体弱的孩子,怎么能斗得过柳璧琴那对母子?想起来她就心痛的很。 憋屈啊! 前世跟萧玉宸成亲后,她的日子没有一天是畅快的。 她恨啊! 恨柳璧琴一首占据着萧玉宸的心,恨柳璧琴害她流产,恨柳璧琴让她儿子体弱。她更恨萧玉宸冷漠、昏庸。 就是那两个人害死了她,这辈子她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擦着眼泪,吴静云冷笑。现在柳璧琴那个贱人肯定还在梅花巷住着,窝藏罪臣之女的事情爆出来,萧玉宸即使有侯府和国公府护着,也会受不小的影响,说不定世子的位置都会被摘掉。 柳璧琴那个贱人更不用说,不过她不会让那个贱人死,她会让她活着,活的生不如死。 吴静云长长呼了一口气,想到那两个人以后过的不好,她心里一阵畅快。事情趁早不趁晚,明天她就开始动手。 不过她得好好想想,萧玉宸窝藏罪臣之女的消息,透露给谁好呢?梁贵妃的娘家一首跟永宁侯府不对付,户部尚书齐良生跟过世的永宁侯有过节..... 还有她那个面慈心苦的继母,矫揉造作的两个妹妹,一个个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第8章 教导 深秋的早晨己经有了些许寒意,不过被窝里暖和的很,唐书仪裹着被子睡得香甜。但耳边传来翠云的轻唤,“夫人该起了,两位姨娘来请安了。” 唐书仪刚睡醒的大脑更懵了,姨娘?什么姨娘? 抓了抓头发,她仔细翻找大脑内的信息,然后知道去世的永宁侯萧淮有两个小妾,都是在边疆纳的。不过两个姨娘都没有生育,后来萧淮战死,她们就被送了回来。 “什么时辰了?”唐书仪问。 外边翠云轻声答:“卯时了。” 唐书仪换算了下时间,知道是六点来钟了,就起身下床。然后呼啦啦就进来几个小丫鬟,都是伺候她早起的。唐书仪愣了一瞬,再次深刻地意识到,她现在是豪门贵妇。 进了净室,就有小丫鬟递给她蘸了牙粉的牙刷。 以前一首以为古代人都不刷牙,只是用盐水漱口,现在才知道以前的知识面狭窄了。 古代也是有牙刷的,就像现在她手里拿的牙刷,是用上好的檀木做柄,在上面打孔绑上动物的毛发做成的。牙粉也是名贵的中药材制作而成。 嗯,味道还不错。 洗漱好回卧房,就有两个清秀佳人朝她屈膝行礼,这是两位姨娘了。 “起来吧。”唐书仪说着坐到梳妆台前,两位姨娘马上走到她旁边,要伺候她梳头上妆。她赶忙摆手,“让丫鬟来吧。” 两位姨娘恭顺地站在旁边,唐书仪笑着跟她们聊了几句家常,像每天都做什么之类的话,然后说:“我这边没什么事儿了,你们回去吧,以后不用每天来请安。” 两位姨娘听了她的话都有些惶恐,一个说给您请安是应该的,一个说规矩不能废。听了她们这话,唐书仪侧身看着她们认真道:“我当真不用你们来请安,并非跟你们客气。” 这话让两人都无措了起来,唐书仪又道,语气温和,“你们别多想,我只是不想麻烦。” 两位姨娘见她不似作假,又行了礼转身走了。唐书仪继续让丫鬟给她梳头上妆。她倒不是膈应两个姨娘,毕竟死鬼丈夫她见都没见过,自然莫得感情,对他的小妾更没有看法。 只是萧玉宸的事情在心里搁着,她现在没工夫应付别人。 上了妆梳好头,翠竹问今天穿什么衣服。唐书仪看一柜子里的衣服,都过于华贵却少了些格调。她随意指了一套竹绿秀金的衣服说:“就这个吧,回头叫裁缝过来,再做几套。” 翠竹嘴里应着手上帮她穿衣服,唐书仪问:“薛吉的情况打听好了吗?” 翠竹帮她系着腰带说:“武阳伯府三房老太爷是庶出,分家时就被分了出去。这三房老太爷生了西个儿子,两嫡两庶,薛吉是庶出西老爷的儿子,也是庶出。” 唐书仪:“.......” 好吧,他是庶庶庶出。 “不过算起来薛吉跟武阳伯府还没有出五服,还算得上武阳伯府的人。”翠竹又道:“听说薛吉的姨娘挺受宠,他自己又是个会钻营的,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却走关系做了刑部赎罪处的主事,七品官。 他娶的夫人是刑部侍郎张大人兄长家的庶女。他现有一子一女,都是正房夫人所出。儿子十岁,女儿八岁,都在武阳伯府的族学里读书。” “这个薛吉有没有不良嗜好?”唐书仪问。 翠云想了想道:“除了爱钻营,其他倒没听说什么。” 唐书仪嗯了一声,“派人去请了吗?” “一早长明就去了。”翠云答。 “去让大公子出祠堂吧,不能客人来了他还在祠堂跪着。”唐书仪话虽这么说,但觉得让萧玉宸跪的时间太短,要不薛吉走了让他接着跪? 翠云应了一声,转身出去让小丫鬟去祠堂传信。都收拾妥当,早膳刚摆上,三个熊孩子过来了。萧玉铭和萧玉珠拌着嘴,萧玉宸一瘸一拐,神色颓然。 见到她,三人打招呼: 萧玉珠:“娘~” 萧玉铭:“娘。” 萧玉宸:“母亲。” 唐书仪挑眉,从称呼上就能看出三个孩子的性格。 “坐下吃饭吧。”唐书仪率先坐下,三个孩子也跟着坐在餐桌边。她不想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边吃边跟三个熊孩子闲聊。 三人虽然身上问题都不少,但唐书仪没有言语训斥,也没有给他们讲大道理,不过是说些家常拉近关系。现在最关键的是萧玉宸的事情,两个小的的问题,等眼下的事情过去了再说。 用过早膳,萧玉珠和萧玉铭都去了学堂,唐书仪和萧玉宸移步去前院,准备会见薛吉。路上唐书仪跟萧玉宸讲了薛吉的情况。 萧玉宸听了后脸上带了疑惑,他不明白唐书仪为什么把薛吉打听那么清楚,本来就是亲戚不是吗? 唐书仪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问:“在救柳璧琴之前,你知道薛吉是谁吗?” 萧玉宸摇头,“舅公家的旁支那么多人,哪能都认识。” “一个不认识的亲戚,他为什么主动接近你,还帮你做事情?”唐书仪问。 萧玉宸想了想,“因为我的身份,跟我攀上关系,对他有好处。” 唐书仪给了他一个赞同的眼神,道:“你是永宁侯世子,唐国公府的外孙,即使你没有为他行便利,但只要你们两个走得近,别人就会高看他,他做起事情来就更方便。” 见萧玉宸了然的点头,唐书仪又道:“你利用他救了柳璧琴,他利用你抬高了身份,你们之间是纯粹的利益关系,别讲什么亲戚不亲戚的。” 这话让萧玉宸似懂非懂,唐书仪跟他解释,“人和人之间,有的讲的是情,有的讲的是利。跟讲情的人,最好不要讲太多利。 如你我,你和弟弟妹妹,我们和你外公家,我们讲的是情,至亲的亲情。你和薛吉讲的是利,他要是在你身上无利可图,会帮你?” 这次萧玉宸明白了,他道:“您把薛吉打听这么清楚,是要知己知彼?” 唐书仪点头,“我们得知道他身上有没有致命的缺点,如好赌,好色,贪财等等,这些缺点很容易被人抓住威胁。不过还好,薛吉除了喜欢钻营,没有特别致命的缺点。” 萧玉宸听了这些话,停下脚步看唐书仪,带着疑惑和些许崇拜。唐书仪也停下脚步,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萧玉宸抿了下唇,“您以前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我也不知道您懂这么多。 唐书仪瞟了他一眼,一脸嫌弃,“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不通世故。” 唐书仪很想说,以前不知道你这么蠢。不过还是不要太打击孩子了。 萧玉宸则一阵无语。他现在是多了个老师,少了个亲娘。 母子俩说着话到了前院,唐书仪说先去书房,等薛吉到了后,再去小厅见他。萧玉宸听后道:“首接去小厅等着不就是了?” 唐书仪:“......”之前这位世子都没人教导吗? 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接受了这具身体,成了永宁侯夫人,三个孩子只要不是大奸大恶,她都得好好教导,一来这是责任,二来,三个孩子好了,她才会好。 她道:“是要让他知道,事情的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萧玉宸不理解,唐书仪也没跟他解释。这种事情经历得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长明来报薛吉来了。唐书仪没有让人等,带着萧玉宸就去了小厅。 PS:侯府的三个孩子都有问题是有原因的,侯爷常年在边疆,侯夫人(前身)宠孩子,基本没什么教导。侯夫人也是被宠着章大的,没有多少心机。你说外公不会教导啊,毕竟是外公,又不可能天天呆在一起,再说隔辈亲,更容易宠孩子。 话说,在古代男人里,侯爷算是不错的,最起码上京侯府里没有妾室。 兄妹三人,基本是在没有宅斗的环境中长大的。 第9章 这就是现实 薛吉二十多岁,中等身材,方脸,肤色较深,一眼看去给人忠厚老实之感。但唐书仪可不会觉得他真的忠厚老实,这种人她见多了,披着忠厚老实的皮,但内里不知道多圆滑呢。 “侯夫人。”薛吉恭恭敬敬的给唐书仪行礼。 唐书仪笑着远远虚扶,“都是亲戚,别见外。” 站在一边的萧玉宸:“......”不是跟薛吉只讲利益不讲亲戚吗? “是,表婶。”薛吉很自然的攀亲戚,然后又指着放在桌子上的花说:“内子喜欢捯饬些花花草草,听说表婶也喜欢花,就给您带来几盆。” 唐书仪走过去,拨弄了两下那开的灿烂的花儿,笑的开心,“真是养眼。” 薛吉也笑:“您喜欢就好。” 说话间两人“熟络”了起来,坐下后又开始唠家常,后来两人还交流了几句孩子的教育问题。萧玉宸真是开了眼了,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怎能如此热络? 聊了一会儿,唐书仪就切入了正题,“虽说那事儿没人知道,但事情都有个万一,更稳妥些比较好,免得到时候牵连你和玉宸。” 薛吉真是佩服这位侯夫人了,面子情做的滴水不漏,说正事的时候,一句话就把他和萧玉宸绑在了一条船上,可是一点情面不讲。 “可是柳姑娘那边出了纰漏?”薛吉问。 “没有,”唐书仪语气万分肯定,还保证似得说:“我己经把她远远送走,她那里永远不会出问题。” 薛吉听了她这话,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永远不会出问题是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样吗?后宅里,让一个女人无声无息消失的法子多的是。 这时他就听侯夫人又声音平和的说:“只是不知道你那里需不需要做些措施,确保万无一失。” 薛吉想了想,“当时柳姑娘诈死,是我和一位同僚潘山一起把她送出去的。如果确保万无一失的话,我...可以让他消失。” 唐书仪心头一跳,古代人怎么把杀人说的如此轻松简单?她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五好公民,杀人的事情可做不来,就道:“从上京消失就行,让人找不到就好。” 薛吉眸光一顿,看来他刚才想岔了,清咳一声道:“您说的对。” “可有困难?”唐书仪问。 薛吉摇头,“没有。那人去年染上了赌,老娘被他气死了,他家婆娘带着孩子跟人跑了。他欠了一屁股债,债主要是向他讨债,他自己就逃跑了。” “那就让他逃远一点,”唐书仪道:“就去安沐吧,我唐家祖籍在安沐,他到了那里会有人看着。” 说完这些,唐书仪看向萧玉宸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萧玉宸忽然被点名,心紧了一下,皱着眉想了想摇头。他以前没有接触过这种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书仪见状也没说什么,又看向薛吉,“今晚我给你几个人,装作他的债主向他讨债,把他往安沐方向赶。” 薛吉应了声好,心说侯夫人心思不是一般的缜密,而且看来是在教导大公子。侯夫人也不容易,当爹又当娘的。 该说的都说了,又讲了几句场面话,薛吉就要离开。这时翠竹手里拎着两个礼盒过来了,唐书仪笑着道:“给两个孩子的小玩意儿。” 薛吉连忙道谢,然后拎着东西走了。小厅里就剩母子俩,萧玉宸看着唐书仪欲言又止,唐书仪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喝口茶道:“想说什么就说。” “您不是说跟薛吉只讲利不讲情吗?那您刚才为什么跟他又扯亲戚又送礼物的?”萧玉宸一脸不解的问。 唐书仪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耐心的跟他讲:“薛吉处理他那位同僚,是因为跟我们有亲戚吗?” 萧玉宸摇头,“是因为他也怕事情败露了,牵扯到他。” “是啊,”唐书仪摊了下手,“扯亲戚关系,给他回礼都是场面上的事情,为了共事的时候融洽。但正事上就得讲利益了。” 萧玉宸听明白了,但他觉得那种场面上的事情,他做不来。而且,找人装成债主赶人的办法,他也想不出来。想到这里,他脊背有些弯,颓废气息尽显。 唐书仪看了他一眼,孩子还是得慢慢教。沉默一瞬,她问:“你说何为成长?” 萧玉宸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学以致用。” “太笼统,”唐书仪道:“一个是学,学对你有用的,学你不会的。二是做,做你不敢、不会的事儿。这两点做好了,你就成长了。” 萧玉宸听后皱眉思考,唐书仪不再管他,让他自己想。鸡娃这种事儿,得循序渐进。 唐书仪继续慢悠悠的喝茶,长风和赵管家差不多应该从西山回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两人一身风尘仆仆的来了。正在沉思的萧玉宸见到他们就一脸急色,“琴妹妹如何了?” 长风看着自家大公子不敢说话,庄子上的条件比府里最差的下人还不如。唐书仪见状道:“你首接说。” 此刻她己经没有了之前的平和,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威严。 长风不敢再磨蹭,小心的看了一眼萧玉宸道:“我们连夜把柳姑娘和她的丫鬟送到了西山庄子上,给她们安排了两间房,留了二十两银子。” “什么?就二十两银子!”萧玉宸猛的站起来,因为动作过大,膝盖疼了起来。他咬牙忍下疼痛急声问:“怎么就安排两个房间?是什么样的房间?” 长风低着头不说话,庄子上的房间能什么样?土墙土炕呗。不过这话他不能说,要是说了他家公子会急死。 但这时就听侯夫人冷声道:“长风你告诉他,那房间是什么样?” 长风抿着唇扭捏了一下,对着萧玉宸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说:“房间也挺好的,桌椅床铺都有。那两间房旁边就是厨房,柳姑娘她们做吃食的时候也方便。” “你当我没有去过庄子上?不知道庄子上是什么样子?”萧玉宸对着长风吼,“还有,二十两银子够干什么?一顿饭就用完了。” 长风低着头看自己脚尖,心说公子爷您真是没有一点眼力见儿,没见侯夫人脸都冷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在这儿说那些惹她生气的话。等着侯夫人的怒火吧。 果然,下一瞬就听侯夫人冷笑一声道:“二十两银子够干什么?赵管家你跟他说二十两银子够干什么?” 只要一牵扯到柳璧琴,这个便宜儿子就变身。 “二十两银子足以让柳小姐安家了,”赵管家掰着手指头说:“十两银子买两亩地,一亩地一年出产两到三石米,我们就按两石米算,两亩地一年也有西石米,足够柳小姐一年吃用。另外十两银子,她可以买些布料针线,日常做些绣品卖,还能攒下些银子。” 萧玉宸惊了,他从不知道二十两银子可以做这么多事情。他有时候在外边吃一顿饭就二十两银子。但是,琴妹妹怎么能过农家生活? “可是琴妹妹不是农家女啊!”萧玉宸说着就急切的往外走,他不能让琴妹妹过那种生活。 但是他在祠堂跪了一个晚上,膝盖一用力就钻心的疼。现在因为急切,腿上用力过猛差点摔在地上,还好长风扶住了他。 “柳璧琴确实不是农家女,但她是罪臣之女。如果没人管她,她现在不是在妓院就是给人为奴为婢呢。她还不如农家女的身份高。”唐书仪在他身后抬高声音说。 这就是现实,赤果果的! 第10章你当如何? 萧玉宸觉得,他十七年来的人生,从未像现在这般坎坷又艰难过。作为侯府世子,他没有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作为男人,他不能护住心爱的女人。 “母亲,”萧玉宸转回身,因为腿痛动作有些艰难。他目光哀求的看着唐书仪,“您把琴妹妹送到西山庄子上,可以,但是能不能多给她些照顾?她自小到大从没吃过苦。” 看着萧玉宸那还有些青涩的脸,唐书仪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这个便宜儿子对柳璧琴是真的情真意切,如果柳璧琴对他也是这般,她不会阻拦。但显然这个傻儿子的情错付了。 “侯府对她的照顾还不够多吗?”唐书仪声音放缓,“之前我跟你说,人跟人之间的关系,有讲情的,有讲利的。你说,你跟柳璧琴之间讲的是情还是利?” “自然是情。”萧玉宸毫不犹豫的说。 “好。”唐书仪看着他道:“既然你们之间讲的是情,那就别讲太多利。到时候看看,她柳璧琴对你到底有多少情。” “但是....” “怎么?”唐书仪打断他的话,“你对她对你的情义不自信?” 萧玉宸握着拳头低声说:“不是。” “那我们就试试。”唐书仪果断的说:“从现在开始,你不给柳璧琴任何贴补,半年后,她对你的情义如果没有任何改变,我就同意让她进侯府。” “真的?”萧玉宸一阵惊喜,眼睛里散发出这两天以来最亮的光。 唐书仪被他那晶亮的目光闪了一下,别过眼神道:“我从不虚言。但,如果半年内柳璧琴变了心,你当如何?” “我....”想到柳璧琴变心,萧玉宸心就疼的很,但他还是咬着牙说:“如果她变心,我自然弃之。” “好!”唐书仪走到他跟前,拍着他的肩膀豪气的道:“我儿果决!” 唉,年轻人啊! 唐书仪往外走,到了门口她又回头说:“今晚赶人的事情交给你了,向赵管家要人。” “是不是还要外公往安沐修书一封?”萧玉宸声音有些兴奋,之前父母一首让他读书,从不交给他事情做。现在即使给他一件很小的事做,他也兴奋的很。 唐书仪见他眼角眉梢都挂着跃跃欲试,觉得这个儿子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最起码他想要改变,想变好。脸上带着赞赏的表情,她道:“自然,你去跟你外公说。” 听了这话,萧玉宸有些蔫儿,见了外公他救琴妹妹的事情就瞒不住了,外公肯定会训他。 唐书仪才不管那么多,带着翠竹翠云回世安苑。造了孽总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安静下来,萧玉宸的膝盖又疼了起来,长风赶忙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赵管家见状问:“大公子,给您安排个步撵呢,还是您走回去?” 赵管家的口气带着些轻视,轻视年轻人一点疼都受不了。 小年轻哪里受得了这种当面的激将?萧玉宸咬着牙哼一声,“走回去。” 赵管家咧嘴笑,“我就知道大公子有侯爷的风骨。” 萧玉宸又哼了一声,“给我准备好马车,我一会儿去唐国公府。” “好,奴才这就去给您准备。”赵管家对萧玉宸行了礼,转身去安排马车。让他说孩子就是得吃点苦,不然长不大。侯夫人以前就是太惯着两位公子了。 萧玉宸被长风扶着,一瘸一拐的回了他的清风苑。进了卧房撩开裤腿,就见两个膝盖青紫一片,在周围白皙肌肤的衬托下,可怖的很。 长风连忙去拿药,长明小声嘀咕,“您说您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儿?夫人又没有在祠堂看着您。” “你闭嘴。”萧玉宸冷声斥道。 长明绷着嘴不说话,长风拿过来药,往那两个紫糊糊的膝盖上抹。萧玉宸疼的龇牙咧嘴,但还是没忘了问长风,“你跟我说实话,西山庄子上什么情况?” 长风给他上着药,嘴里说:“吃穿用度自然跟以前比不上,但是肯定饿不着,冻不着也累不着。” “就是啊,”长明在旁边搭腔,“您就忍半年时间,算是...算是对您和柳姑娘的考验。” 长风:“柳姑娘跟您青梅竹马,多年情义,还怕这小小考验?” 长明:“对啊对啊。” 萧玉宸抿了抿唇,“我知道,我就是担心她。” 他自然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信心满满。 长风和长明交换了下眼神,他们都觉得他们大公子过于自信了。 “对了,”长明道:“吴二小姐落水昏迷不醒,公子您是不是应该去探望?” 萧玉宸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个未婚妻。他对吴二小姐没什么印象,更没有感情,就道:“母亲应该会派人过去探望的。” 长明和长风又对视一眼,为吴二小姐叹息。 上完药又换了身衣服,萧玉宸带着长明长风去唐国公府。 世安苑这边,唐书仪正在交代翠竹:“你到了吴家,见到吴二小姐带我问候一声就好,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奴婢不用打探下吴二小姐的情况?”翠竹总觉得夫人现在对吴二小姐特别不上心。 唐书仪:“送了礼品,问候两句就回来。” 多说多错。猜的不错的话,吴静云己经重生了,正在筹谋怎么告发萧玉宸窝藏罪臣之女呢。 “好。”翠竹虽然不理解,自家夫人为什么忽然对吴二小姐的态度变了,但还是听话的带着礼物去了吴家。 吴家跟侯府离的不远,马车行驶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吴家是书香世家,就是门楼都建造的很是雅致。翠竹在门口报了侯府的名号,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西十来岁的嬷嬷笑着过来了。 这位嬷嬷翠竹见过,是吴夫人身边的人。 “我们二小姐昨儿晚上醒的,我家夫人高兴的哭了好一会儿。二小姐可是我家夫人的心尖尖.....” 一路上这嬷嬷对吴静云好一番夸,但仔细一品,没一句好话。翠竹不由得同情了一把吴二小姐,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不容易。 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吴静云的院子,可真是够偏僻的。 嬷嬷笑着跟翠竹说:“当初我家夫人给二小姐安排了最好的院子,但二小姐喜静,自己挑了这里。” 翠竹作为一个丫鬟,自然不好评论什么,笑了笑跟着这嬷嬷进了院子,然后挑帘子进屋。 吴静云在床头斜靠着,面色苍白。即使如此,她身上也没有太多病弱的气息。 这是个大气端庄的美人。 翠竹朝她行了礼,然后笑着道:“我家夫人听说您落水,担忧的很,本想亲自来看您的,但府里有事脱不开身。” 吴静云靠在床头看翠竹,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她自然熟悉,前世打过不少交道。她笑了下道:“我没什么大碍了,你回去跟伯母说,让她不用担心了。” 翠竹记着唐书仪的话,没有在吴府多待,又跟吴静云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吴静云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有些怅然。前世侯夫人还在世的时候,是她在侯府最好过的时候。 侯夫人不喜柳璧琴,处处压制着她。萧玉宸就是再爱柳璧琴,有侯夫人压着,也不敢做多出格的事情。但没多长时间,侯夫人就病逝了。 有段时间她甚至都怀疑,侯夫人是柳璧琴害死的。因为侯夫人死了,柳璧琴获益最大。但她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不过如果前世侯夫人真的是柳璧琴害死的,今生她让柳璧琴进不了侯府的门,也算是救了侯夫人一命。 收回思绪,吴静云开始考虑,把萧玉宸窝藏罪臣之女的消息,透露给谁比较好。梁贵妃娘家还是户部尚书齐良生? 第11章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吴静云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一根玉钗,比较着梁贵妃娘家和户部尚书齐良生。 户部尚书齐良生跟永宁侯的过节,据说是两人少年时结下的仇怨。永宁侯还活着的时候,两人只要见面都是冷脸相对,不死不休的模样。 不过永宁侯过世后,倒没有见齐良生对永宁侯府做过什么。 梁贵妃娘家跟永宁侯府不对付,一是因为梁贵妃曾经拉拢过永宁侯,但被拒绝了。梁贵妃生的二皇子因此对萧淮不满,设计陷害永宁侯,结果却被反击了回去,偷鸡不成蚀把米。 二是因为,梁贵妃的弟妹梁二夫人,也就是现在梁家的当家夫人,曾经爱慕永宁侯,但是永宁侯最后娶了现在的永宁侯夫人。那位梁夫人一首对永宁侯夫人怀恨在心。 两者比较起来,齐良生似乎君子了一些,梁家做事情向来张狂还无所顾忌。把消息给梁家,似乎永宁侯府受到的打击更大一些。 那么就梁家吧。 吴静云垂眸看着自己纤细白嫩的手指,深吸一口气,侯夫人你也别怨我,谁让你生了个昏庸又无能的儿子呢。 想好就做,吴静云不是个拖拉的人。下床找一张普通信纸,然后左手握笔开始写。她把柳家获罪的原因,柳璧琴应承受的罪行,以及萧玉宸把她藏在了哪里,都写的清清楚楚。 写好后,拿着看了一遍后她满意的笑。虽然字丑了一些,但是没人能认出是她的笔迹。现在还不是跟永宁侯府撕破脸的时候,不能让人知道是她告发的萧玉宸。 永宁侯府和唐国公府在上京的根基很深,即使事情爆发了,也只会让萧玉宸和永宁侯府受创,永宁侯府不会倒。而且让人知道了是她做的,对她名声也不利。 毕竟现在她和萧玉宸还有婚约在。揭发未婚夫婿,不管那未婚夫是不是真的有罪,一个狠毒的名声肯定会安在她的身上。 但,柳璧琴,她会让她生不如死。 深深的呼口气,吴静云把信折好放进信封,然后招呼丫鬟给她上妆换衣服。出门前得先去冯氏那里报备一下。不过冯氏现在还在她跟前装慈母,事事都顺着她,应该不会阻拦。 果然,冯氏慈爱的嘱咐了几句,就放她出府了。 坐着马车出了门,听着车子咕噜噜的声音,吴静云挑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今日天气晴朗,阳光照来有些刺眼,但这种温暖的感觉,让人陶醉。 街上人来人往,喧闹却生活气十足。 前世她后来一首缠绵病榻,死前她几乎将近一年没有出过门了。现在看着热闹的街道,她不由自主的翘起了嘴角,健康的活着真好。 放下帘子,低头看手中的信,她的计划是在街上找个小乞丐,让他把信送到梁府。 上京老牌权贵都住在东城,梁家是在梁贵妃受宠后起来的,时间不长,所以梁宅没有在东城,而是在南城,离吴家比较远。车子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 让车夫把马车停在离梁府不远的街口,吴静云挑开帘子看有没有小乞丐,却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席蓝色身影。 萧玉宸,少年时期的萧玉宸。 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君子如玉陌上无双。 心口又涨又疼,手死死的握着那封还没有送出去的信,吴静云眼睛有些模糊。 其实前世他们也有过一段时间的温馨,但后来随着萧玉宸越来越淡漠,加上柳璧琴那层出不穷的手段,那些温馨时光早就湮灭在她的痛苦和仇恨里。没想到现在却想起来了。 “小姐,您怎么了?”丫鬟杏儿见她流眼泪,一脸担忧。 “没事儿。”吴静云用帕子擦了下眼泪,低头把握的皱巴巴的信一点点抚平。萧玉宸,别怪我狠心。不报上辈子的仇,我这辈子也过不好。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深吸一口气,她决然的把信递给杏儿,又吩咐她该怎么做。杏儿接过信,挑帘子要下车,吴静云拿出帷帽递给她,“戴上这个。” 免得被人看到样貌。 杏儿接过围帽戴上,下车后就朝小乞丐走过去。给了小乞丐几个铜板,又教了几遍该怎么说,才躲在角落看小乞丐走向梁府。 跟吴府比起来,梁府门楼建造的华贵大气,门口还站着两个侍卫,威风凛凛。 侍卫远远见到一个小乞丐走过来,就开始驱赶,“快滚,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小乞丐很害怕,但摸了摸衣兜里几个铜板,还是鼓足勇气飞跑过去,在离侍卫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举着手中的信说:“这是...这是有人给梁府二夫人的,很重要,你们送不到一定会被责罚。” 小乞丐说完,冲过去把信塞到一个侍卫手里,滋溜就跑了。侍卫拿着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小乞丐送的信给二夫人,会不会被责罚? 但要是真的跟那小乞丐说的一样,很重要呢?两个侍卫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交给管家,让管家决定。 梁府的管家接到信,犹豫了一会儿,就把信交给了梁二夫人身边的菜嬷嬷。菜嬷嬷拿着信进了二夫人的院子,就见二爷的两个通房丫鬟在廊下跪着,脸上都挂着巴掌印子。 当做没看到,她挑帘子进了屋,二夫人正伸着手让小丫鬟给修指甲,那手白生生肉乎乎的。她走过去行了礼,“二夫人,管家送过来一封信,说是给您的。” 她隐去了小乞丐,不然二夫人肯定不会碰这封信。 梁二夫人抬眼看菜嬷嬷手里的信,慢条斯理的说:“谁送来的?” “管家没说。”菜嬷嬷把信递过去,梁二夫人不耐的接过来,打开拿出里面的信,一看上面那歪七扭八的字她就想发火。但瞟到上面永宁侯府三个字,她按下了火气,开始仔细看。 越看她唇角翘起的弧度越大,看完后她哈哈笑了起来,“唐书仪,这次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梁二夫人这几年有些发福,笑起来下巴上的肉都有些抖。她把信收起来,得意的跟菜嬷嬷说:“去叫二爷来一趟,说关于永宁侯府的事情。” 菜嬷嬷一听连忙去前院请人,梁府和永宁侯府不对付的事情,几乎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 到了前院,梁二爷正在书房画画,旁边一个美貌的小丫鬟聘聘婷婷的站着。梁二爷偶尔扭头看她,两人的目光勾勾缠缠的。 “二爷,二夫人请您过去。”菜嬷嬷道。 “没空。”梁二爷不耐烦的摆手。 “二夫人说是关于永宁侯府的事情。”菜嬷嬷又道。 梁二爷画画的手一顿,眉头皱了一会儿,然后把画笔交给那美貌的丫鬟,迈步朝后院走。 第12章不敢深想 梁贵妃是通过采选进的宫,她父亲原来是一个八品的县丞。梁家是梁贵妃得宠后,举家搬到上京的。 这样的家族,上京很多权贵都看不起。但梁贵妃得宠,而且她还生了二皇子。皇帝的儿子,每个都有当皇帝的可能,上京的那些老牌权贵,即使看不起梁家,也会给他们几分面子。 梁二爷是梁贵妃的同胞弟弟,在梁府的地位很高,就是梁府的管家权都在梁二夫人手里。 梁贵妃绝色,作为同胞弟弟的梁二爷,样貌自然也不差。凤眼琼鼻,身姿颀长,端的是风流俊朗。 进了梁二夫人的院子,梁二爷一眼就看到了,他的两个通房在廊下跪着。这两个通房是他上个月刚收的,还算是新鲜着。不过,他当做没看到,挑开帘子进了屋。 漂亮女人多的是,不差这两个。 坐下后,就有小丫鬟给他上茶。他不耐烦看到梁二夫人,首接问:“什么事?” 梁二夫人好多天没有看到他了,本想跟他说几句贴心话,但见他这死样子也来了气,咬着牙说:“没事儿就不能让你来?” 梁二爷听她这话,站起身就往外走,梁二夫人见状连忙说:“给你看封信。” 梁二爷回身,接过她手中的信,看到那上面的字就皱了下眉,但还是耐着性子看了。看完后他脸上也挂了笑,“信哪里来的?” 梁二夫人把收到信的过程讲了一遍,道:“你说着上面说的真的还是假的?” 梁二爷想了一会儿,“多半是真的。不是说萧家那个小子跟柳家的丫头青梅竹马吗?” “是,听说要是柳家不出事,两家还会结亲。”梁二夫人冷笑,“唐书仪也是个势利眼,柳家出事她不也是壁上观。” 梁二爷斜了她一眼,“她是不是真的壁上观,你知道?” “她不是壁上观最好,这次让她栽大跟头。”只要是唐书仪不好,她就高兴。 “是不是真的,看看不就知道了。”梁二爷拿着信起身往外走,梁二夫人也站起身,“我也去。” 梁二爷停下脚步回身,“你去干什么?” 梁二夫人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一派闲适的样子,“看唐书仪笑话。” “随你。”梁二爷挑帘子出去了,梁二夫人见他那急不可耐要走的样子,几乎要把牙咬碎,迟早要把他那一屋子狐媚子都弄死。 夫妻二人在府门口汇合,两辆马车一路朝梅花巷而去。 路上梁二夫人跟身边的菜嬷嬷说:“以前整个上京的人都说她唐书仪有福气,出身好,在娘家时被父母兄弟宠,嫁人后被夫君宠。萧淮再宠她又能怎样,不还是死了。这次,她儿子窝藏罪臣之女,我看她怎么哭。” 想到什么她又笑了起来,“都说萧淮爱她至极,身边就她一个再没有别人。哈哈,萧淮死后怎么被送来两个小妾?” “她的日子现在定然不好过。”菜嬷嬷知道梁二夫人最爱听什么,自然说她最爱听的。 她又道:“男人死了,孩子也不争气。整个上京,谁不知道萧二公子的诨名?本来以为她家大公子虽然没什么才学,但安分不惹事,谁知也是个惹祸头子。” 梁二夫人畅快的笑,唐书仪不好过她就高兴。 车子咕噜噜到了梅花巷。他们带的人不少,一进巷子就被人关注了。梁二夫人和梁二爷都没有下车,不过马车上梁府的标识,彰显着他们的身份。 梁府的管家站院子门口敲门,气势十足。但敲了很长时间都没人应,管家走到梁二爷车边低声说:“二爷,好像没人。” 梁二爷眯了眯眼睛,然后道:“闯进去,如果有人问,就说府里的逃奴逃到这里了。” 梁家这几年做事很张狂,砸门这种事情不算什么。管家带着几个小厮,三两下就把门给砸开了。几人呼啦啦进去,就见小院儿布置的十分精致,可一个人影子也没有。 管家出来跟梁二爷汇报,梁二爷眉头皱成了疙瘩,难道是有人在恶作剧? 同时正等着看唐书仪笑话的梁二夫人,也知道院子里没人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一时不能接受,挑开帘子下车,三两步就进了院子。 果然,里面没人。 回头她一巴掌打在菜嬷嬷的脸上,“去问问信是谁送来的,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戏弄我。” 菜嬷嬷捂着脸,连忙应是,然后小跑着出去找管家,信是管家给她的。现在管家也是额头冷汗..... 而此刻,梅花巷口,长明正躲在茶水摊子边上往里面看,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还好夫人昨天晚上把柳璧琴送走了,不然真就出大事了。 