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女收容日志
“所长！不好了！坏人来了！”
一个虚弱的少女声音传来。
听到这声音，张肃一下从昏迷中惊醒。
收容失效的刺耳警报声逐渐消散，被魔女大卸八块的彻骨剧痛同样转瞬即逝。
发生了什么？
张肃有些恍惚。
他环顾四周，房间宽敞，采光良好，木地板在阳光下微微发亮，光线中浮尘轻舞。墙上镶着带金框的证书与奖状，代表历任所长在收容魔女方面的荣誉。
他面前是张大型办公桌，通体用深色橡木打造，其上有部电话。文件与办公用具摆得井然有序。靠墙还有一部大型档案柜，排满书籍、卷宗与参考资料。
张肃身下则是张老旧的皮质办公椅，一有动作就嘎嘎作响，干什么都不方便。
回来了！
安心院魔女收容所的所长办公室！
只听小皮鞋轻轻作响，少女逐渐靠近。
张肃撇去杂念，深呼吸，保持镇静，在位置上坐好，身后皮椅传来可靠的支撑感。
“所长！”少女推门进了办公室，弱弱地喊，身体倚在半开的门扉旁，两手握着门把。
她五官精致，一双大眼睛灵动娇俏，鼻子小小，醒目的银白猫耳从病态的白色头发中竖起。身穿纯白的女仆围裙式校服，内搭红衬衣，戴红领结，白袜过膝，简单又优雅。
张肃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对方的名字叫缘织，体弱多病的孩子，很懂事，经常帮忙，而且很早就死了。
“缘织？你刚才说坏人来了？”张肃和蔼地说。
“对！十几个家伙开车过来，在门口鬼鬼祟祟的。”缘织急急地说。
“应该是藤川组的人。”张肃下意识地说。
“对……！老所长也说附近有一群叫做‘藤川组’的坏人。”缘织担心不已。
“先进来吧。”张肃迅速整理目前的想法。
他的名字是张肃，穿越前是名中学教师。
现在，他则是安心院魔女收容所的所长。
张肃清楚记得，自己明明已经运营收容所四年了！
再过四年，天灾爆发，人类防御计划全线失守，安心院魔女收容所也出现“收容失效”的重大危机，高危魔女破桎而出，杀得血流成河！
收容所被多名疯狂魔女围攻，全员战死……
现在，自己竟是重生了！回到灾害发生四年前，藤川组上门挑衅当日！
看到缘织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张肃既庆幸又怀念。
缘织坐在张肃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仔细打量张肃。
“新所长真高啊……”缘织抬起头，满眼崇敬。
“是的，我就是新上任的所长，张肃，请多指教了。”张肃道。
他一摸口袋，果然，来自市役所的委任状还在，此外还有一叠现金钞票，他用指尖摩擦着纸张纹理，一共40000円，都是穿越后忽然出现在口袋里的，手续正规。
“我们该怎么打败敌人呢？”缘织感觉张肃很了不起，两只可爱的白猫耳一晃一晃，边缘绒毛清晰可见。
“门卫呢？我们的门卫是不是叫卡蒂？”张肃回忆。
“对！卡蒂姐姐睡着了，我们得去把她叫醒……”缘织望向收容所戒律塔的方向。
“你先去叫卡蒂姐起来，我马上就到。”张肃道。
“好、好的！”缘织跳下椅子，先是虚弱地咳嗽一声，随后就匆匆离开办公室，前去东正门找守备官卡蒂了。
送走缘织后，张肃拉开抽屉，看到抽屉内一件熟悉的事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那是本外观精致繁复的古书，外包装以奢华柔软的皮革材料做成，正面印有精美花纹图案，边缘镶嵌有闪亮诡异的黑色装饰。
他郑重将古书取出，手指轻抚表面上的纹路，书皮是前所未见的材质，触感独特。他将古书放到桌面上。阳光照耀下，正面的图案与黑暗花纹似在闪烁起舞，如梦似幻。
古书外侧，有一道神秘的黑色腰封扣带，将整本书完全锁紧。张肃从桌上拿起小刀，割开自己指尖，将血滴下。
毫无反应。但张肃面不改色，又挤出鲜血，之前第一世就是忽略了滴血量，拖延了开启书籍的时间。
吸收张肃许多血液后，腰封解除锁闭，如毒蛇般缓缓收缩，允许开启书籍。
他深呼吸，将日志打开，第一页以优美典雅的古风字体呈现出一行行信息。
——魔女收容日志——
名称：安心院魔女收容所
现任所长：张肃
魔女数量：10
天数：第1天
收容碎片：0
——————————
其中“张肃”的名字殷红血腥，仿佛就是用刚刚汲取的血液写成的。
当真回到第一天了……张肃在心底感叹。
前世发展到1400天，经验丰富，手下人才济济，对收容所的运营了如指掌，建立了相当大的事业。
可惜最后不敌忽然爆发的天灾，功亏一篑。
这一次不能再输。
张肃将手中日志合拢收起。
安心院魔女收容所历史悠久，但历任所长皆诅咒缠身，不得善终，因此长期缺人接任。上一代所长逃跑后，中间空了半年，直到张肃穿越而来。
然而就连张肃这样的穿越者，只坚持了4年也完全失败。
关键在于收集日志上写的“收容碎片”。想要收集能量，就必须把收容所运营好，才能得到日志的认可。
现在张肃轻车熟路，势必要取得比之前更高的成就。
当务之急是击退藤川组的人，张肃准备出发。
对方真是挑了个烦人的时间点，不容自己有丝毫喘息机会。
就在此时，书页上又出现变化。
——魔女收容日志——
似乎不是第一次与该灵魂缔结联系。
若是需要的话，可以追加[记忆]功能，辅助日志的持有者理解现状。
是[___]；否[___]；
——————————
这是开辅助了，小开不算开。
张肃在“是”的一栏用钢笔打圈，索性看看这[记忆]功能到底是什么样的。
黑色墨迹逐渐消逝，连带这些语句也荡然无踪。
张肃习惯了它的种种奇异之处，他从衣架上取下制服大衣，只见胸口嵌着“安心院魔女收容所所长”的银白镶花铭牌，张肃仔细将它披上穿好，再把日志放进口袋中。
张肃对镜观察自己，将大衣的双排扣系好。
身高1.92米，体态颀长。个子很高，富有威慑力。
张肃从前总被人问起“为什么不去打篮球？”，生活也有些麻烦，坐车伸不开腿，餐厅卡座显得狭小，穿门入户总要低头，坐地铁的时候，可以俯瞰车厢两边所有人。
穿越到这地方后，张肃发现此地邪祟、魔女并存，治安也极其混乱，自己这威猛身形、强健体态倒能派上用场，而且更重要的是……
张肃走向靠在墙边一根大铁棍，这也是他安身立命的保障之一。
当张肃看到铁棒的时候，视线中便浮现出讯息，供他参考。
[记忆“观世浮屠”：
安心院家族供奉的兵器，早在镰仓时代便用于退治怪物，为持有者提供“正气”，对魔女和邪祟具有克制作用。唯有身强力壮、心存善念的人方可使用。
当时魔女横行，匠人立下弘愿，愿净化72名魔女，但并未实现愿望就被击杀。
希望未来某一任持有者能够顺利净化72名魔女
当前净化的魔女数量：0]
如果不是观世浮屠认可的主人，根本无法将它从墙上取走。
张肃伸手握紧铁棍。
来吧，观世浮屠，这一次，你是否还承认我？
霎时间，一股力量感从手心迸发，贯穿周身！张肃闭眼仔细体会这股强大的正道之力，引导它在体内流转一圈。
好，好武器。张肃将观世浮屠取下，在手中拿稳，走出办公室。
净化魔女的工作，就由我来完成！
远远听得藤川组帮众大呼小叫。
张肃快步抵达东正门，入口石墙厚重，高达10米，两侧立柱上雕刻着辟邪浮雕。正门本身则是一扇巨大的锻铁栅栏门，高大威严，每根铁杆都冰冷粗重，最顶部的招牌刻有“安心院魔女收容所”的名称。
气氛沉重压抑，藤川组的成员更是野蛮。
“喂喂喂！”
“给我滚出来！”
“短命的所长！”
“你就是新所长吧！快把我们的老大放了！”
“不然我们把你这破庙拆了！”
他们至少有二十人，嘴叼香烟，远远就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恶臭，身穿廉价的杂色西装，其中几人头发向后梳，少数染发，全员都带着纹身，皮鞋不断摩擦门口的水泥地，似在威胁。
他们身后一字排开三辆汽车，一辆溜背式造型的红色丰田轿跑车，一辆马自达MX-5敞篷车，还有辆杂牌SUV，此外还有许多摩托车、自行车，来去如风。
张肃来到门口，1.92米的身材压过这些藤川组员一头，手里的观世浮屠更是一眼凶煞，两头包铁，厚重坚固。
[记忆“藤川组的流氓”：一群试图从收容所救出组长藤川千代的热血混混，即便被击败，也会在第二天晚上再度袭来]
他对外面的帮派众人从容道：
“你们是来找你们老大的？”张肃神情认真，“今天是我上任第一天，此地乃魔女对策局名下资产，历史悠久的安心院，各位还是请回吧。”
藤川组的新组长藤川千代，目前就扣押在寺院内。
他们集结人手，打算攻破山门，把魔女组长救出来，没想到张肃穿越上任，出现变数。
“新的所长居然到了……还有人愿意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工作……”
“别管了，弄死他就是！”
“放了我们组长！”组员大呼小叫。
张肃摇头，随后正色道：
“我不能放了她。任何邪恶魔女，必将绳之以法！”
他以铁棒击地，撼地有声！
见这一幕，他们屏住呼吸，一时间有些紧张，被张肃身上的正气所慑。
“这家伙！”
“太嚣张了！”
“别小看我们啊混蛋！”
他们对视一眼，虽然嘴上逞强，但气势也落了几分。
张肃人高马大，铁棍又硬，若是被直接打中，非死即伤。
紧接着，张肃听到背后传来懒散的走动声。
来了！收容所的最强战力！张肃心中一动。
“卡蒂姐姐，坏人就在这！”小小的缘织在前引路，伸手往外指。
卡蒂身穿守备队制服，头戴黑色宽檐帽，上面开了一对窟窿，修长的黑龙角从中穿出。
她神色冷漠，一头棕色短发斜向下梳，双眼则是无瞳孔的橘黄色。脖子上环绕着一串黑色铁链，末端挂有一把锁。
“……他们？”卡蒂抬起一只手，指向大门外的那些藤川组帮众。
看卡蒂现身，藤川组的成员不由得下意识退后一步。
其中有些胆怯的，已经退到了车辆旁边，见势不妙，打算开车逃走。
“放手去打吧。”张肃推开铁栅栏门。
“……新面孔……”卡蒂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张肃。
“新任所长张肃，第一天，请多指教。”张肃指了指自己胸口的所长铭牌。
“呼……”卡蒂用手拉了拉自己脖子处的黑色铁链，无论如何也拉不开，于是作罢。
她身体前倾，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嘴里发出粗哑的呼吸声。“嘶嘶——”
“啊……”
“那双角像鬼一样……”
“那家伙过来了！”
“把她宰了！攻下这地方！”
“消灭她！”藤川组帮众一拥而上。
张肃见接下来即将变得血腥，于是先带缘织到大门的掩体后面，同时让她转过身。
卡蒂的脚步声越来越沉，藤川组帮众也拿出武器，严阵以待。
“所长？”缘织有些紧张。
“卡蒂能应付的，那边的事情不适合你看，对着空地倒数十个数吧。”张肃道。
缘织自觉闭上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后倒数：
“哦！十、九、八……”
随着一声响亮咆哮，张肃只听刺耳的喉音从卡蒂口中爆发出来，紧接着就是她践踏大地时发出的雷鸣巨响。
“七、六、五……”缘织继续倒数。
藤川组帮组成员们全力反击，他们将各式武器疯狂挥舞，砸向卡蒂，交战极其激烈，金铁碰撞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人们的咆哮、尖叫以及负伤的哀嚎不断响起，卡蒂野蛮的嚎声更是盖过一切，完全压得藤川组成员抬不起头！
“四、三、二、一……”缘织倒数完了。
随着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幸存的藤川组成员驾车逃跑！
张肃转过头，让缘织不要乱走，自己则来到门前。
只见藤川组员大败亏输，门口血流满地！
卡蒂连气都没喘，而是冷漠地看向张肃。
她的嘴唇、脸和手臂都沾满血液，尤其是双手，她将一团生撕下来的肉用力扔掉。地上更显狼藉，不过她肯定不会费心收拾。
“辛苦了。”张肃向卡蒂致意。
卡蒂毫无反应，而是再次向前倾身，跟野生动物一样，两条手垂在前面，警用檐帽在双角斜挂着，摇摇晃晃地返回收容所，朝戒律塔走去，那就是她的“龙穴”。
张肃目视她的背影。
[记忆“卡蒂·曼西亚斯”：安心院的职业守备官，“野兽”途径完全体魔女。冷酷而高效的工具，毫无悔意地履行职责。
对所长张肃有非常大的帮助，为他缓解很多身心压力。
将在4年后的魔女灾害中遭到围杀，力竭战死。
当前侵蚀度：10%]
第二章 给她们上上课
敌人已退，接下来就该重新接手对收容所的运营了。
张肃转身带缘织离开。
缘织的身形轻盈优美，娇弱至极，像是会随风倒下，手指柔嫩，穿柔软的洁白过膝袜，皮鞋包裹着纤细小脚。因为习惯聆听周围的动静，两只耳朵总是动来动去，搜查声音来源。
“我以后也会变成那样吗？我和卡蒂姐姐好像是同一类型的魔女呢。”缘织摸摸自己又白又软的小猫耳朵，它们在头顶两端倔强地立着。
“还早。”张肃安慰道，“虽然你和卡蒂都是‘野兽’途径的魔女，但你还只是幼年期，而卡蒂已经是成熟体了。”
魔女们是一类特殊的族群，生来就掌握着途径各异的魔力，“野兽”魔力可以赋予她们兽类的形体与力量。
幼年-生长-成熟-完全-破位。魔女们各怀力量，不断成长，一旦抵达破位期，那便有如繁花怒放，完全蜕变。
缘织走一会就累了，她用手背擦擦汗，速度也变慢了。
“对不起……我身体不好。”缘织弱弱地说。
“没关系，休息吧。”张肃带她坐在小径的石凳上。
“嘿……嘿咻。”缘织努力把自己的小身子挪上石凳。
[记忆“缘织”：“野兽”途径的幼年期魔女。善良且友好，总是帮助大家。9个月后死于极度虚弱]
前世缘织死得早，几乎都快忘了她什么样子了，现在需要多看几眼。
“呼呼……”她好奇地看着新所长，壮着胆子与张肃对视。
高大魁梧，又拿着大棍子，看着吓人，但说话很和善，是来保护大家的。
“如果我也成为成熟体魔女，是不是身体就会好了？”缘织问。
“肯定会比现在更健康。”张肃不能打保票。
按照上一世的经验，缘织已经进入生命的倒计时，在这个冬天将染疫而亡，这一世不知能不能救她一命。
安心院魔女收容所位于山中，与世隔绝，一条小径通往收容所各处，周围林木繁生，内里别有洞天。
缘织单手隔着校服按住自己胸口，她闭起眼睛，直到呼吸恢复平衡。
“好多了……”缘织感觉在张肃旁边比较安心。
“我第一天上任，你感觉这地方怎么样呢？”张肃问。
“很好呀，跟大家生活在一起。虽然不能去外面的世界，但只要有大家就好了。”缘织轻轻地说。
“之前的所长似乎很坏，不过没关系，今后由我来管理，就不会让大家受苦了。”张肃认真地说。
想到之前的所长，缘织有些畏缩。
“之前的所长，很坏。他不会再回来了吧？”她担忧地问，在心底期待着张肃的回答。
“他不会回来的。就算回来，我也要把他赶走。”张肃坚决地说。
“嗯！”缘织微微一笑，更加放心。
我们有一个新所长了！
“先去校舍吧，上一任所长离开后，你们是不是有半年没有学习了？”张肃问。
“对！其实是好多年了……你会给我们上课吗？”缘织点点头，同时好奇地看着张肃。
“你先回去，等我带你们上课。”张肃点点头。
“好！”缘织眼前一亮，她起身，规规矩矩地向张肃鞠了一躬，随后转身小步往校舍方向走去。
张肃沿着小径往山上走，一直回到安心院魔女收容所的中央广场。
深呼吸，空气清寒，早春3月的冰冷空气盈满肺部。放眼望去，布局还是和印象中一模一样。
安心院魔女收容所原为僧院，后来被“人类防御计划”征用，改造为专门的魔女收容机构。
正中央是辽阔的操场，用于放风和体能训练。北面是办公楼和工作人员宿舍，东面是监舍，用于魔女服刑，藤川千代目前也关押在那；西面是校舍、食堂和阅览室；南面则是新建立的劳动车间。角落还有一座古老神社。
由于拨款不足，许多地方还是空地。
情商高就是前景广阔，说难听点就是家徒四壁。
重生之后，又回到最初的起点，不过也可以少走弯路。张肃默想。
击败藤川组后，明天他们还会再来。不过这次就方便了，因为前世已经有了对付他们的经验，完全可以在他们来的路上伏击。
藤川组只是小麻烦，张肃不会让他们打乱自己的计划，还是先接手收容所各方面工作为要。
来到劳动车间，张肃先来看踩缝纫机的魔女。
车间可供50名魔女同时工作，现只有1名魔女正在工作。
只见她坐在工位上，身穿囚服，脖子上套着禁魔锁环，脸上带着诚恳老实的表情，手不断将布料推向机器，随后又迅速踩动踏板，让机器快速在布料上缝线，一针一线都准确无误，哒哒作响。
桌上堆着细缝针、灰色布料以及毛线团，另一侧的篮子里则堆着毛毯。
缝纫机一侧的金属转轮擦擦作响，踩得冒火！
一推，一拽，她的手不断地在桌面上转移布料，目光追逐着机械针脚下落的节奏，一旁的皮革传送带飞速旋动，很有效率。
[记忆“蕊子”：牢内的魔女，“赌徒”途径生长期魔女。幽默的类型，对生产有贡献。服刑期间遵守学习制度，按时完成作业，测试均分在90分以上，提前释放]
蕊子的“赌徒”途径魔力非常特别，这种魔力能够操纵下注的结果，使运气偏向自己，所以染上了恶习，之后玩得越来越过分，被东溟国治安局拿下，只能牢内见了。
她在安心院收容所服刑，远离了赌博恶习，干活卖力，原判三年，今年已是第二年，减刑后，很快就可以出去。
入狱照片上还有些敦厚的蕊子，踩了两年缝纫机之后也瘦下来了。张肃感觉自己这收容所还是很有意义的。
张肃伸手从篮子里拿起一块大毯子。
虽然中间半年没有所长，但有守备官卡蒂负责监管，蕊子还是勤奋老实，制作出不少东西。
这张毯子颜色深灰，非常结实，质地柔软，边缘多缝了一层白纱，格外美观，毯子上没有任何瑕疵或损坏，是精心缝纫而出。
“织得真好。”张肃不禁感叹。
“嘿嘿，”蕊子转头看到张肃，再敏锐地看到他胸口的铭牌，不由得一惊，“噢？新所长来了？”
“对，我是张肃，市役所指代我出任安心院魔女收容所的所长。上一任所长离开后就没有拿到工钱了吧？”张肃道。
“龟龟，确实没有。”蕊子眼前一亮，“多少给点。”
“工作到现在，已经累积了1000个工时了吧，今天发放酬金，一共是20000円。”张肃拿出皮夹。
踩缝纫机也有报酬，只是时薪很低，仅有20円，对东溟国的物价来说，买瓶水都不够，勉强用于鼓励劳动积极性、改善工作态度。
这点钱除了魔女自用之外，也可一点点攒起来，作为从头开始的启动资金，或寄出监狱，留给亲人使用。
“这下收大米了。”蕊子高兴。
“那么，请多指教。”张肃道，他把钱双手发给蕊子，态度诚恳。
蕊子收到钱，眼前一亮。
她在这蹲了2年，之前的所长自怨自艾，担心诅咒爆发，残忍自私，一心渔利，很早就辞职走了。
新所长做事爽快不少，蕊子感觉收容所的前景都变广阔了，好像真的要把这地方办起来的样子。
“谢了！”蕊子把钱放进口袋里，向张肃点点头，随后又飞快地踩踏缝纫机。
每天早上8点干到11点，下午从13点干到18点，一共8个小时。张肃看了一眼墙上的日程表。
收容所里的作息还是很有规律的，有助于培养健全的品格。
张肃点点头，他收起毯子，背过身离开。
[今日魔女劳动产出：+1收容碎片]
魔女们各种各样的劳动、教育和生产工作，都能收集资源。张肃在心底感到熟悉。日志这方面和上一世无异，现在还多了记忆的功能。
他来到校舍，房间很小，只有一间教室，楼上是孩子们居住的宿舍。
被收容的魔女们分为两类。
第一类魔女触犯法律，或者可能对人类造成威胁。
第二类魔女是上述魔女的后代。
社会舆论相信，罪犯生下的女儿，同样继承了作恶的种子，有受到侵蚀的风险，长大后同样会成为高危魔女，荼毒人间。
因此邪恶魔女的后代不容于人类，扔垃圾一般被送到安心院，自生自灭。
安心院也开办校舍，专门管理这些小魔女。张肃到任后，自觉承担起教导和培养她们的责任。
张肃走入校舍，墙壁颜色已然褪去，岁月留下斑驳痕迹，墙纸脱落，留下狰狞的混凝土墙面。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灰尘遍布，仿佛这间教室也是用于囚禁的监狱。
一定要振兴这里，张肃默想着。
缘织已经在这，她从旧课桌后站起，规规矩矩地对张肃致意。
“所长好……！她们不肯下来。”缘织轻声说。
“乖乖坐好，我让其他人来上课。”张肃走出校舍。
旁边的空地上挂着一面铜钟，因为安心院古代是寺庙，所以也有这种晨钟。
他用手里的铁棍“观世浮屠”敲了一下钟，钟声嗡鸣，牵动人心。
不久楼上就传来响动。
身着校服的小魔女们接连下楼，沿途有说有笑，清脆的交谈声由远及近传来。
上课了！
第三章 进山逮捕动物
“哎呀，好高！”
“新所长来了？”
“怎么这么高啊！”小魔女们走进教室，一下就被张肃给吓到了。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张肃的个头太高！对她们来说简直就像巨人一样。
她们此刻都好奇地抬望眼，努力踮起脚来看张肃，像一群小豆苗。
张肃稍微蹲下，目光在五个小魔女脸上扫过。
她们看起来和普通女孩别无二致，只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是魔女罪犯，所以自己也只能生活在收容所里。
张肃高高扬起手臂，在黑板上写下“张肃”的名字。
“我是你们的新所长。”张肃道，“现在早晨8点1刻，上课的时候到了，从今天起，我就接替之前的所长为你们上课。”
“哦哦？”
“要上课啦？”
“看来那个爱打人的前所长真的死了。”
“我才不要上课……！”她们用稚嫩的声音交头接耳。
“请坐吧，早穗、真弓，快坐下。”张肃摆摆手，道出其中两个女孩的名字，让她们入座。
“他知道我们的名字呢！”
“狡猾……”
“他怎么认识我们的？”
她们很惊奇。张肃却暗暗一笑。
上一世已经教过她们一次了，再来一次又有何难。
张肃个子太高，给了她们很大的威慑力。
她们跟小动物一样鱼贯而入，随后规规矩矩地坐在前排座位上。
缘织非常认真地拿出一个小册子，上面有一行行字，写得既端正又漂亮。
桌椅年久失修，上面涂的红漆悉数剥落，返出廉价木料的蜡黄本色，给小刀刻得乱七八糟。板凳更是一高一低，接榫处往上凸起，不再卡得恰如其分，不住地摇晃。
她们对上课这件事不甚热情，对自己在收容所的生活也没有概念，浑浑噩噩。
很快，她们就松懈了。
“明天吃什么呢？”
“肚子好饿……”
“我要去花园抓虫子。”
“干嘛来上课？”她们嘀嘀咕咕交谈着。
缘织看了看懒散的其他人，站起来，拍了拍手。
“大家，要上课了！”她用柔和的语气说，“都要乖乖的哦。”
她们这才抬着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张肃。
张肃对缘织点点头，她对张肃报以温和又可爱的笑容，然后才坐下。
“那么，在正式教书之前，我想告诉大家我授课的宗旨。”张肃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
“天不会创造人上之人，也不会创造人下之人”
他写下一行字，刚正笔直，凝聚了他多年的教学心血。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管人还是魔女，生来并不比其他人更高贵，也不比其他人更卑贱。对你们来说尤其特别，因为你们与其他人差异很大，既是魔女，又长期在安心院生活。”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这种差异并不损害你们的品格和尊严，安心院的使命是收容、看护魔女，而非虐待魔女。你们仍然有潜力学习、成长，提升自己的禀赋。我希望大家都能成为身心健全的大人，平安长大。”
“身为新所长，我也会尽我所能，好好培养你们的。”
张肃认真地说。
她们听了张肃的话，未必能听懂多少，却也感到话语的分量。
虽然是生活在围墙与管理之下的魔女，但她们仍有培育健全身心的自由，拥有接受教育的基本权利。
这下，她们或多或少，都坐得端正了些。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所长的吗？”张肃面向她们，诚恳地说。
她们面面相觑，因为害羞和紧张，加上张肃是很有威严的陌生人，都不敢开口，彼此互相瞧瞧，挤眉弄眼。
只有早穗高高抬起手。
早穗是学生中最“嚣张”的一个，张肃对她印象很深，她比其他拘谨的孩子要活跃许多。
“早穗同学，请说吧。”张肃对她点点头。
“既然我们不是天生为了当囚犯的，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去大城市看看？”早穗朗声说，她的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声音清脆。
这些女孩被人类社会所排斥，魔女对策局部署了约束条例，她们注定要在魔女收容所里度过一生。
前世张肃还很保守，没有正面回答她们的问题。
