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怕他,不要她了 江澜盯着墙上的时钟,走到凌晨12点,桌上的饭菜又凉了。 她将那些饭菜端进厨房,又重新热了一遍。 12点五十分,房门转动,她转头看去,陆竟池回来了。 他手臂上挂着西装外套,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意,他朝着江澜走了过来。 江澜站起身,给他倒了碗醒酒汤,刚递过去就被他打翻。 随后,他掐着她的下颚,吻住她的唇。 酒味扑面而来,夹杂着女人的香水味,江澜推了他两下没推动,他反而将她打横抱起,直奔卧室。 男人将她粗鲁的丢在床上,俯身而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江澜咬着唇,默默地承受着,她偏过头,盯着墙角那盆绿植。 没有任何感情,只有索取。 男人将她的脸掰了过来,他深邃的眸子注视着她,手指轻抚着她的脸,“你怎么不说话?” 江澜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泛着水雾,他知道她不会说话。 她是个哑巴。 可他每次都会不厌其烦的问。 有时候江澜都分不清,他是在羞辱她,还是在感叹。 她握住脸上那只手,偏了偏头,在男人的掌心蹭了蹭,像小猫在讨好主人那样。 这是她在这种事上,唯一能迎合他的了。 男人漆黑的瞳孔暗了暗,好似有汹涌的暗潮呼之欲出,他反握住她的手,将其剪在她头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 江澜在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床边空空荡荡,但是浴室里有水声传来。 她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在穿最后一件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是陆竟池的。 江澜看了眼浴室门透出的模糊身影,又看了眼手机屏幕。 夏颜:你回去了? 夏颜:每次你都这样,就非得去找那个哑巴来气恶心我? 江澜睫毛颤了颤。 浴室的门打开了,陆竟池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他身上还冒着水汽,湿漉漉的头发垂下,发梢还在滴水,点点滴滴落在胸膛上,顺着他腹肌的纹路汇聚成一条水线。 江澜收回视线,低头扣自己的衣服扣子。 陆竟池来到床前,拿起自己的手机,又瞥了眼低头穿衣服的江澜。 “看到了?” 江澜嘴角牵出一抹微笑,她摇了摇头。 结婚那天,他告诉她:你要一直乖乖的,别爱我,我们像原来一样,哥哥会照顾你一辈子。 他说别爱他。 所以看到了又怎么样? 他会在乎,不在乎她是不是会吃醋,会伤心,也会难过。 不被在乎的人,是没有资格生气的。 相反她的爱,和她的情绪只会对他造成负担。 她怕连他也在她心上踩上一脚。 江澜怕他…不要她了。 她比划着手语:我去做早餐。 江澜拖着酸疼的身子,起身走出卧室,去了厨房。 陆竟池盯着她单薄的背影,又看了眼手机,他删掉了夏颜发来的消息。 江澜把早餐做好,端上桌,给陆竟池盛了碗粥,放在他的位置上。 过了会儿,陆竟池穿戴整齐,来到餐桌前。 房间里很安静,陆竟池以前说,跟她在一起,说话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久而久之,陆竟池几乎不和她说话了,一时间桌上只剩碗勺碰撞的声音。 “等会跟我回趟陆宅。”陆竟池忽然开口。 江澜动作一顿,她将勺搁在碗口。 江澜:好的。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她脸上永远都是那种一层不变的温顺。 不吵不闹,不温不火,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能对人笑脸相迎。 陆竟池忽然觉得碗里的粥索然无味起来。 他将勺扔回碗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餐厅里十分突兀。 第2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江澜见状微微一颤,她以为他生气了,连忙比划着手语:粥不合你胃口吗? 陆竟池扯了扯衬衣领口,颇有几分不耐烦,“没有,你快吃。” 他不吃,江澜也不吃了,她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陆竟池冷眼看着她,也没说话。 等她收拾好了出来,又上楼去换了衣服,陆竟池已经在车里等她了。 车子行驶在路上,两旁的风景迅速倒退,江澜转过头,看着外面掠过的风景。 江澜在很小的时候就来了陆家,是老爷子把她带回去的,老爷子很疼她,把她当成亲孙女。 在老爷子生前,总念叨着放心不下江澜。 三年前,老爷子行将就木,临终之际,逼着陆竟池娶了她才安心的闭上眼。 老爷子说,她这个情况,嫁给别人他不放心,只有嫁给陆竟池,他才能瞑目。 那时候,陆竟池有女朋友。 就是夏颜。 或许是从小长大的关系,也或许是对老爷子的承诺,陆竟池被迫娶了她,没有对她冷眉竖眼,也没有刻意刁难她。 但也仅仅是如此,他不爱她。 他再也不会温柔的叫她澜澜了。 他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陆家今天很热闹,因为陆竟池的妹妹生了儿子,今天百岁宴。 江澜跟在陆竟池身后,穿过人来人往的前庭,来到主厅里。 主厅里,陆夫人抱着自己的外甥逗弄,眉开眼笑,但是在瞥见江澜后,脸立刻沉了下来。 江澜给她打招呼,她也像是没看见,自顾自地和女儿说话。 “都说外甥像舅,别说,这小家伙和竟池小时候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婉柔摸了摸婴儿的脸颊,笑了笑,“你们都说和大哥像,我一点也没看出来。” 陆夫人捏着孩子的小手晃了晃,笑的慈眉善目,“你当然看不出来了,竟池像这么大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被无视的江澜也不恼,她就安静的站在一旁。 “妈。”陆竟池开口喊了她一声。 陆夫人这才回头,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来了?站着干什么,坐吧。” 陆婉柔瞥了眼江澜,陆竟池刚坐下,就听她忽然说道:“哥,你们可得抓紧了,什么时候再要个孩子?” 没等陆竟池开口,陆夫人冷哼:“你可别怂恿他,家里有一个哑巴就够丢人的了,再生个小哑巴,我们陆家还要不要见人了?” 听见这话,陆竟池看了眼一旁的江澜,她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情绪。 陆婉柔这会儿提起孩子,自然是没安好心。 谁不知道去年江澜怀了个孩子,陆夫人怕她生个小哑巴出来,硬是逼着她去打了。 陆竟池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以至于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的江澜,在陆家更加没地位了。 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这个时候都快满半岁了吧。 除了老爷子外,陆家没有人喜欢江澜。 陆婉柔恨她,比陆夫人还要恨,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江澜五岁进陆家,陆婉柔欺负江澜不会说话,把江澜锁在储物间,拿打火机烧她头发,有次把她从楼上推下来,被陆竟池看见了。 陆竟池训了陆婉柔,她本就讨厌爷爷偏爱江澜,连疼爱她的大哥都为了哑巴训斥她,她怎么能不恨呢? 那时的江澜不会手语,也不会写字,更不会告状,后来陆婉柔更加放肆的欺负她,但凡有一丁点不高兴都会拿她撒气。 现在她们都长大了,陆婉柔也不会再用那么低级的手段,她现在惯用的伎俩,是杀人诛心。 “哑巴是隐性遗传,只要定期做检查,也没有那么大的几率遗传。”陆婉柔说道。 陆夫人捏了捏太阳穴,有些头疼的说,“行了,说这些干什么,我那也是为江澜好,万一要是孩子有问题,遭罪的还不是她自己吗?竟池你说是不是个理?” 第3章 我们生个孩子 陆竟池站了起来,“婉柔,东西放这了,我们先走了。” 陆婉柔有些急了,她跟着站起身:“哥你这么着急干嘛?还有人没来呢,好歹吃了饭再走啊。” “不了,公司还有事。”陆竟池拉上江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陆家。 陆婉柔心里更生气了,她甚至都不明白,陆竟池什么意思,以前护着哑巴也就算了。 后来明明他有女朋友,在被迫娶了哑巴之后,不仅没刁难哑巴,还为了她搬出去。 你说他喜欢江澜吧,孩子被打了他也没表态,和外面那个女人也纠缠不清。 说他喜欢不喜欢江澜吧,又处处护着她,不和她离婚。 陆竟池回到车上,点了支烟,看的出他有些烦躁。 江澜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等着他抽完烟。 抽完烟,转头看向江澜。 她还是那副乖顺的模样,嘴角带着淡淡的浅笑,就像佣人在等主人的吩咐。 陆竟池感觉更堵了。 他说不出为什么,分明她和原来也没什么两样。 “刚才婉柔说的话,你怎么想?” 江澜:什么? 陆竟池抓着方向盘,直勾勾盯着她,“生个孩子。” 他清晰地看到,江澜嘴角的笑僵住了,扯了好几次才重新恢复微笑的模样。 她比划着:母亲说的对,我们不要生了。 从小到大,江澜明白了一个道理,所有她所期待的东西,最后都会碎成玻璃碴。 越美好的幻想,破碎的时候就越疼。 就像小时候她想要一个生日蛋糕,爷爷给她买了一个,她满心欢喜准备许愿的时候,陆婉柔将她的头摁进了蛋糕里。 她狼狈的抬起头,满脸都是蛋糕,周遭传来众人的欢笑,他们觉得很热闹。 江澜也只能偷偷伸出舌尖,舔了下嘴角的蛋糕,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吃。 他们觉得蛋糕不是用来吃的,就像陆竟池,也不是真的想和她生孩子。 “昨晚没做措施吧?” 江澜:我吃药了。 陆竟池看着她比划的手指,她手指或许是因为经常活动,又细又长,在她打手语的时候,手指像是在跳舞,特别好看。 陆竟池看了她片刻,收回目光,启动了车子,“那就好。” 江澜低下头,他还是在试探她。 他也和陆夫人一样,怕生个小哑巴丢人。 她庆幸自己忍住了那一瞬间的悸动,没有将爱公之于众。 他让她不要爱他,可他不知道,在他每一次对江澜伸出援手的时候,都在她心里种下了爱的种子。 有时候江澜就在想,如果他和那些人一样欺负她就好了,这样,她疼的只有身体,心就不会疼了。 陆竟池把她送到上班的咖啡厅,车刚停在门口,就发现夏颜站在那里。 夏颜总是有办法找到他。 夏颜长得很漂亮,身高腿长,一头卷发铺在脑后,无论站在那里都会吸引别人的目光。 她看着陆竟池和江澜从车上下来,怒气值瞬间到达了顶点,眼睛里跳动着怒火。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原配。 “你怎么在这?”陆竟池见到她没有意外,也没有任何心虚。 很显然,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了。 第4章 他只爱他自己 夏颜瞥了眼一旁的江澜,看到江澜脖颈处若隐若现的吻痕,她强忍着怒意笑道:“我不来这怎么找到你?” 陆竟池转头对江澜说:“你先进去上班。” 江澜点点头,越过夏颜进了咖啡厅。 她在这里上班,她之前找了很多工作,只有这里愿意收留她。 等她走后,夏颜上前挽住陆竟池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还生气呢?” “上车说。” 夏颜亲昵地挽着他胳膊,他也没有推开她。 在上车前,夏颜从包里拿出消毒液,在副驾驶座喷了好几遍,随后抬头笑颜如花地说,“消消毒。” 刚才江澜坐过这里,她嫌晦气。 陆竟池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什么都没说,默许了她的行为。 哪怕江澜就在他们身后。 透过玻璃,江澜目睹了这一切。 她看到了陆竟池对夏颜的纵容,看到了陆竟池对她的宠爱。 被偏爱的人都有恃无恐,陆竟池爱夏颜,所以夏颜再无理取闹,做再荒唐的事,在他眼里都是合情合理。 即便,当着他的面羞辱他的妻子。 消完毒后,夏颜这才上了车。 她拨了拨自己的卷发,又握住了陆竟池的手,“好了,还臭着个脸干嘛呢?以后我不提离婚的事不就行了。” 陆竟池很宠她,但是只要每次让陆竟池和哑巴离婚,他就会立马翻脸。 尽管他总说他不爱那个哑巴,他对她只有责任,只有对老爷子的承诺,但是夏颜还是会生气。 她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偏爱,而不是这种见不得人的宠爱。 别人都说她是陆竟池的心肝宝贝,除了没有和她结婚,什么都给了她。 只有夏颜知道,并不是那样。 陆竟池如果真的足够爱她,就不会让她遭受这些白眼,承诺算什么?老子都死了三年了,他还用在意这些东西? 你问他爱谁?他谁也不爱,他只爱他自己。 陆竟池点了根烟,他靠在座椅上,深吸了两口,车内烟雾袅袅。 陆竟池说:“夏颜,我说过,你跟着我一天,我就会保证你衣食无忧一天,如果你一辈子不嫁人,我也可以养你一辈子,我说到做到。” 说到这,他偏头看向夏颜,“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但同样的,我对老爷子的承诺也是一样。” 老爷子临终前,逼着他发誓,要照顾江澜一辈子,哪怕不爱她。 陆竟池发誓了。 他这辈子只对别人承诺过两次,一次是老爷子,另外一次,便是对夏颜。 第三章 承诺!又是该死的承诺,夏颜每次听到这两个字她都想暴走! “是,我知道你会说到做到。”夏颜压下心底的怒火,闷闷地说道:“可明明,是我先和你在一起的。” 陆竟池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出车外,反握住夏颜的手,语气也多了几分宠溺,“是我对不住你,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夏颜歪着头想了想,“我那辆法拉利不想开了,想换辆玛莎拉蒂。” 陆竟池淡淡一笑:“换。” “还有,一个月不许回去找那个哑巴。” “好。” 夏颜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走吧,上班去。” 江澜注视着那辆车走远,她才回过身,而她手里的抹布,已经被她捏皱了。 她将那块抹布放在桌上抚平,就像在抚摸自己那颗揪成一团的心脏。 “这都不生气?” 第5章 真是个笨蛋啊 一道人影倚在桌边,淡淡地香水味传来,江澜抬头看向说话那人。 是司凝,这家咖啡店的老板。 司凝个子很高,有一米七八,她留着一头短发,穿着黑色T恤和休闲裤,平时不说话的时候,很多人会以为她是个男生。 当初江澜来面试的时候,司凝轻浮地掐她脸蛋,把江澜吓坏了,一开口才知道她是女生。 江澜放下桌布,微笑着对她比划:习惯了。 司凝盯着她的手指,又瞥见她泛红的眼眶。 司凝眉梢微微蹙起,习惯了,这简单的三个字,在她看来,包含着太多的辛酸与委屈。 司凝将手里的奶茶递过去,“你喜欢的抹茶奶盖,拿着,大家都有份。” 江澜和她道谢,接过奶茶喝了一口。 白色的奶油粘在嘴角,司凝她伸出手指替她擦拭,擦完还不忘趁机捏她脸蛋,“真是个笨蛋啊。” 司凝的语调带着几分怅然与疼惜,像是意有所指。 江澜的脸蛋有点婴儿肥,眼睛大,睫毛长,长得白白净净,在她盯着某个人的看的时候,像极了一只小奶狗,可怜兮兮的。 所以司凝很喜欢掐她,刚开始江澜不习惯,渐渐地,江澜也习惯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司凝人很好,为了看懂江澜说什么,她还特意看视频学了手语,现在江澜大部分手语她都能看懂。 可江澜再也不敢交朋友了。 上次那个和她交朋友的人,就在刚才,嫌弃她坐过的车,用消毒水喷了一遍又一遍。 司凝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拉着江澜往楼上走,“你过来帮我个忙。” 江澜连忙放下奶茶,跟在她身后一路上楼,来到二楼转角一间屋子,推开门,里面摆放着五颜六色的画。 司凝出了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还是一名著名画家,“著名”这两个字是她自封的。 家里不让她学画,她就自己开了家咖啡厅作掩护,在这里偷偷画画。 一进门,司凝便将江澜摁在凳子上,“别动哦,今天你的工作就是当我模特。” 江澜乖巧地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司凝喜欢拿她练手,画了很多江澜的画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接近中午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大暴雨,窗外淅淅沥沥,房间里却格外安静。 只是下面的店里快忙不过来了,江澜和司凝的手机在疯狂响,她又不敢乱动。 司凝也有点烦闷,她放下手里的画笔,“算了,改天再画,下去看看这些人在催什么命。” 因为下雨的缘故,店里来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躲雨的。 只是不好单纯的在店里占着位置,就点了杯咖啡意思意思,所以就忙起来了。 “老板,这里有几个外卖单子,已经半天没人接单了,要不你去送下吧!”一名女员工小跑过来,将外卖单子递给她。 司凝随手接过单子一看,蹙眉道,“这么多?算了,都拿过来吧。” 司凝说完,又在店里环视了圈,发现江澜那丫头又跑去忙了。 司凝找到她,拉着她就走,“走跟我送外卖去。” 江澜赶忙取下围裙,跟着司凝来到前台,拎了几分外卖的咖啡。 一半都是附近的,送的挺快,还有几单比较远的,司凝得骑摩托车。 “江澜,你帮我拎着,坐我后面,我来开车。”司凝将一个摩托头盔戴在她头上,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来到路边。 江澜要回去拿伞,却被司凝制止了。 骑摩托车打伞,那还骑什么摩托车? 于是乎,江澜只能把咖啡抱在怀里,坐在司凝的摩托车上瑟瑟发抖。 雨下的太大了,电闪雷鸣,天空黑压压的一片。 才中午,看着像是要天黑了。 当司凝的摩托车停在某座大厦外的时候,江澜脸色变了变。 这里是陆竟池的公司。 第6章 哪飞来的老母鸡 司凝帮她取下头盔,两人身上都已经湿透了,但是江澜怀里的咖啡却完好无损。 “这群人真是有病,这么大的公司连个咖啡机都没有吗?” 司凝地骂着,接过江澜手里的咖啡,对她微笑道:“乖,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江澜点了点头,她默默地走到大门口外等着。 雨越下雨大,这场雨下了就该入冬了。 江澜望着面前的雨幕,神色有些恍惚。 陆爷爷带她回陆家的那天,也是下这么大的雨,她怯生生地躲在陆爷爷身后,九岁的陆竟池打量着她。 陆竟池问她是谁。 老爷子当时开玩笑说:给你找的媳妇,你要不要? 年仅九岁的陆竟池嗤笑:我才不要猴子给我当媳妇。 是啊,那时候她干干瘦瘦的,头发枯黄,可能连动物园里的猴子都不如。 可是后来他又说:你不多吃点,这么瘦怎么给我当媳妇? 明知道他是开玩笑,她每次都当了真。 江澜正想的出神,一道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下这么大雨,不想上班了,我先走了咯。” 夏颜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出公司大门,她一转头,便看见了淋成落汤鸡的江澜。 “江澜?” 她正在和陆竟池打电话,这声‘江澜’电话那端的陆竟池也听见了。 夏颜回头看了眼公司,又瞥了眼江澜,挂了电话,“你是来找竟池的?” 江澜摆了摆手,示意不是来找他的。 夏颜挑了挑眉,朝着江澜走了过来,她眼睛像X光似的,在江澜身上来回扫。 “竟池说你单纯,我看你一点也不单纯嘛,把自己淋成这样来找他。”夏颜伸出手,捏起江澜肩上的一缕湿发,“啧,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第四章 江澜注视着夏颜,对方脸上全是得意和骄傲,“可是有什么用呢?你对他而言,也就像养的小猫小狗吧。” “他摸摸小狗的头,你就觉得那是爱吗?别费这些心思了。” 江澜紧抿着唇,或许是雨太冷,她嘴唇有些发白。 这些不用夏颜说,江澜自己心里也清楚。 很多时候,陆竟池看他的眼神,和看家里养的那只宠物没什么两样。 他也很喜欢养的那只猫,有时候去上班忘了喂,他还会返回来喂它。 喜欢和爱,终究是两码事。 刚好司凝送完咖啡出来,便听到这句话,她快步走到江澜面前,将江澜护在身后,上下打量着夏颜。 “啧,这是哪飞来的老母鸡,搁这叫什么呢,找不到窝了吗?” 夏颜脸色一变,她瞪了眼司凝,“你早上吃完饭没刷牙吧,上来就喷粪?这轮得到你说话?” 司凝双手抱胸,玩味地看她。 “你又算什么东西?欺负别人不会说话,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真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种,跑进别人家里到处打鸣,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只三黄鸡是吗?” “你……”夏颜被她一句话噎的脸通红。 她最恨别人骂她是三,要不是江澜,原本和陆竟池结婚的人应该是她!凭什么骂她? 仗着陆竟池的宠爱,夏颜嚣张惯了,从来没人敢当着她面这么骂她,她扬手就要朝司凝的甩过去。 司凝哪会让着她,在夏颜那一巴掌甩过来之前,司凝就先一巴掌甩过去了。 “啊——” 夏颜穿的高跟鞋,这一巴掌落下,她趔趄了两步,直挺挺摔在地上。 夏颜捂着自己的脚,疼的眼泪掉了下来。 这一变故,把江澜也吓傻了。 司凝居高临下地看着夏颜,“就凭你也想打我?回去买点鸡汤补补吧,毕竟,吃啥补啥。” 夏颜强忍着疼,死死盯着司凝,胸腔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 司凝拉起江澜的手,“我们走。” 江澜频频回头,她看见陆竟池冲了出来,将夏颜从地上抱起,他脸上的疼惜隔这么远的着雨幕都能看清。 却看也没看雨里的江澜。 司凝发动摩托车引擎,消失在雨幕中。 大雨模糊了江澜的视线,那栋高耸入云的建筑,也在雨中失去了轮廓。 第7章 敢去个试试? 公司大厅里。 “怎么回事?”陆竟池在夏颜身边坐下,握住她的腿查看,脚踝已经肿了。 夏颜赌气般哼了声,扭过头不去看他。 这时保安拿着监控过来,递给陆竟池,“陆总,这是监控。” 陆竟池看着监控画面,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去过江澜上班的地方,自然认识司凝,当然,他也知道司凝另外的身份。 陆竟池将平板丢在桌上,对夏颜说:“我送你去医院。” 夏颜见他不表态,心里更生气了,“我不去!让我这条腿断了算了,省的一出门就听见别人骂我三黄鸡。” 陆竟池眉头一蹙,“别闹,去医院。” “我不去!” 陆竟池没有和她讨价还价,抱起她便走了出去。 …… 江澜坐在她身后,大雨冲刷着她的脸颊,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抱住了司凝的腰。 虽然雨很冷,可司凝的背很温暖。 她想和司凝说声谢谢,可她不会说话。 二十三年了,除了陆爷爷和陆竟池,司凝是第一个替她出头的。 司凝愣了下,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的手,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么冰冷的雨,可落在司凝后背,却是热的。 那是江澜在哭。 她借着这场大雨,终于放肆的哭了一回。 司凝没有回咖啡店,而是载着江澜回她住的地方。 临水一方——是别墅的名字,也是江澜和陆竟池的婚房。 到地方后,司凝下了车,把她送到门口,取下江澜脑袋上的头盔,替她捋了捋脸上的湿法。 “快进去把衣服换了,别等会着凉了,你要是生病了,那个臭男人才不会心疼你。” 江澜点点头,对她比划:等一下。 说完,江澜飞快的跑进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伞。 她将拿把伞递给司凝。 司凝笑了笑,接过了她的伞,“好,我收下了,快进去。” 江澜没进去,似乎要看着她走。 “真拿你没办法。”司凝打开那把伞,抗在自己肩上,骑上自己的摩托车,潇洒的离去。 她声音从雨里传来,“走啦!” 江澜江澜望着她远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如果陆竟池在,会发现她此刻的笑,和原来的不一样,笑的很真实。 江澜打了个喷嚏。 她回到屋里,冲了个热水澡,吃了感冒药,但还是觉得头重脚轻。 江澜量了下温度,39.5 发烧了。 她又吃了退烧药,在床上睡了一觉。 江澜醒来时,发现床边坐了个人,只是屋里太黑,她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她揉了揉眼睛,爬起来开灯。 赫然是陆竟池坐在那里,双腿交叠,穿着黑色衬衣,领口敞开,袖口挽起,露出一小节结实的手臂,手腕上带着一块简约低调的高定腕表,彰显着他的身份。 他冷峻的眉眼看向江澜,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倒是睡得安稳。” 江澜跪坐在床上,抬手比划道:对不起,我睡过头了,你吃饭了没有? 陆竟池没回她的话,而是说道:“以后不要去那个地方上班了。” 江澜微微一怔,慌忙抬手比划:为什么? 陆竟池道:“你会被带坏的,不许再去了,我给你重新换个工作。” 江澜向来逆来顺受,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但是这次,她没有。 江澜:我很喜欢那里,我想继续去上班。 “我说了不准去!”他语调徒然变冷,连目光都像是带着冰刃。 江澜咬着唇,直勾勾盯着他。 她第一次敢这么和他对视。 江澜:是因为公司发生的事吗? “你还好意思提公司?谁让你把司凝带过去的?” 江澜垂下眸,没有辩解,只是固执的打着手语:我要去上班。 “你敢去个试试?” 江澜不再动作,陆竟池也站了起来,转身走出卧室。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对江澜说:“别让我再看见你和那个司凝见面。”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澜头晕的厉害,她摸了摸额头,还是很烫,连呼吸都是热的。 她甩了甩头,飞快下床,光着脚追出去,在楼梯口拉住了陆竟池的衣角。 陆竟池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又要干什么?” 第8章 离婚吧 江澜抿了抿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似乎下定决心般,放开他的衣角。 越过他下楼,来到客厅里的沙发,弯下腰,拉开茶几下方的抽屉。 陆竟池跟着她过来,一看,抽屉里安静的躺着一封离婚协议。 放好久了,陆竟池都没发现。 他连这个抽屉都没打开过。 他忽然看向江澜,眼神中充满了错愕与疑惑。 江澜认真地看着他,要说的话都在眼睛里。 离婚吧。 陆竟池忽然笑了,是被气笑的,“你在跟我闹脾气?” 江澜摆了摆手,打着手语:没有闹脾气,很早就要给你的。 是很早就要给的,可每次她都没有勇气拿出来,这次是为什么?是因为要失去自己的朋友,还是因为高烧把脑子烧糊涂了,她也不清楚。 只是当她拿出来的时候,她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像扎在心里的刺,终于拔出来了。 “因为那个司凝,你要跟我离婚?”他再次确认。 江澜:不是因为她,是我要和你离婚。 她眼中带着坚决,用眼神告诉陆竟池,她是认真的。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在沙发上坐下来了,“离婚可以,你净身出户,这些年花在你身上的钱都还回来,我就同意离婚。” 江澜又转头跑回了楼上。 陆竟池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阴郁散了不少。 过了会儿,江澜又从楼上下来,递给了陆竟池一张卡。 盯着那张卡,陆竟池刚缓和的表情又龟裂几分,他抬眸看向江澜,深邃的眸子里跳动着怒焰。 他声音还算平静,“什么意思?” 江澜把那张卡放在桌上,比划道:你给的钱都在这里了。 “你是不是听错了?我说的是,从小到大,所有花在你身上的钱,不是我给你的钱。”他嗓音很低,像是压抑着怒气。 江澜:我可以慢慢还。 陆竟池笑了,“你一个哑巴,你出了这个门,你自己都活不下去,你告诉我你拿什么还?” 江澜执意将那份离婚协议取出来,放在他面前,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执拗。 江澜:我们离了婚,你就可以娶夏颜了,你们就可以…… 她的手顿了顿,像是冻僵了一般,僵硬地比划出最后半句——永远在一起了。 “够了!”他忽然抓起离婚协议甩在她身上,纸张散开,落得满地都是,她的手也顿在了半空中。 陆竟池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她白皙的脸上被纸张划出了几道红痕,散落的头发衬的那几条红痕越发鲜明。 他收回视线,语气也收敛了几分,“等你把钱还上了,再提离婚的事。” 他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别墅。 回到车上,他摸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气,心头的那股怒气才稍加平复。 小哑巴长脾气了,居然敢和他提离婚。 他都还没提,她居然敢先提? 陆竟池从来没对江澜生这么大的气,或许他自己都不明白,因为什么而生气。 江澜呆呆的站在屋里,没有哭,也没有闹。 等到汽车离开的声音传来,她才缓缓蹲下去,将那些散落的离婚协议捡起来。 为什么在她鼓起勇气放过自己的时候,他又不肯了…… 她头晕的厉害,又吃了退烧药,这次她睡不着了。 陆竟池又走了,空旷的别墅只剩她一个人。 江澜窝在沙发里,别墅没开灯,她抱着膝盖发呆。 将近十点多的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是方祁打来的。 方祁是陆竟池的好友,他知道江澜不会说话,所以在电话接通后,他说的简洁明了。 “嫂子,你来趟魔方,陆哥发疯了!” 这句话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江澜听到他那边有些吵闹,似乎还有司凝的声音。 她从沙发上下来,换了衣服出门。 第9章 他已经疯了 ——魔方。 是临安有名的私人会所,有钱人的天堂,随便逮住一个男人,就有可能是临安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是江澜第一次来,她朴素的穿着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包厢里,有不少人,司凝也在。 她吊儿郎当的,双手枕在脑后,坐姿比起这里的某些男人还要散漫。 “哥,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陆大总裁兴师问罪吗?” 司凝说着,瞅了眼坐在陆竟池,以及他身边的夏颜。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倚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昏暗的灯光只照在他胸口,他的脸在黑影里,衬得他神秘莫测。 司央眉头紧锁,低声开口,“你给夏小姐道个歉,这事儿不就完了?” 司凝冷笑:“她什么身份,让我给她道歉?” “司凝,你别胡闹!” 谁不知道夏颜是陆竟池的心肝宝贝,这司凝真是不怕死,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没胡闹啊,我就看她不爽打她了怎么着?诶哥你平时喝鸡汤,也没见你给鸡道歉的吧?” 这话一出,夏颜脸都绿了,她嗖的站起来,又因为脚疼坐了回去。 “你别太过分了!我和竟池在一起的时候,他和那个哑巴还没结婚呢!” 司凝斜了她一眼,忽地坐直身体,咧嘴笑道:“你要这么算的话,那人家还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呢,你在哪呢?” “那能一样吗?她不过是个孤儿,陆家可怜她,让她在……” “嘭——” 夏颜话没说完,陆竟池手里的酒杯落在桌上,因为力道过大,杯子四分五裂,里面的酒淌了出来,顺着台面像四周蔓开。 陆竟池身子前倾,那张冷峻的脸也暴露在灯光下,脸阴沉的可怕,他侧头看向司凝,“道歉。” 司凝挑挑眉,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我不。” 方祁讪讪地说道:“不是陆哥,有必要这么大火气吗?大家都是认识这么久的朋友了。” 为了一个女人,真不值得,这句话方祁没敢说。 陆竟池扫了他一眼,方祁讪讪地闭上嘴,缩回了自己的角落。 司央蹙着眉,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替她道歉吧,司凝这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让她道歉,比杀了她还难。” 陆竟池抽了几张纸巾,往后一靠,又回到了阴影里。他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要替她道歉?好啊,喝完桌上这些酒。” 司央微微一愣,桌上的酒全是洋酒,少说有二十多瓶。 夏颜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她只是想要司凝出丑,陆竟池却对司央发难,这不得不让她怀疑,他是在替她出气,还是自己在撒气。 司央默了片刻,他点头道:“好。” 司凝倏地站了起来,“哥你疯了?给这个女人道什么歉,她配吗?” “你住口!”司央瞪了她一眼,用眼神告诉她别再添乱,随后拿了桌上的一瓶酒。 司凝冲上去,一把夺过酒瓶,猛地摔在地上,酒瓶碎裂的声音震耳发聩。 “喝什么!人是我打的,关你什么事?有本事就冲着我来,我倒要看看你陆竟池有多大本事,今天有种就杀了我!” 这话刚落,外面就便冲进来几个身强体壮的保镖,将包厢里堵得水泄不通。 司央脸色变了变,他正要说话,司凝拽住了他的手腕。 司凝他看向陆竟池,“好啊,姓陆的,你真有本事,自己老婆不管不顾,却对这么个女人视若珍宝,我真看不起你。” 陆竟池淡淡地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竟池,你…疯了?”司央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来他对这个夏颜是真的爱到骨子里了,竟然为了她,会不顾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 他已经疯了。 司凝也知道陆竟池是动真格的了,她看着自家大哥为难的脸,她知道,大哥不愿与陆竟池为敌,同样也不想她受委屈,那最后这个委屈还是得他自己受。 这么训练有素的保镖,她也不可能打得过。 司凝手指捏了捏,深吸一口气后,她弯腰拎起一个酒瓶。 “行,不就是道歉么,不劳陆总动手。我打了她一巴掌,我现在加倍还回来,让这位夏小姐解解气。” 说罢,她抓起酒瓶往自己脑袋上砸了下去。 第10章 还可以再闹得大点 一声巨响,酒瓶四分五裂,酒液浇盖而下,混合着血液,模糊了司凝的视线。 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估计也没人想到司凝忽对自己这么狠。 “小凝!”司央瞳孔一缩,猛地扶住摇摇欲坠的司凝,他低声怒喝,“你干什么!” 这丫头,宁愿拿酒瓶砸自己,也不愿低头道歉,这倔脾气也不种地随了谁! 司凝倚在司央怀里,缓了缓,她看向陆竟池,“够吗?不解气再来。” 说着她要去拿酒瓶,却被司央制止了。 