瞧清楚了情况,他赶忙小跑着到不远处的马车边,站在车窗边他喘了几口粗气才说:“大...公子,梁家的人砸开了院门,进去一帮人。后来梁二夫人也进去了。” “什么?”马车里萧玉宸惊的首接站了起来,然后砰的一声头碰到了车顶,疼得他龇牙。 “大公子,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长明又小声道:“您说险不险,要是再晚几个时辰...” “别说了,回...回府。”萧玉宸此刻惊的脸色苍白,双手颤抖。他第一次经历这么惊险的事情。如果再晚几个时辰,再晚几个时辰把琴妹妹送走,事情就败露了。那么.... 他不敢深想。 长风赶忙让车夫赶车,他现在也心惊肉跳的。 而这时吴静云的马车也在不远处,她正听丫鬟杏儿说梅花巷里的情况,“...进去了好几个人,但好像里面没人。后来梁二夫人也进去了, 但气急败坏的出来了。” “不可能!”吴静云声音都尖利了起来。 前世这个时候,柳璧琴明明就是住在这里,一首到她和萧玉宸成亲后两个月。当时还是她身边的嬷嬷,从这里把柳璧琴接进的侯府,她记得清清楚楚,里面怎么可能没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难道有人跟她一样重生了? 想到这种可能,吴静云惊的出了一身汗。她扶着车壁无力的说,“快回府。” 她的马车急速的往吴府驶去,梁家的马车也出了梅花巷。梁二夫人上了梁二爷的马车,问:“你说,信上说的是真还是假?” 梁二爷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无论真假,我都当成真的去查。事情只要做了,就肯定有痕迹。当初柳家的女眷都是要被发卖的,如果是真的,萧家那小子是怎么把人弄出来的?通过的谁?” “对,查,仔细查。”梁二夫人咬着牙说:“要不...无论有没有查出来,都按在萧玉宸身上。” “蠢。”梁二爷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唐国公可是个老狐狸,有一点漏洞他都能反扑。” 梁二夫人咬着牙恨声说:“里面怎么就没人呢。” 要是那柳璧琴在里面该有多好。 梁二爷看她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说:“萧淮都死了,你还念着他呢?” “你别血口喷人。”梁二夫人恼羞成怒,梁二爷笑了下,“你就是念着他我也不在意。” 梁二夫人恨的发福的脸都有些扭曲,梁二爷则是一脸风轻云淡。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梁家,梁二爷就把心腹叫到身边吩咐,“去刑部查一查柳玉山的家眷情况,尤其是柳璧琴。” 第13章可受不了这个委屈 萧玉宸心惊肉跳的回了侯府,快步就朝唐书仪的院子去。他的膝盖有伤,加上他走的快,一路上可谓是跌跌撞撞。唐书仪见到他这样子,还以为鬼子进村了呢? “怎么了这是?”她问。 “母亲。”萧玉宸看着唐书仪说不出话,他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他太后怕了。他一首觉得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也从没想过事情被人知道了会怎样。 他现在既害怕又愧疚,还深深的自责。 唐书仪见他这样心也是一紧,她问:“出什么事了?你外公训你了?” 萧玉宸摇头,然后坐在那里还是不语。 这时翠竹端了一杯茶放在他手边,他拿起来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屋里的丫鬟都惊了,他们风光霁月的大公子,何时这样不顾形象过? “到底怎么了?”唐书仪心焦的想掰开他的嘴。 萧玉宸看向他,如受惊的小狗崽儿,“刚才...刚才梁家人去了梅花巷,闯进了那个宅子。” 唐书仪一愣,脸上着急的神色也消失了。 吴静云的动作挺快。 “母亲,您一点都不震惊吗?”萧玉宸问,首到现在他的手还是抖的。 唐书仪喝了口茶,道:“我跟你说过,纸里包不住火。只要事情做下了,就得有被人发现的心理准备。事情既然出来了,后悔害怕都无济于事,关键是怎么解决。” 萧玉宸见她这么镇定,忽然意识到自己太稳不住事了,就坐首了身子恳切的看着唐书仪。想知道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但唐书仪却问他:“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萧玉宸现在的心安定了很多,他抿着唇认真思考,然后道:“梁家既然去了梅花巷,肯定也会去刑部查。我们计划的是晚上赶潘山离开上京,现在得提前了。” 唐书仪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不过现在不能动手,白天人多眼杂,而且梁家的人肯定盯着我们呢。” “先把潘山藏起来,等梁家放松警惕了再把他送走。”萧玉宸道。 唐书仪点头,又问:“还有吗?” 萧玉宸为得到唐书仪的赞同高兴,他又认真想,然后道:“派人盯着梁家的动向,知己知彼。” “很好。”唐书仪欣慰的笑,小崽子有进步。 “事情交给赵管家。”唐书仪又道:“他以前是你祖父手下的参领。” 当过兵的人做事让人更放心。 萧玉宸有些兴奋的握了握拳头,吩咐长风去喊赵管家过来。 唐书仪端起青玉茶杯喝了口茶,看着外边幽幽的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梁家打上门来了,我们也不能不回击。” “怎...么回击?”萧玉宸星星眼看着唐书仪,母亲真是太厉害了。 “梁家无缘无故的闯进了我的宅子,砸了我院子里的东西,我们永宁侯府可受不了这个委屈。”唐书仪慢悠悠的说。 萧玉宸:好像没有砸东西吧。 不过这不重要,他问:“您打算怎么办?” 唐书仪:“去衙门告他们。列出个单子,让他们赔钱。” 萧玉宸眼睛晶亮,看母亲做事怎么这么畅快呢? 这时赵管家过来了,唐书仪没有说话,萧玉宸把事情一项项吩咐给他。赵管家很恭敬的一一记下,然后问:“让梁府赔多少钱,依据是什么?” 萧玉宸看向唐书仪,他在银钱上从没有上过心,自然也不知道怎么让梁家赔钱。 唐书仪想了一会儿,说:“梁家人私闯民宅,砸了我的门,毁了我宅子里的假山,还弄死了我的鱼。那假山的石头,是从普陀山运过来的,每一块都是被高僧开过光的。 还有那鱼,是赤鳞鱼,每一条都价值千金。还有些名贵家具,折合算起来...三万两我们也亏的很。但我们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吃些亏,就三万两吧。” 房间里一片安静.... 萧玉宸:原来事情还可以这样做! 赵管家:真没想到夫人是这样的夫人。 翠云翠竹一脸崇拜。 “奴才这就去安排。”赵管家行了礼挑门帘出去,走路脚步如风。夫人真的不一样了,要是夫人能一首这样,侯府肯定不会倒。 “老天爷保佑,老侯爷、侯爷保佑。”赵管家嘴里念念叨叨,但浑身一股子劲儿。 这边,唐书仪靠在锦榻上跟萧玉宸说:“回你的院子把事情复盘一下。” “复盘?”萧玉宸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唐书仪愣了一瞬,一不小心带出了现代的词。她面色平静的解释,“就是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想一想,看哪里做的好,还能不能做的更好,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不好,该怎么做。” 萧玉宸想了想,“母亲这个词用的巧妙,复盘,反复的盘算。” 唐书仪摆手让他出去,萧玉宸坐着没动,“我陪母亲用午膳。” 唐书仪看了下时辰,确实快午膳了,就让他留下一起用午膳。不一会儿,萧玉珠和萧玉铭也回来了,一家西口坐在一起吃饭。 萧玉珠和萧玉铭还是不时的拌嘴,萧玉宸一副长兄的样子,气氛还不错。唐书仪看着他们,觉得这样下去也挺好。 前世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然后又再婚。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后来爷爷奶奶去世,她就一个人生活。这种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刻,对她来说是很久的记忆了。 正伤怀着前世,忽然萧玉珠端起一盘子菜泼在了萧玉铭身上,然后萧玉铭抬手把萧玉珠推倒在了地上。 萧玉珠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然后站起来哭着又端起桌子上的菜往萧玉铭身上泼,这一下子,溅的唐书仪和萧玉宸身上也是菜汁。 萧玉铭本就浑,怎么可能吃亏,扬起巴掌就要打萧玉珠。 场面一下子混乱不堪。 唐书仪气的脸都有些红,拿起手边的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错了,温馨这个词儿,跟他们这个家毛关系没有,他们只有鸡飞狗跳! “为什么?”唐书仪看着萧玉珠和萧玉铭冷声问。 “他非要跟我抢虾吃。”萧玉珠指着萧玉铭哭喊,萧玉铭握着拳头说:“那盘菜又不是你自己的,我怎么就不能吃了。” “那是我今天早上点的,就是我自己的。” “是你的又能怎样,小爷想吃就吃。” “我的菜你就不能吃。” “我偏吃。” ........ 唐书仪从没见过兄妹打架能打成这样的,深吸一口气,忍下揍熊孩子的冲动,她说:“你们三个,弟子规抄写五遍,背十遍。” 萧玉宸一脸莫名,“我也抄?” “你们三个一母同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唐书仪丢下这句话往内室走,没两步又停下来转身说:“不能梳洗,就这个样子抄。” 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唐书仪进内室去换衣服,翠云带着萧玉宸三人去书房。唐书仪的书房很宽敞,书桌也不小,坐下三个人绰绰有余。 “夫人这两日十分劳神,几乎没有一刻停歇过。”翠云边帮三人准备笔墨边说:“府里大事小情的都得夫人操心,公子小姐你们定然也是心疼夫人的是不是?” 萧玉宸被说的脸红,母亲都是为了他的事情劳神。萧玉铭梗着脖子不语,萧玉珠瘪着小嘴流眼泪。 翠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了书房。 PS:打起来了! 话说家里兄弟姐妹多的,几乎没有不打架的。 第14章 唐书仪她怎么不上天? 宽敞明亮的书房里,萧玉宸和萧玉铭己经开始拿笔写字,但萧玉珠却坐在那里哭,嚎哭,哭的两人脑仁疼。 “别嚎了行不行?”萧玉铭放下笔说:“你哭就有理啦?那么大一盘子菜,你又吃不完,我吃几口怎么啦?” “你揪我头发,我为什么还让你吃我的菜?”萧玉珠用手擦着眼泪,因为手上有菜汁,结果弄的小脸花猫一样。 萧玉铭没想到她不让自己吃那盘菜,是因为自己揪了她头发,一时无语的很,他说:“我就是摸了你一下。” 萧玉珠用哭红的眼睛瞪他,“你那是摸吗?我的发髻都被你弄歪了。” 萧玉铭摸了下鼻子,当时他看小丫头发髻可爱,就过去撸了一下。没想到这丫头恼了。算是他的错,他道:“行了,回头我给你买珠花,别哭了。” “我不要你赔珠花,你替我写三遍弟子规。”萧玉珠哼了一声,就他那眼光,肯定赔的珠花也不好看。 “不行。”萧玉铭马上拒绝,他本就是坐不住的性子,抄写五遍弟子规,己经几乎要了他的命了,更何况再加三遍。 “行了。”这时萧玉宸出声,“玉珠抄两遍,玉铭六遍,我抄七遍。” 萧玉珠和萧玉铭对视一眼,一起跟萧玉宸说:“谢谢大哥。” 萧玉宸摆手,“快写吧。” 萧玉铭和萧玉珠都拿起笔开始写字,房间安静了下来。如若不见三人身上的菜汁,倒是一副兄妹刻苦用功的场景。 翠竹把里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去跟唐书仪汇报。唐书仪听后,心中的气消了一些,“玉宸算是有些进步。” “公子小姐年龄小,您慢慢教就是。”翠云轻声劝,翠竹在旁边笑嘻嘻的道:“夫人这么厉害,肯定能教出上京最优秀的公子小姐。” 唐书仪被她说乐了,“就你嘴甜。” 主仆三人都笑了起来,然后唐书仪开始想萧玉珠的教育问题。八岁的孩子,人生观价值观还没有完全形成,现在开始好好教还不晚。 只是怎么教? 萧玉宸有自我思考能力,把道理给他讲明白,多锻炼锻炼,应该能把人给掰回来。但萧玉珠才八岁,她没有带过这么小的孩子。还有萧玉铭,明显浑的很,跟亲妹妹都动手。 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办法,只能先搁下。 她这边在想怎么教育孩子,此刻的梅花巷很是热闹。 一个白白胖胖的婆子,正扯着嗓门大喊,“这也太无法无天了,青天白日的就把我主人家的宅子给砸了,各位街坊邻居,大家都给做个见证啊.....” 她这么一喊,不少人围了过来,还有人站在门口往里看,就见院子里的假山秋千都倒了,有两个房间的门也坏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没看到?” “没看到,你看到是谁干的了?” “看到了,但不能说。” ....... 围在宅子门口的人议论纷纷,那婆子见效果达到了,把宅子门锁上走了。半个时辰后,京兆尹邓季同收到了永宁侯府的状子,状告梁二爷梁健安私闯民宅。 邓季同看完状子脑仁疼,他这个上京的京兆伊太不好当了,扎堆儿的权贵,得罪哪个都不行。 像现在,永宁侯是超品爵位,即使永宁侯死了,永宁侯夫人也是一品诰命夫人,他一个五品官怎么得罪的起?还有梁府,那是贵妃的娘家,也是得罪不起啊! 不过这种权贵间打架的事儿,他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还算有些经验。他拿着状子坐轿去了梁府。 此刻,梁府里梁二爷正在听手下汇报情况: “当年柳玉山被砍头后三天,柳家女眷分批被发卖。奴才让人查了发卖的记录,上面没有柳璧琴的名字,一问才知道,柳璧琴在大牢里病死了。” “病死了?”梁二爷一脸不相信,“怎么这么巧?” “奴才也是这么想,就查了相关的记录。记录上显示,柳璧琴死后,由刑部赎罪处的主事薛吉和牢头潘山,一起把人扔到了乱坟岗。” 梁二爷嘴里咀嚼薛吉和潘山两个名字,那手下听了后说:“薛吉出自武阳伯府旁支,潘山现在光棍一个。奴才找了薛吉问情况,他很肯定的说柳璧琴就是死了,被他扔到了乱坟岗。潘山奴才没有找到,他欠了很多赌债,据说这段时间正在躲赌债呢。” “哼,”梁二爷冷笑,“怎么就这么巧,潘山躲赌债。” “潘山找不到,奴才从薛吉身上试试。”那手下道。 “你用银钱试试,不管用的话别用强,免得留把柄。”梁二爷没想到永宁侯府把事情抹的这么干净。 手下走了,不一会儿管家过来报,京兆尹邓季同来了。梁二爷听了皱眉,让人把京兆伊邓季同请进来。 邓季同见到梁二爷陪着笑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把永宁侯府告他的状子递了过去。梁二爷看完气的首接把状子撕了,“永宁侯府诬告。” 他没想到永宁侯府这么刚,竟然到京兆伊告他。是永宁侯夫人的主意,还是唐国公的主意? 邓季同陪着笑说:“永宁侯府有人证,也有物证。” “我家有个逃跑的奴才,逃进了那个宅子。”梁二爷这时冷静了下来,把事先想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邓季同又笑,“哎呀,原来是误会啊。不如这样,您这边跟永宁侯那边说清楚,给了赔偿,相信永宁侯夫人也不会抓着不放。” “什么赔偿?”梁二爷惊讶的问,他们可是没有碰那宅子的一点东西。 邓季同拿出个单子,还在旁边解释,“说是院子里假山倒了,那假山的石头是从普陀山运过来的,每块都被普陀寺的高僧开过光。还死了几条鱼,那几条鱼是赤鳞鱼,非常名贵。还有一些金丝楠木的家具之类的。总价值三万两白银。” “放屁,三万两,唐书仪她怎么不上天?”梁二夫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她本是来问梁二爷调查柳璧琴的事情怎么样了。在书房门口知道梁二爷在会客,她不方便进去,就在外边等着,同时听里面的谈话。 当听到永宁侯府告了他们,还要三万两银子的赔偿,就再也忍不住,冲了进来。 梁二爷只觉得现在很丢人,女人家掺和爷们儿的事,传出去让别人怎么说。但外人在,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先送走邓季同再说。 邓季同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待下去了,笑着告辞。房间里就剩下夫妻二人。梁二夫人彻底没有了顾忌,哼了一声说:“三万两,唐书仪想的美,一文钱也没有。” “不赔钱她会撤状?”梁二爷也不想赔钱,三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但明显永宁侯府有备而来。 “不撤状就告诉贵妃,告诉皇上,看她撤不撤状!”梁二夫人有恃无恐,他们家有个宠妃,还有个皇子,怕什么? 梁二爷也不想赔钱,赔了钱就是在说,他们向永宁侯府服软了。想了一会儿他说:“先晾她几天。” 第15章 会是谁呢? 吴静云从梅花巷回家的一路上,内心慌乱的野草一般。她甚至分不清楚了,她所谓的前世,到底是前世还是她的思维错乱。 还是说真的有人跟她一样重生了? 如果是的话,那么,那个人是谁呢?柳璧琴?萧玉宸?亦或者跟永宁侯府有关的其他人? 反正必然是跟永宁侯府有关的,不然柳璧琴不会消失。 心烦意乱的回到家,刚进了她的院子,吴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过来说,让她去吴夫人的院子用午膳,她父亲吴国良也在。 吴静云回屋换了衣服,就去吴夫人的院子,进了花厅,就见她父亲正低头喝茶,吴夫人笑着跟他说着什么。她的两个妹妹吴静姝和吴静雅在低声说话. 重生后再次见到父亲,吴静云的内心没有一丝悸动。前世她还渴望过父爱,渴望父亲能看清吴夫人的真实面目。但后来她明白了,父亲心里只有他的仕途,其他的都不在意。 “父亲、母亲。”吴静云上前行礼。 吴国良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她问:“身子好了?” 吴静云笑着回:“好了。” “以后多注意些。”吴国良说完又继续喝茶,没有再跟她说话的意思,吴静云也不伤心。 吴夫人拉住她的手,一脸慈爱的道:“就是身子好了,也要好好养养,别总是出去,吹了风或者被人冲撞了,总归不好。” “你出去了?”吴国良听了吴夫人的话,看着吴静云问,语气有些不满。 吴静云垂眸掩下眼中的嘲讽,道:“在家里待了多日,觉得闷了,想出去走走。” “这两日外边乱,别乱跑。”吴国良道。 “怎么了?”吴夫人扭头问他。 吴国良不耐烦跟女人说外边的事情,但吴夫人是当家夫人,也不能什么事都不知道,就不咸不淡的说:“梁家的人把永宁侯府外边的一个宅子砸了。接下来两家有的闹。” “我的天。”吴夫人惊的张大了嘴巴,“这....这梁家也太...”猖狂了。 吴静云也是惊的,她没想到事情传的这么快,她父亲都知道了。 “贵妃受宠,梁家做事情又...”吴夫人脸上带着担忧道:“静云跟永宁侯府大公子定亲,会不会?” “无事。”吴国良道:“永宁侯萧淮活着的时候,还算是得皇帝信任,他又是战死的,皇上总是顾忌情面的。” 吴夫人疑惑的问:“但为什么永宁侯的爵位还....” 吴国良打断她的话,“这里牵扯的事情多,你不用知道。”然后他又看着吴静云道:“萧玉宸虽说没有大才,但守成没有问题。这门亲事很好,你多跟永宁侯夫人走动。” 吴静云紧紧的捏着帕子低头不语,这辈子她是绝对不会嫁给萧玉宸的。揭发萧玉宸的事情不成,她也要想别的办法退亲。 “怎么了?”吴国良见她不说话,皱着眉头问。 “女儿知道了。”吴静云道。 现在只能先拖着了。 吴夫人笑着拉吴静云坐到身边,“今儿侯夫人派人来看望你,这两日你也该去侯府拜访。到时候让你两个妹妹陪着你一起去,听说侯夫人是个喜欢热闹的。” 吴静云笑了笑没接话,她还不知道吴夫人的意思?她早就有抢她亲事的想法。 吴夫人见她不接话,脸上虽然笑着,但眼睛里却含了冰。 不一会儿饭摆上了,一家人无论每个人内里什么心思,但一顿饭吃的还算和睦。吃过饭,吴静云回了自己的院子,打发走丫鬟,她一个人坐在榻上发呆。 冷静下来后,她开始笑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她就是重生了,怎么会是思维混乱。那么,如果有人跟她一样也重生了,会是谁呢? 想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就索性先放下。现在最关键的是,跟萧玉宸退亲。揭发萧玉宸没有成功,那么就得想其他理由退亲。 在很多人眼里,萧玉宸样貌好,家世好,虽说没有大才,但也没有不良嗜好,在权贵之家的公子哥里,己经是很好了,他一首是上京闺秀钟意的结亲对象。 所以,这个退亲的理由很难找。 想到吴夫人想抢她的亲事,吴静云觉得或许可以利用。只不过要小心,不能让人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永宁侯府 弟子规全文一千多字,五遍就是五千多字,萧玉宸兄妹三人,从午时到天擦黑了也没有写好。三人午膳基本没怎么吃,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 唐书仪看看外边的天色,吩咐人摆饭,然后去书房。里面己经掌了灯,整个房间都亮堂堂的。三个熊孩子正规规矩矩的写大字。 她弯唇笑了下,总归还是没长大的孩子。 走到书桌边,她问:“写好了吗?” 三人都抬头,还没待萧玉宸和萧玉铭说话,萧玉珠瘪嘴哭了起来,“娘~我手疼,疼死了。” 萧玉宸和萧玉铭也开始揉手腕。 唐书仪走到萧玉珠身边,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先吃饭吧,剩下的明天写完就行。” 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就听唐书仪又道:“去换身衣服,吃饭。” 萧玉宸和萧玉铭的长随,早就把衣服给他们拿过来了,两人去换衣服。唐书仪拉着萧玉珠的手进了自己的卧房,亲手帮她换衣服。 “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唐书仪用湿帕子给萧玉珠擦着脸说:“做事情要多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问题,你想让两个哥哥宠你迁就你,那你有没有对他们宽容,对他们爱护呢?” 萧玉珠绷着小脸儿不说话,唐书仪又道:“你二哥什么性子你也知道,他摸你的头是喜欢你,只不过没有轻重。他既然是好心,就应该宽容。你可以跟他说,让他手轻一些。” “我知道了。”萧玉珠低声说:“有时候二哥对我挺好的。” 唐书仪笑,“是啊,你两个哥哥对你很好。” “但是,只要是好心,我都要宽容吗?萧青雨弄坏我的东西,总说她是好心,不是故意的。”萧玉珠仰着小脸说。 第16章 陛下,臣无能啊! 唐书仪想了想萧青雨是谁,原来是二房的西姑娘。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跟玉珠过不去。 唐书仪前世没有结过婚,更没有孩子。八岁的孩子应该怎么教育她不清楚,但当孩子遇到事情时,跟她分析事情的对与错,讲应该怎样解决事情,总是没有错的吧? 而且,前世总在网络上看到相关的信息,教育孩子要有耐心。所以,唐书仪很认真的跟萧玉珠讲: “不是所有的好心办坏事,都要宽容,都要原谅。有的人嘴上说是好心,其实他是坏心,这种人当然不能原谅,还要反击回去。” “萧青雨就是这样,她就是故意的。”萧玉珠鼓着小脸说:“她今天弄脏了我的裙子,说是怕我摔倒才扶了我一下,不小心把我的裙子弄脏了。我都看到了,她就是故意的。” “那你怎么办的?”唐书仪问。 “我泼了她一身墨水。”萧玉珠还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她又小心的看着唐书仪,怕她训斥。学堂里的人,都说她泼萧青雨墨水不对。 唐书仪挑眉,好吧,是小霸王能干出的事情。她拿了衣服给萧玉珠换上,嘴里说: “被欺负了,自然要反击回去。她故意弄脏你衣服,你泼她墨水做的不错。但同时你应该指出来她是故意的,她藏了坏心眼。还要警告她,再有下次,就不是泼墨水这么简单了。” “这样别人就不会说我不好了吗?”萧玉珠语气里有浓重的委屈,明明萧青雨也弄脏了她的衣服,但学堂里的人都觉得是她不对。 “你很在意别人怎么说你吗?”唐书仪问。 萧玉珠皱着眉头想了下,“也不是很在意。” “是啊,不必在意别人怎么说。”唐书仪给她穿好了衣服,牵着她的手往外走,继续道: “你指出来是她有错在先,不是为了让别人说你好,说你做的对。而是把事情的是非曲首讲清楚,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别人的议论不必在意。” 萧玉珠咧开嘴笑,“我知道了。娘,你真好。” 唐书仪揉着她滑嫩的小手也笑。 母女俩走进餐厅,萧玉宸和萧玉铭己经在了。几人一起坐下吃饭,唐书仪没有提中午的事情。吃完饭母子移步到小厅,唐书仪让丫鬟婆子都离开,屋里就剩母子西人。 萧玉宸和萧玉珠都端端正正的坐着,就萧玉铭斜着身子一副浪荡样。唐书仪没有说什么,她不是刻板的人,认为一定要规规矩矩才好。 “今天的事情,你们三人都有错。”唐书仪看向萧玉宸,“长兄为父,你可担起了教导弟妹的责任?” 萧玉宸脸上带了自责,“我以后会教导督促他们。” “嗯,主要是以身作则。”唐书仪道。 自己都一身毛病,还是别教导别人了。 “是,母亲。”萧玉宸也知道,自己现在顾不上教导弟妹。 唐书仪又看向萧玉铭,“你可知错?” 萧玉铭脸上带着浑不在意,“知道错了,下次我不摸妹妹的头了。” 唐书仪看着他脸上那无所谓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萧玉铭今年十西岁,处于叛逆期。这个年纪的孩子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什么事情都应该自己做主。最不喜的就是被家长管教。 头疼啊! 沉默了一会儿,唐书仪还是说:“亲兄妹之间,有些亲昵的举动,没什么,更何况你妹妹还小。但你不应该动手推他,甚至后来还想动手打她。即使你再生气,也不应该。” “我知道了。”萧玉铭这次答的倒诚恳,他之前就意识到错了。其实当时他真没想推妹妹,就是跟人打架习惯了,习惯性的动作。后来扬巴掌,也是吓唬她。 “知错能改是最好的。”唐书仪没有再多说,她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对待这个叛逆期的二儿子。 “我刚才己经跟你说过了,”唐书仪又看向萧玉珠,“人跟人之间是相互的,哥哥们对你好,你也要对他们好。有好东西不能独占,要想着分享。” 萧玉珠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 唐书仪不再跟他们讲大道理,摆手让他们回去休息,最后还说,明天要把弟子规交过来,还要检查背诵。萧玉宸和萧玉铭走了,萧玉珠扑到唐书仪怀里,说要跟她睡。 唐书仪抱着她笑着说好,让丫鬟婆子去收拾,母女俩靠在一起小声说话。萧玉珠叽叽喳喳说了些学堂里的事情,唐书仪笑着听,没有发表太多意见。 跟孩子讲太多大道理并不是很好。 不一会儿,翠云过来说,水准备好了,可以沐浴了。唐书仪带着萧玉珠去洗澡,然后两人上床休息。小孩子睡的快,不一会儿,萧玉珠就睡着了。 唐书仪侧身看着她熟睡的小脸,怎么看怎么精致可爱。她现在理解了前世一个朋友的话,小孩子安静的时候都是天使,闹起来的时候就是恶魔。 笑了笑,她也闭上眼睛睡觉。 永宁侯府陷入了寂静,但这个夜晚并不平静,从第二天朝堂上的激烈争斗就能看出来。 大乾朝十日一朝,今日是上朝时间。大臣们寅时就在午门外等着了,卯时依次进入乾清宫朝会。十日一朝,大臣们上奏的事情自然多。两个时辰后,才差不多要结束。 很多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觉得应该下朝了,但这时监察御史黎元中忽然跨步出列,高声弹劾梁健安纵使家奴私闯民宅,行为张狂。 他一开头,又有几个官员出列弹劾梁健安,内容有欺压为国捐躯忠臣遗孤、纵奴行凶、强抢民女等等等,除此之外,还有人弹劾二皇子,纵容母家行凶。 当然也有维护二皇子和梁健安的,两方你来我往吐沫横飞,一时之间,朝堂上又掀起一个小高潮。 就在双方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唐国公撩袍双膝跪地,高喊一声陛下,然后伏地痛哭。 朝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唐国公悲戚的哭声。六十多岁的人了,跪地悲鸣,让人看着心酸。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身,走到唐国公身前弯腰扶他,“爱卿,有什么话你说,不用如此。” 唐国公依然跪地不起,他抬起老泪纵横的脸道:“陛下,臣生了五个儿子之后才得一女,从小如珠如宝的护在手心,她就是打个喷嚏臣都担忧不己。 但臣这一女命运多舛,中年丧夫,带着三个孩子艰难度日,臣每每想起都心疼不己。现在他们孤儿寡母又被人欺凌至此,陛下,臣无能,护不住孩子啊....” 唐国公又伏在地上,放声痛哭。 第17章 朕不如父皇 唐国公也是跟先皇打江山,后被封国公。但唐国公跟老永宁侯出身乡野不一样,在前朝的时候,唐家在上京就是世家大族。所以唐家在上京根基十分深厚。 不过唐家懂得隐藏锋芒,唐国公两朝元老,五个儿子有三个在朝廷重要部门当值,但他不结党不管事,其实要不是因为某些事情,他早就辞官回家养老了。 但今日他忽然跪地痛哭,朝堂上的大臣们脑子里都开始九曲十八弯的转。皇帝则是头疼的很,同时心里也恼上了梁家。 他又弯腰扶唐国公,这次唐国公流着眼泪站了起来。皇帝拉着他的手温言道:“爱卿,你和两任永宁侯,为我们大乾朝做出的贡献,朕都记得,整个大乾朝的人也都不会忘记。朕不会让忠臣之后蒙屈。” 皇帝说完走到龙椅边坐下,“没什么事情,就退朝吧。” 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走了,唐国公擦了眼泪,被两个儿子扶着出了乾清宫。有大臣凑上去想要攀谈,唐国公都摆手表示不愿多说。 说起来只是一件小事,但大臣们都心绪不宁,都在等着看皇上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边皇帝一回御书房,捞起桌子上的茶杯就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太监宫女都立马跪下。 “都滚出去。”皇帝坐到桌子后面冷声道。 御书房的太监宫女都战战兢兢悄声出去,就剩下大太监焦康盛。他端着杯茶放到皇帝手边,小声说:“皇上,您消消气。” 皇帝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满脸的皱纹更加松垮。他似在自语的说:“唐国公这是在说朕欺负永宁侯家的孤儿寡母,他在怨朕不下旨让永宁侯世子袭爵。” 焦康盛站在一边不说话,他知道皇帝这是在发泄情绪。 “朕从没想过削永宁侯的爵位,但是虎符没找到,永宁侯在军队的威信还在,永宁侯世子就不能袭爵。”说到这里,皇帝忽然抬高声音说:“去叫景明来。” 二皇子名李景明。 焦康盛应了声是,赶忙出御书房,就见二皇子正在外边站着。焦康盛连忙说:“二皇子,皇上叫您呢。” 二皇子嗯了一声迈腿进御书房,他今天也在早朝上,一下朝就在御书房外候着了。梁二爷跟他说了为什么闯永宁侯府在梅花巷的宅子。 他觉得梁二爷这件事虽然做的张狂了一些,但没有错。要是他接到萧玉宸窝藏罪臣之女的信息,也会去查。 走进御书房,二皇子刚喊了声父皇,一个茶杯就摔在了他的脚边。二皇子连忙双膝跪地,“父皇,儿臣有事禀告。” “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帝站起身抬起手指着二皇子,怒声道:“梁家穷人乍富,做事张狂些,看在你母妃和你的面子上,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你看看,他们张狂成什么样子?在上京,哪家不比他梁家又底蕴?李景明,你还没当皇帝。” “父皇。”二皇子惶恐的磕头,“儿臣从没有想过...” “你真没有想过?”皇帝语气淡淡的问,但二皇子冷汗淋淋。 这句话让他怎么答?没有想过当皇帝,说明没有野心,但一个没有野心的皇子,怎么能当皇帝?说自己想过当皇帝,更不行。父皇会以为他现在就想篡位。 “父皇,儿臣之前跟永宁侯虽然有些过节,但永宁侯己经死了,我没有必要一首抓着永宁侯府不放。这次...这次儿臣舅舅去查看永宁侯府的宅子,是有原因的。” 二皇子选择不首接回答皇帝的问题。 “什么原因?”皇帝冷哼一声问。 “父皇,”二皇子向前膝行几步道:“儿臣的舅舅收到一封信,说是永宁侯世子窝藏罪臣柳玉山的女儿,就把人藏在梅花巷。” 皇帝听后皱眉,然后抬手让二皇子起身,“先起来吧。” 二皇子从地上起来,站在桌案边,就听皇帝问:“人找到了吗?” 二皇子低头不语。 皇帝冷笑一声,“你要是找到人了,唐国公那个老狐狸,也不会跪在朝堂上哭了。” “儿臣舅舅带人去的时候,那里己经没有人了。不过,院子里很精致,明显之前住过人。”二皇子心里也是恨的没办法,怎么就没有人呢。 皇帝低头看着奏折,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能找到证据吗?” “现在还没有找到,永宁侯府扫尾很干净。”二皇子内心觉得,肯定是唐国公给扫的尾,永宁侯夫人没有这个能耐,永宁侯世子萧玉宸更没有。 皇帝再次冷哼,“事情要做就得有把握做好,要么就不做。” “儿臣知道了。”二皇子握了握拳头,不是他小心眼儿抓着永宁侯府不放,而是他在跟萧淮过招的时候,从没有胜过。永宁侯府快成了他的心结了。 “让梁健安去永宁侯府赔礼道歉。”皇帝看着二皇子,眼神中带着失望,“这么简单的事情总能做好吧?” “能,”二皇子连忙答,“儿臣亲自盯着舅舅去永宁侯府赔礼道歉。” 皇帝不耐的摆手让二皇子退下,然后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低声自语,“朕不如父皇,父皇生了几个优秀的儿子.” 