不过既然有第二次机会，那便是要把之前的遗憾悉数补上。
“暑假。”张肃承诺，“暑假的时候我就带你们去一趟大城市，去新东京！只要你们好好听课就行。”
东溟战役后，人类防御计划虽然击退怪物，但东京也已摧毁，在废墟上建立了新东京。
早穗本来要刁难新所长，因为她天生比其他孩子懂事些，隐约知道自己几人的命运就是终身困在安心院里。
可对方这利落的回答却出乎早穗意料，这家伙怎么有本事带她们离开安心院、前往繁华的人类世界？
“那就一言为定！”早穗高声说，然后坐下。
一定是撒谎！早穗暗暗下了决心。
这事可记着，且等到暑假，再拆穿这家伙。
其他孩子们立刻激动起来，她们长期生活在收容所的高墙内，未曾离开，之前所长也严禁她们外出，对她们态度严苛。而今得到这般许诺，自是激动非凡。
“我们也可以离开收容所吗？”
“暑假，去东京！”
“太好啦！”
“早就想出去了！”
“我想去大城市治病呀……”缘织望向窗外。
她们兴致勃勃，畅想自己跑到围墙之外的滋味如何。
“好了，孩子们，现在我们上课。”张肃轻扣黑板，让她们安静下来。
她们也抬着头，期待张肃接下来要教的东西。
穿越前，张肃就是教师，也曾去乡村支教，对教书育人这事了如指掌。
这里条件差，课本是不可能有的。之前的教师将课文一行行写在黑板上，让她们读和做笔记。
其实和给孩子们讲故事差不多。张肃也心知肚明，不能要求太高。
张肃从粉笔盒里换一支粉笔，剩的不多了，都是粉笔头，他斟酌着课文。
“你们想学习什么样的知识呢？”张肃转头。
“吃的！”
“好吃的！”
“我们要吃东西！”她们此起彼伏，开心地说着。
张肃心里却是同情。
收容所条件很差，这些出身黑暗的孩子们更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只能从故事中得到些许慰藉。
“那我们今天就学一篇‘鸭蛋’的课文吧。”张肃想起以前的教学，在黑板上静静地默写一篇有关咸鸭蛋的文章。
穿越之前的中学生们就很喜欢这篇课文，张肃也能将其大意默写下来。
张肃写一段，读一段，她们也跟着朗读一段。
“……腌蛋，色红而油多，蛋白又细又嫩。家里吃咸蛋，都是做熟了再敲开一头，筷子一头扎下去，红油就‘吱’地往外冒，吃起来又咸又香……”
听着这生动的描述，她们都嘴馋了。
她们念完好几段，张肃挑出生字，让她们读和誊写，教她们识字。
小魔女们手拿破旧铅笔写字，张肃望着她们，目光中是关怀与同情。
此时，小魔女们的心思一看就不在课本上，而是开始幻想咸香多油的美味蛋了！
“现在大家自己试着仿写，主题就是《食物》，想想你们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吧。”张肃让她们进行练习。
“美味的野生药草，吃了会晕晕的，但是又甜，总是想在药草丛里生活，走也走不动，其他小猫咪也会来，大家都坐在地上闻药草，多舒服呀。”缘织在她的本子上写。
“瓜，合成大西瓜。瓜瓜瓜瓜大西瓜，我爱大西瓜。”夏希在本子上慢慢地写，她是年纪最小的魔女，才9岁。
“妈妈在出门捅人之前，给我做了一碗很浓很浓的汤。”怜央平静地写着。
“我在梦里梦到了伟大的食物，现在写下来以免忘记：长方形的，白白的，一条就能吃饱，可以管一整天的饭，再也不用饿肚子，再也不用为食物苦恼了。”早穗在她的本子上乱写。
因为对课文感兴趣，所以她们写的也格外认真，上课动力也提升了。
张肃一边巡逻，一边纠正错字。
他很清楚，在这个简陋的魔女收容所里，她们需要知识、食物和关怀，这一切都仰仗一个负责任的所长。
至少在上课时，她们可以置身于一个充满希望与美好的温馨世界，暂时忘却严酷的社会与外部现实。
窗外微风轻拂枯树，吹动早春嫩芽，几要将其吹落。氛围宁静，叫张肃感到一丝平和。
即便她们不被外界社会所接受，但张肃还是希望能尽己所能，至少在收容所的围墙内，对她们尽到最大的义务。
[魔女教育完成，奖励5收容碎片]
上午教学后，天性狡猾的小魔女早穗又向张肃挥手。
“高个子，我想午饭吃鸭蛋呢。”早穗说。
“叫我所长，或者老师。”张肃道。
“老师~？”早穗摆摆手，“怎样都好，既然你说到了那么美味的鸭蛋，那吊着我的胃口就太不好了，请让我用嘴而不是眼睛和耳朵品尝吧。”
“现在没有。等去采购的时候给你买，你们都饿坏了，我去给你们买就是。”张肃道。
“山里面肯定有鸭子，带我去看看吧。”早穗狡猾地说。
说这么多，原来是想出去吗？看着早穗灵动的目光，张肃心头一动。
早穗是孩子之中比较聪慧、狡诈、独立的一个，如果趁早把她带好，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那就带你进山一趟。”他点点头。
“老师要用棍子打动物？”早穗看张肃手里的铁棍。
“我们去找卡蒂拿枪。”张肃道。
“枪！”早穗激动不已。
“不是给你用的。”张肃带早穗前往卡蒂的戒律塔。
第四章 从龙穴到深林
卡蒂有枪，很多。
在古代，安心院戒律塔用于关押魔女。僧侣们对魔女诵经，希望降低魔女的侵蚀度，但他们失败了，魔女暴走，割了他们的头，挂在塔上，现在只剩下白骨残片。
走进戒律塔，可以一直望到最上层的七宝塔尖，古僧的头骨碎片还堆在红漆梁柱上。
地面中央堆满各式各样的枪支弹药，寒光闪闪。
“枪！”早穗欢快地跑过去。
突兀间，这座由各色制式步兵枪械堆叠而成的山，颤动了。
步枪、冲锋枪、能量武器与一箱箱子弹哗哗倒下，触地有声，枪托和弹匣在地上碰撞着，铿锵作响。
一个凶恶的身影推开枪械，卡蒂从中爬出！
她穿着漆黑的警卫制服，戴宽檐帽，伸出修长的手臂，犹如恶龙出世。
卡蒂脸上挂着漠视一切的冷酷神情，五官精致，双眼却是无瞳的暗褐色，犹如一对鬼眼，目光锐利无情，紧盯张肃和早穗。
她光脚踩在那些枪械上，军靴不知放哪去了，此时脚趾尖正踏着金属枪支，脚上发力，显出肌肉轮廓来。
张肃还记得卡蒂的皮肤有多独特。
那是世间独一档的，光滑至极，韧如龙鳞，足以让指尖打滑，按压时又富有弹性。哪怕仅仅触摸，也是无上享受。
现在，只可远观。
早穗吓得往后连退好几步，被张肃扶住，免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卡蒂站在自己的武器堆上。
她踩着各色制式武器，还有一箱箱手雷、地雷等危险爆破物，外加数不清的弹药箱，甚至还有火箭筒以及防空武器！
年代各异，型号不同，都是卡蒂从战场上打扫回来的。
“我们要去打猎了，给我们一把枪。”张肃道。
卡蒂身体前倾，似要捍卫满地的财富。
这就是她的龙之财宝，戒律塔就是她的龙穴。
她脖子上挂着黑色禁魔锁环，足以限制她魔力释放，然而即便是赤手空拳，她也可以撕碎敌人，就像刚才击溃藤川组员一样。
安心院有卡蒂这样优秀的守备官，是因为她本人也是名被侵蚀的魔女，自身也成了被收容所监管的一名高危魔女，戴着镣铐，无法离开。
卡蒂张开手，下意识护住自己身下堆积如山的枪械，无瞳的怪异黄眼盯着他们，眼神中蔓生着漆黑的侵蚀痕。
“吼……”卡蒂声音嘶哑。
早穗吓得躲在张肃身后，就像被真正的猛兽盯住一样，张肃则泰然自若，与之对峙。
“给你打食物回来。”张肃说。
食物！
卡蒂蹲在枪械堆上，两手前倾着。
“食物……猎物，喜欢……”卡蒂转向张肃那一侧。
“收容所很穷，食物很少吧，卡蒂也一直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张肃走上前。
“卡蒂姐姐总是吃一点点。”早穗若有所思。
“不能和……小孩子抢食物。”卡蒂随着张肃的靠近，身体也从佝偻变得站直，似在仔细打量他。
“会有野味的，不仅你能吃饱，大家也能吃饱。”张肃伸出手。
“你会开枪……？会射？……”卡蒂慢慢问。
“会。”张肃最早确实不会，但重生前练了四年，现在多才多艺。
她将手伸入武器堆中，区别出一把狙击步枪，把它勾起，再甩到张肃怀中。
他一把接住，随后卡蒂就不再言语。
“食物……一言为定。”卡蒂节约体力，往回躺在武器堆上。
没有吃饱，就不能战斗。
刚才打了一架，嘴里尝了血腥味，更让卡蒂饥肠辘辘。
带回来一点食物……哪怕是只兔子……卡蒂闭上眼睛。
“多谢了。”张肃将狙击枪背在身后，又捡了一盒子弹，之后不再叨扰，带早穗往外走。
正门满是血腥，张肃不想让早穗看到那血淋淋的场景，决定带早穗从收容所背面离开。
“卡蒂真吓人。”早穗往前大步走，“如果她把那些枪卖了我们就有钱了。但之前的所长问起这个事，差点被卡蒂打死。”
“那些枪都是卡蒂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都是重要的遗产，每把枪都有背后的故事。不管怎样，她会保护大家。来，西墙已经年久失修，破碎了，我们从那进山。”张肃道。
他望向收容所外的群山，张肃前世探过，茫茫大山深林遍布，人迹罕至，有鹿、獐子、兔子，池塘里还有一窝窝肥鸭。
“哼哼……”早穗看着西墙。
安心院的西面墙壁年久失修，用岩石打造，已矗立数世纪之久，表面覆有泥土、污垢与青苔，缺乏维护。
泥浆老化，难以固定岩块，雨水渗入，造成进一步损坏，墙壁中央开裂，巨大裂缝贯穿其中，有些足够宽，能容人侧身通过。
看早穗这样子，应该早知道可以从西面的墙壁破损处溜走。
“你是不是经常跑出去玩？”张肃道。
“没有。”早穗下意识摇摇头，“要是被魔女对策局的人发现，那就完了！你不怕对策局吗？”
“对策局的人7月才来，在那之前，带你出去转转也好。”张肃道。
他对接下来的大事心里有数。
之前所长不在，安心院视为半废弃状态。
既然张肃已经上任，1个月后，凶恶的魔女囚犯就会被送到这里。
4个月后，对策局进驻视察，检查收容措施。
10个月后，神玉山“地狱之门”开启，万鬼横行，为祸一方，生灵涂炭。
早穗摸索着墙壁，找到缝隙。
她兴冲冲钻过墙上的裂缝，忽发出一声响。
“啊——我卡住了！”
“你看，很危险的。”张肃看早穗钻了一半就卡住，及时告诫。
早穗穿着学生制服，白围裙沾着污渍和灰土，袜子脏兮兮的，不像缘织那样打理得好。如今人卡在裂缝中，看起来格外狼狈。
“老师，救我呀！”早穗挣扎着，两手在外摆动，一双小腿不住踢蹬地面，但无论如何没法钻过裂缝。
“小心别擦伤了。”张肃推一把早穗，把她送过去。
“呼呼……得救了。”早穗连滚带爬地爬过去，原地伸展一下，回头朝张肃挥挥手，”多谢！”
“收容所这面墙坏得太厉害了，如果不修好，不仅会让你这样的调皮孩子遇到危险，还会让坏人有可乘之机。”张肃道。
“我才不怕坏人，我有我的强大魔力。”早穗拍拍身上的尘土，认真地说。
张肃抬头瞄准高处，那里有坏得更厉害的空隙，有他整条手臂那么长，足够钻过去。
他手脚并用，攀爬其上，最后一把跳下，跟早穗一道沿着崎岖小路进山。
早穗骄傲地在前开路。
[记忆“早穗”：“阴影”途径的生长期魔女。人如其名，早熟、缺乏教养的类型，对所长有帮助，但性情独特，之后也不断给收容所添麻烦。有恐高症]
“如果遇到兔子就‘飕飕’，把它杀掉！”早穗跃跃欲试。
太阳升至高空，气温却不炎热，阳光保持在能够驱散寒意的程度。
一路走向山中，这里位于荒山，僻静无人，一派莽荒景象，山道由人力踩出，曲折深邃。
湍急的伊奈川在山中涌流，大河两岸林木茂盛，不辨人烟。
张肃做好了打猎准备，他身后背着的步枪属于一种稀有的型号“萨科-TRG42”，芬兰造军用步枪，非常凶残。
整枪配有抛光过的木枪托以及灰钢枪管，上面刻有“118”的数字标记，可能是原主用它杀过的人数，安装的瞄准镜可以调节，有效射程超过2500米。
用它打猎简直大材小用，这把专业步枪足以猎杀棕熊、虎豹，以及更危险的怪物。
早穗激动不已。
她一直对外面的世界着迷，但从未有机会亲自体验。
现有高大的所长带枪在身后压阵，她感到既安全又自信，哪怕有坏人也毫不畏惧。
“动物习惯在森林中走相同道路，那就是‘兽径’，它们在林间留下脚印和踪迹，沿着兽径走，往往能找到猎物。”张肃留意不同痕迹。
森林为林鼠、雉鸡、兔子和鹿提供栖息地，它们在树干上留下须发、羽毛，啃噬浆果与草茎，处处都是痕迹。
张肃回想之前的经验，走起来很是熟练。
早穗有样学样，当一个耐心的猎手。
“兔子！”早穗压低声音，指灌木丛中沙沙作响处，灰色毛皮在低矮树枝间闪动！
“我从那边把它赶出来。”张肃小心绕到树丛后面，随后往前猛踏。
“噗噗~！”兔子慌张从藏身的灌木间猛蹿出去！
“打你！”早穗猛挥手。
一道暗影刀锋从她手上划出，刹那间命中兔子，切断它一条后腿，鲜血淙淙流出。
兔子扑倒在地，剩前腿拼命踢蹬，惊慌失措。
“打得好！”张肃绕回来，见兔子已被致残，不由得赞道，配合不错。
“把它吃掉吧。”早穗将黑影魔力收回掌心，面上显出得意之色，又嘴馋了。
魔女分为幼年期、生长期、成熟体、完全体。
早穗已是一名生长期魔女，位于暗影途径。
暗影途径的魔女精通潜行、隐身、刺杀，以及使用锐利锋芒作战。
兔子仍求生挣扎，张肃蹲下来取出小刀，一下终结兔子性命。
早穗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
第一次狩猎，第一次杀戮。
利落、迅速，意义重大。
“血淋淋的，用什么装呢？”早穗问。
“用蕊子踩缝纫机的劳动成果。”张肃从口袋里取出蕊子编的那条布毯，将兔子放入毯子当中，裹起来扎好。
“第一次狩猎，感觉如何？”张肃问早穗。
“感觉自己很强。”早穗自负地点点头，然后又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你是不是要教训我了？说什么‘力量必须被合理使用’之类的怪话。”
“你又不是小孩，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来吧，再用一次魔力，这次瞄准那棵树。”张肃指向身旁一棵大树。
早穗将暗影魔力聚集在手心，用力投掷出去。
魔力化作黑暗利刃，割开树皮，留下一道10公分长，二指深的刻痕。
“感受一下。”张肃让早穗过来。
早穗仔细观察自己暗影飞镖切割出的树皮伤口，用肉眼丈量，然后将手指伸进去，感受边缘的锐利触感。
“很锋利。”早穗抬头看张肃。
“生物的身躯比树干弱，金属比树干强。如果瞄准生物的话，伤口会更深，还会流血；如果对付金属的话，留下的伤口会更浅。”张肃蹲下来，与早穗一起检查，“你要做的就是了解自己的能力，知道自己的刀锋能砍多深。”
早穗肃然起敬。
她感觉张肃很特别，很有意思，不像以前的所长只会训骂。
认识到自己力量的全部，这样才能合理地发挥出去。
早穗仔细看着自己制造出的树皮缺口，对自己的魔力有了全新认识。
“明白了。”早穗郑重点头。
张肃带早穗往野池塘走去。
早穗不住看着四周，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树枝上的蝴蝶都能让她驻足。她望来望去，观察松鼠如何在树梢高处跳跃，又聆听鸟儿啼啭，还留意一切动物留下的微妙痕迹。
大自然很美好，这是收容所内无法领会的。
而更让早穗沉醉的，还是这种自由的感觉，仿佛第二次诞生。
跋涉许久，张肃带早穗来到池塘边，一群野鸭正在水滨漫步，嘎嘎作响。
早穗想起咸鸭蛋的课文，一下就来劲了，长途漫步带来的辛劳感也一扫而空。
她手里捏着她的魔力，随时亟待释放。
张肃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蹲下身子，往里看。
只见大约12头野生麻鸭，还有8头黄黄的绒毛小鸭，正在河滨的草丛里寻觅小鱼、啄食草叶。
一头灰颈大肥鸭转头用喙梳理自己的毛发，没有注意到张肃和早穗正热切地注视它们。
“鸭鸭……！”早穗压低声音说。
“鸭子不重要。释放你的魔力，把我们藏起来。这次让它扩张、变大，而非变成利刃。”张肃说。
早穗努力尝试，弥散她的阴影魔力。
她魔力原本如刀刃般锋利，但早穗努力按张肃说的改变魔力形态。
渐渐的，魔力变形犹如黑纱，覆盖在张肃和自己身上，形成一道屏障，足以吸收阳光、隔绝视线、潜入暗影。
“……做到了……！”早穗小声说。
虽是阳光明亮的白昼，但她竟用魔力生生将自己和张肃遮蔽住。
这就是“暗影”途径的力量？早穗心潮澎湃。
以前只能当飞刀丢着玩，原来还有这种用法，真是大开眼界。
所长怎么知道的？好像比她还了解她自己。早穗对所长更好奇了，仿佛无所不知。
“现在，要耐心。”张肃端起枪，瞄准前方。
第五章 打扫干净屋子
早穗原本耐不下心，但和张肃在一块，她竟能强压下自己的性子，耐心狩猎。
在暗影魔力加持下，虽只和水潭隔着400步，却也能达成完美潜行。
苦等十多分钟后，猎物出现。
一只强壮的雄梅花鹿走了过来，鹿角既大又分叉，褐色毛皮上分布着淡淡白点，几乎看不清白斑，这是它在冬季的保护色。
它来到池塘边，转过头，似是察觉到什么，望向张肃和早穗的方向，耳朵扑闪了下。
一直凝视了有10多秒，然后才放心地低下头，啜饮潭水。
早穗捏了把汗。
午饭吃干白米还是吃鹿肉，全看这一下了，她期待地望了眼张肃。
张肃放慢呼吸，通过狙击枪上的勒坡尔德光学瞄准镜进行观察。
十字准星锁定在鹿的要害上，在鹿抬头的瞬间，他扣动扳机。
撞针击中子弹底火，点燃发射药，气体膨胀，以822米每秒的速度推动空心尖头子弹。
砰！
一枪命中鹿的胸口，它的身体应声倒地，连动都没动一下！
击毙！
“嘎——嘎！”野鸭们纷纷惊走，飞散逃开。
张肃松开扣枪的手指，当即起身。
早穗还沉浸在刚才那狩猎的瞬间中，她直直看着张肃，致命、专业、干净利落，太酷了。
不知狩猎过多少次才能做得这么精准，老师原来是高手吗？
“走。”张肃唤醒迷醉的早穗。
“哦哦——！”早穗回过神来。
任何人一辈子都得看一次这情形才行。
以无暇的动作完成狩猎，从大自然赢取自己的奖励。
“鸭子们被吓跑了，你去找找有没有鸭蛋。”张肃指指水潭边的灌木丛，鸭子应会在那筑巢。
早穗到池塘边，伸手翻鸭子窝，摸了一阵，笑着回来，手里炫耀似的拿着三个脏兮兮的鸭蛋。
“赢了，高个子。”早穗得意地说。
“叫我所长，或者老师。”张肃转身。
“哦~老师……”早穗点点头。
以后再也不会叫错了。
张肃去检查鹿的尸体。
倘若有辆车，打猎就能带更多东西回去了，现在只是上山小试牛刀。他默想着。
说到车，藤川组的人不就是开车来的吗？等把他们灭了，就有车用了。
“你抱这个。”张肃把狙击步枪子弹卸了，随后将枪扔给早穗。
“我？太好了！”早穗赶紧抱起枪，这真是梦寐以求的大玩具。
张肃将整只死鹿扛在身上，他人高马大，两臂更如铜铁浇筑，轻易就将它抬起，健步如飞，带早穗原路返回。
“多重？”早穗好奇。
“有快150斤吧，够吃一顿了。”张肃扛着鹿往回走。
早穗忽手指远处，发出疑问：“所长，那是什么？”
张肃驻足。
山峦东面有大雾弥漫，燃烧的大海在山巅涌流，形成一片山与海共沸的诡异景象。
就在那片充斥着迷雾、蒸汽、烈焰与大海的异常空间内，天空中有一轮破碎残阳斜升，与他们目前头顶的金黄太阳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残阳猩红如血，近乎四分五裂，满身裂痕，犹如天倾。
“那就是神玉山上的‘地狱之门’，我们该走了。”张肃迅速转身，带早穗返回魔女收容所。
早穗大吃一惊。难怪这个地方毫无人烟，而且法纪败坏。毕竟有那片“地狱之门”，正常人唯恐避之不及。
“地狱之门离我们家这么近！”早穗喊。
“对。”张肃点头。
“地狱之门是魔女们制造出来的吗？”早穗沉吟。
“不全是，但我们这边这个是。”张肃再度点头。
“真想见见地狱之门的制造者，恐怕她很了不起，是吗？”早穗背着手往收容所方向走去，一蹦一跳。
“是的。”张肃点头，这一次最为沉重。
要不是早穗的母亲开辟了地狱之门，早穗也不会被关在这里。
必须想办法深入地狱之门，把它关掉，否则4年后，它就会成为恶魔军团爆发侵略的入口，这也是上一世的败因。张肃暗道。
然而这需要全副武装的魔女，一整支军队，还有人类防御计划的授权。
路上，早穗冥思苦想。
“这世上存在能够实现‘奇迹’，实现人们愿望的魔女吗？”早穗问。
“当然，比如，奇迹途径的魔女，能够实现人们的各种遐想。”张肃解释。
“如果遇到奇迹途径的魔女，一定要让她给我实现梦想。”早穗握紧拳头。她有好多梦想要实现。
背鹿回到魔女收容所，张肃从破损的西墙回去，发现卡蒂已经在这里等他们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张肃扛着鹿往回走。
“……闻……”卡蒂张开双臂。
“没有食言吧。”张肃用力把鹿抛过去，卡蒂一下接住。
她仔细盯着张肃，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不多时，卡蒂的身体从墙顶消失，把鹿放下，很快又回到墙顶，准备接张肃上来。
“钻裂缝了！”早穗往前走，这次小心了点，侧身钻了过去。
“破碎的墙……需要修复。”卡蒂伸手把张肃拉上来。
张肃被她拽上来，返回收容所。她的手很长，胳膊有力，轻易就能拉动张肃，手掌触感细腻，实为难忘。
“我来修，过会就好。”张肃过墙，松了一口气，把鹿带到厨房里去。
“所长好~”厨房小帮手缘织来了，“这是什么呀？”
“是鹿，有好吃的了。”张肃将鹿放在台面上。
“噢~要切吗？我先躲起来……”她不敢看梅花鹿被剥皮和切割的残忍情景，所以只能先在外面等着。
张肃拿起切骨刀，用力砍下，精确地切开鹿的关节，他先将四肢从髋关节卸下，随后沿着脊背切割，剥离鹿皮，剪掉脂肪，掏出内脏，把鹿肉切成小块。
一部分肉放入铸铁锅，加入清水来炖，另一部分肉则放在明火上烤。
“加入味醂，加入昆布酱油~”缘织原先一直给大家负责做饭，如今也从所剩无几的食品柜里取出调料。
卡蒂伸手拿走一只鹿腿，刚准备下口，就被张肃打断。
“至少要烤过才能吃。”张肃提醒。
她茫然地看了张肃一眼，但还是将肉放到火上烤。
鹿肉块逐渐烹熟，香味四溢，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极具诱惑力。她们好久好久没吃过像样的肉食了。
这时卡蒂才再按捺不住，将肉塞进嘴里，大口吞下。
随后，她脸上浮现出饱足的红晕，目光渐渐涣散。
其他孩子们也循着香味走进厨房，不必去餐厅，在厨房里就已经尝到鹿肉的滋味，纷纷将肉块捞出来吃。
她们难得好好吃了一顿，都很振奋。
“有肉吃了！”
“这个可比其他任何东西都美味……”
“老师，我表现得很厉害吧。”早穗自信地说。
“如果你认真点，应该能成为强大的魔女。”张肃说。
“嚯嚯……！”早穗自顾自地开心，转头与其他少女解释进山以来的所作所为，“只用一下，我就咻咻地干掉了一条兔子，我们明天就吃那只兔子……”
张肃想到破损的西墙需要修复，他自己一口还没吃，就先离开，让她们享用食物，自己跑到安心院的西墙边。
他翻开日志。
——魔女收容日志——
可以展开修补的工作。
风化受损的西面墙壁→完整的西面墙壁
消耗：5块收容碎片（当前剩余6）
确认：____
——————————
还是先把墙修复吧，张肃暗道。其他人都在吃饭，也不必让她们看这奇观了。
他在确认的一栏画圈。
收容所，修复！
顿时，一股华光飘出，将受损的墙壁笼罩在微光之下。墙垣本身近乎融化，迷雾中有琥珀色流光闪烁，似在进行飞快的重塑和建构。
眨眼间，墙壁上的裂缝和空洞都消失无踪，表面光滑无暇，石头完美地放置重叠，没有裂痕，也没有凹凸不平的边缘。
用于粘合石头的砂浆颜色均匀，看起来坚固耐用。曾经覆盖它的青苔也荡然无存，留下石墙本身的完美表面，任何人看了都会惊叹不已。
有关收容所的建设，除了日志能量的消耗、对策局的拨款，还有安心院家族的资助。
倘若张肃印象正确，安心院家族的成员明早就会造访，他得预先把东门口那些血迹和垃圾给清理了。
张肃当即行动，手拿略显陈旧的清洁工具，装一桶水，拿着大扫帚和拖把，处理白天战斗后藤川组员留下的血渍、残渣。
忙了一个小时。
空气中血腥味已经散去，留下傍晚的寒冷空气，他心无旁骛地干着活，收容所初期工作就是这样需要亲力亲为。
他将所有碎屑都打扫清楚，装进垃圾桶后倒掉，然后用一大桶清水冲刷血痕。
大水划过水泥地，令血污与泥泞融为一体，渐渐分辨不出灰色土壤与干涸血迹的区别。
他擦擦汗，因为个头高，所以做杂活要把腰弯的很低，不太舒服。
做完这一切后，张肃感觉饿的厉害，忙了一天，连饭都忘了吃，他提着一桶东西往回走。
这时，张肃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岗亭里，一只手撑着门，避开冷风，又小心翼翼地偷眼往外看。
“所长？”缘织看到所长，两只猫耳朵一动一动，“我把晚饭带来了！”
“走这么远的路？”张肃心疼缘织，他站在岗亭门口，把门关起，风吹得大衣猎猎作响。
这地方真不适合生活，更何况大家又没什么钱，只有一盏小电灯挂在他们头顶。