司央也怒了,他红着眼看向陆竟池,“陆竟池,咱们认识快三十年了,你确定今晚要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吗?” 江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快步跑到司凝面前,看到她额头的血,眼中满含愧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司凝也看到了她,虚弱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陆竟池也蹙起了眉,“谁让你来的?” 角落里的方祁期期艾艾地说,“我,我叫来的。” 江澜转头看了眼陆竟池,以及他身边的夏颜,两人坐在一块,像一对神仙眷侣。 她快步朝夏颜走过去。 夏颜一把抱住陆竟池的胳膊,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为了宣誓所有权。 陆竟池眉头紧锁,视线随着江澜的身形移动。 江澜来到夏颜站定,夏颜扬着下巴,以挑衅的眼神与江澜对视。 过了几秒,江澜对她鞠了一躬。 江澜比划着手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夏小姐原谅。 夏颜别过头,偷瞄了眼陆竟池的神色,除了他紧蹙的眉头,也看不出其他情绪。 “比划什么呢,看不懂。”夏颜小声嘀咕道,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她是看不懂,但认识江澜那么久,基本的她还是能看得懂,对不起,这是江澜最常用的手语,她只是故意说看不懂而已。 夏颜觉得,事情还可以再闹得大点,最好让陆竟池与司央反目成仇,这传出去,以后在临安还有谁敢小看她? 江澜咬了咬唇,转头看向陆竟池,眼神中带着祈求。 陆竟池不说话,只是周身萦绕着森冷的气息。 她又走到陆竟池身边蹲下,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不像是在撒娇,而是在恳求。 司凝见状要过去,被司央摁住了,司央用纸巾捂着她的伤口,血很快就将纸巾浸透了。 夏颜也抓紧了陆竟池的胳膊,怕他对这个哑巴心软了。 她仰着小脸,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看起来可怜极了。 江澜抬起手比划:竟池,我不去上班了,再也不去了,不要为难司凝了好不好? 陆竟池盯着她纤细的手指,在江澜最初学手语的时候,他问江澜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江澜跟他说,是“哥哥”的意思。 只有江澜知道,那是他的名字,并不是哥哥。 她从来都没有喊过他哥哥。 包厢里气氛安静的可怕,一时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注视着江澜,看她在陆竟池面前卑躬屈膝,看她在自己的情敌面前狼狈不堪。 第11章 他就是个傻子 片刻后,陆竟池抽回他的手,也不再看江澜。 他转头对夏颜,柔声道:“我送你回医院。” “可……”夏颜不甘心,可对上陆竟池冰冷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此刻就像裹着刀片的棉花糖,看似温柔,但咬下去就会鲜血淋漓,夏颜不敢作。 “我脚疼,你抱我。” 陆竟池俯身,当着江澜的面将她抱了起来。夏颜搂住他的脖子,递给江澜一个挑衅的眼神。 就好像在说:看,你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他抱着夏颜,越过江澜头也不回的离开,衣角带起的风,扬起江澜耳边的碎发。 江澜垂着眸,悬在空中的手也缓缓垂下。 等陆竟池一走,包厢里凝结的空气才终于流通,方祁赶忙跑过去,把江澜拉起来。 “嫂子,你没事吧?” 江澜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对方祁微微一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方祁眼中闪过一抹不忍,自己心爱的人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却连个正眼都不给她,怎么可能没事啊。 “陆哥就是个傻子!你别难过了。” 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出江澜有多爱他,只有他自己看不出来,还把她当亲人,当着她的面宠爱另一个女人。 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哥,你送我去医院啊,我血都快要流光了。”司凝半开玩笑似的,想活跃下气氛。 司央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还知道血要流光了?谁让你这么冲动的!” 司凝撇了撇嘴,她又朝江澜说:“澜澜,你快来扶我一下,嘶…走不动了。” 江澜闻言,也赶紧小跑过来,扶住司凝的胳膊,她愧疚地看着司凝,司凝将头靠在她肩上,没给她‘说’对不起的机会。 方祁也附和道:“快走快走,等会儿别死嫂子身上了!” “去你妈的!乌鸦嘴!”司凝一脚踹过去。 方祁闪身躲过:“哇!你这个女人越来越粗俗了,嫁不出去了你!” “关你屁事!” 气氛瞬间活跃起来,所有人都在维护江澜的尊严,只有陆竟池放任别人一遍遍践踏她。 听到两人对骂,江澜低下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不想因为自己破坏这份欢乐的气氛。 司央阻止了两人大闹,“行了,先去医院,伤成这样了还在闹。” 司央说着,又看了眼江澜,也有几分于心不忍。 但他什么都没说,扶着司凝的肩膀往外走。 江澜也跟着去了医院。 她和司央在外面等着司凝检查,因为发了烧的缘故,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也特别的冷,站在那一直打哆嗦。 司央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你没事吧?” 江澜抬起头,努力冲他微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司央也没说什么,他脱下自己外套,披在了江澜的身上。 江澜身子一僵,她蓦地瞪大眼睛,略有些惊恐地看着司央。 见她要脱下来,司央开说道:“我看你很冷,先披着吧,等会儿走的时候还给我就行。” 江澜抿了抿唇,司央也不懂手语,她没有办法和他交流。 正好这时候司凝从CT室里走了出来,两人齐齐地看向司凝。 司央问:“怎么说?” 司凝捂着头,给了他一记白眼,“结果还没出来呢,应该没啥事。” “你说没事就没事?脑袋那是能随便砸的?回去想想怎么和爸交代吧。” 司凝被一惊,急忙抓住司央的胳膊,“别啊,别告诉爸,求你了哥!我没那么傻,只是个啤酒瓶而已,我还没笨到拿洋酒瓶砸自己。”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的江澜身子一歪,直挺挺倒了下去。 第12章 再次回到了黑暗中 幸好司央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他摸到她肩膀传来的热度,诧异地看了眼司凝,“她发烧了。” 司凝一愣,“快去找医生!” 江澜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小时候。 她被陆婉柔所在储物间里,房子里很黑,她被黑暗吞噬,仿佛掉进了黑色的旋涡。 她拼命的拍打着门,可是没有人应她。 当她绝望的时候,那扇封闭的门缓缓开启,一束光从门缝里透了进来,那束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照亮了她灰暗的眼眸。 那道高大伟岸的身影,就沐浴在那道圣光里,像神明降临,驱散她四周的阴霾。 他伸出手,白色的衬衣袖子挽起,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面前,击溃她内心所有的防线。 像上帝拯救苍生的手,从此她成了他最虔诚的信徒。 当她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只手的时候,那只手却忽然收了回去。 她忙地爬起来,想要抓住那只手,可却扑了空,最后连那道门也关上了。 她又再次回到了黑暗中。 江澜猛地睁开眼,头顶的等刺目耀眼,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梦里的慌乱依旧挥之不去。 “醒了。”旁边传来司凝的声音。 “你跟她说吧。” “我…哥还是你说吧。” “……你觉得合适吗?” 江澜转过头,看见司央和司凝都站在床前,两人争论着什么。 司央请咳了一声,拍了拍司凝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江澜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对司凝比划:你们在说什么? 司凝神色不太自然,她悻悻地在床边坐下,握住江澜的手,欲言又止。 江澜直勾勾盯着她,可等了半晌,也没能等到司凝嘴里要说的话。 她放开司凝的手,比划道:司凝,我不是得了绝症?没关系,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如果真是绝症就好了,这样她就不必每天思考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司凝拍了她手一下,“呸,别胡说,你没有的绝症,你只怀孕了。” 司凝说完,她懊恼的闭上眼,还不如得绝症呢。 江澜脑子里嗡的一声,想有道雷落在她头顶,她震惊的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司凝。 过了会儿,她缓过神来,慌乱地比着手指。 “你慢点,你太快了我看不懂。” 司凝也才学了一年多手语,有好多都得思考才能想起来,哪里看得懂她这弹钢琴的速度。 江澜顿了顿,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放慢了手语的速度。 江澜:是不是医生误诊了?我吃了药的,我们有做保护措施。 司凝这次看懂了,她拿出旁边的化验单,递给江澜:“那,你自己看吧。” 江澜接过化验单,把上面的字仔仔细细都看了一遍,上面写着妊娠5周。 一个多月前。 她摁着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闭上眼,仔细回想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 是陆竟池过生日,他们回陆家了,那晚陆竟池喝的有点多,拉着她奋斗了一晚上。 第二天她起得太晚,被陆夫人训了一通,回去就忘了。 应该就是那次的事了。 司凝瞅着她苍白的脸,叹了口气,安抚她道:“没事,月份小,打了影响不大。” 第13章 麻烦的东西 司凝说着就要去找医生,却被江澜一把拽住。 司凝愣了愣,“你…不会要留下来吧?不是,凭什么给那渣男生孩子啊!” 江澜摇了摇头,比划道:他不会要。 “那不就得了,打了啊。” 江澜僵硬地动了动手指:我想要。 司凝不是很理解,“为什么?” 江澜:他是我的。 司凝沉默了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又重新坐了下来。 是啊,这个孩子不仅仅是陆竟池的,也是江澜的。 江澜现在举目无亲,连自己的丈夫都不在乎,她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人。 她太需要爱了,无论是被爱,还是爱别人,总该有个承载这份爱的寄托。 司凝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道:“那就生下来,大不了我帮你养。” 她的话,让江澜红了眼眶。 江澜呆呆的看着司凝,她脑袋上还缠着纱布,眼中的疼惜与温柔无比真诚。 江澜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能为她豁出性命。 “别掉眼泪,不然宝宝也会伤心。” 江澜吞咽着,将喉头的哽咽咽了回去,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她点点头,心中已然下定决心,要和陆竟池离婚。 只有离婚,她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宝宝。 她脑海里回想着去年怀孕的时候,天真的以为,拿着孕检单告诉陆竟池,告诉陆夫人,他们对她的态度就会有所改变,陆竟池就会多爱她一点。 可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陆竟池漫不经心的一扔,那张孕检单轻飘飘落在沙发上,连同她的心,也如那张纸般,从天云端落泥沼。 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麻烦的东西。 麻烦的…东西。 他甚至不觉得那是个生命,只是个东西。 陆夫人更是叫人摁着她,逼着她躺上手术台,一支麻药下去,再醒来时,只留给她一张冰冷的床,和一具空旷的躯体。 在医院躺了一上午,下午她高烧已经退了。 司凝陪着她去重新做了个全面检查,胎儿有些不稳,别的倒还正常。 “怀孕初期必须要注意,你这个胎儿还真是顽强,可别再折腾了,不然下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女医生板着脸,严肃的警告她,江澜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她耳根子有些发烫,尴尬的点了点头。 医生给她开了一堆安胎药,江澜抱着那些药走出医院,刚下过雨的天空无比清新,空气中仿佛能闻到泥土的味道。 江澜抬头望了望天空,太阳躲在云层后,若隐若现。 零星几只大雁在天空盘旋,随后飞向无边的天际,最后消失不见。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天空了,原来这么蓝,这么广阔。 司凝要骑她的摩托车送江澜回去,但是被司央制止了,最后是司央送她回去的。 到了地方,江澜没有下车,而是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打开备忘录,把提前输好的字给司央看。 ——我怀孕的事请司先生帮我保密。 司央盯着那串字看了片刻,又将视线移到江澜脸上,她眼中带着几分恳求。 “我知道了。” 得到司央的答复,江澜才朝他点头致谢,随后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回到家后,江澜把医生开的药放在茶几下的抽屉,又拿出那份B超片子仔看。 片子的正中间有两个图案,她手指轻抚着那个暂时还看不出形状的宝宝,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现在开始,她就不需要再去思考生命的意义了。 因为她的生命,已经有了意义。 “你在看什么?” 正当她想得出神,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第14章 她已经长大了啊 江澜吓得手指骤然收紧,孕检单被她捏皱,反应过来后将那份孕检单倒扣在沙发上。 她从沙发上站起,转过身看向陆竟池,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江澜:看离婚协议,你要看看吗? 陆竟池盯着她的手指,视线又移到她的脸上,眸子也暗了下来,仿佛屋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阔步朝着江澜走来,在她面前站定,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拿来看看。” 江澜神色一僵,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目光,她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不是要离婚吗?给我看看。”他又将手往前递了几分,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她,仿佛能将她看穿。 江澜不知道他是改变主意了,还是看出了她在说谎。 但她终究是不敢拿出来的,她失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她不敢再赌了。 最后,江澜颤抖地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手上。 随后将脸贴在他的胸膛,轻轻地蹭了蹭。 陆竟池神色莫测,没有动作。 过了会儿,江澜放开他,退了一步,抬手比划。 江澜:不离了,我知道自己错了。 他眉梢不着痕迹地挑了挑,“是吗?” 她点了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态度十分诚恳。 片刻后,他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抬手轻抚着她的脸蛋,声音也轻柔了许多,“那以后别再让我看到这两个字,好吗?” 江澜攥紧手指,点点头,冲他露出一抹微笑。 他收回手,转身上了楼。 江澜吐出一口气,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她重新拿起那张孕检单,将其撕了个粉碎,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彻底的毁尸灭迹。 陆竟池去了书房,他晚上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江澜去到厨房,做了一桌子的晚餐。 她来到书房外,敲了四下门,这是陆竟池和她定下的暗号。 四下是叫他吃饭,三下是有事找他,两下就是给他送东西了。 没多会儿,陆竟池从楼上下来,他换了身深灰色的居家服,衣服宽松,衬的他人挺瘦。 头发也散了下来,冷漠的棱角都消失了,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像个二十岁的大学生。 他换上这套衣服,就表明他不会再出门了,除非天塌下来。 事实也证明了他这个习惯。 两人在吃饭的时候,他桌上的手机响了,江澜余光瞄了眼,是夏颜打来的。 果然,他看了眼,便将手机静音倒扣在桌上。 连心爱之人受伤在医院,都不能破坏他的规矩。 他抬眸朝江澜看了眼,她立马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饭。 在沉默中吃完这顿饭。 等江澜洗完碗出来,陆竟池坐在沙发上,他朝江澜招了招手,“过来。” 江澜脚步一顿,旋即走到他身边坐下。 他拿出遥控器打开电视,腾出一只手搂住她肩膀,侧头看向她,“你要看哪个动画片?我陪你看。” 江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 见她没反应,他就自顾自的翻了部喜羊羊与灰太狼出来。 熟悉的旋律响起,江澜眼中有水光闪过。 十岁那年,她看喜羊羊被陆婉柔嘲笑,抢她遥控器换了台。 陆竟池走过来,霸道的把喜羊羊换回去,就是这样坐在她旁边陪她看。 可是……她早就不看动画片了。 她早就已经长大了啊。 第15章 她什么都懂 她肚子里已经怀了他的宝宝,可在他眼里,她还是那个爱看动画片的孩子。 陆竟池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她。 “不喜欢看?”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的眼角。 江澜回过神,扯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比划道:喜欢。 她慌忙扭头去看电视,抬手摸了摸脸颊,摸到了冰凉的液体。 他身旁的手机一直在响,每隔十分钟就会响一次。 两集演完,他还是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夏颜的声音:“你在哪啊?” “在家。” 两个字把夏颜堵住了,‘家’这个字,听起来真是讽刺,像根刺扎在夏颜心里。 “在家,那我这里又算什么?酒店吗?”夏颜声音有些哽咽,天知道,他每次说在家的时候,她听到家这个字有多嫉妒,多愤怒。 陆竟池眉头蹙了蹙,“你又怎么了?” “你不是答应过我,一个月不回去见她吗?你怎么出尔反尔呢!”夏颜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电视机声音很大,江澜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但从陆竟池的语气里,她能听出来是和夏颜在打电话。 他无声地叹息道:“等你好了再说。” 说完,他没给夏颜说话的机会,挂断了电话。 他扔下手机,继续陪着江澜看动画片。 他看得很认真,哪怕他不喜欢看,也依旧会认真地陪着她看,不会去做别的。 江澜知道,只有他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耐着性子陪她做无聊的事。 此刻的他和在会所里他的仿佛两个人,前一秒对她那么冷漠,现在又回来陪她看动画片。 他向来如此阴晴不定。 尽管他把她当成没长大的孩子,但她每次依然会贪恋这份虚假的温柔。 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他衣服上的味道,她每次洗衣服,都会往里面加栀子花香味的柔顺剂。 他穿的,是她洗的衣服。 陆竟池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自然地将她搂在怀里。 江澜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闻着熟悉的味道,有那么一瞬间,她好想告诉他。 我怀孕了。 我们有孩子了。 你会喜欢他吗? …… 江澜闭上眼,眼泪悄无声息的掉了下来。 她心里很清楚,他不会的。 眼泪落在他衣服上,打湿了他的胸膛。 他低下头,轻声问道:“怎么又哭了?因为司凝的事?” 江澜抬手擦了擦眼泪,她摇摇头。 他抬起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唇,“只要你听话,别再和她见面,我不会为难她。” 江澜抿了抿唇,没有表态。 他又吻住她的唇,吻着吻着她就倒在了沙发上,等他的手钻进她衣服的时候,江澜擦猛然惊醒过来。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 陆竟池微微一顿,他不解地看着她。 江澜抬手比划道:我来大姨妈了。 他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暗哑地开口,“为什么不早说?” 江澜:对不起。 他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 江澜察觉到他脸色不善,便比划着:我、我帮你。 他瞥了眼她舞动的手指。 在这方面,他把江澜教的很好,她什么都懂。 什么都会。 第16章 宝贝你火了 他挥开江澜的手站了起来,“不用了。” 说完,就往浴室走去,没多会儿,就传来水声。 江澜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她摸了摸小腹,突然开始慌了起来。 她来大姨妈,总不能来十个月。 这份恐慌,把她从温柔的泥潭里拉了回来,再温柔,那也是泥潭。 他不爱她,就像泥潭里也不会开出鲜花。 她的爱,对他来说,只是小孩子过家家。 过了将近20分钟,陆竟池从浴室出来了,他脸色又恢复了正常。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对江澜说:“十点了,你该睡觉了。” 江澜抬起头,还没等她说话,男人便已经弯腰下来,将她打横抱起。 她搂着他的脖子,盯着他下巴的弧度,抿了抿唇,又默然垂下眸子。 晚上江澜没睡着,她睁着眼睛一直到半夜。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白天她被一道手机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刚接通,电话那端传来司凝的声音。 “宝儿,看微信。”司凝说完挂了电话。 江澜解开屏幕锁,点开微信,看到司凝给她发了个视频。 是司凝画的一幅画,画上正是江澜——画里她坐在窗户边,眼睛望着外面的天空,阳光落在她清澈澄明的眸子里,明明闪着光,却又带着几分不属于少女的伤感。 在这个视频下面,还有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只白色的猫咪,也是蹲坐在窗台上,用同样的姿势看着窗外。视频后半部分,这只猫变成了她的画像。 就像猫咪突然变身了一样,而且叠加专场的效果,让人有种她就是猫咪变的一样,一人一猫,神色分毫不差。 她点开司凝发的几条语音。 司凝:宝贝你火了知道吗?这个视频现在有两百多万的点赞啊! 江澜赶紧打字回复:司凝,这是怎么回事啊? 很快司凝打了个电话过来,她跟江澜说:“我不是经常把画拍成视频上传到网上么,不知道哪个博主借用了你这张画,然后你就火了。” “好多网友找到我的账号来了,还问我你是不是真人,我为了向他们证明你是真人,我把你的照片也发上去了,但是他们还不信,觉得是P图,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来找你,咱们拍个视频!” 江澜:“……” “陆竟池现在在不在家?要是在家我就不来了,不在家你就给我在屏幕上敲两声,我马上过来。” 江澜环顾四周,卧室里没有他的影子,她又飞快的下了床,客厅里都找了一遍,最后确定陆竟池不在家,她才在屏幕上敲了两下。 司凝收到答复后,笑了声:“得嘞,等我二十分钟!” 挂断电话,不到二十分钟,江澜就听见了外面摩托车的声音。 她赶紧跑出别墅,一眼看到司凝的摩托车飞驰而来,稳稳地停在门口。 司凝取下头盔,甩了甩飘逸的短发,额头上缠着那圈绷带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帅气。 “江澜!”司凝快步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边往屋里走。 司凝拿出手机,给她看那些视频,“你瞧,这些都是我给你画的画像,有人还要画钱买呢,你马上就要成为网红了。” 江澜不解地看着她,比划道:成了网红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了,你可以赚钱了呀!” 第17章 护食的狗东西 江澜诧异的瞪大眼睛,不理解网红怎么赚钱,她都没有了解过这些。 司凝给她科普,“你可以开个自己的视频账号,然后发视频,带货啊,打广告啥的,这样就能赚钱了。” 江澜愣了半晌,才比划道:可以赚很多钱吗? “当然,你粉丝越多,赚的钱就越多。”司凝摸了摸她的小腹,“你不是要赚钱,养宝宝吗?” 江澜点点头,是的,她要赚钱,赚很多钱,养宝宝,还要和陆竟池离婚。 只要把陆家花在她身上的钱都还了,她就可以和陆竟池离婚了。 到时候他就没有理由不离婚了。 司凝说干就干,立即给她注册了短视频账号,还教她怎么玩。 “哦对了,昨晚还有个什么广告公司联系我,问你能不能去给他们拍个广告,你的形象很合适他们的产品。” 江澜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我不是明星。 “谁说只有明星才能代言了?”司凝瞪了她一眼,“其实也不算是代言吧,就是让你去拍个游戏宣传片,COS一下游戏里面的人物。” 司凝怕是骗子,昨晚还通宵查了下那家公司,以及之前的宣传片,确定是正规宣传片,她才打电话给江澜的。 江澜看过这家公司之前的宣传片之后,才比划道:这个有多少钱? “没谈呢,具体的得你过去面谈,他们要先见见你。”司凝搂住她的肩,笑眯眯地说:“我当你经纪人怎么样?你要是想去的话,我现在联系他们面谈。” 江澜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最终点头应下。 司凝立即和那边的负责人联系,很快那边电话打来,两人交谈了一会儿。 最后确定在下午三点见面。 司凝帮她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江澜本身是很漂亮的,尤其是那双大眼睛,透着一股无辜的清纯。 当她盯着某个人看的时候,就会让人生出一种罪恶感,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司凝在衣帽间里挑挑选选,而后惊讶道:“你这不是挺多漂亮衣服的,你干嘛每天穿的像个大妈似的?” 江澜看着那些衣服,都是陆竟池买的,但是他只让她在家穿,不能穿到外面去。 “这狗男人,玩的挺变态啊。”司凝不知从哪拎出来一条白色的蕾、丝丝袜,吊带的,还有超短裙。 江澜看到那条丝袜,她脸微微泛红。 司凝下意识瞄了眼江澜的腿,别说,江澜的腿又长又细,穿这个肯定好看。 光是想象一下,司凝作为一个女人都有些遭不住,可惜从来没见她穿过。 真是便宜陆竟池那个护食的狗东西了。 司凝像淘宝似的,在衣帽间里翻翻找找,还真翻出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她看江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江澜头都快埋到地上去了,耳尖红的能滴出血来。 司凝见她这模样,也不逗她了,拿了件白色的裙子叫她换上。 最后帮江澜做了个造型,用卷发棒将她长发卷起来,扎了个丸子头。 司凝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禁咽了口唾沫。 窗外的光落在江澜身上,映得她皮肤白里透红,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原来真的有人美得不像真人啊。”司凝喃喃道。 第18章 达成了合作 咖啡厅里。 司凝将人约在她的咖啡厅,江澜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看着司凝额头的伤,心里有些不安。 陆竟池不让她和司凝见面,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司凝以为她是在紧张,安抚似的拍了拍她肩膀,笑眯眯地说:“别紧张,一会儿我帮你说就行。” 盯着司凝脸上的笑,江澜也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这么多年,她太孤独了。 除了陆竟池一个朋友都没有,所有人都嫌弃她。 司凝前天的举动,一如当年陆竟池,毫无征兆的闯进她的生命,像一束光照在她贫瘠的世界里。 等了十来分钟,外面匆匆进来一个人影,他抖了抖手里的雨伞,快步朝这边走来。 司凝站起来和他打招呼:“陈经理。” 陈经理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矮矮瘦瘦的,带着黑框眼镜,面相看着倒是挺平易近人。 “司小姐是吧,哎呀临安这个地方啊,一到这个季节就阴雨绵绵,太不方便了。” 早上还有太阳的,结果中午又开始下起了小雨,外面一片雾蒙蒙的。 司凝朝陈经理伸出手,“真是辛苦了,还要让陈经理单独跑一趟,江澜,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昇游的经纪人,陈总。” 江澜也赶紧站起来朝他鞠了鞠躬。 陈总打量着江澜,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他笑着摆摆手,“坐下聊坐下聊。” “陈总,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和我画的一模一样?” 陈总笑道:“岂止是一模一样,简直比画上还要好看,江澜小姐完全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选。” 司凝之前就和他说过江澜的情况,江澜不会说话,陈总也不介意。 “我等会儿还有事,咱们就长话短说吧,我简单和你们说下这个广告,其实也不算广告,就是个元旦的活动宣传片,之前我们一直都是用的动画,不过前些天策划部看到江小姐的照片,就提议用真人拍摄。” 昇游是个大游戏公司,他们公司旗下有两款游戏火、爆国内外,但是这两款游戏之间呢不是同一个负责人,所以两者之间就存在着竞争。 这次活动也是两个游戏之间的较量,陈总这边就别出心裁,想用真人拍个宣传片。 他们游戏里一个角色,受到了广大玩家的喜爱,粉丝众多,所以这个人选,自然是要慎之又慎。 而江澜的形象,非常符合。 在听完陈总的讲述后,司凝看了眼身旁的江澜,而后说道:“陈总说的这些,我们都没问题,那这个费用方面呢?” 陈总笑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们也请过明星代言,江小姐虽然没什么名气啊,但我们也是诚心邀请,江小姐觉得这个数如何?” 他伸出一个巴掌,就是不知道是五万,还是五十万。 江澜不懂,她只能求助地看向司凝。 司凝笑了笑,“陈总果然很有诚意啊,五十万这个价格也算是中规中矩,我们也不兜圈子了,什么时候签合同?” 陈总哈哈一笑,“好好,司小姐果然是爽快人,这样,我先回去开个会,把合同拟好之后通知两位,当时候直接来我们公司就行了。” “好嘞。”司凝站起身,跟陈总握手,算是达成了合作。 江澜也站起身,微笑着和陈总道别。 陈总刚走,她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拿出来一看,是陆竟池发了的消息。 第19章 不能穿到外面去 [回来]只有两个字,没有多余的话。 江澜心里咯噔一下,她看了眼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司凝,默默地将手机揣回兜里。 司凝搂住她的肩膀,笑道:“小澜澜你看,你自己也是可以赚钱的对吧?你可以养自己的宝宝,要那个臭男人干嘛?” 江澜扯着嘴角笑笑,抬手比划道:司凝,我该回去了。 “回去干嘛?晚上一块吃饭啊,给你庆祝一下。” 江澜摆了摆手,又摸了摸小腹:我要回去吃药了。 “哦对,我把这茬给忘了,你现在胎儿不稳,那我送你回去,等合同签下来了咱们再庆祝。” 江澜微笑着点点头。 她跟着司凝出了咖啡店,坐上司凝的摩托车。 因为她怀了孕,司凝开车也不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了,开的特别稳,也不闯红灯了,还给她准备了件雨衣。 回到别墅后,司凝替她摘下头盔和雨衣,胡乱的将雨衣揉成一团,说道:“好了,你快进去吧,等陈总那边敲定了,我给你打电话。” 江澜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别墅的门开着,这意味着陆竟池在家。 她紧张的攥着衣角,磨蹭着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他就坐在客厅沙发,在和谁打着电话。 他双腿交叠,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衬衣领口敞开着,清晰可见衣领下的锁骨。 陆竟池神色冷峻,在瞥见江澜进来,他对电话里说道:“看来是有人搞鬼,而且还不是一只小鬼,你先查清楚那几个国家限制的原因。” 他说完这句话便掐断电话,随后看向江澜。 陆竟池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从她发型,看到脚下的鞋子,最后视线才回到她的脸上。 “去哪了?” 江澜抿了抿唇,她像个犯了错的学生站在他面前。 江澜:我出去逛街了。 陆竟池静静地看着她比划,脸上看不出情绪,“穿成这样出去逛街?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江澜捏了捏手指,她偷瞄了眼陆竟池的脸色,又垂下头。 她比划道:不能穿到外面去。 