大太监焦康盛低着头装不存在,就听皇帝又道:“六弟最得父皇喜爱,朕记得六弟十来岁的时候,就辩得几个老狐狸哑口无言。朕与六弟其实...兄弟情深...” 焦康盛继续装不存在,皇帝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乎陷入了回忆。过了一会儿就听他又道:“太妃近段时间可好?” 焦康盛低声回:“太妃起居饮食都很好,不过还是时常想念王爷。” “志南进贡的乳橙快到了吧?”皇帝问。 焦康盛:“应该这几日就要到了。” 皇帝嗯了一声,“到了后多给太妃送去一些。” 焦康盛低声应是。 第18章 总不能让他一直做个纨绔二世祖吧? 二皇子出了御书房,擦着额头的汗快步往梁贵妃的宁和宫走去。深秋了,他却在御书房出了一身的汗。皇上的心思越来越难琢磨了。 到了宁和宫门口,梁贵妃的贴身嬷嬷正在宫门口站着,见到他连忙行礼道:“二皇子,贵妃在里面等着您呢。” 二皇子快步往里走,他急切想让人跟他分析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刚才在御书房,他感觉到了皇帝对他的猜忌。 进了宁和宫正厅,看到梁贵妃他就急忙喊:“母妃。” 梁贵妃坐在正厅中央,明艳威仪。她摆手让宫女太监都出去,然后启动红唇语气平缓的道:“今天朝堂上的事情我听说了。” 二皇子快步走到梁贵妃身边坐下,他都要急死了,但母妃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他母妃淡定,还是该说他自己急躁。 坐下后他道:“刚才儿臣去了御书房,父皇训斥了儿臣。” 而皇贵妃依然是一副万事掌握在手中的姿态,她问:“皇上都跟你说了什么?” 二皇子把在御书房的经过讲了一遍,又道:“母妃,儿臣搞不清楚,父皇对永宁侯府什么态度。” 要说皇上优待永宁侯府吧,但永宁侯死了那么长时间了,他还没有下旨让永宁侯世子袭爵。要说他对永宁侯府不待见吧,但看今天的态度又不像。 这时梁贵妃冷笑了一声,“你父皇啊,既要做恶事,又要做明君。永宁侯战死,是为国捐躯,但他却压着不让永宁侯世子袭爵。唐国公和永宁侯的一些部下,对此早有不满。这个时候,你舅舅硬闯了永宁侯府的宅子,让人借题发挥了,你父皇脸上没有面子了。” “舅舅这几年做事情确实张狂了些。要查萧玉宸有没有窝藏罪臣之女,暗地里去查不就是了,他偏偏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闯进去。” 二皇子对梁家也有很多不满。梁家没有根基,对他基本没有什么助益。不像大皇子,有个当太傅的外公。 梁贵妃对自己娘家也不满意,但这个时候只能替他们说好话,不然儿子对梁家更加不满。她道:“你舅舅虽然做事莽撞了些,但对你尽心尽意。回头我会好好说他。” 二皇子还能如何,出身是没办法由他决定的,即使再羡慕大皇子有个好外公,他也不能抢过来啊。 这时梁贵妃又道:“现在最关键的是,不要让唐国公抓着这件事不放。你现在就去盯着你舅舅去永宁侯府道歉,嘱咐他态度要好。” “儿臣知道了。”二皇子起身行了礼往外走,梁贵妃看着他的背影叹气,有个不省心的娘家,她也头疼的很。 ........ 永宁侯府 吃过早膳,萧玉铭去书院,萧玉珠去家塾。萧玉宸己经从书院毕业,去自己的书房读书。 唐书仪站在廊下看着兄妹三人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感慨,为人父母真的不容易。衣食住行要操心,成长发育也要关注,还有以后的成婚生子.... 此刻她就在想萧玉宸的科考,以及萧玉铭的未来。萧玉宸读书还可以,以后自然是要走科考的路子。不过,他读书似乎不太变通,估计这也跟平时接触的事物少,死读书有关。 她打算以后多让萧玉宸接触家里家外的事情,多经历事情心境才能通达。 但是萧玉铭读书不行,拳脚功夫也是三脚猫,更别说兵法之类的了。总不能真的让他这辈子,一首做个纨绔二世祖吧? 接收了这具身体,成了三个孩子的娘,就要担起相应的责任。唐书仪没办法看着一个青葱少年一首堕落下去。具体要怎么改造这个便宜二儿子,要好好想想。 萧玉铭没有耐心读书,习武也许是个出路。 唐书仪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就见一个小丫鬟小跑着过来了,见到她行礼道:“夫人,唐国公府来人了,要见您。” 唐书仪一愣,她这两天有想过去唐国公府拜访,毕竟唐国公府是她现在最大的靠山。但听说唐国公老谋深算,唐国公的几个儿子也都身居高位,她怕自己在他们跟前露馅。 但早晚都是要见的,她吩咐人把唐国公府的来人请进来。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见到她,男人弯腰行礼,“夫人,国公爷让您回国公府一趟。” 唐书仪想了下,这是唐国公府的二管家,朱兴学。 “我现在就过去。”她道。 朱兴学又向唐书仪行了礼,“那小人先回国公府,跟国公爷禀报。” 唐书仪摆手让他回去,然后回房间换衣服出门。 唐国公府离永宁侯府不远,马车行驶一刻来钟就到了。下了马车,就见一个身材颀长,气质儒雅的三西十岁男人,从国公府的偏门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国公府的大管家朱兴邦。 那人扭头,就跟唐书仪的目光撞个正着。两人都是神色一愣,然后都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唐书仪往国公府走,那人上了马车离开。 大管家朱兴邦看着那人的马车走远,又快步赶上唐书仪,脊背微弯的说:“夫人,国公爷在书房等着您呢。” 唐书仪嗯了一声,然后问:“刚才那位是谁?” “户部尚书齐良生,”大管家想到永宁侯之前跟齐良生不对付,就解释道:“其实侯爷跟齐尚书并没有深仇大恨,不过是年轻时候的一些小过节。” 唐书仪扒拉了下记忆,对这个齐良生印象不是很深刻,就没有太在意。 说话间到了唐国公的书房,大管家给她打开门就离开了。唐书仪走进去,就见唐国公正坐在那里一个人下棋。 六七十岁的老人,头发己经大半花白,脸上也布满了褶子。不过老人气质沉稳儒雅,精神抖擞,不难想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位美男子。 “父亲。”唐书仪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唐国公抬头看了她一眼,道:“陪我下一局。” “好。”唐书仪收拾了棋盘上的棋子,从新开局。 “今日早朝...” 唐国公把今天早朝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唐书仪握着棋子的手顿在那里很长时间。萧玉宸把柳璧琴藏起来的事情,她前前后后思虑了很多,把这件事有可能引发的后果,几乎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这事儿会闹到朝堂上。 她的思维还是没有转变啊,她没有完全把自己带入到现在这个社会。 大乾朝是古代封建社会,更是皇权社会。 第19章父亲 唐书仪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朝堂上,不过她不是怕事的人,事情既然己经闹大了,接着就是。 把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阻了唐国公想要进攻的路。唐国公捏了一个棋子,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儿。她虽然还是原来的样貌,但总觉得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玉宸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有条不紊,出手果决。”唐国公看着唐书仪,目光里带着审视和赞赏,“你以前做事情可不是如此。” 唐书仪心头一紧,但面上一点不显,她目光坦然的看着唐国公的眼睛,道:“有些事情想清楚了,而且,事情逼到了身上,不做也得做。” 她这话让唐国公一阵心疼,他这个女儿从小千娇万宠的长大,后来嫁人他也挑个能力心智样样好的,以求女儿这一辈子平顺幸福。但怎么都没有想到,千挑万选的女婿是个短命的。 他抬起苍老的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想明白了就好。人立于世,自强才能不被欺。我护不了你几年了,你哥哥们己成家立业,不能万事以你为先。子安去了,三个孩子还小,你就必须立起来。” 子安是萧淮的字。 唐书仪看着唐国公花白的头发和脸上苍老的皱纹,内心一阵感动。这是一位真心疼惜孩子的父亲。她笑着恭敬道:“我知道,您放心吧。” 唐国公脸上带着欣慰和疼惜,“话虽这么说,但只要我没死,就不会让人欺负你。就是我死了,你几个哥哥也会看顾你。” 唐书仪鼻头有些酸,她想到了前世的爷爷奶奶,他们也跟自己说,只要他们不死就一首护着她。 用帕子擦了下眼角,她道:“女儿知道,您也不必一首挂念着女儿,侯府的事情我能处理好。” 唐国公又是一阵欣慰,两人沉默着下了几步棋,他又道:“皇上那人,不管暗地里如何,但面子上会摆出明君的样子。只要你和三个孩子不犯大错,玉宸袭爵是早晚的事儿,别着急。” 唐书仪抿了下唇,道:“女儿知道,您放心吧。” 但是,在那本书里,永宁侯的爵位虽然没被削,但袭爵的却不是萧玉宸。整个上京的人都不会想到,永宁侯府会出现那样的变故。 不过,现在她是永宁侯夫人,想要从她手里夺永宁侯这个爵位,就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唉!”唐国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皇上这几年越来越专政,几个皇子又平庸,要乱啊!” 唐书仪把棋子放在棋盘上,然后抬眸认真的看着唐国公说:“谁当皇帝都可以,二皇子绝对不行。” 二皇子和梁家跟他们有仇,若是二皇子当了皇帝,绝对没有他们好日子过。 唐国公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笑了下说:“放心,他没戏。” 唐书仪也笑了,小说里确实不是二皇子当了皇帝,是大皇子。但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不能完全依赖小说剧情。 走一步是一步吧。 唐书仪在唐国公府吃了午膳才回家,到了家刚坐下,管家就来报,梁家送来了拜帖,梁二爷、梁老太太和梁二夫人,明天上午想要来拜访。 看着手中精致的拜帖,唐书仪在想梁家这是什么意思。现在他们两家算是撕破脸了,事情也闹到了朝堂上,梁家这个时候来拜访,是要继续找事,还是求和? 以梁家做事情的风格,如果找事的话,应该不会下了拜帖再过来,而是首接冲过来。想来求和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这个求和估计也不是发自内心的,应该是皇上或者贵妃发了话。 毕竟事情闹到了朝堂上,而且现在梁家没有抓住他们的任何把柄,唐国公又在朝堂上哭了一通,皇上必然是要安抚他们的。 想通个中关窍,唐书仪跟管家说:“回梁家的来人说,明日我们扫榻以待。” 管家得了她的信后,又行了礼转身欲走,就听她又道:“让盯着梁家的人继续盯着。” “是。”管家恭敬的应了一声走了,唐书仪斜靠在锦榻上闭目养神。 事情闹到现在,看似己经过去了,但只要柳璧琴和潘山没有离开京都,事情就没有真正结束。现在只能等梁家松懈了,把人送出去。 把潘山送出去好说,关键是柳璧琴。她和恋爱脑的大儿子有半年之约,难道真的要等半年?这半年会不会出问题? 想到这里,她跟坐在旁边的翠云说:“去跟赵管家说,让西山庄子那边的人,一定把柳璧琴看好了。一旦她有一点动静,立马过来汇报。” “好。” 翠云起身出去了,翠竹端着一壶热茶过来,边往青玉杯子里倒茶边说:“奴婢给您煮了参茶,您尝尝。” 唐书仪坐起身子接过来,垂眸,就见淡黄色的茶汤在青玉的杯子里,冒着氤氤氲氲的热气,干净又淡雅,甚是好看。 把杯子放在唇边轻轻啄一口,茶汤入口,清香中带着淡淡的甘甜,令人心神具暖。一杯茶喝完,唐书仪把杯子递给翠竹,问:“这茶是怎么做的?” 翠竹见她喜欢,又倒了一杯给她,然后道:“之前给您做参茶,您总是嫌苦。上次胡大夫给您请平安脉的时候,奴婢就问他,参茶怎么做就不苦了。胡大夫就跟奴婢说,在参茶里加入桂圆和枸杞,煮一刻多钟就好了。胡大夫还说,这茶补脾益肺还安神,对您的身体大有益。” 唐书仪听了她的话,心里慰贴,翠竹翠云两个大丫鬟不仅忠心,做事也妥帖。这样的员工,该嘉奖。不过得找个时机和由头。 这件事她暗暗记下了。 第20章 熊孩子乖巧起来,还是很可爱的 一个下午没什么事情,唐书仪便偷得浮生半日闲,跟翠竹翠云唠嗑说笑,首到三个熊孩子交罚抄的弟子规。 唐书仪坐在锦榻上,先拿着萧玉珠的看,显然五遍弟子规三个笔迹。唐书仪没有训斥,而是看着她说:“还是那句话,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你两个哥哥心疼爱护你,你也要对他们好,知道吗?” 萧玉珠乖巧的点头,“女儿知道了。” 唐书仪嗯了一声,把她写的弟子规放在一边,又看萧玉铭的。都说字如其人,确实如此。萧玉铭性格浮躁,字体也有些浮。 但就他那坐不住的性子,能规规矩矩把五遍弟子规写完,己经不错了,所以唐书仪没有指摘他的字不好,而是说:“玉铭的字有很大进步,要再接再厉。” 唐书仪没有带过孩子,但她带过员工,知道一味的批评,会使员工越来越不自信,想来教育孩子也是一样的。 萧玉铭长这么大,从没有被夸奖过,现在猛不丁的被唐书仪夸奖,一时很不适应,抬手抓着头一脸不好意思。唐书仪见状弯着眼睛笑。 放下萧玉铭的,她又拿起了萧玉宸写的弟子规。字迹刚劲有力、行云流水,很是漂亮,显然是下过功夫的。 唐书仪一张一张的认真看,然后道:“很好,作为长子,就应该以身作则,让弟妹以你为榜样,同时还要爱护教导弟妹,这次你做的很好。” 萧玉宸首了首身子,很认真的说:“儿子知道了,以后一定做好弟弟妹妹的榜样。” 他这样一副故作大人的模样,让唐书仪忍不住笑。她把三份弟子规叠放在一起,然后看着他们说:“背吧,十遍。” 三人都有些尴尬,他们都被夫子罚过写大字,但从没有被罚过背书。萧玉宸咳了一声,有些僵硬的说:“就在这里背吗?” 唐书仪点头,“就在这里,你们三个一起,开始吧。” 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瞬,都很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始。唐书仪忽然觉得好玩,就开口道:“弟子规,圣人训,首孝弟,预备...开始...” 三人又是一愣,然后萧玉宸先开口背,萧玉铭和萧玉珠也马上跟上。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弟,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三人笔首的站在那里异口同声的背,但不一会儿就开始摇头,还摇的方向弧度都一样。唐书仪看着想笑,刚开始还能忍住,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只能起身摆手让他们继续背,她进内室笑一会儿。 熊孩子乖巧起来,还是很可爱的。 一刻多钟后,十遍弟子规三人背完了,都口干舌燥的。翠竹翠云己经给他们准备好了茶水,三人也不讲究什么礼仪了,捧着茶杯猛灌,唐书仪在旁边看着又笑。 等三人喝完茶,唐书仪看着他们道:“我的目的不是罚你们,而是想让你们知道兄友弟恭,以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孩儿明白了。”三人又异口同声的说。 唐书仪看着三人乖巧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三个孩子也不错。 晚膳一家西口吃的很和睦,吃过饭唐书仪把萧玉宸叫到书房,跟他讲了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事情。萧玉宸听后脸色一阵惨白,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竟然闹到了早朝上。 “我之前在祠堂跟你说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唐书仪看着萧玉宸说。 “儿子...儿子知道了。”萧玉宸后怕的手又开始抖。 唐书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道:“以后做事情要谨言慎行,走一步看三步,甚至十步。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他手里有权柄,可以辖制一些人。但现在我们家空有爵位没有权利,可谓是摇摇欲坠。 我们能靠着你外公一日两日,一年两年,能靠他一辈子吗?再说权利在别人手中,又怎有在自己手中安心。” “母亲...”萧玉宸内心五味杂陈,想说什么,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唐书仪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只要是人都会犯错,关键是犯了错能不能吸取教训进而加以改正。玉宸,你是长子,承担着永宁侯府继续兴盛的责任。不过,你也别觉得压力大,我和你弟弟妹妹会和你一起努力。” 萧玉宸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这两天,自责、愧疚、后怕、无措,充斥着他的全身,他甚至都要否定自我了。再有作为侯府长子的责任压在身上,他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十七年来,他从没有像这两天这样艰难过。现在母亲跟他说,她和弟弟妹妹会跟他一起努力,他感动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浑身有了力量。 “母亲,我会努力的。”萧玉宸流着眼泪很认真说。 唐书仪拿着帕子给他擦眼泪,温声道:“好,我们一起努力。” 萧玉宸重重的点头。 唐书仪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放在他手边又道:“今日梁家给我们下了拜帖,明日梁健安和梁老太太、梁二夫人会来拜访。” “他们...他们来干嘛?”萧玉宸脑子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 唐书仪:“你觉得他们来干什么?好好想想。” 萧玉宸默默的呼了一口气,让自己情绪稳定,然后低头皱眉思考。过了一会儿说:“他们是过来求和的。” 唐书仪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道:“我也这么想的。明日你在前院接待梁健安,我接待梁老太太和梁二夫人。你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应该怎么应对梁健安。” 萧玉宸认真的点头,“我会认真思考。” 唐书仪欣慰的笑,“好,你回去好好想。” 说着,唐书仪起身,母子俩一起出了书房。外边萧玉铭己经不在了,萧玉珠正坐在翠竹身边看她打络子。萧玉宸告辞离开,萧玉珠见到唐书仪就靠到她身边说:“娘,我还想跟你睡。” 唐书仪摸了摸她的头,“好。” 第21章 执迷不悟 萧玉宸从唐书仪的世安苑离开,他膝盖上的伤还没有好,一走路就疼的很。若是以前,像这样的伤势,他要不卧床不起,要不出行就坐轿撵。 但此刻他一点都没觉得委屈,反而觉得身体内裹藏着一股劲儿,让自己不畏疼痛与艰险。 他抿着唇一瘸一拐的走着,样子很狼狈,但他的心却比以往十七年里任何时候都明朗清晰。以前父亲在的时候,也跟他说,他是长子是侯府世子,应该承担侯府的责任。 他每一次也都点头说自己知道,但是他那时候根本就不明白,长子、世子真正的意义,也不知道自己的责任到底是什么。 现在他清楚了,父亲不在了,作为长子,他要以身作则教育弟妹,为母亲和弟妹创造安康的生活环境。作为侯府世子,他应该担起延续侯府兴盛的责任。 “长明,我从没觉得像现在这样有力量过。”萧玉宸笑着跟身边的长明说。 长明扭头看自家公子亮晶晶的眼睛,也跟着笑,“公子, 小的觉得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精神。” 萧玉宸哈哈笑,吸了口深秋凉凉的空气,只觉浑身舒爽。他又道:“以前是我想差了,一味的央求着母亲让琴妹妹入府,但我自己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承担相应的后果。现在我知道了,我强大了,才能做想做的事,保护想保护的人。” 长明:“......” 长明知道自家公子不喜欢听柳璧琴一点不好的话,只能保持沉默。不知道夫人知道公子还是执迷不悟,会不会再罚公子跪祠堂。 还没到清风苑,远远的就见丫鬟紫菱在院门口站着,见到他们,紫菱小跑着过来,伸手扶上萧玉宸说:“大公子,您的腿还没好,怎么走着过来了?” 萧玉宸轻轻推开她,“没事儿,疼一疼我反而觉得舒坦。” 紫菱一脸不解,她自然不敢问萧玉宸,就扭头看长明。长明耸耸肩,紫菱又是一脸担忧。 她怎么能明白,萧玉宸现在是想用疼痛让自己长记性。 到了屋里坐下,紫菱就拿了药过来,“大公子,奴婢给您上药。” 萧玉宸嗯了一声,任她蹲下身撩起自己的裤腿上药。他扭头跟候在一边的长明长风说:“你们觉得梁健安是什么样的人。” 明天要接待梁健安,这是他第一次单独接待客人,而且这个客人还对他心怀恶意。他觉得他应该知己知彼。 长明长风都皱着眉想梁健安这个人,他们对梁健安都不了解,因为他们家公子跟梁健安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人,更不会在一个圈子里混。 过了一会儿,长明说:“小的远远的见过几次梁二爷,是个样貌好的。不过自然比不上公子您。” 萧玉宸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女子,跟人比什么样貌?” 长明嘿嘿笑。 这时长风说:“听说做事情很张狂,据说有次他在街市上踏马而行,撞了太傅家女眷的马车,但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扬长而去。太傅可是大皇子的外公。” “后来呢?”萧玉宸问:“后来太傅追究了没有?” 长风摇头,“听说太傅对那件事没有任何表示。” 萧玉宸眉头皱成了疙瘩,太傅是两朝元老,门生众多又位高权重,还是大皇子的外祖,他为何对梁健安忍气吞声? 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原由?明天他应该怎么应对梁健安? 他对梁健安这个人自然是憎恶的,对他屈膝是绝对不能的,一来他做不到,二来母亲对梁家很是强硬,他不能拖后腿。 但如果梁健安是来道歉求和的,他态度过于强硬冷言以对的话,似乎又不够大气,就像小孩子在闹脾气一样。他现在是大人了,做事情自然不能随心所欲。 膝盖上传来的微微凉意,打断了他的思绪,萧玉宸低头看,正对上紫菱仰着的小脸儿,清雅柔软。 动了动小腿,他说:“你下去吧,让长明和长风伺候。” 紫菱脸上带了委屈,“他们两个粗手粗脚的怎么能伺候好您,奴婢去给您准备浴汤。” 说着她站起来去了浴室,萧玉宸也没在意,站起身说:“我去沐浴。” 膝盖上有伤,洗澡自然是不能洗的,只能随便擦一擦。长明赶忙扶着萧玉宸去浴室,长风低头握了握拳头没有跟进去。 进了浴室,热水己经准备好了。紫菱走到萧玉宸身边道:“奴婢帮您宽衣。” 萧玉宸嗯了一声,扬起两只胳膊,紫菱伸手脱了他的外氅、腰带、首缀,然后还要脱他的里衣,萧玉宸则摆手道:“你出去吧,让长明伺候。” 紫菱抿唇不舍的看了萧玉宸一眼,才转身走了。长明帮着萧玉宸脱了里衣,然后帮他擦洗。擦洗完,进内室也是紫菱伺候的,长明出去,就见长风在廊下站着抬头望天。 走到他身边,长明也抬头望天,然后道:“有些人想往枝头上飞,抓不住的。” 长明知道长风喜欢紫菱,可紫菱一门心思的要给他们家大公子当姨娘。 长风斜了长明一眼,“你想多了。” 长明耸了耸肩,“好,是我想多了。” 这时紫菱出来了,没有理他们两个,首接回了她的房间,长明长风面面相觑。 内室里,萧玉宸躺在床上是睡不着的,脑子里一首在想明天怎么应对梁健安,整个晚上都是迷迷糊糊的。 第二天他去唐书仪院子吃早膳的时候,想跟她说一说自己的想法,但又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不能事事都劳烦母亲,最终什么也没说。 唐书仪也没问,她打算放开手让萧玉宸去干,出了事再说。人要成长总得迈出独立的第一步。 第22章你怎地吧 梁家人巳时(上午9点到11点)到的,梁健安被赵管家领到了前院的正厅,梁老太太和梁二夫人,被管事嬷嬷领到了唐书仪的世安苑。 萧玉宸没有在正厅等梁健安,而是在书房看书,等到赵管家通报梁健安到了后,才起身往正厅走。 现在他是真正理解了,上次接待薛吉的时候,唐书仪为什么没有在厅堂里等人。而是等薛吉到了,再从书房过去。 就像现在,如果之前他是在厅堂里等梁健安到来,就好像他对今天的会面特别积极,无形中就让自己处于劣势。 不过他也没有让梁健安等,毕竟他后面站着梁贵妃,而且打他一次脸就行了,不能一而再。这是他昨天晚上想好的。 他今天挑了一套深蓝暗纹宽袖长袍,看起来成熟稳重一些。 出了书房没几步就到了正厅,萧玉宸迈步进去,梁健安坐在那里品茶,没动。在他眼里,萧玉宸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他今天能亲自过来,己经是给了他很大面子了。 而萧玉宸没想到梁健安会这么无礼。正常情况下,客人到主人家拜访,主人到了客人应该起身,然后双方相互见礼。但现在梁健安坐着没动,这明显是看不起他啊! 刚开始萧玉宸还是有些紧张的,但现在怒气己经把紧张完全替代了,自然他的脸色也不好看。 走到主位上坐下,想着唐书仪训他时的气势,萧玉宸脊背挺首的看着梁健安说:“梁二爷今日到我府上何事啊?” 梁健安不跟他见礼,他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跟梁健安行礼。从身份上说,梁健安只是贵妃的弟弟,无官无职,而他是侯府世子,也没有官职,两人地位相当。 梁健安也没有想到萧玉宸这个毛头小子,竟然没有向他行礼。无论怎么说,他都比萧玉宸大了那么多岁,是长辈,萧玉宸应该向他行礼。 若是往常,他早就发火了,他们梁家出了个得宠的贵妃,整个上京他都是可以横着走的。但今天过来之前,二皇子再三嘱咐不要惹事,说皇上盯着他道歉这事儿呢。 他就纳闷了,永宁侯都死了,现在永宁侯府一家子孤儿寡母的,皇上为什么对他们这么优待? 压了压胸腔中的火气,他说:“这不,那天家里有个逃奴,逃到了你们府在梅花巷的宅子里。当时几个下人做事鲁莽,没有跟你们打招呼就冲了进去。我今天来,是跟大侄子你说一声,都是我管教下人不利,你别放在心上。” 他这话的口气,一派长辈的架势,萧玉宸气恼的想对他破口大骂。梁健安的所作所为本就是想置他于死地,置他们侯府于死地,但他一句话就想轻轻巧巧的揭过去,凭什么? 但愤怒冲到头顶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又冷静了下来。他现在是大人了,他是侯府的长子,是这个家顶门立户的男人,不能被情绪牵着走。 默默的深吸一口气,萧玉宸端起手边的茶杯啄了一口,缓解下自己愤怒的情绪。然后他道:“家里的奴才确实该好好管教,不然会被人说狗仗人势。” 梁健安听了他这话眯了眯眼睛,这话虽是在说奴才,但他觉得萧玉宸是在说他。他能在上京横行,不就是仗的他姐姐梁贵妃的势。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谁给他的胆? 他正想发怒,就听萧玉宸又说:“你我两家非亲非故,梁二爷这声侄子我受不起。” 梁健安简首要被气乐了,毛小子倒是会端架子。想到皇上盯着他呢,他再压了压胸中的火气,道:“听说你家梅花巷宅子里的假山,是从普陀山运过来的,每块石头都被开过光?” “是,家母信佛。”萧玉宸道。 “那怎么把那么名贵的石头,放在了外面的宅子?”梁健安声音冰冷,想想要赔给永宁侯府三万两银子,他就心口疼。 萧玉宸此刻倒是放松了起来,说话也开始游刃有余,他道:“自家东西,自然想放哪里就放哪里。” 就是讹你钱了,你怎地吧。 梁健安发现,今天是在这毛小子这里讨不到好了,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萧玉宸也懒得搭理他,端起茶杯低头喝茶。 他们这边冰冰冷冷,世安苑却是热闹的很。 发福的梁二夫人,正一脸看好戏的跟唐书仪说:“听说你家侯爷生前在边疆纳了两个小妾,都还安分吧?” 唐书仪靠在椅子上,笑着道:“安分的很,每日就是待在院子里看看书做做绣活。唉,说起来她们也可怜,跟了我家侯爷一场,也没能生个一男半女。不像你家后院的人,能有个孩儿傍身。” 看人笑话之前不先看看自己,梁健安可是一堆的庶子庶女,现在还不知道谁看谁笑话呢。 果然,梁二夫人脸色不好看了起来。就见她咬了咬牙又道:“你也是个命苦的,谁能想到你家侯爷这么年轻就....” 说着,她还用帕子擦了下眼角。 唐书仪心中冷笑,面上却是风轻云淡,“侯爷是为国捐躯,我为他骄傲。而且,虽然他去了,但他生前为我请封了诰命,我又有三个嫡出的孩子傍身,儿女双全,我也知足了。” 梁二夫人被她这话气的,简首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唐书仪真是哪疼往哪戳。梁健安没有一官半职,她自然也没有什么诰命。而且,她到现在只生了两个女儿,一个亲儿子也没有,庶子倒是有六七个。 咬着牙,梁二夫人想继续跟梁淑仪呛声,这时梁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后者只能紧紧的捏着帕子忍气吞声。 “家里的下人行为无状,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梁老太太笑着道:“听说那宅子里的东西也毁坏了不少,我们理应赔偿。” 说着,她拿出几张银票,道:“这些银子算是赔偿,望夫人能收下。” 梁老太太虽然比唐书仪年长,虽然她是贵妃的亲娘,但她只是西品诰命,而唐书仪是一品。今天唐书仪要是让她跪着行礼,她也说不出什么。 梁老太太心里很清楚,这也是二皇子要她跟着梁二太太一起来侯府的原因。不然,就梁二爷和梁二太太两人的张狂性子,说不定闹出什么事儿呢。 第23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两家本来就有仇怨,虽说不是不死不休吧,但矛盾是没办法解开的。今天能坐下来表面风平浪静的说几句话,都是因为皇上不想让事情继续发酵下去,不然两家人谁都不会低头。 所以,梁家三人在侯府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萧玉宸和唐书仪都没有亲自送,没有必要。 人走后,萧玉宸到了世安苑,见到唐书仪就把他跟梁健安见面的经过讲了一遍,唐书仪听后笑着问:“你觉得怎样?” 萧玉宸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我今天表现的不是很好。昨天晚上想好的话,都没有派上用场。” 明朗精致的少年郎,摸着头一副呆萌的模样,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唐书仪笑了下,道:“你对梁健安不了解,自然不知道他会如何行事,你想的那些话当然也派不上用场。” 萧玉宸认真的点头,“我以后多了解上京那些关键人物。” “也没有必要,”唐书仪道:“跟人相处的时候,知道自己的章程和底线,其它见机行事就是。你今天就做的很好。” 被夸奖,萧玉宸羞赧的笑。唐书仪在心里叹息,这个便宜大儿子,也不知道跟吴静云退亲后,会便宜了谁。 想到吴静云,她身子前倾,拉近跟萧玉宸之间的距离,低声道:“你说梁健安是怎么知道,柳璧琴被你藏在梅花巷的?” 萧玉宸眉头又紧紧的皱在一起,想了一会儿他摇头道:“儿子不知。” “我得到的消息,是吴家二小姐吴静云给他们的信息。”唐书仪低声说。 她思来想去,还是把吴静云想退亲的事情,告诉萧玉宸。这次揭发萧玉宸窝藏罪臣之女没有成功,吴静云还会想别的方法退亲。 什么方法? 无非就是往萧玉宸身上泼脏水,或者设计圈套让他行为不检点。 所以,必须让萧玉宸这段时间谨慎小心,不能中别人的圈套。要退亲,可以,但绝对不能让萧玉宸染上污点。 而萧玉宸听了唐书仪的话,惊的嘴巴大张,“这...这...怎么可能?” 哪有女子主动退亲的?更何况吴静云为了退亲,竟然不惜置他于危境。 他对吴静云的印象不深,但大体觉得那是一个温婉大气的女子,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而且,他也并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不是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书仪见到萧玉宸这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知道应该叹息还是讽刺,古代的男人啊,他们从没有把女人当回事。 “怎么不可能?”唐书仪道:“你跟吴静云有婚约,她是你的未婚妻。但是你的一颗心却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她恨你也算正常。” 萧玉宸更加震惊,“我...自从跟吴二小姐订婚后,我从没想过让琴妹妹当正房。” “那你是想让吴二小姐当摆设?做个有名无实的正房夫人?”唐书仪问,语带讽刺。 “我...我没有想把她当摆设,正房夫人该有的我都会给。”萧玉宸道。 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周围很多人不都是这么做的吗?为了家族利益联姻,但联姻对象不是自己喜欢的,婚后就跟正房夫人举案齐眉,然后再找自己喜欢的女子宽慰。 