“没关系，我一直留意，刚才所长就一直没吃东西，为大家跑来跑去，还努力工作，不吃东西的话怎么行？所长比我更辛苦。”缘织尤其认真，承担了照顾大家的主力。
缘织将一个巴掌宽的铝制饭盒打开。
里面是一碗白米饭，上面放着之前的鹿肉块，中心浇了点酱油，旁边有一大块“泽庵渍”，也就是用米糠、盐腌制过的白萝卜，属于最便宜和常见的酱菜，白萝卜腌制后变成黄色，形成点缀。
如果没有打猎，大家吃的基本都是这些东西，叫张肃看了心里不是滋味。
张肃犹豫了下，缘织还以为张肃是太累了。
“我来喂吧。”缘织右手夹起一些米饭，左手在下方托着，以免食物掉落，“吃饭咯，啊~”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张肃连连推辞。
“请吃完吧，拜托了。”缘织坚决地说。
“谢谢，我开动了，这个看起来很好吃。”张肃夹起米饭，大米粒粒分明，“这就是缘织一直为大家准备的食物吗？真了不起。”
“这是我应该做的！”缘织抬起头，认真地说，一双闪闪的眼睛柔和地看着张肃。
“……嗯！真好吃。”张肃吃了一筷子米饭，又配了一口咸菜，感受着熟米饭软软的口感和酱油、腌菜的咸味，下饭得很。他闭上眼睛，仔细品尝食物之妙。
“只是白饭和咸菜，不会很好吃的。”缘织惭愧地说。
“不，真的非常好吃。没关系，虽然今天是我到任第一天，但相信我，一定会让大家过上好生活！”张肃简短地说。
他要用行动来证明。
这个收容所有无限的机遇，只等着他一砖一瓦把这里建好，让这些出身不好的孩子们有一个温暖的家。
张肃三两下把饭扒完，大家吃得都不多，收容所的配给只剩一些大米，鹿光是卡蒂就吃了三分之二。
“累了吗？要在这里休息了吗？要呼呼喵了吗？”缘织乖乖坐好。
“不累。走，我们回去，你身体不好，小心吹风。”张肃用大衣挡风，站在逆风一侧。
缘织拿着饭盒，小心翼翼地往收容所中心走去。
迎着灯光，一路回到校舍。
二楼的阳台上，早穗探出头来张望：“快回来，缘织！宿舍需要你！”
“知道了！”缘织将小手举到嘴边，抬头喊了一声，随后转头对张肃笑了笑，“所长，我先走了！”
“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张肃让缘织早点回去，随后，他自己也返回所长办公室。
缘织的母亲，是野兽途径破位魔女，有着“孽兽”的恶名。张肃默默想着。杀人无数，满世界结仇。
如果人们知道“孽兽”还有个孤女在安心院魔女收容所，恐怕会将怒火倾泻到缘织身上。
缘织的身体不好，就是因为母亲当年被魔女对策局的猎人重创，带伤逃亡，并在流亡期间诞下缘织。
母体营养不够，缘织的身体也很弱，终身与健康二字无缘。
自己是所长，总不能看着她们死去，毫无意义地白白死去……张肃一边想，一边睡着了。
次日清晨，他来到办公室，发现桌上座机有留言，他按下接听键，便收到一个柔和、悦耳的女声。
“你好，我莲雾。9点到。”
果然，安心院莲雾小姐来了！这位更是重量级。张肃精神一振。
安心院魔女收容所背后的资助者，维护整个收容所运转的幕后推手！要不是有她在背后鼎力支持，收容所早就办不下去了。
这将会是她第一次来收容所，也是最后一次。
第六章 奇迹途径魔女
莲雾很神秘。
她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张肃之前和莲雾只见过一面。
就像刚刚的电话留言一样，“你好，我莲雾，9点到”，如此言简意赅……
人类防御计划是目前最大的跨国界组织，通过半兼并半收购的方式，买下大量资产。
安心院也是被收购的产业之一，虽是莲雾的祖产，但她只得收容所30%所有权。
即便如此，安心院莲雾也会慷慨资助，仿佛祖产对她来说有重大意义。
张肃去门口等候。
“……等谁？”卡蒂正盯着道路，转头看到张肃。
“安心院莲雾小姐，她9点就要到了。”张肃道。
“莲雾……资助者……”卡蒂蹲在门口，抬头看着张肃，幽幽的无瞳黄眼锁定张肃的脸。
“你以前见过她吗？如果她能给我们资助的话，以后我们就吃肉排；她心情不好，以后还是酱油白米饭。”张肃道。
“我不在乎。”卡蒂仍旧蹲着。
张肃知道卡蒂的一切习惯，如果聊得太多，反而适得其反。他及时止住话头，不再说下去，转而直视山道。
这反而令卡蒂多看了张肃两眼，她感觉张肃好像很擅长拿捏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个人认识自己吗？什么时候……
莲雾驾车靠近正门。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从山路开来，停到正门口，车型是东洲工业集团设计的Fo-35。整车外观精致，有AI自卫功能，足够抵御宵小之徒。
东洲工业集团实力雄厚，为人类防御计划提供了大量先进的技术兵器。安心院家族也在东洲工业持有股份。
车内坐着一个神秘身影，隔着车窗，张肃看不真切，也察觉不到莲雾小姐的目光或气息。
张肃向莲雾小姐挥手致意，卡蒂走上前去帮忙泊车。
安心院莲雾单手推开车门，走到正门口的水泥地上。还好张肃昨天清洗过了，否则必会吓到她。
她原地转一圈，呼吸山野的清新空气。
接着，莲雾抬头看了一眼招牌“安心院魔女收容所”，仿佛要确定自己没走错，随后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收容所。
“您好，安心院莲雾小姐。”张肃向莲雾点点头，“我就是新上任的所长，张肃。”
“……”莲雾一言不发。
张肃见状也是无奈，只好带莲雾检查收容所各处。
他们穿过大门，沿着受损的石砖步道行走，寺院历史悠久，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味，气息压抑，花园里杂草丛生，植物枯萎坏死。藤蔓植物延展卷须，蜿蜒爬上砖墙裂隙。
这里或许会吓到她。张肃暗道。
安心院在古代不止收容，也曾公开处决过许多魔女，是魔女们受难受罪的地方，一派阴森。
他们的脚步声在荒凉的空地上回荡，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能听到魔女幽魂的哭声和低语。
莲雾默默看着四周，这就是她的祖产，祖辈日夜生活过的地方，对她来说仿佛有特别的意义。
而张肃也仔细观察她。
[记忆“莲雾”：安心院家族的成员，十分富有，博学多识。但不喜欢说话。似乎只能多跟她交谈，否则什么都无法知道。
她在收容所转一圈后，自顾自地离开，从此再也不回来。
“神玉山之乱”后，安心院家族遭受沉重损失，莲雾不知所踪]
如果莲雾就此离开的话，她的命运轨迹将黯淡无光，至少按张肃的记忆如此，莲雾的人生将陷入虚无。
尤其是七个月后，神玉山地狱之门爆发大灾难，整个东溟国陷入震荡，安心院家族也不能幸免。
这种事……
察觉到张肃的目光，她也呆呆地看了张肃一眼。
莲雾身材修长，体态美丽。和服以高级绸缎织成，洁白柔软，恰到好处地紧贴身形，上面绣着翔鹤与朝云。一头黑发用竹木簪子高高扎起，形成精美的高发髻，皮肤白皙，有双深棕色的杏仁形眼睛，目光清澈。
优雅又美貌，给张肃的感觉非常特别。
尤其是莲雾的皮肤，保养得很好，完美无瑕，好似白瓷，柔润凝光，纤细的双手从和服长袖中露出，太娇贵了，好似从没做过一天体力工作。
他感觉她是阔绰至极的千金小姐，家中放着一柜柜濑户烧瓷器的那种，她不会费心分辨奢侈品的牌子，因为无论什么都买得起。
“这地方年久失修，见笑了。”张肃加快脚步。
莲雾一言不发，仍旧是有节奏地小步前进，仿佛每一步的距离都曾精心丈量。
张肃总得回头看看莲雾，一旦没看到莲雾，感觉好像她整个人消失一样。
他继续引莲雾前进，来到狱政大楼附属的一层招待所，她能在此稍事放松。
张肃倒了杯水放在桌上，莲雾双手捧起，小口喝了一点，仍旧是不说话。喝了一点之后，她就将两手交叠放在膝上，一动不动，衣服上的带子系得紧紧的。
见她在招待所也不太自在，张肃稍坐，之后还是带出去转转，总会有莲雾喜欢的东西。
“莲雾小姐，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张肃问。
她抬手指向收容所的西墙。
原来是那处刚刚被修复的墙壁。莲雾小姐注意到了吗？
张肃带她抵达墙边。
整面墙已修复得完好无损，外观精致漂亮，很有吸引力，简直像收容所的一部分被翻新升级，格格不入。
张肃对此很熟悉，毕竟就是他干的好事。莲雾则有些讶异。
“……？”莲雾伸手抚摸墙壁上的无暇纹理，它们令她着迷。
“我让它翻新了。”张肃道。
“骗我？……”莲雾茫然地说。
“我怎么敢骗莲雾小姐。”张肃道。
“不要骗我……”莲雾凝视墙壁。
收容所常年未经修葺，几如废墟，贫穷又破落，现在却有这样一面完好无损的墙壁，她感觉相当神奇。
好像祖产真是个有奇迹的地方，莲雾闭上眼睛感受墙壁上流转的能量。
收容所的力量，安心院的力量。
莲雾转头看向张肃，神情依旧平淡，看到张肃时，既没微笑，也不皱眉，更没有看张肃的眼睛，看起来疏远而超然，仿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张肃琢磨起来。就算说是自己做的，莲雾小姐也不会信。
“话说回来，昨天，有不良团伙‘藤川组’的人在收容所附近滋事，他们还没走远，今天可能再来，对您的安全会构成威胁。我希望您在收容所留宿一夜，明日再启程返回新东京。”张肃道。
“骗我？……”莲雾微微睁大眼睛，抬头看张肃，仿佛第一眼见到他似的。
“没有骗你。”张肃坚决地说。
“……好。”莲雾缓缓点头。
“另外我还想借莲雾小姐的车一用，去镇上购置补给。”张肃道。
莲雾缓缓眨了眨眼，然后微微歪头，看起来对这个要求感到奇怪，但还是双手将车钥匙送给张肃。
这么简单吗？张肃有些吃惊。
他之前跟莲雾说的话不多，莲雾在收容所呆的时间总共不超过10分钟，现在却有这么多变化。
“还有，我记得莲雾小姐来是为了资助收容所……”张肃道。
莲雾交出一张资金卡，里面有500万円。
这么干脆！
“好……非常感谢！今后也会努力运营收容所的。那我先走了。”张肃虽吃惊，但还是收下，毕竟资助收容所是莲雾小姐本来就一直在做的事。
“是。”莲雾轻声说。
有的人将个性建在坚硬的岩石上，有的建在泥沼里。张肃想到一句话。那么莲雾小姐的个性，是否建在云端呢？
此时，早晨的光线照在莲雾的侧脸上，配合她那出尘而沉默的神秘气质，张肃只觉得她有种混合天真和娇艳的无暇美感。前世与莲雾道别之后就是永别，现在张肃渴望改变这种结局。
“再见，莲雾小姐。”他转身离开。
等张肃走远，莲雾才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叹了口气，用手拍拍自己的胸脯。
太吓人了。
每次跟人说话，她就从心底感觉紧张。
他应该没有讨厌自己吧，毕竟是这么差劲，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的人。莲雾闭上眼睛，继续拍拍自己的脸颊，以此放松。
而且他长得好高，好高……东溟国还有这么高的男人。爸爸总是说要找一高个男子入赘，壮大家族。
随后，莲雾不安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孤零零地站着，就像监狱中的一只幽灵。
就在这时，从校舍外的建筑物阴影中走来一名真正的“幽灵”。
那是个穿围裙制服的女孩，脸上挂着诡异的表情，一步步走向莲雾。
“哼哼，我可是‘阴影’途径的魔女，能够轻易在黑暗中隐身，”早穗忽然走来，向莲雾伸手，“我已经看到了刚才的交易！要钱给钱，要车给车，我全都明白了！原来你是实现愿望的‘奇迹’途径魔女，别人说什么就能做到什么！”
“欺负人？”莲雾背靠墙壁，瑟瑟发抖。
“我要你，为我们大家实现愿望！”早穗认真地说。
……
张肃去卡蒂那借了把西格绍尔手枪，然后便出发。
他开莲雾的车，这辆车豪华至极，长5米，通体漆黑如夜，外观光滑，一体无缝。
打开车门，内部空间好窄！
对莲雾小姐来说绰绰有余，但对张肃来说未免也太狭小了些，毕竟他个头很高。
张肃先擦擦坐垫，把椅子调低，然后再坐进去，将车辆发动，驻车AI识别出了张肃胸口的所长铭牌。
“东洲工业，为人类带来技术极限。欢迎您，莲雾小姐的客人。”AI播报。
“去御前町。”张肃努力把自己缩进车里。随后车辆就开始自动驾驶。
冷风嗖嗖灌入，车辆在荒凉的林间山路上飞驰，四电机全轮驱动寂静无声，唯有车辆碾压碎石发出细响，扭矩矢量控制技术相当优异，给张肃的感觉就是超级顺滑。
开莲雾小姐的车真不错，就是小了点，自己不好进去。
沿途张肃仔细观察91号盘山公路，这是通往收容所的唯一路径。
周围古杉参天，密林遍布，公路本身又有多处弯道，一些坡度相当陡，易守难攻。
他默默分析着收容所的防御计划，一边又看到路旁东溟国国土交通省设立的警告：“小心，山上有恶龙”。
“恶龙”指的就是卡蒂。
张肃不管看到多少次都觉得有趣。别人监狱都是看门狗，唯独安心院魔女收容所有条看门恶龙。
等车自动开到镇上，张肃取出预先写好的采购清单，随后就去购置物品。
“导航已完成。”AI发出播报。
“非常感谢。”张肃下车，车门也是自动关闭，发出悦耳的提示音。
环顾四周，御前町不大，全镇仅有一条主干道，两侧开有多家商行，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沿街的水果店和粮行在门口陈列了各色农产品以及果品，熙熙攘攘。
镇民对他的到来格外瞩目。
一辆东洲工业集团的黑色高级车不说，还有张肃的收容所制服，无论哪一样都叫人感兴趣。
张肃去取钱，将莲雾给的资金卡插入机器，读取数目，转头便看到若干名穿深色西装、戴墨镜、手持武器的男人慢慢走来。
藤川组的人。张肃皱眉。阴魂不散的。
本能催促他保持警惕。
张肃打开取款机隔门，走至街上，手按在腰间，那里还有一把卡蒂给的手枪，西格绍尔“军团”P2060。
其中一名藤川组男子身材高大，肌肉发达，脸颊上有一道疤痕，目光冰冷，看着张肃，简直就像掠食者对待猎物。
其他镇民的脸上布满恐惧，迅速走开，不想卷入藤川组的事务当中。
其中有消息灵通的，知道藤川千代现在就被囚禁在收容所中。
为了救出所长，藤川组的人必定不择手段。
其他组员也都神情冷酷，手臂和脖子上带有文身，一边抽烟一边低声交谈，往地上吐痰。空气中寒意弥漫。
张肃冷冷盯着对方，缓缓将手枪从怀中取出一角。
随着他的动作，其他那些组员略微色变。
为首的高大男子望了一眼他来时乘坐的交通工具，那辆东洲工业集团汽车，眉头皱紧。
“警告：东洲工业资产，请您不要轻举妄动。”AI开始播报。
——见状，男人最后还是转身离去。
其他组员恶狠狠地瞪了张肃几眼，随后也离开。
果然忌惮公司的力量吗？张肃扫了一眼旁边的车辆，足够震慑宵小。
他取了50万円出来，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
藤川组的地盘不在这，昨天他们来过收容所一次，被我们的人痛揍，损失不小。但如果他们重新积蓄力量，召集人手，最快今晚就能出击，到时候光凭一辆车肯定没法拦住……张肃盘算着。
必须在今晚打退他们的主力。
寸步不让。
张肃采购收容所需要的物资，莲雾的车能载1吨的货，他精挑细选。
粮食，包括60罐金枪鱼，50罐豆子，100升净水，200斤大米，100斤蔬菜，100斤面粉，20斤肉。花了5万円。
其次是必备的耗材，包括20节电池，一部小型柴油发电机及其燃料，手电筒，胶带，20米长的绳子一条，火柴10盒，50块肥皂，24卷卫生纸，10瓶消毒剂，感冒药、止痛药等，工具5套，纸笔文具20套，还有若干杂物。一共20万円。
此外还订购了其他物品，很多书、毯子、新衣服鞋袜等，约定5日内送达，许多书都额外订购了盲文版。用了2万円。
一共是花了27万円，这样莲雾小姐给的钱还剩473万円。
张肃将买到的货物全部装上车辆，将后备箱填满，塞不下的则打包起来，用绳索绑在车厢上。
他做得很小心，遵循AI语音提示，毕竟这是莲雾小姐的车，如果弄脏了，真是对不起她。
收拾完后，看到这么多物资，张肃心中大快。
从莲雾小姐那得到资助后，总算可以给收容所补充日用品和食物了，大家也都可以多吃几顿好的。
有了金枪鱼、猪肉跟蔬菜，可以补充营养。成天白米酱油度日，给大家饿傻了都。
大家看到买了这么多东西，一定非常开心。
第七章 把早穗升起来
驾车返回。
张肃想到接下来的藤川组大规模袭击，仍感到警惕。
必须通知收容所的上级主管，魔女对策局的东溟国分局，让他们提供增援。
虽然他们很抠门，不过时局紧迫，还是希望他们能提供帮助。
张肃拨通号码，联络了东溟国魔女对策分局的负责人，资历丰富的爱蒂丝小姐。
……
第二新东京市，魔女对策局东溟国分局办公室。
负责人爱蒂丝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身后巨大的落地窗外，便是霓虹大都市圈的繁华盛景。
修长的褐红头发垂落接地，身穿优雅而专业的漆黑制服，颈戴十字架配饰，爱蒂丝的姿态温和优雅，引人放下戒心。
她丰满的嘴唇上涂有深红色唇膏，显得艳丽，此时也正在补妆，修长浓密的睫毛衬托着明黄双瞳，更为迷人。
桌面的透明面板微微闪烁，爱蒂丝手指虚点，将面板上的通信接入。
“……爱蒂丝小姐，我是安心院魔女收容所新上任的所长，张肃。打扰了，此次通信，希望能够得到对策局的帮助，加强收容所的防御力量及收容能力。”张肃的声音传入办公室。
“遇到什么困难吗？”爱蒂丝柔声问。
“毕竟我们是距离神乐山地狱之门最近的收容所，位置特别，却又百废待兴。哪怕是一点物资或人员都能派上用场。”张肃道。
“我明白了。”爱蒂丝的声音轻柔悦耳，使人听了无比受用，“31天后，4月2日的例常物资补给中，将会增派额外的警卫人员、狱政运营人员、资金、物资、魔女对策道具以及新魔女囚犯。”
“是，非常感谢。”张肃道。
有魔女对策局的支援，事情就好办多了。新人，新助力，怎么都会比现在好。
“话说回来，你一定很高大吧。”爱蒂丝说。
“……？”张肃虽然知道对方是个行事乖僻的人，但现在还是无法适应，“您指的是？”
“有这样粗壮的声音，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值得依赖的人，说不定还很高大健壮。给我看你的照片好吗？能开视频吗？”
“条件有限……非常抱歉。”张肃应付着。
随后结束了通信。
爱蒂丝的目光转回到镜面上，依旧是给自己补好妆容。
她敲敲桌面，在透明平板上接入另一个讯号频道。
“派个人去安心院魔女收容所，查一下吧。”
她目光神秘，倘若张肃真开了视频，便能体会到爱蒂丝的眼神——那种诱导别人信任她的眼神。
……
另一边，安心院魔女收容所内。
莲雾被“绑架”到了校舍里。
早穗的手紧拉莲雾，领她穿过寂静荒凉的收容所。
莲雾浑身发抖，都吓呆了，但早穗毫不留情，以坚定的步伐把莲雾拉进校舍。
五个小魔女，包括因为目盲残疾而无法上课的孩子室华也来了，一共六个孩子，都好奇地打量着莲雾。
“大家！我找到了实现愿望的奇迹途径魔女了！”早穗自信地向其他人宣布，“根据老师说的，奇迹途径是最神奇的魔力，只要对她说出自己的愿望，就一定能实现！”
她们一听，都发出“诶！！”的声音，好奇地走过来。
“你怎么能绑架别人过来呢？”缘织则着急，两手叉腰，一生气，两只小猫耳朵都立了起来。
“她可是自愿过来的。”早穗抬头看莲雾，“她自愿给大家实现愿望！”
“……我、我、我、自愿……”莲雾看到这里有这么多人，说不出话。
“小心！我来扶你。”缘织伸出小手，扶着莲雾，让她坐在榻榻米上。
“快说愿望，缘织，不然就不灵了。”早穗急切地说。
缘织羞涩地一笑。
“我……我想去大城市看病。”她小声地说。
莲雾哆哆嗦嗦地将手伸进自己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牡鹿医疗公司白金套餐卡”，递给缘织。
“这是什么？”缘织大吃一惊，想还给莲雾，但莲雾已经缩了回去。
她胆小地坐在了椅子上，几乎要哭出来。缘织看了也快哭了。
“看！愿望实现了！”早穗大叫，“我就知道是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奇迹魔女！”
“我想上新东京大学！”另一个小魔女真弓忙说。她是班上成绩最好的魔女，夜以继日地读书。
“好、好……”莲雾深吸一口气，然后拿出手机，给真弓订购了十套暑假作业。
“我想对你使用一次魔力试试！”小魔女怜央说。
她拥有“真心”途径的魔力，一旦释放魔力，就能实现心灵感应，读取其他人的想法。
“可以……”莲雾挺起胸膛，闭上眼睛。
怜央伸手戳戳莲雾，释放魔力，闭上眼睛读取其中精神。
紧接着，她就像触电一样迅速退开，满脸不可思议。
“什么也没有。”怜央说。
“我想要看电视！”小魔女夏希喊，她比其他人年纪小。
“好的……”莲雾用手机登录海神家用电器公司的网站，让他们往安心院魔女收容所安装一部卫星电视。
“到你了，室华，你是不是想恢复视力？”早穗在讲台上蹿下跳。
为大家找到了实现愿望的魔女，早穗大人真是居功至伟！她志得意满地想。
“啊，我看不见……能给大家实现愿望的魔女，长得什么样呢？”室华在轮椅上摸索着。
“快过去！”早穗催促。
莲雾被迫凑过去，把自己的脸给室华摸摸，室华抚摸莲雾光滑的脸颊轮廓。
室华的手抚摸过莲雾柔软的脸颊，努力勾勒出她的形貌。莲雾紧闭着眼睛，瑟瑟发抖。
“谢谢你，你长得真漂亮。对不起，早穗爱欺负人。”室华小声说。
“最后是我！我想见到我妈妈！”早穗大喊。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啊？”莲雾绝望地问。
就在这时，车辆靠近的声音响起，早穗飞奔到窗边往外看。
“老师回来了！”她转头对大家喊，“快，我们快把奇迹魔女藏起来！”
“为什么要把能实现奇迹的魔女藏起来？”真弓问。
“因为大人不相信世上有奇迹。”早穗说。
她们“挟持”莲雾上了二楼，也就是她们睡觉的宿舍，让莲雾坐在榻榻米上，缘织负责帮盲眼的室华引路，同样进入宿舍。
等她们都进去后，早穗最后看了一眼操场，没看到张肃的身影，便飞奔回来，把门关好。
“从今天起，”早穗郑重地和其他孩子们说，“我们就是一条心了，我们必须把奇迹魔女好好藏起来，不让她被抓到，然后我们就有无限的愿望可以许了。以后我们就是‘安心院魔女集会’，如果我们之中谁敢背叛，那就三刀六洞，直接消灭！”
“是！”
“好！”
“一定要把施展奇迹的魔女藏起来！”她们跟着早穗瞎喊，总之不能让大人发现奇迹魔女的存在。
“尤其是你！”早穗手指缘织，“绝对不许把奇迹魔女的事情告诉所长，你最会告密了！”
“啊！”缘织往后一缩，左右为难。
……
张肃把车开到操场上，随后开始卸货，把东西往食堂和仓库里提。
他看到一个小魔女站在班级门口，简直像在望风，便把她叫过来。
“怜央，快来帮忙搬东西。”他说。
“哦……！”怜央心头一喜，对食物罐头尤其感兴趣，“改善伙食了吗？谢谢老师！”
“那是，你们若是不多吃一点，以后就会变成矮个子。”张肃道。
[记忆“怜央”：持有“真心”途径的魔力，能够进行心灵读取。喜欢吃甜食，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渴望离开收容所。
母亲在治安局刑事情报科工作，因为看过了太多人的真实内心而患上精神疾病，犯下重罪。导致怜央被送到收容所]
和其他孩子不同，张肃记得怜央是14岁才被送来的，今年也才16岁，一生中大部分时间在收容所外度过。
其他女孩通过怜央的讲述才知道外面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老师啊，你觉得人的‘真心’是什么样的？”怜央抱着一箱食物，与张肃一道将物资搬入仓库。
“这就千人千面了，有的人心底是善意，有的人是爱，有的人是勇气，或者理性。”张肃把一整袋大米从肩头放下。
“那老师的真心是什么呢？”怜央问。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希望能在这里坚持久一点吧，反正真心是不可能一下弄明白的。”张肃无奈道。
前世他也就顶了4年就被天灾干掉了，这个世界的生存难题很大，大灾小难不断。
怜央神情不好，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你是不是偷偷用了自己的魔力？”张肃心头一动，“真心途径的魔力消耗很大，对你来说，稍有不慎就可能把魔力消耗殆尽，引发全身毛病。”
“算是吧。”怜央忽想到早穗之前说过的话，不能泄露秘密，连忙搪塞。
“我问卡蒂就知道发生什么了。”张肃转身。
……
早穗在修复的西墙下玩耍。