他伸出手,将她拽到自己腿上,搂着她的腰说道:“那你怎么不听话?” “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嗯?”他说着,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腿上。 她穿的是长裙,上面还有穿了宽松的毛衣,算是很保守的穿搭了。 他的手摸着摸着,她的裙子就撩了起来,露出一双白皙的腿。 江澜乖巧地坐在他怀里,抱住他的脖颈,没有回话。 又突然听到他开口,“你很缺钱?” 这话一出,江澜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他抬起头,对上她黑背分明的眼睛,两人近在咫尺,她能清晰的看见他瞳孔里的倒影。 倒映着她的脸,一张僵硬且苍白的脸。 他审视的目光带着压迫感,江澜手指无疑是的攥住了他背后的衬衣。 陆竟池还在问:“告诉我,你要钱准备做什么?” 他目光如炬,虽然他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可江澜却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江澜白着一张脸,不知如何回答他。 他这么问,显然是知道她出去干什么了。 以往她不想整日待在家里,想要出去上班,他是允许的,咖啡厅里赚的那三瓜两枣他不当回事。 但是这次,为了五十万,她连去拍视频这种抛头露面的合同都敢接,加上前天她提离婚的事。 只要陆竟池不傻,自然就能猜到。 他嘴角扬起微笑,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这个笑,有几分毛骨悚然。 “说。” 第20章 只能是他自己丢掉 他声音不大,江澜却一个激灵。 她有些慌张地比划:我、我想、想买东西。 “买什么?” 江澜咽了咽唾沫:买衣服,给你买衣服。 他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忽然笑了声,“给我买衣服?” 江澜点点头。 “澜澜。”他突然喊她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听他这么叫了。 他手指轻抚着江澜的脸颊,声音冷嗖嗖的,“你现在学坏了,说谎连眼睛都不眨,是不是司凝教你的?” 江澜瞳孔缩了缩,她连连摆手。 陆竟池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解释,另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吻了吻她的唇。 “别这么紧张,逗你的,所以,你打算给我买什么样的衣服?” 江澜的手被禁锢,只能眼巴巴地盯着他。 而他似乎也没想让她回答,他手指在她身上游移,钻进毛衣里,拉开她后背的拉链。 江澜看了眼门外,外面下着小雨,灰蒙蒙的,这会儿才五点多。 她试图挣脱的他,可他死死握住她的两只手腕,她没有任何与他交流的法子。 她呼吸急促起来,摇着头,只能用眼神哀求他。 而陆竟池也像他说的,似乎只是想逗她,并没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直到她眼眶里蓄起了泪花,他终于放过了她。 江澜从他腿上站起来,胡乱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比划道:我去做饭。 他也跟着站了起来,“不用了,晚上你自己吃。” 陆竟池扔下这句话,扣上领口的纽扣,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下不为例。” 江澜咬了咬唇,避开他的视线。 他目光闪了闪,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江澜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抬手抚上小腹,她知道陆竟池说的什么意思。 不能再见司凝,也不能去赚钱。 他自己说过,还了钱就答应离婚,他却阻止她赚钱。 明明他不爱她,却又不肯放过她。 或许就像司凝说的——护食,他即便是不喜欢,也不会轻易扔掉,更不要说自己的东西主动逃离掌控。 就算是不要,那也只能是他自己丢掉,而不是她自己走掉。 陆竟池开着车,穿梭在细雨中,他来到医院,径直去了院部。 夏颜的脚扭了,其实用不着住院,但她自己非得住院。 结果自己孤零零的住了两天,陆竟池就来看了一眼,这院住着也没意思,她准备出院了,所以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 陆竟池站在电梯里,里面还有一家四口。 女人怀里抱着婴儿,男人则是搂着女人,一个五岁的小男孩站在男人身边。 “都怪你给女儿取个圆圆,这脸我越看越圆,以后长大了不会是个大圆脸吧?”女人嘴里抱怨,嘴上却洋溢着甜蜜的微笑。 男人笑道:“圆圆的多可爱,以后女儿长大了肯定像你。” “最好是像我,要是像你就嫁不出去了。” “那我的小棉袄就能一直陪着我了。” 小男孩拉了拉母亲的手,“妈妈,我也要抱妹妹。” 女人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回去再抱吧,妹妹又不会跑,以后有你抱的。” 电梯门开了,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路过陆竟池时,他看了眼女人怀里的婴儿。 他望着他们离开,直到电梯合上。 江澜刚来陆家的时候,脸也是圆圆的。 其实长开了,就不圆了。 第21章 把她删了…… “竟池,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夏颜上车坐了半天了,他一直搁那抽烟,都抽了两根了,车子还停在停车场没动。 陆竟池抽烟最后一口,剩下半截直接扔出窗外,他侧头看了眼夏颜。 “你脚好点了吗?” 夏颜撇了撇嘴,“亏得您大忙人,还记得我脚呢,死不了。” 她还在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本以为可以借机大做文章,哪想到就这么不温不火的揭过了,哑巴那里更是屁都没放一个。 “我现在没心情哄你,你想吃什么?”陆竟池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有几分疲惫。 夏颜愣了愣,诧异地看了眼男人,“你怎么了?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一点小麻烦。”陆竟池点燃车子,将车开了出去。 夏颜在他身边就是个挂名秘书,白拿工资的,说实话,她到现在连陆竟池公司有那些业务都不清楚。 就算想替他分担安慰,也是有心无力。 她只能选择沉默。 夏颜拿出手玩,她平时上班无聊就玩游戏,这款游戏叫《龙脉》很火的一款游戏,她往里氪了不少钱。 上个月可是为了为了和第二名抢榜,砸了五百多万在里边,当然了,都是刷的陆竟池的卡。 陆竟池给了她一张副卡,可以无限刷,只不过数额太大了超过上千万的,还是得提前和他知会一声,一般他都会同意。 “诶竟池,这个游戏他们拍元旦宣传片,要用真人拍摄,还在招募人员呢,我想去试试。” “嗯。”他手握方向盘,淡淡地应了声。 “你帮我联系他们呗,你的面子他们敢不给么?”夏颜暗暗的想,她喜欢玩这款游戏,做宣传片代言人,这可是个很好的机会。 平时工会的人都喊她富婆,如果再拍个宣传片,那所有玩家都会知道,她不仅是个富婆,还是个美女。 光是想到那些玩家崇拜仰慕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点要求,陆竟池自然不会拒绝,毕竟他对夏颜,是有求必应。 其实圈子里很多人都不理解,陆竟池为什么会对夏颜情有独钟,这女人吧,要情商没情商,要智商也没多少,脾气也不怎么样,娇纵跋扈,目中无人,好吃懒做,爱慕虚荣……她的缺点数都数不过来。 除了长得漂亮,简直是一无是处,可比她漂亮的人大有人在,这实在是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很多人说,这就是爱情,除开一切外在条件,他陆竟池就是爱的夏颜这个人,爱她那单蠢的灵魂。 其实只有夏颜自己心里清楚,陆竟池对她的宠爱,就像走钢丝,看似一片坦荡,实则如履薄冰。 她根本就不敢在他面前耍手段,她那点小心机,这个男人一眼就能看穿,所以,她很自觉,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在他所能接受的范围内,随便怎么作,就像养在围栏里的鸡,只要不飞出围栏,她飞上天都没事。 陆竟池行动力很强,在夏颜说自己要拍宣传片后,他就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助理去办这件事。 而昇游那边方案都已经敲定了,结果一通电话进来,几个制作人全都傻眼了。 “不是,这个陆竟池非跑来插一脚干什么?他缺这点钱?”陈总有些莫名其妙。 另外一个女制作人没好气地笑了,“那个夏颜,是咱们全服贵族榜一,也是那位陆总的小心肝,肯定是为了哄女朋友开心呗。” 微胖的男人说道:“其实我觉得用夏颜也不错,利用她这个全服第一的名号,说不定比用江澜这种无名小卒更有噱头。” “哎,目前看来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人在咱们游戏冲了上千万,你们敢得罪吗?” “那为什么不能两个都用呢?反正角色又不止一个。” “可是夏颜指定要cos清月,江澜我们给她预定的也是这个角色,这不冲突了吗?” “那把两个人都请来商量下吧,看看夏颜这尊大神能不能让步。” —— 江澜第二天收到司凝的消息,要去昇游的公司谈合同。 她还有些犹豫,昨天陆竟池已经警告过她了,她要是去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为难司凝。 想了好久,江澜才给司凝回复:[司凝,我不去了。] 不到两分钟,司凝一条六十秒的语音甩了过来。 “为什么啊?是不是那个陆竟池跟你说什么了?他凭什么啊,你又没赚他的钱,你凭自己本事赚钱关他什么事?你想想肚子里的宝宝,想不想和他离婚?” “你自己慢慢想,想清楚了再给我回复,你要是不想离开他,那我等会儿就回绝了陈总。” 江澜听到她后面两句略带怒气的话,心尖都颤了颤,司凝好像也生气了。 她咬了咬唇,心中天人交战。 江澜不想失去司凝这个朋友,更害怕陆竟池为难司凝。 她紧握着手机,犹豫片刻,回复给司凝:[司凝,他不让我见你。] 江澜想解释,可司凝看到她的消息更生气了。 她回过来的语音也带着暴怒:“他算老几?不让你见我,他凭什么不让你见我?你觉得我会怕他吗?澜澜,我现在把话撂这,我不怕他陆竟池。 “你如果因为他的话就要跟我绝交,那我没话说,就这样。” 江澜有些慌了,她赶紧回复过去,然而一个醒目的感叹号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她胸口一紧,司凝把她删了…… 她慌张的站了起来,朝别墅外跑去,一边在网上叫了个车。 江澜打车来到咖啡馆,店里没人,她径直上二楼画室。 推开门,司凝果然在里面。 听见开门声,司凝回过头,看到江澜穿着睡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司凝愣了下。 她扔下笔刷,朝江澜走了过来,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江澜气还未喘匀,胸口剧烈起伏着,小脸通红,像是要哭的样子,不,或许路上她已经哭过了。 江澜抬起手比划:不要和我绝交。 第22章 三千万不够再加 司凝嘴角笑意淡了下来,她张了张嘴,旋即握住江澜的手,“对不起,我其实就想让你过来,不是真想删了你。” “既然你过来了,说明我比那个狗男人重要对不对?” 司凝抿了抿唇,可怜巴巴地望着司凝。 “行了,我把你加回来还不成么。”司凝拿出手机,将她从新加了回去,随后又问道:“那你还去不去昇游了?” 江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就对了,你看,已经加回来了哦。不过你穿成这样可不行,等会儿,我去给你拿衣服。” 司凝给她拿了衣服,司凝的衣服都是休闲款,而且穿在江澜身上有些不合身,但影响不算大,毕竟江澜也有一米六几。 很快,司凝骑车带她到了昇游。 和前台说明来意后,前台直接将两人带到宣传部。 陈总很热情地上来接两人进去,只是没想到,刚进去,就看见夏颜坐在那。 一瞬间,气氛就变得有微妙起来。 夏颜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把玩着自己新做的美甲,“陈总,这就是你说要COS清月的人啊?” “对对,夏小姐您看,您和这位江小姐是两种不同风格,您来cos西燕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哦。” 夏颜冷笑道:“可是我就想cos清月怎么办?” “这……” 所有制作人都表现的有些为难,如果她执意cos清月,那江澜就没有再cos别的角色的必要了。 司凝蹙了蹙眉,转头问陈总,“陈总,这是怎么回事啊?” 陈总凑到她面前,小声说:“她是咱们全服贵族榜一,还是陆总安排过来的人。” 司凝听到这话,不禁笑了,她故意拔高音量道:“原来是榜一啊?我说呢,这位陆总可是真是出手阔绰呢,要是对自己老婆也这么大方就好了。” 这话一出,办公室内唏嘘一片,夏颜的脸色也变了,她霍地站了起来,怒目瞪着司凝。 江澜偷偷拉了拉司凝的袖子,示意她不要乱来,上次她头上的伤还没好呢。 有人小声嘀咕:“陆总结婚了?” “不知道,听她的意思,陆总的老婆不是这位夏小姐?” “谁知道呢,他们这些圈子的人,谁外面还没两个相好的。” 夏颜听着这些议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甚至能看到那些人朝她投来鄙夷的目光。 她深吸两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又重新坐了回去,“陈总,我的意思很明确了,我就要cos清月,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就去和陆总聊。” 陈总脸色有些为难,他看了看夏颜,又看了看司凝,“司小姐,您说这……” 江澜拉了拉司凝的手,比划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干什么?”司凝冷哼一声,若是换了别人,让了就让了,偏偏是这个夏颜,她偏就不退让。 “她在你们游戏冲了多少钱?”司凝问道。 陈总讪讪道:“两千多万吧。” 司凝扬了扬下巴,说道:“我给你们三千万,这个角色,江澜要定了!” “……” 江澜也愣了,她是来挣钱的啊,不是来花钱的。 司凝的意思也很明确,钱可以不挣,但这口气绝对不能忍。 “司小姐,您这何必呢……” 陈总也不是个傻的,司凝认识夏颜,还认识陆总,说明她身份怕也是不低,三千万还真有可能拿得出来。 司凝也拉着江澜坐下,她翘起二郎腿,说道:“你们商量吧,三千万不够我再加。” 陈总头一次会因为有人送钱而脑壳痛。 夏颜也说:“好啊,她出多少我出多少,说得好像只有你有钱似的。” 司凝鄙夷地瞅了她一眼,“你有钱,那钱是你的吗?” “你的钱难道就是你自己的了?” 司凝道:“那好歹是我司家的,就算我什么都不用做,也有我的一份,你呢?” “你……” 陈总赶紧抬手阻止两人的争吵,“两位别争了,这样吧,我给陆总打个电话。” “你打,开免提,我们都听着!”司凝也来气了,她倒要看看,这陆竟池是不是真偏着夏颜。 陈总赶紧拿出手机,他没有陆竟池的电话,只能给陆竟池的助理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陈总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在听到江澜的名字时,这个事儿助理发现自己解决不了,只能去禀告陆竟池。 “陆总,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夫人和夏小姐争同一个角色,您看……” 陆竟池低头看文件,头也没抬,“给夏颜。” “啊……?” 陆竟池抬起眼皮,瞥了眼助理,“没听清楚?” “可夫人她……” 陆竟池脸色沉了沉,直接打断助理的话,“我说了,给夏颜,听不懂?” 助理忙低下头,“懂了,我马上去办。” 陈总接到电话后,他为难地看了眼司凝,“司小姐,陆总那边回话了。” 司凝一看他脸色就猜到了,“给那个女人是吧?陈总,你这么给陆竟池面子,我司家不配你给面子是吗?” “我这……” 陈总欲哭无泪,他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同意这个狗屁方案了,搞得他现在骑虎难下,用谁都是个麻烦。 江澜垂着头,意料之中的结果。 她还能感受到,夏颜传递过来的目光,是怎样的得意与讥诮。 陆竟池都不向着她,她有什么资本和夏颜争? 她想走,司凝不让她走,大有今天这个角色不定下来,就不走的架势,而夏颜也是一样。 陈总他们也商量了半天,依旧商量不出结果,最后只能向上头汇报。 然而上面的人也不管,让他们自己看着办,给他们的建议是,反正都要得罪一头,自己权衡一下得罪那边才能最大程度降低损失。 其实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一个司凝,远不是陆竟池能比的。 陆竟池那边是已经发了话的,而司凝也只能代表她自己,代表不了整个司家。 在权衡利弊之后,陈总只能抱歉地回绝司凝和江澜。 “司小姐,真是不好意思,经过我们的一致讨论,还是决定选夏小姐作为此次的宣传代言人。” 司凝猛地拍桌子站起来,“你们什么意思?陆竟池他什么意思?!他就这么对他老婆是吗?” “老婆?啊…?谁、谁是……”陈总浑身一震,下意识的瞄了眼江澜,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第23章 她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司凝气笑了,他盯着陈总说:“陈总,要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为了这么个破广告和夏颜争?” 陈总额头渗出一丝冷汗,他算是明白了,这哪里是争角色,这是在争气啊! 众人看夏颜的眼神又变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让夏颜肺都快气炸了。 她拍案而起,指着司凝怒道:“司凝你是不是有病?江澜是你妈啊,你这么帮她?针对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老子乐意!她老公都不向着她,我不帮她还有谁帮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见到男人就走不动道了,不要脸勾引别人老公,还当着原配的面耀武扬威,我们澜澜没有你脸皮那么厚。” “你,你!!”夏颜气不过,冲过去就要和司凝干起来。 幸好周围人将两人拉住了。 “陆总来了!”不知道谁喊了声。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全都齐刷刷回头看向门口,只见陆竟池西装革履站在门口,双手抄兜,淡漠地看着办公室里的闹剧。 他视线扫过办公室内,从夏颜,再到司凝,最后落在江澜的脸上。 江澜接触到他眼神的瞬间,慌乱的低下了头。 夏颜像是见到救星般,拖着自己受伤的脚,朝陆竟池扑过去。 “竟池你可算来了,这个司凝每次都欺负我!!” 司凝看到她发情的样,有些犯恶心,“你可收起那股烧气吧,也不嫌丢人。” 陈总反应过来后,忙做出个请的手势,“陆总您怎么来了,快里面请。” 陆竟池抬手拒绝他,旋即问道,“怎么,还没定下来?” “是啊,这位司小姐不肯让步,您看……” 陆竟池瞥了眼陈总,“你们游戏做的不错,我投两个亿,如果司家也有兴趣,让司央来找我。” 他说后半句的时候,目光看向司凝,这话其实,也是对司凝说的。 陈总:“……” “陆竟池你什么意思?” 陆竟池淡淡地看着她,“字面意思,司凝,和我谈,你还不够格。” “你……”司凝被他噎住,她忽然气笑了,“陆竟池,你老婆还在这呢,你要是不在意她,就赶紧离婚,别在这恶心人成吗?” 陆竟池眼神暗了几分,语气也冷了下来,“你是她什么人?” “别管我是她什么人,再怎么样,也比你这个摆设强!至少我不会她在别人面前受委屈!” 陆竟池也笑了,只不过是冷笑,他道:“你们司家的家教,就是教你插手别人的家事?如果你不想让她受委屈,就不会带她这里,你以为你这样做,能改变什么?” 司凝被噎了一下,明知道陆竟池对江澜什么态度,她还要坚持想帮江澜出头,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让江澜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虽然这个场面有陆竟池的功劳,但在她明知道结果的前提下,还坚持这么做,她司凝也有一大半的责任。 “确实,我高估了她在你心里的位置,这件事确实怪我。” 司凝说完这句话后,司央也赶来了。 司央气喘吁吁,像是跑上来的,他走进办公室,径直来到司凝面前。 “小凝你又在胡闹了,跟我回去!”司央拉起她的手,却没拽动。 司凝憋着口气,却无处发泄。 “江澜,过来。”陆竟池忽然喊道。 司凝扭头看向江澜,瞪了她一眼,“你别过去。” 江澜站在那里,茫然无助,她看到陆竟池眼底的冷意,缓缓迈开脚步。 司凝却一把拉住她,“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过去干什么?今天就让姓陆的表个态,要么离婚,要么和那个女人断了,这么多人看着,你有点骨气行不行?” 江澜咬了咬唇,她看向陆竟池。 陆竟池面色沉凝,一言未发,只是直勾勾盯着她。 司央也有些动怒了,他低喝道:“小凝,你能不能别闹了?那是人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澜是我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管到底了,他们今天必须离……” “你够了!”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在办公室里响起,整个屋内,都彻底安静下来了。 司央这巴掌用了全力,司凝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一道巴掌印。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司央,后者眼底也同样跳动着怒火,还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愧疚与复杂。 江澜也呆呆的望着司凝,片刻后,她回过神,挣脱了司凝的手。 司凝也不说话了,她盯着江澜的背影。 江澜朝门口走去,来到陆竟池面前,她抬头看了眼陆竟池,又看了眼他身旁的夏颜。 夏颜将陆竟池抱的很紧,生怕他跑了似的。 江澜扯了扯嘴角,他们天作之合,她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随后,江澜越过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央也拽着司凝走了,路过陆竟池身边时,司凝冷笑着说了句,“陆竟池,你将来最好别后悔。” 外面还在下雨,细雨绵绵,像是雾漂浮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夏颜跟在陆竟池身后,她一言不敢发,她能感觉到,陆竟池现在很生气。 到停车场后,陆竟池忽然停下脚步,“你开车了吧,你自己回去。” “你不送我吗?”夏颜去拉他的手,“去我那里吧,我给你做饭。” “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说完,他抽回手,上了自己的车。 —— 江澜走出昇游后,上了路边的一辆公交。 她不知道这辆车是去哪里的,就像她的人生,漫无目的。 江澜手指摸了摸小腹,抬头看着窗外模糊的景物,目光恍惚。 车开的再远,也终究会到终点站。 司机回头看了她好几眼,车上那么多空位,这姑娘从头站到尾。 “姑娘,终点站到了。” 江澜回过神,她朝司机点头道谢,随后下了车。 这里是个老城区,建筑都不高,只有八九层的样子,不少人打着伞,忙忙碌碌的奔波。 她头发丝布满了雨珠,她走了好一会儿,站在了一家面馆外。 这会儿还是下午四点多,店里没什么人,老板看她狼狈的站在外面,便来喊她进去。 江澜比划着,想说自己不进去。 可老板却以为她没钱,同情地说道:“进去吧,不收你钱。” 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放在她面前,她抬头看着老板慈祥的笑容,嘴唇动了动,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能给她温暖,而最亲近的人,却在她心上扎了一刀又一刀。 第24章 他不要我们了 老板心疼的叹了口气,将面往她面前推了推,“快吃吧,一会儿面坨了。” 江澜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微笑。 她拿起筷子,夹着面条,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在老板看来,她像是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她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眼泪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在碗里,混着面被她吃了下去。 开店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四十多岁左右,两人年轻时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出车祸走了。 他们一直守着这个面馆,会尽量帮助一些吃不起饭的人,为自己死去的孩子积德行善。 江澜在他们店里坐了一下午,天黑了也没走。 老板娘有些担心,和自己丈夫商量着,“这孩子看着挺可怜的,她是不是没地方去啊?” “她不会说话,估计是在这边来找工作的。” 等晚上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老板娘来到江澜面前,“小姑娘,你家在哪啊?” 江澜摇了摇头。 她没有家,从五岁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没有家了。 老板娘叹了口气,“你要是没地方去,要不就留在这帮我们干活吧,那里面有个杂物间,你可以睡那里面,白天的时候洗洗碗打扫下卫生就行了。” 江澜愣了愣,诧异地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笑道:“不过咱们这店也赚不到什么钱,可没有工资给你。” 江澜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尽管老板娘看不懂,她还是比了个谢谢。 老板娘神色恍惚地看着她,好似透过她,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我女儿要是还活着,估计也跟你一样大了。” 江澜垂眸不语。 老板娘把杂物间收拾了下,里面有个铁架床,是他们有时候忙得晚了在这里睡的。 江澜晚上就睡在这狭小的杂物间里,虽然没有陆竟池的大别墅豪华,可她却有种莫名的安稳。 她摸了摸小腹,心里想着,如果陆竟池不找她,她能一直在这里住着,等着宝宝出生就好了。 陆竟池晚上回去的时候,别墅里居然没有人。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快十二点了,小哑巴居然还没回来。 陆竟池去了厨房,又去了楼上卧室,通通都没有。 他随着他的寻找,没推开一扇门,他脸色便阴沉一分。 不知想到什么,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衣帽间,推开门,江澜的衣服都还在。 他脸色又稍微缓和了几分。 陆竟池回到客厅,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去找找江澜在什么地方。” “夫人不见了吗?” 陆竟池点了根烟,用力吸了口,也不只是气还是在笑,“长本事了。” 助理听他这语气就不对,急忙答应下来,挂了电话。 找她并不难,将昇游外面的监控调出来一看,就能看到她去了哪里。 她在终点站下车,去了老城区,江澜就在那里面。 助理偷瞄他的神色,他一直盯着电脑上的监控,没什么表情。 助理试探性地问,“要把夫人带回来吗?” “不用,冻结她所有的卡。”陆竟池关掉监控,嘴角噙着几分冷意,“吃够苦,自己就回来了。” 但,事实好像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顺利。 —— 这家店生意不好,也不差,下班的时候生意很好,只是一碗面卖的不贵,一天也赚不到多少钱。 江澜很勤快,她除了在后面洗碗,等客人走了还会主动去收拾桌子。 两夫妻看她做的有模有样,都不禁有些欣慰,甚至觉得不给工资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而江澜没有像陆竟池想的那样,受不了苦就跑回去,相反,她很喜欢这里。 老板和老板娘对她很好,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去外面采购,她很开心,和陆竟池在一起的时候都没这么开心过。 她差点就以为,自己真的有家了。 老板娘教她煮面,炒菜,但这些江澜自己都会。 陆竟池嘴巴很刁,稍微用料不对,他都能吃出来,结婚后,她每天都在练习厨艺。 将厨艺练就得贴合他所有口味。 所以江澜炒出来的菜,老板娘都有些咂舌,“小澜,你以前是不是学过啊?” 江澜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看来让你洗碗真是委屈你了,要不你来当厨师?” 江澜连连摆手,她闻到油烟味有些想吐,怕自己哪天不小心吐在锅里了。 老板年还想说什么,江澜胃里一阵翻滚,赶忙跑到角落垃圾桶干呕起来。 呕了半天,也只是吐出来几口酸水。 老板娘见状,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澜缓了缓,她直起身子,擦了擦嘴角的吐沫,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表示自己怀孕了。 老板娘错愕的张大嘴,震惊道:“你怀孕了?那你…老公呢?” 江澜抿了抿唇,拿出手机在备忘录打字——他不要我们了。 江澜觉得自己没说错,她离开几天了,陆竟池连个消息都没给她发,或许他连别墅都没回去过。 她走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吧。 这样他也不算背弃自己对爷爷的承诺,也可以无所顾虑的和夏颜在一起了。 情理之中的事,但想起来,心里仍是忍不住有些沉甸甸的。 老板娘看到那行字,脸上有些生气,“这什么男人!这样不负责任,简直就是个混蛋,让你这样子在外面,怎么生活啊?” 江澜垂下眼眸,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她这个样子,离开陆竟池就会活不下去了。 老板娘见状,安慰她道:“没事,你在这里安心住着,你厨艺这么好,等把孩子生了,随便去外面找个厨师的活,一个月怎么也能养活自己跟孩子了。” 老板娘的话点燃了她的希望,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老板娘,微笑着点点头。 江澜都已经在开始规划未来了,可半个月后,陆竟池出现在了这家破旧的店里。 他看到江澜的时候,她正蹲在地上洗碗,穿着破旧的灰色毛衣,系着围裙,袖子撩起,露出纤细雪白的手臂。 她背对着他,扎了个丸子头,白皙的脖颈映入他眼帘。 江澜擦了擦额头的汗,将洗好的碗放进另外一个盆里,手指继续在那盆油腻混浊的水盆里翻搅。 老板娘端着面出来,看到这么个气质出群的人站在门口,不禁有些诧异。 “你找哪位?” 这个世界是分三六九等的,有的人光站在那里,就一眼能看出来,他不属于这里。 陆竟池没说话,静静地注视着那道忙碌的身影。 却是江澜听见声音,扭头看了过来。 第25章 她越在意的东西越要毁掉 修长的身形伫立在门口,他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脸。 江澜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盘子。 江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找过来,他现在不是应该和夏颜过二人世界吗? “玩够了吗?”他开口出声,声音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她消失大半个月,在他眼里,她只是在玩。 老板娘愣了愣,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 “你是小澜她什么人?”老板娘下意识问道。 “我是她丈夫。” 老板娘错愕地张了张嘴,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江澜的老公是那种…好吃懒做,吊儿郎当的混子。 也有可能是那大腹便便,对她颐指气使的普信男。 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年轻帅气,气场强大的男人。 “小澜说你不要她了,你找来干什么?” 陆竟池略略侧头,看了眼老板娘,“她这么和你说的?” 老板娘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事情好像和她想的有些出入。 “这……” 陆竟池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丝平易近人的微笑,“她跟我闹脾气离家出走,给你添麻烦了。” “这样啊。”老板娘讪讪一笑,同时也松了口气,“那就好啊,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真怕她生……” 老板娘话还没说完,“哐当”一声,江澜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江澜快步走到老板娘面前,比划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她是故意的,如果她不摔了盘子,老板娘就会说出她怀孕的事了。 老板娘也看不到她比划的什么意思,只能尴尬的笑道:“没事没事,一会儿我来收拾,既然你老公都找来了,赶紧回去吧。” 她抬头看了眼陆竟池,后者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离开店里。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言,陆竟池开着车,再次将她带回了别墅。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她又回到了这个冷冰冰的别墅,偌大的豪华别墅,是与小面馆截然相反的清冷与孤独。 陆竟池一路上都沉着脸,等到了别墅后,他突然掐住江澜的下颚,浑身都萦绕着可怕的冷气。 “江澜,你长本事了,都学会离家出走了,嗯?” 他力道很大,仿佛将所有的怒气都倾注在手指上,江澜疼的下颚都快碎了。 她艰难地望着男人,他眼底酝酿着清晰可见的风暴。 江澜捏着手指,盯着他看了片刻,抬手刚要比划,却被他甩在了沙发上。 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发黑,他走上前来,钳住她的手,“谁教你的?” 江澜扯了扯嘴角,直勾勾盯着他,眼底浮出一层水汽。 她用力扯了扯,扯回自己的手,比划道:没有人教我,你又不在乎我去哪里,我为什么不能走? 尽管她不能说话,可从她的表情,与她的动作,依然能看出她的委屈与气愤。 