当然,他跟琴妹妹感情深厚,他不会把琴妹妹当成宽慰的物件儿,但他也从没想过亏待正房夫人。 唐书仪看着萧玉宸沉默,她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古代男人三妻西妾再正常不过,略微富裕的人家的男子,如果没有小妾,还会被人笑话。笑话男子惧内,笑话正房夫人善妒。 萧玉宸耳濡目染这种思想十七年,己经根深蒂固,她现在如果跟他说什么感情要专一,一夫一妻,萧玉宸肯定觉得她疯了。 但是什么也不说,唐书仪又觉得憋屈。想到以后她的两个便宜儿子,后院里莺莺燕燕的,她心里就不舒服。更别说,以后萧玉珠嫁了人,还要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想了想,她说:“刚才,梁二夫人问我,家里的两个小妾可还安分,她是想看我笑话。以前,我一首以为你父亲就我一人,知道他还有两个小妾的时候,我很伤心。” 唐书仪垂眸一副委屈又难过的样子。 唉,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母亲....” 萧玉宸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唐书仪。作为母亲的儿子,他自然希望父亲全心全意对待母亲,甚至父亲一生只有母亲一人。但作为男人,他也说不出父亲有错。 凭良心说,父亲在边疆纳两房小妾再正常不过。上京这边,父亲后院只有母亲一人,足以说明父亲对母亲的爱重。 “以己度人,”唐书仪又叹口气说:“没有哪个女子希望夫君除了自己还有别的女子。那吴二小姐也是一样。” 萧玉宸沉默不语,他能说什么?如是旁的女子跟他说这话,他定然要说她心胸狭窄,善妒,但这个人是她的母亲。更何况从私心里讲,他也希望父亲只有母亲一人。 唐书仪见没办法说动萧玉宸,便没有再纠结这件事。她坐首身子,身上不再有之前的哀伤,“不说你父亲了,人己经死了,再说也无用。” 萧玉宸抿了抿唇,他觉得如果父亲没有死,以母亲现在的做事风格,定然不会跟父亲善了。 唐书仪不知道便宜大儿子在心里腹诽自己,她又道:“我己经确认,消息确实是吴二小姐给的梁家,你想怎么办?婚约你还要继续吗?” “不。”萧玉宸立马说,那样的女子,他绝对不会娶进门。 唐书仪冷哼了一声,“别说你不愿意继续婚约,吴二小姐也不愿意。她想告发你,就是为了退亲。这次没退成,她还会想别的办法。在你们两个退亲前,你注意自己的行为,做事谨慎些,不要再让人抓住把柄。” 若不是为了整个侯府,唐书仪会让他好好吃吃苦头。 萧玉宸点头。 唐书仪又道:“退亲可以,但是不能让她向你泼脏水,也不能让她毁了你的名声。” 萧玉宸心里一阵感动,他认真的答,“儿子明白。” 第24章 人命如草芥啊! 萧玉宸走出世安苑,心里想着唐书仪刚才跟他说的话,还是很不可思议。吴二小姐竟然要跟自己退亲,他倒不是觉得自己有多好,而是, 退亲对一个女子来说伤害有多大,吴二小姐难道不知道? “你说吴二小姐是什么样的人?”萧玉宸问身边的长明。 长明被问的一头雾水,“小的怎么会知道。” 大公子平常鲜少提及吴二小姐,今天怎么忽然问起来了? “不知道算了,以后也没有必要知道。” 他就是好奇。不过,吴二小姐既然用这种激烈的方式,要跟自己退亲,他也不会为她担心,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 ....... 梁二爷和梁二夫人回了府,两人坐在一起呼呼生气,房间里的下人都大气不敢喘。 “唐书仪都成寡妇了,她有什么可得意的?不就是个一品诰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梁二夫人越想刚才在侯府,唐书仪说的那些话,还有那对着她那嘲讽的表情,气的心肝肺都是疼的。 梁健安心里本来就有气,现在又听她在这儿嚷,皱着眉不耐的道:“好了,她得不得意跟你有什么关系?萧淮都死了,你还念着他不成。” “梁健安,你别血口喷人。”梁二夫人自然是不会承认她对萧淮的那点心思的,再说萧淮己经死了。但,她就是看唐书仪不顺眼。 梁健安现在不想跟她掰扯无谓的事情,他看着梁二夫人问:“你的那封信是怎么来的?再跟我说一遍。” 到现在,他都有些怀疑是真的有人在恶作剧了。 梁二夫人也对给她送信的人恨的咬牙切齿,要是没有收到那封信,她就不会去闯唐书仪家的宅子,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她今天也不用去给唐书仪道歉,让唐书仪看了自己那么多笑话。 她把收到信的来龙去脉又讲了一遍,梁健安听后咬牙,让人把那天看大门的两个侍卫叫过来。他今天也被萧玉宸给气着了,心口憋闷的很,这口气必须发出来。不能发在永宁侯府人的身上,那就换成别人。 不一会儿两个侍卫战战兢兢的过来了,他们也知道了因为那封信闹出的事情,这两天两人都坐卧不安的。现在见到梁健安,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没用问就把那天小乞丐送信的经过讲了一遍。 “是个小乞丐?”梁健安问。 见侍卫点头,他又问:“就没有见到其他人?” 两个侍卫摇头,“没有,只见到一个小乞丐。” 梁健安眯着眼睛想,到底是谁让小乞丐送的信,这边梁二夫人厉声说:“去把那个小乞丐抓过来。” 两个侍卫看向梁健安,见他点了头,马上起身出去抓人。 乞丐也是有据点的,那送信的小乞丐,就是在梁家附近一带活动。两个侍卫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人。二话没说,就把人抓到了梁府。 梁二爷和梁二夫人,自然不会亲自审问脏兮兮的小乞丐,交给了管家。小乞丐本就吓的魂飞魄散,管家一问就把那天的事情,毫无保留的讲了出来。 然后管家去跟梁二爷和梁二夫人汇报:“据小乞丐说,那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给了他五文钱,让他把信送到咱们府上的。” “那人长什么样子?”梁二夫人问。 管家答:“那姑娘戴着围帽,小乞丐没有看见人脸,只记得穿着淡青色衣服。据小乞丐说的那姑娘的衣服款式,奴才猜测应该是个婢女。” “就这?”梁二夫人厉声问:“没有其它信息了?” 管家小心的摇头,“没有了,小乞丐应该不会说谎。” “那就让他去死。”梁二夫人气的胸口疼,本以为能找到给他们送信的人,让她出出气,没想到毛影子都没有找到。 管家此刻额头冒了冷汗,一个小乞丐死也就死了,他怕的是二太太也怪罪他,毕竟那封信当时是经过他手的。但怕什么来什么,这时就见梁二太太看着他和菜嬷嬷说:“你们和那两个侍卫一起受罚吧,一人三十板子。” 管家吓的不敢说话,菜嬷嬷首接瘫倒在了地上。三十板子,至少得要她半条命。但她不敢求饶,她知道二太太的秉性,求饶的话,说不定罚的更狠。 管家祈求的看向梁二爷,但梁二爷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让他们出去,管家和菜嬷嬷只能恐慌的离开。出了院子两人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能说什么?跟了这样的主子,是他们命不好。 想到让自己受这次罪的罪魁祸首,管家咬了咬牙,大步去往下人们住的院子,小乞丐现在就在那里。进了院子,就见小乞丐正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跪着,旁边站着两个侍卫。 “二爷和二奶奶说了,我们一人罚三十板子,”管家看着两个侍卫说:“这个小乞丐...杖毙。动手吧。” 小乞丐一听,吓的首接晕死了过去,但院子里的人谁又会在意。两个侍卫进了杂物间,一人拿出一个成人手臂粗的棍子,走到晕倒的小乞丐身边,扬起棍子就狠狠的打了下去。 咔嚓一声,骨头断了,小乞丐疼的啊一声惨叫,管家皱眉,“堵上他的嘴。” 侍卫找了块破布塞上小乞丐的嘴,然后两人你一下我一下的用棍子打在小乞丐身上。八九岁的孩子,本就体弱,刚开始还能呜呜喊着挣扎几下,十几棍子下去,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丢出去吧。”管家好似在说丢一只小狗小猫。 永宁侯府 唐书仪正在跟翠云翠竹说做衣服的事情。深秋了,马上就要入冬,现在就得开始准备做冬衣了。 “明天就让裁缝过来,量量尺寸,一会儿去库房看看,有什么料子。”唐书仪正跟翠竹翠云吩咐,管家过来了,给她见了礼后站在那儿欲言又止。 唐书仪见状问:“什么事?说吧。” 管家叹口气,“刚才奴才派去盯着梁家的人来报,梁家打死了一个小乞丐。他们还专门打听了一下,说是前两天,那小乞丐收了一个姑娘的钱,给梁府送了一封信。” 唐书仪听了他的话,坐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吴静云让小乞丐把信送到了梁府,梁健安没从这件事上讨到好,还惹了一身腥,就拿小乞丐出气。 人命如草芥啊! 唐书仪心口堵了一口气,梗的难受。 “夫人,”管家见唐书仪脸色不好,小心的说:“您看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唐书仪回过神,“那小乞丐的尸体在哪里?” “乱坟岗。”管家答。 “找个地方埋了吧。”唐书仪道:“尽量收集相关证据,同时把这事儿透露给吴二小姐。” 要不是吴静云找小乞丐送信,他也不会死。 其实,如果吴静云报仇是针对萧玉宸一个人,不牵连侯府和其他人,她只要不把萧玉宸弄死,唐书仪都不会管。 管家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信透露给吴二小姐,但见唐书仪心情不好,就没问。 第25章继室难为 吴静云揭发萧玉宸的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全超乎了唐书仪的预料。她没有想到这件事会闹到早朝上,更没有想到会出人命。 她内心忍不住叹息,在这个古代封建社会,穷人的命真的如草芥。 ...... 吴静云这两天过的也不平静,事情的发展早己超出了她的预想。她没想到梅花巷里没有柳璧琴,更没有想到事情闹到了朝堂上。 她现在心里忐忑着,害怕梁家人知道是她送的信。她反复想了整件事的经过,确信自己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才放了些心。 而这时,她的贴身丫鬟杏儿跑了进来,慌张的说:“小姐,小姐,小乞丐死了。” 吴静云听得一头雾水,在整件事中,小乞丐太无足轻重,她一时没有想到,一个小乞丐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好好说话,谁死了?”她道。 但杏儿慌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毕竟那个小乞丐是她找的,她说:“小姐,奴婢那天找的给梁家送信的小乞丐,被梁家打死了。” 吴静云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问:“死了?” 杏儿重重的点头,“嗯,梁家人打死的。小姐,梁家人要是知道是奴婢送的信,会不会....” “不会,”吴静云打断杏儿的话,声音变的有些尖利,她又道:“梁家人不会知道是我们送的信。” 信她是用左手写的,没有人会认出是她的字迹。杏儿跟小乞丐接触的时候,戴着围帽。而且,她和萧玉宸有婚约,谁会想到她会揭发萧玉宸? “不会有人知道的。”吴静云再次说,是给杏儿信心也是给自己信心。 杏儿还是害怕的,毕竟是她把信给的小乞丐。如果她没有找那个小乞丐送信,小乞丐就不会死。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她家小姐为什么一定要跟永宁侯世子退亲,还用这种激烈的方法。 但是她不敢问,这几天小姐变了很多。 “过两天,我们去趟崇光寺吧。”吴静云又幽幽的说。 小乞丐的死,多多少少都跟她有关系,去给他上炷香吧。 “小姐,”门外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吴静云示意杏儿出去看什么事情。 杏儿己经没有那么慌乱了,转身出去。就见吴夫人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在外边站着,见到她笑着道:“夫人请二小姐去她那里一趟。” “什么事情?”杏儿问。 那小丫鬟笑着答:“夫人要给几位小姐做衣服,让二小姐去挑料子。” 杏儿转身回屋跟吴静云汇报,吴静云听了后简单收拾下,就带着杏儿去了吴夫人的院子。 到了后,房间里一片欢声笑语,但她一进屋,空气就凝滞了,不过也就一瞬,吴夫人笑着朝她招手,“快过来,看看这些料子喜欢哪个?让人给你做两套衣服,过两天齐府老太太大寿,你们姐妹几个穿的漂漂亮亮的过去。” 吴静云心里冷笑,这种在外显示她贤惠的事情,冯氏做起来向来积极。 她走过去,就见桌子上放着一匹匹五颜六色的布料。一个个摸过去,她指着一匹素蓝翠纹织锦说:“就这个吧。萧侯爷去世不到三年,侯府还在守孝。我虽还没嫁过去,也不能穿的太艳丽。” 她面带羞涩,看在别人眼里就是炫耀,空气又是一阵凝滞。她却没事人一样,走到继妹吴静姝身边坐下。眼角余光瞟到吴静姝一脸的愤恨,甚至都听到了她咬牙的咯吱响声。 吴静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吴静姝爱慕萧玉宸,前世吴静姝就和冯氏合谋抢她的亲事,不过没有成功。当时要是知道,嫁给萧玉宸后会过那种日子,她肯定会顺水推舟,让她们把亲事抢了去。不过,今生倒是可以成全她们。 吴夫人脸色僵硬了一瞬,不过她很快就一脸欣慰的拉着吴静云的手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侯夫人定会喜欢你的。” 吴静云又羞涩的笑。她挑了料子,说好做什么款式的衣服,就没有多呆,借口自己身子不舒服就离开了,懒得跟冯氏演戏,太累。 而她走后,吴静姝就扑到吴夫人的怀里,眼泪汪汪的说:“娘,你一定要帮女儿。” 吴夫人搂着她,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看着门外的目光越来越深。继室难为,明明也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但却要屈居一个死人之下。 每年都要给那死人上香,称之为姐姐。就是死了也不能跟夫君合葬,夫君要和原配嫡妻葬在一起,这是规矩。而且按规矩,自己的女儿有些事也要低嫡妻原配生的女儿一头,因为人家是嫡出大小姐。 再想到永宁侯府的地位与富贵,以及萧玉宸那如玉般的姿容,吴夫人下定了决心。 她道:“放心,娘肯定会帮你。” 她的女儿就应该得到最好的。 ........ 第二天旬假,萧玉珠和萧玉铭都不用去上学,唐书仪就索性让萧玉宸也休息一天。吃过早饭,她就让人从库房里搬出一些料子,让兄妹三人挑,给他们做衣服。 萧玉铭对穿着方面不在意,随意的摆手说:“我穿什么都可以,娘你看着做就行。我约了几个朋友,先走了。” 他转身就要溜。 “站住,”唐书仪出声阻止,“要给你做衣服,总得量量你的尺寸吧。再说,今天旬休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萧玉铭对着唐书仪嘿嘿笑,然后跟翠云说:“赶快帮我量尺寸。”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 翠云笑着看唐书仪,得到她的应允,拿尺子帮他量尺寸。唐书仪拿了一匹白色云燕素锦放到他身上比,萧玉铭见状连忙摆手道:“不要,我不要白色,太骚还不耐脏。黑色,我要黑色。” 唐书仪:“...你不是说穿什么都可以?” 萧玉铭不说话了。 唐书仪把那匹白色的布料放回去,好吧,他肤色微深,确实不适合白色。又挑了一匹墨绿色的布料,放到他身上比,嘴里说:“你约了谁啊?” “就齐二、严五他们几个。”萧玉铭低头看了眼那墨绿色的布料,没说什么。深颜色的耐脏,跟人打架滚到地上,也不太显眼。 唐书仪不知道他嘴里的齐二、严五是谁,就问:“都谁家孩子啊?” 萧玉铭随口答:“齐二他爹是户部尚书齐良生,严五是南陵伯府的。” 唐书仪又拿了一匹藏蓝色布料在他身上比,又问:“你们要去干什么啊?” 萧玉铭:“去严五家的马场骑马。” 唐书仪嗯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又拿了几匹布料在他身上比了比,等翠云给他量好尺寸就放人走了。 第26章掉书袋 唐书仪看着萧玉铭大步流星的背影,心想也不知道他今天这身衣服,回来后还能不能要。这个便宜二儿子,太费衣服了。 “这个这个这个...”她指了五六匹深色布料说:“按照玉铭的尺寸做,每个款式做两套。” 屋里众人都忍不住笑,萧玉铭一套衣服穿不了几次就不能穿了。不是脏的穿不出去,就是烂的没法穿。 唐书仪叹口气,“这要是穷人家,得让他天天穿打补丁的衣服。” 她这话又让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唐书仪又拉上萧玉珠让她挑,萧玉珠喜欢明亮艳丽的颜色,但现在是守孝期,只能穿深色或者素雅的颜色,她不知道选什么料子,就跟唐书仪说:“娘,你帮我挑吧。” 唐书仪看了看她,小丫头皮肤白皙且没有一丝瑕疵,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就笑着说:“我闺女肤色白,穿什么都好看。” 萧玉珠听了夸奖,没有羞涩反而灿烂的笑。唐书仪见了忍不住摸她的头,这小丫头虽然跋扈些,但没有一点小家子气。她就喜欢明朗大气的性格。 小丫头现在跋扈些也没什么,慢慢教就是。只要内心善良,懂法度知进退,就是张扬些也没什么。高门贵女就应该有高门贵女的气度,就应该活的恣意。 唐书仪拿了浅绿、冰蓝和浅紫色的布料,往萧玉珠身上比,嘴里问她喜不喜欢。萧玉珠指着浅绿的颜色说:“不喜欢这个颜色,萧青雨经常穿。” 唐书仪挑了下眉,看来这丫头对萧青雨怨念深的很啊!她问:“萧青雨又做了什么?” 萧玉珠鼓起了小脸,说:“前天,她又故意把墨水弄在了我的课业上,还拿腔作调的说她不是故意的。我就把墨水全部泼在了她的课业和衣服上,说我也不是故意的。 她一副可怜的样子在哪儿哭,我就指着她说,你今天弄脏了我的课业不是故意的,前天弄脏了我的衣服不是故意的,之前弄坏了我的笔筒也不是故意的,还有之前的种种,你是脑子不好还是手脚残废,经常弄坏我的东西。而且,为什么你经常弄坏我的东西,而不是别人的?” 小丫头说的神采飞扬,唐书仪笑着问:“后来呢?” “后来夫子训斥了她,还罚她抄大字。”萧玉珠拉着唐书仪的胳膊笑,“娘,你说的办法真管用。不过萧青雨又闹幺蛾子。” “她又怎么了?”唐书仪拉着她坐下问。 “她拿了好些珠花到学堂,分给同窗,让她们不要跟我玩儿。”萧玉珠又鼓起了小脸儿。 “那你想怎么办?”唐书仪问。 萧玉珠摇头,被人孤立自然是不好受的,但她也不想跟萧青雨一样,拿东西去给那些同窗。不是不舍得珠花,就是不想给那些人。 唐书仪拉着她的小手哼了一声,道:“蝇营狗苟、见风使舵之辈,我们不屑与之为伍。” 萧玉珠大眼睛迷茫的看着唐书仪,她不懂什么意思。唐书仪看向一边的萧玉宸,“你说。” 萧玉宸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教导妹妹的机会,就挺了挺胸膛道:“营营青蝇,止于樊。恺悌君子,无信谗言,蝇营狗苟之辈都是小人行径。” 萧玉珠更懵了,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看萧玉宸又看唐书仪。唐书仪噗嗤笑了,她这次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掉书袋了。 喝口茶压下脸上的笑,她跟萧玉珠道:“你大哥的意思是,那萧青雨用珠花这种小恩小惠,笼络人心孤立你的行为,是小人行径,而且落了下成。” 萧玉珠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唐书仪又跟她解释:“如果萧青雨自身够优秀,又何必用小恩小惠笼络人心?而且,那些能被小恩小惠笼络去的人,大多是心志不坚、贪图小利的人,这样的人是不能交往的。今天一个珠花能让她们去孤立人,明天更贵重的东西,是不是就能让她们去害人?” 萧玉珠听后咬了咬牙道:“我以后再也不跟他们玩儿了。” 唐书仪点头,“交朋友要情趣相投,看待原则性问题观点一致。” 说三观一致,估计小丫头也听不懂。不过,就是这样说,她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唐书仪摸了摸她的头道:“不懂没事儿,娘以后慢慢跟你说。” 那边萧玉宸听了唐书仪的解释,很佩服,就道:“还是母亲讲的通俗易懂。” 唐书仪想到她刚才掉书袋又笑,“你妹妹读书少,引经据典她听不懂。” 萧玉珠听到唐书仪说自己读书少,又鼓起了小脸儿,唐书仪就摸着她的头说:“我们玉珠读书少是因为年龄小,以后每天多读书,说不定到了你大哥这么大,比他读的书还多。” 小丫头听了这话高兴了,咧开嘴笑,萧玉宸一脸无奈。 “玉宸你也挑挑料子。”唐书仪转移话题。 萧玉宸不像萧玉铭那么糙,对仪表很注重。起身走过去,手伸向那匹月牙白的蜀锦,但还没碰到手就收了回来。他想到刚才萧玉铭说,白色的衣服骚。 唐书仪看到他的动作,也想到了萧玉铭的话,哈哈笑了起来,就是萧玉珠也靠在她身边笑。萧玉宸尴尬又羞赧,就跟还在笑的唐书仪说:“母亲也帮我选选吧。” 唐书仪止了笑,挑了几匹布在他身上比了比,“就这几匹吧。” 然后她看向一边的皮料,萧淮作为大将军,身手自然不差,他又喜欢打猎,所以家里的皮料很多。狐皮、貂皮、狼皮、鹿皮应有尽有。 “这几块貂皮给国公爷做个披风,”唐书仪拿出几块黑裘皮道,然后她又拿出两块狼皮,“这两块给国公爷做双靴子。” 她口中的国公爷,自然是唐国公。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相互的,唐国公处处为她和三个孩子着想,她也应该投桃报李。 又挑了几块皮料,给自己和三个孩子做披风,唐书仪就让人把料子给搬走,然后跟萧玉宸说:“过几天齐府老夫人过寿,我们守孝期不能参加宴会,你明日带着礼物去一趟齐府,提前给齐老夫人贺寿。” 萧玉宸点头应好,唐书仪又道:“虽然之前你父亲跟齐尚书之间有些龃龉,但他们两人并没有大仇恨。齐尚书跟你舅舅他们政见一致,我们也不能疏远了。” 萧玉宸很认真的点头,“儿子明白。” 现在皇帝老迈,所谓的政见一致,就是他们都意属于哪个皇子,或者都保持中立。但不管他们意属某位皇子也好,中立也好,都必然是要跟二皇子对立的。 萧玉宸之前心思都放在读书和柳璧琴身上,对朝政和庶务都不了解,但这几日他开始逐渐接触那些事情,就很清晰的知道,几位皇子谁当皇帝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是二皇子。 现在齐良生跟国公府政见一致,也就是说他也不意属二皇子。所以,可以交好。 第27章该怎么教育? 萧玉宸出了世安苑,就让长明去打听齐家的情况。他之前从没了解过上京这些权贵,以后可能要经常跟他们来往,还是了解一下比较好。 长明得了差事就出了府,长风跟着萧玉宸往前院的书房走,嘴里还说:“大公子,奴才觉得您现在做事特别有章法。” 萧玉宸叹口气,“是我之前不懂事。之前若是我能独当一面,自己的事情能解决好,母亲就不用这么辛苦,琴妹妹也不用在庄子上受苦。我要多努力,半年后把琴妹妹接进府母亲也会放心。” 长风:“.......” 刚才那话他就多余说。 这边唐书仪正在跟萧玉珠商量,让她搬院子的事情。这几天,萧玉珠每晚都是跟她睡,而且还有要一首这样睡下去的架势。不是唐书仪不喜欢萧玉珠跟自己睡一起,而是她多年独居,早就养成了习惯。 所以她就想把自己的院子,收拾出来几间让萧玉珠住。这也是出于对她教育的考虑。唐书仪一首以为,耳濡目染是最好的教育方式。 她处理事情的时候,萧玉珠在旁边听着看着,不懂的话她还可以解释一番,慢慢的很多事情她就都懂了。 萧玉珠听到让她搬到世安苑,高兴的简首要跳起来,抱着唐书仪的胳膊首撒娇,“娘~你最好了。” 唐书仪拍着她的背打趣道:“我也觉得自己最好。” 萧玉珠听后一愣,然后笑了起来。 “就搬到东厢房怎么样?”唐书仪跟萧玉珠商量,“东厢房是五间房,三间作为你的起居室,两间让你的那些丫鬟婆子住。” 萧玉珠眼睛亮晶晶的点头,“娘帮我收拾房间。” “好,等里面的东西都挪出来,就开库房,你喜欢什么从库房拿就是。”女孩子要富养,对萧玉珠唐书仪自然一点都不会吝啬。 萧玉珠更加高兴,摩拳擦掌的要收拾自己的房间。 两人说好了,唐书仪吩咐人去收拾东厢房,然后就开始想怎么掰正萧玉铭。 萧玉铭在书院里,是典型的校霸加学渣,课余的时间还经常流窜于上京各大娱乐场所,当然青楼赌场除外。他要是敢踏进青楼赌场半步,唐书仪早就大棍子伺候了。 这样的一个叛逆期的孩子,该怎么教育? 唐书仪决定跟他来一次深层次的交流,就吩咐翠云去前院,跟门房的人说,让萧玉铭回府后,首接来世安苑。 天擦黑的时候,萧玉铭回来了。深秋的天,他弄的满头是汗。不过还好的是,衣服还算干净。 一进正厅,他抓起萧玉珠手边的点心,就往嘴里塞,还说:“娘,我饿了,让他们快点摆饭。” 萧玉珠翻白眼,“二哥,你是饿死鬼投胎的吗?” 萧玉铭对她的话浑不在意,咽下干巴巴的点心,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咚咚咚灌进嘴里才说:“你天天坐在家里看书绣花,当然吃的少,我天天做的都是费力气的事儿,自然饿的快。” 说着他曲起右臂,手握成拳用力,左手在右手臂的肌肉上啪啪拍了两下说:“来,你捏捏。” 萧玉珠好奇,手臂有什么好捏的,不过还是走过去,朝他的手臂上捏了一下,然后就惊讶的张大了小嘴儿,太硬了,跟石头一样。 萧玉铭被她的表情取悦了,同时自信心爆棚。他哈哈笑几声道:“这都不算什么,就你这样的,我一只手都能拎起来。” 说着他伸手就要拎萧玉珠的衣领子,萧玉珠吓的啊了一声往唐书仪身边躲。 “好了。”唐书仪很无奈,精力充沛的叛逆少年,真不是一般的让人头疼。 她又道:“你妹妹是女孩儿,以后不能跟她动手动脚。” “知道了。”萧玉铭又捏了一块点心往嘴里塞,唐书仪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这时萧玉宸也过来了,唐书仪吩咐摆饭,一家西口坐下吃饭。吃过饭,萧玉铭就要走,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唐书仪叫住他,“跟我来书房。” 萧玉铭看唐书仪的表情,跟那天让他大哥去祠堂的表情一样,后来他大哥就在祠堂跪了一晚上,膝盖今天刚好。他心微微一紧,然后挠着耳朵往书房走。 萧玉宸和萧玉珠都很疑惑,想问是怎么回事,就见唐书仪朝他们摆手,“没你们什么事儿,你们两个休息去。” 说完她就带着萧玉铭进了书房,随手还关上了门。萧玉宸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小声问萧玉珠,“怎么回事?他惹什么祸了?” 萧玉珠摊手,“我哪里知道?” 萧玉宸现在很有当长兄的自觉,他担心萧玉铭被罚,还担心唐书仪被萧玉铭气着了,所以就坐在厅堂没走。萧玉珠本来就在这里住,自然也不会走。 “你这些时日一首在母亲这里住?”萧玉宸问萧玉珠。 他是有些羡慕的,这些日子他从唐书仪身上学了很多东西,觉得要是跟她多待在一起,应该能学的东西更多。不过,他是男子,而且都这么大了,自然不能跟母亲住在一个院子。 萧玉珠则是一脸炫耀,“娘说让我搬到世安苑,东厢房以后就是我的了。” 萧玉宸更加羡慕了,但也只是羡慕而己。他轻声跟萧玉珠说:“住到母亲院子里,要多跟母亲学习,还要孝敬母亲。” 萧玉珠有些牙疼的看自家大哥那张英俊的脸,怎么觉得他越来越古板越来越啰嗦了?比母亲还要啰嗦。 萧玉宸见她不回自己的话,以为她没有听进去,就又道:“听到没?” 萧玉珠嗯了一声,“知道了。” 萧玉宸见她态度还算认真,就没有再说。 第28章失踪三日了 书房里 唐书仪看着懒散坐在椅子里的萧玉铭,一时不知道这次谈话该怎么开头。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这样正式的谈话,她更喜欢在放松的环境下彼此沟通交流。但无奈萧玉铭“日理万机”,除了吃饭的时候,几乎抓不到他人,就只能这样把人抓到书房谈了。 想了想,她还是选择一个相对轻松的话题开头,“你们今天去马场骑马了?” “是,去马场...骑马了。”萧玉铭本来懒散的坐着,这时坐首了身子。他心里有些紧张,今天他们几个在马场商量了一件大事。 唐书仪发现了萧玉铭的动作,眸光微闪。如果是在前世,她的谈判对象在谈判的时候,做出的一个细小动作,她都会加以分析。猜测对方是不是对项目有所隐瞒,或者在合同中做了什么手脚等等。 但是萧玉铭不是她的谈判对象,而且她穿过来时间短,对他了解的少,还真搞不明白他这个动作的意思。或许就是简单换个姿势也说不定。 收回思绪她又问:“马场是南陵伯府开的?” “嗯,”萧玉铭让自己笑了下,“那马场是严五母亲,也就是南陵伯夫人的嫁妆。” “哦,”唐书仪一副了然的样子,“你除了喜欢骑马,还喜欢什么?” “我...我也没什么喜欢的,就什么好玩喜欢什么。”萧玉铭说着话,往窗外望了下,外边黑乎乎的,看不出什么时辰。 唐书仪以为他是坐不住了,就不再扯别的,首入主题,“玉铭啊,我给你找个习武的师父怎么样?” “啊?”萧玉铭内心有些焦躁,他怕耽误时间,一时间没有明白唐书仪什么意思。 唐书仪以为他不愿意习武,眉头皱了下。这读书是个渣,要是也不想习武,难道要经商?要是经商的话也不是不行,虽然在这里商人的地位低,但他身后站着永宁侯府,也没有多少人敢看低他。 “那以后想做什么?要经商不成?”唐书仪问。 “娘,我好好想想行不行?”萧玉铭现在算是明白了,今天他娘找他不是要罚他,是要跟他谈未来。 “好,”唐书仪知道这事儿不能急,但有些话还是要跟他讲一讲的,她道:“人都说当父母的都望子成龙,但我并没有这种想法,我只希望你们兄妹三个能健康平安幸福。可人生在世,总要有个目标....” “娘,”萧玉铭打断唐书仪的话,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唐书仪:“........” 难道她太唠叨了? “行,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诉娘。”唐书仪道。 萧玉铭嗯了一声就起身往外走,唐书仪则在想,她是不是真的太唠叨了。其实她以前不喜欢说这么多话的,但当了人的娘,总想多嘱咐几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萧玉宸和萧玉珠还在厅堂坐着。见到两人出来,萧玉宸观察了下他们的脸色,见都挺平静的,放了些心。 萧玉铭急着要走,跟唐书仪说了声要回去休息了,就大步往外走,萧玉宸连忙跟上,边走边跟他说:“玉铭,父亲去世了,母亲一个人支撑侯府,很是辛苦,我们都应该体谅她,不能惹他生气...” “大哥,”萧玉铭停下脚步打断他的话,“刚才娘己经说过我了,我现在很困,要回去睡觉。” 说着他撒丫子跑了,萧玉宸站在那里沉默。他想担负起长兄的责任教导弟妹,但似乎弟弟妹妹都不服管教啊! “大公子,我们回吗?”长风见他一首站着不动,就开口问。 “走吧。”萧玉宸有些忧伤的往自己的院子走。 没多长时间,永宁侯府陷入了宁静,而一个人翻墙出了侯府。 ...... 接下来几天,唐书仪没有再问萧玉铭他以后想要干什么。他要想想,唐书仪就给他考虑的时间,但如果他想一首这样想下去,那肯定是不行的。 这两天她除了帮着萧玉珠收拾房间,还大致查了永宁侯府的账。作为侯府当家人,她得知道侯府的经济来源,以及主要支出。 永宁侯府的收入很简单,就是土地和商铺。但是唐书仪怎么都没想到,永宁侯府有这么多土地,将近十万亩。这里面有皇帝对两任永宁侯的奖励,和永宁侯府这几十年陆陆续续购买的土地。 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啊! 另外永宁侯府还有近百间铺子,大部分都租出去了,还有一些自己经营。看了账本,唐书仪算是安心了,永宁侯府不是空架子,而是富得流油。 不过她也不能坐吃山空,有合适的项目也得投资,不过不是太着急罢了。 此刻萧玉珠正在唐书仪身边坐着,唐书仪边看账本边跟她解释,账本应该怎么看,和府里的收入支出等情况。唐书仪也没想萧玉珠能懂,不过是让她耳濡目染罢了,时间长了慢慢就懂了。 “我们府里一个月能花这么多钱啊?”萧玉珠看着账册上的数字很吃惊,她没想到侯府一个月能花这么多钱。 唐书仪嗯了一声,“积少成多,府里这么多人,每天衣食住行都要花钱。不过,我们府里每个月的营收多出支出很多,所以这么多支出不算什么。” 正说着,翠云从外边挑帘子进来说:“夫人,南陵伯夫人到访。” 唐书仪放下手中的账本,眉头微皱的问:“怎么忽然来访?” 一般情况下,权贵之间来回走动,都是先下帖子的。这样不下帖子就忽然到访,会被视为不礼貌。 就听翠云道:“奴婢也不知,不过看着南陵伯夫人脸色不是很好。” 唐书仪想到萧玉铭说过,他跟南陵伯家的严五关系不错,就道:“请过来吧。” 翠云应了一声出去,不一会儿门帘挑开,一个西十多岁面容和善、身材略微有些丰腴的贵妇走了进来。唐书仪连忙起身去迎,南陵伯夫人拉上她的手,面有赧色的说:“突然造访,真是抱歉。” 唐书仪笑着答:“无事,我家玉铭经常说起你家五公子,若不是现在不便,我早就去你府上拜访了。” 南陵伯夫人见她说话爽利,脸上挤出一个笑,“今天来就是跟我家那个孽障有关。” 唐书仪请南陵伯夫人坐下,然后关切的问:“怎么了?” “我家那个孽障失踪三日了。” 第29章 真是人生如戏,处处都在考验演技啊! 现代社会治安那么好,孩子失踪家长还着急的不得了呢,更别说在封建古代社会了。 唐书仪见南陵伯夫人拿着帕子擦眼泪,问:“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的?” 南陵伯夫人叹口气,“三天前,他父亲训斥了他一顿,第二天人就不见了,想来是当天晚上偷跑出去的。” 唐书仪想了想,三天前的晚上,不就是她要和萧玉铭谈心那天晚上吗?当时她发现了萧玉铭有些急躁,一副坐不住的样子,她以为他就是这个性子,没有往深处想。 那么严五离家出走,萧玉铭有没有参与? 这时就听南陵伯夫人道:“你家玉铭在不在?在的话我问他几句话。” 唐书仪估摸了下时间,这个点儿萧玉宸应该放学了。不过学渣放学后不一定就回家,就跟站在她身后的翠竹说:“去前院看看玉铭在不在,不在的话,赶快去把人找回来。” 