她对墙壁的忽然复原毫无概念，也不觉得奇怪，只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
只要存在，就是合理，她仿佛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出幻想的年纪，相信这个世界存在毫无逻辑的事情。
其他孩子们都去搬运货物了，早穗也毫不在乎，搬东西是苦力才干的事情。
玩累了，到傍晚她才回到宿舍，哼着小曲儿，准备检查一下奇迹魔女的状况。
沿途她感觉不太对劲，静悄悄的，其他魔女们好像都去食堂吃饭了，校舍里安安静静，只有外面的杂草丛中传来蟋蟀的声音，静得可怕。
不会有什么事吧。早穗疑神疑鬼地上了楼。
转过拐角，就看到张肃站在楼道里。
早穗的心脏怦怦跳，呼吸速度极快，思绪飞速运转，无法让念头停下来。
“干、干嘛！”早穗喊。
“我们需要谈谈。”张肃道。
“谈什么？”早穗猛说，“老师！我什么也没干啊！”
“关于你‘绑架’莲雾小姐的事情。”张肃平静地说。
早穗知道事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当先感到的是愤怒，还有受人背叛的感觉。
“是谁！谁出卖了我！”早穗大喊，“要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就把谁灭了！”
“你太调皮了，今天得教训一下你。”张肃把早穗扭送走。
“你要干什么！”早穗紧张不已，想到过去挨的那么多揍，呼吸一滞，“别打我！”
早穗被逮到收容所的空地上，这里有一根旗杆。过去升的是人类防御计划的大旗，因为旗子太破，就废弃了，但滑索还是在的。
只见张肃用绳索把早穗绑到旗杆上，然后把她往高处升去。
她最怕高，这是张肃前世积累的经验。
“咕呃！”早穗浑身瑟瑟发抖，粗糙的绳子捆在她的腰和双手上，她的身体一寸寸往高处升去，离地面越来越远，“救命呀！”
张肃面不改色，对付这样的小魔女，可不能随意放纵，否则以后酿成大患。
早穗被挂到旗杆三分之二高处，起风了，她惊恐不已，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随风摆荡，绳索被拉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老师，我知道错了，放我下去！”早穗哀求，她望了一眼地面，人差点晕过去。
“至少风干半个小时。”张肃道。
此时，其他小魔女们已经吃过了饭，都过来围观早穗被升起来。等她们一到，早穗为了维护面子，又开始嘴硬。
“在上面害怕吗？”张肃抬头道，“如果说怕就放你下来。”
“哼，我、我、我一点也不害怕。”早穗结结巴巴地说。
“喂，早穗，会不会很凉快啊？”真弓高声问。
“你这辈子都考不上大学！”早穗在旗杆上大骂，真弓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受伤。
“小心不要摔下来啦！”缘织两手放在嘴边，弱弱地喊。
“我可不像你那样胆小！”早穗喊。
“你的真心肯定不是这样的。”怜央胸有成竹地说。
“是你出卖了我！”早穗叫了一声，怜央不由得后退半步。
“早穗！现在这样很难看哦！”夏希开心地喊。
“没人在意你！”早穗愤恨地说。
她们发出哄笑声，现场一下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早穗能清晰地听到她们的窃窃私语以及嘲笑，她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感觉很不舒服，更是后悔。
她还不敢睁开眼睛，一看到地面就会吓晕过去，太高了！早穗从心底感到不安，仿佛随时都可能摔死。
其他魔女们享受了一会小恶霸早穗被吊起来的感觉，这种机会来之不易，好久才散去了。
凉风吹过早穗的肌肤，她心脏狂跳，被挂在旗杆上，垂头丧气。
“老师啊……我再也不敢干坏事了……”早穗祈求着，等她们走远，早穗也卸下伪装。
[教训魔女完成，奖励3收容碎片]
就在他准备把早穗放下来的时候，卡蒂的军靴声慢慢靠近。
她每走一步都要让自己的靴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很大的声响，仿佛身体格外沉重，脖子上的铁链也不断交击碰撞，发出动静。
“卡蒂？莲雾小姐安顿好了吗？”张肃转头。
“……”卡蒂点点头。
莲雾小姐成功地被卡蒂救出，现在正在招待所休息，以免受惊过度。
“另外，还有什么事吗？”张肃察觉到卡蒂的动作有些不自然。
“肉来了。”卡蒂哑着嗓子说。
当她说肉来了，其实就是敌人来了，藤川组的主力要上山了。
张肃点点头，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战斗了。
不把敌人全都杀光的话，他是不会收手的。
第八章 黑夜山道伏击
早穗在旗杆上挂着，绳子紧紧勒住校服，听到他们的对话，虽因害怕而不敢睁眼，但还是要说：
“老师！是不是有坏人来了！放我下去，我带你们打！”
早穗在空中乱踢小脚，差点把自己弄摔下去了，所以话到后半段又变成了的恐惧的呜呜声。
“我把你放下，但不是让你去打架，而是回去乖乖睡觉，反思一下，不要再跟其他人起冲突，管好自己，当个好孩子。”张肃转动滑轮，把早穗往下放。
“呼呼……”等早穗两脚着了地，她差点哭了出来，满心都是幸免于难的欣喜。
“终于到地上了……”早穗长出一口气，然后又睁开眼睛，看着所长，“老师，坏人来了？什么样的？他们一定很狡猾邪恶吧。”
“他们以暴力为生，总有人选择这样生活。”张肃蹲下来，给早穗解开绳子，整理衣服。
她蓬松的围裙上，边缘蕾丝都快掉落了，围裙用脏细绳系在腰部，在背部的小口扎出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张肃让她记得换一套新衣服，早穗却置若罔闻。
“老师，让我也加入战斗吧！我要消灭坏人！”早穗高举着手。
“别想了，大人的事情，交给大人去解决。”张肃转身。
他往外走去，留给早穗一个高大的背影。
早穗将手伸到额头上瞭望，什么时候她也长那么高就好了。
……
张肃和卡蒂来到正门口，卡蒂盯着盘山公路，一如既往。
“他们……”卡蒂抬起手。
“他们会在1个半小时后抵达，10辆车，将近100人，火力十足。”张肃说。
“……你怎么知道？”卡蒂怀疑地看着张肃，身体慢慢抬高，脖子不自然地转动，牙齿摩擦，发出细响。
“来的人相当多，会炸掉正门，放火焚烧墙壁，冲进来，直奔东部监舍，车会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你将跟他们拼死作战，但脖子上戴着锁链，魔力无法释放，手上又没有枪，你只能非常被动，用拳头去作战，被打得遍体鳞伤。我也是，之后你会非常痛苦，失魂落魄，这个地方毁于一旦，大火持续了两天。”张肃说下去。
听到张肃的描述，卡蒂也能幻想到那一幕幕残酷和血腥。
这是个贫穷破落的收容所，如果藤川组派出上百人攻击，自己一方根本难以阻挡，哪怕她凭借完全体魔女的基础素质将敌人击退，自身也会受重伤。
“虽然很奇怪，但听上去……非常像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很像我会做的事情。”卡蒂冷漠地看着张肃，同时用手拽了拽自己脖子上的铁链。
“所以我想借用你的那些枪，还有那些爆破物，足够设置陷阱。”张肃手指卡蒂的巢穴。
“它们是……遗产。”卡蒂皱眉。
“从战争中带回来的遗产，我知道，它们也应在新的斗争中发挥作用。”张肃点头，他看着卡蒂的眼睛，“请带我过去吧。”
卡蒂深呼吸，缓缓调头，带张肃来到戒律塔。
太阳已落入地平线之下，塔中枪支弹药堆叠如山，犹如片片黑礁。
“这些都是朋友们留下的……”卡蒂走过去，拿起一把又一把枪，“先是朋友，再是家人，战友，然后变成了鬼魂。奇怪的是，我记不起来了，仿佛是我亲手杀了她们一样。”
张肃明智地没有在卡蒂沉思的时候打扰她。
卡蒂嗅着枪械上金属与木材之外的气息，然后默默将地雷、榴弹发射器以及狙击步枪交给张肃。
“我们得预先设下埋伏，把他们消灭在收容所外。”张肃打算让今晚这一战打得更利落些。
他熟练地调试武器，将子弹上膛。卡蒂一直盯着，她在黑暗中仍能看清，无瞳的空眼十分诡异。
“你的动作很眼熟，仿佛像我教你的。”卡蒂说。
张肃闻言，不由得回忆起前世和卡蒂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时他们会寻欢作乐，在余韵中，她教他怎么把枪械拆开，再组装回去。
这几年，死人的鬼魂们还是不断在卡蒂的梦里出现，不久她便会统统忘却。因此她每次醒来都会抱住张肃，屡屡与他絮语，希望他代为保管一瞬梦忆。
“就是你教我的。”张肃简短地回应。
卡蒂愣了一下。
“也许我们也曾是朋友，只是我忘了。”卡蒂低头。
“你能那样想就好了。”张肃离开收容所。他将枪带挂到背上，随后带卡蒂去山道上准备伏击。
“为什么还背着那根棍子，我能保护你。”卡蒂看到张肃身上的观世浮屠。
“它也能用来保护你。”张肃说。
……
安心院魔女收容所位于山中，想开车上来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其他地方尽是荒郊野岭，走路都要累死。
藤川组的人不可能在夜间穿过崎岖山林，那样会有许多人掉队，得不偿失。
于是张肃在地上放置地雷，他准备了大量爆破物，藏在公路上，用落叶遮挡，意图杀伤来敌。他在林间还布置了绊网触发的陷阱，可以捕杀漏网之鱼。
他挑选的地方很巧妙，是个弯道，还是悬崖，适合拦截大量敌人，易守难攻。
天色已晚，也不怕对方发现这些地雷。这个季节，公路上有些枯枝败叶很正常。
卡蒂鼻子抽动，不断呼吸，捕捉着敌人血肉的气息。
敌人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她穿越森林，沿途沙沙作响，黑色守备兵制服与树叶不断摩擦。
“小心点。”张肃提醒，“他们随时可能到，嗯？你去那棵树干什么。”
可能是因为来到山野中的缘故，卡蒂的“野兽”途径魔力更加强烈，促使她作出一些不妙的行为。
她的眼神更加空白，动作也失去理智。
卡蒂徒手往一棵树干上伸去，在上面留下自己的指甲抓痕。过不久，张肃还听到哗哗流水声，真的跟邪龙一样，要用抓痕和气息来标记领地！
浓硫磺的气息飘来。
等听到卡蒂提裤子拽拉链，张肃才转头看她。
“把门关紧。”张肃说。
卡蒂晃了晃脑袋，恢复清醒。
“你之前说过……”卡蒂走向张肃，“因为脖子上的锁没有打开，所以很虚弱。”
她是野兽途径的完全体魔女，需要真正变成“野兽形态”才能解放力量。
对卡蒂来说，就是变身成龙。
“你的锁链限制了魔力，对今晚的激战来说很不利。”张肃检查卡蒂脖子上的禁魔链条。
末端有把坚固的机械锁，六位密码，他回想前世记忆。
卡蒂摇摇头。
“听好，”她将头贴近张肃，“这个锁的密码是机密，唯有魔女对策局的人才知道，一个很危险的女人，爱蒂丝。”
“是的，我们的上司，局长，她很麻烦。”张肃沉吟，想起她一系列诡异之处。
“也许你想找到这个锁的密码，但爱蒂丝很狡猾，肯定会让你去给她工作一段时间。但我不希望你为此冒险。”卡蒂皱眉。
“……为什么？明明解开锁链更好，我不怕她。”
“你还不认识爱蒂丝吧。”卡蒂摇头。
“这次只跟她打过一次电话，除此之外再没瓜葛了。”张肃说。
“那还好，爱蒂丝提出的委托都很凶险。你可能会因此而死，或者被抓住把柄，变成她的……傀儡。这不值得。锁链，我带着就好了。不要去帮我找密码，不要上爱蒂丝的当，我不希望你出事。”卡蒂缓缓告诫。
她凝视张肃，目光中难得一丝温和。
“打开了。”张肃输入密码。
禁魔锁链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卡蒂神色一变。
她蹲在地上，两手扒拉铁链，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张肃。
“锁链只是你的负担。尽情去战斗吧。”张肃沉声说。
卡蒂难以描述她此刻的心情。
他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已经帮爱蒂丝工作过了？还是他偷到了密码？
不管了……
卡蒂默默起身，活动了一下比之前轻松万倍的脖子。
她深呼吸，澎湃浩瀚的完全体魔力在体内暴涨、涌动，整个人仿佛生机复苏！
紧接着，卡蒂那双无瞳的黄眼中，突兀间出现一对锐利的竖瞳，捕食者的眼瞳，龙的瞳孔。
山上，有恶龙。
敢入侵安心院，想必他们也有了死的觉悟。
……
山脚下，道旁丛林中。
若干辆黑色轿车已至，帮众们在此交割货物。
新募组员显得忐忑不安，因为他们面前的军火未免也太多了些。
一辆中型载货卡车后方，用塑料防雨布和纸板遮掩着一箱箱军火，在月色下闪着致命弧光。
卡拉什尼科夫步枪25型、莫斯伯格M790霰弹枪、手雷、单兵火箭发射器，还有些由普罗维登公司、先驱军工研发的新锐兵器，囊括大威力的电浆枪以及充能步枪。可惜乌兹冲锋枪装了消音，打不出伤害。
看着这些武器，他们目光闪烁，肾上腺素激增，幻想这些武装将会用于收割多少性命。
此地僻远，隐约能听到山中溪泉流响，于夜色中，只能看到茂密森林沿山分布。
远处，神乐山地狱之门若隐若现，红雾透天，犹如地球表面的囊肿，不断蠕动发烫。
这地方邪门，安心院又是古代寺院改造成的魔女收容所。出发前不少人都喝了两口，以壮人胆，空气中夹杂着帮组成员彼此身上的臭气和烟酒味。
车上走下一名军火交易人员，他拍拍车厢。
“货已经到了，至于钱，三郎先生也已付过，你们将货物拿走就是。”交易员道。
藤川组的一名堂主从人群中走出。
人们都敬畏地看着堂主，这是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男人，剃光头，脖子上有道巨蟒纹身，一直延伸到整个背部，身穿漆黑的皮夹克，手臂上道道伤疤，都是激战后留下的痕迹。
“Z，这一趟有劳了。”黑田开口。
“黑田堂主，祝武运昌隆。不过请尽快解决，你们千里迢迢从新东京赶来，恐怕会引起治安局和魔女对策局的注意，到时候栽上一个‘耽误人类防御计划’的罪名……”Z一拱手，随后坐视黑田让他手下拿取军火。
“去他的人类防御计划，收了大家那么多钱，地狱之门还是一个接一个出现。这年头，只能自己保护自己。”黑田擦拭手里的大型电浆枪。
“那把武器很好，不过也容易炸膛。”Z提醒。
“我们知道风险，祝你生意兴旺。”黑田伸出手
“真有勇气，看来你们真是铁了心要打下收容所，救出千代小姐了。”Z笑道。
“……”黑田微微一笑。
Z挑了挑眉。
“看来这事另有隐情，不好意思，我多嘴多舌惯了，请原谅我。”Z主动与黑田握手，感受到对方冰冷坚硬的胳膊，随后他往后退，回到车上。
等组员们卸下军火，他就驾车离开。
黑田环顾四周，组员们足数100名，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
全副武装，准备攻山。
“走。”黑田往山上一指，“攻进去，把所有人都杀了！不要怕东洲工业，不要怕对策局，只要有我们的信念，我们的铁胆，那藤川组就是无敌的！”
“噢噢！”
“杀！”
“杀！！”他们热血沸腾，组员们强烈的斗志爆发出来，故而一鼓作气，直扑安心院！
车队上山。
更多的人驾驶摩托车跟随，犹如暴走族一般，手提肩扛着各色兵器，一鼓作气攻来。
藤川组的车队在一处弯道及时转弯，
为首的车辆车灯大亮，车头醒目，犹如一张愤怒的鬼脸，直接穿过弯道，距离收容所不足10里。
第二辆车也急速赶来，就在这时——
轰轰！
地面突兀爆开，碎片飞向四面八方，一辆车直接触雷，炸上了天！
后续的车辆当即刹车，车队七歪八扭，顿时阵脚大乱，还有一辆车猛打方向盘，偏离轨道，直接从悬崖开了下去！
雷区！
这里怎么会有地雷？藤川组的驾驶员们惊慌失措，有些人没踩刹车，直接追尾，撞上前面车辆。
“发生什么了！”
“混蛋，给我出来！”
“小心敌人！
黑暗中，他们都有被猛兽凝视的感觉。
心，全都吊了起来。
第九章 野兽化形原怒（感谢盟主萨拉亚戈！）
月光刺破树冠，在地上投出诡异阴影，随风微舞。
空气中，潮湿泥土与腐烂树叶的气味弥漫，树叶中传来沙沙声，不知是什么样的蛇虫鼠蚁在暗中蠢动。
山道上，浩浩荡荡的车队完全瘫痪，像一个打不开的死结，被雷区堵住，谁也不敢冒着触雷的风险继续前进。
“都别慌！”
堂主黑田的声音划破夜空，暂时稳定了藤川组成员的信心。
他走下车，将小型能量电池塞进手里的电浆枪，为它充能，同时冷冷打量黑暗的山道。
此时，一辆车已经被炸翻，倾倒在地，四轮向天。
里面的乘员哀嚎着往外爬，狼狈不堪。
砰！
夜空中响起狙击枪声，一名刚下车的藤川组员瞬间被打穿了头，鲜血飙射，整个人剧烈抖动一下，瘫软在地。
“有枪声！”
“敌人！”
“小心点！”他们立刻胡乱地向前方的山道与密林开火，黑暗中仿若有无穷威胁。
黑田脸色阴沉至极。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的秘密行动居然被泄露了！
为什么安心院的人有所防备，将他们拦在这里？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Z那张脸。
该死的Z，难道他跟魔女对策局出卖了自己一伙？这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回去就扒了他的皮！
砰！
又一声枪响，吓得组员们赶紧躲在车里，或者藏在车后，不敢冒头与敌人相抗。
好几名精锐干部迅速动身，挡住黑田堂主。
现在，前面是雷区，右边是悬崖峭壁，刚刚还有一辆车翻了下去，左边是密林。
眼看就只有倒车逃走一条路可选，他们都将目光望向黑田堂主，神情困扰。
“检查前面路况，小心落叶和土坑！”黑田大声喝令。
紧接着，组员们纷纷将手伸向一侧。
“堂主，快看！”
“魔女？！”
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卡蒂缓缓靠近。
“山上……有恶龙……”有人回忆起开车上山时看到的告示。
“那就是魔女？”一个组员胆战心惊。
“她被压制住了，无法变形，没什么好怕的。手上连枪都没有，死人一个。”黑田冷哼一声。
他的右臂仿生皮层打开，金属红外瞄具升起，神经电流重新调整适应，瞬间引导他的手臂，瞄准卡蒂的头。
“去死！”他扣动扳机。经过电子强化的人类，未必不能击败魔女！
枪响，招来魔龙之怒。
电浆能量烧灼躯干，随着一声残暴的怒吼，野兽的魔力爆发出来，卡蒂的身形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庞大魔龙。
变形！
七八米长的魔龙爬向山路，体型硕大，脖颈修长，巨角锐利，龙、野兽与魔女的特征扭曲混合，令人毛骨悚然，其鳞片漆黑，边缘锋利，坚固万分。
“堂主，不是说不会变形吗？”身边的干部大喊。
“怎么办！”
“魔女！”
“据说是‘完全体’……这样的家伙……”
“怪物、怪物啊啊啊——！”他们瞬间震撼，士气大跌。
黑田也是如遭雷击，头皮发麻。
魔龙发出咆哮，露出獠牙，肮脏的唾液从唇边滴落，明黄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被侵蚀的身躯格外可怖，邪气纵横。
黑田刚刚打中的地方留下一道烧灼过的痕迹，但熔蚀的血肉高速再生，鳞片重新覆盖。
看到这骇人一幕，藤川组成员们顿时紧张万分，用不安的目光看向魔龙。
他们将手伸向衣服，从西装下掏出枪支，希望手里的火力可以给自己一些勇气。
黑田脸色严峻，咬紧牙关，扫视着森林，知道自己一方被算计了。
冷汗黏在许多人的旧西装上，氛围太过压抑，几乎变成一股实质力量，重重压在他们身上。
“老大？”
“我们……”
“哎……”他们不安地看向黑田，又看看卡蒂，心生退意。
山上，真的有恶龙！
林间射出一发长程榴弹，以30米每秒的速度飞出丛林。
此时，好几名精锐组员在车上装填武器，准备下车；紧接着，这枚榴弹就击中了汽车引擎盖。
轰！
弹药爆炸，引爆车辆发动机与油箱，整辆车瞬间被爆炸吞没，山道如地震般撼动，碎片火雨般落下，冲击波轰飞数人。车内精英刹那烧融，车辆朝悬崖一侧翻滚过去，化作一个翻滚的火球。
黑田呼吸一滞，心如刀割，对方简直像知道每辆车里坐的什么人一样，好几名帮中高手在这一击中丧命！
爆炸声的瞬间，魔龙挥舞巨爪，劲风暴起，刹那间猛扑过来，撞飞四名组员！
砰！他们的身体重重撞在车上、地上，内脏骨头一齐爆裂，或直接被甩下山崖，撞得粉身碎骨！
紧接着，魔龙一口咬住离自己最近的一辆车，猛力甩脖，连人带车全都甩到悬崖之下。
“开火！”黑田爆喝一声，身边的藤川组骨干面色冷酷，毫不畏惧，取出武器向野兽开火。
枪声四起，藤川组员奋力开火，无数子弹划破空气，飕飕打在鳞片上！
“吼！吼！”魔龙体态庞大，凶猛至极，速度却又极快。
它猛扑向离自己最近的藤川组员，巨型下巴咬住了他的胸膛，瞬间咬碎了肋骨与肌腱，鲜血飞溅在路肩上。
血腥气完全强化了魔龙的杀戮欲，令它加倍狂怒。
原本安静的深夜山道，现在瞬间充斥着咆哮声、尖叫声与枪弹声。
黑田的脸色完全扭曲了。
他开启手中植入物的瞄准系统，百发百中地锁定魔龙的头颅和眼睛，每发电浆都击中它的面部或太阳穴，但是……它太可怕了！连超高温等离子体都只能造成些许烧伤。
魔龙狂怒地用血盆大口啃噬车辆，将它叼起来，再猛力砸向人群，瞬间将七八名组员撞飞在地！
他们被重达2吨的车辆砸碎肢体，倒在地上哀嚎连连，还有几个身受撞击，五脏六腑碾成一团，从口中呕出一滩滩鲜血与内脏碎片！
与此同时，林中还不断传来有节奏的枪声，一枪又一枪地收割生命，补足魔龙那狂暴攻击中的遗漏之处，帮它解决那些藤川组干部。
藤川组，减员，再减员！
魔龙扑到黑田旁边，大口咬住一个干部，他在被杀之前射中这头野兽20发子弹，却没能杀掉它。
而魔龙猛力一摆头，将干部像碎裂的玩具一样扔到空中，然后再度挥爪，轻易拍断另一个干部的身体！
看着同伴惨死，许多都是并肩奋战多年的弟兄，黑田发出咆哮。
“给我死！”黑田扣动扳机。
手上的电浆枪超导线圈充能，电离化的氢气加速引导至磁轨上，化作一股超高温等离子体射流，击中魔龙脸上的古龙鳞，但它仿佛完全免疫疼痛！
尸横遍野。
转瞬间，黑田忽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射击了，森林中只剩下了他和魔龙本身。
怎么回事？杀得这么快？
其他藤川组员，要么被杀，要么绝望地跑了！
他不甘地打开手臂，从中亮起火箭燃烧的微光，试图用爆炸的方式将魔龙撞下悬崖。
魔龙琥珀色的眼睛中闪烁着凶猛的嗜血光芒，从中亮着可怖的蜥蜴竖瞳，喉咙中发出一声咆哮——
那是黑田记忆中的最后一幕。
魔龙一口咬断了黑田的头，连着他半条脊椎全都从身体里狠拽出来！
它一边爬行，同时用力摆头，将黑田的脑袋扔向山道，从他的身体中还扯出些许电线和电池仓类的物件！
黑田堂主的残躯轰然倒地，山道一片狼藉，藤川组员无人生还！
藤川组，败了！
张肃抱着枪从林中走出，长出一口气。
战斗结束……
他打扫战场，清理还有一口气的人，确保没有任何敌人幸存。
藤川组大败而归，从此再也不会胆敢攻击安心院，再也不想从安心院救回组长。
甚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不敢再打这地方的主意。
居功至伟的还是卡蒂。
魔龙爬进森林中，瘫软在地，浑身突突地冒血。
她身体回退，鳞片和肌肉消失，变回卡蒂的样子，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30多发12号霰弹，将近300发不同口径的子弹，20多发等离子轰炸，打得卡蒂浑身是血，伤势沉重，脸上完全是烧焦过的蚀痕。
完全变形成野兽后，杀伤效率倍增，之前这一仗要打上四五个小时，现在仅仅20分钟敌人就被碾碎了。
但代价就是卡蒂还是受了伤，毕竟战法太过凶残原始，而且敌人火力强大，尤其是黑田手里那把威力十足的电浆枪，给了卡蒂很大伤害。
卡蒂重重趴着，身体不断发抖。
“小心点！”张肃赶紧走上前去，取出预先准备好的药物，准备给卡蒂疗伤。
“呜……！”她睁开眼睛，看到张肃。
“别担心。”张肃用舒缓的节奏说，期望能将这狂暴的野兽照顾至平静。
他熟练地处理卡蒂身上的枪创、割痕以及淤伤，它们像一块块血染的沟壑。
张肃见过她战斗与取胜的样子，为她的力量感到骄傲。她没变形就能击退敌人，变形只是打得更利落了，减少了痛苦。
他检查卡蒂的伤口，尽力包扎。
“……”卡蒂困扰不已。