陆竟池死死盯着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江澜:你那么喜欢夏颜,我成全你们还不好吗?你还把我找回来做什么? 她很少和他顶嘴,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像乖顺的小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无需照顾她的情绪,只要摸摸她的头她就满足了。 原来,她也有生气的时候。 陆竟池恍惚了片刻,才说道:“你在和我赌气?” 江澜愣了下,手指悬在空中,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赌气,可是一想到他的不在意,他不会喜欢她肚子里的宝宝,她就想逃离这个窒息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江澜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是司凝发来的消息。 江澜看了眼陆竟池,他同样也盯着她的手机,不等江澜反应,他直接夺走了她的手机,点开消息。 司凝:[澜澜,我被关禁闭了,咖啡厅也被抄了,可惜了我那些画,不过你的那些画像我可是拼死保住了,我给你寄过去了,你记得查收啊。] 陆竟池看完这条消息,又看了眼江澜,她眼中明显带着几分紧张。 他冷笑道:“你现在已经开始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了是吗?” 他嘴角的笑,让江澜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她疯狂地摇头,企图解释点什么。 可陆竟池将手机丢在茶几上,转身朝外面走去。 江澜意识到什么,飞快地追了上去。 别墅外面有个小房间,是专门放快递的,陆竟池径直来到这个小房间,将一堆快递踢开。 在最下面,找到了一个箱子。 那正是司凝寄来的画像。 江澜瞳孔缩了缩,她飞快地冲过去,蹲在地上,护住了那个箱子。 “你给我让开!” 江澜含泪摇头,祈求他放过那些画,这不仅仅是司凝送她的礼物,是司凝的心血,更是两人之间的友情。 陆竟池脸色阴郁,他抬手拽住江澜地手腕,将她拽了起来。 江澜力气敌不过他,她手指死死抓住箱子,而箱子却还是一寸寸与她拉开了距离。 陆竟池拎起那个箱子,转身往外边走去,来到院子里,他将那箱子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江澜想冲过去,却被他拽的死死的。 只见陆竟池拿出火机,手指轻挑,火苗在他手中窜起。 江澜盯着他手中跳动的火苗,缓缓瞪大了眼睛,她张着嘴,可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他钳着她的手,她失去了唯一和他交流的方式。 陆竟池回头看向她,“这么在意这些画?” 江澜眼泪蜿蜒滑落,她恳求地望着陆竟池,求他不要烧。 他嘴角扬起一角,残忍又冷血。 仿佛她越在意的东西,他就越要无情的毁掉,要看到她在意的东西在她眼中破碎,只能容忍下他独有的影子。 他手指就那么松开,打火机带着火苗,掉在了箱子上,火苗一点点在箱子上蔓延。 江澜忽然挣扎起来,挣脱不掉她甚至低头在陆竟池手臂上咬了一口。 陆竟池吃痛,差点就放开她了,但是他手臂一转,勒住她的腰将她带了回来。 火焰在江澜眼底跳动,一点点放大,最后占据她整个瞳孔。 她眼睁睁看着箱子里显露出的画像,在她眼中一点点被火焰吞噬,一点点化作灰烬。 一阵风吹来,将火焰拉得更长,那些烧成灰烬的黑色碎屑,在空中纷纷扬扬。 陆竟池始终没有放开她,她无声的挣扎和祈求,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她伸长了手,也只能捞到空中几片飞扬的纸屑。 江澜无力地在他怀中软了下去,而男人也终于松开了她,她跌坐在地上,纸屑在她周围萦绕着。 仿佛在嘲笑她,和陆竟池一样,都觉得她所珍视的东西太过廉价。 她都没来得及看一眼,那些画就这样在她面前消失的一干二净。 就像从未存在过。 第26章 我是不是很脏? 江澜缓缓伸出手,捞起地上的一捧灰烬,风一吹,便从她手里飞走了。 她无助抬起头,望向陆竟池。 他同样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他理所当然的,好像毁掉的,只是一些不值钱的垃圾。 她在他眼里,也如同这些垃圾一样,她的朋友,她这个人,她所有在意的东西,在他眼里都一文不值。 江澜从地上爬了起来,比划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陆竟池上前一步,他伸出手,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低声道:“这些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告诉过你,离司凝远点,你为什么,不肯乖乖听话呢?” 她甚至为了这堆垃圾咬他。 江澜:我连个朋友都不能有吗? “你有我就够了,要什么朋友?”他声音很温柔,在江澜听来,却毛骨悚然。 江澜盯着他毫无温度的眼神,像是比这风还要冷。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我一直都只有你,从小到大,我只有你了,可是你身边有很多人,却没有我…… 江澜: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一只猫,还是一只狗? 陆竟池盯着她,迟迟没有说话。 江澜比划着僵硬的手指,眼泪潸然而下:我是个人啊,我不是小猫小狗,我有心的,我也会难过,我也会伤心,可是你从来都不在乎。 江澜:我不要像小狗那样,每天坐在家里,眼巴巴的盼着你回来,然后等着你摸摸脑袋,就高兴地摇摇尾巴。 她动作缓慢,每一笔每一划,都蕴含着她心碎的呐喊。 然而她说不出话,她的动作没有声音,也看不出她在手指舞动的时候,每一个动作心都在滴血。 陆竟池也不会知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就像小狗不会说话,永远都不会知道小狗的委屈,只有它们自己心里清楚,只能默默地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她站在寒风中,在他面前比比划,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像极了一只跳梁小丑。 江澜慢慢停下了动作,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那是比悲伤和绝望,更无奈的苦涩。 陆竟池伸手去拉她,她却将手背在身后,躲开了他。 他眸子暗了暗,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过来。 男人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你不是小狗,也不是小猫,你是我的家人,谁都无法取代的家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说:“你是我的小朋友。” 江澜手指收紧,可她不要当他的家人,她想要的是…他对夏颜那样的爱。 江澜她注视着男人,微风卷起地上的纸屑,在两人中间来回萦绕。 她眼神如同地上灰烬中挣扎的星火,几番挣扎后,终是归于平静。 江澜:我已经长大了。 她试图告诉他,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小朋友了,她已经,二十四岁了。 可他却仍是用像原来那样看着她,他告诉她,他是喜欢她的,廉价的喜欢着她。 她就像乞丐一样,每次想讨要他的一点爱时,他都视而不见,连施舍都不肯。 然后告诉她,这扇门永远都不会关,你要永远在这里乞讨,哪里都不能去。 他手指轻抚过她的眼角,低声说道:“长大了,那就更不能哭鼻子了。” 江澜垂下眸,他是真的不懂吗? 他只是自私罢了。 她转过身,跑进了别墅里,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陆竟池在外面站了会儿,等到那堆垃圾烧了干净,最后一点火星也不见了,他才抬脚走了进去。 江澜蹲在地上,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看着天色一点点暗淡下去,世界又陷入了黑暗。 晚些时候,陆竟池进来了,他推开门,走到角落里,在江澜面前蹲下。 “饿不饿?” 江澜别过头不去看他,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快过生日了,我陪你过生日好不好?” 江澜微微一怔,她下意识看向陆竟池。 她并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天,陆爷爷曾把她到陆家的那天当做她的生日。 原来,她来陆家都整整20年了。 见她没反应,陆竟池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站起身,“我带你去吃饭,去买新衣服。” 江澜低着头,他总是有办法,在她每次心碎成渣的时候,一点点将它缝补起来。 他的喜欢再廉价,也是她拒绝不了的温柔。 因为她,只有他啊。 她跟在陆竟池身后,来到车库,她看着那个副驾驶,却迟迟没有上去。 她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夏颜拿消毒水消毒的画面。 “怎么了?”陆竟池突然问道。 江澜抬头看着他,问他:我是不是很脏? 陆竟池看着她澄明的眼睛,她的无助和受伤,全都写在眼睛里。 过了片刻,他收回视线,拉着她的手,往另一辆车走去,“换一辆。” 看吧,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夏颜的行为会伤害她,可他依然没有阻止。 他放任夏颜伤害她,无论何时,她从来都不是他的第一选择。 江澜坐上了这辆车的副驾驶,这辆保时捷他没怎么开过,车身已经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灰。 这顿饭,自然也没有想象中的温存。 他一直在看手机,在回复别人的消息,江澜坐在他对面,像在唱独角戏。 陆竟池又带她买了很多衣服,装了一整个后备箱。 有裙子,也有她平常穿的,衣帽间里全都是她的衣服,而他只有那么寥寥几件。 他那件衣服放在衣帽间,显得那么突兀,那么格格不入,突兀的像他不属于这里。 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点了,他去了书房,江澜独自在船上辗转难眠。 司凝给她发了很多消息,问她画收到了没有,江澜不敢告诉她,那些画,她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陆竟池烧成了灰。 司凝说这世上不止只有陆竟池,还有很多美好东西,还有美好的人。 司凝还说,让她好好爱自己,才能更好的爱宝宝。 看看那些画,有海阔天空,有高山流水,还有最美的你,它们会让你心情好起来。 江澜看着那一行行字,全都串连成一条绳索,将她的心拧了又拧。 如果司凝知道那些画被烧了,该是对她失望了。 江澜抱着手机,无力的闭上眼,她一个字都不敢回。 或许她这样的人,就不配拥有朋友。 第27章 那就生下来 陆竟池一晚上没有进过卧室,早上江澜醒来的时候,他也不在别墅了。 江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两个小时,最终还是爬起来了。 她虽然没胃口,但也煮了粥,逼着自己喝了两碗,又将医生开的药吃了。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外面有人摁门铃。 江澜打开门,是陆竟池的助理林征在外面。 “夫人您好,陆总让我来接你。”林征恭敬的弯了弯腰。 江澜不解地蹙起眉头,林征看不懂手语,她自然也没有比划。 林征解释道:“今天是夫人的生日,陆总说让您穿昨天买的新衣服。” 江澜怔了怔,她以为陆竟池昨天说要陪她过生日是哄她的,没想到是真的。 她抿了抿唇,没有动作。 林征说道:“怎么了夫人?您不想去吗?” 江澜沉默着,他昨天刚烧了她的东西,今天还能若无其事的陪她吃饭,买衣服,和她过生日。 她的感受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林征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说道:“夫人,其实不管怎么说,陆总也是您的丈夫,你在的地方始终是他的家,从法律上来讲,他是您的。” 江澜诧异地抬起头,盯着林征的眼睛。 林征继续说:“既然他还愿意回来,愿意陪您过生日,只要他还在意您,你就没有必要将他拱手让人道理。” 林征不喜欢夏颜,在公司的时候,夏颜屁事不干,成天对他颐指气使,那些部门经理都得看他三分薄面,而夏颜仗着陆竟池的宠溺,丝毫不将公司的高层放在眼里。 若是将来夏颜成了正主,他的日子只怕更难过。 “夫人,如果您还在乎陆总,就不要将他往别人身边推了,您得学会,替自己争取。” 江澜紧抿着唇,林征的这番话,将她心里搅得天翻地覆。 可她有孩子了,她没有办法放弃孩子,去抓紧一个心里没有她的男人。 而陆竟池不肯和她离婚,这个孩子他迟早会知道,也未必保得住。 她心里乱糟糟的,像是堵着一块石头,她转身去了楼上换衣服。 这不是取舍的问题,是她根本没有选。 只要她心里有陆竟池一天,她就做不到将他推开。 那是她藏在心里二十年的人,是她看着从少年,变成大人模样的人。 整整二十年,她的世界里,全是他,也只有他。 她骗不了自己的心。 昨天买的是厚衣服,现在天气冷了,这些衣服刚好合适。 她翻翻找找,最终选了件红色的毛衣,和白色的裤子,将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很喜庆的装扮。 林征看着她从楼上下来,目光有几分讶异。 若是忽略她眼中那抹日积月累的黯淡,她看起来就像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女,放在学校里,她一笑,那至少也是惊艳整个青春的人了。 或许,陆竟池曾见过那样的笑。 可这人啊,永远都不会珍惜轻易得到的东西。 林征回过神,朝江澜做出个请的手势。 江澜点点头,跟着他一块出去,林征看到院子里停着的宾利,又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江澜道:“哦对了,夫人您稍等,我得先去车库换辆车。” 林征说着,摸出了两把钥匙,将宾利开回车库,又将那辆保时捷开了出来。 林征不知道陆竟池为什么要换辆车,但江澜心里大概是清楚的。 昨晚她问的那句话,他居然,放在心上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将眼泪憋了回去,难怪陆竟池可以肆无顾忌的忽视她,因为她真的…太好哄了。 林征将她带到一家西餐厅,这里的餐厅来的一般都是情侣,餐厅里人满为患。 但靠窗的位置,依然空着,林征将她带到那个空位,说道:“夫人,陆总开完会就过来了,您稍微等会儿。” 江澜微笑着点点头。 林征也没有多待,和餐厅经理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江澜坐在窗户,外边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是夜里璀璨耀眼的高楼大厦,里面是人声嘈杂的热闹。 不远处传来哄闹,她转头看去,是有人在求婚。 餐厅里所有人都在祝福这对情侣,起哄、呐喊,还有尖叫的。 女生感动的捂着嘴,泪流满面,男生拉着她的手,将一枚钻戒带在她的手上,两人在祝福声中紧紧相拥。 江澜看到这一幕,嘴角也不自觉的扬了扬。 他们真幸福,可以光明正大拥抱自己爱的人。 江澜的手上,却空空荡荡。 结婚那天,陆夫人说,一个哑巴要什么仪式,站在台上都被人笑掉大牙,丢人现眼。 陆竟池说他很忙,领个证就行了。 她和陆竟池,在所有不被祝福的声音中,成为了夫妻。 这些年,他送了她好多东西,衣服鞋子,名贵的珠宝首饰,唯独没有戒指。 对他来说,象征爱情的东西,怎么会轻易送出去呢? —— 林征回到公司的时候,陆竟池刚开完会。 他来到办公室内,发现夏颜竟然也在,她百无聊赖的在隔间里面玩手机,当真是潇洒。 “陆总,都安排好了。” “嗯。”陆竟池点了点头,他拿起桌上一份文件,潦草的翻了翻,随后签字。 夏颜见到他回来了,也立马跑出来,她瞥了眼林征,扬着下巴道:“你还在这干嘛?” 林征张了张嘴,本想再提醒下陆竟池时间,但看到他忙着处理文件,又默默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放到陆竟池手边。 “陆总,您让我买的礼物,我这里了。” 林征说完,便退了出去。 夏颜瞄到那个盒子,她挑了挑眉,刚要伸手去拿,陆竟池却先一步摁住了盒子。 夏颜愣了愣,“不是给我的啊?” 陆竟池也没回答她,甚至都没看她,便将那盒子收进了自己怀里,随后又继续低头看文件。 他这个反应让夏颜有些生气,不用猜,肯定是给那个哑巴准备的。 夏颜磨了磨牙,她忽然弯腰俯身凑近陆竟池,小声说:“亲爱的,我怀孕了。” “打了。” 陆竟池一点反应都没有,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还顺带在文件上签了个字。 夏颜咬了咬牙,气呼呼地说:“我说的真的,没骗你!” 陆竟池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夏颜。 夏颜冲他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 他目光在夏颜脸上逡巡,过了片刻,他才说道:“那就生下来,如果不是我的,你和他都得死。” 第28章 生日快乐啊 夏颜嘴角的笑突然僵住,她嘴角扯了半天,才勉强恢复笑容。 “开玩笑的!你真的是,这么凶干什么?” 陆竟池扬了扬唇,淡笑道:“我也是开玩笑的。” —— 餐厅里人来人往,江澜静静地等着,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陆竟池迟迟没有来。 她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那些万家灯火,一盏盏熄灭,人潮拥挤的街道变得零零散散。 餐厅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散了,像潮水褪去,剩下一片孤独的荒原。 外面的灯灭了,就连餐厅的灯也灭了。 那个说要陪她过生日的人,自始至终都没出现过。 “陆太太。” 背后有人喊了她一声。 江澜回过神,扭头看去,是经理领着两个服务员在她旁边。 经理面带微笑地说:“我们要打烊了。” 江澜猜想是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她望向餐厅内昏暗的灯光,原来人都走完了。 倒也说不上失落,毕竟,习惯了。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长,也不过才五个小时而已,比起之前那些独自守着空房子的日日夜夜,五个小时确实不算长。 江澜正要站起来离开,后面的服务员却端来一个蛋糕。 “陆太太,今天是您的生日,这是早就给您准备好的蛋糕,祝您生日快乐。” 服务员将那个生日蛋糕放在她面前,经理说:“马上十二点了,吃完蛋糕再走吧,或者,许个愿。” 江澜盯着蛋糕上闪烁的蜡烛,跳跃着的烛火,不是祝福,是经理对她的同情与怜悯。 她很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尽管不是那么好看。 江澜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地说:生日快乐啊,江澜。 她没有许愿。 对生日蛋糕许愿,不会实现的,她早就试过了。 经理看着她瘦弱的身形,也暗自叹了口气。 他看她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了,刚才那个男人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说是等会儿会有人来,结果五个小时了,也没看到说的那个人。 过生日都被人放鸽子,真是可怜啊。 江澜睁开眼,将蜡烛吹灭,经理立马上前帮她把蛋糕切好。 江澜把蛋糕分给他们,经理笑着接过,用从怀里摸出一个塑料玩偶递给她,“这是我们店的纪念品,就当是我们餐厅送给陆太太的生日礼物了。” 江心看着那个小人,伸手接了过来,她微笑着点点头,比了个谢谢。 经理这才诧异地发现她不会说话。 江澜也不好太耽误他们的时间,拿起叉子吃了口蛋糕。 油腻的奶油味入口,她胃里瞬间翻涌起来,她咬紧牙关,将嘴里的奶油硬生生咽下去。 她不敢再吃第二口,拿出手机打字给经理看:谢谢你们,我先走了。 “陆太太慢走,那这个蛋糕要给您包起来吗?” 江澜看了眼那个蛋糕,虽然她吃不下,但还是让他们包了起来。 她拎着蛋糕,出餐厅后,就立即跑到垃圾桶旁边吐了起来。 吐得天昏地暗,将胃里的奶油吐出来,她才稍微好受点。 夜里的风很冷,她紧紧抱着自己,临安的空气潮湿,吹来的风都带着湿气,凉凉的,将她鼻尖吹得通红。 她走在人烟稀少的人行道上,两旁昏暗的路灯将她影子拉长,她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前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江澜隐约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有个人影。 她眨了眨眼,向那人走了过去。 等走进后,江澜才看见对方是个背影佝偻的老人,她觉得有几分熟悉,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老人被吓得一哆嗦,猛地回过头,看到是江澜后,她又松了口气。 老人将藏在身后的半个面包拿出来,当着江澜的面啃了起来。 江澜直勾勾盯着老人,抬手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吃。 “你也要吃吗?”老人上下打量江澜,看她的穿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人。 江澜把蛋糕放在地上,比划道:张奶奶,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江澜。 老人盯着江澜的手指,路灯将她手指度上一层光辉,像风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过了会儿,老人才将视线移到江澜脸上,苍老的声音有些颤抖,“小…小澜?” 江澜含泪点了点头,比划道:是我啊,您怎么会在这? “你都长这么大了。” 张奶奶老泪纵横地叹了口气,她捡起垃圾桶旁边的拐杖,走到旁边的石阶坐下。 江澜也跟着走过去。 张奶奶以前是陆家的佣人,也是陆爷爷身边的人,江澜到陆家后,就是张奶奶在照顾她。 后来张奶奶因为救陆婉柔,从楼梯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陆爷爷就让她提前退休回去休养。 江澜一直以为她回老家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她将那个蛋糕递给张奶奶,比着手指道:张奶奶,今天是我生日,陪我一起过吧。 张奶奶怔了怔,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是你生日啊,生日快乐小澜,可惜奶奶没什么送给你的。” 江澜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 大家都在祝她生日快乐,可是,她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快乐呢…… 江澜静静地坐在老人身边,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着蛋糕,她想去买瓶水,结果发现自己的卡被冻结了。 微信里还有一百多块的零钱能用。 她拿着水回来,递给张奶奶,问她怎么回事。 张奶奶这才告诉她,她在陆家待了一辈子,退休之后儿子和儿媳将她所有的积蓄拿去在市里买了套房。 陆爷爷还没去世前,陆家每个月有给她打生活费,生活过的还不错,但是陆爷爷去世后,陆家断了她的生活费,儿媳将她赶了出来。 她一个瘸腿的老太婆,找不到工作,只能去翻垃圾卖维持生计。 江澜看着狼狈的老人,她心中五味杂陈,张奶奶替陆家做了一辈子的事,临到头来,却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真是何等的吧悲哀。 等到张奶奶吃完蛋糕,江澜要送她回去。 张奶奶担忧地问,“那你呢?这么晚了你不回少爷不会担心吗?” 江澜垂下眸,连说好的陪她过生日都能食言,他怎么会担心呢? 张奶奶看出她的失落,也就不多问了,她杵着拐杖起身,“那走吧,你可别嫌弃奶奶住的地方破啊。” 另一头,陆竟池将夏颜送到家,抱着她放到沙发上。 他正要走,夏颜又拉着他,委屈地说道:“你就不能不走吗?我身上快疼死了。” 夏颜的膝盖和额头都缠了一圈纱布,她在公司的时候缠着陆竟池,要他陪她吃饭,陆竟池不答应,她一气之下跑了。 结果跑到路中间,被一辆呼啸而过的车差点撞飞,她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呢。 “吴妈,照顾好她。”说完,他又对夏颜道:“你先在家好好休息几天,我明天来看你。” “这么晚了你要去干嘛?” 陆竟池低头看了眼腕表,十二点半,看到屏幕上的时间,他愣了一下。 第29章 给你长点记性 “我先走了。” 陆竟池扔下这句话扭头就走,夏颜气的差点跳起来,“竟池!” 可惜男人连头也没回。 夏颜气鼓鼓的,她刚从医院回来,这个臭男人,都不知道安慰她一下的。 陆竟池驱车前往餐厅,然而等他去的时候,餐厅早已熄灯,里面漆黑一片。 他坐在车,盯着黑漆漆的餐厅,沉默了片刻,拿出手机给江澜打电话。 但电话显示关机。 他烦躁的拿出根烟来点燃,抽了两口,又将烟扔出去,抓着方向盘掉头回别墅。 别墅内竟然也没有发现人,卧室里被套叠得整整齐齐,证明江澜并没有回来过。 陆竟池这才想起来,他冻结了江澜的卡,她只怕是打车钱都没有,又怎么回来? 想到这,他立即给林征打电话,一边往外走去。 江澜这头,将张奶奶送回住处,这里都算不上房子,只是个在垃圾场附近,一辆破车架子上搭的棚子。 据张奶奶说,这个铁架子还是垃圾场的老板送她,看她可怜帮她搭建的。 江澜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将刚才在24小时便利店买的东西放在棚子里,她探进身子,闻到棚子里有股难言的味道。 张奶奶打开上面挂着的太阳能电灯,她才看清垫在下面的被褥有多脏。 她张了张嘴,神色复杂地看着张奶奶,眼中流露出一抹心疼。 江澜想起小时候,张奶奶教她写字,教她折纸,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那些对她关怀备至的画面,她不禁红了眼眶。 她记忆中的张奶奶,不该是这样的。 张奶奶想伸出手拉她,但伸出的手,枯槁瘦弱,乌黑的泥垢像盔甲一样覆盖在她的手上,老人又默默地将手身缩了回去。 江澜一把握住她的手,挨着老人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多脏啊,别把你衣服弄脏了,这么漂亮的衣服。”张奶奶大抵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也红了眼眶。 江澜咬了咬唇,她抬手比划:张奶奶,以后我来照顾您。 老人眼底的泪花闪烁,枯槁的脸强颜欢笑:“不用,你在陆家也不好过,我都这把年纪了,你有空来看看我就行,不用你照顾。” 江澜并没有回答她,她简单的将床收拾了下,随后对老人比划道:晚上我能和您睡吗? “这里太脏了,孩子,别委屈自己。”说到这她又哽住,窘迫与愧疚涌上心头,这里太偏僻了,她连让江澜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江澜摇摇头:不脏,一点也不脏,您这里,比所有的地方都干净。 张奶奶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带着说不清的沧桑与凄苦。 江澜脱了鞋,便在张奶奶身边躺下,她身上所有的钱都买了东西,已经没有钱回去了,手机也没电了。 而且这么晚,她也不敢自己去打车。 就算回去了,也是冷冰冰的房子,她宁愿睡在这里。 “真是个傻孩子。”黑暗中,张奶奶叹息了一声。 江澜闭上眼,尽管这床上有些难闻,她还是睡着了。 早上的时候,她被冷醒了。 睁开眼,江澜转头,看到天边有霞光洒下,诡谲的晨霞将这片建筑镀上了一层金边。 张奶奶早就起来了,她坐在外面的石头上,正在烧水煮什么。 江澜走过去,在张奶奶身边蹲下,才看到她在煮鸡蛋,是昨晚她买的。 “醒啦?等会儿啊,鸡蛋马上就煮好了。” 江澜微笑着点点头。 陆竟池找了她一晚上,沿着回家的路包括餐厅附近,全都找遍了,依然没有找到她。 他扯了扯领带,但还是呼吸不畅,他扯下领带甩在沙发上。 林征站在一旁,讪讪地说道:“陆总,夫人说不定等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你那边也没找到?” 林征摇了摇头,“没,夫人消失的那条路没有监控,不过大致范围能锁定了,派出去的人很快就能找到。” “这个蠢女人!”陆竟池扯开衬衣纽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什么人都敢跟着走。” 林征瞥了他一眼,心里腹诽,这会儿知道担心了,也不知道是谁昨晚把人丢在那的。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还不想丢了自己工作。 “我再出去找找。”林征说道,转身退了出去。 江澜吃完鸡蛋就走了,她是在公交站的路边遇到陆竟池派来的人。 江澜认出他们,这才跟着他们上车。 她回到别墅后,明显感觉到屋内气压有些低,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陆竟池。 他沉着脸,头发有些许的凌乱,几缕发丝已经垂了下来。 而他也正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她。 其他人见状都不敢多留,纷纷离开了别墅。 江澜咬了咬唇,朝陆竟池走过去。 还不等她有所动作,他豁然起身,吓得她后退了一步。 “你躲什么?”他钳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察觉到她眼底的惧怕,他冷笑:“怕什么?你跟别人走的时候怎么不怕?” 他手劲很大,江澜挣扎了两下,却还是挣不开,她吃痛蹙起了眉头。 陆竟池盯着她身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她抬起一只手比划:疼。 “你还知道疼?”陆竟池死死钳着她的手腕,丝毫不顾及她手腕已经泛红,“现在随随便便一个人你都能跟着对方走,你知道什么叫疼?” 江澜想解释,那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那是张奶奶,是带他长大的人呀。 可陆竟池钳着她的手,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你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看来是该给你长点记性。” 江澜瞪大眼,听到他的话,她下意识挣扎了起来。 陆竟池拽着她往楼梯转角走去,江澜看他走的方向,她也意识到什么,用力挣扎起来。 她手指抓住沙发,却轻而易举地被她拉开了。 陆竟池将她带到一扇门前,他一脚踹开房门,将她扔了进去。 “好好在里面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放你出来。” 江澜趔趄了两步,她稳住后立即冲到门口,死死抓着门框,她拼命地摇头。 储物间,是她的噩梦,是她一生的阴影。 当初是他把她救出来的,现在他又要把她送进去吗? 江澜眼中带着苦苦哀求,陆竟池视而不见,他抓着门把手,无论她如何挣扎,他仍是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一瞬间,黑暗将她笼罩,那些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如同潮水般袭来。 她拧了拧门锁,已经从外面的锁上了。 她拍着门,用拳头敲打,外面的男人依旧没有回应她。 江澜发出的声音太过微弱,无法表达出她内心绝望的十分之一,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趴在门上,她想告诉陆竟池,她害怕。 好害怕…… 第30章 看一眼吧 江澜拍打了半天,她无力地滑坐在地,狭窄逼仄的杂物间,漆黑一片。 太过安静了,仿佛连空气都是静悄悄的。 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在江澜的身上,像无数的丝网将她缠绕,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蹲坐在冰凉的地上,紧紧抱着膝盖。 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声音,只有她的呼吸声,和她的心跳声。 陆竟池让她反省,她不知道该反省什么,是她在餐厅里独自等了五个小时,还是她送张奶奶回家。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江澜摸了摸兜,摸出手机,没电了,无法开机。 她蜷缩在门后,闭上眼睛,捂着耳朵,只能假装自己还在卧室里,只不过天黑了。 当年陆婉柔也是将她关在这样的杂物间里,关了一天一夜,里面时不时有老鼠和虫子从她身上爬过,这些东西,对年仅六岁的江澜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恐惧。 而最悲哀的是,她连宣泄自己恐惧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只能拼命的挠着门,拍打着房门,手指挠出了血,也没有人来救她。 最后,是陆竟池打开了那扇门,将她带了出去。 那是陆竟池第一次抱她,那个怀抱,直到如今还记忆犹新,她还清晰的记得那个怀抱的温度。 阳光的味道,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味,那是属于少年独有的气息。 现在,他又亲手将她送进了这个深渊,将她带回了最初的起点。 那个少年的身影,在她脑海里,有了一道裂痕。 江澜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那些虫子钻进心里,不断啃食她的记忆,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她揪着衣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不顺畅。 江澜跪坐在地上,用最后的希望拍打着门,敲到最后,连动作都缓慢了下来。 而陆竟池此刻早已开车离去,根本听不见杂物间里的求救。 他走在去公司的路上,司凝忽然给他打电话来,陆竟池也只是瞥了眼,便将手机扔在了副驾座上。 司凝这边打了半天没人接,她眉头紧蹙,其实心里也清楚,陆竟池是不会接她电话了。 于是她又在房间里拍门,“胡伯,胡伯!” 她声音很大,管家胡伯飞快的上楼,站在门口恭敬地开口,“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哥呢,你把他叫过来,我找他有事儿!” “大少爷还没回来,小姐,您就别白费力气了,就算大少爷来了也不会放您出来的。” 司凝听见这话快气死了,她冲着门外道:“你赶紧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不然我就从三楼跳下去了!” 胡伯吓了一跳,以大小姐这性子,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于是他只能先安抚司凝,随后跑去给司央大打电话。 