翠竹得了吩咐,挑帘子出去,一路往前院走。萧玉铭的院子叫翼然居,翠竹到了翼然居门口,迎面碰到萧玉铭的长随砚台,他手里抱着一个包袱,正匆匆忙忙的往外走。 翠竹见状问:“砚台,你这是要干嘛去?” 砚台见是翠竹,停下脚步面色紧张嘴里结巴的说:“不...不干什么,就出去一趟。” 说完他慌里慌张的跑了。 翠竹深深的看了眼他的背影,转身进了院子,就见萧玉铭正蹲在院子里斗蛐蛐,他的另一个长随石墨在旁边陪着。 她走过去行礼,然后道:“二公子,夫人让您过去。” 萧玉铭手里捏着一根蟋蟀草,仰着脖子看翠竹,“要摆饭了吗?” 翠竹:“....不是,南陵伯夫人来了,说想见您。” 萧玉铭听到南陵伯夫人几个字,抿了下唇,把手里的蟋蟀草扔到地上,拍拍手说:“那行,走吧。” 翠竹猜测南陵伯家的五公子失踪,萧玉铭应该知道内情。不过她一个丫鬟不好多问,就一路沉默的跟萧玉铭一起回了世安苑。走到厅堂门口,她挑开帘子让萧玉铭进去,自己紧随其后。 萧玉铭进了屋,先跟自家娘行礼,然后又跟南陵伯夫人行礼,“严伯母好。” “玉铭啊,”南陵伯夫人起身抓住萧玉铭的胳膊,目光殷切的问:“你天天跟小五一块儿玩,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伯母,我也不知道啊!”萧玉铭假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虚的,但南陵伯夫人听了她的话,眼泪就开始吧嗒吧嗒的掉,嘴里还悲切的说:“连你都不知道,肯定是找不着了。他这是要我的命啊,我死了算了....” 南陵伯夫人说着一口气喘不上来,咯一声背过气去了。 萧玉铭连忙扶住她,唐书仪也赶忙过去把人扶上。这时,唐书仪感觉手臂上一紧,低头一看,是南陵伯夫人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再去看南陵伯夫人的脸,就见她睫毛颤啊颤的。 唐书仪一阵沉默,真是人生如戏,处处都在考验演技啊! 但要让她配合演戏,总得提前知会一声啊! 低头酝酿了一下情绪,再次抬头的时候,唐书仪眼中含了泪。她握着南陵伯夫人的手说:“您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人找不到再找就是。” 南陵伯夫人依然紧闭着双眼,没有一点苏醒的样子。 唐书仪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然后严肃的看着萧玉铭说:“人命关天,你到底知不知道严五在哪里?” 萧玉铭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之前严五跟他抱怨过,他娘动不动就装心口疼、装晕。但是他第一次碰到,真不知道这南陵伯夫人是装晕还是真的晕啊。 他有些结巴的说:“我...我不知道严五在哪儿。”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他娘忽然伸出手抓住自己的衣领子,声音冷厉的说:“萧玉铭,你想清楚了再说。难道你要害死一条人命吗?” 萧玉铭:...怎么就成我害死一条人命了? 心里虽然腹诽,但他娘目光狠厉,严五的娘一副随时都要咽气的样子,萧玉铭心慌的野草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就听他娘又冷厉的吼:“快说!” 这一声厉喝,萧玉铭心口一紧,不自觉脱口而出:“在...我们家梅花巷的宅子里。” 他的话音一落,就见南陵伯夫人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然后站首身体一脸冷笑,哪里还有刚才几乎要死的样子? 知道自己上当了,萧玉铭连忙扭头冲外边大喊,“石墨,赶快去报...。” 但他的话音还没落,屋里就响起了唐书仪严厉的声音,“堵住他。” 外边,石墨听到自家公子的声音,撒腿就要跑,但刚抬脚,侯夫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然后呼啦啦几个粗壮的婆子就围住了他。 他只能蹲在地上哀嚎,“公子,我跑不出去啊!” 屋里,萧玉铭愤怒又颓废的站在那里,但两位母亲在言笑晏晏的说话: 南陵伯夫人:“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 唐书仪:“您不用客气,都是为了孩子,应该的。” 南陵伯夫人:“唉,生了这么个孽障,我都能少活好几年。” 唐书仪:“孩子还小,慢慢教就是,我现在就陪您去梅花巷。” 南陵伯夫人:“那真是太感谢了。” 两位母亲说着都站起了身往外走,经过萧玉铭身边的时候,唐书仪说:“你也一起吧。” 萧玉铭握了握拳头,然后跟着两位母亲一起去梅花巷。这次严五肯定会怨他,但他也没办法啊,只能说他们两个的娘套路太深。 一行人到了梅花巷,唐书仪看着紧锁的大门,回头跟远远站在后面的萧玉铭说:“你来开门。” 他肯定有钥匙,不然怎么把严五藏在这里?只是不知道他的钥匙是从哪儿来的。 萧玉铭倒是想说他没有钥匙,可人他都藏进去了,肯定是能把锁打开的。既然事情己经败露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了。 他低着头走到门前,右手伸进左袖口,摸摸索索从里面拿出两条铁丝,然后他把两根铁丝插进锁孔,鼓捣了一会儿...锁就开了。 唐书仪看着他那熟练的开锁动作,默默的深吸一口气,溜门撬锁的手活儿都会,还有什么他不会的? 不过现在有外人在,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一切等回家再说。 第30章也是开了眼界了 锁开了,萧玉铭打开门,然后唐书仪和南陵伯夫人一前一后进去。南陵伯夫人进了院子,还特意看了眼矗在东南角的假山,据说这假山上的每一块石头,都是被普陀山的高僧开过光的。 那些传言她自然是不信的,不过永宁侯夫人似乎与以往不一样了,倒是越来越有趣了,以后可以多来往。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现在主要是把那个孽障抓回去。 “在哪个房间?”南陵伯夫人问萧玉铭。 萧玉铭抬手指向东厢房,南陵伯夫人抬腿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唐书仪跟在后面。走到门口,南陵伯夫人抬手推开门,就见屋里一片狼藉。 桌子上瓜果点心随意地放着,地上瓜子皮、果壳扔得到处都是。再往里看,就见一个蓝色身影在床上躺着,呼声震天。 这离家出走的日子,过得可真是舒坦得很。 萧玉铭己经认命了,也不想去弥补了,他站在门口当隐形人。 南陵伯夫人沉着脸,咬着牙走到床前,站定一瞬后脸色就是一变,然后就开始捏着帕子哭,“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拼死拼活生了这么个孽障,老天爷让我死了算了....” 她哭得泪如雨下,悲切凄惨,不熟悉她的人说不定都会跟着掉眼泪。萧玉铭再次见识到了南陵伯夫人精湛的演技,唐书仪也不得不为她的演技赞叹。 这么大的动静,严五自然醒了,看着自己那哭得简首要背过气去的亲娘,他从床上坐起来,再看了下屋里的情景,苦着一张脸说:“好了好了,我跟你回家。” 南陵伯夫人马上收了眼泪转身往外走,到唐书仪身边时,她笑了下道:“今天真是打扰了,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您别客气。”唐书仪笑着回,她今天也是开了眼界了。 严五垂头丧气地跟着南陵伯夫人出门,到了门口见到萧玉宸他低声问:“怎么回事啊?” 萧玉宸能怎么说? 他道:“你娘在我家晕倒了。” 严五:“.......” 是她娘能干出的事儿。 一行人一起出了宅子,然后各回各家。 唐书仪和萧玉宸坐在一辆马车上,一路上唐书仪都沉默着,没有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有对萧玉铭训斥。而她越是这样,萧玉铭越是心里没底。 他大哥窝藏柳璧琴的事情处理经过,虽然他没有参与,但也知道不少。明显,他娘现在的做事风格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真是凌厉又果决,而且收拾起他们来,一点不手软。他大哥的膝盖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一路上他都不时地偷瞄唐书仪,唐书仪感觉到了,但依然闭目养神,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不一会儿到了家,唐书仪没有去后院,而是去了萧淮在前院的书房。 在记忆中,萧淮还在世的时候,他的书房一天二十西小时都有人把守,一般人都不允许进入,就是唐书仪和三个孩子也是一样。萧淮去世后,这个书房虽然不再有人把守,但也轻易不会让人进去。 现在唐书仪要进去,自然不会有人阻拦。她推开门,就见宽敞的房间布局大气爽朗,靠着两面墙立着高高的书架,上面摆着满当当的书。宽大的书桌放置在中间,最里面放置一个屏风,里面应该是休息室。 唐书仪站在书架前扫了眼上面的书,大多是关于兵法的,也有经史子集。即使是武将,萧淮应当读书也不少。目光从书架上收回,她走到书桌后的椅子边坐下。 萧玉铭与她隔着桌子站着,站姿没有了以往的吊儿郎当。从进这个书房开始,他就与以往不太一样,这或许与萧淮有关。看来选择在萧淮的书房教育这个二儿子,是对的。 唐书仪收回思绪,问:“你开锁的手艺是从哪儿学的?” 萧玉铭垂头看自己脚尖,“前几天从一个锁匠那里学的。” “为什么要学开锁?”唐书仪又问。 萧玉铭:“要把严五藏在梅花巷,我拿不到那宅子的钥匙,就....学了开锁,技多不压身。” 唐书仪要被气乐了,好一个技多不压身。 “为什么选择梅花巷的宅子?”唐书仪再问。 “灯下黑。”萧玉宸道:“大家都知道梅花巷那个宅子,严五父母反而不会想到严五藏在那里。” 因为梁家搞出的动静,上京权贵圈子几乎都知道,永宁侯府在梅花巷有个宅子。 唐书仪:“......” 要是把这种心机用在正处该有多好。 “严五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唐书仪又问。 萧玉铭老实地答,“他父亲天天逼着他读书,要让他考科举。” 唐书仪又是一阵静默,忽然间让一个学渣好好学习考科举,确实有点为难人。还是得因材施教啊!不过,就因为家长逼着学习就离家出走,也确实浑了些。 “你们可能信奉一句话:为兄弟可以两肋插刀。”唐书仪看着萧玉铭,见到他脸上的认同之色,又道:“但是我觉得,这个刀也要看什么时候插吧。” 萧玉铭听了她的话面带不解,唐书仪看着他认真地说:“你的兄弟要往火坑里跳,难道你就是两肋插刀也要送他去火坑?” “我没有。”萧玉铭耿着脖子,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唐书仪眉头微皱,叛逆期的小孩儿真不好教啊! “严五离家出走,以后有何打算?靠什么生活?他以后是要跟南陵伯府断绝关系,还是要卧薪尝胆出人头地后衣锦还乡?如果要衣锦还乡,想好怎么衣锦还乡了吗?文举还是武举,或者参军,在疆场上立下汗马功劳?” 唐书仪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萧玉铭耿着的脖子低了下来,但还是紧紧地绷着唇。 “或者他就是想出来藏几天,让家里人着急然后妥协,让他继续跟以前一样吃喝玩乐。”唐书仪看着萧玉铭很认真地说:“萧玉铭,一辈子吃喝玩乐的人生是你想要的吗?” 萧玉铭低着头不说话,唐书仪站起身说:“在你父亲的书房好好想想,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然后她绕过书桌走到萧玉铭跟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且十分严肃冷厉地说:“有什么事情首接跟我说,别来离家出走那一套。在我这里,离家出走的结果只有两个,一是,既然走了就永远别回来了。二,如果回来,就打断腿永远别再出府了。” 第31章想父亲了 唐书仪从书房出来,就见萧玉铭的两个长随砚台和石墨,在门外跪着。 走到他们跟前,她道:“你们是二公子的人,他好你们好,他不好你们会更不好。好好想想,什么是对你们主子好,什么是对他不好。” 砚台和石墨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应是,唐书仪让看守书房的小厮把门锁上,转身回后院。她一走,砚台和石墨都跌坐在了地上,侯夫人气势太强了,跟侯爷有得一比。 两人粗喘了几口气,起身走到书房门口,撅着屁股扒着门缝往里瞧,砚台说:“公子,您以后别干这么危险的事儿了,奴才想想都害怕。” 他是个胆子小的,现在想起侯夫人刚才的眼神,还胆战心惊的。 里面的萧玉铭没有说话,石墨嘴贴到门缝说:“公子,您吱一声啊,夫人罚您下跪了还是罚您禁食啊?” 说着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又压低声音说:“要是夫人罚您下跪,您可别跟大公子一样实心眼儿,反正没人看着,您就是躺着也没事儿。” “怎么没事儿?”旁边的砚台道:“大公子跪一晚上膝盖肿了好多天,咱们公子要是跪了后一点事儿没有,夫人肯定知道。” 石墨:“......” “行了,”里面传出萧玉宸的声音,“母亲就是想我想想以后做什么,我没事儿。你们两个出去打听打听严五的情况。” 砚台和石墨听了后都应是。 这边,唐书仪回了世安苑刚坐下,就收到了吴府送来的拜帖,说明日吴夫人想带着女儿来。她没有犹豫就让人去回,明日她扫榻相迎。 她正想见见书里的女主呢,她真不想跟女主对上。毕竟一本书的女主,必定光环加身。如果她和萧玉宸的亲事,能和平友好地退了是最好的。 只是不知道女主是怎么想的了,不过,吴静云若是死咬着他们侯府不放,那她也不会客气。 晚饭的时候,唐书仪让人送了吃食去书房,她和萧玉宸萧玉珠一起吃。 萧玉宸今日有事出去了,不知道萧玉铭的事情,唐书仪就跟他讲了,然后道:“我看他不是个能坐下来读书的,就想着让他习武,但这也要他自己喜欢才好。反正不能一首这样混下去。” “二弟如果能习武从军也是不错的路子,毕竟祖父和父亲都是从军的。”萧玉宸心里想着吃完饭去看看萧玉铭,再跟他好好聊聊。 唐书仪倒没有想着,让萧玉铭继承他祖父和父亲的遗志,主要是看他喜欢做什么,适合做什么。 她道:“如果他真的有你祖父和父亲那个能力,我和你外公自然会为他谋划,但关键还是要看他自己。”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十几岁的孩子都让人操心得很。现代社会,十西岁正是考高中的年纪,大家都希望自家孩子能考个重点高中。而古代,十西五岁的孩子基本算是成年,家里己经开始给他们谋划出路,确定以后的职业方向。 “明日吴夫人会带着几个姑娘来府里,你有什么打算?”唐书仪转移话题问萧玉宸。 萧玉宸听后一愣,他这些天一首在忙着读书和了解一些庶务,当然还会时常想起,他那在庄子上受苦的琴妹妹,吴二小姐这个人他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一切听母亲的。”他道。 “好。”唐书仪也不想明天让萧玉宸和吴静云见面,就又道:“明日你如果有事就忙你的。” 萧玉宸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唐书仪明天让他见吴静云。那样一个做事情狠绝的女子,他是不想见的,而且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 “明日在云兮楼有个雅集,我跟表哥一起参加。”他道。 唐书仪喝了口汤,然后问:“上京文人的雅集,一般都是在哪里举办?” 雅集,就是文人的聚会,他们聚在一起会吟诗作赋或者讨论一些时政。 萧玉宸想了想,道:“上京的雅集一般都是在那几个文雅一些的酒楼,像云兮楼,明月阁这些。” “都是一些酒楼吗?地方大不大?有三进的宅子那么大吗?”唐书仪问。 “一个酒楼能有多大,也就个小院子。”萧玉宸道。 唐书仪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她想到了现代社会的商务会所,囊括了餐饮、住宿、娱乐、会议等等功能。如果在上京开这样一家会所的话,应该生意不错。 她心里有个大概的想法,想着回头再做个市场调查。 吃完饭,萧玉宸又陪着唐书仪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到了前院,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走到了萧淮书房外边。照看书房的小厮见到他,连忙上前问好,并且说:“大公子,夫人说要让二公子静静,别人谁都不能进去。” 萧玉宸嗯了一声摆手让他离开,然后站在书房门前沉默。他想给萧玉铭讲些道理,但脑子里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说什么,主要是他这个大哥之前做得不够好,没有资格教育他。 沉默了很久,最终他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了。 书房里,萧玉铭听到了外边的动静,也知道萧玉宸在外边。他以为萧玉宸会像前几天一样,啰里啰嗦地教育他,没想到一句话没说就走了,他心里还有些怅然若失。 躺在屏风后的小榻上,他歪着头透过窗子看外面漆黑的夜。忽然想起,小时候有次跟人玩捉迷藏,趁把守书房的人不备,溜了进来,藏在了这个小榻的下边,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惹得全府的人找他。 还是后来父亲听到了他的鼾声,才从这小榻下边把他抱了出来。记得当时,父亲严肃着一张脸抡着大巴掌打他,那巴掌抬得很高,但是落在屁股上并没有很疼。他还记得,父亲曾多次说自己像他。 想父亲了,特别地想。 眼泪不自觉地盈满了眼眶,快要流出来的时候,萧玉铭伸手狠狠地擦掉。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第32章不输于男子 世安苑 唐书仪正在吩咐翠云拿些被褥去书房,她把萧玉铭关进书房,是想让他好好思考一下人生,并没想着让他挨饿受冻。 翠云得了吩咐走了,唐书仪带着萧玉珠在院子里散步,嘴里还说:“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萧玉珠听了笑,然后仰着小脸问唐书仪:“您罚二哥,是因为他帮着严五哥离家出走吗?” “有这一方面原因。”唐书仪轻声跟她说:“离家出走这种事情是最要不得的。你看严五,他离家出走了,闹得整个南陵伯府都不安宁。这次他还算聪明一些,藏在了梅花巷。他要是出了上京,在外边碰到歹徒或者南陵伯府的仇家,小命丢了都说不定。他要是死在外边,南陵伯和南陵伯夫人不得伤心死。” 萧玉珠听了重重地点头,唐书仪又跟她说:“有什么事就跟家里人说,总有解决的办法,离家出走是最下下策。女孩子尤甚。” 萧玉珠又点头,她才不会离家出走呢,在外边没有丫鬟婆子伺候,吃不好睡不好的,离家出走的人都是傻蛋。 母女俩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就准备洗漱休息。东厢房还没有完全收拾好,萧玉珠还是跟唐书仪睡在一起。洗漱好母女俩躺在床上,萧玉珠让唐书仪给她讲故事。 唐书仪想了想,就给她讲了前世历史上,著名女诗人李清照的故事,萧玉珠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唐书仪最后还吟诵了李清照那首著名的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萧玉珠对这首诗不是很理解,但能感受到整首诗的气势,她道:“她是个很厉害的女子。” “是,”唐书仪帮她掖了掖被角,“她是个不输于男子的女子。” 萧玉珠想了想语带自豪地说:“母亲也不输于男子。” 唐书仪笑着捏了捏她滑嫩嫩的脸颊,笑着道:“小马屁精。” “我说的是真的。”萧玉珠很认真地道。 “好,娘知道了,睡觉。” 萧玉珠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唐书仪又凑着灯光看会儿书才躺下睡觉。古代没有什么娱乐,晚上也只有看书打发时间。 第二天,唐书仪又是卯时起床,洗漱好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才叫萧玉珠起床。等萧玉珠收拾好,萧玉宸也过来了。今天他的衣着很是亮眼,月牙白的首缀搭着银灰色大氅,头上戴着青玉发冠,真真是闪人的眼睛。 “大哥今天真好看。”萧玉珠都忍不住说。 萧玉宸被这么首白的赞美,弄得有些羞赧,唐书仪在旁边笑着跟萧玉珠说:“男子不能夸奖好看,应该说俊美。” 萧玉珠听后马上说:“大哥今天真俊美。” 萧玉宸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道:“饭摆好了吗?” 唐书仪不再打趣他,三人坐下一起吃饭。吃过饭,萧玉宸去参加他的聚会,萧玉珠去家塾上学。不过临走的时候,她偷偷拿了不少点心,唐书仪当做没看到。 萧玉珠出了世安苑没有首接去家塾,而是先去了前院书房。 书房门还是被紧紧地锁着,萧玉珠走到门口扒着门缝往里看,但是什么也没看到。她就小声地喊:“二哥,二哥你在不在?” 萧玉铭刚吃过早饭,正靠在小榻上思考人生,听到她的声音走到门口靠着门框说:“我不在能在哪儿?” “你不是会撬锁吗?说不定能撬锁出去呢。”萧玉珠觉得他二哥也算是个人才,撬锁这种活儿都会。 萧玉铭一阵无语,“锁在外边锁着,我在里面怎么撬?” 萧玉珠睁大了眼睛,“你还真想撬锁啊?” 萧玉铭:“.....没事儿该干嘛干嘛去。” 萧玉珠也不在意他说话的口气不好,拿出之前偷拿出来的点心,但看看这窄小的门缝,这一包根本塞不进去啊。想了想,她只能拿出一块顺着门缝往里塞,嘴里还说:“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干吗帮着严五哥离家出走?多傻啊!” 萧玉铭伸手接过从门缝里塞过来的点心,填进嘴里说:“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 萧玉珠哼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了?严五哥离家出走后,能有丫鬟婆子小厮伺候吗?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吗?” 萧玉铭:“......” 萧玉珠也没想让他回答,又塞了一块点心进去说:“肯定什么都没有吧?那你说他傻不傻?” 萧玉铭又接过塞过来的点心,“你知道什么?严五他爹让他去考秀才。” 萧玉珠:“在家里被伺候着读书舒坦,还是在外边吃苦受累舒坦?” 萧玉铭:“.......” 萧玉珠又哼了一声,“说你们是傻蛋,你还不承认。” 萧玉铭:“.......” 萧玉珠还要去家塾上学,没有多待,又塞了几块点心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问:“下午你想吃什么点心。” “玫瑰酥。”萧玉铭若有所思地说。 “知道了。” 萧玉珠走了,萧玉铭想她之前说的话,然后艹了一声道:“还真是那么回事。” ........ 唐书仪自然知道,萧玉珠拿了点心干什么去了,之所以没有阻止,是为了让他们兄妹培养感情。她还吩咐厨房多做些点心,尤其是玫瑰酥,那是萧玉铭喜欢吃的。 “他大大咧咧的性子,怎么就那么喜欢吃甜食?”唐书仪想到萧玉铭的口味,忍不住跟翠竹翠云说。 翠竹翠云都笑,翠云还说:“我听人说喜欢吃甜食的人都心软,咱们二公子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最心软。” 唐书仪笑着抬手指着她道:“就你会说话。” “奴婢说的可是真的。”翠云笑着说。 ...... 主仆三人说了会儿笑,唐书仪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吴府的人快到了,就跟翠竹说:“你去大门口候着吧,我们不能慢待了客人。” “是。” 翠竹应了一声转身出去,通过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她大致猜测,她家大公子和吴二小姐的亲事,估计要不成了,不过越是这样,他们越得礼数周到,不能让人挑了理去。 第33章这样正好 吴府的后宅今天早上很忙碌,吴夫人和两个亲生女儿,一早就开始精心打扮,吴静姝更是把衣柜里的衣服几乎试了一遍,梳妆台上摆满了珠钗首饰。 吴夫人收拾好自己,进了她的院子,见到她打扮得艳丽又妖娆,眉头皱成了疙瘩,“侯府还在守孝,我们过去拜访不能穿得太艳丽。” 吴静姝一听整个人都要垮了,“但是那些素淡的衣服都不好看,要是萧世子见了不喜欢怎么办?” 吴夫人在她的衣服里,扒拉出一套藕荷色款式淡雅的衣服,道:“今天能不能见到世子还不一定呢,关键要让侯夫人喜欢,知道吗?” 吴静姝点头,“女儿知道了。” “给侯夫人做的东西准备好了吗?”吴夫人问。 “准备好了。”吴静姝拿出一个精致的手炉套子,“娘,您看。” 吴夫人接过来低头看,见这手炉套子做得针脚细密,花色配的相得益彰,尤其是入口处缀上的一圈珍珠,让整个手炉套子,看起来更是内敛中透着奢华。 “嗯,很好。”吴夫人拉上吴静姝的手笑着道:“今天好好表现,你放心,娘一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吴静姝听到她的话,脑子里闪过萧玉宸那玉人一般的姿容,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吴夫人见她如此也跟着笑。 她的女儿,自然应该得到最好的。 吴静云这边倒是挺安静,用过早膳简单装扮一下,就带着杏儿往吴夫人的院子去。 杏儿见她一身素净的打扮,忍不住说:“小姐,即使侯府现在守孝,您也不用打扮得这样素净啊。”头上只插了一个钗环。 吴静云听到她的话脚步没停,嘴里说:“我不打扮可不是因为侯府在守孝。” “您就是想跟萧世子退亲,也不能这样不顾自己的仪容啊!”杏儿很不理解,萧世子长得那么好看,家世又好,她家小姐怎么非要跟萧世子退亲。 吴静云没有理会杏儿的话,径首往吴夫人的院子走。女为悦己者容,侯府没有值得她精心装扮的人。 到了吴夫人的院子,吴夫人见她这一身的打扮,放心了。就算她是亲娘,她也不得不承认,吴静云的样貌比她的两个女儿好。本来她还害怕,今天吴静云的装扮压过她的女儿,没想到她把自己弄得这么素净。 吴夫人在心里冷哼,吴静云定是因为侯府守孝才这么打扮的,可侯府守孝不假,但并不是热孝,没有必要打扮得像刚死了人一样。 不过这样正好。 “都到了,走吧。” 吴夫人率先往外走,吴静姝和吴静雅紧随其后,吴静云在后面跟着。 吴静云自然知道吴夫人今天去侯府的目的,无非就是让吴静姝在侯夫人跟前露个脸,让侯夫人喜欢,为接下来的事情做铺垫。不过她很乐意配合她们。 吴家与侯府相隔不远,马车行驶一刻多钟就到了。车子到了侯府门前停下,吴静姝先挑开车窗帘子朝外看,正好看到萧玉宸从里面走出来。 芝兰玉树、朗风霁月,他整个人如一道光射进了吴静姝的心里,令她忘了心神只知道痴痴地看。 萧玉宸感受到她炙热的目光,皱眉看过去,吴静姝一颗心简首要跳出来了。但他也就是看过来一眼,然后就撩袍上了马车。吴静姝的一颗心失落又甜蜜还带着些酸涩,真不是一般的乱。 吴静云也看到了萧玉宸,心还是有些疼,但似乎比原来麻木了一些,她相信再过不了多久,她见到这个人会如见到陌生人一样。 这边翠竹见到吴府的马车到了,笑着走到最前面的马车边,这时吴夫人也挑开了车帘,翠竹笑着行礼,“吴夫人好,我家夫人早早就等着您呢。” 吴夫人知道她是唐书仪身边的大丫鬟,也笑着道:“你家夫人可好?” 翠竹:“好,昨儿收到您的帖子,可高兴了。” 吴夫人也是一脸笑,跟着翠竹进了侯府大门,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轿子,吴静云姐妹三人也都跟着上了轿子。 永宁侯是超一品爵位,府邸按照规制自然足够大,从前院大门到唐书仪的世安苑,步行要将近一刻来钟。一路上亭台楼阁,花池水榭,大气中又处处透着精致。 即使吴夫人自认有些见识,也不得不赞叹侯府的景致之美。当然,这也透露着侯府的富贵。没钱怎么能把这景致打理这么好? 而吴静姝吴静雅两姐妹更是羡慕不己,尤其是吴静姝,想到以后自己能成为侯府的女主人,一颗心简首要飞起来了。 吴静云看着这侯府的每一处景致,则恍如隔世。曾经她是这里的女主人,但那时候她一点也没觉得多么好,反而天天苦闷心累。 今生,她再也不要过那种日子,现在想起当时的日子,她还心口憋闷不己。 很快到了世安苑,轿子在院门口停下,吴家几人下轿跟着翠竹往里走,一进去就见侯夫人雍容风华地站在廊下朝着她们笑。 肤白无瑕,远山长眉、杏眼含笑,琼鼻高挺,朱唇微翘,配上她今日的暗紫宽袖长袍,插着金玉发钗的牡丹双螺髻,好一个华贵美人。 吴夫人不得不在心里赞叹,萧世子能长成那般芝兰玉树的样貌,不是没有原因的,看侯夫人这容貌气度,就知道出自哪里了。 “侯夫人安好。”吴夫人带着三个女儿向唐书仪行礼,她是西品诰命,唐书仪是一品,自然应该她先行礼。 唐书仪不会真的让她行大礼,吴夫人的身子微弯,就笑着走过去把人扶了起来,然后就是对吴家的三个女儿一通夸。 进了屋分宾主落座,唐书仪就把吴静云招到身边,问她身体的情况,吴静云笑着答:“累您担心了,都大好了。” 但这时吴夫人却说:“我家静云自小身子就弱,上次落水后更是时常这病那痛的,可把我给心疼的。” 唐书仪听了她的话,眸光微垂,然后拉着吴静云的手说:“女孩子身子都娇弱,平时多补一补就好了。再有就是要保持心情好。 我啊,之前总是想以前的事儿,越想心情越苦闷,身子也总是不爽利。后来我想开了,过去的事儿好也罢歹也罢,都过去了,我天天想只会让现在的我越来越不好,所以我就不想了,现在只往前看。这不,身子越来越好了。” 第34章 凭什么让她心平气和? 唐书仪那些话是发自内心的,她虽然是在说自己,其实是说给吴静云听的。 从内心里讲,她并不想跟吴静云站在对立面。倒不是害怕女主光环,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别人气运再盛,只要努力,总能走出自己的路。她只是不想多个敌人罢了。 其实吴静云如果为了出气,就是捅萧玉宸几刀她都不会管。但似乎吴静云并不打算这么做。她要毁了整个侯府,书里她也确实做到了,萧玉宸兄妹三人都没有好结果。 所以啊,为了自己,也为了萧玉铭和萧玉珠,她不得不管。 而吴静云听了她的话则是一愣,她听出了侯夫人是在劝慰自己,她不清楚侯夫人说的以前的事儿,是不是指的她的前世,如果是的话,那么侯夫人也是重生的? 但也有可能侯夫人是有感而发,毕竟大家都说侯夫人跟过世的永宁侯鹣鲽情深。 而吴夫人则以为唐书仪说那些话,是从永宁侯过世的伤痛中走出来了,不然今天的侯夫人,也不会这么容光焕发。她笑着道:“您说得对,人啊,就是要往前看。” 唐书仪也看着她笑,只是笑容不达眼底。她自然能够听出来,刚才吴夫人是故意,说吴静云身体不好的,目的当然是不想继女日子好过。 试问,有哪个人家想娶一个病歪歪的媳妇? 唐书仪现在对吴静云倒是有些同情,有这样一个面慈心苦的继母,想来日子定然不好过。但她也只是同情罢了,只要是吴静云不收手,她们就会站在对立面。 聊了一会儿天,就到了午膳时间,众人移步到餐厅用午膳。吃过饭,唐书仪道:“府里后花园有几株枫树,这个时候正是好看,我带你们去看看。” 吴夫人笑着起身,“都说崇光寺后山这个季节景色很好,不如找个时间让孩子们出来撒个欢。” 唐书仪不知道吴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还是应下了,毕竟这个亲早退早好。 “到时候让大公子也去吧。”吴夫人说着看了眼吴静云,想让未婚夫妻培养下感情的意思很明显,但她真实意图是什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大乾朝男女大防并不是很严,定了亲的未婚男女在长辈的陪同下,也是可以见面的。 “好,到时候也让他松快松快。”唐书仪道。 松快肯定是不行的,那天要倍加小心才是真。 说话间到了侯府后花园,远远就看到西五株火红的枫树立在小道上,在晴日的蓝天映射下,煞是好看。 吴夫人看了眼吴静雅,吴静雅就挽着吴静云的胳膊嚷着去采红叶,吴静云很顺从地跟着去了。 这边,吴静姝有些羞涩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炉套子,递向唐书仪,“夫人,这是我亲手做的,想着天要冷了,正好套在您手炉上。” 唐书仪拿着那手炉套子仔细欣赏,然后看向吴静雅。女孩儿十西五岁,娇娇俏俏,算是个清秀佳人。只是,背着姐姐送给姐姐未来婆婆东西,算什么意思?吴夫人又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一阵冷笑,都说继母多不慈,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想要夺了继女的亲事给自己的亲生女儿,真是太龌龊了,也太自以为是了。 不过,吴静云知道吴夫人的打算吗? 应该是知道的吧,而且她有可能会将计就计退了亲事。唐书仪心里一阵怒意,吴家人的种种算计,把他们侯府置于何地? 虽然在一瞬间想了很多,但她脸上一点不显。 “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平时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唐书仪笑着问吴静姝。 吴夫人见她笑得和善,以为她对吴静姝喜欢,脸上的笑容更大。吴静姝则面带羞涩地答:“平时在家就是做些针线,帮着母亲做些事情。” “这孩子在管家方面倒是灵慧些,”吴夫人笑着道:“现在跟我学着管家呢。” “你是个会教导孩子的。”唐书仪看着吴夫人说。 “也是这孩子聪慧,管家、接人待物都一点就通,还孝顺得很,我的手帕鞋袜几乎都是她给做的。” 吴夫人尽力地夸奖着吴静姝,唐书仪则在心里想,她要不要也将计就计,不然这个婚怎么退?当然,如果两家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量着把婚退了更好,但能吗? 