又一次。
张肃的动作非常娴熟，好像他从很久之前就认识卡蒂一样，知道该如何对待她。
“小心点。”张肃极其认真，“会流血的。”
“你……真的认识我……”卡蒂感觉很古怪。
“就当我认识你吧，认识很多年，非常多年，曾经一起发生过很多事，只是现在重新开始，我认得你，你却不认识我了。”张肃擦拭卡蒂。
“那不是……对你不公平……”卡蒂叹息。
“没关系，从头开始也没关系。”张肃说，“一次又一次循环也没关系，只要我们还认识，一切就可以再来。”
他悉心照料卡蒂。
庆幸的是，大部分伤口都能很快愈合，“野兽”途径的魔女生命力极其旺盛，就这一会功夫，卡蒂的伤口已经自己凝血了，一些小伤甚至已经复原，新生出干净的肌肤。
忽然间，他察觉到卡蒂身上正出现异变。
卡蒂眼中，侵蚀的痕迹忽然暴闪，诡异的黑色纹路在她的脖颈上蔓延。
剧痛和电浆枪的烧伤引爆了卡蒂的危机感，困扰和癫狂进一步侵蚀了卡蒂的心灵。
尤其是失去脖子上的锁环压制后，她身上的侵蚀度继续滋长。
这种侵蚀，其实就是魔女堕落、疯狂的前兆！
它们就像铁钉埋在体内，让卡蒂时刻感到绝望、疲惫和痛苦，她此时力量完全解放，更是身体颤抖，几乎暴走！
卡蒂身上的伤口中流出黑血，面目狰狞，眼中更是流下血泪。
“离开我……”卡蒂艰难地在地上爬行，“侵蚀……我会……伤害你的……”
“我一步也不会离开。”张肃坐在卡蒂面前，观世浮屠放在膝上，闭上眼睛仔细引导力量的流散。
安心院的建设，就是为了控制魔女身上的侵蚀！
此时的张肃，全身心一以贯之，挺直背部，放松身心。
卡蒂怔怔看着面前。
张肃身边仿佛出现了至纯的净化领域，形成一种绝对和谐的状态，足以压制魔女侵蚀的弥散。
浸泡在这种力量中，卡蒂只觉无比温暖、舒适，更感到一种庄严圣洁的宁静，仿佛自己正与这种力量产生深刻共鸣，每次震荡都会感到平和一些，让她想要沉睡。
相对沉寂了一段时间，卡蒂闭上眼睛。
“好多了吧。”张肃望向卡蒂。
卡蒂深呼吸，睁开眼睛，两眼中的竖瞳又消失了。
忽然间，卡蒂伸长手臂将张肃抓住，把他抓进自己的怀抱中。
“卡蒂！”张肃挣扎着。
她用手一压，张肃背部撞上大地。
“呼……呼……”卡蒂调整位置，身体后仰。
张肃一惊，卡蒂把他打至躺倒，一定是要把他控制住了！
这对治疗来说不是坏事，毕竟本就是净化侵蚀度的关键步骤……更何况，他也想着卡蒂。
既然现在重逢了，那就，再好好认识一下彼此吧！
第十章 美好的每一天
[净化成功，收容碎片+50]
[进度1/72]
这个夜晚……格外温暖。
良久。
万籁俱寂。
卡蒂其实不理解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但本能感觉是高兴的事。
月色鲜明，草地柔软，张肃也在旁边。
“呼、呼……”卡蒂低头看自己的手，忽觉身体有些不对劲。仔细感受自己的状态。
她惊觉那股困扰自己多年的可怕力量已经消逝！
难道是因为张肃的缘故？
那可是无药可治的侵蚀啊！魔女一旦遭到侵蚀，就会逐渐发狂、暴走，由内而外啃噬殆尽，空留一具躯壳，成为徒有往日虚影的怪物。
可现在，自己却不受侵蚀影响了。
卡蒂花了一点时间评估自己，不由得睁大眼睛，呼吸急促。
是的，做到了！
时时刻刻萦绕在耳边的低语，消耗自己生机的诡异侵蚀，竟然被净化了！
太让人激动了，卡蒂都有些懵。
“感觉怎样？”张肃疲惫不堪，肌肉仿佛在燃烧，呼吸于空气中形成薄雾。
战斗本身没花多大力气，但他用了许多体力去应付卡蒂，稍有不慎就会被她压垮或扭断。
卡蒂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理解发生了什么，就感到昏昏沉沉。
“……想休息。”她说。
“你的伤口还没痊愈。”张肃让卡蒂躺下。
她蜷缩起来，像卡蒂这样的野兽，原本总要看清周围风险之后再休息。
但有张肃在，她直接抱着自己的手臂呼呼睡去，不问世事。
伤口……已经愈合了很多，还好还好。张肃观察。
得亏是不朽的“龙”分支，野兽途径本就以再生能力见长，更何况卡蒂这样强壮的龙。换了其他途径的魔女，怕是早已重伤致死。
卡蒂就这样睡在林间，月光照在她脏兮兮的身上。
回安心院之后，一定要好好地给卡蒂洗一次澡。张肃想。
看着卡蒂的睡颜，张肃希望她这次的梦里没有鬼魂。
他拿起观世浮屠。
忽然间，兵器略微震颤，仿佛与他产生共鸣，里面蕴含的力量一缕缕地涌入张肃的身躯！
来了！
自己得到了观世浮屠的认可！
观世浮屠相信张肃明堂正道，足以降伏魔女，净化侵蚀，因此也将一部分“正气”交付于他！
张肃当即闭上眼睛，专注于呼吸，引导极致淳厚的沛然正气在体内回荡。
他保持注意力集中，有条不紊地检视自己的身体，能感到身上的细微变化，包括呼吸时横膈膜的上下移动、胸腔的变化以及强劲的心跳。
均匀呼吸后，他的精神空前清醒，压力和疲惫感一扫而空，整个人的精神和心灵调谐到最佳状态。
每当张肃引导这股力量在周身流过，他都能意识到自己的皮肤、骨骼、五脏、肌肉都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强。
一直专注引导、循环了三次，这股力量才消失。他的各项身体素质仿佛也强化了三次。
张肃感觉到，四肢百骸中，一股新鲜的力量正在涌动。
现在的他……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走向公路。
藤川组战败，许多车辆都已倾覆，一片狼藉，尸横遍野，满眼纷乱景象。
审视着混乱的战后公路，张肃感到空气被火焰烧至灼热，耳鼻发烫，宛如置身烘炉，许多车辆被烧得只剩框架，黑烟滚滚，满目红光。
他找到辆略微烧过的轿车，车架大体完好，现已熄火，至少一吨半重。
张肃试着推开这辆车，肩头顶着温热的车身，深呼吸，随后运力，周身骨骼肌肉协同运作，运用自如，只觉得力气比之前暴涨了两、三倍不止！
如此沉重的车辆，竟是被他推得倾斜，然后朝另一侧倾覆砸去，发出闷响，完全侧翻！
若是击中人，哪怕体育生都得沉淀几年才能恢复。
原本张肃就是魁梧雄健的类型，而今力气更是骇人。他相当满意。
“呼……”张肃收手，调整呼吸。
观世浮屠提供的力量，属于呼吸法的一种，最重要的是维持气息运转。他体会着此刻体内涌动的力量，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张肃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只觉皮肤也坚韧了不少，恐怕连刀砍斧劈也能稍微抵挡，子弹暂时还挡不了。
体会完新的力量后，张肃目标明确，得找一辆能开的车，然后搜刮公路，把战利品全都装好，再全部运回收容所。
夜风下满是尸体，这次战斗至少打死近百人，许多车都已被炸毁，司机和乘员都在冒烟，与载具金属融为一体，烧得难以分离。
张肃来到一辆皮卡旁边。
只见驾驶它的藤川组员倒在车门口，半截身子软绵绵的，脑袋被削去一半，大概是在混战中跑过来开车门，结果却被卡蒂的爪子扫到了。
观察整辆皮卡，它通体黑色，沉稳大气，是奈原汽车公司生产的“千骏”型，皮实抗造，更可贵的是驾驶室很大，张肃也能坐得舒服。
就是门口死了个人，有点晦气。
张肃转头，想找更好的。
他看到另一辆车，外观时尚先进，十分豪华，纯电捷豹，金黄涂装。车里死了好几个组员，整辆车与前车追尾，撞得前嘴变形，车里血腥至极。
张肃凝视车辆。
他发觉自己的眼力更强，能看到车上的缕缕丝线，就像银白的记忆质料一样。当他捕捉这些记忆时，更多片段涌现，甚至还有模糊的影像，能够追溯的内容也更多了。
他专注检查，追踪线索。
[记忆“缴获的捷豹”：一辆先进轿车，藤川组员从新东京一家汽车经销商处偷走，计划驾驶它来进攻安心院，但在战斗中撞上前车，全员阵亡。车上四个魂环，附赠如下额外效果。
特性1：开空调时随机冒出血沫。
特性2：发动机会惨叫。
特性3：驾驶过程中，刹车与油门随机交换效果。
特性4：原车主会抢方向盘]
……还是开奈原千骏吧，毕竟里头没死人，车主只是倒在车门外了。
他环顾四周，似乎只有特殊的物件有这种额外记忆，那些死人的身上都没有。
张肃搜出车钥匙，给皮卡车点火，检查了一下性能还好，然后就开始搜刮物资，悉数装到车上，尽快返回收容所。
他在山道上来回搜尸、捡枪，把成箱的武器装上皮卡。
各类枪械近100支，子弹2000多发，杂七杂八的电子产品、武士刀和实用工具很多，还有不少烟酒。
张肃找到那个强壮的堂主，那模样委实凄惨，辨别了好一会才发现。
他打开对方的口袋，摸出一个厚厚的钱包，翻开一看，驾照上写了对方的名字“黑田敬二”，登记住所是岛原市寺町402-1105。
打开存钱的夹层，张肃看到一大把现金！
150多张1万円面额的钞票，厚厚一叠，张肃就收走了。
黑田身上有些先进改造，价值不菲，不过它们基本在战斗中受损，没有回收价值。
更重要的是他手上那把电浆枪，张肃将它抱起，这可是极值钱的东西。
它是种先进的定向能量武器，可以发射高能等离子射流，温度极高，可以瞬间熔化目标。
整把武器外观相当骇人，枪管由增强的陶瓷复合材料制成，足以耐受高温，内部是以超导磁体包围的电磁线圈，连接着用于储存能量的电容器，整个组件包含在一个聚合散热技术的耐冲击外壳中，以最快速度散去废热。
卡蒂绝大部分真正的伤势都是这把电浆枪打出来的，如今落入张肃之手，他得好好利用起来。
这样的大杀器是标准的战略物资，枪侧面贴着“人类防御计划”的标签，由莱茵军工制造，型号为PG-2056，是专门用来对抗怪物的，严禁民间贩卖，背后肯定有个走私者在。
必须得想办法揪出真正的军火贩子才行。
抛去电浆枪这种没法上市流通的，张肃粗粗一算，今晚拢共带回去价值800万円的财物！算上莲雾送的500万，现在张肃可支配的资金将近1300万円。
至于缴获的军火，先放到仓库里为妙，往后不知什么时候能用上。
张肃将公路上埋设的地雷回收，接着就把皮卡开到森林中，使劲把卡蒂抬到车厢上，锁链也带回去，她还没醒，昏昏沉沉。
最后看了一眼火焰熏天的山道，张肃驾车返回，结束了今晚的战斗。
之后的事情，明天再说。
……
安心院，校舍。
早穗蹑手蹑脚，垂头丧气，穿过没有电灯的楼道，回到二楼的宿舍，这里有张大榻榻米，地上堆着毯子，中央微微发亮。
她们换好睡衣，都在这睡觉，盖同一张大被子，而且都围绕着夏希。
因为夏希是“太阳”途径的魔女，天生就像小太阳一样发亮、发热，很适合大家晚上待在一起。
她们必须将手脚搭着夏希，或者抱着她，不然晚上会被冻醒。
夏希已经习惯了她们的取暖之举，身上搭着其他小魔女的手脚，一起蒙着大毯子，仅露个鼻子在外面呼吸就可以。
早穗没过去，而是坐在一个角落里，抱着膝盖。
她想到之前被老师升旗一样吊到半空中，被其他人嘲笑，感到沮丧、丢脸。
平时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没想到今天在其他人面前出洋相了。
微风吹过枯树林沙沙作响，叫她更觉孤单。
脑海中不断回忆起之前的情景：她被吊在旗杆上，而其他人指指点点……
真烦人！早穗暗恨不已。
早穗希望其他人全都消失。
不，更好的是像她一样受苦，丢尽脸面，她们都该死！
早穗蜷缩成一团，薄薄的棉质校服完全无法抵御料峭春寒，就这样遭到遗忘、遭到冷遇，好难过……
她将头埋在自己的双臂上，藏在阴影中。也不知怎的，她忽然鼻子一酸，偷偷哭泣。
“早穗？”
一个小小、弱弱的声音忽然响起，她抬起头，发现缘织正看着自己。
“你这家伙，怎么看到我的？”早穗猛擦眼泪，哽咽地说。
“有光线，还有气味，还有……哭声……”缘织虚弱地说。
是了，房间里有太阳途径的夏希在，即便微光也可以克制阴影。
而缘织又是野兽途径的魔女，感官非常敏锐，哪怕看不到，也能闻到。
早穗撇撇嘴，感到自己的伪装还不够纯熟。
“请过来吧，这里太冷啦。”缘织牵着早穗的手，慢慢将她拉回到榻榻米中间。
早穗虽然抗拒，但她感觉自己本能地寻求热量。
缘织的存在平复了早穗紧绷的神经，她让早穗和自己躺在一块。
小太阳夏希熟睡着，光芒和热力不断散发出来，足够让大家做个好梦。
早穗感觉好奇怪，她叹了口气，依偎在缘织身边。
“这样就对啦……”缘织慢慢地说，抱抱早穗。
轰！
远处传来爆炸声，紧接着就是朦胧的交火动静，太遥远了，听不真切。
“打雷了？”怜央被惊醒。
“……快睡吧。”真弓翻了个身，考上新东京大学的梦才做到一半，梦到选拔考试已经结束，邮递员将录取通知书送到收容所来。
夏希睁开眼睛，屋里的阳光更加耀眼，随着她困意恢复，她又慢慢睡下。
室华是盲眼又残疾的孩子，眼睛过去被前任所长打瞎了，伤口很难看，早穗分辨不出她睡了没有，她总是避开室华。
等大家恢复平静，早穗悄悄跟缘织说：
“是炸弹的声音，”早穗认定，“外面打起来了。在山道上，老师说坏人打上山了，现在肯定跟坏人打架呢。”
“没关系，老师一定会保护我们的。”缘织轻声说。
“真的吗？”早穗若有所思。
张肃给她的感觉与之前的所长截然不同，他能振兴这个破不拉几的收容所？
“对，放心吧。”缘织一遍又一遍轻拍早穗的背，哄她入睡，“相信老师吧，老师一定会保护我们，让我们大家都实现心愿的。”
“实现心愿……哼，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早穗感到暖烘烘的，渐睡着了。
夜晚，十分安静。
缘织柔和地看着早穗的睡颜。
“因为，是我把老师带到这个世界来的。”缘织轻声说，“所以从今往后都会是，美好的每一天。”
第十一章 安心院的魔女
击退敌人后，张肃连夜驾车返回安心院，没有惊动别人。
把卡蒂送回她的巢穴，随后，张肃抬头看看月色，来到安心院角落的神社里。
神社内部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贡品台位于正中。
张肃将所长铭牌从胸口摘下，对着贡品台下方的隐藏式扫描仪进行验证。
地板旋转，从中出现一条向下的回旋阶梯。
咔咔作响，动静很大。
这条阶梯下面，就是安心院魔女收容所真正看管的东西了。
张肃屏住呼吸，准备进入。
“诶……”一个女声响起。
他迅速转头。
莲雾？！
“莲雾小姐，您怎么在这？”张肃吃惊。
“外面，枪声。睡不着。”莲雾歪头。
“来了些宵小之徒，已经被我赶走了。莲雾小姐还好吗？那些孩子们，之前是不是吓到你了？”张肃问。
“……下……”莲雾满不在乎之前的事，只是手指被张肃打开的地宫密道。
“想进去看吗？莲雾小姐，我得提醒，里面没什么好看的，我也只是确认安全而已。”张肃告诫。
莲雾点头。
“是不是，有，怪物？”莲雾断断续续地说。
“也不算怪物。您是听到什么传闻了吗？”张肃摇头。
“我想，看。”莲雾的话语中有一丝少见的坚决。
“……那么，请跟我来。”张肃握紧观世浮屠，然后在前带路。
接下来，就是安心院魔女收容所真正的终极隐秘了。
恐怖和祸乱根源，皆在于此。
张肃走向收容所最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沉重、陈腐的岩矿气息，他的脚步声在中空的楼梯之间回响，像飘零的雨滴落入无底洞。莲雾跟在张肃身后，悄无声息。
楼梯通向一条青铜浇筑的古代长廊，月光在他们身后消失，仿佛他们已穿过怪物的食道，走进一个中空的胃肠。
他默默行走，数了一百步，然后推门，进入密室。
密室之内，是座巨大洞窟。
巨大的远古石柱支撑着阴暗的拱形天花板，四周的墙壁上散发着虚无的微光，顶上排列着数百条封印黄符，仿佛要阻止什么东西落下一样。
张肃屏住呼吸，凝视面前的诡异可憎之物。
那是一个巨大的魔女。
她跪在地上，修长苍白的四肢被铁链捆绑，向后吊起，仿佛处在某种变化过程中，一双弯角从她头顶翘起，银发披散，完全遮住容貌，处于沉睡状态。
无数具穿着华贵服饰的骸骨排列在巨大魔女左右，仿佛是自愿在这里埋葬一样，累累成堆。
张肃凝视着它。
[记忆“安心院月华”：又被称为“月华姬”，安心院家族的先祖，人类的重大威胁，一旦被月光照耀，就会爆发出所有力量。预言称，她将引发史无前例的天灾，让人类进入月之世纪。
月亮途径魔女，破位9。
侵蚀度：10000%]
已经破位9次的魔女，若是成功破位第10次，就会进入“神”的领域。不过这种事，历史上还没有发生。
安心院魔女收容所，建立之初就是为了封印、囚禁先祖月华姬，避免她成为“月神”。
月华姬非常强大，统治一方，但她暴戾无道，无论人类还是魔女都深受其害。她还吞噬子孙后代的寿元，借此来延长自己的存活时间。
安心院家族成员惶恐至极，为了自保，阴谋联合海外魔女，趁月华姬进行第10次破位的时候，击溃了她，却无法杀死，只好严加封印看管。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历史变成了故事，故事变成了神话，真假难辨。只有面前沉睡的月华姬，仿佛能验证一些事实。
此时，月华姬那宽阔得难以想象的胸膛正随呼吸而缓缓起伏，深紫血液在皮肤下流动，清晰可辨。
张肃感觉手里的观世浮屠都蔫了。
毕竟月华姬实在是太巨大了，超巨型魔女，三、四层楼高。若非尺寸太不匹配，张肃也想试试。
不想说的太失礼，但他需要准备挖掘机。
张肃观察那些全新的禁魔链条，许多都深入月华姬的头颅，连她的精神活动也遏制住，保持沉睡。
收容措施由魔女对策局亲自布置，除了实在没法运走月华姬，他们把能做的都做了。
张肃必须镇守此地，监督月华姬的状况，避免收容失效。
莲雾默默看着前方的月华姬。
那就是她的祖先，困在这里不知多少年了。
“是……真的……”莲雾小声说。
“我们该走了。”张肃说。
莲雾仔细看着月华姬，仿佛要记住她的样貌。随后，她大概是真的害怕了，转身走去。
张肃和莲雾沿着通道往回。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极其诡异的声音。
身后岩洞里，月华姬的一只手诡异地抽搐起来！指尖摩擦地板，锁链被拽动，发出嗡嗡声响，整个岩洞微微动荡。
张肃赶紧带走莲雾。
他们一并穿过走廊，朝地面走去，刚走出没几步，张肃忽然感到莲雾柔软的手握紧了他的手。
他低头一看。
莲雾霜白的小手牵住他，仿佛害怕被丢下一样。
这倒是两世为人以来，张肃第一次碰到莲雾。
感觉很特别。
他带莲雾迅速离开地宫隧道，沿着阶梯回到神社，将回旋阶梯关闭。
站在大厅里，莲雾心有余悸。
“她……”莲雾迟疑。
“放心吧，今时不同往日，魔女对策局对魔女的控制更专业，那些锁链都被对策局的人加固过，月华姬不可能挣脱封印。”张肃宽慰。
莲雾这才松开张肃的手。
“我莲雾，胆小，别介意。”她说。
张肃这才明白前世为何莲雾只来了安心院一次，而且就呆了一会。
她听说先祖月华姬是个怪物，封印在地下，于是专程以“资助”的名义，回安心院看了一眼，但最终不敢进入地宫，很快离开。
但这次不同。
先是被张肃借了车，后来又被早穗“绑架”，所以阴差阳错地在安心院留到了晚上，并最终真正见到了先祖月华姬。
她比原先更接近真相。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吗？莲雾小姐？”张肃耐心地跟莲雾交流。
她点点头。
“安心院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地下看守着月华姬这样危险的魔女，地上还要收容更多魔女，还有那些不省心的孩子们，我也只是在这里惨淡经营而已。你想明早离开吗？”张肃看向莲雾。
“害怕，想离开，但是又感觉，很重要，我有责任。”莲雾断断续续地说。
“责任？”张肃不解。
“妈妈，祖母，还有之前的，都在安心院，度过余生。必须要有，巫女。这是先人们的，约定。”莲雾低下头。
“但是你不必……”张肃想到月华姬身边那无数多具陪葬骸骨。
原来那就是莲雾的亲人们，历代的安心院巫女，按照古代的约定，负责看守月华姬，死后被留在地宫，不见日月。
“我，按照约定，应该是巫女，我可能也该在这里，看守家祖，直到，我的尸骨和祖辈的，融为一体，葬在先祖身旁。家里人不跟我说，现在，我才看到。”莲雾缓缓说。
竟然是这样……张肃恍然大悟，一切都说得通了。
莲雾的家族世代经商，发展到今天已是豪门。她的父亲安心院秀行是投资家，主张把安心院卖给“人类防御计划”，其实就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别人，这样莲雾就不必承担所谓“巫女的责任”了。
二十年来，没有巫女来看守月华姬，约定遭到搁置，莲雾也是这辈子第一次来。
“话说回来，你其实不用成为巫女。”张肃直白地说，“既然你家族已把安心院交给魔女对策局，那这里有我就够了，我们才是专业人员。”
“但是，今天亲眼看到，先祖，就在那，约定是真的，我不想逃避。而且比起外面的世界，我更喜欢像这样，安静的地方。”莲雾很认真地说。
接着，莲雾又开始紧张起来了，可能因为话说得太多了。
她闭上眼睛，用两只手拍拍自己的两颊，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简直就像为了重新鼓足说话的勇气而充电一样。
张肃沉思。
前世莲雾在安心院转了一圈就离开，拢共呆了没有两小时，虽然最后消失在人海，不知去向，但说不定是善终。
现在她看到了安心院的真相，竟萌生了留在这里看守月华姬的想法！那就是要在安心院呆一辈子了。
说不清哪个结局更好。
张肃甚至看到莲雾身上的记忆线也断裂、分岔，仿佛逐渐走向另一种人生，之前对莲雾的记忆不再算数。
“这是一生的责任。我希望莲雾小姐认真考虑。”张肃忍不住说。
拍完脸后，莲雾好像短暂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一生的责任？”她问。
“是的，一生。”张肃说。
莲雾将手伸向窗外照进的月光，月之魔力自手心浮现。
光华流转，仿佛夜色在她手上起舞，那么美。
莲雾看向张肃。
“那你愿意，陪我度过一生吗？”
她那白皙又温柔的面容对张肃嫣然一笑。
凉淡的月色中，张肃意识到，他将过上和前世完全不同的生活。
“行。”张肃说。
……
来到神社外的空地上。
“你在外面工作，没关系吗？家里人会不会担心？”张肃问。
莲雾摇头。
“那么，以安心院魔女收容所所长的名义，我正式聘用你为本所的代理巫女，试用期3个月，希望你好好表现。”张肃说。
讲道理，虽然莲雾小姐很棒，但张肃是个明白人，得为莲雾的安危和后半辈子着想。
张肃打穿越起，就把安心院当成他的家，他在自家呆一辈子当然没问题，可莲雾小姐就不一定了，他不确定莲雾是心血来潮想呆在这，还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呆一辈子。
所以，定下了试用期。
三个月。
让莲雾体验一下在安心院的生活，如果不舒服，或者厌倦了这地方的生活，那随时可以回家。
“嗯~嗯！”莲雾点头。
张肃数了20万円钞票交给莲雾。
“这是你第一个月的工资。”张肃道。
莲雾数了数钱，露出微笑。
当代理巫女也能赚钱。莲雾开心地想着。这还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上班。
她手指拨动钞票，算了算。
一个月20万円的话，只要工作164万年，就能买下自家的其他产业了，到时候其他人都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那么，怎样才能上那么多年的班呢？莲雾思考。
“走，我帮你搬行李。”张肃伸手，“去我那栋楼休息，不知先祖会不会对你造成精神影响，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骗我？”莲雾一歪头。
“放心吧，我是正派人物，否则我也无法拿起这把武器。”张肃指了指背着的观世浮屠，“前任所长就是坏人，无法拿起它。”
“好……”莲雾同意。
帮莲雾把寝具和行李搬到张肃那楼后，他又准备出门。
“去哪？”莲雾站在门边，手拉着把手，似乎不想一个人过夜。
“实际上，刚和藤川组的人大战过，他们的目的就是救出藤川千代，现在也到了去见这位组长的时候了。”张肃道。
“晚安。”莲雾认真地挥手，“明天。”
“晚安。”张肃道别，“明天见，莲雾小姐。”
莲雾轻轻关上门，张肃离开。
现在，莲雾小姐也成了安心院的成员，张肃感觉极其特别。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展开！有关莲雾小姐的一切都是张肃的知识盲区。他对许多事都心里有数，唯独莲雾，只能从零开始培养关系。
不管怎样，她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自己还是得努力经营，把安心院盖得能匹配她需求才行。
现在，得去找藤川千代了。