司央这边正在见客户,接到胡伯的电话,他有些烦闷地捏了捏眉心,起身来到会议室外面,给司凝拨了回去。 “小凝,你在家安生几天不行吗?把你关起来是爸的吩咐,我也没办法。” 司凝急忙道:“不是这个事儿,哥,我给江澜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发消息她也不回,你给陆竟池打电话问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司央一听又是江澜,他语气有些不善,“你自身难保了,你还要去管别人的家事,你是不是不想出来了?” “我出不出来无所谓,你先帮我确定江澜有没有事,这个笨蛋,就算陆竟池欺负她了,她也不会说的。” 司央闻言怔了怔,确实,江澜现在怀孕了,要是陆竟池对她做点什么,出了事江澜想不开的话…… “我知道了,我打电话问问,你先不要急,虽然竟池心里没有江澜,但两人一起长大,多少还是有点感情,不至于让江澜出事。” “拉倒吧,那个狗男人压根就没有心,你能指望他多有多少感情?” 司凝这点说的没错,陆竟池没有心,如果他真的爱惨了夏颜,早就离婚娶夏颜了,更不会一边和江澜维持夫妻关系,一边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 “行了,我问问。”司央打断她的话,挂了电话后,又给陆竟池打过去。 这次陆竟池倒是接了,就是司央不知道怎么开口。 “什么事?” 司央轻咳一声,语气不太自然地说:“小凝联系不上江澜,想问问她怎么样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随后传来陆竟池讥诮的声音,“怎么,你们司家都对别人的家事这么感兴趣?” “竟池,你别这样,小凝和江澜是朋友,关心她也是情理之中。” “是吗?”陆竟池笑了声,语气却冷了几分,“司央,司凝是你妹妹,我不了解她,我不信你也不了解,你最好看好她,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陆竟池说完这句话就挂了,司央看着挂断的电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司凝这性子确实有些太跳脱了,不像是个女孩子。 其实原来司凝并不是这样的,只是两年前家里让她联姻,她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再回来时,剪了一头长发,打扮的像个男人一样,还扬言自己不喜欢男人。 这消息一传出去,整个临安的所有世家子弟全都对她敬而远之,作为司凝的大哥,他并不相信司凝的话。 但是这两年来,司凝的行为越来越像个男生,飙车,泡吧,玩机车,连他都开始怀疑了。 其实陆竟池大概也是不信的,估计这几天发生的事,让陆竟池也开始防备司凝了。 这次她参和到陆竟池和江澜的事当中,吓得在外出差的司家老父亲连夜赶回临安,将司凝锁进了屋里。 司央收回思绪,给司凝回了电话。 司凝道:“哥,你去她家看看吧。” 司央微微一愣,“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你去看一眼,求你了,看一眼吧。” 司央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我去算怎么回事?” “江澜可是怀着孕呢,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心里能过得去吗?” “这和我没关系。” 司凝见说不动他,直接用力推开窗户,“那我可就从三楼跳下去了?” 她推窗的声音故意弄得很大,司央想不听见都难。 第31章 居然能狠得下心 “你……”司央气结,“你能不能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你去不去?”司凝这会儿已经坐了上去,她往下看了看高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说实话,她还真没勇气跳下去,但她知道,这招对司央管用。 “好好好我去!”司央真怕她乱乱,“你赶紧下来。” 司凝嘿嘿一笑,利落的从窗台下来,“你快去,我等你消息。” “你这丫头真的是……”司央叹了口气,他确实拿自己这个妹妹没办法。 结束通话后,司央和客户说了声抱歉,便开车去了陆竟池家里。 别墅的门紧闭,他坐在车里也看不到什么,又下车在门口摁了门铃,里面仍是没动静。 他正要倒回去的时候,司凝又给他发来一条微信,是陆竟池家的门锁密码。 司央看到这串秘密,沉默了好半天,难道要他私闯民宅吗? 但他也只是犹豫了几秒,便输入了大门密码,房门应声而开。 司央走进别墅,他并没有上楼,只是在楼下喊了几声。 他等了几分钟,见确实无人便准备走了,忽然不知从哪传来一道微弱的声响,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司央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他又静静地听了会儿。 过了几秒钟,果然又传来一声,他敏锐地听到了。 司央大步流星地朝声音来源走去,最后停在了一扇房门前,他试探性地喊了声,“江澜?” 但是里面并没有回应。 司央又喊了几声,他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锁了。 “江澜,你在里面吗?” 江澜动了动手指,司央的声音有些模糊,但她知道外面有人。 刚才她就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喊她,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伸手想要抓住那道喊自己的声音,但不知摸到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但这下她听清楚了,是真的有人在喊她。 她艰难地伸出手,拍了拍房门。 很轻微的声音,几不可闻,司央有些犹豫,他再次确认道:“江澜,如果你在里面,就拍三下。” 很快,里面传来一声,很轻很轻。 第二下。 但是他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第三声。 司央几乎可以确定里面有什么,就是不知道是人还是别的。 他迟疑片刻,在屋内找来一把椅子,用力将门锁砸烂。 随着门锁掉落,房门也出现了一条缝隙。 他用了很大力气才推开,里面是杂物间,放了很多纸箱和书籍。 脚下是一堆散落的书籍挡住了门,当司央要往里走的时候,却眼尖的发现书籍里有一只手。 司央瞳孔一缩,他飞快的蹲下来,扒开那堆书籍,终于看到了埋在书籍下的人。 江澜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鼻尖,甚至连脖子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发丝都被打湿,凌乱的覆盖着她的脸颊。 饶是不想管闲事的司央看到这一幕,心脏也狠狠收缩了一下。 陆竟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这可是他的妻子,她肚子里还有他的骨肉,他居然能狠得下心! 司央不敢耽搁,他将江澜抱起来,飞快地冲出别墅,开着车一路狂奔到医院。 司凝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轰炸,等将江澜送进急救室后,他才腾出手来接司凝的电话。 “怎么样了哥,找到了吗?” 司央回头看了眼急救室,为了避免司凝节外生枝,他撒了个慌,“她没事,在家呢。” “那她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她手机被竟池收走了,行了,你就别担心了,好好在家呆着吧,我还有事。” “喂哥……” 司央挂了电话,他又翻到陆竟池的号码,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打出去。 他没有立场去质问陆竟池,而且,他还私闯民宅在先。 司央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江澜被推了出来,他赶紧迎上去,“她怎么样了?” 医生道:“心律失常引起的昏厥,幸好送来的及时,她发生了什么?” 司央没办法和医生解释,他又问道:“那孩子没事吧?” “没事,动了胎气,得好好调养,下次别让孕妇做那些刺激性的活动项目了。” 司央苦笑着应了下来,陆竟池干的好事,却让医生以为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另一头,陆竟池在公司里,也收到了门铃的消息,以及密码输入的消息,他只是看了眼,便将手机扔到一旁。 林征敲门进来,见夏颜不在,他也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将手里的资料递给陆竟池。 “陆总,查清楚了,那几个国家说咱们的货物存在安全问题,所以限制了入关……” 林征说着,发现陆竟池有些心不在焉的盯着电脑,明显没有认真听。 “陆总?” 陆竟池回过神,“嗯?” 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不用去了。” 林征微微一愣,这才突然想起,刚才陆竟池吩咐他忙完了去别墅看看来着,他点头应下:“知道了,那个文件您要不要看一下?” “放着吧。”陆竟池往后靠了靠,漫不经心地点了支烟。 林征蹙了蹙眉,也看出他似乎今天有点不在状态,平时他在公司都不抽烟的。 林征又转念想到,会不会是他昨晚找江澜一宿没睡的原因。 于是林征说道:“陆总,要不您回去休息一下吧?”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烟雾在他指尖缭绕着,旋即又收回视线,将椅子往后滑了段距离,他靠在椅背上,合上眼道:“你先出去。” 林征将文件放下后便出去了。 心想今儿夏颜不在,咱们陆总连工作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实在想不通那个夏颜到底哪来这么大魅力。 医院里,江澜悠悠转醒,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怔神了片刻,才猛地想起什么。 她从床上爬起来,摸了摸小腹,没有感觉到明显异常,她才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难道是陆竟池把她放出来了? 想到他毫不留情将她推进去的模样,那张冷漠的脸,现在想起来她都还觉得陌生。 江澜没有在医院多待,她掀开被子便下了床,正愁怎么回去的时候,遇到了缴费回来的司央。 司央怔了怔,“你怎么下床了?” 江澜摸了摸兜,手机好像落在别墅里了。 她试图用手语和司央交流,但司央看不懂,他只是大致猜测:“你是要回去吗?” 江澜其实是问她怎么到医院的,不过好像也无所谓了,反正他看不懂。 她点了点头。 司央看了眼手里刚办的住院单,叹了口气,“好吧,我送你回去。” 司央收起那些单据,开车将她送回去。 只是刚到门口,两人都看到了前面停着一辆宾利,车子没熄火,后面的灯还亮着,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司央脸色不太好看。 因为那是陆竟池的车。 第32章 这么想离婚? 江澜扭头看了眼司央,后者沉默了片了,说道:“我先下去。” 江澜肯定不能让他自己过去,她赶紧跟在后面下了车。 来到陆竟池的车前,他车窗没有关,正坐在里面抽烟。 “竟池,江澜我给你带回来了,你……”司央话还没说完,陆竟池转头看过来,凛冽的眼神硬是打断了司央的话。 陆竟池也没说话,他手指弹了弹烟灰,随后将那个烟头扔在了地上,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江澜感受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她走到陆竟池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 陆竟池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没有温度。 “你先进去。” 江澜比划道:是司央救我…… “江澜!”陆竟池打断她的动作,他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他救了你,你要不要给他颁发一面锦旗?” 江澜手僵在空中,看着他眼底的嘲弄,她默默地垂下了手。 司央道:“竟池,你不知道江澜有幽闭恐惧症吗?” 陆竟池神色不变,他瞥了眼司央,嘴角扬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 “你倒是清楚的很。” 司央愣了愣,他没话说了,叹了口气,“好吧,你的家事我不参与,江澜刚从医院回来,你自己应该晓得分寸。” 他说完,转身回到自己车上,开着车扬长而去。 司央在答应司凝的时候,他就猜到会有这些事。 今天是个阴天,这会儿才五点,天已经黑下来了。 别墅门口的灯已经亮起,有几只小飞虫绕着灯罩外,仿佛在寻找通往光亮的缝隙。 江澜垂眸站在陆竟池身边,他盯着她看了她片刻,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别墅。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来到客厅里。 陆竟池停下脚步,他忽然停下脚步,江澜也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避免了撞上他。 他转过身,注视着江澜的脸,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些污渍。 她低头沉默着,没有任何动作。 “医生怎么说?” 江澜缓缓抬起头,对上男人的目光,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关心她,也忘了是谁把她关进去的。 什么幽闭恐惧症,他根本就不在意。 江澜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陆竟池眉头微微一蹙。 江澜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水光,她扭开头不去看他。 陆竟池捏着她的下颚,将她的脸转了过来,“委屈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诮,不是真的在乎她委不委屈。 江澜掰开他的手,比划道:我们离婚吧。 陆竟池目光一寒,“你再说一遍?” 江澜望着他,这次,她坚定地比出了那几个动作。 ——我们离婚吧。 “这么想离婚?”意外的,他也没有上次那样发怒,只不过怒意都藏在了眼底。 江澜点点头,是的,她是真的想离婚了。 他盯着江澜看了片刻,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突然笑了,只是着笑意不达眼底,“好,现在收拾你的东西滚出去,半个月后回来和我签字。” 他淡淡地扔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别墅。 江澜呆呆的站在屋内,她回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她沉默了骗了,上楼去收拾东西。 她没有多少东西,陆竟池给她买的她一样都没带,她就拉着简单的行李箱,走出了别墅大门。 江澜回头看了眼,这个她和陆竟池生活了三年的别墅。 最后她拉着行礼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她沿着别墅外的路,漫无目的行走在黑夜中。 给她半个月,他是想证明什么呢? 是想证明她离不开他么? 江澜身无分文,她确实没有地方可以去,就像陆竟池说的,离开了他,她就无家可归了。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夜渐深,温度也越来越低,她抱着胳膊,冷的瑟瑟发抖。 江澜来到一处桥洞,桥洞下灯火通明,这里有好几个人。 他们各自占地为营,守着自己的地盘做着自己的事。 江澜犹豫了片刻,她走到离他们远些的地方,抱着行李箱靠墙蹲下。 那几个人像意识到什么,都往她这边看了眼。 江澜将自己缩成一团,不去看他们。 睡桥洞的无非就那几种人,要么是身无分文的流浪汉,要么是外地来打工为了省钱的,以及那些游手好闲的混子。 其中就有两个混子,他们穿的比另外几个要好,还有手机在身上。 两个混子来到江澜面前,向她吹口哨,“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啊?” 江澜手指攥着行李箱,低着头,没有理会他们。 两人一左一右在她身边蹲下,浓浓的烟味,以及许久都没洗澡的汗臭味扑面而来,他们说话的时候,还能闻到口臭。 “我们又不是坏人,妹妹聊聊天呗。” “就是,看你穿的也不差,怎么会跟我们一样住桥洞呢?” 两人将她夹在中间,挤得江澜都有些呼吸不顺畅了,她倏地站起来要走,却被其中一个混子拽了回去。 江澜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都说了我们不是坏人,你跑什么?你说句话。”左边那个甚至搭上了她的肩。 江澜心跳得很快,她吓得手心已经渗出了汗。 “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个哑巴吧?” 混子笑着,去摸了摸她的脸,江澜偏头躲开,本来只是开玩笑,但没想到这个动作让混子有些诧异。 “真是个哑巴?” 江澜死死咬着唇,她抬头看向那个混子,一张苍白的小脸瞬间暴露在灯光下。 混子眼中闪过惊讶,惊讶她的长相。 惊讶这么好看的女人,居然会来住桥洞。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打起了她的主意。 既然是个哑巴,那就好办了。 “妹妹,这里住着多冷啊,哥哥带你去住酒店。” “对,酒店好,酒店里暖和。” 两人一唱一和,拉着她的胳膊便往桥洞外走,江澜也不是傻子,她知道这两个人没安好心。 她开始挣扎起来。 混子看她都这么挣扎了还没出声,已经笃定她是个哑巴了,更加肆无忌惮的拉着她往没灯的地方走。 江澜见挣脱不开,惶恐之下,她低头朝混子胳膊上咬去。 “嘶——”混子吃痛,将她甩开了。 江澜刚要跑,另外一个将她拉了回来,手腕反剪在她身后,她便动弹不了了。 被咬的混子咧着嘴,揉了揉自己被咬的地方,他一把捏住江澜的两腮。 “还真是个哑巴。”混子笑的别提多开心,他用力掐着江澜的脸蛋,另外一只手掰开江澜的牙齿。 “咬啊,怎么不咬了?” 混子伸出脏兮兮的手指塞到她嘴里,而她两腮被掐着牙齿合不拢。 手指像在盐水里浸泡过,又咸又臭,刺激着她的味蕾,胃里翻滚着,嘴里分泌出不少清口水。 第33章 好疼的 她的眼泪混合着口水从下巴淌了下来,浸湿了男人的手掌,已经分不清是口水还是泪水了。 混子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热烈,他手指捏住了她的舌头,疑惑道:“不是有舌头吗?怎么不会说话呢?” “你管她有没有舌头,能不能先办正事!”另一个混子没好气地说道,“老子快忍不住了。” “急什么!”混子抽回手,拉着江澜的衣服擦了擦手指,他瞅了眼泪流满面的江澜,“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 虽然说是个哑巴,但这里车来车往的,遇到一些爱管闲事的,也是个麻烦。 江澜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急如焚,她余光四处张望,除了桥底那几个漠不关己的人,几乎没有人来这里。 陆竟池让她在外面半个月,这不过才一晚上而已,陆竟池就向她证明了,离开他,她什么都不是。 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欺辱她。 两混子拽着她,往更黑的地方走去,江澜力气敌不过他们,跌跌撞撞被他们拉到一处公园里。 这个时间点,公园里没有人,只有几盏零星的灯,也照不出公园的全貌。 江澜被带到公园的角落里,周围是万年青树包围,看起来很适合干坏事。 两人露出邪恶又贪婪的笑,把江澜摁在草地上,手脚都被摁住,她疯狂地摇着头,张着嘴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混子看她叫不出来,越发的胆大了。 一个混子坐在她腿上,压住她的腿,激动的去扯她衣服。 另外一个摁着她的手,无论她怎样挣扎,依旧躲不开衣服被撕开的命运,冰凉的冷气袭来,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悬在头顶的脸,如恶魔般发出恐怖的笑声,她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坐在她腿上的混子站了起来,去脱她的裤子,却摸到了粘稠的液体。 混子抬起手,放到灯光下一看,手指上全都是血。 “卧槽!” 另一个也吓了一跳,两人凑过脑袋去看,她穿的过生日那天,陆竟池买的白色裤子。 两条腿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大姨妈?” “大姨妈这么多?”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后怕了,理智似乎也清醒了不少。 其中一个咽了咽唾沫,悻悻地说:“要不,算了吧?” “这哑巴的肯定被别的男人搞过怀孕了,太恶心了,赶紧走!” “你说的也是,别特么染上病就亏大了!” 因为他们正在做这种事,自然就会联想到,这样一个聋哑人,岂不是被很多人都上过? 指不定得了什么病。 两人觉得晦气,站起来还往江澜身上吐了口唾沫,将脱下来衣服丢在她身上,麻溜的离开了公园。 江澜的脸毫无血色,她额头冷汗直冒,她尝试着爬起来,但太疼了,她试了几次都倒了回去。 她伸出手,想拉住那两个人,但他们跑得太快了。 江澜手指缓缓收紧,指甲陷进土里,潮湿的泥土从她指缝中挤了出去。 到底是没有人来救她。 没有人来救她的孩子。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远处的路灯已经出现了重影。 大概是要死了吧。 也好…… 她的存在,本身就没有意义。 如果当初,陆竟池也像现在这样,没有救她,也许…她现在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幸福? 当江澜放弃求生的希望时,一道光穿透树叶的缝隙,照进了她的眼睛里。 江澜睫毛颤了颤,她艰难地抬起头,透过万年青树叶,隐约看见有个人人影。 她捂着小腹,用尽所有的力气,一点点从灌木中爬出去。 那个人隔得太远了,一百多米。 江澜无法发出声音,她只能拼尽全力靠近。 她要救孩子…… 那束光是从手电筒传来的,是巡逻的保安,可惜她趴在地上,保安也无法看见她。 手电筒往这边一扫,但又很快移开,保安也走了。 江澜望着保安离开,她手指一松,无力的垂了下去。 连带着,眼中最后的一丝光,也暗淡了下来。 —— “嘶——” 夏颜痛呼一声,半靠在沙发上的她,直接坐了起来。 “你轻点啊,疼死了!” 她受伤的那只脚正握在陆竟池手里,小腿的伤口很深,那道扣子还未结痂,黏糊糊的血液凝固在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青紫色,看着有些吓人。 而陆竟池刚才在给她上药,棉签都戳到她伤口里了,疼的她差点没哭出来。 陆竟池看了眼手里的棉签,心不在焉的叹了口气,“你别乱动。” “我哪有乱动啊?你这家伙给我上药都心不在焉的,又在想哪个狐狸精?”夏颜的语气三分怪嗔,七分撒娇,并没什么攻击力。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哪个狐狸精?” “想爬你床的狐狸精那么多,谁知道哪个狐狸精。”夏颜翻了个白眼,又说道:“你轻点吧,好疼的,我最怕疼了。” “怪谁?” “怪我自己呗!想让你陪我吃个饭那么难。”夏颜没好气地说道。 陆竟池没再说话,将碘伏拿过来,低着头继续给她擦药,这次倒是擦的仔细。 夏颜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脸上浮出一抹甜蜜的微笑。 陆竟池还是在乎她的,不是吗? 至少对她的在乎,比那个哑巴多多了。 药上到一办,桌上的电话响了,是林征打来的。 但是他没有接。 林征挂了电话,有些头疼,他敢笃定陆竟池没睡,没接他电话是猜到他要说什么。 这个陆总,什么都明白,就是太冷血了。 夏颜见他不说话,又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玩,她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又坐了起来。 “亲爱的,你记得我是哪天生日吗?” “十一月二十五。”陆竟池头也不抬,虽然语气没什么情绪,但他的回答却给足了夏颜满足感。 像他这样的男人,能让他记得生日的人,应该不多吧? 夏颜美美的想着,脸上绽开一灿烂抹笑:“算你没忘,不过今年可不要那么敷衍了。” “药上好了,早点休息。”陆竟池放下她的脚,站起身说:“我先走了。” 夏颜脸上的笑褪去,转而慌张地拉住他,“你又要走啊?” 第34章 我想留下 陆竟池拿上自己的外套,瞥了她一眼,“还有事?” 夏颜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望着他,“留下来不行吗?” “不行。”他回答的也很干脆,只不过又补了句,“今晚不行。” 夏颜暗自磨牙,他都这样说了,夏颜知道是肯定留不住他的了,她负气般放开陆竟池。 “算了,你走吧。” 她熬着大夜陪他在这坐了半天,以为这个点他应该不会走了,结果还是自作多情了。 夏颜发现真男人有种神奇的本事,就是能在短短的几秒内,让人体会到大起大落的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他很在乎自己,而下一秒又无情的将她打回原形。 如果不是夏颜心态好,只怕早就在他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下逼疯了! 而陆竟池也真的走了,连头也不回,仿佛刚才温柔替她上药的那个男人,只是个幻觉。 —— 社区诊所里。 江澜靠在床头,嘴唇苍白,她身边站着两位警察,还有昨晚那位保安。 “事情就是这样,我听见有人砸玻璃才过去看到她的,把她送来这里来就报警了。” 保安昨晚差点就走了,是江澜在地上摸到石头,砸在对面那扇窗户,保安才回来发现了她。 被砸的那户人家也在这,要求江澜赔偿。 警察将那个行李箱放到江澜床前,说道:“这箱子是你的吗?” 江澜抬起头,看了眼面前年轻的警察,她点了点头。 “那你记得收好,我看你证件这些都在里面,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那两个人我们会尽快找到。还有这个是临安的残障人士服务中心的地址,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去这里看看。” 江澜怔怔地盯着他手里的名片,沉默了片刻,她伸出手接了过来,对他比了个谢谢。 警察又对那位砸玻璃的女士说:“你家的玻璃我看了,只是有点裂缝,买点玻璃胶粘上就行了,没必要换新的,你看她也是情急之下才砸玻璃的,钱我来出怎么样?” 女人看了眼江澜,眼底多少带着几分鄙夷,但脸上并不显,“好嘛好嘛,真的是倒血霉了,别人家玻璃不砸,非得砸我家的!” 江澜听着女人的话,她默然垂眸。 “那就先这样吧。”年轻的警察又跟江澜说:“你的医药费我先帮你垫上,后面有什么困难或者线索,你直接来警局就行了。” 江澜点点头。 等警察走后,那名‘受害者’女士却没走,她站在江澜面前,说道:“喂哑巴,玻璃的钱你得赔我啊。” 女人四十来岁,光看面相看不出她是个凶神恶煞的人,但一开口,那副市侩的嗓门就显露无疑。 江澜强忍着疼痛弯下腰,将行李箱提起上来,打开箱子,示意她看上什么就拿。 因为她确实没有钱。 这些衣服都是陆竟池买的,价钱应该不低。 女人瞅了眼她巷子里的衣服,挑挑选选,她还仔细看了线缝,发现做工还不错。 “我跟你说,我那扇玻璃买的时候可是花了三千多,你这几件衣服,最多一千块吧?” 女人一边说,一边将行李箱的衣服都捡起来,“算了,就当我可怜你了,下次别乱砸人家东西了啊。” 江澜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行李箱,里面就剩两件贴身衣物了。 她扯了扯嘴角,选择了沉默。 女人并不知道,自己手里那几件衣服,能付她那套房子的首付了。 江澜现在也没有心情去管什么衣服,她更担心的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等人都走了,江澜才撑着身子去找医生。 这个社区的医院并不大,最多算个诊所,只有两层楼,楼下是门诊,楼上就是输液或者住院的。 医生也就五个,还是轮流上班的。 她来到门诊处,见里面没有患者,她才敲了敲门进去。 医生看到她愣了下,昨晚江澜被送来的时候,他们几个医生都被喊来加班了,自然也认得出她。 当时要转大医院去的,只不过江澜没有家属,就只好让她留在这治疗。 “你身体感觉怎么样?”医生说这话,将笔和纸推到江澜面前。 江澜拿起笔在纸上写道:医生,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看到她的字,沉默了会儿说:“我怎么跟你说呢,虽然他命挺大的,但你这个胎儿很弱现在,就算是保下来了,后面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甚至是胎不长,也就是说胎停。” 医生顿了顿,说:“我的建议是,让他流掉,对你和对胎儿都好。” 江澜听到这番话,她不知道是该高兴孩子还在,还是该难过医生的话。 她继续写:为什么? 医生耐着性子道:“胎儿发育不良,可能和你平时的习惯饮食之类的有关,再加上这次动胎气,所以小姑娘,趁着现在流了吧,不然等后面再流的时候,你会更遭罪。” 江澜抿着唇,她没有着急答应医生。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孩子,孩子是她的希望,如果她要流了,昨晚就不会豁出去砸玻璃。 她会选择和这个孩子,一起死掉。 医生还在劝她,江澜在纸上写下:我想留下。 医生蹙了蹙眉,“你这孩子是一点不听劝,你要留下,以后遭罪的可是你自己啊。” 江澜点点头,写道:我知道,谢谢您医生,任何后果我都可以承担。 看到这行字,医生也叹了口气,“行吧,既然你这么想,就不劝你了,回去休息会就出院吧,你这个得去大医院,我们这个医院保不了。” “你有钱吗?” 江澜微微一怔,她没有钱,身无分文,甚至手机都还留在别墅的仓库里。 江澜拉着自己空荡荡的行李箱,在医院门口站了会儿,一番天人交战后,她决定回去拿手机。 她沿着路一直往回走,小腹隐约还传来坠痛感。 江澜不敢走太快,只能走走歇歇,从上午走到下午四点才回到别墅。 这个时间,陆竟池应该是不在家的。 所以她放心大胆的过去输入密码,推开门进去,来到杂物间,在一堆杂乱的书籍中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她拿着手机,去楼上找充电器,然而刚一推门。 她听见卧室的浴室里有水声传来。 第35章 还离婚吗? 江澜呼吸一窒,她下意识放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去拿桌上的充电器。 她将数据线插入手机,只需要两分钟就好,只要手机能开机就够了。 但事与愿违,她刚充上不到一分钟,浴室的水声停了,她拔下充电器,飞快地跑出卧室。 “站住!” 江澜脚步一顿,硬生生停在门口,她咬了咬唇,手指紧紧握着充电器,不敢回头。 脚步声在身后传来,旋即听到了男人一声轻笑。 这声笑蕴藏着太多信息,江澜只觉得面红耳赤,满脸的赧然窘迫。 “转过来。” 江澜捏着充电器的手指紧了紧,她硬着头皮转身,入目看到的便是男人光洁的胸膛,和腰间的一条浴巾。 他胸膛还有水渍,正缓慢的顺着腹肌纹路,往浴巾里流淌。 “不是走的很干脆?回来干什么?” 江澜抬起头,给他看手里的充电器。 陆竟池嘴角的笑淡了几分,或者说只剩上扬的嘴角,并没有笑。 他语气冷了几分,“这么有骨气,手机也是我买的,谁让你拿走了?” 江澜垂下眸,她紧紧握着充电器,她想找人借钱,没有手机,没有钱…她怎么留住这个孩子? 陆竟池的话,无疑是断了她所有后路。 她不禁开始怀疑,离开了这里,她真的能活下去吗? 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光是想想,她心中就后怕不已。 一直修长的手掌在她面前展开,意思很明显了。 江澜却将手被在身后,欲盖弥彰般藏起手机和充电器。 她这个动作将陆竟池逗笑了,“拿过来。” 江澜闭了闭眼,缓缓伸出手,将手机和充电器放在了他掌心。 手机在他指尖转了转,他把玩着手机,抬眸瞥了眼江澜,“你可以走了。” 江澜垂下头,转身走了出去。 陆竟池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目光直勾勾盯着那道纤细的背影,眼神却冷了下来。 走出别墅,满腔的心酸与悲伤涌上喉头,江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捂着小腹,在别墅旁的台阶坐下来。 她还是没能力保住这个孩子。 是她不配,她这样的人,连自己都活不下去,怎么配有孩子。 肚子里的宝宝大概,也不想要她这样的妈妈吧…… 她将头埋进膝盖,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可惜发不出声音,连最基本的宣泄都做不到。 她孤零零的坐在那里,淡薄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是那样渺小与孤单。 江澜走了一天,昨天也没怎么吃东西,她又累又困,最后怎么失去知觉的也不清楚。 她去了梦里,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全都是和陆竟池的点点滴滴。 梦里的少年清冷沉稳,高高瘦瘦,穿着干净的白衬衫。 他在校门口等她放学,偏着头,眉眼都是笑意。 那时候他就吸引着无数女孩的目光,那时候他…眼里也只有她。 他是她的英雄,总是在她困难时伸出援手,他高大伟岸的影子,让她连仰望都是一种亵渎。 懵懂的年少,她不知道什么是爱,只知道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他的影子。 心中所藏的,全都是和他每次相处的记忆。 可当他每次说,‘我是她哥哥’的时候,就会将她所有的妄想打回原形。 她觉得自己心思太龌龊,自己的痴心妄想玷污了他,也玷污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她像躲在暗处的老鼠,她的爱见不得人。 江澜睁开眼,刺目的灯光映入眼帘,有片刻的刺目。 她闭上眼缓了片刻,才重新睁开眼。 偏过头,是熟悉的房间,但没有陆竟池。 大抵是刚从梦里醒来,梦里的怅然若失仍在心头没有散去,盈盈绕绕,扯得她心脏抽痛。 江澜撑着身子坐起来,她在抽屉里找到卫生棉,刚准备去厕所,卧室的门忽然推开,陆竟池走了进来。 她愣了愣,攥紧了手里的卫生棉。 陆竟池也瞥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倒是没说什么,只道:“既然醒了,就下来吃饭。” 他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江澜抿了抿唇,去了洗手间,值得欣慰的是,已经没有血了。 她目光闪了闪,那是不是孩子…还是有机会保住的? 江澜换下卫生棉,洗了手下楼。 餐厅里,陆竟池穿着居家服,他正在盛汤。 江澜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他确实是,在盛汤。 桌上的饭菜,不会也是他做的吧…… 江澜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过去,在位置上坐了下来,盯着面前的鸡汤,她有片刻的恍惚。 她从来都没见过陆竟池做饭,他,怎么会的? 见她发呆,陆竟池忽然开口,“你不饿?” 