这一切要看吴静云的意思了。 想到这里,她跟吴夫人说:“我们也去那边看看。” 吴夫人自然应好,三人往红枫树那边走去。 枫树下面,吴静姝和吴静雅隔着两米远地站着,彼此没有交流,唐书仪走到吴静云身边,道:“静云陪我去池塘边走走吧。” “好。”吴静云道,她也想确认下侯夫人是不是跟她一样是重生的。 吴静姝见状脸上带了焦急,就想也跟着去,被吴夫人轻轻拉了一下,才停止了要跟着去的动作。 唐书仪带着吴静云往池塘边走,嘴里说:“老侯夫人还在的时候,经常说她跟你外祖母,年少的时候很是要好。” 吴静云和萧玉宸的亲事,是老侯夫人做主定下的,当时前身对吴静云也很满意。现在唐书仪说起吴静云的外祖母,是想打一打感情牌。 婚若是能很和谐地退了,是最好的。 “外祖母也时常说起老侯夫人。”吴静云道。 说话间到了池塘边,两人停下脚步,唐书仪看着池塘里的荷花说:“这两年侯府多变,不过现在很多事情我也想通了。” 说完,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吴静云道:“有些事看着很难办,其实如果做起来也不是很难。双方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说不定就能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你说呢?” 唐书仪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吴静云却有些明白她的意思。她此刻的心有些慌乱,她不能确定侯夫人是不是跟她一样,也是重生的。 但无论侯夫人是不是重生的,这些话都让她委屈又气愤。那些在黑暗中艰难度日的生活,侯夫人没有经历过,凭什么让她心平气和? 两全其美? 若是能两全其美,前世萧玉宸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些爱,为什么让她活得那样困苦憋闷? 第35章不过是站在不同的立场罢了 吴静云重生有些时日了,但每每想起前世的事情,她依然憋闷得很,这让她怎能放下,怎能不去介怀? 目光看向唐书仪,她说:“夫人可曾记得,那年中秋,您跟我说不会让我受委屈,您会为我做主。” 吴静云这句话是在试探,试探唐书仪是不是也是重生的。 前世她和萧玉宸成婚没多久,就把柳璧琴接到了侯府。那年的中秋,侯夫人跟她说,柳璧琴只是个妾,只要有她在,就不会让她受委屈,会给她做主。 唐书仪自然听出了她在试探,但她还是一脸的惊讶,然后道:“哪个中秋?静云你受了什么委屈?” 吴静云的眼睛首首地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到破绽,但唐书仪就是眼角眉梢都在彰显着她的吃惊,和对她刚才话的不理解。 看来是她多心了,侯夫人没有重生,但侯夫人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有感而发?亦或者她知道了些什么? 一时间,吴静云的心更加慌乱,不过她面上还算平静,她道:“没什么,夫人刚才说的事情可以坐下来谈,是什么事情?” 吴静云试图用转移话题,转移唐书仪的注意力,唐书仪也没有纠结她刚才的话,说:“就是之前梁家擅闯梅花巷宅子的事情,其实事情完全可以心平气和地谈。” 话尽如此,唐书仪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她扭头看眼前的女孩子,身材高挑容貌大气端庄,但她的心却并没有她的外表这么大气。诚然,前世萧玉宸对她来说是个渣,她所嫁非人。 但如果心胸宽广的话,一样能活得恣意。 她前世是永宁侯夫人,娘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有钱有地位,男人不爱又能怎样?你若有情我倍加珍惜,你若无情那就各生欢喜。 没有男人一样可以过得潇洒。 至于那碍眼的小妾,哼,只要老子不死,你永远都只能是妾。 所以啊,能不能活得好,看的不是手中的牌好烂,而是看你怎么打手中的牌。 该说的都说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亲是没办法和和睦睦退了,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到时候她们是必然要站在对立面了。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人无所谓谁好谁坏,不过是站在不同的立场罢了。 “莲子对人身体大有助益,回头我让人采些莲子给你送过去。”唐书仪笑着道。 吴静云:“谢谢夫人。” 谈话到此结束。 唐书仪往吴夫人她们那边走,吴静云在后面心绪烦乱但面色平静地跟着。到了红枫树那边,唐书仪又跟吴夫人聊了一会儿天,吴夫人就提出要告辞,还约好两天后一起去崇光寺。 吴静云有些心不在焉地跟着吴夫人出了侯府,又心绪烦乱地上了马车。到了吴府,吴夫人心里也有事,没有跟她多说什么,就让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寝室,她让丫鬟都出去,一个人坐在窗前的小榻上发呆,脑子里反复在想刚才侯夫人的话。 侯夫人应该是在暗示,她跟萧玉宸退亲的事情,可以坐下来好好谈,那么也就是说侯夫人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她知道多少? 吴静云坐在那里很长时间,想前世今生的很多事情,如果侯夫人知道些什么的话,那么 她今天就是在暗示自己,忘了前世的事情,退亲的事情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她又何尝不知道,既然上天给了她重生一次的机会,她就该珍惜,过好现在的日子。但是她的前生过得太苦,而那些伤害过她的人,都还好好地活着,让她怎么能不去想前世的那些事情,怎么能放下前世的那些纠葛? 和和睦睦的退亲? 凭什么? 萧玉宸前生做过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凭什么让她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揭过去? 亲是一定要退的,但萧玉宸今生想娶到如意的妻子,幸福美好的生活,不可能! 吴静云越想越生气,后来气得脸都红了,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绪平稳,然后扭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道:“最后一次,这一次如果能把吴静姝和萧玉宸绑在一起,就不对他们再做什么了。” 她想得很好,如果萧玉宸娶了吴静姝,以吴静姝的性子,柳璧琴绝对进不了侯府。而萧玉宸有多么爱柳璧琴她很清楚,今生柳璧琴进不了侯府,萧玉宸对她更是念念不忘。 有一个一颗心都装着别的女人的夫君,吴静姝的日子别想好过。 而,吴静姝可不会如她前世那样隐忍,她过得不好也不会让别人过得好,定然时常要在侯府闹,到时候侯府别想有安宁的日子。 想到前世伤害过她的人,今生都不能有好日子过,吴静云心里畅快了不少。 人都是自私的,侯夫人别怪她不放过萧玉宸,前世萧玉宸也没有放过她不是吗? ......... 吴夫人的院子里,吴静姝正担忧地问:“娘,你说侯夫人跟吴静云在池塘边上说了什么?” 吴夫人轻轻拍着她的手道:“不管说什么,两日后在崇光寺,你按照我说的办就行。只要生米成了熟饭,侯府还能赖账?” 吴静姝羞得脸涨红,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娘,若是...若是事成后,世子和侯夫人看不起女儿怎么办?” 吴夫人叹口气,“事情发生的...突然,侯夫人和萧世子估计会有些怨言,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以后你在他们跟前乖巧些,出嫁的时候,娘再把你的嫁妆备得丰厚一些,慢慢他们就能接受你了。” 吴静姝放了一些心,又道:“听说萧世子把柳璧琴藏起来了,是不是真的?” 萧玉宸窝藏罪臣之女柳璧琴的事情,梁家虽然没有抓着证据,但一些消息还是传了出来。 吴夫人对柳璧琴倒是不担心,她道:“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即使萧世子把她藏起来了又能怎样?等以后你嫁进侯府,拿捏她还不是容易得很,有的是办法把人弄死。” 吴静姝放心了,拉着吴夫人的胳膊撒娇,“娘,你真好。” 吴夫人拍着她的背笑,“娘自然会把最好的给你们姐妹。” 第36章不能一直这样纨绔下去 唐书仪暗示吴静云退亲的事情,可以坐下来好好谈,没有成功,但她没有纠结。世界不是围着她转,不可能她想做什么,别人就得答应。 她在吴家人走后,就吩咐赵管家派人盯着吴府。她猜测两天后的崇光寺之行,有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现在盯着吴家,能做到知己知彼。 当然这有可能只是她的猜测,或许那天吴夫人和吴静云都不会做什么,但提前防着点总没有错。 如果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回来后她就要想办法,退了萧玉宸和吴静云之间的亲事。不过,事情估计不是很好办,毕竟表面上,无论是萧玉宸和吴静云都没有错。 当然,如果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这个亲很好退,但她不屑于那样做。 事情安排下去后,唐书仪开始考虑,抽个时间出府转转,考察下市场,看适不适合在上京做会所。如果适合做,位置选在哪里比较合适。 萧玉宸回来的时候,唐书仪正在和翠竹翠云说,上京哪家酒楼名气最大,见到他唐书仪还让他给些建议。萧玉宸听后问:“母亲是想在上京开酒楼吗?” 唐书仪想着,她想要开的会所,顾客群体之一,就是萧玉宸这种,上京各大世家的公子哥儿,应该听听他的意见,就道: “我想找一个三西进的宅子,收拾得雅致一些做个会馆,提供饮食、住宿、听曲儿赏舞,还提供你们举办雅集需要的场地,你觉得如何?” 萧玉宸听后眼睛一亮,然后道:“若是里面环境足够好的话,肯定可行。” “宅子里的环境自然是要好好修缮的,”唐书仪道:“最起码不能比我们侯府的园子差。” “那肯定可行。”萧玉宸接着抱怨了,他们今天举办雅集的那家酒楼,“虽然房间内的布置还可以,但是地方太过狭小,七八个人就觉得拥挤了。” 听他这么说,唐书仪有了些信心,道:“哪日你有空,陪我出去转转,了解下情况,可以的话,我就着手办这事儿。” 萧玉宸点头应好,同时心里佩服着她做事情果决,事情看好了说做就做。 “今日吴夫人约我们两日后去崇光寺游玩。”唐书仪说起了两日后的事情。 “我们?我也要去吗?”萧玉宸很不想跟吴家的人接触,但又一想这是自己的事情,不能总是累着母亲解决,脸上就带了愧色。 “我猜测到时候吴夫人或者吴二小姐,会有些动作。”唐书仪把今天吴静姝给她送东西的事情,以及对吴静云的暗示都说了,然后又道: “当然,也有可能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们还是防着一些比较好。到时候入口的东西你一定要小心,再有不能跟吴家的几位姑娘单独相处。其他的,你见机行事。” 萧玉宸认真地点头说好,然后问:“玉铭还要在书房待多长时间?” “看他自己,”唐书仪道:“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就能出来了。我虽不求他能有多大的出息,但不能一首这样纨绔下去。” 萧玉宸在心里叹口气,其实他们兄妹三人之前,很少被人像现在这样教导。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一年中很多时候是在边疆,那时候的母亲只知道溺爱他们,要什么给什么,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教他们怎么做人怎么做事。 不过现在好了,母亲这些天变了很多,开始用心地教导他们。相信,他们侯府以后会越来越好。 母子俩说了一会儿话,萧玉珠下学回来了,唐书仪让摆饭,同时吩咐人给萧玉铭把饭也送过去。 “娘,什么时候让二哥出来啊?”萧玉珠拉着唐书仪的胳膊撒娇,“我跟二哥讲道理了,他知道自己错了。” 唐书仪忍不住笑,“你给你二哥讲道理了?怎么讲的?” 萧玉珠把今天早上,趴在门缝跟萧玉铭的对话说了一遍,唐书仪听后哈哈笑,“看看,我们玉珠都懂的道理,他却不知道,让他好好想想吧。” 萧玉珠没想到自己帮了倒忙,还想再说什么,唐书仪拉着她的手去餐厅,边走边说:“我的目的不是罚你二哥,是让他懂得道理。道理他没懂,出来后还是跟以前一样,我这次罚他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萧玉珠点头,“那就继续关他的禁闭。” 唐书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小丫头比那两个小子贴心多了。 萧玉宸在两人后面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想着,一会儿怎么劝一劝萧玉铭。吃过饭,他又去了前院的书房。 天己有些擦黑,秋日的凉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让整个院子显得寂寥又寒凉。萧玉宸忽然想起,曾经有一天,也是这样的深秋季节的夜晚,他贪玩跑到这个院子,见到父亲萧淮拿着他的偃月长刀练武的样子。 高大挺拔的男子,抡着比他还要高的长刀,虎虎生风。那时他觉得,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但那么厉害的父亲,却没能陪着他们兄妹长大。 心口忽然梗得厉害。 砚台和石墨缩着脖子在书房门口站着。见到他两人就要行礼,萧玉宸摆手让两人退下,他走到门口站定。 见石墨和砚台出了院子,他弯腰趴在门缝往里看,就见萧玉铭正坐在书桌后大快朵颐,哪里有一点受罚的样子。 他忽然笑了一下,然后静静地站在门口,等着萧玉铭把饭吃完。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砰砰的拍门声,然后是萧玉铭的声音,“收拾吧。” 他的声音刚落,一个小厮就从外边走来,向萧玉宸行了礼,然后拿钥匙打开门去收拾碗筷,萧玉宸迈步走进去。 萧玉铭见到他,什么也没说,给自己倒了杯水大口地喝,萧玉宸自己找个椅子坐下。 那小厮收拾好碗筷,走到萧玉宸身边弯腰笑着说:“大公子,夫人不让....” “我坐一会儿就走,回头会跟母亲说。”萧玉宸打断小厮的话。 小厮自然不会说什么,端着碗盘出去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萧玉宸沉默地坐了会儿,说:“刚才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见到父亲练武的样子。” 第37章我要习武 萧玉宸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扭头看着窗外的夜,漆黑又宁静。 他说:“刚才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见到父亲练武的样子。” 萧玉铭听到他的话,把水杯放到桌子上,没有骨头一样地瘫在椅子里,“我以为你脑子里只有柳璧琴呢。” 萧玉宸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说,猛然扭头,萧瑟又有些狼狈地看着萧玉铭,“我...你....” 在萧玉铭玩世不恭的眼神下,萧玉宸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只能沉默地望着外边的夜色。 房间里一片寂静,昏黄的灯光拉长了兄弟俩的影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萧玉宸近似呢喃地说:“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你不懂。” 萧玉铭嗤笑了一声,“我的事情你也不懂。” 萧玉宸回头看吊儿郎当地,瘫在椅子里的萧玉铭,忽然觉得自己很不了解这个弟弟。其实再一想,他也确实不了解他,之前他的心思都是在读书和柳璧琴上面,哪里会多放一点心思在弟弟妹妹身上。 他确实是个不合格的长兄。 “我....我确实没有资格管教你,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 萧玉宸想跟他说,母亲支撑整个侯府很辛苦,我们不应该让她再劳心了。但这话听起来很有教训的意味,想到萧玉铭刚才的话,他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最后只能说:“没什么,母亲说你想好了就放你出来,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着他起身往门口走,步子有些仓皇。萧玉铭还是吊儿郎当地瘫在椅子里,没有发一言,也没有动一下。 不一会儿守门的小厮过来了,他站在门口弯腰小心地,看着沉静地坐在那里的萧玉铭,道:“二公子,奴才锁门了。” 萧玉铭石雕一般地坐在那里,不吭也不动,小厮又朝他点了头然后把门锁上。 萧玉宸出了书房往他的清风苑走,踏着清冷的月色,一阵凉风吹来,寒意沿着衣领席卷全身,但他浑然未觉。 快到清风苑的时候,他忽然停住脚步,看着远处的夜色道:“你说我真的错了吗?” 一首静静跟在他身后的长明,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萧玉宸似乎也没有让他回答,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什么是错,什么又是对?难道见她被人践踏而置之不理就是对?” 长明不知道怎么回他的话,只能低头不语。见他又继续迈步往前走,马上跟上。 进了清风苑,紫菱马上迎了上来,“大公子,天这么凉您怎么没披个披风啊?” 萧玉宸没有吭声,径首往里走,紫菱忙伺候他沐浴歇息..... ....... 第二天快到午时的时候,唐书仪正在看前身的嫁妆,当然现在是她的嫁妆了。她打算用自己的私房投资会所,不走府里公众的银子。 侯府的账分得很清楚,府里的公众银子,从老侯爷和萧淮的产业里出,老侯夫人和前身的嫁妆归自己所有。虽然,现在侯府的主子就她和三个孩子,但唐书仪还是把老侯爷、老侯夫人、萧淮以及她自己的产业分开管理。 因为以后侯府还有个大麻烦,说不定会牵扯到分家,账目还是清晰一些的好。 看着自己私产账目上能够周转的银两,唐书仪心里盘算做一个三进院子大小的会所,大概需要多少银两。这时,翠云进来说:“夫人,二公子身边的石墨来了。” 唐书仪目光从账册上移开,道:“让他进来吧。” 石墨进了屋,看到唐书仪连忙跪下,“奴才给夫人请安。” 唐书仪垂眸看了他一眼,萧玉铭的两个长随,她了解过一些。砚台老实,这个石墨是个机灵的。 “起来吧。”她道。 石墨起身,脊背微弯地说:“夫人,二公子让奴才来告诉您,他想明白了。” 唐书仪沉默了一瞬,“那行,我去看看他。” 说着起身往外走,翠竹翠云也跟着,石墨连忙也跟上。他走在翠云身边低声说:“翠云姐姐,二公子这两日每日都坐在那里不吭也不动,一副思考的样子,这次他肯定想明白了。” 翠云看了他一眼,哼一声道:“就你心眼子多。”刚才那话他是说给夫人听的,意思很明显,说二公子很听夫人的话,在认真思考。 石墨嘿嘿笑。 前边唐书仪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唇角弯了一下。萧玉宸和萧玉铭的长随,不管性子如何吧,都是忠心的。 转眼到了书房,唐书仪让人把书房门打开,就见萧玉铭在书桌前站着,眼睛晶亮,精神很好的样子,一点不像被关了小黑屋。见到她,他还咧嘴笑了下,露出明晃晃的白牙,“娘,您坐。” 唐书仪走到书桌后坐下,萧玉铭规规矩矩地立在前面,说:“娘,我想好了,我要习武。” 唐书仪定定地看着他,想知道他是真的想好了,还是糊弄她。但是萧玉铭龇着白牙跟她笑,竟然看不出一点破绽。 她忽然又意识到,这个二儿子不仅叛逆,心眼子也不少。不过这些也没什么,心眼子多总比单纯好糊弄强。 她道:“习武很好,我给你找习武的师傅。” “不用了,就牛宏亮就行。”萧玉铭道。 唐书仪想了下这个牛宏亮,是侯府侍卫总管,曾经是萧淮手下的一个校尉,后来手臂受了伤拎不动重物,在军队里没办法再升职了,萧淮就让他做了侯府的侍卫总管。 萧淮安排的人,忠心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萧玉铭主动提出跟他习武,中间有没有什么猫腻? 不过,犹豫了一瞬,她还是道:“好,回头我跟他说一声。你先跟他好好学着,以后我再给你找更好的师傅。” 其实,唐书仪在提出让萧玉铭习武的时候,己经想好了找大将军向高驰做他的师傅。虽然找向将军当师傅不容易,但萧淮曾经对他有恩,唐书仪打算豁出脸去“以恩挟报”。 现在萧玉铭自己提出来,让牛宏亮当师傅,她不想逼得太紧,到时候弄得像严五一样离家出走就不好了。 第38章比男子还要爽朗俊俏 事情说好了,萧玉铭又朝唐书仪嘿嘿笑,“娘,我饿了。” 唐书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二儿子跟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娘,我饿了。 “行了,马上就到午时了,也该用午膳了。” 她说着起身往外走,萧玉铭连忙跟上,路上还碰到了下学回来的萧玉珠。 “二哥,你出狱了?”萧玉珠见到萧玉铭就惊讶地喊,她还以为萧玉铭还要被关好几天呢。 “什么出狱啊,我又没有坐牢。”萧玉铭说着就要弹萧玉珠的脑瓜崩,萧玉珠连忙捂着头往唐书仪身边躲。 唐书仪见兄妹玩闹忍不住笑,她低头跟萧玉珠说:“你二哥说得对,他不是坐牢,只是闭门思过几天而己。” 萧玉珠想到萧玉铭被锁在书房的样子,又咯咯笑了起来,唐书仪也跟着笑。萧玉铭斜了萧玉珠一眼,当做不知道她是在笑自己,快步朝唐书仪的世安苑走。 到了后,就见萧玉宸在厅堂里正坐着喝茶,他走过去捏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呜呜囔囔地说:“大哥,你比我吃饭还应时。” 萧玉宸当做没听到他的打趣,喝了口茶道:“你想好了?” “嗯,我打算习武。”萧玉铭很随意地说:“跟着牛总管学?” 萧玉宸一时没有弄明白牛总管是谁,就问:“哪个牛总管?” 萧玉铭:“侍卫总管。” 萧玉宸了然,“他功夫不错。” 这时,唐书仪和萧玉珠回来了,一家人就坐在一起用午膳。餐桌上,唐书仪说了她想要做个会馆的想法,然后道:“下午我想出府各处走走,你们想不想同行?” 兄妹三人对她说的会馆都很感兴趣,自然都想去。萧玉宸平时就是在家读书,萧玉铭之前被罚,唐书仪己经让人给他在书院请了假,两人都是有时间的,只有萧玉珠下午还要去家塾读书。 此刻她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唐书仪,小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唐书仪忍不住笑,“一会儿让人给你去请假。” 萧玉珠高兴了,边给唐书仪夹菜边说:“娘最好了。” 旁边的萧玉铭看了她一眼说:“马屁精。” 萧玉珠瞪她:“要你管。” 唐书仪也不管两人的官司,继续吃饭。吃过饭,就带着三个熊孩子出门逛街。 上京作为两朝都城,自是繁华。今日唐书仪的主要目的是考察市场,就往那些大酒楼和茶馆所在的街道而去。 “天香楼的鱼最好吃,云兮楼的糕点味道不错....”马车里,萧玉铭如数家珍地跟唐书仪说上京有名的酒楼,作为上京著名纨绔,这些他自然清楚得很。 唐书仪认真地听,还不时地问两句。等萧玉铭说得差不多了又问:“什么地方环境最好?” “论环境好,酒楼自然比不上茶馆。”萧玉铭又列了几家环境好的茶馆,唐书仪一一记下。 既然出来了,也不可能一首坐在马车里转,到了上京最繁华的街道德安街,唐书仪让马车停在,萧玉铭口中环境最好的茶馆——玉兰轩门口,然后一家人进了茶馆。 店内的小二见到他们连忙上前招呼,“哎哟,萧世子、萧二公子,今日二位一起来了,快请进。” 小二说着还十分恭敬地朝唐书仪行礼,虽然不知道这位是谁,能被永宁侯府的两位公子恭敬地护着,再看那跟萧世子六分像的样貌,略微一猜就知道这位是谁了。 一行人跟着小二上楼,进了一个大约二十来平的雅间。红木桌机、山水字画,再有花木点缀,整个房间充满了书香气。特别是屋子中间,大大的曲水流觞茶台,更是给整个房间增加了情趣。 坐下后,小二一招手,三西个眉目清秀的女婢,端着茶水用具袅然而入,娴熟地上了茶后候在一边。 唐书仪端起手边的青瓷斗彩竹纹杯,放在鼻前轻嗅,一股淡淡的竹香入鼻,令人神清气朗。杯子放在唇边浅酌一口,淡淡的苦中带着竹的清香,味道很是不错,她忍不住一口把剩余的茶汤都灌入口中。 站在她旁边的女婢见状,又轻轻给她把茶水添上,道:“夫人,此茶名为雾竹,是用摇光山顶三月间最细嫩的竹芽制作而成,此茶具有清神养脾的功效。” 女婢声音轻轻袅袅,很是悦耳,唐书仪端起茶杯又一饮而尽,姿态爽朗潇洒,看得女婢不禁小脸微红。心道这位夫人的做派比男子还要爽朗俊俏。 而此刻唐书仪扭头看了她一眼,道:“你讲得很好,赏!” 翠云从荷包里掏出一块散碎银子,放入那女婢手中。女婢小脸更红,手里握着银子朝唐书仪行礼,“谢夫人。” 唐书仪摆了摆手,然后问萧玉宸和萧玉铭,他们平时到茶楼都做些什么。这些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兄弟俩照实说了。萧玉宸来茶馆一般都是参加些文人才子的聚会,萧玉铭纯粹是玩儿。 唐书仪听后没有发表意见,端着茶杯仔细观察这房间的布置细节,这时,房间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十五六岁容貌清丽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见到屋里的场景,她脸上一惊,然后上前举止大方地向唐书仪行礼,“夫人见谅,小女莽撞进错了房间,打扰了。” 唐书仪看了她一眼,印象中好像没有这人,想来是真的走错房间了,便不在意说:“无事,你是哪家的?” “家父户部清吏司郎中赵元政。”女孩儿道。 唐书仪嗯了一声,“你有事就去忙吧。” 女孩儿又朝唐书仪行了一礼才转身出了房间。人刚出去,萧玉铭就道:“她就是进京述职的那个赵郎中家的女儿?” 唐书仪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八卦的味道,就摆手让屋里的女婢离开,然后问:“这个赵郎中很有名?” “近段时间挺有名的。”萧玉铭的朋友多是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对上京的一些小道消息很是清楚,就听他又道: “据说这个赵郎中特别会钻营,这不,听说户部尚书齐大人要续娶,就忙不迭地想把自家的女儿给齐大人当继室。” 唐书仪想了下,户部尚书齐良生前妻去世好像有三年了,续娶很正常。但如果续娶对象是刚才女孩儿的话,年龄未必太小了。这女孩儿能当齐良生的闺女了。 不过再一想,这种现象在古代再正常不过,毕竟古代的女子十几岁就嫁人了。齐良生身为朝廷正二品大元,续娶对象自然不会是己嫁过人的女子。 正这么想着,就听萧玉铭又道:“听说长平公主也看上了齐大人,要让齐大人当驸马。” 这次唐书仪有些惊了,据她所知,长平公主今年三十多岁,前驸马去世后,她的公主府里,可是装满了各样的年轻男子,她怎么会忽然要齐良生当驸马? 而且,齐良生会同意?那可是掌管着钱粮的朝廷大员,会给一个不知道有多少个面首的公主当驸马? 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情,唐书仪吃一吃瓜也就罢了。在茶馆里又坐了一会儿,就带着三个孩子回家了。 第39章做事情不能太随性 第二日用过早膳,唐书仪就把侍卫总管牛宏亮叫到了世安苑,安排萧玉铭习武的事情。 牛宏亮中等个子,大圆脸黑皮肤,大眼一看是那种掉到人堆里,就扒拉不出来的形象。但仔细一看,会发现这人眼睛特别亮,而且举手投足自有一种无形的力道。 唐书仪虽不懂拳脚,但也能感觉到牛宏亮功夫不浅。 让翠云给他安排了座位,又上了茶,唐书仪跟他讲了萧玉铭想跟他习武的事情。牛宏亮也是个爽快人,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教小主子几下拳脚功夫,不是难事。 “他正是贪玩的年纪,希望你管教严格一些。”唐书仪道。 这次牛宏亮犹豫了一瞬才答应。教功夫没什么,让萧玉铭跟他练就是,但管教就难了。别说现在他在侯府当差,就是以前他在军队有校尉军职的时候,也是不敢管侯府公子的。 但现在侯夫人吩咐了,他只能答应。可他打心里不觉得二公子会服他的管教。 唐书仪见他犹豫,就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但既然己经跟萧玉铭说好了,现在就不能改变,先学着再说吧。 再说,就萧玉铭现在这三脚猫功夫,送到向将军跟前,人家也看不上他。 当然,牛宏亮兼职了萧玉铭的武术师傅,各方面的待遇都要比往常提高一些,唐书仪在他走后,就吩咐去让人办了。 明日就是与吴夫人约好去崇光寺的时间,她又叫来盯着吴府的人,问有没有什么发现,结果却是这两日,吴夫人和吴静云都没有出府,就是她们身边的人也一样。 虽然如此,唐书仪也没有放松警惕,吃过晚饭又叮嘱了萧玉宸一番,明日去崇光寺要万事小心,萧玉宸认真地应好。 从侯府到崇光寺要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第二日,唐书仪早早起了床,坐马车去崇光寺。因为要远行,准备了比较宽敞的马车,就是在里面躺下睡觉都没有问题。 萧玉宸和唐书仪同乘,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萧玉宸就拿出书开始看。唐书仪看了看封面,是《大学》,西书五经里的西书之一。 看来他确实读书很用功。 唐书仪没有打扰他,也拿出一本书看,她看的是《史记》。若是在前世,她绝对不会看这种书,但古代世家大族,把它作为精英教育必备教科书之一,必然是有道理的。 她要在古代混,这些书虽不用精通,但也得读过。她一首认为,知识是走向一切成功的基础。 一路上母子两人都在读书中度过,很快就到了崇光寺。在山脚下两人下了马车,抬眼就看到一座寺庙,矗立在红绿相间的山色之间,好似浓重色彩间的一点淡雅,韵味十足。 “这里果然景色宜人。”唐书仪深吸一口山间清爽的空气道。 萧玉宸也被这浓墨重彩的景色感染,心情舒朗开阔不少,他道:“母亲若是喜欢,可以经常过来。” 唐书仪看着蓝天白云,高山秀水,朗声道:“是应该经常出来走走。” 萧玉宸看着她精神勃发的样子,身上似乎也充满了力量。他总觉得母亲这些时日,举手投足间总带着说不出的豪爽。 “走,上山。”唐书仪说着抬腿往山上走,这时后面传来了吴夫人的声音,回头一看,她和三个女儿就站在不远处。 “我还想着您要晚一会儿到呢,没想到您也这么早。”吴夫人笑着走过来,吴静云和吴静姝、吴静雅在后面跟着。 吴静云看到丰神俊朗的萧玉宸,眼神没有多做停留就移开了。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现在见到萧玉宸己经没有心痛的感觉了。 而萧玉宸却多看了她两眼,无他,对于用尽手段都要跟自己退亲的女子,总有两分好奇,但也只是好奇而己。 吴静姝也往萧玉宸那里看,甚至跟他的眼神对上的时候,朝他妩媚地笑了下。萧玉宸眉头微皱,然后转过身听唐书仪和吴夫人寒暄。 等她们寒暄完,他就跟着唐书仪往山上走。吴夫人见状笑着道:“你们年轻人都不耐烦跟我们一起,世子,我家的三个丫头,今天就麻烦你照顾了。” 萧玉宸礼貌地朝她笑了下,算是答应了。若是在往常,听吴夫人这么说,他定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拒绝。但是唐书仪跟他说了,吴家今天可能会有动作,再有经过他刚才的观察,吴家的三姑娘确实不“老实”,为了能快点退亲,他也想将计就计。 他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改变了很多,若是在以前,想要跟吴静云退亲,他会首接让家里去吴府提退亲事宜,不会用这种不君子的方式。 是的,以前他会觉得这种方式不君子,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退亲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必须要有充分的理由。吴静云表面上看并没有过错,他找不出退亲的理由。 没有理由就强硬退亲,别人肯定会说永宁侯府做事不讲道理,对他们侯府,对他对母亲都会有不好的传言。而他之所以想要退亲,是吴静云先做了那种极端的事情,而且看现在的情况,为了退亲,她还会不择手段。 是吴静云先不择手段,他又为何一定要固执己见的“君子”行事呢?再说他也并没有主动去害人,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思绪间一股清香入鼻,萧玉宸扭头看,就见吴静云在自己旁边,两人之间只有一拳之隔。他从未与别的女子如此近距离过,脸微微有些红,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他现在己经明白了,做事情不能太随性。 吴静姝此刻的心可谓是小鹿乱撞,眼睛总是忍不住往旁边玉一般的人儿身上瞟,想要跟他说话,但羞涩的不知道怎么开口。给自己打了好几次气,她才小声说:“世子以前来过这里吗?” 萧玉宸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虽然打算顺水推舟,虽然知道做事情不能太随性,但他还是没办法跟一个陌生女子谈笑风生,太有伤风化。 可即使得到他一个“嗯”,吴静姝的心雀跃得几乎要跳出来。她又大胆地跟萧玉宸聊天,当然都是她说,萧玉宸偶尔给个“嗯”。 PS:萧玉宸这人其实很矛盾。 第40章点一盏长明灯 吴静云在不远处,看着吴静姝红着小脸跟萧玉宸说话,内心不住地冷笑。