张肃来到东监区，在一层入口的单人囚室里看到一个女子。
那就是藤川组上门征战的缘由，藤川组的组长！
门口的电子信息标牌里记录了她的情报。
[姓名：藤川千代]
[罪行：杀伤、抢劫；组织、指挥、参加组会]
[刑期剩余：1个月]
[身体状况：健康/魔力封禁]
[魔力：雷电途径成熟体魔女]
藤川千代有一头修长黑发，几缕头发遮住右边脸颊，左边颧骨上有个小泪滴文身。
她盘腿坐着，从腹至背有一整条巨大的黑色蟠龙纹身，龙的两爪尖恰好是正面两点，纹得恰到好处。
张肃敲了敲透明的防弹玻璃。
藤川千代从打坐中醒来，看了一眼张肃。
“抱歉这么晚打扰，初次见面，我是新上任的所长，张肃。”张肃拿起通讯器。
“我是藤川组第9代组长，藤川千代。”她冷冷地说。
“我想跟你谈谈藤川组的事。”张肃说。
“哦？他们怎么了？”藤川千代淡淡地说。
“藤川组有个叫黑田敬二的堂主上门来袭击我们，我想你应该知道。”
张肃看着她的眼睛。
“那我们确实该谈谈了，”藤川千代走向防弹玻璃幕墙，“藤川组从来就没有姓黑田的堂主。”
第十二章 敌人全防出去
上世纪60年代，藤川组从东京出发，直扑阪城难波地区，经过一小时激烈战斗，摧毁宿敌三桥会，拖出所有成员以及三桥会会长，在公众视野中进行处决，以示报复，威名滔天，以此立足。
时至今日，藤川组仍是关东首屈一指的派系，现任首领藤川千代，就站在张肃面前，一墙之隔。
“你熟悉‘黑田敬二’这个名字吗？”张肃沉吟。
“你今天吃了什么？”藤川千代没有回答，而是话锋一转。
“白米，酱油，腌萝卜，鹿肉，昆布饭团。”张肃说。
“自从我被收押以来，每天只有那个黄眼睛的狱卒中午端一碗粟米过来。请你看在基本的‘道义’上，稍微给我改善一下生存状况吧。否则，我要饿得头眼昏花了。”藤川千代站好，一板一眼地请求食物。
她虽然饿得虚弱，但说话时仍是站得笔直，瘦劲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目光刚正认真。
格外瞩目的是她赖以屹立于地面的双脚，外观精致，肌理柔软。由于多年的传统训练，兼具十足的力量感与优美的柔韧性。没有老茧或疤痕，显然身为组长不必经常亲自上阵，可惜深红的指甲油整月未经保养，早已磨损褪色。
“我很快回来。”张肃去了厨房，5分钟后折返。
他将一个薄铁皮食盒塞到投递物品的方格里，塞进囚室，藤川千代可以从里面打开。
藤川千代仔细看内容物：一小碗温过的白米饭，可能是晚上吃剩的。水汪汪的味噌汤，她嗅了嗅，味道比较咸，加的是赤味噌，里面泡了一小块豆腐以及两片平菇，这么快就端来，应该是随便煮的，还没入味。另外还有一杯用预调粉冲泡的大麦茶，一碟小鱼干。
“晚上不便开大火，请用吧。”张肃道。
厨艺有限，食品很简陋。
他以为藤川千代会挑三拣四，没想到她竟双手合十，很有礼貌地对张肃鞠了一躬。
“我开动了。”她拿起筷子，仔细品味食物的气味。
即便是5分钟的速成晚餐，藤川千代吃得也很认真。
张肃对藤川千代的印象尤其深。
不仅因为她惹得藤川组大半夜跑来袭击，也是因为她马上就要死了。
她身上蔓生的记忆线中，既有鲜红之血，又有漆黑的命定之死。
[记忆“藤川千代”：雷电途径成熟体魔女，刚刚接任家族，立刻就被警视厅逮捕入狱，转运至安心院魔女收容所度过一个月。释放后不久即遭暗杀，暴尸街头，死状惨烈。藤川组也被窃夺]
前世他前脚刚把藤川千代送出收容所，没过两天，就在电视上看到她被刺杀的惨状，让他对这个魔女有很深印象。
看着藤川千代认真吃晚餐的样子，张肃感觉就像看她吃断头饭一样。
在安心院，她反而是安全的，而一旦离开安心院，她就要死了。
“多谢款待，非常好食物。”藤川千代把食物一扫而空，碗和盘子都舔得干干净净，然后将食盒放回方格内，让张肃可以拿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张肃道。
“这位黑田敬二是个‘若中’，因为是从长崎县的岛原市来的，所以分管一些长崎方面的事情，总是把自己当若头，以一方堂主自居，比较骄傲的人。”藤川千代解释。
张肃想到从黑田敬二口袋里拿到的驾照，确实登记他在岛原市居住。
“若中”原本指年轻人，现在代指藤川组中地位低微的小角色。若头则是若中们的首领，算是干部一类，如果实掌一方，也可称堂主。
“他带了100多人来，不可能是个若中了。”张肃道。
“也许被提拔了吧，他仍然忠诚于我，想强攻安心院把我救出来吗？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藤川千代思考。
“恐怕他不是来救你的，而是来杀你的。有人许诺的回报太高，让他铤而走险。”张肃缓缓道。
“像他那样的人，如果有谁许诺他晋升，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忠诚。”藤川千代沉吟。
“你会出现在这里也很蹊跷，你们有足够的资金贿赂当局，你又是藤川组的首领，把你贸然下狱没有任何用处，反正不敢处决你，最多也就关2个月而已，下个月你就出去了。”张肃望着藤川千代。
“说明背后并非当局推动，有其他人想让我暂时离开家族，到您这蹲上两个月。趁我不在的时候，收买家族成员，与我分庭抗礼。原来是这样……”藤川千代默默分析。
她立刻想到许多危险人物，想到继位时遭遇的阻力，藤川组内其他高级干部的态度，以及组会内外的其他权势者。
“何止是‘分庭抗礼’，你一旦离开安心院，立刻就会被杀。”张肃摇摇头，语气认真。
一旦离开安心院，就会被杀……！
而即便在这里，也很凶险。黑田就是被收买来攻杀她的。
难怪特地送到安心院这样陈旧老破的地方，方便他们劫夺，等抓到她，还不是为所欲为。
藤川千代睁大眼睛，身体微震。
被张肃提醒“黑田”之事后，她现在才意识到有多凶险。
她刚刚上任不久，就遭警视厅下重手突袭，2个月被关在安心院。等离开收容所，组内早已被小人搅得天翻地覆，谁还会把她这个组长放在眼里？
不管是谁在算计她，背后能量都比藤川千代大得多。
虽不知张肃从何处知道这么多内情的，但他特地来这里点明凶险，令她重新开始审视这一切。此刻她看着张肃的目光，就变得认真起来。
希望他能帮自己活下去，避过命中杀劫！
她深吸一口气，向张肃深深一拜。
“我智慧不足，以至于稀里糊涂被扔入此地，贵为藤川组组长，却无法约束手下人员，给贵院添了许多灾殃。但求您一二指点，未来若因此幸免于杀身之祸，必登门道谢，愿效犬马之劳，以报恩情。”她沉声说。
“军火。”张肃一动不动，“黑田带来了无数的军火，全都是军用兵器。现在全球军事兵器都在‘人类防御计划’管控当中，我想知道，是谁敢冒风险为藤川组走私军械？”
藤川千代皱眉，此事是机密，但自己处在危急关头，怎可瞻前顾后。
“Z！”藤川千代将答案揭晓，“他的代号是‘Z’，一个走私军火商。”
“光凭他一个人，怎么可能交易那么多枪支弹药？”
“普罗维登公司。”藤川千代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秘密全盘抖出，“他实际上为普罗维登公司服务，只有这样的特大企业才有渠道将货物送到东溟国。Z的真实身份是个公司狗，利用职务之便，偷运军火，再卖给藤川组。”
原来是这样，“Z”，普罗维登公司成员，兼职地下军火商，非法走私军械，难怪敌人的火力那么猛，连电浆枪都有，打得卡蒂满身是伤。张肃这才感到一切都说得通。
“我会处理的，感谢你的情报，也希望你能化凶为吉。”张肃点点头。
“是我该谢谢您才对，我之前低估了这样的斗争会有多残酷，还以为，出狱就能回去执掌家族……是我太幼稚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允许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一旦活下去，我也会惩治那些不守规矩的人，给您谢罪。”藤川千代鞠躬。
张肃与藤川千代道别，然后离开囚室。
他已挑明藤川千代目前所处的危机，至于能否免于灾殃，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本事。
回去入睡前，张肃反复思考今天的新情报。
若是没有“Z”暗中出售武器，藤川组怎么敢这样进攻安心院？
关于“Z”的事情，他之前未曾查明，今天，总算有了复仇的机会。
不止要把上门挑衅的藤川组击溃，也要将背后输送军火的歹人揪出来。否则放任他这样一波又一波地运输军火，还不知要诱发多少恶性事件，促动多少人铤而走险。
……
凌晨。
御前町的镇长小林木春带着几个年老的治安队员、两三个年轻帮闲往山上走。
昨夜山上枪声一响，小林木春就慌张地打电话请治安局来查探情况，但御前町总共就没几个治安队员。
担惊受怕一整夜，好不容易从邻村找了几个退休队员，这才勉强凑起一支队伍，上山查探情况。
此刻他们都悲悲惨惨的，神情难过。
“到时看到安心院可惨，大家别惊慌，该打电话打电话，该收尸收尸。”小林木春对后面的村人说，他五十多岁，满脸愁容。
“啊啊……”
“历史悠久的安心院要毁灭了……”
“哎……！”他们扼腕不已。
可怜的安心院，历任所长都不喜欢待在这，总想尽快调回繁华地方，故而对安心院的经营很不上心。
明明是个好地方，几十年来每况愈下，只有魔女对策局的人员定期督查，勉强维持运行而已。
到现在，据说只剩一个守卫，几个小孩，偶尔关一两个魔女罢了。天知道怎么惹得那么多藤川组的人上门寻仇！
昨天他们都看到许多车辆悍然穿过街道，接着就听到山上方向枪声一个劲响。
战斗很快结束，想必收容所的人都死绝了吧，帮忙也来不及了。
一想到自己生活在这暴力横生的不法之地，村人和治安队员们也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悲从中来。
“真惨啊……”
“呜呜……”
“可怜的孩子们，可怜的安心院！”
“新东京的大官每天过着神仙日子，却根本不舍得给安心院拨一点钱，太惨了……”他们唉声叹气，沿路往上走，一路走一路哭。
“……！”小林木春忽然停住脚步，导致身后的半打村民差点撞到他的后背。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惊恐不已。
通往监狱的盘山公路上，到处都是被烧毁的车辆残骸！
火焰已经熄灭，弹壳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尸体杂乱无章地散落着，大部分支离破碎，有些相对完好的，身上能看到藤川组的蛟龙文身。
“怎么回事……”
“看啊！”
“什么、什么！”
“藤川组的人，怎么被消灭了？”
“全灭了？！”
他们面面相觑，完全愕然。
小林木春心神震动。
一看到这可怕的景象，他就严重反胃，同时内心涌动着无数的情绪。
首先是震撼！他听到了昨天晚上密集的枪声，但没想到战斗规模有这么大！简直就像战场前线一样！
紧接着就是恐惧，如此暴虐的藤川组员都被全灭，那消灭他们的人又有多厉害？
但在这一切的背后，是一种深深的解脱感。
镇子安全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危机都没有蔓延到他们镇。还好藤川组战败了，如果藤川组攻下了安心院，指不定回头顺路就把御前町也烧了！
紧接着，村人们又喧嚣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咋办啊？”
“看来山上真的有恶龙……”他们交头接耳，对这一切匪夷所思。
最后，全都把目光转向镇长小林木春。
“不管是谁干的，这都太吓人了。”小林木春摆摆手，决定带大伙下山，“昨天来御前町添置物资的不就是新所长么？安心院可能还缺东西吧，咱们备份好礼，上山给他送去。”
要想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生存，还是得跟有本事的人交朋友啊。
……
次日早晨，张肃睡醒，感觉舒坦了，下楼转转。
此时的莲雾正在室内更衣。
她优雅地穿上巫女服，喜欢这种昂贵丝绸面料的柔软感觉，服装由上身的洁白羽织以及一条鲜红的绯袴组成，边缘绣着闪闪发光的银线，据说有驱魔辟邪之功。
莲雾对镜检查了一下自己，用白色的细麻绳扎紧腰带，如果忽然滑落，那可太丢人了。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穿上一尘不染的白足袋，踩着涂漆的木屐出去。
张肃听到脚步声，转头便看到身着巫女服的莲雾。
莲雾小姐梳着黑色公主切长发，五官娇俏，微光洒在她的肩头，配合这身令人耳目一新的巫女服，清新可爱，完美无瑕。
然而最令张肃印象深刻的不止外貌，还有她专有的气质，令他的视野中只能看到她，其余背景皆黯然失色。
第十三章 道路清理事项
“你连巫女服都准备好了？”张肃意外。
莲雾显得局促不安，一下就往后缩，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人间。
但好像因为已经认识了张肃，单手拍拍脸就恢复平静。
她认真拿出手机，开始播放预录音。
“早上好！”从手机中传出很有精神、元气满满的声音。
“你好，莲雾小姐。不会昨天晚上录了那么多语音吧。”张肃跟她问候。
莲雾两手交叉，向张肃鞠了一躬，然后指了指远处。
张肃看到真弓、早穗她们走进食堂，莲雾害怕地指了指她们的背影，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不擅长跟小孩子相处吗？别担心，她们不会打扰你也不会在背后说你坏话，只会很高兴见到你，毕竟你给她们买了很多东西，在她们眼里，你已经是神奇的人物了。”张肃笑道。
“……？”莲雾头一歪。
“如果她们跟上次一样胡闹，我亲自教训她们。对了，莲雾小姐，你会做饭吗？”张肃招手。
“……！”莲雾点头。
做饭的时候可以不说话，所以做饭也是她喜欢的事情。还有哪些事情，做起来不用沟通呢？
厨房里，缘织一个人起锅烧饭。
“嘿咻、嘿咻……”缘织努力地搬运锅具，然后踩在一个凳子上准备做饭。
忽然间，她感觉天一下暗了，而东西变得好轻！
转头才发现原来张肃来帮忙了。
“老师！”缘织高高抬起头，对张肃挥挥手，一看到老师，小耳朵就立起来，“我想做了早饭，给老师送过去呢！”
“以前都是缘织来照顾大家，现在我们来照顾缘织了。”张肃道。
他把缘织从凳子上抱下来，把她不合身的围裙解下，交给莲雾。
这条围裙虽然用了很久，但缘织总是很小心地洗干净，所以仍然光洁如新，像一张未上色的空白画布。
莲雾将它系好，然后与张肃一道开始做饭。
缘织在旁边睁大眼睛看着，张肃和莲雾为大家准备早餐，分工极其科学，仿佛他们之间正渐渐形成无声的默契。
张肃从仓库里搬来大米、土豆、罐头、熏肉等耐贮存的食品，利落地解决去皮、切块之类的粗活。
莲雾则精心烹饪，将味噌、味醂与醋昆布加到大锅里煨着的肉汤中，仿佛对食材的调味极其熟悉。
“哗……”缘织嗅了嗅厨房里弥漫的香气。
嗅上皮是影响气味能力的关键，人的嗅上皮只有5~10平方厘米，猫的嗅上皮面积则有30~40平方厘米，综合灵敏度是人的几十倍。
她的嗅觉也如猫般敏锐，能察觉到人类无法捕捉的深层气息，知道这顿早餐将有多么丰盛鲜美。
新鲜甜美的气味分子击中缘织的嗅觉受体，让她的表情越来越惊喜。
果然，还是要有大人在！做的比过去好多了。缘织很感激他们。
虽然身体虚弱，但闲下来可不是缘织的风格，她立刻动身，在厨房里走来走去，伸手传递调味料。
“酱油，给你！”缘织将酱油举过头顶。
莲雾转头看了一眼，轻轻接过，连点头都没有，就转过身继续做饭了。
好、好冷漠呀……！缘织害怕了。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哎呀，自己不过是只小猫，怎么会做菜呢？
她又跑去给张肃递东西。
“老师，这是削皮的小刀~”缘织把工具传递。
“谢谢！真是帮了大忙！缘织，你真是我见过这世上最乖最可爱的孩子了！”张肃蹲在地上削土豆，同时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前世他还没跟缘织说够话，缘织就去世了，现在他只想珍惜每个时刻。
就一个方针：夸！
缘织一听，立刻脸红了，她小步跑出厨房，将一缕银发拨到毛茸茸的耳朵后面，心扑扑跳。
厨房之外就是食堂。
小魔女们都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气息，香味温暖诱人，听到大锅炖汤的滋滋声，几乎口水直流，急切想要填饱肚子。
“吃饭，吃饭，吃饭！”早穗用勺子敲碗。被挂上旗杆还没三天，她又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样子。
食物做好了，张肃先带莲雾出来。
“今天的早饭比往常丰盛，这是因为莲雾小姐对收容所进行了资助，所以早穗，你之前居然绑架莲雾小姐，今天可是要当面道歉了。”张肃说。
“道歉！”早穗皱眉瞪了一眼莲雾，莲雾吓得后退一步。
莲雾飞快地找出手机，按下其中一段音频的播放键。
“请不要欺负我。”莲雾弱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见莲雾好欺负，早穗又哼了一声。
“早穗，人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张肃往前一步，沉声道。
张肃太高了，早穗感觉他有自己三倍那么高，可以把早穗抛着玩。
一想到自己被抬到高处，早穗也紧张了。
早穗走到莲雾面前，沉默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早穗说。
“是……”莲雾回避着早穗的目光。
“但你为什么能实现大家的愿望？你明明就是奇迹途径的魔女吧！”早穗道。
“那不是魔力。”一旁见多识广的怜央说，“其实，那是‘钞能力’，你长大就知道了。”
“什么，学姐为什么之前不说？”早穗吃惊。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心呢？”怜央笑道。
怜央14岁才锒铛入狱，今年16岁，属于小魔女中年纪最大的，对外面的世界也最清楚，故而她们都管怜央叫学姐。
张肃已经知道了孩子们各种各样的愿望，看电视不错，玩闹也不错。
但有个孩子真弓，想考新东京大学，那倒是头等麻烦。
此时的真弓等着上菜，手里还捧破破烂烂的数学教科书，聚精会神地学习知识，与其他闹腾的小魔女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她的魔力途径是“欢欣”，每次学到压力快爆炸了，就用欢欣魔力让自己非常快乐，之后又继续学习。
安心院为数不多的书都被真弓翻烂了。所以张肃也给真弓买了许多书，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她送到外面去读大学。
东溟国每年有60万学生参加高考，前世真弓的分数相当于6550名，全国前1%，还是没能考上，一步之差……
如果考上了，根据新东京大学与魔女对策局的合作关系，真弓能获得特批，离开收容所，成为第一个走出安心院的孩子。
还是得给真弓多辅导辅导才行。
张肃把食物用小推车拉过来。
每个人的食盒里都有一碗大米饭，上面盖着鱼干，一碗浓浓的鲜味噌汤，汤里有炖肉、虾米以及平菇，一人一个鸡蛋，每个人还有不同的蔬菜水果，包括撒了糖的切片番茄、煮白菜、萝卜片和土豆等。
她们都吓一跳，有的打出生起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吃肉了呀今天。”蕊子有单独的囚犯餐桌，此时也乐呵呵地说。
吃了两年稀粥、粟米和咸鱼之后，今天总算有点好吃的了！这该有多幸福啊！
“我开动了。”藤川千代换了身囚服，也被放了出来，对早餐十分满意。
虽然穿的一样，但她凛然的气势让蕊子一下就害怕了，让蕊子在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
都是匆忙买的便宜东西，也不是什么营养丰盛的美食，但大家吃这些也能心满意足。张肃点点头。
他有空的时候，要去跟附近城里有资质的批发市场签合同，前世认识一些不错的供应商。
对于厨房、餐厅，也有改进计划，如果是小工程就花钱来修；如果是修墙那种需要十天半个月布置的，再用碎片升级，省时省力。
盲眼的孩子室华坐在轮椅上吃东西，室华持有“守护”途径的魔力，可以保护别人，但她现在自己却是最需要照看的，因为体质差，总是要静养。
张肃在她的碗里面装了蔬菜、玉米粒以及米饭，她小口小口吃着，反复道谢，努力不让自己打翻碗，也不让手指沾上食物残渣。
“以后每天都能吃这么多吗？”早穗一勺勺将好吃的往嘴里塞，生怕以后就没有这样的美餐了。
“只要你别惹麻烦，不欺负别人就行。”张肃道。
饭后，他回到办公室，忽看到电话留言，是御前町的镇公所打来的。
恐怕他们正好奇发生了什么吧。张肃暗道。
于是他拨回去，一阵忙音之后接通。
“你好，这里是安心院。我是张肃。”他说。
“失礼了，张所长！我是御前町的镇长小林木春。真是不好意思，未能在您上任时送上礼物，现在又来打扰您。”小林木春热情的声音传来。
“无妨，毕竟安心院就建在这，我们两边也是伙伴关系，往后还要镇长多多关照才是。不知这次打来是为了什么？”张肃道。
“嗯……从御前町到安心院收容所的091号公路上，出现了严重的车祸，还有许多被杀的人，镇公所也担负着本地治安的责任，想尽快查明真相，我想知道所长先生是否知道内情……”小林木春迟疑地说。
果然是山下那个小镇里的人发现了。
乡村里的治安只能依靠镇公所，看到这么多死伤，自是吓坏了。张肃暗道。
“是，那些是一群试图袭击收容所的凶徒，多亏我们所人员及时出手，将他们拦截打败。据调查，他们大多数都是‘藤川组’的成员，那是个活跃在关东地区的大型不法势力，我们所也很头疼，好在是解决了，没有让魔女对策局的资产遭到损失。”张肃解释。
“非常感谢，噢，所长先生，我们准备了一些礼物想送到安心院，当做问候。”小林木春说。
“那太客气了，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镇长能帮忙把道路上的残骸清理干净。堵在那里，实在有碍观瞻。”张肃道。
“抱歉……匆忙间也不知该联系谁。”小林木春还没处理过这样特大规模的事情。
“我记得市里有一家千代田道路保障公司，还有个叫‘铃木汽车回收’的二手车商。他们效率很高，而且拿钱办事，绝不废话。我给您他们的联系方式，放心，钱我来付。”张肃道。
“那就没问题了，请务必放心，我们一定帮上这个忙。”小林木春有些吃惊。
看来这新所长不仅有本事，门路也广！
若非知道对方初来乍到，还以为他在这里待过好几年哩。
结束通话后，小林木春便联系公司的人来处理。
电话另一端的业务员很惊喜，立刻答应下来。这两家公司很缺业绩，只要有活，什么都敢做。
半个小时后，小林木春就看到公司的车来到御前町，收拾残局，行动很快。
工作人员把值钱的车回收，组员遗体用麻袋装了送去给清道夫，至于其他杂物、垃圾、残骸，山上那么多荒芜地带，随便找个深谷扔了就是。
……
中午，李弈心坐两天一班的乡村列车来到御前町，抵达尘土飞扬的月台，
唯一的窗户脏兮兮的，遮住了外面的世界，把一切都笼罩在昏暗的釉色中，说是窗户更像挡泥板。
“爱蒂丝局长，我到御前町了，山上就是安心院。”她发讯给爱蒂丝。
“感觉如何？”
“这个穷乡僻壤的小镇没什么好看的，但距离神乐山地狱之门很近，安心院非要盖在这里，我是不理解。”
“世界第一扇地狱之门是1837年维多利亚女王登基时在不列颠开启的，而安心院的历史久到无从考证。你身为新的调查员，一定要细心才是。”
是了，恶魔的时间更早，自己怎么会忘记。李弈心暗叹。
被诅咒的1837年，一队魔女前去对付恶魔，黑色的卷须侵入她们的脑海，扭曲思绪，诱发了最大限度的侵蚀，将其变成癫狂傀儡。
1837年不列颠恶魔大恐慌之后，越来越多人投身邪祟，对地狱之门另一端的强大实体顶礼膜拜。
恶魔善于诱发魔女身上的侵蚀度，卡蒂·曼西亚斯，就是小队被恶魔全灭后才爆发侵蚀，精神失常，送往二线担任守备官。
由于恶魔的存在，侵蚀源源不断，然而没有可靠的办法能清理侵蚀，无论人类还是魔女都深受其害。
“抱歉，我会努力的。”李弈心迅速回复。受上司爱蒂丝之托，她迫切想查清张肃的底细，此人身上疑点重重。
她看到一辆没有商标的卡车穿过安心院的主干道，摇摇晃晃穿过公路，往高速路上去，不由得心生疑虑。
拜访过镇长小林木春，李弈心才知道藤川组团灭的事情。