江澜回过神,忙拿起勺子尝了口,居然不难吃! 她诧异地看向陆竟池。 陆竟池拿餐巾擦手,“看我干什么?请人做的。” “……” 江澜默默的低下头吃饭,果然是她想多了。 她确实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吃了很多,陆竟池没怎么动,全程都在看她吃饭。 江澜吃撑了才放下碗筷,她习惯性地站起来收拾碗筷。 等她洗了碗出来,陆竟池已经去了客厅。 江澜顿了顿,他没去书房,大概是要找她谈话了。 她识趣的走过去,站在陆竟池面前。 他偏了偏头,眉眼淡漠,“坐下。” 江澜捏了捏手指,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等着他发话。 “还离婚吗?”他问道。 江澜垂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昨晚的事确实成了她的阴影,再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听着他的声音。 她很不争气的,打起了退堂鼓。 想做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自欺欺人的安于现状。 如果她不去奢求太多,这的确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是啊,他除了不爱她,对她真的很好,好到她都挑不出毛病来。 陆竟池将一旁的离婚协议拿出来,仍在她的面前,“给你一分钟考虑。” 他说完,还低头在腕表上定了个时。 随后双腿一叠,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盯着她。 江澜盯着那份离婚协议,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滑过眼睛,却一个字都进不去脑子里。 “你还有三十秒。” 江澜抿了抿唇,拿起离婚协议,和桌上的钢笔,翻到落款处。 她手指紧了紧,握着钢笔,笔尖悬在签名的横线上,手指抑制不住的颤抖。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准确的说,是盯着她的笔。 第36章 护食本性 短短的一分钟,她脑海里闪过太多太多的画面。 有陆竟池的忽视,他的冷漠和冷落,也有他对她的嘘寒问暖,揉着她脑袋对她的笑的模样。 站在他不爱她的角度来看,那些忽视和冷落,也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可正是因为这样,江澜握着笔的手才坚定起来,她落下笔,在签字栏上一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 她应该放过他,放他去爱的人身边。 她也应该放过自己,放过自己的贪恋,和不可告人的爱恋。 一个‘江’字刚写完,她手里的笔忽然打滑,在协议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划痕。 下一刻,离婚协议已经到了陆竟池手里。 他说:“时间到了。” 江澜怔怔地看着他,只见他漫不经心的,将那份离婚协议撕成两半,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男人幽深的眸子朝她看过来,“你没机会了,江澜。” 江澜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呆呆的看着他,钢笔还在她手里握着,显得是那么手足无措。 陆竟池站起身,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他背对着光,隔绝了身后所有的光线,投下的阴影笼罩着她。 “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比划那两个字。” 江澜仰望着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他俯身,单手撑在沙发上,凑近她,两人的唇只有不到两厘米。 陆竟池说:“听到了吗?” 江澜注视着他深邃的眸子,张了张嘴,又默默地闭上。 她没有回应他。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他掐住她的脖颈,力道并不大,反而有种不可言说的暧昧。 “听到了吗?”他声音也很轻,像以前那样喊她,“澜澜。” 他温柔的声音,一下子将她带回了遥远的过去,她透过男人的眼睛,仿佛看到了那个在阳光下,对她笑的少年。 他也是这么喊她,充满了蛊惑。 江澜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这才乖。” 陆竟池嘴角微勾,他俯身吻在了她的唇上。 江澜瞪大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他也看着她,像是在等着什么,又像是一场博弈,等着对手投子认输。 更像运筹帷幄的王,在等着敌人,俯首称臣。 江澜目光闪烁,在这场像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博弈中,她缓缓闭上眼,认输了。 他也放肆的亲吻她,江澜搂着他的脖子,回应了他。 陆竟池知道她生理期,也没有为难她,但是该有的花样一样没少。 他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他们之间的十五日之期,就像闹剧一样仓促结束了。 陆竟池抱着她,感受到耳边男人的呼吸声,江澜忽然觉得,自己坚持要离婚,在他眼里就是闹剧。 她手指摸了摸小腹,而他的手也覆在她的手上,紧握着她的手,贴着她的小腹。 他掌心很热,隔着睡衣,都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江澜的心没来由跳快了几下,她扭过头,屋里黑,她看不见男人的脸。 但他均匀的呼吸告诉江澜,他应该是睡着了。 可江澜这一晚上,又没能睡着。 辗转到天亮,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旁边的床已经凉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她拿起手机一看,电充满了。 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江澜赶紧起床,换了衣服去医院。 她挂号的时候,想打开微信找司凝借钱,却看见陆竟池发来的转账。 江澜点开陆竟池的对话框,转的不算多,就五万。 她犹豫了下,想着自己只有两块钱的余额,连挂号费都不够,就咬咬牙收了钱。 陆竟池听到手机响的时候,他拿起来看了眼,江澜已经收了他的转账。 看着那‘已收款’三个字,他嘴角无意识的扬了扬。 林征敲门进来,他拿着一叠资料来到他面前,“陆总,这是昨晚的监控,那两个人我们已经找到了。” 陆竟池接过文件,取出里面的照片翻了翻,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桥洞那边没有摄像头,这个拍的比较远,也比较模糊,但是也能看个大概。 林征又开始腹诽了,昨晚给他打电话都不接,还以为他真的不打算管江澜的死活呢。 他跟了陆竟池也有很长时间了,别的他不敢笃定,但在江澜这块,林征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 别看他对江澜平时漫不经心的,也爱欺负人家,但要是除了他以外的人敢对江澜动心思,这人的护食本性就爆发了。 陆竟池将照片甩回桌上,“人在哪?” “关着呢,怎么处理?是交给警察,还是……” 陆竟池从椅子上站起来,“去看看。” 林征立马应下,带着陆竟池去了关两个混子的地方。 陆竟池来到半山腰上的一栋独立别墅外。 这里很偏僻,光是开车上来都要十几分钟,而这偌大的半山上,只有这一栋别墅。 如果不是因为有这套别墅,可能那条路都不会修上来。 别墅的后院,养着不少的凶兽,还没进去,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狗吠,狼嚎…… 进去了还会看到透明的箱子里养着蛇,还有鳄鱼。 林征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他每次来都瘆得慌。 这哪里是别墅,这简直就是野生动物园。 而在那些笼子中间的空地,就躺着两个男人,他们早就被周围的狗啊狼的吓傻了。 那些大家伙都在冲他们嚎。 两人瑟瑟发抖之际,突然叫声渐渐听了下来,那些大型犬像是感应到什么,陆陆续续的坐了回去。 摇着尾巴,伸长舌头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两个混子咽了咽唾沫,顺着那些狗的视线看去,便瞧见一抹高大颀挺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男人穿着西装,外面是一件修身的棕色大衣,衬的他两条腿格外长。 陆竟池来到两人身边,面无表情的打量他们,那淡漠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一样。 “大、大哥,我们我们好像没有惹你吧?”混子哆哆嗦嗦地开口,在男人强大的气场下,说话都在打哆嗦。 陆竟池在两人面前蹲了下来,淡淡地问:“知道我是谁吗?” 两人齐齐摇头,“不,不知道啊,你抓我们干什么?” 陆竟池勾了勾唇,他伸出手,林征很有眼力见的将一把匕首放在他掌心。 “为什么抓你们?”陆竟池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帮你们回忆回忆。” 他这笑让两人头皮发麻,身为两个学渣,头一次真切的理解到笑里藏刀这个成语的意思。 第37章 小哑巴会被人欺负 两人惊恐万分,余光瞄到陆竟池手里的刀,吓得连连后缩。 “我我们真的没见过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陆竟池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将刀尖抵在混子的下颚,“好好想想。” 冰凉的匕首让混子打了个哆嗦,他甚至能感受到刀刃的锋利。 混子僵着脖子,将最近发生的事全都回想了一遍,虽然做了不少混蛋事,但也不至于得罪这个大佬啊。 难道,难道是昨晚? 混子瞳孔放大,显然已经猜到了,他颤颤巍巍地看向陆竟池,“是…那个哑巴?” “哑巴?”陆竟池嘴角的笑泛着冷意。 “不不,昨晚那个美女…我们没做什么啊……” “没做什么是做了什么?” 混子战战兢兢地解释,“是,是想做点什么来着,可,可我摸到血了,就就没做了……” 他以为自己说的够清楚,可信度就会高很多,但在陆竟池听到那个‘摸’字,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剩下骇人的杀意。 “哪只手?” 混子咽了咽吐沫,这他哪敢说? 还不等混子想好怎么狡辩,手心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疼,他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整个掌心,都被匕首刺穿,鲜血在地面晕染开。 但这还没完,他竟然又将匕首缓慢的拔出来,遭受第二次伤害,匕首从肉里拔出来的感觉,比扎进去的时候可痛苦多了。 混子疼的涕泗横流,嘴里不断的求饶。 “大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陆竟池淡淡地问:“哪只手?” “这,这这只,就是这只。”混子抖着那只鲜血的淋漓的手,哭着求饶。 “哦?” 于是乎,陆竟池又照着原来的伤口,将匕首扎了进去,“这只吗?” 混子瞬间疼的翻白眼,他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几度晕厥过去,但又被疼醒过来了。 陆竟池松开匕首,站了起来,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两人同时被吓得失禁了,味道恶臭。 陆竟池转身离开,林征赶紧跟上去。 “陆总。” 陆竟池摸出手帕擦拭手指,轻飘飘地道:“把笼子打开。” “好……” 林征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陆总留了把匕首在里面。 比起等死,给他们一丝希望才是更残忍的。 不过两个混子罢了,就算死了也没有人会主意到。 他们也应该不会留下什么东西了,就两个人,还不够那些狼塞牙缝的。 —— 江澜在医院跑了一下午,排队,检查等报告。 等到快晚上的时候,检查结果才出来,医生看着单子,转头问她,“你家属呢?” 江澜拿出手机打字:没有来。 医生蹙了蹙眉。 “你是想保住这个胎儿是吧?” 江澜点了点头。 “那你能住院吗?” 江澜有些犹豫,住院就会被陆竟池知道了。 医生看出她的犹豫,又说道:“不能住院的话,我就给你开点保胎药,你到的时候定期做检查,能不能保住就看命了。” 江澜点点头,昨天陆竟池收走她手机的时候,她几乎都绝望了。 现在还有一丝希望,也算是上天对她的宽容了。 医生开了单子,江澜去拿了药,走出医院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了陆夫人。 陆夫人怀里抱着孩子,正在等什么人。 江澜手下意识抓紧手里的药和单子,低着头绕过陆夫人,飞快的离开医院。 回到别墅,陆竟池还没回来,她将医生开的药藏好,然后准备做晚餐。 又是等到凌晨12点,江澜确定他不会回来了,才将冷掉的饭菜吃了一些。 她一个人的时候,不太愿意回卧室睡觉,她喜欢在沙发上,听着电视的声音入睡。 江澜刚打开电视,司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愣了愣,这个点司凝不知道打来干什么,但江澜还是接了。 “你终于接我电话了,这几天你干嘛去了?电话打不通,微信不也回?赶紧看微信。” 司凝说完就挂了。 江澜打开微信,看到司凝发来的消息,大致就是问她干什么去了。 江澜随便扯了个谎。 司凝发了串语音过来:“你没事就好,我从司家逃出来了,我爹那个老家伙把我资金全部冻结了,你借我点钱。” 江澜听说她没有钱,毫不犹豫就把下午陆竟池转给她的钱,给司凝转过去了,自己就留了一千块应急。 毕竟她后面还要去检查。 江澜问她钱够不够。 司凝说:“够了够了,等我把钱赚回来就给还给你。” 司凝那边有风,不知道是在外面吹风,还是在骑车。 江澜又不放心的给她发消息:你有地方住吗? 这次司凝等了十来分钟才回过来,“肯定有啊,我去我车友那,大把住的地方,过几天他们有个比赛,你要不要来给我加油?” “赢了我不仅能拿到一辆车,还有一百万,到时候等你离婚了,我就用这辆车带你环游世界去怎么样?” 江澜看到最后一行字,她手指微微一抖。 不仅仅是因为司凝的话,她还想到了六七年前,陆竟池也喜欢和人飙车。 每次她都会跑去看,给他加油。 她十八岁的时候,陆竟池和另外一个富二代下了赌注,他要赢了对方那辆红色的限定跑车,当做送她的成人礼。 他说她成年了,就可以开车了,他要教她开车。 可是后来,他们比赛的时候,双方迟迟没有开车回来。 江澜和另外几个人,在山底下找了他们一天一夜。 最先找到的是那个富二代,他连人带车滚下山,车毁人亡,都摔的看不出人样了。 江澜当时怕陆竟池也摔成这样,她一头钻进林子里,找了他一夜。 她跌跌撞撞,摔的遍体鳞伤。 最后在一堆断裂的树枝下找到他,陆竟池反应快,他车子滚下去的时候,就开门跳了出去,掉在一棵树上,因为有树枝的缓冲,才保住了一条命。 当时他奄奄一息,江澜给夏颜发消息和定位,让夏颜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替陆竟池止血,背着他,一步步走出那座山。 她那么瘦弱,背着一百多斤的男人,在大山里艰难跋涉,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能将他背出去。 他趴在她背上,恍惚间听到他在她耳边说:我死了,小哑巴会被人欺负,帮我保护她。 第38章 为什么是我? 在那样的绝境下,他心里牵挂的,还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 听了这样的话,江澜还有什么理由不爱他? 那一刻,江澜的爱,全无保留的都给了这个男人,那一刻,他成了比她生命还重要的人。 而她也清楚,他对她所有的保护,都不过是对一个哑巴的怜悯,她的爱不会开花结果。 事实也是如此,后来他就和夏颜在一起了。 他将那些对她的偏爱,全都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他去保护别人了。 她成了每次都不被选择的人。 他们在一起之后,江澜同时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和她唯一的朋友。 江澜走神的功夫,司凝给又发了好几条消息。 江澜回过神,急忙打字:司凝,不要去,危险。 司凝:“不会的,别担心哈,我一定会赢的。” 江澜还是不放心,她想极力劝阻司凝:不要去,我给你钱。 司凝看到这条消息忍不住乐了,她说:“你给我钱?你哪来的钱,算了吧,我才不要那个狗男人的钱,你等着我吧,等我拿下这台车就带你走。” 江澜还想劝她,可是司凝选择装死不理她了。 最后江澜没办法,只能问她在什么地方比赛,只能去现场劝她了。 司凝是个没什么志向的人,她不想参与家里那些生意与纷争,更不想为了家族的前途而选择和不喜欢的人联姻。 她是个渴望自由的人,她希望拿上自己的画板,开着车去世界各地,看遍这个世界,人生才不算遗憾。 在这之前,她的计划里没有江澜,但是现在,她觉得,有个伴挺好的。 司凝把地址告诉了江澜。 “江澜,别守着这个狗男人了,他有什么好的,我带你去看看世界,眼界放宽了,你就会觉得男人其实也可有可无。” “人的一生,不过就两万多天啊,干嘛要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虚度光阴呢?” 江澜有片刻的恍惚,世界…是什么样的? 她活了这么大,连临安都没出过,她连临安外的世界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外面的大世界。 江澜和司凝不一样,司凝像风,她适合在外面自由自在的飞翔,而江澜是花,她只适合在土里扎根。 随着风飘远了,就会枯萎。 陆竟池连续几天都没回来,大概是江澜不再提离婚的事,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将她扔在家里了。 他不回来,江澜也不用时刻提心吊胆,害怕他发现孩子的存在。 她也可以去找司凝了。 司凝知道她要来给自己加油,一大早就开车来接她了,她在门外疯狂摁喇叭。 江澜从沙发上爬起来,打开门请司凝进来。 司凝穿着黑色的机车服,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英姿飒爽,将本身就高的她,衬的更加高挑。 她一进门,就抱住江澜,“这么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 江澜怔了怔,旋即退了两步,比划道:你可以不去比赛吗? “为什么不去?我都跟他们约好了,再说了,不去哪来的钱周游世界?” 江澜抿了抿唇,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比划:我不和竟池离婚。 司凝嘴角的笑一僵,“又不离婚了?那家伙是不是又跟你说了几句好话,你就心软了?” 江澜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她担心司凝,不希望她去比赛。 司凝叹了口气,走到沙发上坐下,她拿起茶几上的橘子,偏头看着江澜。 “你怀孕的事跟他说了吗?” 江澜一愣,她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不和他说?” 自然是怕他知道了会不喜欢,会像上次那样,让她拿掉。 “你不和他离婚,又不想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那你怎么瞒得住?”司凝手里漫不经心的抛着橘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江澜沉默着,没有回应。 司凝又问她,“你想不想离开他?” 江澜手指捏着衣服,心里有些动摇,其实就算她和司凝走了,也不过是从依附陆竟池,变成依附司凝罢了。 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没有那个能力在外面独自流浪。 司凝像是看出她的摇摆,站起身来到她面前,拍了拍江澜的肩膀。 “江澜,我不会和男人一样朝三暮四,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你跟我走,会比在陆竟池身边要快乐。” 江澜蓦地看向司凝,司凝笑的灿烂,长得也好看,笑容让江澜有些炫目。 江澜: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想要带我走? 司凝挑了挑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谁让我心地善良,见不得美人受苦呢?谁让我讨厌陆竟池,他占着茅…不对不能这么形容,反正这两个理由加起来,够不够?” 司凝讨厌陆竟池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年那个和他飙车的富二代,就是司凝的青梅竹马。 就算两人之间没有爱情,一起长大的情谊,也不是普通朋友可比的。 尽管这件事不怪陆竟池,但唯独陆竟池活下来了,死者的亲人朋友,总要有个宣泄情绪的载体。 这个人,没有比陆竟池更合适的了。 江澜默了默,其实,就只有后面一条吧。 只有讨厌陆竟池是真的。 司凝见她不说话,又道:“你也别多想,我不是为了报复陆竟池才想带你走,我也不是那种人,我只是单纯的,把你当成朋友。” 江澜目光闪了闪,她盯着司凝,迟迟没有动作。 司凝笑了笑,“反正你自己考虑吧,你想留就留下,你想走我就带你走。” “走,去看我比赛。”司凝拉着她便要往外走。 江澜猝不及防地被她拽了出去,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司凝的摩托车上。 司凝拿起头盔戴在她头上,踩着油门就冲了出去。 在摩托车冲出的瞬间,一辆车从侧方开了过来,司凝瞳孔一缩,急忙踩住刹车。 但两辆车离得太近了,司凝的摩托车还是撞上了那辆车的车身。 一切发生的太快,江澜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躺在了地上,胳膊和手腕传来火辣辣的疼。 江澜抬头看去,那辆车的车门被撞得凹了进去,并没什么大碍,摩托车也只是掉了个镜子,江澜摔的有些疼而已。 另一侧的车门打开,陆竟池走了下来,他看着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的两个人。 眼底有风暴在酝酿。 第39章 不听话的人,要受到惩罚 “你怎么大早上的跑回来?”司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顺带把江澜扶起来。 陆竟池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他无视了司凝的话,视线锁定在江澜脸上,“准备去哪?” 司凝接过话,冷笑道:“跟你有什么关系?腿长在她身上,她想去哪就去哪,江澜又不是你养的宠物!难道去哪还需要向你报备吗?” 陆竟池视线一转,看向司凝,语气没什么起伏,“司凝,不要以为有司央,就三番两次来挑战我的忍耐力。” 司凝噎了下,旋即气笑了,“别什么都扯司央,你有本事就冲直接着我来,你以为我怕你?” 陆竟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你这种愚蠢无知的女人,还想带江澜走,如果不是你是司央的妹妹,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你骂谁呢?你才愚蠢无知呢!” 陆竟池甚至都懒得和她吵,拽着江澜便往屋里走。 司凝不服气,她追上去怒骂道:“陆竟池你给我站住!你以为自己是有多厉害?你也不过是个靠小三上位的私生子,你还学你爸在外面养女人,果然上梁不正……” 司凝话还未说完,陆竟池猛地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摁在墙上,司凝后脑勺撞在墙上,她眼前一黑,余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司凝对上陆竟池漆黑的眸子,虽然没什么情绪波动,可她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沉了沉。 陆竟池的母亲,并不是他父亲的第一任妻子,是第二任,而当时他母亲带着陆竟池嫁到陆家时,陆竟池已经四岁了。 所以外面经常有人传言,陆竟池是陆盛文的私生子,他母亲是小三上位。 这样的话,到现在都还能偶尔听到。 江澜没想到,司凝竟然会当着陆竟池的面说出来。 陆竟池却笑了声,他扼住司凝的脖子,低声道:“你真该庆幸自己是个女人。” 司凝的脸因为喘不上气而憋得通红,她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音。 在她快要窒息晕厥的时候,陆竟池放开了她。 陆竟池不打女人,但他会杀女人。 而刚才司凝也确实感受到了他的杀意,也应了陆竟池说的话,如果她不是司央的妹妹,她早就死了。 司凝是个直肠子,性格也比较倔,甚至还不如夏颜会演戏,她什么都写在脸上。 夏颜虽然看似骄纵,可她有分寸,而司凝没有,她向来快人快语,心里藏不住话。 但是仗着司家,她可以为所欲为,不需要任何伪装,因为司凝有这个资本。 然而她这个资本,在陆竟池这里好像不太管用。 见陆竟池放开了她,江澜才暗自松了口气,她对司凝使眼色,让她快离开这里。 司凝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只是愤恨地瞪了陆竟池一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鬼知道把他惹毛了,他会干出什么事。 毕竟司凝自己发起火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陆竟池也没再理会她,拉着江澜便进了屋。 屋里的电视还没来得及关,电视广告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客厅,略显得嘈杂了。 江澜被狠狠甩在沙发上,刚才没有在司凝面前显露的怒气,这会儿全都爆发了出来。 她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小腹。 陆竟池察觉到她这个动作,眸光闪了闪。 但他还是掐住江澜的脖颈,沉声道:“为什么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 “你还想和她去周游世界?呵,江澜,二十年了,都没把你养熟是吗?” 江澜睫毛颤了颤,他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她忽然想起,早上起来的时候,她手机满电。 他…… 他在她手机上动了手脚。 难怪他会这么巧合的出现。 江澜呼吸有些困难,她一张脸渐渐变红,她瞪大眼盯着悬在头顶的脸,眼眶一点点变红。 她天生有张无辜的眼睛,和可爱不同,相反她的长相和可爱不搭边,每个人见到她的第一眼,不会是觉得她可爱,无辜才是对她的第一印象。 尤其是那双点漆的大眼睛,当她看着某个人的时候,深情又像是悲悯众生。 她的美,是那种不真实的美,陆竟池曾经想过很多对她的形容次,只有精灵最贴切。 像古老史诗中走出的精灵,遥远而不真切。 因此每当陆竟池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再大的怒气都会偃旗息鼓。 更有种她走在大街上,就会被人拐跑的错觉,或者风一吹,她就回随风离去。 陆竟池忽然笑了,怒气也在他这笑声中消失殆尽,但在江澜看来,他这抹笑,比他生气的样子还要可怕。 陆竟池说,“不过,她应该没机会带你走了。” 江澜瞳孔缩了缩,慌乱的比划道:你要做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他缓缓松开江澜的脖颈,之间拂过她的眼角,动作又变得温柔起来,“不听话的人,要受到惩罚。” 江澜心中狠狠一沉,她呆呆的望着陆竟池,有那么一刻,她好像不认识他了。 陆竟池已经平静下来了,仿佛刚才他脸上的怒气只是错觉。 他解开领口的纽扣,静默了片刻,回头对江澜道:“好好在家呆着。”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他一走,江澜紧绷的弦才松开,无力地躺在沙发上。 她手肘传来火辣辣的疼,江澜坐起身,撩起袖子看了看,果然摔破皮了。 不知道司凝有没有受伤。 想到司凝,她又想到刚才陆竟池说的话,她赶紧拿起手机。 但…想到陆竟池对她手机动了手脚,她手指僵硬了半天也没能敲下去。 最后,她只能作罢,将手机仍在沙发上,抬手遮住眼睛。 陆竟池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残忍的一面,所以她不清楚,陆竟池会对司凝做什么。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 是晚上的时候,她看到了电视上了新闻,司凝和别人飙车,出了事故。 江澜看着现场的马赛克照片,瞳孔放大,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司凝和那群富二代飙车,车子在回来的时候,直接冲进围观人群。 司凝她…杀人了。 第40章 比他想的还要重要 这个新闻,让江澜浑身的血液都凝固,无孔不入的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遍体生寒。 她呆呆的望着电视,满脑子都是陆竟池的话。 “她没机会了。” 江澜一直担心他会对司凝做什么,原来,是他让司凝做了什么…… 司凝毫发未伤,但却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如今出了这个事故,不仅仅是司凝,包括整个司家都会受到影响。 而陆竟池,全然只是个局外人。 司央和家里人都赶回司家。 司凝呆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魂不守舍,声音沙哑又带着几分哽咽。 司央在问她话的时候,她也只是本能的发出声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听了司凝上午遇见陆竟池的事后,司央他怅然地叹了口气。 “小凝,我早就说过,你不要去惹陆竟池,你偏不听。”司央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司凝脸色发白,她手指隐约还在颤抖,尽管她再洒脱,再胆大,也没有杀过人啊。 车子冲进人群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轮胎碾过人身上的异物感,全都在脑海里回放。 光是想想,她胃里就有种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抑制不住的要吐出来。 司母担忧地说:“现在事情闹大了,媒体压都压不下去,而且后面有人在推泼助澜,这可怎么办?” “找人查清楚,把对车子动手脚的人揪出来!”司父沉着脸道。 司央摇头道:“没用的,小凝亲自开着车冲进人群,视频都拍到了,且不说那个人还有没有活着,就算找出来了,媒体和大众也不会认账。” “他们会认为,是我们仗势欺人,故意找人顶罪。” 司父听到这话,眉头拧得更深了,“伤亡名单出来了吗?” 司央点点头,“出来了,死的几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用钱就能搞定。” 司父听见这话,也稍微松了口气,现在人命值几个钱? 人的价钱,都是根据身份决定的,那些车祸事故的,一条命也才一百多万。 如果家属还闹,那就五百万,一千万,他们总会闭嘴的。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堵住媒体和大众的嘴,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司凝一言未发。 以往她总听司央说,陆竟池这人心狠手辣,她没见识过,也不信。 她对他的印象,就是渣,狗。 现在她知道了,陆竟池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他真的狠。 从今往后,司凝都要背负着杀人的罪孽活着,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我去自首吧。”司凝突然发话了。 “你疯了?”司央眉头一蹙。 司父也说:“你这只是刹车故障,又不是故意杀人,你去自什么首?” 司凝捂着脸,连声音都在颤抖,“那也是杀人啊,我亲手杀的。” 陆竟池说得对,她就是愚蠢无知,他用行动给她上了一课。 只要他想,她司凝可以有一万种死法。 司父怒道:“闯了这么大的祸,你就别再给我们添乱了!早跟你说了在家好好反省,你偏不听,非要自作聪明跑出去,你以为你有多厉害?敢去管别人的家事!” “陆竟池一个私生子,能在陆家杀出一条血路接管陆氏,你以为他是什么善茬?” 司凝捂着脸没有说话。 司央想了想说道:“我去找陆竟池,只要他肯收手,这件事就能解决。” 还是司央识大局,如果揪着刹车被人动手脚的事不放,和陆竟池杠到底,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毕竟开车撞人的是司凝,主动权在陆竟池手里。 只有去找他说好话,让他收手,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司父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说:“也只有这样了,你跟他关系好,你去找他说说情吧。” “好。”司央回头看了眼司凝,她身上的气焰已经没有了,估计能消停好一阵了。 —— 江澜搜遍了全网,全都是骂司凝的,网上的人戾气重,普通车祸可能也就一两天热度,下去就没事了。 而司凝这个车祸不同,她是豪门千金,而且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不少蹭热度的博主,以及仇富者的煽动,导致这件事短短几个小时,就闹得无法收场。 网上众说纷纭,最后也没搜到司凝到底会怎么样。 江澜还是忍不住给司凝发了个消息,可惜司凝没有回她。 而她也不敢再去找司凝,怕陆竟池生气导致事态更加严重,她只能坐在家里干着急。 林征也在公司汇报这件事。 “按照这个趋势发展,最后肯定会压不住,有关部门也不得不出面解决,司凝坐牢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陆竟池淡淡地翻着文件,“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死了,尸骨无存。” “知道了,下去吧。” 林征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往隔间看了眼,夏颜受伤了在家休养,这几天都没来。 没有她在的日子,感觉公司的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陆竟池竟然会为了这个夏颜,对司凝出手。 不就打了她一巴掌么,记仇记到现在,看来这个夏颜在陆竟池心里的地位,比他想的还要重要。 夏颜也高兴坏了,她以为陆竟池真不打算帮她出气呢,没想到憋着大招,如果不是她现在腿动不了,她肯定跑去公司狠狠地亲他一口了。 但她发了个朋友圈,配自己的照片,文案是:爱你的人,会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夏颜朋友朋友圈人很多,因为一直在陆竟池身边,所以这个圈子里的人,基本上她都加了。 而且大多都是共同好友,一个人点赞,其他人都会看到。 