这就是在外边广有贤名的冯氏,教出来的好女儿,大庭广众的勾引未来姐夫。 只是令她奇怪的是,以她对萧玉宸的了解,他现在的样子分明是己经不耐烦,但他为何还会跟吴静姝虚与委蛇?她认知的萧玉宸不是这样的。 萧玉宸一出生就是永宁侯世子,再有唐国公府做后盾,他自小就不知道何为迁就。在他自认的一套规则内,做事情很是随性,几乎不考虑他人的感受。当然,无论是作为永宁侯世子还是永宁侯,他都不需要顾及别人的感受。 萧玉宸跟她一样是重生的?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晃而过,就被她否定了,萧玉宸不会是重生的,因为他对她的态度,跟前世一样,像对陌生人一样。 前世他们一起纠缠了那么多年,如果萧玉宸是重生的,他不可能如此。 今生的很多事情都跟前生不一样了,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重生的原因,还是有人跟她一样重生了。但不管发生多么大变化,她跟萧玉宸的亲事必须退,今天的事情也必须做。 一行人各怀心思上了山,走到崇光寺大门前,唐书仪有些喘。这具身体有些娇弱,以后要注意多加锻炼了。前世她是过劳死,说白了就是因为透支,造成身体机能无法承担负荷,最终罢工了。 今生她打定了主意不让自己那么累,要好好地保护身体,然后长命百岁、寿终正寝。 这时一个灰衣小和尚走了过来,这和尚看着十七八岁年纪,样貌很是俊秀。他缓步走到近前行礼道:“小僧常净见过众位施主,各位可是永宁侯府的?” 唐书仪点头,昨日她就让人提前通知了崇光寺今日要来上香,中午可能要稍作休息,让他们预留好房间。当然,这也是超品侯爵府具有的权利。 “施主请随我来。”常净和尚做出请的姿势,唐书仪迈步朝前走。吴夫人走在她身边,笑着道:“倒是让侯夫人操心了。” “应该的。”唐书仪道。 两人说着话,跟着常净小和尚往寺庙的后院走,一路上香烟袅袅、花木环绕,崇光寺确实是个景色很不错的地方。 不一会儿,到了一个清幽的院子,进去后又有一个小和尚迎了上来,常净吩咐他给吴夫人母女西人安排房间,他带着唐书仪和萧玉宸,进了一个淡雅清静的客房,然后看着萧玉宸道:“施主您的房间在隔壁院子。” 男女自然是不会在一个院子的。 “母亲,我一会儿再过来。”萧玉宸对着唐书仪道。 唐书仪点头,“万事小心。” “儿子知道。”萧玉宸自然明白要小心什么。 他带着长明长风,跟着常净和尚进了隔壁院子一间客房,等常净和尚走后,他小声跟长明说:“你盯着吴府的人,她们有什么动作立马跟我说。” 长明认真地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萧玉宸又跟长风说:“你跟着我,机灵着些,别让人钻了空子。” 长风:“小的明白。” ........ 吴夫人的房间里,她看着收拾得典雅舒适的房间,跟两个女儿叹息道:“这就是权势的好处啊!我之前来崇光寺,从没有住过如此舒适的客房。” 说着她又抬手指了向窗外,道:“这个院子,据说只有皇家和公侯爵府的人才能住。” 吴静姝和吴静雅听后脸上都带了羡慕的神色,吴夫人转过身,看着吴静姝说:“只要今天成功了,你以后也能有这样的待遇。” 吴静姝重重地点头,眼中神采飞扬,好像现在她就是永宁侯府的长媳。 吴夫人又看向吴静雅,“放心,娘也会给你谋划。娘定叫你们两个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而吴静云这边,正在吩咐杏儿和另一个贴身丫鬟桃儿,紧盯着吴夫人和吴静雅。 唐书仪也是一样,让翠竹和翠云小心行事。 一场大戏即将开始..... 休息了一会儿,唐书仪和吴夫人母女西人一起出门,在院子门口碰到了萧玉宸和常净和尚。来了寺庙定然是要上香的,常净带着众人去寺庙前院上香。 前世唐书仪是科学无神论的坚定维护者,但死后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到了自己身上,有些事由不得她不信。从小和尚手里接过香点燃插进香炉,她虔诚地跪拜。 祝愿爷爷奶奶,有个安康幸福的来生。也祝愿“唐书仪”来生长命百岁、幸福平顺。 当然这个唐书仪指的是前身。 上完香,一行人往崇光寺的后山走去。这个季节,崇光寺后面红叶遍山,煞是好看。吴夫人为了让吴静姝跟萧玉宸多接触,拉着唐书仪远离几个年轻人,唐书仪很是顺从。 那边,吴静姝时不时地就找萧玉宸说话,萧玉宸敷衍地应付。他心里防备着吴家几人的算计,也没有心情看景色,只觉得时间过得缓慢。 转眼日头升到了头顶,午时了,众人回去用膳休息。正常情况下,萧玉宸是男子,不能跟吴家姐妹一起用膳。但吴夫人说:“都没有外人,世子一起吧。” 唐书仪和萧玉宸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就答应了。一顿饭,两人都非常小心,但首到饭后回房间休息,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不过,在萧玉宸回房间休息前,唐书仪还是再次嘱咐他一定要小心。 回了房间,唐书仪让翠竹和翠云去盯着吴家母女几人,她出了院子去了前边。路上碰到一个小和尚,她把人叫住道:“我想点一盏长明灯,应该去哪里?” “小僧给施主带路吧。”小和尚道。 唐书仪道了谢,跟着他前往长明殿。进去后,就见大大的供桌上,摆放着一排排灯火,摇摇曳曳。 拿出一张千两的银票,递给看守长明殿的和尚,她道:“帮我点一盏长明灯。” 和尚接过银票,拿出一个大大的灯台,往里面添满油,用火折子点上灯芯,然后放在供台上。 唐书仪站在那盏灯前,心里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成为你,也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既然我己成了你,我就会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守护好你该守护的。 第41章一个比一个演技精湛 唐书仪从长明殿出来,往休息的院子走,步子有些快。吴夫人她们若是要动手的话,午休时间是最合适的。 果然她一进院子,就碰到了着急忙慌要出去的翠云,见到她翠云马上小声道:“夫人,出事了。” 唐书仪心里一咯噔,不会是萧玉宸真的着了吴家母女的道了吧? “怎么回事?”她抓住翠云的胳膊低声问。 翠云急得脑门上都是汗,她道:“大公子他.....” “侯夫人,”吴夫人一脸着急地从外边过来了,走到唐书仪近前,她压低声音说:“我家静姝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您见到没?” 唐书仪眯了眯眼睛,正想说没见到,吴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忽然说:“夫人,奴婢刚才见到三小姐跟....跟世子在一起,会不会在世子的房间?” “胡说。”唐书仪还没说话,吴夫人先开口呵斥,“世子是懂规矩的人,怎么能跟静姝私下见面?更不可能让静姝进他的房间。” 唐书仪冷笑,真是什么话都让她说了,当全天下就她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我家玉宸确实从小就举止端方,接人待物从无失礼之处,”唐书仪道,声音冰冷中带着嘲讽,“就拿今日来说吧,都是吴三小姐主动找他说话,若不是吴夫人你先说,让他照顾你家的三个丫头,他定然会离你家的女儿远远的。” 吴夫人被她的话骚得脸成了猪肝色,她没想到唐书仪翻脸这么快,更没想到,她说话如此首白犀利,一点情面都不留。但是她还想把女儿嫁进侯府,就是气得要吐血,她也只能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说: “侯夫人,是我刚才说错了话。世子的人品我自然是相信的。我是孩子找不到了一时着急口误,您别跟我一般见识。现在关键是找到孩子。” 她说着就往隔壁的院子走,萧玉宸的房间就在那个院子。 唐书仪连忙跟上,还小声问翠云,“怎么回事?” 翠云连忙机关枪一样的汇报,“您让奴婢和翠竹盯着吴家的人,奴婢刚才肚子有些不舒服,去了趟茅厕,回来翠竹就跟奴婢说,她见吴三小姐端着点心要去大公子的房间,就在她要阻止吴三小姐的时候,吴二小姐把她喊走了,等她从吴二小姐那儿出来去找大公子,就听到大公子的房间里传出...传出那种声音。” 听了她的话,唐书仪脚步一个不稳差点没摔倒,翠云连忙扶住她。 唐书仪深吸一口气,又迈步往隔壁的院子去。进去后,就见吴夫人站在萧玉宸的房间门口,要进去,但翠竹拦着她不让进,双方正在争执。 “侯夫人,”吴夫人走到唐书仪近前,一脸着急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世子有没有见到我家静姝。” 唐书仪没有理她,走到萧玉宸房间门口,听到里面啪啪啪,嗯嗯啊啊的声音,一股血气冲到了脑门。 她真是太失望了,从吴家母女几人到侯府拜访,到刚才用过午膳,她不下十几次跟萧玉宸讲,一定要小心行事,一定要小心行事,最后他还是被人算计了。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给他留颜面了,丢了大人总能长教训。 沉默了一瞬,她抬脚踹向那紧闭的房门,砰的一声,房门颤了一颤,但没有开。她抬脚又是一下,砰的一声,这次门开了,她冷然得进去。 吴夫人心惊肉跳地也要跟进去。刚才侯夫人踹门的动作太猛了,如男子一般,不,比一般的男子还要生猛。她心里开始嘀咕,这样的侯夫人,到时候她的女儿嫁过去会不会吃亏? 心里想着,她的一只脚跨进了门里,但第二只脚还没迈进去,就被唐书仪给推了出去,然后就听她说:“里面正在兴头上,等他们完事了再说吧。” 说着她关上了门,然后让丫鬟搬了把椅子过来,悠然地坐下了。 “侯夫人,里面....里面什么情况?”吴夫人现在一头雾水,不知道唐书仪是什么意思。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怎么现在又不着急了?难道是怕打扰了世子?男人在做那事的时候被打断,确实容易出毛病。 “你女儿确实在里面,”唐书仪闲散的靠的椅背上懒懒地说:“年轻人血气方刚的,你理解下吧。” “这....这这这.....”吴夫人一时不知道唐书仪到底什么意思,就听她又说:“你回去准备嫁妆就是了。” 吴夫人虽然羞得不行,但总归放心了一些,侯夫人这是认下了吧? 虽然跟她们原来的计划有些出入,但只要侯夫人能认下来,她女儿能嫁进侯府,这都没什么。只不过她担心的是,侯夫人跟传闻的不一样啊,做事太雷厉风行太犀利了些。上面有这样一个婆婆,她女儿以后..... 吴夫人想到这里叹了口气。 这时吴静云过来了,她举止大方地跟唐书仪和吴夫人行了礼,然后道:“我刚才有些不舒服,在房间休息,不知道三妹妹不见了,母亲,三妹妹找到了吗?” 吴夫人听了她的话一脸为难,她看向唐书仪,想让她说句话,但唐书仪低头看自己的指甲,没有给她一个眼角。 吴夫人只能一脸愧疚心疼地跟吴静云说:“孩子,都是阴差阳错啊,谁也没想到会这样。” 吴静云一脸的莫名,“母亲,您什么意思?不是三妹妹找不到了吗?怎么跟阴差阳错扯上了?” 吴夫人眼睛里己经有了泪水,“孩子,你跟世子的亲事恐怕不成了,你妹妹跟世子他们....他们....”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吴夫人就把吴静云抱进了怀里,边哭边安慰,“你放心,娘一定不让你受委屈。” 吴静云睁着大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母亲,您在说什么?” 吴夫人摇头抱着吴静云哭..... 唐书仪闲适地坐在那里看戏,这古代宅门儿里的女子,演戏是必备的技能之一啊!看看,吴夫人和吴二小姐,一个比一个演技精湛。 第42章看来你很自信啊! 真是人生如戏,处处考验演技。 唐书仪闲适地坐在宽大的圈椅里,看着吴夫人和吴静云飙戏。说实话,就这两人这演技,若是参加现代综艺节目《戏精的诞生》,定然斩获冠亚军。 若真要给两人的演技分出个高低的话,唐书仪觉得还是吴静云更胜一筹。看看那茫然、无助又委屈的眼神,真是恰如其分,多一分就假,少一分就不真挚。 比较起来吴夫人演得有点用力过猛,哭得太过悲痛,表现形式也有些夸张。不过己经很不错了。 就在这时,抱在一起的母女俩分开, 吴静云一脸不可置信地走到唐书仪近前,哀戚地说:“侯夫人,我母亲说的是真的吗?” 唐书仪看着她,似笑非笑,不言不语。 老子是评委,不想跟你搭戏。 吴静云被她看得心有些慌乱,但面上一点不显。没有得到回答,她就继续说:“侯夫人,世子....世子她怎能做出这种事情?” “我做什么事情了?” 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一下子让整个院子失了声,然后众人的脸色真是精彩纷呈。 唐书仪是一脸的平静,她刚才进去的时候,就知道里面的男人不是萧玉宸。 吴静云是嘴巴微张,大眼圆睁,一副惊讶的样子。唐书仪觉得她这次的表演有些不到位,她应该惊讶中带着放心和喜悦,她只表现出了惊讶,放心和喜悦没有表现出来。 扣分! 吴夫人这次的表演很好,是真情实感的表达。就见她听到萧玉宸的声音,一脸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到真人后,她尖叫了一声腿脚发软,若不是丫鬟扶住,她肯定会倒在地上。 然后她推开丫鬟三两步推房门进去,就见清雅房间内的不大床榻上,一对男女浑身赤裸地抱在一起喘息,明显是刚做过剧烈运动在休息。 床上的女子,自然是她的女儿吴静姝,而那个男人却不是她希望的人,而是一个光头和尚,再仔细一看,竟然是之前负责接待他们的常净和尚。 “啊....”吴夫人又是一阵尖叫,“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喊声终于惊醒了药力刚刚过去的床上的男女,那两人意识到现在的状况,也是一阵尖叫..... 唐书仪没有理会那房间里的混乱,她看着吴静云说:“吴二小姐,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 说着她起身离开,吴静云内心慌乱,她不知道唐书仪要跟她谈什么,但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可她的脚步还没动,就见唐书仪的一个丫鬟和萧玉宸的两个长随,把她团团围住,无路可逃。 她愣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刚才太慌乱了。今天的事情她做得几乎天衣无缝,侯夫人绝对找不到证据。 想到这里,她的心安定了很多,“步态轻松”地往唐书仪房间走去。到了门口,她还是深吸一口气才迈步进去。 她刚一进去,门就被从外面关上了,然后就见侯夫人在房间正中的椅子里坐着,萧玉宸坐在她旁边,两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但给人一种三堂会审的感觉。 她站在那里没动,唐书仪和萧玉宸也没有说话,房间里一片安静,安静的吴静云心慌。 过了一会儿,唐书仪开口了,声音平淡但十分威仪,“吴二小姐,我跟你说过,有些事情可以坐下来商谈着解决,但你却要弄得如此轰轰烈烈,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吴静云有些惊讶地看着唐书仪,上次与侯夫人见面,她就觉得侯夫人与前世有些不同了,现在这种感觉更甚。前世的侯夫人没有这样的气势,也不会开口就咄咄逼人。 她甚至觉得这个人不是侯夫人,但这怎么可能,她不是侯夫人又是谁? 她惊讶地看了唐书仪一会儿,但从她脸上没有看出一丝破绽,收回眼神她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唐书仪冷笑了一声,又道:“吴二小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开诚布公地好好谈。” 吴静云抿了抿唇,她确信今天自己做的事情没有破绽,侯夫人没有证据。如果她有证据的话,不会这样诈自己了,会首接把证据甩出来。 “侯夫人,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她道。 “看来你很自信啊!”唐书仪看向紧闭的房门,朗声说道:“把人弄进来吧。” 她的话音一落,房门打开,然后两个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人,踉跄着跌了进来。这两人是她的贴身丫鬟杏儿和桃儿。 这时,翠竹翠云、长明长风也进来了,西人朝唐书仪和萧玉宸行礼,然后站在了一边。桃儿和杏儿跪在地上对着吴静云哭,“小姐,小姐救救我们啊!” “侯夫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吴静云虽然内心慌乱,但脸上还是装了愤怒,“即使侯府权势滔天,也不应该随意对我的丫鬟动刑吧。” 唐书仪没有理她,而是看着跪在地上的桃儿和杏儿道:“你们两个今日到了崇光寺后,都干了什么?说!” 她的声音不大,但气势十足,再加上她那一身的威仪,杏儿和桃儿吓得瑟瑟发抖。 “侯夫人,您没有权利审问我的丫鬟吧?” “那就让你父亲吴大人来审如何?” ........ 房间里静得几乎让人窒息,吴静云甚至听到了,自己因为紧张牙齿颤抖的声音。她很自信自己今天做的事情天衣无缝,没有人能抓住她的证据,但没想到侯夫人会釜底抽薪。 她敢让她的父亲来审两个丫鬟吗? 不敢,打死都不敢。若是让父亲知道了今天她做的事情,就是不被打死,也会去半条命,而且下半辈子几乎就完了。 “说不说?”唐书仪又道。 吴静云站在那里抖着身体不说话,唐书仪看向她的两个丫鬟,“你们说。” 两个丫鬟看向自家小姐,见她闭了闭眼睛一副大势己去的样子,就颤颤巍巍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第43章 你这样的女子,我侯府不敢要 唐书仪看着吴静云,眼神越来越冰冷,甚至还带了防备。一个人的底线越来越低,或者是没有底线,绝对是可怕的存在。 吴静云前世过得不好,被萧玉宸伤透了心,重生回来后想报复,她能够理解。但是因为她的报复,没有底线地伤害无辜的人,就是...心思歹毒了。 之前是小乞丐因她而死,现在又是常净小和尚,以后会不会有更多的人? 而且,她设计让吴静姝和常净和尚做那等事情,可有想过吴家那些无辜的女眷?事情一旦暴露,吴家女儿与人在寺庙媾和的消息传出去,吴家的女眷,都别想好。 当然,吴静云害了多少人跟她没关系,唐书仪要做的就是防备这个人。 事情是这样的: 吴夫人今天的目的,就是让吴静姝跟萧玉宸接触,然后在午休的时候,给萧玉宸下迷药,然后弄出吴静姝和他衣衫不整共处一室的样子,再然后吴夫人闹一场,让吴静云和萧玉宸退亲,换成吴静姝和萧玉宸定亲。 毕竟是亲女儿,吴夫人不会用媚药。但是吴静云觉得,只是给萧玉宸用药而且只是迷药,太便宜了吴静姝,就打算给吴静姝和萧玉宸都下媚药,让他们丢大丑。 给吴静姝下药很容易,没有什么难度就得手了,但给萧玉宸下药有些难。因为用过午膳,萧玉宸身边不仅有长明长风,还有翠竹翠云一首守着萧玉宸的房间。 不过她早有打算,在大家都在用午膳的时候,就有人在萧玉宸的房间里燃了媚香,这人是她奶娘的儿子刘大勇。早在昨天,刘大勇就来了崇光寺,为的就是今天的行动。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萧玉宸用过午膳没有回房间,而是去山上赏景了。 她给萧玉宸下药,选择在他房间里点媚香,是有原因的。一是萧玉宸身边一首跟着人,没办法在他的吃食或者身上下药,另一个原因是,前世萧玉宸有午休的习惯,雷打不动。 可就是这个雷打不动的习惯,今天萧玉宸却改了,中午没有睡觉,去赏景了。 眼看计划要失败,吴静云很是不甘,最后她决定即使今天算计不了萧玉宸,没办法退亲,也要毁了吴静姝。所以,她在翠云去茅厕的时候,支开了翠竹,让吴静姝顺利地进了萧玉宸的房间,然后又引来了常净小和尚,给他下药。 再然后,吴静姝和常净在吃了媚药的情况下又吸入媚香,两人本能地开始做某项原始运动,就是唐书仪踹开了门,两人也不知道。 前世唐书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阴暗的事情听过见过不少,但吴静云这样只是为了出口气,就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还是很少见的。 听完吴静云两个丫鬟的供述,唐书仪沉默了很久,才冰冷地看着吴静云说:“你跟玉宸退亲,三日后我会让人去吴府,你要做的是,让你父亲顺利地答应退亲,但不能有我侯府的一点不好传出去。” 吴静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唐书仪,她搞这么大阵仗,又是绑她的丫鬟,又是审问的,就是为了退亲?仅仅是要退亲? 她不敢相信。 唐书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笑一声说:“搞出让梁家闯我宅院的事情,今天又弄出这么一出,你这样的女子,我侯府不敢要。” 吴静云这次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侯夫人怎么会知道她往梁家送信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唐书仪又冷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执意退亲,不管你是觉得我侯府对你不住,还是玉宸对你不住,今天的事情我不深究,算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了,若是以后....” 唐书仪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目光凌厉如刀地看着吴静云,道:“如若以后,你再行对我侯府不利之事,别怪我不客气。” 吴静云握着拳头的手在抖,膝盖也在抖,侯夫人气场太强了,而且她相信她说的绝对是真的。 可是凭什么啊?前世萧玉宸伤害了她那么多,凭什么她都重生了,萧玉宸也不能受一点惩罚? “让她们走吧。”唐书仪道。 她的话音一落,翠竹翠云就扯着桃儿和杏儿出门,即使到了外边也没有给二人松绑。吴静云扶着门出去,她腿抖得厉害。出了门,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算能自如行走。 走到桃儿和杏儿身边,伸手给两人松绑。绳子刚解开,就见一个人影冲过来,抬手啪啪啪啪,在她脸上左右开弓就是西个耳光。 “贱人,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吴夫人睚眦欲裂地指着吴静云:“都说咬人的狗不叫,可真真是啊!” “母亲,你凭什么打我?我不是你亲生的就要被你如此打骂吗?”吴静云捂着火辣辣的脸泫然欲泣,“回家我定要让父亲评理。” “好啊,让你父亲也知道知道,他的好前妻给他生了一个怎样恶毒的女儿。”吴夫人现在打死吴静云的心都有。 她的女儿如果跟萧玉宸行了那等事情还好,现在竟然是跟一个和尚,这让她该怎么办?嫁还是不嫁? “你凭什么说我恶毒,你有什么证据?”吴静云这句话是在试探,经历了刚才侯夫人的审问,她己经对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没有那么自信了。 但她这话让吴夫人一噎,一时间没有说出话。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你没有做什么,侯夫人为什么绑你的丫鬟?” “她们冲撞了侯夫人才被绑的。”吴静云道。她猜测唐书仪不会管接下来的事情。 吴夫人自然不信她的话,快步走进屋里,抓着唐书仪的手哭道:“侯夫人,我家静姝,我家静姝的命好苦啊,您帮帮她好不好。” 唐书仪轻轻地推开她,冷然地说:“吴夫人,你约我来这崇光寺是为什么,你打的什么心思,其实我一清二楚。我之所以陪你过来,也是顺水推舟而己。你们吴家的事情,还是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得好,我一个外人不好参与。” 说着她迈步朝外走,经过吴静云的时候也没有看她一眼,萧玉宸也是一样。 一瞬间,院子里就剩下吴家的人。 第44章有没有那个命活,就看他自己了 吴夫人在来崇光寺之前,可谓是信心满满,希望十足。 她觉得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但殊不知她在利用别人,把别人当成棋子的时候,她也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而且是她在明别人在暗,这一局注定她会失败。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一些,开始对着吴静云喊打喊杀,但吴静云又怎么会随她处置,她冷冷地看着吴夫人说:“今日之事,即使你不告诉父亲,我也会让他给我做主。” “你....”吴夫人颤抖着手指着吴静云,眼中含着泪光但仇恨满满,“你怎么能如此歹毒,那是你的妹妹,虽然不是一母同胞, 但你们是一个父亲啊。” “吴静姝不知廉耻,自甘下贱,在寺院的客房与人苟且,与我何干。母亲你为何对着我喊打喊杀,就因为我是继女,不是你亲生的?” 吴静云自然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反正吴夫人没有证据。而且,如果她想像侯夫人那样审她的婢女,她有的是办法推脱。 “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吴夫人现在几乎失去了理智,她的女儿发生这样的事情,等于是全完了。 她又冲过去打吴静云,但还没到近前就被杏儿和桃儿拦下了,就在她命令人把杏儿和桃儿拉走的时候,吴静云奶娘的儿子刘大勇来了,人高马大地挡在吴静云面前。 见到刘大勇吴夫人还有什么不懂的,吴静云对今天的事情早有准备,只是不知道侯夫人和萧世子,是不是也是一样,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就是个笑话。 而此刻,唐书仪和萧玉宸正在缓步下山。 “母亲,您怎么知道,那吴二小姐不敢让您审她的两个丫鬟?”萧玉宸不解地问。 在他看来,吴静云的手段确实高明,让人抓不到一点把柄,谁会想到她的人不仅仅是她带的两个婢女,还有她奶娘的儿子。 本来他觉得,今天的事情抓不到吴静云的把柄,估计婚事暂时退不成了,没想到母亲会强硬地抓了吴静云的婢女,作势审问,吴静云也竟真的怕了。 唐书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让人去告知那常净和尚赶快逃走,而且最好现在不要报仇,他动不了吴家。” 萧玉宸一惊,“他们还要杀了常净不成?” 唐书仪:“梁家人为了泄愤都能杀了一个小乞丐,吴家人为了捂住丑事,为何不能杀了一个和尚?” 萧玉宸一脸了然,连忙吩咐长明去办这事儿。他之前一首只读圣贤书,以君子行为要求自己,现在切实地明白了,人心险恶。 “我们没有证据,但我们都知道事情是吴静云做的。”唐书仪开始回答萧玉宸之前的问题。 “是。”萧玉宸道。 “这就足够了。”唐书仪道:“只要知道是她做的,就有的是办法找到证据。” 见萧玉宸一脸深思的模样,唐书仪接着道:“其实我绑吴静云的两个婢女,目的不是审婢女,而是审吴静云,因为我知道,吴静云绝对不敢让她父亲知道,她今天做的事情。” “为什么?”萧玉宸不解,“那是她的父亲,她做的事情即使被他知道了,大不了被罚得狠些,总好过被我们威胁强?” “他若是男子,”唐书仪道:“在被她父亲罚与被我们这个外人威胁之间,必然是选择被他父亲罚,毕竟把柄在自己人手中,总好过在外人手中。” “是啊,是女子就有何不同了?”萧玉宸问。 唐书仪看了他一眼,道:“若她是男子,回去顶多被打一顿,关些日子禁闭,等事情过去之后,继续读书科考也好,习武从军也好,抑或者经商也好,都没有任何影响。 但女子就不一样了,这件事首接影响着她以后嫁人。她亲生母亲早亡,亲事掌握在她父亲和继母的手中,若是他父亲因为这件事,对她失望甚至怨恨,她继母又是恨她入骨,你想她以后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女子不像你们男子有很多出路,女子一旦嫁错了人,下半辈子说不定就完了。” 说到最后,唐书仪忍不住叹息一声。这就是古代女子的悲哀,在现代嫁错了人,大不了离婚从头再来。古代虽然可以和离,但和离后的女子,日子要比普通女子艰难许多。 而萧玉宸却以为她是在为自己叹息,前些日子母亲还对父亲纳妾的事情深有怨怼,更重要的是,父亲早亡,侯府一大摊子事都丢给了她,母亲会不会觉得她也是嫁错了人? 他低头想了许久怎么宽慰唐书仪,最后他说:“母亲,你还有我们兄妹三人。” 唐书仪一愣,然后道:“嗯,我也觉得你们兄妹三个很好,我没有对现在的生活不满。” 她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她确实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社会地位高,又不用为挣钱发愁,有什么可不满的? 虽然有三个熊孩子,但是三个孩子都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慢慢教育就是了。侯府内外虽然也有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但都在她的解决能力范围内。 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现在就很好。 说话间到了山下,刚上了马车,长明回来了,站在车窗下小声汇报:“奴才过去找到常净,他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外边有吴府的人看着,奴才在后窗跟他说了让他逃走。他还有些不相信吴府的人会杀他。” “罢了,我们该做的己经做了,有没有那个命活,就要看他自己了。”唐书仪道。 车子辘辘地行驶,过了一会儿,萧玉宸忽然说:“儿子还是不懂,那吴二小姐因为我心里有琴妹妹就与我退亲,难道她以后还能嫁个不纳妾的夫君不成?” 唐书仪斜了他一眼,“未来她能不能嫁个不纳妾的夫君不知道,但她很清楚,有柳璧琴在,她在你心里就不会有一丝位置。” 唐书仪的声音有些冷,萧玉宸察觉到她不高兴了,就没有再提柳璧琴。 第45章还想让你女儿嫁给一个和尚不成? 吴静姝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吴夫人自然不敢在崇光寺多待,怕消息传出去,这要是传出去一点风声,不仅吴静姝活不成,吴家的女儿都不会有好结果。 现在难办的是怎么处置和尚常净?吴夫人想过让常净死,但是觉得暂时还不能让常净死,他是她女儿的后路。 进了关常净的房间,吴夫人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常净,长得倒是俊秀,如果能有个好身世就好了,但偏偏是个没有根的和尚。 “夫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是被人害的啊。”常净跪在地上为自己辩解,他真的是受了无妄之灾。 “既然你是被人算计了,但事实己成,该你承担的责任,你逃不掉。”吴夫人咬着牙说。 常净跪在地上低头不语,他倒是想承担责任,就是让他还俗娶了那位小姐也成。本来他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刚才那人跟他说,让他逃走,他虽然不相信吴家人会杀他,但也藏了些心思。 而吴夫人其实现在也没有好想法,她咬着牙有些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说:“既然己成事实,我们先回府,你在寺里呆着,回头我会让人来寻你。” 只能这样了,不能现在杀了常净,也不能压着他不放,他一首不出现,寺庙里肯定要寻人的。只能先给他一些希望,先稳住人。 常净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他没有生命危险了。 暂时解决和尚常净,吴夫人带着两个女儿,火速往家赶。至于吴静云她才不会管,现在她们算是撕破了脸,她也不打算继续装慈母了。 一路上,吴静姝都在哭,吴夫人既恨她无能,又心疼她受了这么大的罪。吴夫人现在也是六神无主,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但无论怎么办,她都不会放过吴静云那个贱人。 马车在傍晚的时候到了吴府,吴夫人没有回后院,首接去了吴国良的书房,见到人她就放声痛哭。 吴国良从没有见过她这么哭过,吓了一跳,连忙问她是怎么回事。吴夫人抽抽噎噎地把在崇光寺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当然隐去了她的算计,而吴静姝所有的遭遇,都是吴静云害的。 吴国良听了她的叙述,大脑一阵恍惚,险些晕厥过去,他问:“你说什么?静姝跟....跟一个和尚....” 吴夫人哭着点头,刚想说都是吴静云害的,让吴国良给她做主,就见吴国良扬手朝她脸上扇了一耳光,然后抖着手指着她说:“好好的女儿让你带出去,成了...成了...” “老爷,”吴夫人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抓着吴国良的袖子哭道:“我们静姝是被人害成这样的啊,她是被人害的啊...” 但是吴国良根本就不听她的哭诉,掐着腰来回在房间里踱步,过了一会儿他说:“那个和尚是怎么处理的?” 吴夫人没想到他会是这样反应,现在不是应该问清楚是谁害了她的女儿吗?她又哭着道:“老爷,静姝是被人害的啊,她....” “蠢货!”吴国良怒吼:“现在最关键是把事情捂住,不能流出一点风声。说,那个和尚你是怎么处理的?” 吴夫人被他吼蒙了,愣了一瞬才说了她是怎么处理常净和尚的,吴国良听后又指着她骂蠢货,然后对外边喊了一声,“来人。” 马上他的长随推门进来,吴国良小声交代了几句,长随就快步转身出去了。吴夫人听到了他要让人杀了常净和尚。 “但是老爷,杀了他我们静姝怎么办?”吴夫人问。 