“你是魔女对策局的干员？做什么的？抓魔女然后送到安心院吗？这次押运了谁？”小林木春好奇。
“没什么……我刚入职才一年。”李弈心先搪塞镇长，然后发讯给爱蒂丝。
藤川组被击败……
“安心院的魔女只有一个卡蒂·曼西亚斯，居然打退大量藤川组员，据说他们来了一、两百号人。”李弈心打字发送。
“有趣的是，卡蒂的魔力遭到抑制，不易打败那么多敌人。除非她打开锁链，可禁锢由我亲手所设。”爱蒂丝回讯。
“那张肃怎么打开锁链的？他认识你？”李弈心皱眉。
“这才是有趣的地方，我就说张肃身上有谜团么。去查查现场的痕迹就知道了，看死者身上的爪痕，车辆的凹陷吧。恶战之后，怎会一无所存呢？”爱蒂丝指点。
李弈心无比惊喜。
不愧是魔女对策局的局长爱蒂丝，轻易就能抓到张肃的问题所在。
“镇长！快带我去现场看一下！现在！”李弈心动身。
“啥？现场？现场什么都没了。”小林木春从茶杯里喝了一口，然后走到窗边，指着主干道。
又一辆卡车开过，上面运着几辆废铁般的破车。
李弈心呼吸一滞。
证据！证据！
她赶紧冲出去。
“给我停下！”
第十四章 修建小动物场
“站住！”李弈心徒步狂奔，试图追上那辆卡车。
后面半挂的低平板上放着两辆焦黑、受损的车辆残骸，像两块过焦的矿石，明显就是藤川组之战的线索。
见卡车没有停下的意思，李弈心深呼吸，气息在肌肉中流转，激发细胞中的最深能量，感到流水般的气息淌过肌肉。
这股气息在身体里涌动，紧接着爆发出来，她身体微顿，更好地蓄能，随后向前奋力一跃，竟刹那间腾空而起八九米高，飞跳至卡车顶上！
“啥啊！”卡车司机听到车顶一声闷响，吓了一跳。
李弈心匆匆回头，顾不上双脚和膝盖的痛感，随后再跳到卡车拉着的金属平板上，检查那些残骸。
没有爪击或者尾扫的痕迹，也没有龙息带来的典型烧蚀。
李弈心的目光飞快识别细微伤痕，心神流转。
奇怪，它们是被炸坏的，是枪、榴弹或者地雷，车身上有密密麻麻的凹坑，被金属碎片打穿。
难道卡蒂没有变成龙？只是用地雷伏击了他们？
“多有打扰，得罪了！”她转身飞快地从车上跳下，落至道旁草丛当中，利落地翻滚，随后又跑回御前町。
体内的气息消逝，她的身体疼得跟着火了一样。
人类没有天生魔力，想要得到同等的超凡特性就必须付出额外代价。
如果能得到更多“气”的补给就好了，李弈心不禁暗道。
她抬头看到镇长小林木春跑来。
“哎哟，这是何苦！姑娘你不疼吗？”小林木春叫道，他看到对方竟直接跳上卡车，之后又从移动的车上跳下。
只能感叹，人世竟有如此不要命的人！
“我没事，只是想验证一些想法。”李弈心其实感觉很疼，但她已经过了掉眼泪的年纪。
对方已消灭了证据，难道只能去安心院调查线索？
……
卡蒂睡至正午。
张肃开车把她载到野外，去给她洗洗。虽然收容所里也有洗浴设施，但野兽途径的魔女，最应该在郊野中生活。
卡蒂趴在侧车门上，紧盯窗外的风景，。
来到溪流旁，她懒得动弹，故而张肃用力把卡蒂抱下去。
溪流蜿蜒流淌，十分湍急，像一面流体镜，天空与树木在它荡漾的水纹中映出破碎图像。
卡蒂习惯了张肃的存在，现在显得格外平静。不过仍然有些凶巴巴的。
她迟钝地走进水中。溪水淌过卡蒂未愈的伤口，它们都是最严重、最刻骨的。
卡蒂坐在水中，跟张肃讲起她梦见的鬼影。
“……刚刚埋葬了她们，回去还没睡下，听到敲门声，打开后看到她们无头的尸体在门外排队……”卡蒂神情茫然地絮语。
张肃默默聆听，这些都是真事。
卡蒂身上的侵蚀被消湮了，但除非彻底给她抹除记忆，否则战争残像还是会不断在她脑海中回响。
她脏兮兮的，大概也有好几个月没洗，此时溪水淙淙流淌，冲走污泥和气味。
“我帮你吧。”张肃用手掬起水流。
她闭上眼，让张肃完成所有工作。
确保伤势全都清洁，张肃把卡蒂带回岸上换药。
她走路很慢，仿佛思绪也变得涣散。
“……”卡蒂背对张肃，头部、胸膛、脖子有一系列伤口，蹲下去，似乎在等待张肃看顾这些伤痕，她自己无法舐及。
“慢慢来……”张肃用消毒液、绷带和医用敷料包扎卡蒂破损的伤口，应能在几天到半个月内完全愈合，恢复全盛。
她一声不吭，目光淡漠，仿佛已能屏蔽痛觉。
等创痕与污渍清理完毕，她便一下爬开，蜷缩在水滨。
溪水静流，卡蒂那无瞳的怪异双眼半眯着，说不清是因为痛苦还是疲惫。
“我喜欢这里……”她仿佛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放归野外。
和安心院的围墙相比，她更钟爱大自然的莽荒气息。
“你的锁链已经被解开，现在应该可以重新感受野外的气息了。”张肃说。
卡蒂抬头遥望无边碧空，随后闭上眼睛体验荒野之息。
她现在还是完全体魔女，很快就能进入“破位”。一旦完成首次破位，卡蒂的力量就会大幅强化。
野兽途径的破位魔女，能够晋升为“巨兽”，随意一击便可碾碎战车，一次暴走就可以湮灭城市。
对卡蒂来说，更是会变形成真正的巨龙，双翼遮天蔽日，龙火毁天灭地，远胜现在的残翼魔龙。
[记忆“野兽途径”破位仪式：
秘典-对野兽来说，不必使用任何典籍，因兽类从不谙熟文字
环境-绝对的野外，亦即说是，半径50公里内不存文明造物
供奉-百年野兽的脊骨、原生血液、巨大猎物的灵魂
仪式-用细白树枝点燃野兽的脊骨，使野兽的气息盈满四周；完成一次对巨大猎物的狩猎，随后饮下原生鲜血]
卡蒂的破位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因为无需研读秘典，少了智力挑战。
张肃前世就给卡蒂完成过一次破位仪式。
细白树枝、百年野兽的脊骨，是通过给爱蒂丝卖命得到的。
材料需要的“原生血液”就是与卡蒂兽形对应的血液，即龙血。
那时张肃将卡蒂带到北极圈的一个岛屿上进行仪式，猎杀目标是条青年海龙，冒着严寒搏杀一天一夜才最终取胜，那头海龙有卡蒂需要的龙血，也符合狩猎巨大野兽的要求，顺利完成破位。
但那也是张肃劳心劳力工作了4年才得到的秘密，远远跟不上世界大势崩坏的速度。
现在能不能尽快提升实力，避免最坏的结局呢？
纵使不能击退所有恶魔，至少也得保存安心院。
卡蒂汲取了荒野的气息后，仿佛更加自在。
“好像取回了部分力量。”卡蒂伸展自己的手臂，“但还需要继续狩猎才能恢复全盛。甚至寻找破位的秘密。”
“我知道怎么帮你破位。”张肃压低声音。
“你能？……”卡蒂先是迟疑，片刻后又释然，“我也希望破位。”
考虑到仪式的复杂和困难程度，破位魔女少之又少，然而回报也是巨大。只有完成破位，才算是有了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基础。
“我会想办法准备的。”张肃说。
“破位很难吧，材料准备不齐也没关系。”卡蒂将头倚在张肃的膝盖上，随意地在地上翻身，似乎在享受平静时光。
荒野很安静，也没有人来烦扰，只有张肃和卡蒂在一条溪流旁边。
他觉得这是世上最安宁的一段时光，也是他格外珍惜的。
和平。
“本来已从战场上退下来，你可以不必战斗了，但以后还有很多很讨厌、很麻烦的敌人，迫使我们去战斗。”张肃摇摇头，倍感无奈。
卡蒂仔细看着张肃，虽然她察觉不到什么细微之处，但能感到张肃有些悲伤。
“你是不是怕我死了？”卡蒂问，她联想到张肃好像知道事情未来走向，“还是说，我以后会死吗？”
张肃不愿回忆卡蒂的死相，不想回忆其他人的殆亡，以及安心院陨落的恐怖景象。那种亲眼看着万物支离破碎的感觉，实在太无力了。
“……我会努力解决一切的，所以我会想办法，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在世上好好活下去。”张肃取出卡蒂的锁链，“对了，以后如果有外人来，还是把锁环系好，交给你。”
“嗯。”卡蒂将锁链戴好，她是看门的龙。
“我们回家吧。”张肃把卡蒂背回去。
她闭上眼睛，久久不愿睁开。希望就这样被背着走，一直、一直……
返回安心院后，张肃又回到规划中。
他想要增筑一个小动物农场。
张肃去清点了下，安心院的仓库里有些建筑材料，以前魔女对策局的人留下的，拢共还剩24块松木板、10根钢管、15袋水泥跟几百块红砖。
根据他的规划，需要在收容所西墙空地开辟，因为离厨房比较近，动物养好了直接厨房里杀。
张肃很快地列了个清单，还需要买150米长的铁丝围栏，3个镀锌钢制牲畜水槽，4个容积500升的钢罐，用来储存不同饲料，此外还有基本的木工用具、农具，铲子、手推车、手套，饲料和产卵箱等。
他在办公室打电话和小林木春镇长聊了一阵。
小林木春大讲养动物的好处，因为镇长自家就有个很大的动物养殖场，而且现在就有不少多余的动物可以卖给张肃。
张肃主要想买鸡，主要前世也是以养鸡为主，经验十足，以后每天直接煮土鸡蛋给她们补充营养，多的直接炖鸡汤。
谈妥之后，张肃从小林木春那买了30只鸡，公鸡和母鸡的比例是一比二。算上其他杂七杂八的支出，筹建养鸡场一共花了25000円。
根据张肃的经验，钱可以解决大多数问题，收容碎片主要用来营建“特种牢房”，也就是关押各种各样的魔女。她们实力各异，只有消耗收容碎片才能达成较好的收容效果。
对于小动物农场，张肃让无所事事的孩子们来参加劳动实践。
等小林木春开车同李弈心一道抵达时，看到的便是热火朝天、准备劳动的场面。
“我们得确保动物能在西墙根下有足够广阔的活动范围，这块空地很大，有足够的杂菜和野草。那边设计符合各种动物体型的窝棚、栅栏、动物圈和休息处等，确保它们各安其所。”张肃规划着。
除了养鸡，以后还可以养一两头奶牛，增加新鲜奶源供应。
“你这是在做什么？”李弈心走上前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张肃。
嗯？这家伙怎么来了？张肃扫了她一眼。
[记忆“李弈心”：直属魔女对策局的新晋调查员，刚正不阿，犹如捍卫人类利益的铁拳，严厉追查任何出卖人类利益的可疑人员。2年后出任高级参谋人员，执掌一方]
她的升迁速度很快，这是张肃对她印象最深的一点。
“如你所见，正在工作。我的名字是张肃，我们可以等忙完之后再聊。”张肃道。
小林木春镇长将装有鸡笼的推车送了过来，缘织眺望着那些鸟儿。
“你们好呀，雀雀儿先生？”缘织隔着栏杆伸手。
“叽几！”它们吱吱喳喳，等着被放出去散步。有些鸡徒劳地啄着推车的金属板，像绝望的矿工。
张肃跟小林木春打了招呼，之后是李弈心。
“你好，张肃，我是魔女对策局的李弈心，这是我的证件。”李弈心一边出示证件，一边看了眼四周，“怎么都是些小孩子。”
张肃扫了一眼李弈心，她身材苗条，大概高1.65米，皮肤偏白，穿着便于快速行动的迷彩裤、战术外套和黑背心，说话声音既清晰又直接，雷厉风行，看上去就像是干这行的料。
“她们都是好孩子，来帮忙的。事不宜迟，希望能在日落前搞定。”张肃去仓库搬运建筑材料。
他好像毫不担心被调查。李弈心沉思。门口的卡蒂也没什么异样，戴着锁链，无所事事、昏昏欲睡，优点是挺干净的，不像通常的野兽魔女那样不修边幅。
她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转头看到张肃两肩各扛着一大堆板材与建筑零件从仓库走了出来。
“咕呃……！”李弈心吓了一跳。
张肃身材高大，肌肉雄健，神情刚正，那份神力也叫她叹为观止，那么多材料起码三百斤，扛着却不像费劲的样子。
来的路上李弈心仔细调查，确实看到一些规模超出人力的破坏痕迹，原先以为是卡蒂干的，现在看来，也许是张肃一拳砸出来的？
看到他勤于重建安心院，李弈心对张肃的疑心没有初来时那么强了。
“你也来帮忙吗？”张肃将肩头的建筑材料卸下去。
“我小时候在老家也干过。”李弈心拿起只锤子，“一起来吧。”
第十五章 必须绳之以法
一齐劳动，收容所工地上热火朝天。
张肃一锤子就能将钉子砸得入木三分，而且从不疲累，他修建栅栏的速度飞快，让小林木春看了连称神乎其技。
蕊子今天就不用踩缝纫机了，转而过来搭建木工框架，增加墙壁，把内部空间细分为各种牲畜的围栏。
甚至连藤川千代也来帮忙了，她喜怒不形于色，一言不发地进行工作，她相信这比在车间踩缝纫机有意义些。
李弈心刚才表面上说要来帮忙，实际上也是观察大家的精神面貌，看张肃是否有在暗中控制她们。
结果发现她们都还挺开心的。
“干活了！”
“嘿呀、嘿呀……”
“加油！”
锤子砸钉、锯子切木的声音不绝于耳，在大人工作时，怜央和夏希负责来回拿物资。
其中怜央格外矜持，走得还拿腔作调的，夏希即便个子矮，却也非常努力，身上散发出太阳的微光，足以和自然界的阳光相抗。
太阳途径的魔女吗？李弈心尤其关注夏希。
虽然夏希只有9岁还是10岁的样子，但“太阳”是当局格外重视的魔力途径。
熟练的使用者，可以以阳光灼目焚心，发挥出极高的破坏力和杀伤力，同时和煦的阳光兼具治愈力和庇护能力，可谓攻防一体。
然而这样的好孩子却出现在了收容所里，说明夏希的母亲是严重的魔女罪犯……叫李弈心感到可惜。
缘织跟室华身体不好，张肃不让她们帮忙。
早穗有主体性，拒绝被呼来喝去，在旁边瞎指挥：“那块围栏再往前移五公分！”
真弓则一心学习，想考大学，在小图书阅览室里看书，对外面的事情毫不关心，一动不动的像雕像。
李弈心注意到，这些被关在收容所的魔女，大概都有着相对不幸的命运，但在此时此刻，她们却能够着力建设自己的新生活。
尤其是张肃带队，让大家士气很高。
张肃身强力壮，体力好得夸张，他每次挥舞锤子敲击横梁、加固材料，都会让她们感到生活正脚踏实地变化着。
期间莲雾也试图来看过，但一看到李弈心和小林木春两个陌生人，她就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
既想去看看大家，又害怕打招呼、自我介绍等一系列极为痛苦的事情，自我拉扯了一会，还是决定走开，等陌生人走了再出现。
至于其他人，则一口气工作到了黄昏。
农场工作已经完成，汗水在她们身上流散，像劈头盖脸下了场雨，她们的制服或囚服都被打湿，但看到最后一个窝棚封顶，大家都欢呼雀跃，疲惫感仿佛一扫而空。
张肃浑身是汗，手指拔地而起的小动物农场：“你们感觉怎么样？”
她们目睹眼前成果，脸上现出喜色。新动物农场看起来格外规整，可以养几十头大小动物，这块空地算是利用上了。
“好像有模有样！”夏希很高兴。
“跟以前在乡下地方看的差不多。”怜央若有所思。
“看来你们还是有点用的嘛。”早穗全程围观，此时也是指指点点。
“会有小山羊吗？还是小马？”缘织端着托盘走来，给大家带来水，夏希和怜央都累得口干舌燥了，连忙拿两瓶水来喝。
“现在只有鸡。”张肃打开笼子，把动物们赶进去，“等以后再安排新的。”
这些鸡钻进新农场，都很好奇，它们昂首阔步，展示羽毛，像在演出，从食槽里尝了尝新买的鸡饲料，在草丛里钻了钻，探寻虫子，又从水槽里啄了啄水。
“雀雀儿先生们看起来很满意呢。”缘织很高兴。
他们对这小小的成就感到欢欣不已。
尤其是预留下了三个较大的窝棚，很高，虽然现在还没有动物住下，但他们已经能想象到以后奶牛或者骏马入驻后的情形。
张肃给参加劳动的人都发了3000円奖金，他们兴高采烈，带着工具，返回收容所，虽然疲惫，但的确养起了一窝鸡，可能明天早上就能亲手从窝里找到鸡蛋。
早穗看到其中发钱的一幕，顿时震撼了，后悔自己没有来干活，暗自懊恼，发誓自己下一次得努力一把。
“如果能养出赛马的话，也可以去赛马场交流交流了。”怜央喜欢看赛马比赛，也喜欢玩闪耀优骏少女的手游，只是牢内之后就没有与外部接触的机会。
“要有鲜牛奶，也可以给室华补充更多营养了。”缘织推着室华的轮椅。
“为什么你是猫呢？如果你是小奶牛系列的野兽魔女，岂不是每天的早餐……！”早穗瞪大眼睛。
早穗还没说完，被张肃提着后领抓走了。缘织还听不明白早穗是什么意思，原地发着愣。
小林木春回山下做饭去了；李弈心从旁看了全程，感到相当和平。
这样的地方，虽然是不起眼的乡下，没有手机、电脑，连电视机都还没装一部，但他们好像也能维持简朴的生活。
“事情忙完了，所长先生，我们能谈谈吗？”李弈心望向张肃。
“是。”张肃站在窝棚旁边，“你对这个地方有什么看法？”
“据说安心院是非常破落的地方，而今好像也在重建进程中，我觉得很有希望。”李弈心道，“不过，我听说昨天藤川组派了许多人来攻击这里，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击退他们的。”
“战况很激烈，卡蒂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我紧急布置了防御，用地雷进行拦截。他们是冲藤川千代来的，具体应该是他们家族的私事了，相信新东京的警视厅会负责查明。至于其他的，我想我可能有自己的决定权。”张肃道。
“麻烦您出示下委任状。”李弈心说。
“你没有爱蒂丝颁发的调查证，按理说可以不给你，但这次可以给你看，为了消除你的疑心。”张肃带她去办公室看那张委任状。
李弈心仔细阅读。
越后市的市役所颁布，安心院家族的印章正确。
“说到安心院，刚才好像看到……”李弈心印象里看到一个转身速度很快的少女，穿巫女服装。
“莲雾吧。”张肃原先也看到莲雾旋转了一圈。
莲雾？安心院家的千金？李弈心沉思。
自己刚看到她一眼，她就很神秘地离开了，脚步飞快，甚至看不到她移动的细节，果然是真正有气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女子吗？李弈心真不敢与安心院莲雾这样的人物交谈，光是想想都脊背发凉，仿佛面对着一座大山。
这么看来……
张肃原来是安心院莲雾的人，那莲雾家大业大，有什么手段都不稀奇。
先是扶植心腹张肃作为收容所长，然后轻描淡写、运筹帷幄，将敌人击退于千里之外。未来想必就是培植自己的魔女军团，成为跨政、商、魔女三界的东溟显贵。
外界谣言说安心院莲雾是个寡言少语的女子，这样的人确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似人畜无害的外表，底下竟藏着这般城府。
但瞒不过她。李弈心神态从容。
“我大概明白了。”李弈心发现真相。
“如果李弈心小姐明白了，那也好。”张肃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李弈心明白了啥。
“我打算回去跟局长复命。”李弈心准备回去。
“复命？何必如此着急。”张肃起身，“李小姐有没有权限和普罗维登公司联系？”
“我是魔女对策局的直属调查员，公司的人会给我一些面子，以前办事的时候也接触过。你问这个做什么？”李弈心皱眉。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合作办一起大案子，这样您回去也不算空手而归。”张肃起身，“请跟我来。”
他带李弈心来到卡蒂的巢穴，走进戒律塔。
卡蒂现在已经下了班，趴在自己的武器堆上，另一旁还有另一堆较新的军火，是藤川组大战中拿回来的，如今已归卡蒂所有，加入她的收藏。
“这些武器……”李弈心来之前做过功课，听说过卡蒂在退役时要求带走所有死去伙伴的枪械，而没有要一分钱。
如今亲眼看到这如山的枪械，李弈心属实从心底感到震撼。它们参加过北美战役、东溟战役、南太平洋的浴血，协助人类防御计划获得胜利，拼死打退恶魔，重建今天的美好世界。
她不认为这是恶龙的财宝堆，而是卡蒂孤守的“墓冢”，每一把制式枪械都代表一个死去的朋友。
此时看到李弈心走来，卡蒂立刻往下爬，对李弈心瞪视，锁链沙沙作响。
“这些武器中，也许会有异样的气息。”张肃走向那堆从藤川组缴获的枪械，“卡蒂，你能分辨出来吗？”
卡蒂爬向那把大电浆枪。
“……油头粉脸的味道，清淡古龙水的味道。”她对这种分层的气息相当敏锐，这是野兽途径的基本能力。
“他们居然动用了电浆枪，这是我们人类防御计划的战略物资啊……”李弈心神情一变。
她望了一眼卡蒂身上未愈的伤痕，现在心中感到的更多是同情，希望她有足够的魔力来治疗自己。
……敌人的火力确实够猛，就算张肃跟安心院莲雾使了点手段也无妨……
在李弈心看来，魔女对策局的利益高于一切，因为他们的使命就是收容魔女，抵抗外敌，保护人类，而这个使命是全天下最光荣的。
“这种所谓的‘油头粉面’的气息，工厂里没有，五大三粗的藤川组员也没有。我怀疑这之中有个很注重形象的军火商负责转运物资。”张肃分析。
“你之前提到普罗维登公司。”李弈心思考，“难道是他们在偷运军火？”
“不一定，可能只是他们手下的某个公司狗，暗中作孽，这种事严重违反‘人类防御计划’的大局。”张肃道。
“是，整个世界团结起来，将所有军事力量用于对抗地狱之门，连魔女都已经和我们结盟！而居然有人还在私下交易大杀伤力武器，把这种兵器拿去……”李弈心厌恨不已。
“李弈心小姐，这就是我们要去狩猎的对象——隐藏幕后的军火贩子。只要您帮忙和普罗维登公司那边联络，请他们协助，我们就能为人类除去一害，您也有功绩回报爱蒂丝局长了。您也想为全人类做贡献吧？”张肃沉声道。
“不必多说，为了人类的最终胜利，这是我应该做的。”李弈心当即动身。
一提到大局、全人类、人类防御计划等词汇，她就格外热忱，和张肃前世在网上看的差不多，那时李弈心已经升职为对策局中坚人物了，权力更大。
……
Z靠在开裂的灰泥墙上，瞪着阴暗的窗外，已经午夜了，藤川组的幸存者们还鼓噪，喝着Z的啤酒哈哈大笑。
这帮废物……Z暗恨不已。
交割军火之前，Z在山上预先租了一间安全屋，是座山中别墅，因为他打算观察一下事态发展，测试一下电浆枪攻击魔女的效率，没想到魔女居然反杀了，令他懊恼。
藤川组上山冲击之前，有一辆电动汽车夜间OTA车机升级，抛锚在路上了，那几个组员折腾了半天也没修好，结果看到前面的人败退下来，于是赶紧接应他们。
幸存的藤川组员向首领三郎求援，对方则要求Z去接应他们，一并在山中避避风头。
考虑到需要保持合作关系，加上三郎先生承诺后援，无奈之下，Z只好把大战的幸存者都接到自己这。
三郎先生保下他们，一定是想弄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把藤川组的攻势挫败了。Z觉得他们有点发狂，频频提到巨大的龙。
魔龙，藤川组的主力是被魔龙咬死的，活着的人声称卡蒂·曼西亚斯变成了龙，一次猛扑就杀掉了一半人，他们落在后面，只有跑的份。
别墅本来就很破，无法与Z在新东京的豪华公寓相比，更不用说他在罗德岛上购置的度假村屋了。
现在又多了一群聒噪的藤川组员，满身臭汗、未受教育……天天吹牛，说自己活下来是因为菩萨眷顾。
Z怀念熨烫一新的西装、擦得锃亮的定制皮鞋，更怀念那种完成大生意时的激动感，一次确认就让几百万美元流动起来。Z确信其他穷人这辈子都体验不到那种乐趣，足以让人从脚底板痛快到头发丝。
他在窗边吹冷风，同时权衡利弊，若是打开酒柜，喝一瓶红酒会很好睡觉，但那些来避难的藤川组员一定会把剩下的珍酿全都一扫而空。
Z又想到他的手提箱，里面还有这次交易的货款，满满当当的金条以及干净的现钞，大概还能提辆新车吧。人总是这样，平时觉得有钱，可每次想要换辆更好的车，或买个地段更好的房子，钱一下就不够用了。
胡思乱想间，他的视野看到一个人从山间小径走过来。
“喂喂！”
“你这家伙！”
“找死吗！”门口醉醺醺的藤川组员朝对方走去。
“本以为抓个小贼，没想到捅了老窝……”一个女子朗声道。
楼上，还没等听完对方的台词，Z转身就跑。
只要前进的脚步不停止，道路就会不断延伸！这就是Z的信条！
第十六章 这样才能充能
10个藤川组员在别墅门口直面李弈心。
烛光在门口的纸灯笼里闪闪发亮，照耀着他们的对峙情景。
他们一半剃了光头，身上有花花绿绿的纹身，两人穿黑西装，其他的穿着衬衣就赶来了，五大三粗、野蛮魁梧。
“我是来抓那个军火贩子的！据说他就藏在这里！”李弈心厉声说。
她从背后取下一把纤细的长枪，它太过细，只有两指宽，简直不像武器。
“哈哈！”
“她手里拿了个什么破玩意？”
“快滚！”
“等等，她好像是对策局的……”几个组员扔掉啤酒罐，摸索配枪，准备对敌。
“不好好配合，就吃苦头！”李弈心纵身往前一跃，速度快得超出视力极限。
李弈心旋转着切入人群当中，左右横扫，抡动兵器，苍白光影高速回旋，刹那间就有四名藤川组员被击倒在地，惨叫连连，而空中留下一轮纯净的光辉残影！
她手中纤细的长枪名为“焰缕光”，主体由一种超性能导体铸造，握柄处有辅助战斗的计算芯片，李弈心的“气”汇入长枪，使其绽放出高温与强光。
在兵器加持下，她的蛮力转化为毁灭性的打击，打到这些组员身上，自是实打实的重创！
前院血流成河。
四人倒下，李弈心只是停顿了一下，随后就在其他人惊愕的目光中高举长枪。
“不要反抗了，我再说一遍，你们是否见过‘Z’！”她喝问。
“别小瞧我们！”其中一个藤川组员恼怒万分，拔枪就射。
李弈心手上长枪微闪，迅速消耗能源，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气场，挡住了这一发子弹。