因为之前司凝打了她一巴掌,陆竟池在魔方逼着司凝给她道歉的事儿很多人都知道。 而这次司凝出了这么大事,她又发这条朋友圈,很多人都会猜测是怎么回事。 于是夏颜的这条朋友圈一发,直接炸了。 江澜也有夏颜的朋友圈,夏颜之所以没删她,就是为了时不时秀恩爱给她看的。 但是江澜的共同好友不多,只能看到几个。 比如—— 方祁:牛逼。 陆婉柔: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昨夜的梦:以后夏颜姐就是我的偶像! ryan:你们在说什么?我就出国几天,断网了吗? 江澜退出朋友圈,默然垂眸。 原来还是因为夏颜,之前她在司凝的店里上班,什么事都没有。 但自从司凝的打了夏颜之后,陆竟池对司凝的态度就变了,加上这次司凝说错了话,陆竟池这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而她,不过是个导火索。 第41章 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魔方。 司央坐在陆竟池对面,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 桌上的酒却一点不少,大屏幕播放着MV,但是没有声音。 比起外面的嘈杂,这间包厢显得格外清冷。 司央先自己倒了杯酒,旋即一饮而尽,紧接着又是第二杯,他总共连喝了三杯。 陆竟池也没说话,叠着双腿,懒散地倚在沙发上,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把玩着打火机,静静地看着司央。 三杯白酒喝的太急,司央险些咳出来,但他硬生生忍住了,以至于他的脸有些红。 司央这才看向陆竟池,“竟池,我们好好谈谈吧。” “谈什么?”陆竟池漫不经心地开口。 “司凝的事。” 陆竟池扬了扬嘴角,似笑非笑般看着他,“他是你妹妹,你来找我,是不是找错人了?” “这里没有别人,就不用卖关子了,司凝这次她已经受到了教训,以后肯定不会再管江澜的事了,她之前做的事,我替她给你道歉,希望你别再让这件事发酵下去了。” 陆竟池静静地注视着他,嘴角笑意不明。 过了好半晌,陆竟池才开口:“你真觉得,我收手这件事就会结束了?” 司央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司央,亏你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墙倒众人推这道理,你难道不懂?” 司央闻言,脸色变了变,他当然懂了,生意场上没有朋友,有时候捅你一刀的,就很有可能是平时与你称兄道弟的人。 你比强的怕你追上,比如弱的渴望你摔下来,所以当你陷入困境的时候,都想着把你踩下去,然后看你的笑话。 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 陆竟池偏了偏头,点了支烟,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眉眼。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我不过是点了把火,它自己就烧起来了,司央,你找我,找错了。” 司央沉着脸,迟迟没有说话。 等到视频里一曲播放完,切换下一首的时候,包厢里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司央才说:“正是因为你点的火,他们才敢跟在后面添柴,我找你这个带头的人,没有找错。” “你知道滚雪球效应吗?当雪球越滚越大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最开始推雪球那个人所能控制的了。” 陆竟池的态度很明显了,他不会停手。 陆竟池这个人,不会轻易出手,一旦出手,那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司央认识他这么久,这点,是几乎可以肯定。 “竟池,你我都是生意人,生意人不会和钱过不去,你提个条件吧。”司央叹了口气,既然谈感情没用,那就只能谈生意了。 陆竟池指尖烟雾袅袅,他沉吟了片刻,才幽幽地开口,“你们司家,在非洲那边业务应该很熟吧?” “嗯,那边是我们的主要渠道。”司央说着,蹙眉问道:“你要做什么?” 陆竟池淡淡道:“那边有几个国家限制我公司货运入关,你去处理。” 陆氏旗下有一家大型的全球货运公司,运输链遍布全球,但也总有鞭长莫及的地方。 这件事儿他去处理比较麻烦,如果让司央去处理就会方便许多。 毕竟司家在那边的企业很有影响力。 “这个倒是没问题。”司央点点头,又说道:“只有这件事吗?” 陆竟池扬了扬嘴角,“你先去处理好了再说。” 司央瞥见他嘴角的笑,心里忍不住犯怵,看来这件事,可不仅仅是限制令这么简单,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 “你不会…运了什么违禁品吧?”司央试探性地问。 “你只需要负责解决这件事,我运了什么,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司央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 陆竟池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 司央突然又想到一件事,“竟池,这次,你真的是为了夏颜吗?” 很显然,夏颜发的朋友圈他也看到了,只不过没点赞而已。 司央在朋友圈里,完全是个透明的存在。 “你管的太宽了,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管好你家司凝。”陆竟池回避了他这个问题。 但在司央看来,他这就是默认。 司央都不禁感叹,“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有些人不必太优秀,自会有人掏心掏肺的爱她。 陆竟池摩挲着酒杯,神色不明,没有回应司央的话。 —— 江澜躺在沙发上额浑浑噩噩的睡着了,梦里全都是新闻中那些画面,还有网络上那些骂人的话。 她还梦到司凝受不了网暴的打击,从天楼上一跃而下。 在司凝跳下去的那一瞬间,江澜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下一秒,她醒了。 江澜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旁边电视的声音还在继续,外面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临安,是个多雨的城市。 江澜恍惚间,听到门外有摁密码锁的声音,她坐直了身体,直勾勾盯着大门。 门打开,陆竟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拍了拍肩膀上的雨珠,朝屋内走了进来,他看到沙发上的江澜脚步顿了下。 陆竟池低头看了眼腕表,凌晨两点半。 “还没睡?”陆竟池问完,觉得这是句废话。 他哪次回来江澜睡了的?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脱了外套,江澜没有上来接。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细节,但仍然让他心情有几分微妙。 他自己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朝着江澜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不是让你别等我吗?”他手指摸了摸江澜的脸,指尖带着外面的冷气,很凉。 江澜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也对啊,她在他心里还是个小孩,他犯得着和一个小孩置气么? 江澜抬手比划:为什么? 陆竟池落在她脸上的手指顿住,他深深地看着她,片刻后才笑意阑珊地开口:“你这是在兴师问罪?” 江澜抿了抿唇,她哪有资格兴师问罪。 她连问都是多此一举。 就像他烧了司凝送她的画一样,他根本不需要理由。 唯一的理由,也不过是司凝伤害了他爱的女人。 客厅里现又陷入了沉默,电视机里的声音嘹亮,无限放大了这栋别墅的空寂。 “睡觉。” 陆竟池也不跟她浪费口舌,抱着她便往楼上走。 到了床上,他的手就开始不安分,在她身上又摸又捏。 江澜心里堵得慌,她转过身背对着他,用行动拒绝男人。 可这种事她拒绝是没有用的,他掐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 他手指抓到她受伤的地方,江澜疼的眼前一黑,她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第42章 这并不是爱情 因为没有关灯,陆竟池一眼看到到她皱成一团的脸,他动作一顿。 他抓住江澜的手腕,撩起她的睡衣袖子看了看,手肘破了皮,一大块淤青。 再拉开她的衣领,肩膀也有一团淤青。 陆竟池抬眸看了眼她,江澜闭着眼,嘴唇微张,缓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怎么没上药?”陆竟池揭开创口贴,才看见她没有上药。 江澜睁开眼,藏起了脸上的痛苦之色,比划道:没事的,不严重。 她不敢乱上药,怕对宝宝有影响,毕竟,宝宝现在很危险。 陆竟池下了床,去翻箱倒柜,过了会儿,他又倒了回来,“医药箱在哪?” 家里一直都是江澜在收拾,说来也好笑,陆竟池对自己家不熟。 江澜摇了摇头,她不想上药,比划道:没有医药箱。 陆竟池眉头轻蹙,于是便走过来拉她,“那就去医院。” 江澜微微一怔,连忙摆手,一通胡乱比划。 江澜:不用麻烦,我已经处理过了,真的没事,已经结痂了。 江澜:我困了,想睡觉。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片刻,“真不去?” 江澜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生怕摇的慢了,让他以为是在欲拒还迎。 “那就不去了。”陆竟池终于放过了她,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这次他倒是没有再对她做什么了,只是搂着她的腰入睡。 卧室里灯光亮的刺眼。 他不喜欢关灯睡觉,因为她不能说话的原因,尤其是做一些坏事的时候,如果连灯都关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久而久之,卧室里就很少关灯。 三年前他们结婚。 他们同处一室,陆竟池第一次亲她。 江澜那张不谙世事的脸蛋望着他,陆竟池盯着她看了半天,他说了句自己像在犯罪。 他嘴上这样说,但身体却很诚实的,一步步将她引入深渊。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萦绕,他叫她不要害怕,让她乖一点。 那时候江澜以为,这是男女之间奠定爱情的方式,所以她很听话,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这并不是爱情。 这是裕望,是夫妻义务。 缠绵的次数,决定不了爱情的深浅。 有人告诉她,这种事,没有爱情也一样可以缠绵悱恻。 爱和性,从来都不是等号。 江澜再次醒来,是中午了。 她第一时间查看手机,然而司凝还是没有回复她。 江澜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这一切是因她而起,司凝会怪她…也是情理之中。 果然啊,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朋友呢…… 江澜呆坐在沙发上,电视机的声音从昨晚响到现在,她将声音调到最大,却依旧掩盖不住别墅里的清冷。 司央答应了陆竟池的条件,帮他处理入关的事。可是司凝这件事,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反而愈演愈烈。 司家的股票每天都在下跌,几乎是数以亿计的在蒸发,司父短短几天,愁白了头发。 司凝站在书房门口,看着父亲憔悴的模样,她神色复杂。 陆竟池不过是动动手指,便让她连累了整个司家。 她的那些豪言壮语,梦想,和对未来的憧憬,如今就像一个笑话。 司凝敲了敲门,“爸。” 司父抬头看了她一眼,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惫,同样,还有对她的失望,“你不在房间里好好待着,来找我做什么?” “我可以去联姻。”司凝说道。 司父微微一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司凝,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司凝默了默,嗓音有些沙哑,“只有联姻,才能解决司家眼下的危机,挽救股市。” 司父张了张嘴,表情变幻莫测。 以前他逼着司凝嫁人,是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能安稳的度过后半生。 她却和他谈什么理想,谈人生的意义,谈诗和远方。 现在她主动提出联姻,虽然意外,但这并不是司父想要的,他从未想过,用自己女儿的幸福来换取利益。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回屋呆着去!” 司凝却不走,“我没有胡闹,这是最快解决困境的途径了,爸,您答应吧!” 司父猛地将手里的东西砸在桌上,豁然起身,怒喝道:“你还要我说几遍?回去!我司弘再不济,也不至于卖女儿!” 以前联姻是门当户对,现在联姻是谈判,是交易,司凝嫁过去怎么可能幸福? 司凝看着父亲怒不可遏的脸色,她心中却没有了往日的得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钝痛。 她现在才意识到,以前是自己误会了父亲。 她向往飞翔的梦,终于被现实拖回稳稳的地面,那双展翅欲飞的翅膀,也在现实的狂风中被折断了羽翼。 司凝退了出去,再次回到卧室里。 手机上有人发来消息,有很多人发消息,她都没去碰。 她盯着床上的手机,还剩下百分之一的电量。 关机的前夕,江澜电话打了过来。 司凝沉默了片刻,她伸手拿起手机,放到耳边接听。 可江澜不会说话啊,电话里只有沉默。 司凝也在沉默。 最终这通电话在沉默中结束。 江澜看着中断的电话,她睫毛颤了颤,打开微信,生怕错过司凝回过来的消息。 屋外雨声淅沥,屋内也透着丝丝凉意。 江澜捧着手机,在漫长的等待中,天色暗了下来。 外面有人在敲门,江澜怔了怔,她扭过头,仔细听了会儿。 的确是有人在敲门,不是在按门铃。 江澜站起身,过去开门,看到外面的男人,她下意识就要把门关上。 但男人却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门框,“嫂子别紧张,是妈派我来接你的。” 男人长得很漂亮,没错,是漂亮。 但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男性。 江澜无法形容他的长相,他的五官就像…上帝精心搭配的杰作,每一处都恰到好处,若是单拎出来就会少了那种味道。 按照陆婉柔的话来说,属于那种古风美男。 男人穿着暗红色的唐装,留着男士长发,是刚好能扎起来的长度。他站在江澜面前,嘴角带着微笑,只是这笑并不真诚。 他是陆婉柔的丈夫——裴卿声。 第43章 原来长得这么可爱 没有人知道他和陆婉柔怎么认识的,他们两年前结婚,裴卿声做了陆家的上门女婿。 但是江澜有些怕他。 江澜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比划道:有什么事吗? 裴卿声微笑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嫂子,请吧。” 他做出请的手势,看似恭敬,但他嘴角的笑并没有该有的尊敬,眼神也有意无意地带着几分侵略性。 江澜想起那天在医院里看到陆夫人,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 裴卿声静静地注视着她,大有她不走就在这站一晚上的架势。 江澜:我今天不太舒服,可以明天再过去吗? 裴卿声微微摇头,“嫂子,你还是跟我走吧,要不然等妈亲自过来,可就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了。” 江澜紧握着手机,她虽然不太确定陆夫人找自己干什么,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或许,是那天在医院看见她有关。 她以为,陆夫人是没有看到她的。 江澜: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想换件衣服。 裴卿声依然面带笑意,点了点头。 江澜转身上楼,她拿出手机,点开陆竟池的微信,打了一长串的字,临了要发出去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如果事情已成定局,如果连陆竟池也同意陆夫人的做法,那这消息她发过去有什么意义? 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在她心上扎刀子罢了。 最后她删掉聊天框里的废话,只发了个:陆夫人让我过去。 当初搬出来,就是因为江澜在陆家不好过,陆夫人也不愿意看到她。 他看到这句话,也是该明白,陆夫人找她没好事。 如果他在意的话…会来的。 发出去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江澜等了几分钟,退出聊天界面。 无意中看到朋友圈熟悉的图标,她下意识的点进去,于是她就后悔了。 是夏颜发的朋友圈,一个精致的礼物盒,里面躺着一串漂亮的手链。 原来今天是夏颜的生日,他陪夏颜过生日去了。 江澜垂下手,连眼神也暗淡下来。 下面裴卿声出声喊道:“嫂子,好了吗?” 江澜在原地静默了几秒,这才走出房间,裴卿声仍然在门口等着。 江澜走出别墅,裴卿声的车停在门外,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澜盯着车门,目光闪了闪,最终还是坐了上去。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有祈祷上天,陆夫人找她是因为别的事。 车里静悄悄的,裴卿声专注的开着车,江澜低头盯着手机。 无论是司凝还是陆竟池,都没有信息发过来,只有两条垃圾短信。 裴卿声忽然说道:“大哥今晚又在加班吗?” 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指望江澜回答。 江澜垂着眸,手指一遍遍刷新朋友圈,夏颜一连发了好几条。 烛光晚餐,精致的礼物,十指相扣。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昨晚还握着她,现在又以同样的姿势握着别人。 这几张照片就像一个个巴掌扇在她脸上,火辣辣的,她嘴角扬起苦涩的弧度。 很快,车子到了陆宅。 江澜下了车,跟着裴卿声来到客厅。 陆婉柔站在门口,见到裴卿声回来,她立即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怎么去了这么久?” 裴卿声道:“路上有点堵车。” 陆婉柔瞥了眼他身后的江澜,要不是陆夫人,她都不想让裴卿声去接江澜。 这个死哑巴,别看不会说话,那小眼神勾引人是一勾一个准,陆婉柔每次看了都想把这双眼睛挖出来! “进去吧,妈在里面等着呢。” 陆婉柔领着裴卿声往里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江澜,“大嫂,你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天上下着小雨,江澜的头发上挂着细密的水珠。 她来到客厅,陆夫人抱着自己的宝贝外孙,慈祥的哄着他睡觉。 江澜站在陆夫人身边,看着她怀里的婴儿,长得肉嘟嘟、白白净净的,咧着小嘴冲江澜咿咿呀呀的笑。 江澜神色有些恍惚,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宝宝,原来长得这么可爱。 她手指下意识的拂过小腹,不知道她的宝宝,是不是也像这样可爱? 婴儿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拉江澜。 江澜看着那肉嘟嘟的小手,鬼使神差地也伸出了手,可惜还没碰到,陆婉柔便上前将她推开。 “大嫂,你还没洗手吧?别把细菌传染给嘉嘉了。” 陆婉柔虽然在笑,可下手却一点也不轻,江澜被她推的趔趄了两步,险些坐在地上。 江澜抓住沙发才稳住身子。 陆夫人将婴儿递给陆婉柔,这才站起身打量江澜,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慈祥。 她眼神像刀子似的,在江澜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江澜的小腹上。 “何妈。”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何妈立即带着两个佣人上来,委婉地对江澜说道:“大少奶奶,夫人想给你做个检查,跟我们走吧。” 江澜蓦地抬起头,对上陆夫人冷漠的眼神。 她张了张嘴,惶恐与惊愕浮出眼底,江澜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江澜的一颗心也沉了下来。 果然,上天还是没有站在她这边。 陆夫人冷笑道:“怎么,你以为瞒着我们,我就不知道了?” “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痴心妄想,你偏不听,既然你要自讨苦吃,那也怪不得我们了!” 江澜摇了摇头,她手足无措地比划着,陆夫人直接移开视线不去看她,“何妈,把她带下去。” 两个佣人立刻上前,抓住江澜的胳膊,将她往门外拽去。 江澜死死抓着门框,她目光投向屋内,陆夫人已经重新抱起了自己外孙。 陆婉柔嘴角勾着幸灾乐祸的讥笑,一如每次她恶作剧得逞那般。 裴卿声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一张张冷漠的脸,是那么狰狞可怕,哪怕陆夫人手里抱着一个婴儿,也丝毫无法唤起她的怜悯之心。 她肚子里的,也是一条生命啊。 吴妈掰开她抓着门框的手,将她拉了下去。 别墅里依旧安安静静,就像江澜从没有来过,唯一的突兀是,陆夫人怀里的孩子哭了起来。 嘹亮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别墅大厅。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江澜的脸上,那哭声似远还近,每一声都割裂着江澜的心扉。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听到的,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发出的悲鸣。 第44章 打伞没用了 陆夫人和陆婉柔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却怎么也哄不好。 陆婉柔道:“怎么回事啊,突然哭得这么厉害?” “受到惊吓了吧,这个哑巴,每次一来就没好事!”陆夫人没好气地说道。 江澜被拽进小房间,这里所有的设备都很齐全,是当初给陆婉柔准备的,同样也是给江澜准备的。 就在这房间里,历史又再次上演。 江澜被摁在手术床上,一个带口罩的医生拿着针筒走了过来,江澜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针尖,在灯光下散发着精光。 她拼命地挣扎,医生摁住她的手道:“如果针弯了,吃苦的是你自己。” 江澜听不进去,她企图挣脱钳制她的佣人。 她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医生看着她额头青筋暴起,张着嘴,拼了命想要发出声音,却因为发不出声音憋红了脸,憋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那双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医生,眼神充满了哀求。 医生蹙了蹙眉,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何妈在一旁提醒:“医生,夫人还等着呢。” 医生别过头,不去看江澜的脸,她握着针筒,掀起江澜的衣服,将针尖扎进了她的脊柱。 冰凉而又熟悉的刺痛传来,仿佛刺进的不是脊柱,而是她的心脏。 刺得透心凉。 她终于绝望了,所有的挣扎与希冀,全都随着麻药的蔓延,烟消云散。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哑巴的心碎,也没有人会在意哑巴会不会疼。 不喊出来,别人又怎么会体会到她的痛苦呢。 江澜抓着床沿的手突然一松,无力的垂了下来。 她整个人安静了,目光空洞的盯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滴滴落进鬓发中。 直到失去知觉前,她的唇还在一开一合。 医生盯着她的唇,突然好像就看懂了,她一直想要喊的是什么。 她喊的是:陆竟池,救我。 是啊,能救她的,也只有陆竟池了。 可那个人没有来。 她的手机掉在了外面的院子里,雨水滴落在屏幕上,在漆黑的夜里,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陆竟池。 微弱的铃声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微不可闻。 几番闪烁后,手机又陷入了沉寂。 客厅里,陆夫人好不容易将孩子哄好了,她回头看了眼门口。 陆婉柔似乎看出她在担心什么,说道:“妈,你是在担心大哥回来吗?” 陆夫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陆婉柔笑了笑,挽着陆夫人的胳膊笑道:“别担心,他现在哪有功夫管那个哑巴,正和夏颜过生日呢。” 听到夏颜两个字,陆夫人脸上闪过一抹厌恶,她不喜欢江澜,对夏颜也好不到哪去。 “这个混小子,真是一点也不让我省心!” 陆婉柔道:“他喜欢又能怎么办呢?这个夏颜好歹也比哑巴强点吧。” 陆夫人沉着脸没说话,“我看他就是故意和我作对,老头子都死了几年了,早让他离了婚娶个名当户对的,他不离婚就算了,还在外面养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这不是诚心和我作对是什么?” 陆婉柔无奈的耸了耸肩。 “不过大哥也该要个孩子了,他嘴上说不喜欢孩子,但每次来看嘉嘉的时候,都会买一堆东西。” 陆夫人怔了怔,不知想到什么,她神色有几分落寞。 “妈?” 陆夫人回过神,心不在焉的说道:“那不过是跟你客套而已。” “是吗?”陆婉柔蹙了蹙,她怎么感觉不像呢? 另一头,陆竟池坐在车里,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车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隔着车窗,都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林征也打了电话过来,他扯了扯领带,接听了电话。 “说。” 林征被他这语气吓了一跳,赶紧长话短说,“那个生日礼物夏小姐不太满意,说让我告诉您,您见完客户务必要去她那里一趟,不然…她就不理您了。” “知道了。”陆竟池挂了电话,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消失在夜雨中。 他驱车来到陆宅,陆夫人与陆婉柔还在客厅敷面膜。 陆婉柔最先看到他,他站在门口,头发有些湿,几缕碎发垂了下来,身上仿佛带着外面的凉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有些落寞。 “哥,你怎么回来了?”陆婉柔扯下面膜,诧异地看着他。 陆夫人也看了过来,两人都有种莫名的心虚。 “江澜呢?” 陆夫人怔了怔,旋即说道:“她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是啊,她走了快一个小时了,估计这会儿都到家了吧,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陆夫人起身朝他走来,来到陆竟池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担忧道:“这身上都打湿了,快进去换件衣服吧。” 她心里有些忐忑,这个哑巴,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了吧? 但转念一想,告诉了也没事,去年拿掉那个孩子,也是他默许了的。 这次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转身便走了。 陆夫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冲着他的背影大喊,“竟池!” 她刚敷完面目的脸,生气起来,格外的狰狞。 可陆竟池没应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车上,一路开车回了御江庭——是他和江澜住的地方。 陆竟池推开门,在客厅里环视了圈,屋里的电视还开着,但沙发上却不见江澜的人影。 他又将每个房间,包括卫生间都找了,还是没有人。 陆竟池眉头拧起,他下意识看向电视屏幕,还停留在新闻频道。 电视机里的画面,似乎与这栋别墅有些格格不入,这电视里放的,应该是动画片才对。 陆竟池拿起沙发的遥控器,将电视关了。 这下,偌大的客厅里,就真的只剩安静了。 静的有些可怕。 陆竟池扯了扯衣领,再次转身走了出去。 他刚拉开车门,便隐约看见前方有个人影,他眯了眯眼,盯着雨中走来的人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下大了,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雨中那抹人影走的很慢,甚至有种会被雨滴砸倒的错觉。 足足等了五分钟,陆竟池才看清那是江澜。 她浑身湿透,一深一浅,缓慢地来到他面前。 江澜抬起头,头发垂在两侧,雨水冲刷得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她双手垂在两侧,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指尖滴落,无声的落在地上。 她就那么望着陆竟池。 “你走回来的?” 陆竟池从车内拿出伞,撑在她的头顶,挡住了天上的雨水。 江澜木讷地望着他,扯了扯嘴角,她想说点什么,可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已经晚了。 她已经湿透了,打伞没用了。 第45章 活着有什么意思 江澜坐在沙发上,陆竟池手里拿着毛巾正在替她擦拭头发。 她脸色苍白无血,头顶的灯光一照,像死人一样苍白。 江澜目光呆滞的盯着空中虚无,一动也不动,陆竟池低头看了她一眼。 可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帮她擦拭头发。 他甚至都没问她去陆家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是猜到了不想问,还是根本就不在意她去陆家会发生什么。 和上次一样,他知道后,也是这样的沉默。 都没有问一句疼不疼。 是啊,哑巴怎么会疼呢? 陆竟池擦完头发,又用吹风机帮她将头发吹干,她一直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过。 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两侧,衬的她脸色更加苍白,好似随时都会变成透明的消失一般。 陆竟池站在她身后,一直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一道突兀的系统铃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是陆竟池的手机,他放下吹风机,从怀里摸出手机,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江澜睫毛颤了颤,她回过头,看到他一脸严肃的在那边接电话。 她收回视线,低头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她抬起手指摸了摸。 这个孩子和她一样,都不被欢迎。 江澜闭上眼,她没有哭,或许已经哭不出来了。 哭只能表达悲伤,表达不了绝望,绝望是表达不出来的。 陆竟池接完电话,他再次回到江澜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早点睡,出去一趟。” 江澜仰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陆竟池,她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个微笑,乖巧的点了点头。 陆竟池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 他也没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对江澜道:“下次她喊你,给我打电话。” 江澜眼神闪了闪,她盯着陆竟池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心里传来一阵绵密的疼痛。 还有下次吗? 大概是不会有了。 陆竟池说完便走了。 江澜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的微笑,一点点淡下来。 她不知道陆竟池要去哪里,她把自己蜷缩在沙发里,守着空荡荡的别墅。 过了没多久,她小腹传来阵阵坠痛,那痛楚仿佛在不断提醒她,有一条生命从她身体里流逝了。 第二次了。 每次她都保不住那两个无辜的孩子。 江澜强撑着身子从沙发爬起来,她跌跌撞撞地拿药箱,找到里面的止疼药。 她颤抖着手拧开瓶盖,因为手抖,一整瓶都倒了出来,洒了一地。 她跪坐在地上,将那些药一粒粒捡起来。 额头冷汗涔涔,大颗大颗的冷汗滴落在手心,将药片都浸湿了。 她将掌心的药全都塞进嘴里囫囵吞下,不知是药太苦,还是因为疼的太厉害,卡在胸腔的那股酸涩涌了上来,她缓缓蜷缩在地上,颤抖着哭了起来。 她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哭的撕心裂肺,偌大的别墅里,静悄悄的,也只能听到雨水淅淅沥沥敲打在玻璃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澜才喘着气缓过劲来,她从地上爬起,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水果刀上。 她朝着那把水果刀走去,麻木地抓起那把刀。 刀刃折射出的光映在她脸上,她呆呆的盯着刀刃,上面仿佛闪过无数的画面。 很多很多的画面,最终也停留在那团鲜血淋漓的肉团上定格。 宝宝一定很疼吧? 江澜闭上眼,抓着刀放在自己手腕上。 锋利的刀刃按压在肌肤上,立刻出现了一条红线,只要她轻轻一拉,就能解脱了。 而就在这时,她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江澜睁开眼,她看着手里的刀,愣了一会儿,她摸出手机。 是司凝发来的消息。 她等了这么久的消息,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发来。 江澜睫毛颤了颤,她打开微信,点开那条语音。 只听得司凝一声轻叹,“江澜啊,我是不是特别蠢啊?陆竟池说我蠢,他还真说对了。” “你说这蠢人活着有什么意思?