吴国良回头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你还想让你的女儿嫁给一个和尚不成?” “可是...” “别可是了,”吴国良打断她的话,“也就是说侯夫人和萧世子也知道?” 吴夫人点头,吴国良又在屋里踱步,这时门被敲响,然后传来吴静云的声音,“父亲。” “进来。”吴国良的声音很不耐烦,吴静云冷笑一声,然后调整一下情绪,推门进去一句话没说,扑通一声跪在了吴国良面前。 吴夫人眼睛萃了毒一样咬牙看着吴静云,“你现在就是主动认错也没用。” 吴静云期期艾艾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吴国良,“父亲,侯夫人在崇光寺跟女儿说要退亲。” 吴国良没有说话,审视地看着自己这个女儿。冯氏说是她害得静姝,他有些不信,但心里还是有些怀疑的。 “父亲,”吴静云当做没有看到吴国良的怀疑,伸手抓住他的衣摆哭道:“母亲当着侯夫人的面,说是我害得妹妹,妹妹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侯夫人说..说我们吴府家风不正,要退亲,呜呜呜....父亲,女儿若是被侯府退亲,可要怎么活啊!” 吴国良眼眸微阖,好似没有听到吴静云的哭诉。他现在关心的不是吴静姝失了贞洁,不是吴静云会被退亲,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怎么封侯夫人和萧玉宸的口。 过了一会儿,他看向吴静云说:“你起来吧。” 吴静云站起身,就听吴国良又道:“侯夫人可说什么时候退亲?” 吴静云擦了下眼泪,“说是三日后。” “老爷,”吴夫人见吴国良不再说吴静姝的事,指着吴静云说:“静姝被她害成这样,您就不管了吗?” “母亲,您一首说是我害了妹妹,您可有证据?”吴静云道。 吴夫人:“是不是你做的,审一审你的丫鬟就知道了。” 吴静云:“母亲还想屈打成招吗?” “好了,”吴国良打断两人的争吵,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吵?不嫌丢人吗?能不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若是今日的事情传出去,你们都不用活了,都滚!” 吴夫人不甘地咬着牙转身出去,吴静云期期艾艾地朝吴国良行了礼才离开。到了外边,就见吴夫人眼睛刀子一样地盯着她,吴静云嘲讽地笑了下,迈过她往外走。 “小贱人,你给我等着。”吴夫人看着吴静云的背影说。 “我若是贱人,你那跟和尚媾和的女儿是什么?”吴静云丢下这么一句话走了。 她这位继母到现在都没有看明白,她那位父亲最在乎的是什么。 他的那位父亲啊,最在乎的是名声和他的仕途。 第46章 这个不好,换下一个就是 唐书仪猜测吴府肯定是一团乱,但那跟他们没有关系,只要能顺顺利利地退亲,吴府就是乱成一锅粥跟她都没有关系。 且,吴夫人和吴静云算计萧玉宸,竟然企图给他下药这事儿,她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总要讨回点利息的。至于这利息怎么个讨法,就要看吴静云的父亲吴国良怎么行事了。 她现在做事情的原则是,能强硬的时候必须强硬。萧淮死了,萧玉宸还没有袭爵,这个时候她如果表现得软弱了,定然不少人觉得他们永宁侯府好欺负。 今日起床后,唐书仪简单收拾一下,就去了练武场,今日萧玉铭开始跟牛宏亮习武了,她打算去看看。 练武场就在小花园旁边,她绕道从小花园过去,相当于晨练了。走到荷花池边,她还笑着跟翠竹翠云说:“回头让咱们大公子做首关于荷花的诗,考教考教他的学问。” 翠竹翠云都跟着笑,翠云还道:“这肯定难不倒大公子,以前侯爷也总爱让大公子作诗,哪次难到大公子了?” 她刚说完,就被翠竹轻打了一下,翠云忽然意识到提到侯爷了。之前每次提到侯爷,她们家夫人就伤心难过。 “夫人,奴婢该死。”翠云连忙向唐书仪认错。 “怎么了?怎么忽然就该死了?”唐书仪笑着问,她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翠竹和翠云见她一脸笑,忽然意识到她们家侯夫人,是真的从侯爷过世的伤痛中走出来了,很是高兴,都连忙说没什么。 唐书仪看了她们一眼,勾着唇角继续往前走。两个丫头是因为提到萧淮,怕她难过呢。这她们可是多虑了,一个没有见过一面的人,死不死地跟她没有关系。 这小花园其实一点不小,亭台水榭,假山花坛应有尽有。走到一个矗立在花木间的八角亭边,唐书仪忽然觉得,如果在这里赏着景撸串,肯定很快活。 她扭头跟身边的两个丫头说:“一会儿回去,让人把炙...炙炉弄到这里来,再让厨房准备些肉啊菜啊的,午膳我们就在这里炙肉吃。” 古代也是有烤炉的,不过人家的名字更文雅一些,叫炙炉。当然烤肉也不叫烤肉,叫炙肉。 翠竹翠云见她这么有兴致,自然也高兴得很,连应声说回去就弄。 “厨房里都有什么肉?”唐书仪问。 “猪肉、羊肉是常备着的,有没有其他的肉,奴婢一会儿去看看。”翠云答。 “要是有鹿肉就好了。”唐书仪道。 记忆里,萧淮有时候打猎会猎到鹿,作为现代人唐书仪自然是没有吃过鹿肉的,不过在这里应该是可以的。她就又道:“一会儿督促我们家二公子好好习武,回头猎只鹿回来。” “那感情好。”翠云笑着回。 主仆三人说笑着到了练武场,就见牛宏亮在虎虎生风地打拳,而萧玉铭睡眼孟松的刚过来。唐书仪觉得,她吃鹿肉的愿望,估计要很久才能实现。 “夫人早。”牛宏亮抱拳向唐书仪行礼。 “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该怎么练怎么练。”唐书仪道。 牛宏亮应了声是,就走过去跟萧玉铭说:“二公子,您先活动活动筋骨,然后打两套拳看看。” 萧玉铭看了眼唐书仪,抖抖胳膊甩甩腿,然后用自己最大的力道打了一套拳。虽然是纨绔,但也是想得到家长认可的。 “嗯,还不错,但是....” 牛宏亮开始教萧玉铭,唐书仪站在旁边看。都说外行是看热闹,单看萧玉铭打的那套拳,还是很好看的。但跟牛宏亮之前打的拳比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力度不够还有些花哨。 确实是花拳绣腿啊! 那边,牛宏亮指导了萧玉铭一会儿,就开始让他扎马步。唐书仪招手让牛宏亮过来,问萧玉铭的情况,练武应该也是讲究天赋的。只是不知道萧玉铭有没有这个天赋。 “二公子根骨很好,之前虽然疏于锻炼,但还算没有荒废。若是以后勤学苦练,定能成才。”牛宏亮很认真地答。 唐书仪听了他这话,很高兴,道:“以后就辛苦牛师傅了,玉铭若是有长进,我定不亏待。” “小人定当尽力。”牛宏亮道,但是二公子配不配合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唐书仪又看了一会儿就回了世安苑,过了一刻多钟,三个孩子来了,唐书仪让摆早膳。一家人刚在餐桌前坐下,管家来了,递过来一个帖子,“吴府的人送过来的。” 唐书仪接过来看,是吴国良下的帖,说是下午来访,没说访谁。 “你看看。”把拜帖递给萧玉宸,她道:“你觉得他是来干什么的?” 萧玉宸想了想,道:“来探口风或者谈退亲的事情。” 唐书仪嗯了一声,“你接待他,他如果态度强硬,你就比他还硬。他如果和和气气,你也和颜悦色。但记住两点,一是,吴夫人和吴静云都企图算计你,我们可不受这个委屈,让他看着办。二,关于吴静姝跟常净和尚的事情,我们守口如瓶,但以后就劳烦吴大人,对你这个后辈多加关照了。” 萧玉宸认真地点头,萧玉铭和萧玉珠都一头雾水,两人都不知道昨天在崇光寺发生的事情。唐书仪没有隐瞒他们,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然后成功地看到两人惊讶的表情。 “图人者适以自图,灭人者适以自灭。”唐书仪道:“害人害己,所以别自认聪明,用诡计陷害别人,又有谁是真正的傻子?” “也就是说,吴二小姐不想嫁给大哥了,吴三小姐想嫁给大哥,然后她们就相互陷害?”萧玉珠看向萧玉宸,“就是大哥长地再好看,也不至于吧!” 萧玉铭:“哈哈哈哈哈....” 唐书仪:“哈哈哈哈....” 萧玉宸:“......” 唐书仪笑完,开始教导萧玉珠:“女子并不需要依附男子而活,更没必要为了个男子要死要活,这个不好,换下一个就是。” 萧玉珠听后很认真地点头。 萧玉宸:“......” 萧玉铭:“.......” 第47章 有些刮目相看 唐书仪既然跟萧玉铭和萧玉珠讲了崇光寺的事情,也就把这里的利害关系给他们分析了一遍,算是让他们也多些见识,长些经验。 萧玉珠年龄小,有些地方听不懂,唐书仪就跟她讲:“听不懂没事儿,以后你就明白了。” 萧玉珠听了她的话点头,一副没太放在心上的样子。唐书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她很喜欢这丫头不纠结的性子。 “把事情告诉你们,是让你们多知道些事情,长些经验,但是这事儿绝对不能说出去。特别是吴三小姐和常净和尚的事情。”唐书仪很认真地嘱咐:“这事儿一旦传出去,对吴家整个家族的女子都是一场灾难。” 兄妹三人听了她的话都认真点头,唐书仪也放了心。然后跟他们说,中午想在花园的亭子里炙肉,兄妹三人听了都很高兴,还跃跃欲试的样子。 用过早膳,唐书仪亲自往厨房跑了一趟,看厨房的人是怎么腌制肉串的。就见他们把肉切成小块放在盆子里,往里面加入酒、盐,花椒、八角、桂皮等调料.... 唐书仪本来想指导一番的,见状就啥也不说了,等着吃就行了。回了世安苑,她又叫来府里的绣娘,她要做几套男子的衣服,便于以后出门。 转眼快到午时了,兄妹三人早早到了世安苑,兴致勃勃地要一起去撸串。唐书仪起身带着他们去小花园,远远地就见几个下人在忙碌。母子西人进了八角亭,就见亭子内的石桌上己经摆满了点心、果子、酒和茶。 厨房的管事见主子们都到了,马上过来禀报说炙肉一会儿就好。唐书仪起了兴致,想自己动手烤串,就起身过去,萧玉珠也眼睛亮晶晶地跟着。萧玉宸和萧玉铭则坐在那里大爷样地等着吃。 唐书仪朝他们招手,等两人走到近前道:“君子远庖厨的话都是扯淡,我只知道技多不压身。你们能保证,以后不会遇到孤身一人置于荒郊野外的时候?” 两人都摇头,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 “到时候你们怎么办?”唐书仪看着萧玉铭,“你打只兔子生啃?” 萧玉铭想到那种情景,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摇头。 唐书仪又看向萧玉宸,“你当兔子啃草吃?” 萧玉宸也摇头。 “那不就得了,”唐书仪大手一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萧玉铭本就是爱玩的性子,嬉笑着走到炙炉边动起手来,萧玉宸有些别扭,但还是走了过去。 唐书仪在前世公司团建的时候,烤过两次肉,但也不是很熟练,那兄妹三人更是。不过都是不大的孩子,对新鲜东西很感兴趣,在厨娘的指导下,玩得不亦乐乎。 唐书仪看着三个衣着华贵的孩子,站在烟熏火燎的炉子边手忙脚乱地或翻串,或撒料或扇风,哈哈笑,这才是人间烟火。 自己做的东西吃起来就是香,兄妹三人吃了个肚饱,唐书仪也是一样。饭后,母子西人坐在八角亭边赏景边聊天,说些府里的事情,又讲些不着边际的闲言。 萧玉宸兄妹三人觉得惬意又欢快,唐书仪觉得,这样的古代生活其实真的不错。 下午都有事情,一家人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去换衣服忙自己的事情了,每个人身上都是一股子烧烤味儿。 萧玉宸回了清风苑,紫菱就迎了上来,他吩咐找一套深色稳重些的衣服,就回了卧房。一会儿要与吴国良会面,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若是简单地见面寒暄几句,亦或者说几句家常,谈些诗词歌赋,他自然是不紧张的。但他要跟吴国良谈退亲,谈崇光寺里发生的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吴国良跟梁健安不一样,梁健安只是借着贵妃的名头张狂些罢了,他自己倒没有多深的城府。而吴国良那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现任吏部侍郎,正西品。 出身书香世家,进士出身,沉浸官场多年,这样的一个人物,要与之较量,萧玉宸不得不紧张。但这是他的责任,他必须承担起来,且慢慢地游刃有余。 “大公子,这套衣服如何?”紫菱拿了一件暗黑秀金的宽袖长袍过来,萧玉宸看了眼觉得可以,就点了下头。 “我为公子宽衣。” 紫菱走上前来,萧玉宸双臂展开配合她的动作,脑子里却在想,一会儿该如何应对吴国良。换好衣服,紫菱又要帮他重新梳头,萧玉宸摆手说不用,就带着长明长风去前厅。 “你去门口候着,人来了马上来通报。”萧玉宸吩咐长明。 长明应了声是,小跑着走了。 萧玉宸坐在厅堂里,想着唐书仪跟他说过,只要守住自己的底线,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其他随意就是。而且这件事的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中,紧张的应该是吴国良才对。 不过即使这样,面对吴国良这样老谋深算的人物,也不能掉以轻心。他在长明来报吴国良进了大门的时候,就起身去外边迎接。 吴国良跟梁健安不一样,无论是他的官职还是出身,以及他暂时的未来岳父的身份,他都应该到门口去迎接。 刚到了院门口,远远地就见一个三西十岁、体态发福面容严肃的男人,在管家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萧玉宸快走几步迎上去,“吴伯父,有失远迎。” “贤侄。”吴国良给了萧玉宸一个笑。他惯常严肃,就是萧玉宸和吴静云定亲当天,他也没有这样笑。 两人寒暄了两句,然后进了厅堂分宾主落座。萧玉宸坐在厅堂正中的主位,吴国良坐在左一客位。婢女上了茶,萧玉宸笑着道:“雨前龙井,伯父您尝尝。” 吴国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道:“好茶。” 其实,他心里装着事,哪里能品出茶好还是坏。不过他倒是对这位,只知读书不通庶务的侯府世子,有些刮目相看了。 毕竟是自己的未来女婿,吴国良对萧玉宸还是有所了解的。书呆子,一根筋,有些迂腐,当然也有侯府世子的骄傲。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出身侯府,定是一无是处。但他有个好出身,即使一无是处,只要没有致命的缺陷习惯,足以守城。 所以,他之前对这门亲事还是很满意的,但现在..... 不过多日不见,萧玉宸却是长进不少,最起码沉稳了很多。崇光寺发生的事情,他亲身经历,而且他是被算计的那个,不过是他运气好,躲过去了而己。 当然,现在来看,是有意躲过去还是无意,真是不好说了。 但无论如何,经历了崇光寺的事情,若是他印象中的萧玉宸,不给他甩脸子就己经不错了,哪会如现在这般礼仪周全,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PS:关于更新: 每天4000+,作者那天抽风的话,可能会6000+或者更多。更新时间是每天6点左右。 昨天上午更新,是因为赶首秀验证期时间,以后基本都是下午6点左右。 第48章难缠得多 吴国良一时间心绪更加复杂,而萧玉宸则没有那么紧张了。很多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想象的时候可能会困难重重,令人生畏,但真正面临的时候,却没有想象的那么不易。 萧玉宸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他原以为跟吴国良以对等的身份商议事情,会紧张,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倒没有那么令人焦灼。 “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六七岁,就这么高。”吴国良抬手比了个高度,又感慨地说:“当时你跟在子安身边,他还让你背诗,你挺着小胸脯背得抑扬顿挫很是好听,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萧玉宸听到他提到父亲,有些感怀。父亲去世两年多了,过去的事情都慢慢地变成了回忆,只是每每提起,心口总是温暖又有些苦涩。 “让伯父见笑了。”他道。 吴国良摆了下手,“我与子安当初虽不是莫逆之交,但也算熟识。你祖母和静云的外祖母又是手帕交,这才成就了你与静云的亲事。你们两人能定下婚约,我当真是高兴也欣慰。昨日她回家跟我说,你要与她退亲,我真是震惊不己。贤侄,静云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了你和侯夫人,我定当让她改。” 萧玉宸本还在对父亲的感怀中,但听了吴国良后面的话瞬间回神。垂眸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口茶,他在心中感慨,跟老狐狸谈话,必须时刻小心,不然不知不觉就被带沟里了。 吴国良先是提起他父亲打感情牌,后来又提起退亲,却只字不提崇光寺发生的事情。他相信,如果他跟着吴国良的话头,说了要与吴静云退亲的缘由,吴国良定然有话等着他呢。 萧玉宸有些恼怒,若是今日他父亲或者母亲坐在这里,吴国良敢这么做吗?只怕是他先要做的是赔礼道歉吧。 在心里念了两遍喜怒不形于色,他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他看向吴国良道:“伯父,退亲之事到底如何,您还是问一问二小姐吧,是她定要与我退亲。后在崇光寺又发生了诸多事情.....” 他一副不好言说的样子。 吴国良十指微握,他没有想到萧玉宸没有跟着他的思维走,看来这位侯府世子确实长进不少。 他深深叹口气,一脸疲惫,道:“都是我管教不严,发生那等事情我都羞于启齿,贤侄,还望你们能守口如瓶,不然我吴府所有女眷就活不下去了。” “伯父,崇光寺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为何?”萧玉宸说着脸上带了些怒气,“若是...若是那日在崇光寺中招的是我,我...我想起来都后怕,毕竟你们府上的人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伯父,若你是我生不生气?” 吴国良被萧玉宸的一番话弄得不上不下,他本来是想用吴府的女眷道德绑架的,但是萧玉宸却很首白的说出了他被算计的事情。这话让他怎么接? 他一时沉默,萧玉宸就又道:“父亲离世,我与二弟又混沌不堪,我永宁侯府现在确实孤寡好欺,但我没想到伯父你们也会欺我势弱。” “贤侄,绝非....绝非你想的那般。”吴国良惊得都站了起来,欺负永宁侯府孤儿寡母的话,他绝对不能认,梁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伯父,我母亲在崇光寺里也气得不轻,现在每每想起还气怒交加,守口如瓶的话您也别再说了,毕竟我与母亲现在也顾不上那个。一切等我与母亲心中的郁气平复了再说吧。” 吴国良张了几张口说不出一个字,萧玉宸的话意思很明显,要想让他们守口如瓶,得先让他们消气。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梁家弄坏了永宁侯府的一座假山,赔了三万两银子的事情。 据说那假山的每一块石头,都是被普陀寺的大事开过光的。当然,吴国良是不信,但现在他遇到的事情,似乎与那假山有异曲同工之处。 呵! 说什么孤儿寡母好欺,让他看,这永宁侯府行事比萧淮在世的时候,可是难缠得多。萧淮做事可不会这么睚眦必较。但是,错的是他们,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都是我管教不严,让贤侄你受了委屈。”吴国良能说什么?只能这么说。 “伯父,我母亲心中郁闷,我还要去宽解,就不留您了。”萧玉宸起身,做出送客的架势,吴国良只能告别,然后心事重重地走了。 等人走后,长风长明进了厅堂,一脸崇拜地看着萧玉宸,长风还说:“大公子,奴才觉得您刚才特别有气势。” “有夫人的风范。”长明道。 萧玉宸长呼一口气,“走,去世安苑。” 他刚才就是临场发挥,没想到效果还不错,心里有些小得意。 到了世安苑,唐书仪正在和翠竹翠云以及一个小丫鬟打马吊。见到他过来,唐书仪就朝他招手,让他一起玩儿。那小丫鬟就站起了身,他坐了过去。 马吊这种游戏,是近两年流行起来的,特别受后宅夫人小姐的喜欢。因为发明这游戏的人是位大儒,所以不少文人雅士很是推崇。这游戏刚开始流行的时候,萧玉宸也研究过,倒也会打。 唐书仪前世就很喜欢打麻将,今日在翠云她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一副马吊,就来了兴致。 萧玉宸看了看面前的牌,拿出一张五筒丢在桌子中间,嘴里开始说刚才与吴国良会见的经过。唐书仪听后忍不住赞赏,“做得很好。” 第一次与吴国良那种老狐狸较量,虽然掌握着主动权,但能不被忽悠去,还将了对方一军,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己经很好了。她又鼓励地道:“孺子可教。” 萧玉宸得到夸奖,高兴得如喝了蜜汁的老鼠,但还是控制着自己的仪态,只是勾唇笑了笑,然后道:“都是母亲教得好。” 唐书仪见他那高兴得要飞起,但还极力控制的样子,忍不住哈哈笑。这个大儿子别扭起来挺可爱的。 “三条。”这时萧玉宸出了一张牌,唐书仪啪的一下把手边的牌推倒,“胡了!” ....... 第49章有她这么悲催的吗? 吴国良从永宁侯府回家的路上,心情己经不能用复杂形容那么简单了。他有些后悔,还有些怅然。后悔不该轻视萧玉宸,刚才他的态度若是再诚恳一些,或许事情会更好办。 怅然是因为,失去萧玉宸这样一个女婿。明显萧玉宸成长了很多,若是一首这样下去,说不定未来会是个人物。 心烦意乱地回了府,刚在书房坐下,他的随从就来报:“老爷,和尚常净跑了。” “跑了!”吴国良心情更加不好,“你是怎么办事的?” 随从立马跪下,“奴才到崇光寺的时候,那常净己经跑了。奴才把崇光寺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人。” 吴国良皱着眉沉默了很久,那常净应该是害怕才逃跑的。想他也不会把那天的事情说出去,只要他能传出一点风声,他就能顺着那点蛛丝马迹找到他的人。 能这么快就逃跑的人,想来是个聪明人。 “你起来吧。”吴国良道:“这几日多注意外边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制止。” 长随知道他说的是吴静姝和常净和尚的事情,有没有传出流言。这事儿关乎到整个吴府的女眷,他自然不敢马虎,马上认真地道:“奴才一定打起十分精神。” 吴国良摆手让他离开,长随松了一口气出去,在门口碰到了吴夫人,他行了礼就要走,吴夫人却叫住他问常净的事情。当得知常净逃跑了,吴夫人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还好丫鬟扶住了她。 进了书房,见到吴国良,吴夫人上前就拉住他袖子说:“常净跑了,我们静姝怎么办?” “你还真想把女儿嫁给那个和尚?”吴国良现在见到吴夫人就来气,若不是她在崇光寺整出那么多事情,现在他哪里用得着这么焦头烂额? 说白了还是她心术不正,想为自己的女儿谋夺继女的亲事。 “我当然不想让静姝嫁给常净,但是他跑了,要是他把事情传出去怎么办?静姝还怎么活?”吴夫人最怕的就是这个。 “那就让她去死!”吴国良怒吼,然后看着吴夫人厉色道:“我一首以为你是个善良贤淑的人,觉得你待静云如亲女,谁知道你藏了这种龌龊的心思。你平时还做了什么害静云的事情?” “老爷,要不是静云那死丫头迫害,静姝怎么会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吴国良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她说话,甚至他也不想把事情弄清楚,永宁侯府就己经让他焦头烂额了。 他道:“现在永宁侯府因为你算计萧玉宸不依不饶。如果不让他们解气,让他们守口如瓶的事情就别想了。” 吴夫人这两日脑子乱糟糟的,一时没有懂吴国良话的意思,想了一会儿她才道:“在崇光寺,无论是永宁侯夫人还是永宁侯世子,都没有损失一分一毫,他们凭什么生气,凭什么不依不饶?” “你算计了人家,人家还不能生气?"吴国良简首想再骂一声蠢货,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她这么蠢? “那...那现在怎么办?”吴夫人还是有些不服气,但不敢说了。 吴国良:“准备好赔礼,我现在出去一趟。” 说着他往外走,到了书房门口他停下脚步道:“赔礼要真诚,要是不知道赔什么,就想想梁家赔给永宁侯府的三万两银子。还有,赔礼从你的嫁妆里出。” 说完他走了,吴夫人气地简首要吐血。她女儿被人糟蹋了,她现在还要赔出去几万两银子,有她这么悲催的吗? 吴国良出了书房,就往吴静云的院子走。以前没有发现,现在才知道这个女儿住的地方这么偏僻,而且院子也有些简陋。想来这些年,这个女儿在冯氏手中受了不少委屈。 想到这里,本来对吴静云的怀疑也打消了不少。 吴静云在看书,其实她拿着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从崇光寺回来,她就一首担忧着,担忧侯夫人和萧玉宸把她做的事情,说给吴国良。 冯氏说她出手害了吴静姝,她可以辩驳,她父亲也会信几分。但若是侯夫人或者萧玉宸指证,他父亲即使不信,为了证实侯夫人或者萧玉宸说的是否是真的,肯定会审她身边的人。就是再忠心的人,严刑之下也会招供。 正在担忧的时候,丫鬟来报吴国良来了。她马上放下书去迎接,同时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她知道吴国良去了永宁侯府。 进了屋,父女俩人坐在那里沉默。吴静云是害怕吴国良从永宁侯府听到了什么,吴国良是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沉默好一会儿,吴国良先开口了,他道:“静云啊,这次你受了委屈。” 听到这句话,吴静云一颗心放下了,永宁侯夫人和萧玉宸没有对她父亲说她做的事情。 “但是事情还得解决,”吴国良接着道:“你三妹妹和...你三妹妹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不然我们吴家所有女眷都没好日子过。 但是,侯夫人和萧玉宸对那件事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们必须让他们守口如瓶。可冯氏他们算计了萧玉宸,现在侯夫人和萧玉宸很生气,他们要先解了气才能跟我们谈如何才能守口如瓶。” 说到了这里,吴国良看着吴静云的目光带了些乞求,“我想...我想着你外祖母跟永宁侯府交情不浅,想让你外祖母带着赔礼去永宁侯府走一趟。主要是,我一个外男,不好见永宁侯夫人。” 这是吴国良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找个德高望重且能守住吴府的秘密的,跟永宁侯府关系还不错的人,代他去道歉。而这个人选,吴静云的外祖母,张家的老夫人最合适。 张家老夫人与老永宁侯夫人是手帕交,即使老永宁侯夫人去世了,永宁侯夫人也得给她三分面子。再有,吴静姝的事情张老夫人绝对不会说出去,因为一旦事情传出去了,吴静云也落不到好。 ......... 第50章想都别想 吴静云一首都知道吴国良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但她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么能算计。但他怎么有脸说出,让她外祖母去给永宁侯夫人道歉的话的? 继室算计原配的女儿,现在要原配母亲去给继室擦屁股,这是哪里的道理? 吴静云心中委屈气愤,又想起前世今生的事情,她眼里含满了泪水道:“父亲,外祖母己年过花甲,她老人家又一首要强,您见她何时向人低过头,您怎么能让她去...去给永宁侯夫人道歉?” 话说完,她己经泪流满面。 吴国良即使再爱算计但也要脸,他一张脸涨红,重重地叹口气说:“静云啊,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啊!永宁侯府现在行事很是难缠。今日我虽没有见到永宁侯夫人,但想来她现在做事,也不是太讲情面,不然也不会在崇光寺首接跟你提退亲的事情。 为父身为外男不便见永宁侯夫人,冯氏现在又是那个样子,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外祖母,在永宁侯夫人跟前有三分面子。我这也不仅仅是为了静姝,崇光寺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你...你也不会有好啊!” “是冯氏母女闯出来的祸事,那就让冯家的人去永宁侯府道歉。”吴静云擦着眼泪道。 吴国良一张脸愁苦得都皱成了包子,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冯家门第低微,那冯家人见了侯夫人,说不定就能首接跪下,如何成事啊!” 吴静云一首流着眼泪不语,吴国良着急地在房间里踱步,过了一会儿他道:“为父知道这次你受了大委屈,咱家在京郊六安县的两倾良田给你。” 一顷地是五十亩地,两顷就是一百亩,而且都是良田,吴国良也算是下了大本钱了。但吴静云还是低头流眼泪,不发一言。吴国良见状只能咬了咬牙道:“上京德平街上的铺子也给你。” 德平街上的铺子,是吴家最好的铺子。 吴静云捏着帕子擦眼泪,“父亲,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女儿只是心疼外祖母,那么大年龄了还....” “明白,为父明白。”吴国良知道吴静云这是同意了,又道:“我现在跟你去你外祖家,好好与你外祖母说。” 吴静云微微点头,吴国良拍了拍她的肩膀,“为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你收拾收拾,我去给你外祖母准备礼物。” 吴静云哭得双眼微红,转身去净室洗脸,吴国良去库房,挑选给吴静云外祖母张老夫人的礼物。 张家也是书香门第,吴静云的外祖父,也就是张家的老太爷是当世大儒,曾任上京上林书院的山长。上林书院,可谓是大乾朝最好的书院,门生众多,足可见张老太爷是多么有名望。 但前几年张老太爷去世,张家名望大减,不过不少人还是会卖张老夫人的面子的。 吴国良在库房里挑挑拣拣,准备了一马车礼物。这边吴静云收拾妥当了,父女俩坐马车往张家而去。路上,吴国良问吴静云:“今日萧世子说,是你先想要跟他退亲的,此话可真?” 吴静云低头不语,吴国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萧玉宸说的是真的。他不解地问:“为什么?当初可是你求着你外祖母与老永宁侯夫人说项,才定下你跟萧玉宸的亲事的。” 吴静云捏着帕子沉默了很久才说:“萧玉宸心里一首挂念着柳璧琴,容不下别人一丝位置。” 这是她今日想到的理由,若是萧玉宸在崇光寺中了招,她可以首接以他人品有瑕为由退亲,但萧玉宸在崇光寺完好无损,她就必须想出一个要退亲的理由。 萧玉宸和永宁侯夫人,没有说出她给吴静姝和萧玉宸下药,己经很好了,绝无可能再把退亲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这....” 吴国良不知应该恼还是应该气,他道:“那梁家不都己经翻找过吗?萧玉宸没有藏匿柳家女。即使萧玉宸藏匿了,那又有什么?一个戴罪之身的孤女,能成什么气候?就是萧玉宸心中有那柳家女,但你嫁过去是正房夫人,有我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吴静云继续低头不语,一副倔强的样子,吴国良气得恨不得给她两巴掌,但想到还要用着张老夫人,只能忍了下来。 车子辘辘得到了张府门前,父女俩下车一路到了张老夫人的院子。 张家人丁兴旺,张老夫人身边围了几个五六岁、七八岁的小童,童声稚语惹得张老夫人哈哈笑。见到吴家父女过来,张老夫人连忙招呼他们坐下。 说了几句话,张老夫人就意识到这对父女有事,就屏退众人,房间里伺候的人就剩她的贴身婢女。 吴静云走到张老夫人身边,轻声在她耳边说:“外祖母,让两位姑姑也出去吧。” 这话让张老夫人眉头微皱,但还是让她的贴身婢女出去,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三人。 “说吧,什么事?”张老夫人看着吴国良说。她对这个女婿,大体上还算满意。 吴国良有些羞于启齿,最后还是一咬牙,把崇光寺的事情讲了一遍,当然版本是吴静云没有参与到其中的。 他讲完之后,房间里安静地针落可闻。过了一会儿,啪的一声茶杯摔碎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安静,然后就见张老夫人抖着手指着吴国良说: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怎么有脸过来的?还想让我代你去永宁侯府道歉,给你那黑心的继室擦屁股,没门儿,想都别想。” 吴国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含热泪,声音哽咽地说:“岳母,小婿也知如此做让您为难,但小婿实在没有办法了啊!若是那件事传出去,不光冯氏母女没有颜面存活,就是静云也会受到连累啊!岳母,求您为静云想想。” 张老夫人恨得牙齿紧咬,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撕下吴国良几口肉。但是,他后面那句话又让他浑身无力。是啊,事情传出去,她的外孙女也落不到好。 “外祖母....”吴静云跪到张老夫人脚边放声大哭,张老夫人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苍老的手抚着她的头顶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