那就是浪费空气,浪费粮食…还不如死了算了。” 司凝好像喝了酒,说话有些含含糊糊。 江澜手里的刀徒然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抓着手机连忙打字:你在哪里? 可惜司凝没有回复她。 江澜发了很多条消息,全都石沉大海,她又在通讯录翻了翻,找打了方祁的微信。 她又给方祁发了一串消息。 方祁和司凝关系好,他应该不会放任司凝不管。 过了会儿,方祁给她回复了过来。 “嫂子你别担心,她那性子怎么可能真的去寻死,她就是嘴上说说而已,真正想死的人,是不会说出来的。” “你别太担心了,我马上去找她,你先照顾好你自己!这个司凝尽吓唬你,改天一定让她请你好吃的,好好敲诈她!” 江澜听着方祁的话,垂眸看了眼地上的水果刀,却没有了捡起来的勇气。 或许是方祁欢快的语气,驱散了她眼前的阴霾,给了她一丝光亮。 让她觉得,世界还没有那么糟糕。 —— 陆竟池驱车行驶在夜里的马路上,旁边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没去接。 很快他来到夏颜的家里,熟练的摁下密码锁,推开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的哭闹。 “吴妈你别拦着我,谁都不在乎我,也没有谁管我的死活,我不活了,活着没意思了!” 夏颜手里抓着水果刀要往自己手腕割去,吴妈在旁边死命抓着她的手。 “姑奶奶你冷静点!您要是出了事陆先生会杀了我的!” “你放开啊!是我自己要死的,不管你的事!” 两人争执中,吴妈抬头看见厨房门口站着的陆竟池,他头发有几分凌乱,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湿润,脸色阴沉,浑身都萦绕着冷气。 “陆先生。”吴妈疯狂给夏颜使眼色,“先生来了。” 夏颜顿了顿,她赌气般说道:“来了又怎么样!他还能管我的死活?” 说着,她便要往自己手腕上割。 但是陆竟池没动静,夏颜握着刀,突然就有点下不来台了。 也幸好是背对着陆竟池,看不到她是在用刀背在装模作样。 夏颜渐渐安静下来了,如果不是察觉到身后的寒意,她都怀疑陆竟池是不是真的来了。 她硬着头皮和吴妈对视了一眼。 吴妈也是一脸为难,好像在说叫你作,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怎么不动手?” 陆竟池的声音终于在背后响起,隐约含着几分不明显的愠怒。 第46章 人类的孤独,是相通的 夏颜背脊一僵,窘迫与难堪无处遁形,更多的是委屈与愤怒。 导致她现在的脸色十分的精彩。 过了几秒,她扭过头看向陆竟池,瞥见他眼底的冷漠,夏颜的心也跟着沉了沉,她得出一个结论。 他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 夏颜跟了陆竟池这么久,别的没学会,察言观色倒是练的炉火纯青。 所以这个时候,她如果一气之下割下去,他有大概率不会管她。 她顿了顿,将刀丢在桌上,朝着陆廷宴扑了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这个生日我都等了一年了,你就派林征来敷衍我,你知不知道我难过?”夏颜的嗓音委屈,是真的委屈。 她知道,能让他抛下她不管的,只有是那个哑巴! 夏颜懂得服软撒娇,陆竟池阴沉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他搂住夏颜的腰说道:“改天给你补上。” 夏颜抬起头,望着男人英俊的面孔,嘟囔着嘴说道:“真的?” “嗯。” “你可不能再放我鸽子了。” “好。”陆竟池说着,往她脚踝看了看,“伤好了吗?” “好些了,就是走路有点疼。”夏颜说着,搂住了他的脖子,撒娇地说道:“把我抱过去吧。” 陆竟池倒是没拒绝她,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朝着客厅走去。 夏颜搂着他脖颈,闷闷地说道:“我还没吃饭呢,你陪我一块吃吧。” 陆竟池垂眸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吴妈将桌上的饭菜撤了重新做的一桌,换了新的蜡烛。 天气转凉了,绵绵细雨下了好几天。 江澜淋了雨后,她又发起了高烧,蜷缩在床上迷迷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夕。 在沉浮的梦里,她好像被人遗忘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糊涂要比清醒的时候好受。 江澜觉得自己命挺大的,不吃药打针,在床上扛了三天,她的烧自己退了。 陆竟池大概是要遵守他对夏颜的约定,一个月不见她,所以那晚离开后,江澜就再也没见他回来过。 江澜从床上爬起来,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拿着伞离开了御江庭。 司凝上次借她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过来,她拿着这笔钱买了很多东西,还有个手机。 她将东西拎去找张奶奶。 因为今天下雨,张奶奶没有出去捡垃圾,她窝在自己的小棚子里,江澜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一阵的咳嗽。 江澜快步走去,敲了敲棚子。 张奶奶掀开湿漉漉的帘子,看到江澜来,她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澜澜,你怎么来了?”她说着赶紧下床来接东西。 江澜环视了一圈,除了棚子里,似乎也没有地方放东西,她将东西放在床尾,贴着张奶奶坐下来。 “你这脸色可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张奶奶关切的问道。 江澜微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刚买的老人机,递给张奶奶。 江澜:我的电话已经存在里面了,奶奶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这不行,这太贵重了,再说我一个老婆子用不上手机。” 江澜比划道:这是二手机,不值钱的,您拿着吧,以后联系也方便。 她固执的将手机塞到张奶奶手里,张奶奶推辞不过,也只好犹豫着收下了。 张奶奶眼中泛起泪花,“没想到临到了,会是你陪在我这个老婆子身边。” 江澜鼻尖莫名的一酸,她握住张奶奶的手,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 她也没想到,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会与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一起。 隔了一个世纪的岁月,却有着相同的孤独。 原来人类的孤独,是相通的。 江澜环顾四周,虽然这个棚子外有防水膜,但湿气依旧浸入了棚子里,被褥也全都潮湿不堪。 很难想象,这样的老人,是如何在这种地方住了这么久。 江澜心中微动,她起身和张奶奶告别,去到路边打车。 上了车后,她先将消息编辑好发给陆竟池,最后才给陆竟池打电话。 陆竟池正在开会,看到她来电话,立即抬手打断发言的人,随后挂了电话。 他点开微信,看到江澜发来的消息。 江澜说想请个佣人回去,陆竟池盯着那几条消息默了默。 这么多年了,江澜从来没有主动找他要过东西,这还是头一次。 陆竟池自然没有拒绝,他只回了两个:随你。 江澜看到他回过来的消息,有些诧异,她是没想到他会回的这么快,也没想到他会同意。 陆竟池不养闲人,她只能以请佣人的理由把张奶奶接回去,反正…陆竟池也不回来。 想到这,江澜赶紧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将自己手机给他看。 司机表示明白,又把江澜拉了回去。 江澜欢喜地跑回去找张奶奶,她和颜悦色地对张奶奶比划道:奶奶,竟池他同意你去我们家了。 张奶奶神色有片刻的恍惚,算起来她只见过江澜两次,但从没见过她这么开心过。 “这、这不太好吧?”张奶奶迟疑道。 江澜:不是陆宅,是我…和陆竟池住的家。 张奶奶诧异道:“你们……?” 江澜点点头,自动补充了张奶奶后半句:我们结婚了。 张奶奶笑容变得欣慰起来,“我就说,你俩肯定能成,少爷打小对你就不一样,他果然是喜欢你的。” 江澜嘴角的笑淡了几分,她勉强维持着笑意。 他是喜欢她,就像喜欢阿猫阿狗一样。 她来看望张奶奶,张奶奶也会喜欢她,她给司凝当模特,司凝也会喜欢她。 人可以喜欢很多人,但爱,只能给一个人。 张奶奶察觉到她脸上的落寞,便转移了话题,“不过澜澜,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不去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澜摆了摆手,比划道:竟池希望您回去继续照顾他。 张奶奶怔了怔:“真的吗?” 她只是腿脚不便,但日常家务依然可以胜任,只是没想到陆竟池还能惦记着她,这让她想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觉又湿了眼眶。 江澜点头,她同时对两个人说了谎,但看到张奶奶泛着泪光的眼角。 也算值得了。 人只有在被需要的时候,才会觉得人生有意义。 第47章 赐了她一场生离死别 还是刚才那辆出租车,江澜帮张奶奶拎着东西放进后备箱。 张奶奶东西不多,那些发霉的被褥和破烂的衣服,全都不能要了。 但是张奶奶舍不得,漂泊的几年,她已经穷怕了。 她怕再次被赶走的时候,连蔽体的都没有。 江澜能体会到她的感受,将她的东西都打包拿回了别墅,帮她放在了杂物间。 可能是一场病刚好的原因,江澜放好东西,她眼前突然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刚换完衣服出来的张奶奶立即扔下拐杖冲过来,“澜澜!” 江澜被扶起来,她脑袋摔这一下,很疼,缓了许久,才幽幽地睁开眼。 “你这是怎么了?”张奶奶见她醒了,也松了口气,“好端端的怎么晕倒了?” 江澜抬手比划:可能是贫血。 刚拿掉孩子,又生了一场病,贫血是正常的。 “哎,你别忙活了,快去歇着,奶奶给你煮一碗红糖水喝。” 张奶奶扶着她去沙发,江澜望着关心自己的人,脸上久违的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张奶奶洗干净了脸,是那样和蔼可亲的一张脸,给了江澜莫大的安心与温暖。 趁着张奶奶进去煮红糖水,江澜拿出手机查看微信,司凝还是没有给她回消息。 她看向旁边的购物袋,那里面,她装着一部同款新手机。 江澜将手机拿出来,把卡换到新手机上,旧手机装进盒子里,放在了茶几下的抽屉里。 拉开抽屉,里面的离婚协议还安安静静躺着,和原来一样。 江澜盯着离婚协议几个字,她沉默了片刻,重新关上抽屉。 她用新手机给司凝发了消息,给她打电话。 司凝这几天都喝得酩酊大醉,接电话的时候也含含糊糊,甚至都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干什么?你们有完没完!” 江澜被她吼得一愣,握着电话只能沉默。 司凝也察觉到什么,她睁开眼,看了眼手机屏幕,神色稍微松动了几分。 “是你啊,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一堆人给我打电话,一堆网络圣人劝我去自首,还有骂我的,还有来看笑话的。” 司凝说到这,她笑了几声,笑声充满了苦涩。 “这人啊,只有在你落难的时候,才能看清楚身边的妖魔鬼怪,哈哈~” 江澜听着她的声音,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可她说不了什么,最简单的安慰都做不了。 司凝自顾自地说:“这群人,平时怎么伪装的这么好呢,我现在听他们说话都觉得恶心,这样一比起来,陆竟池我反而把他看顺眼了,你说好笑不?” 比起那些蜜里藏刀的嘴脸,陆竟池好歹不爽就直接说了出来。 司凝想,这些年,还是她过的太顺了,以为自己阅人无数,好人和坏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现在我知道了,除了好人和坏人之外,还有妖怪啊,什么样的妖怪都有。” “你知道吗?前几天晚上,我走在路上,突然冒出来一群人,他们冲着我扔石头,还对我拍照,他们打着正义的幌子,明目张胆的做着与正义截然相反的事,在这之前……” 司凝顿了顿,“我刚和那个自称是我最好的姐妹通过电话。” 江澜静静地听着,司凝的声音沙哑,不再有从前放纵不羁的潇洒,也不再有桀骜难驯的意气。 只剩苦涩与苍凉。 她难过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有曾经那些好友的背叛。 司凝现在这样,她难辞其咎。 司凝苦涩的笑了起来,“她居然出卖我,小澜澜……为什么会这样啊?” 说到最后,江澜听能明显听出她语调中的哽咽与绝望。 江澜喉头滚动,酸涩涌上眼眶,她紧紧握着手机,张了张嘴,依然发不出声音。 过了好久,司凝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她说:“我要去自首,你要不要来见我最后一面?” “你来,就敲一下,不来…你就挂了吧。” 她受不了这种折磨,比起痛苦的活着,她宁愿去牢里赎罪。 这样就不会连累更多人了。 江澜握着手机,没有挂电话,也没有敲屏幕。 司凝也是受害者,她不该承受这些。 只是太过善良的人,做错了事,活的都不会顺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司凝苦笑。 江澜抬起僵硬的手指,内心煎熬良久,才轻轻地敲响屏幕。 司凝终于笑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笑声和原来一样爽朗。 江澜挂了电话,站起身,朝着别墅外奔去。 等张奶奶端着红糖水出来,早已不见了江澜的影子。 江澜打车直奔警局,她生怕去的晚了,就再也见不到司凝了。 她来到警局斜对面,一眼看见了熟悉的摩托车,司凝还是穿着原来的休闲服,她跨坐在摩托车上,在抽烟。 江澜付了钱,快步朝着司凝跑过去。 她气喘吁吁地来到司凝身边,司凝掐灭手里的半截烟,她咧着笑,打量着江澜。 这个司凝,好像和电话里的不是同一个人。 她还是那么阳光潇洒。 “你是特意打扮过来见我的吗?”司凝开着玩笑。 江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白色的毛衣,白色的裤子,这不就是她最平常的装扮么。 “开玩笑的。”司凝习以为常的捏了捏她的脸蛋,她目光一转,落在江澜的小腹上。 司凝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腹,“他乖不乖?” 江澜怔怔地盯着她,无语凝噎。 司凝没有怪她,和她像原来一样,聊着家常,这比打骂江澜还要令她难受。 看着司凝期盼的目光,江澜扯出一抹微笑,微微点头。 他很乖啊,被拿掉的时候,不吵不闹,一声都没吭。 司凝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花,“哭什么,哭多了对宝宝不好,等我出来,他是不是就能走路了?” 江澜紧抿着唇,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她最爱的人,赐了她一场生离死别。 一场是她的孩子。 一场是她最好的朋友。 全都要离她而去。 第48章 人不可貌相啊 江澜拉住司凝的手,摇了摇头,想告诉她不要去自首。 司凝好似看懂了她的意思,她没好气地笑道:“我好不容易跑出来的,错过了,下次再想来这就难了。” 江澜紧紧攥着她,不让她走。 司凝看着她固执的模样,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会儿已经没下雨了,云层后躲着太阳,阳光若隐若现。 良久,司凝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她深深地看着江澜,“江澜,如果不是因为死了人,我真的挺感激陆竟池的,他让我看清了很多人。” “不过……”她笑了笑,“你没让我后悔,所以我做的事,是值得的。” 江澜依旧没有放开她,尽管她和司凝的力量悬殊,只要司凝动动手指,就能轻易地将她推开。 但是司凝并没有这么做。 “放开我吧。” 江澜摇了摇头。 司凝再次被她逗笑了,而就在这时,一辆车掠过,车窗里飞出一个易拉罐,稳稳地砸在司凝额头。 不疼,但声音很大。 这带着敌意和羞辱的一击,让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江澜回头朝那辆车看去,已经走远了,是辆出租车。 过了很久,司凝才回过身,她若无其事地对江澜说,“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现在的处境,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江澜放开她,抬手比划道:这不是你的错。 “我也试着这么说服过自己,你可能理解不了那种感觉,和杀鱼杀鸡是不一样的。” 这种负罪感和恐慌,是要伴随一辈子的。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了。 她的家人为了她,这些天心力交瘁,可想而知,那些死者的家属又该如何悲痛。 江澜望着她,司凝也体会不到她现在的无奈,那种像无头苍蝇一样的无奈。 司凝又道:“你早点离开陆竟池,他不是良人。这男人啊,有时候就是喜欢装傻,尤其是在感情方面,因为装傻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麻烦。” 她像说遗言般,嘱咐了江澜好多事情,江澜听着更不愿放开她了。 而就在这时,又几辆出租车飞驰而来,稳稳地停在两人面前。 车上下来几个男男女女,他们迅速围了上来。 “总算找到你们了,你这个杀人凶手,我妹妹死了你们给两百万就想了事?” 男人三十多岁,穿的流里流气,头顶漂染着一撮红毛,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司凝环视着这些人,还有好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们大概率也是死者的家属,一来就开始哭。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有钱人啊,没有王法了,光天白日的就杀人,还能逍遥法外,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收了这群黑心眼子……” 江澜看到这么多人咄咄逼人,她回头看了眼司凝。 而司凝好像已经麻木了,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唱戏。 几个男人见她没反应,也有些急了,“把她捆起来直接送到警局去!我不信警察今天不给我们一个说法!” 说着,众人一拥而上,想要去抓司凝。 司凝下了摩托车,正要开口,江澜却忽然挡在了她前面。 司凝微微一愣,她看着面前的江澜。 江澜张开双臂挡着那些人,她明明很害怕,肩膀都在颤抖,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拦在了司凝面前,如螳臂当车。 而她这个举动,自然而然被当做了同伙。 家属们也更加生气了,上去要将江澜推开。 谁曾想江澜却先一步,慌乱的将其中一个男人推开。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男人趔趄了两步,撞在身后人的怀里。 “臭婊、子!你们杀了人还有理了?” 男人一巴掌扇过来,江澜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司凝眼疾手快,抓住那人的手腕,直接一巴掌扇回去。 和当初扇夏颜那样,男人被打蒙了。 而这下,司凝惹了众怒。 “真他妈无法无天了,打死这两个死三八,给咱们的家人报仇!” 众人满脸狰狞,朝着两人冲了上来,江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抱住司凝,用自己的背对着那些人。 她已经害司凝这样了,她不能再让司凝受到伤害。 这是江澜此刻唯一的想法。 司凝麻木的脸上,此刻流露出一抹愤怒和感动,她转身把江澜拉到自己身后,从摩托车的兜里拿出一截甩棍。 棍子一甩,强烈的劲风吓退了众人。 司凝冷冷地开口,“既然你们都说了我是杀人凶手,那杀一个也是杀,一百个也是杀,不想死的就上来,我送他下去和家人团聚!” 司凝从小众星捧月,性格也比较直爽,向来吃软不吃硬,此刻发起怒来,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上位者气息威慑力十足。 他们仗着人多想从司凝这里讨便宜,可没那个胆子杀人,但他们相信,司凝这种负二代是敢杀人的。 带头的男人明显虚了,硬着头皮道:“你也太没王法了!对面就是警局,你敢杀人?” “我敢不敢,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谁敢试?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骑虎难下,不敢上,却又不甘心离开。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警笛声打破了僵持。 这毕竟是在警局对面,闹事儿很难不被发现。 “围在这干什么?!”一声大喝,众人纷纷散开。 警察也看到了司凝手里的棍子,江澜下意识的往她边上挪了挪,欲盖弥彰般想遮住司凝手里的棍子。 但最后大家还是被带到了警局里。 那些人要说法,车子都手脚的人已经被抓住了,司家赔了钱这事儿就该了了。 他们不信,也想趁着网上这股东风,捞更多的钱。 也幸好司凝没有动手,但还是得家属来领人。 江澜忐忑地坐在长椅上,陆竟池如果知道她来找司凝,还聚众闹事…… 江澜闭了闭眼,她不敢想。 事情闹这么大,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就在她内心煎熬的时候,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真是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 “不麻烦,职责所在,不过你这家这位小姑娘,不会说话,看着也乖乖巧巧的,居然跟和这么人硬刚,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第49章 不让我碰了? 说话间,陆竟池和林征出现在江澜的视线中。 他西装穿得一丝不苟,一件棕色大衣齐膝,衬的他腿又长又直。 陆竟池垂眸看江澜,又瞥了眼旁边的司凝。 江澜心虚地低下头。 她的马尾已经松了,碎发丝丝缕缕散落在苍白的脸颊,就像白玉上斑驳的划痕,凌乱又狼狈。 司凝则是蹙着眉,没有开口,有前车之鉴在,而且陆竟池也没惹她,犯不着跟他对着干。 就在气氛微妙之际,司央也赶来了。 看到陆竟池和江澜,他脸色微微一变,大步流星地来到司凝面前,压低声音道:“小凝,你到底闹够了没有?跟我回去!” 司凝不想反驳,也没有力气反驳。 司央拉起她便走了,司凝越过江澜身边,还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走了半天,陆竟池才开口,“准备在这里过夜?” 江澜怔了怔,抬起头看了男人一眼,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犹豫了一下,紧张的站了起来。 陆竟池转身离开,大衣带起的风,夹杂着陌生的香味,在江澜鼻尖若隐若现。 她安静的跟在他身后,林征站在车门前,刚拉开车门,就听陆竟池说:“你先回去。” 林征点了点头,他合上车门,转身给两人让路。 江澜安静的坐在车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但车内气温很低。 她搅着手指,一路上都在忐忑。 到御江庭的时,陆竟池脱了外套,张奶奶一瘸一拐地从厨房出来,老人眼底都是欣喜和小心翼翼。 张奶奶有些紧张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去接陆竟池的外套。 “我还想问澜澜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准备晚餐呢。” 陆竟池盯着老人的脸看了片刻,视线又落在她的腿上,“你就是江澜找来的佣人?” 他直白的视线让张奶奶脸色僵住,老人家局促地站在原地,她看了看江澜。 随后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啊…是、是,我…您放心,我肯定不耽误干活。” 江澜咬着唇,她惭愧的低下头,手指偷偷拉了拉陆竟池,希望他不要说太过分的话。 但陆竟池压根就没有理会她,他对张奶奶说:“你连路都走不稳,怎么干活?这里不是福利院,你走错地方了。” 陆竟池丢下这句话,也不管张奶奶煞白的脸色,越过老人上了二楼。 江澜手指一松,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愧疚地看着张奶奶。 张奶奶愣了好久,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等回过神,老人慌张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对江澜挤出一个难堪的笑,“澜澜啊,那…那晚上,我就不给你做饭了啊。” 江澜心口一阵窒息,她攥住张奶奶的胳膊,摇了摇头。 她比划道:等等我。 张奶奶张了张嘴,“算啦,那个小棚子我也住习惯了,没事儿,我回去挺好的。” 江澜眼眶一热,她眼中染上几分祈求,再次比划道:等等我。 难道自己真的那么没用么,在意的人,一个都留不住。 上天总会有可怜她一次,站在她这边的吧…… 江澜转身上了楼,站在书房门前,敲响了陆竟池的门。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她刚敲了两声,门就开了。 陆竟池单手插兜,正倚在窗边打电话,透明的的玻璃窗外阴云密布,黑与白的强烈对比下,落在他脸上的光线反而透着一种苍凉的灰亮。 “如果你胜任不了这个职位,就趁早离职。” 陆竟池说完这句,直接挂断电话,他侧头朝江澜看来。 他没说话,深黑的瞳孔静静地盯着她,他在等她自己开口。 江澜挣扎了几番,抬手比划道:能不能让张奶奶留下来。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江澜垂下头,散落的发丝遮住她的表情。 她继续比划:你不记得她了吗? 陆竟池眸色毫无波动,淡声道:“记得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难道陆家所有的佣人我都要给他们养老送终?” 他无情的话戳中江澜的心窝。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男人冷漠的眼神,江澜第一次怀疑,这个男人是没有心的。 陆竟池缓步来到她面前,倾身凑近她,“想让她留下来也可以,只要你和司凝断绝往来。” 江澜微微一怔。 他嘴角微勾,眼底透着无尽的薄凉,“她和司凝,你选一个。” 难怪他一路上那么安静,也没有发火,原来他在这里等着。 他抛给她一个无解的难题,怎么选都不会对。 陆竟池盯着她清明的眸子,静静地等着她做出选择。 两人无声的对视,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江澜抬起手指,一笔一划的问他:你对夏颜,也会这样吗? 他目光落在她手指上,暗了几分,又重新看着她的脸。 “你在质问我?” 江澜抿着唇,那张白净清透的小脸上,少见的浮出了几分执拗。 江澜: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一次都不行吗? 陆竟池握住她比划的手指,阻止了她的动作,他低声说了两个字:“不行。” 末了又补充,“唯独这次不行。” 江澜扯了扯干涩的嘴角,唯独这次,可她就要了这么一次。 “做人不能太贪心了。”他钳住她的双手,不给她交流的机会,声音和原来一样低沉,“既然你这么难选,不如我帮你选。” 江澜睁大眼,她试图挣脱陆竟池。 而她的挣扎,反而让男人将她拽的更紧,她手腕被捏的生疼。 江澜情急之下,她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可到底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陆竟池目光寒了寒,他拽着她的双手,将她摁在了书桌边缘。 桌沿抵着她的腰,绷直了身体,小腹又传来熟悉的疼痛。 她此刻唯一的法子,就是张嘴去咬他。 但下一秒,他捏住江澜的下颚,将她整个人都摁在桌上。 他一手摁着她两只手腕,一手拎起她的腿,他俯身,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不让我碰了?”两人近在咫尺,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江澜小腹传来阵阵绞痛,仿佛五脏六腑被绷直,随时都会扯断一般的疼。 她额头渗出冷汗,张着唇,无声的开合。 她说:不要…… 而他像看不懂,手已经扒下了她的裤子。 第50章 他愿意陪着她瞎闹 江澜咬着牙,疼痛让她脸愈发的白,盯着那双幽深的眸子,她渐渐地放弃了抵抗。 陆竟池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注视着江澜,直到她彻底安静下来,才松开对她的桎梏。 江澜从桌上滑下来,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她捂着小腹,不敢动弹。 一动便钻心的疼。 “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转身要走,裤管忽然一紧,低头一看,是江澜拽住了他的裤脚。 江澜缓缓抬起头,白着脸望向他,只要不瞎,就看得出她现在很痛苦。 她颤抖着唇瓣,深吸了两口气,才将疼意压下去。 江澜放开他,抬起手,缓慢地比划着: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和我身边的一切,为什么不和我离婚? 他目光暗了暗,忽然蹲了下来。 陆竟池抬起她的下颚,说:“你真是越来越不长记性了,这么快就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 江澜无力地望着他,她没有忘。 他说不要见司凝,也说不要提离婚两个字。 她每次都在忤逆他的话。 江澜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被关在笼子里的狗,除了对主人摇尾乞怜,毫无自由可言。 江澜:这就是,你说的照顾一辈子吗?把我在笼子里关上一辈子。 陆竟池注视着她眼中的泪光,眸子里不知闪过什么,快的抓不住。 良久,他说:“你非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最后三个字,如一击雷霆狠狠砸在她头上,砸的她头晕目眩。 她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落,面如死灰,是她的妥协。 片刻后,江澜睁开眼,对他比划:如果我不再见司凝,你能让她摆脱现在的困境吗? “江澜,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 陆竟池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他松开江澜的下颚,起身道:“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 江澜瘫坐在地上,她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她大半张脸。 陆竟池下了楼,张奶奶刚好拿出自己的东西,见到陆竟池,她局促尴尬的站在那里,手里的东西藏无可藏。 她这些破烂太脏了,和这栋漂亮的别墅格格不入。 陆竟池拿上衣架上的外套,扫了她一眼,说道:“别让我再看到这堆破烂。” “我这就拿……”张奶奶话语一顿,她不解地看着陆竟池,“少爷,您…什么意思?” 陆竟池淡淡道:“既然她让你住在这里,就给我看好她。” 张奶奶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等陆竟池走远了,她才回味过来他的意思。 她皱纹遍布的脸上,突地露出一个酸涩的笑。 张奶奶扔下自己的那堆破烂,上楼去找江澜。 在书房门口看到江澜,她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张奶奶愣了愣,赶紧进去将她扶了起来。 “澜澜,你怎么了?” 江澜缓缓睁开眼,她额头和脖子全都是冷汗,好似从水里捞出来。 她艰难地抬起手,落在自己小腹上。 张奶奶这才看到,她裤子上斑斑点点的血迹。 “你……”张奶奶脸色变了又变,她来不及想太多,立马掏出自己的老人家准备叫救护车。 江澜握住她的手机,摇了摇头。 “你这都流血了,不去医院怎么行?” 江澜比划道:生理期,吃止疼药就好。 看血量不是很多,张奶奶半信半疑,她扶着江澜起来,将她带回了卧室。 找来止疼药和卫生间给江澜,又去厨房里煮了一碗红糖水。 江澜捧着红糖水,暖意从掌心蔓延开,她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张奶奶看着她,欲言又止。 等江澜喝完,她接过碗,才问道:“你和少爷,怎么回事啊?” 从陆竟池的态度不难看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江澜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和陆竟池之间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于他而言,就成了漫不经心的存在。 或许是从结婚开始,也或许是更早。 他因为陆爷爷的遗愿,不得已放弃心爱之人娶了她,他能做到不恨她,却再也不可能像原来那样对她好。 大概…就是这种微妙而又复杂的关系。 江澜看向身旁的张奶奶,老人家还留在这里,这说明,陆竟池已经默认了她要和司凝断绝往来。 如果她再一意孤行,最后张奶奶也会被连累。 她那么大的年纪,经不起折腾了。 江澜闭上眼,靠在床头,静静地听着窗外雨声。 她在家躺了两天,没有和司凝联络,司凝也只是问了她,回去陆竟池有没有找她麻烦。 江澜不敢回,只能选择无视。 她再次拿手机上网,司凝的事件声音似乎小了很多。 反倒是昇游那款《龙脉》突然在网上火起来了,因为元旦的宣传片。 这次他们用真人拍了微电影,是拍的‘清月’的故事,剧本写的很不错,每条转发视频下面都是哭成狗的评论。 清月这个角色本身就是坐轮椅的,夏颜脚受伤也没影响到拍摄。 因为有陆竟池投资宣传,所以力度很大,这个微电影几乎在网络上刷屏了。 而夏颜也适当的爆出了自己的榜一身份,她一时间名声大噪,短短几天,微薄涨粉几百万。 江澜也去看了夏颜的视频号,和微博,不少炫富的照片,还有秀恩爱的。 但照片里陆竟池最多只漏了手,或者半身照,都是没有脸的。 他手指修长漂亮,肩宽腿长,即便是不露脸,也能引起无限的遐想。 江澜翻着那些照片,每一张都是对夏颜的纵容与偏爱,他愿意陪着她瞎闹。 而江澜忽然想起,她都还没有和陆竟池正经拍过一张合照。 哪怕是半身的都没有。 江澜正看着这些照片发呆,陆婉柔破天荒的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陆婉柔:爸喊你们元旦过来吃饭,别忘了。 陆盛文作为陆家的一家之主,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既然陆婉柔这么说,那必然是陆盛文发话。 江澜盯着那条短信,目光闪了闪。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里面仍然在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