它在空中大幅降速，打在她的防弹背心上，撞出一丝明显的痛觉，但可以忍受。
她旋身而进，抡出长枪，击中对方胸口，枪尖刺破肋骨时发出一声闷响。
对方的身体后退，跟虫子一样被钉在墙上，满眼错愕，登时死了。
从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几声枪响，张肃见李弈心可能受伤，从后补了两枪，剩下的五人里瞬间死了两个。
另两个见势不妙，逃进屋里，只有一个还想殊死一搏。
“我杀了你！”最后一个站着的藤川组员抓起武士刀，当头朝李弈心劈去。
李弈心的力量在挡子弹的时候就消耗掉了，失去“气”的加成，又恢复成凡人一个，赶紧还手挥舞长枪。
砰！
武士刀和长枪对碰，瞬间将李弈心的长枪压得朝一侧倾斜，震荡的巨力传导到她的双臂上，疼痛难忍。
下意识调动气，但气却空空如也，李弈心呼吸紊乱。
她咬紧牙关，竭力一振，勉强避开这一击，但也满头大汗。
对方满脸凶煞之色，目光却飞速打量着李弈心的破绽。
李弈心看着对方那粗中有细的样子，知道对方也是好手，但她绝不服输，又和对方直拼。
藤川组员舞刀横扫，直逼中门，着手强攻。
李弈心以退为进，先后退半步，避开刀锋，再伺机反攻，度过一开始的气息紊乱，脚步又变得稳定。
下一刻，趁着对方刀挥空之际，李弈心先拔头筹，长枪穿出如流星，沿着对方的前臂破开一道口子！她刚想追击，就听得枪响。
张肃又开了一枪，子弹旋转着打穿藤川组员的头骨。
此时藤川组员举着武士刀，正要还击，瞬间刀就脱了手，整个人扑倒在地。
鲜血喷洒在别墅门口的碎石路上，好似下了一场血雨。
“呼……！”李弈心顾不上说话，步履蹒跚地冲进别墅里头。
“慢点！”张肃跟上去。
方才李弈心的战法，张肃也看在眼里。
她的切入速度很快，经过对策局的精密训练后，能够用正确的呼吸法来调度“气”，使出精湛的武艺。
手里的兵器“焰缕光”也是用于克制恶魔的利器，能够切开恶魔的甲壳，在现代科技的加持下也可以传导能量，辅助作战。
魔女的优势在于天生超凡魔力，但数量稀少；而人类能不断培训出类似李弈心的战士，数量众多，同样不容小觑，这也让人类有资格和魔女平等交流，免于被魔女奴役。
穿过沿途横七竖八倒下的藤川组员，张肃冲进装修精美的别墅大厅，火在壁炉里烧的正旺，啤酒罐扔的到处都是。
李弈心只顾追，不管腿伤，血洒了一路，最终还是力竭，靠着一面墙壁支撑。
“呼、呼……”李弈心恨恨看着前方逃跑的两名藤川组员，还有至今不见踪影的军火走私犯，“必须……必须给追上，但‘气’不够了……”
张肃将观世浮屠伸向李弈心。
“握着这个。”他说。
李弈心转头，顿时一怔。
这般大……！
观世浮屠通体漆黑，末端镶着乌金，外观凶横刚猛，一手也握不住。
与它相比，她手里的长枪“焰缕光”简直像个营养不良、瘦弱不堪的稚子。
“你……你打算做什么？……”李弈心迟疑着。
“试试看。”张肃前顶。
李弈心试着伸手扶住观世浮屠。
“……！”刹那间，她只觉得自己面对着一面汪洋巨海，那里有无边无垠的凛然浩气！
相较之下，李弈心自己的气海，只能算一瓶盖大！
从观世浮屠中，浩瀚澎湃的“正气”涌现，源源不断地传输给李弈心！
这样下去的话……要支撑不住了——！她的气海……几乎要破碎了！
张肃适时将观世浮屠收回。
此时李弈心浑身震颤，惊异地看着他。
“多谢！”她只能匆匆道谢。
刚才那瞬间的体悟实在是气逾霄汉，令她久久未能回过神来，太惊人了。
而她接触过观世浮屠后，现在体内的力量竟是恢复了！枯竭的气海如今再次旺盛。
李弈心当即运起一口气。
张肃注意到她运气之法很科学，能够迅速地借气息来疗伤，看来她练的不错，用的想必是人类防御计划科学总结出来的正法，少不得十几年苦修。
虽然她练的和张肃的并非一门，但张肃也打算日后向李弈心请教一二，增广见闻。
眼下她只是一轮呼吸，细胞能量急速激活，刀伤便随之愈合，不再妨碍她行走。
又能继续作战了！李弈心感到一丝庆幸。
想到刚才观世浮屠那份滚热、厚重，李弈心对张肃的印象又加深几分。
“我先去抓他们！”她状态回复全盛，飞奔过去，一跃就能跳过十几米。
两个逃跑的藤川组员刚想跑，被她一人一枪从背后戳腿刺翻。
他们在后门口摔倒，距离自由只差一步之遥，要不是李弈心及时得到补充，还真让他们跑了。
两人双双跌在木头地板上，痛得龇牙咧嘴。
“说，Z在哪？”李弈心用枪尖指着他们的后脑勺。
“他、他跑了！”其中一个人痛苦地说。
“Z一定是进了林子，你先去追！”张肃用力点头。
“嗯！”李弈心顾不得许多，赶紧从后门飞奔出去。
她冲入深夜的山林，试图追上Z。
别墅内。
“啊啊……”
“疼死老子了……”两个藤川组员痛苦不堪，满脸怨恨。
张肃望着他们。
这两人就是那场战斗最后的幸存者了。
……
山里的空气清冽寒冷，寂然无声，唯有风吹过松针发出些许低语，月光下树影摇曳，像一群嬉戏的鬼魅，但吓不到李弈心。
她只担心夜晚太黑，给追踪添了麻烦，李弈心拼命找Z，在森林里笨拙地跑了几百米，幸运的是，不久她就听到猎物奔跑的动静。
她加速冲过去，发现卡蒂正在摇摇晃晃地追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对方穿着皮鞋所以跑不快。
李弈心三步并作两步，趁卡蒂追赶他的时候，绕到前面去，截住Z的退路。
“抓到你了！”李弈心忽然跳出，拦住去路，用焰缕光瞄准Z的胸膛。
Z浑身一哆嗦，他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坐到地上。
后面有个鬼影一般的卡蒂，前面又冒出个李弈心，而他也是真跑不动了，卡蒂看起来像是在慢吞吞地走路，实际移动速度却一点不慢，给了Z很大压力。
“我——你——”他绝望至极，各式各样的惩戒正等着他。
Z迅速将手伸向口袋。
“想给自己来个痛快？休想！”李弈心飞踢过去，瞬间击中Z的肚子。
“哎哟！”他往后飞出一米多远，身体在草地上滑行，手枪从口袋里滑出。
李弈心把Z用力翻过来，将Z的双臂反剪到背后。
他痛得大叫，昂贵的皮鞋在草地上胡乱踢蹬。
“放开我！”Z惶恐不安。
“别乱动！”李弈心为了给他上镣铐而焦头烂额，索性给了他一肘子，砸得他晕头转向。
Z感到一阵绝望。
他习惯用金钱来铸造身份壁垒，一双鞋抵得上李弈心半年工资，平时也都住在奢侈地段，就是怕自己哪天被底端人给扼住喉咙。
然而他的生意性质特殊，他总得冒风险去跟蛮横的家伙打交道，这里的事情由暴力说了算，于是所有防护都土崩瓦解。
Z渐渐放弃抵抗，只是发出惊恐的呼吸声，渐渐的，连呼吸声都变得虚弱了。李弈心顺利给他系上手铐。
“……”卡蒂依旧是摇摇晃晃，摆荡着双臂，跟一头熊一样走了过来，幽幽的无瞳之眼盯着Z，仿佛没有情感。
“是他吗？”李弈心抬头，“味道什么的……据说你们最擅长这个。”
卡蒂点了点头。
“普罗维登公司那边的人帮我们锁定了几个在东溟国活动的可疑人物，只要把你带去公司，我们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李弈心动身。
等等，公司？公司也发现了？
Z的脸上流淌着汗珠，他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暖一阵寒。
他再也不敢碰这生意了，他悔改了！一亿个声音堵在嗓子眼里，争先恐后地想要冲出去。
“我会死吗？”Z喃喃道，到这关头他只祈求苟活，“我想活下去……！”
李弈心把Z扛走。
正义是不容抗辩和求情的，否则也不叫正义了。
第十七章 一场交易成功
“我们走，哼，你这家伙，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在前面为人类防御计划呕心沥血，你在后面倒买倒卖。”李弈心一路上还在谩骂。
Z面色僵硬，一言不发，只是偶尔抽搐一下，像个受伤的动物。卡蒂则跟在后面，无声无息。
回到别墅，张肃已将这里收拾干净，10个藤川组员的尸体堆在一块，等着专业人员善后。
“我抓到Z了！”李弈心跟张肃邀功。
张肃现在才第一次看到Z。
这人年轻又帅气，身上的衣服都是高级定制，品牌昂贵，可惜现在面如死灰，更像是去准备出殡的。
这次成功了。张肃心中很是满意。顺利地找到了幕后给藤川组卖军火的家伙。
Z确实干得不错，前世他毫发无损、抽身而走，拿着分红逍遥海外，带着万贯赀财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却一副等死的样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干得不错，我们可以喘口气了。”张肃在沙发上坐坐。
李弈心也是现在才有机会环顾四周。
抛开血迹不谈，这别墅相当精美。地面到天花板用的都是柚木面板，客厅里的被炉表面是象牙材质，壁龛上摆着时令插花。自动化智能家居系统集成了照明与温度系统，到处都温暖明亮。
有个带玻璃栏杆的宽楼梯通往楼上的休息区，恐怕那里更加豪华。Z租这座安全屋完全是为了享受的。
李弈心觉得相当奢侈。
她相信全人类都应该和她一样，住在10平方米的单间内，只要有个床躺躺就足够，洗漱在公共区域，食堂吃饭后直接去上班，为世界贡献自己的价值。
“那是什么？”李弈心看到张肃手边有个大手提箱，方方正正，包着头层牛皮。
Z看到之后面无血色。
“我在楼上发现的，Z走私军火，拿到了很多不义之财。”张肃打开手提箱，里面全是金条和现钞，至少价值几亿円，“李小姐打算怎么处理？”
李弈心看都没看那些钱。
“按规矩，应该全部没收，上缴给人类防御计划，这样我们就能生产更多更先进的武器来对抗恶魔，只要人类和魔女团结在一起，我们连异世界都能征服！”李弈心非常热情地说。
过了半秒，她忽然想到什么。
“等等——你不会是想私吞吧。”她补充。
“不会有那种想法，这里就交给你了。破获大案，回去后爱蒂丝局长一定会奖励你，公司的人也会感谢你。我要回收容所。”张肃点点头。他对不义之财没兴趣，麻烦大于收益，只想抽身走人。
这家伙怎么走这么快？李弈心摸不着头脑。
“行，你管你的收容所，外面的调查有我呢。”李弈心点点头。
“晚安。”张肃道别，把手提箱关上，交给李弈心，转身带卡蒂离开。
“晚安，不过留着门，我一会可能去你那边住。”李弈心对张肃分文不取的态度很是满意。
经过这次对军火贩子的追杀和打击后，她对张肃的印象也变好了。
张肃离开后，Z颓唐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毁灭的命运。
看到Z这副模样，李弈心又得意洋洋起来。
“住在这么好的地方，是不是自以为很安全啊？结果普罗维登公司还是能查到你。”她说。
“他们有我的位置历史记录，有我的音频日志。你打开我的领带就能看到窃听器，本来我这人就无所遁形。我也只是个跑腿的，任人使唤的。”Z低头。
“你的意思是公司里有人做更大的生意？在你上面还有更邪恶的人在做类似的事……”李弈心皱眉。
“你看到我手提箱里的那些钱吗？和普罗维登公司真正的‘利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他们和我差不多。”Z喃喃道。
“这可是大新闻！”李弈心吃惊。
“所以请你保着我，保我有机会活着把秘密公之于众。不管是跟权威媒体也好，还是跟那些高级人物。”Z身体僵硬，“即便现在他们也监听着我们。如果你真想以正义之名消灭邪恶，我求你保我的命，否则短则三四年，长则五六年，人类防御计划一定会……崩溃。”
……
张肃回到安心院，与藤川千代交谈，她在囚室内打坐静心。
“我们已经干掉了‘Z’。”张肃说。
“把他杀了？”藤川千代问询。
“留了条活口，我估摸着这人没那么简单，也许知道点普罗维登公司的内幕。”张肃揣测。四年后恶魔大爆发，人类防御计划跟纸糊的一样坍塌，不知到底能信任谁。
“他表面是公司的国际交易员，实际却利用普罗维登公司的货船跨洋贸易军火，我们家族每次与他交易，货物都非常精美先进，一定有上层人物的默许。”藤川千代推测。
“如果他够聪明，应能保存有用之身。这事牵扯太多，暂且不提。我想跟你说说线索，我询问了那天战斗的活口，他们提到了‘藤川三郎’这号人物。似乎和你也有亲戚关系。”张肃道。
“那是我叔叔，父亲去世后，在家族继位时，他也是竞争者，为了避免内战，13个堂主用投票的方式选择下一代组长，结果却很明显，我获得了11票，他获得了2票。根本没有投票的必要。”藤川千代沉思。
“听你的语气，好像你没把三郎放在眼里。”张肃皱眉。
“因为他是残疾人，东溟战役的时候，因为人类防御计划推进得很快，眼看要光复关东地区，各地帮派也协助正规军去对抗恶魔。结果三郎的部队遭遇大批恶魔，他的两腿被一头利刃魔砍断了。在那之后，三郎就退居幕后，负责家族的财务、后勤、文书之类工作。真惭愧，我不知道他居然如此渴慕权力。”藤川千代摇头。
“因为残疾，故而没有得到多数票吗？”张肃默默分析起来。
“谁敢把藤川组的命运寄托在一个没有两腿的人身上？他们必须选我当话事人。”藤川千代说到这，有些自傲，仿佛是炫耀般地在囚室里走了两步，让张肃联想起囚笼里的豹子。
“你不会以前也这样在三郎面前走来走去吧？叔叔他啊，一定会生气的。”张肃摇头。
“只是偶尔。”藤川千代没注意细节，“难道要我膝行过去见他吗？”
“恐怕他对你的嫉恨之心很强，他虽没有什么力气，但比你有钱得多，社会关系也更丰富。而在这个时代，它们有用得多。”张肃道。
这么说的话，张肃心里有了个推断。
三郎可能是先利用东溟国各省部的关系，罗织罪名先逮捕藤川千代，哪怕只有2个月也够他打通人脉。
他再购置军火，贿赂贪婪的黑田，一举攻破安心院，把藤川千代杀灭，到时候他就能坐上梦寐以求的组长之位。
“有何见教？”藤川千代问询。
“我想想办法。你也别闲着，在收容所里帮点忙，这个月喂鸡的事就交给你了。”张肃安排她。
“勉勉强强……”藤川千代更想吃鸡肉，而不是喂鸡吃东西。
“对了，如果让你给孩子们上课，你觉得能教什么？”张肃问。
藤川千代思考了一会。
“体育？”她问，“几个人？”
真弓在考大学，室华是盲人，缘织体质不好。张肃只能算剩下三个，早穗、夏希和怜央都还行。
“三个。”他比划。
“装个篮球架吧。”藤川千代说，“我打三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有劳你了。”张肃点点头，离开囚室。
张肃心中大致有了规划，先从教室、图书馆、宿舍等基本设施开始翻新。等高危魔女来了之后，即用碎片建造独特囚室，进行针对关押。
现在的常规囚室，比如藤川千代或者蕊子住的，都属于普通房间，管住她们还可以，因为她们不闹事。
但有些魔女需要针对收容，到时候就要细化设备，例如常态填充麻醉气体、特种防撞垫、高精度生命监测系统。碎片的好处，就是让张肃可以用最适合的方法收容魔女。
在外面，他注意到有车往安心院来，是李弈心回来了。
张肃在门口等着，看那辆红色车拐过弯道，匀速上来，他挥挥手，示意停在门口就行。
李弈心开的是Z的车，Z此时上着手铐，扔在后座。
她一边开，一边跟局长爱蒂丝通信。
“局长！这么晚了打扰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顺利完成任务了。抓到了一个普罗维登公司的交易员，真名是韦斯利·海耶斯，代号‘Z’，私下贩卖军火，人赃俱获！”李弈心高兴地说。
“那还真是可喜可贺。”
“他好像身上有什么重大秘密，可能跟普罗维登公司的犯罪有关，我打算把他作为污点证人暂时看管，然后送回新东京去，交给您发落。”
“普罗维登公司可不好动，我想你还是把Z交回公司比较好。”爱蒂丝的声音柔和甜美。
Z在后座上疯狂挣扎。
“那也不能辜负了Z的救赎之心吧，我得顺藤摸瓜查下去。普罗维登公司不是人类防御计划的指定供应商吗？如果公司烂了，岂不是我们的防线千疮百孔，用的都是质量可疑的产品？倘若恶魔大举攻入，那要一溃千里了！”李弈心说。
“有些恶是必要的，否则世界会陷入混乱。”爱蒂丝说。
“不懂，我还是要查普罗维登公司，现在Z在我手里……”
“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的本意是去调查张肃的。”
“还真是。”李弈心回过神来。
“而我记得情报，Z和一群藤川组的幸存者待在一起，你没从那些活口中听到些什么吗？”爱蒂丝轻声说。
李弈心在安心院门口刹住了车。
她打开远光灯，怔怔地看着门口溜达的张肃。
“诶，我……我记得有两个藤川组的活口，但回去的时候，已经不在了。张肃负责看着他们来着，我、我怎么没注意？”
“因为张肃把‘Z’扔给了你，你就一门心思全在Z上了。”
“怪不得他走得那么快。”李弈心的心怦怦跳，“怕我追问那两个活口啊！结果我那么傻，根本没注意！”
她懊恼至极。
“现在，最后一个知道卡蒂是否挣脱锁链的人也消失了。除了张肃和卡蒂，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的真相，大概真的只用了‘地雷’吧，一切都无关紧要，这事成了个罗生门。此人还挺聪明，充分运用了你的天真。”爱蒂丝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怪不得他邀请自己参加追杀Z的案子！李弈心暗道。她发现自己是个单线程，抓Z就顾不上查张肃了。
“等等！那我也能扳倒他，我有证据，那两个藤川组员，我走的时候还是好好……”李弈心咬牙。
“无妨，我倒有别的安排。”爱蒂丝悠悠地说，“不来对策局扬名立万，窝在安心院当个小所长？把张肃调到新东京第一魔女监狱，我来和他约会吧。”
第十八章 调到东京干活
收容所门口，李弈心想办法倒车入库。
张肃看到她在车里手忙脚乱，她素日开的都是新能源，自动驾驶还带一键倒车，现在自己倒车就抓瞎了。
外观精美华丽的兰博基尼Urus被李弈心开得像条乌龟，原地转了好几圈。
“按中间那个……啊……爹，我的亲爹！求你别按那红的键……”Z在后座躺着提醒了好几句。
她动作粗暴，叫他本就绝望的心又添了几道伤痕。
自暴自弃一般，李弈心把车横着停在张肃的皮卡旁边，然后一把将车门打开。
“今晚我在你这休息一宿。”李弈心把副驾的行李包扛出来，随后把车门一摆，让它自动磁吸关上。
她一看到张肃，总感觉气海涨涨的，似乎还想汲取更多力量。
“后座那是Z？”张肃望见车里还有个人影，孤独得像一块人形垃圾。
“无可奉告。”李弈心感觉自己成长了很多，小心谨慎百倍。
“魔女收容所可不关普通人。”张肃提醒。
“一晚上就走，对了，明早八点爱蒂丝局长要和你视频通话，用我的电脑。”李弈心拍拍行李包。
“局长要见我？什么事？”张肃一点也不想跟爱蒂丝对话，爱蒂丝实在太讨厌了。
“你明天就知道。”李弈心走进安心院。
“把手铐打开！”Z在车里缩着，惨叫连连，但李弈心和张肃都走远了。
这两人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Z暗叹不已，真是受尽苦头了，一切都是因为跟藤川组做生意，他连带着恨死了三郎他们。
张肃带李弈心去狱政大楼的招待所休息。
爱蒂丝·门多娜，声名狼藉。
张肃忘不了她典型的慵懒腔调以及高深莫测的言行。与她作对的人往往被整的很惨，要么遭遇丑闻，要么突然辞职，更惨的离奇死亡。
九年前，爱蒂丝亲自指挥，领导人类防御计划的军队完成东溟战役，放逐了六万多头恶魔，从那之后就扎根于新东京，成为战后东溟国举足轻重的力量。
前世她就格外折磨张肃，为他准备了专属的十三试炼，他好几次差点死亡。现在张肃真不想与爱蒂丝打交道。
但对方指名道姓要找自己一谈，张肃只能见机行事。
次日。
莲雾在她房间门口站着，等待张肃下楼来，然后他们会问候，他会说点什么，而她会用手机播放预录制的早安。
这样的事情已经持续了近一周，莲雾将其视为恒常习惯。
早晨冷清清的，她许久没等到张肃下来，这种惯例的破坏让莲雾感到不自在。
莲雾小心翼翼地上楼去，每一步都走出既定的尺寸。
她看到张肃准时在办公室待命，非常认真的样子。
“？”莲雾指了指张肃。
“局长爱蒂丝要跟我谈谈，我也不知道她想谈什么。”张肃正襟危坐。
莲雾眨了眨眼，好看的眼睛中透出一丝茫然。
“一会有个陌生的孩子会过来给我们送电脑，可能会吓到你。莲雾小姐先去吃饭吧？让其他人帮你，我得先把爱蒂丝的麻烦解决了。”张肃道。
“……”莲雾摇头。
“那你要不要背对着门，眼睛看着外面窗户？这样看不到陌生人的脸，是不是感觉好一些？”张肃建议。
“！”莲雾觉得合理。
她走到张肃背后，面对窗户站着，目光落在遥远的群山之间。
层层叠叠的薄雾中，群山错落有致，荒无人烟，令人望而生畏。
李弈心抱着她的保密级电脑过来，进屋之后便看到张肃坐在桌前，而一个陌生的巫女背对着他站立。
“那是……”李弈心吃惊。
“她是安心院莲雾小姐，我想不必多言了，我们直接开始吧。”张肃道。
“莲雾……！”李弈心肃然起敬。
那就是传闻中的安心院莲雾！她心底吃惊不已，尤其是看到对方背对着她，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带来极致的疏离感，仿佛与人世一切都存在隔阂。
只能说不愧是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物吗？但恐怕这位“莲雾”，也必须给爱蒂丝局长几分面子。
她深呼吸，将电脑放下，调试出魔女对策局内部频道，依托卫星信号建立专链。
“莲雾小姐，这位是我们对策局的爱蒂丝·门多娜局长。”李弈心连接视频信号，她的电脑上出现爱蒂丝的办公室。
爱蒂丝端坐在办公椅上，一身成熟的职业装，红发梳成单马尾，妆容精美。
那目光既神秘又有深度，透过荧幕，她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张肃，又看了眼背对着她的莲雾，她的双眼犹如至纯的黄金琥珀，在结晶背后埋藏着更深秘密。
人心鬼蜮，张肃打起万分精神。爱蒂丝身上的记忆线就像被拦腰砍断过一样，犹如万条断裂丝线，再难弥合。
[记忆“爱蒂丝”：无法测定；无法测定；无法测定]
“失礼了，初次见面，我是爱蒂丝。魔女对策局东溟分局的局长。”爱蒂丝柔声说。
“初次见面，我是张肃。这位是安心院莲雾小姐。”张肃沉声道。
伟大、光荣而且大权在握的爱蒂丝局长出面了，哪怕是那位莲雾小姐，多少也得给爱蒂丝一个面子吧！李弈心暗道。
她自信满满。
然而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安心院莲雾仍是背对镜头，背对爱蒂丝！
什、什么！
李弈心不由得意外。
新东京的政要、军方代表，乃至人类防御计划的高层，在遇到爱蒂丝的时候，无不客客气气。
哪怕是总部的人，也对爱蒂丝相当尊敬。考虑到爱蒂丝的名声、地位和能力，没人敢怠慢她！
但只有安心院莲雾！居然还是漠然无情的样子。
孤高自许，凝望窗外万古长景，一切尽在掌握。
这下，李弈心对安心院莲雾的恐惧感又加深了一份。这说明她根本没把爱蒂丝放在眼里，权势、资源都足以与爱蒂丝相媲美。
这一幕久久印在李弈心的脑海当中，难以舍尽……
爱蒂丝仿佛看不到莲雾一样，自顾自地与张肃交谈。
“我喜欢你。”她用一只手支着下巴，头微微歪斜，目光直落在张肃身上。
“承蒙局长抬爱。”张肃不卑不亢地回答。
他感觉都快麻木了，两世为人的弊端就是要重新跟爱蒂丝打一遍交道，一次就已经够折磨人了，何况两次。
“现在新东京持续遭到非法魔女的打击与渗透，街头罪犯持续增加，我需要你这样精明能干的人调到我这来。”爱蒂丝说。
她声音相当悦耳，每个字的谈吐都像乐曲的一段音节，让人只想不断地跟爱蒂丝交谈，从此别无他想。
“调到新东京？”张肃确认了一遍。
“是的，新东京第一魔女监狱，这里关押着一千名涉案魔女，我需要你全权负责，想办法降低她们的侵蚀度。”爱蒂丝道。
一千多个魔女！张肃前世去过新东京第一魔女监狱，规模的确很大。
不过……新东京……
张肃是不会去的。
他的家在这里，安心院是与他关联最深的地方，他只想在这里度过一生，保护这里的每个人。哪怕爱蒂丝给他再多承诺，他也不可能离开安心院！
但他忽察觉到莲雾的不对劲。
“抱歉。”张肃先跟爱蒂丝道歉，然后匆匆起身，走到莲雾身边。
他深呼吸，然后转头看向莲雾。
莲雾……
张肃愣了下。
她在哭啊。
因为有陌生人在，莲雾已经害怕得动弹不得了。
而今听到张肃要被调去新东京的消息，一滴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流下。
她一言不发。
张肃知道她有多恐惧、多难过。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留在安心院，但唯一熟悉的人张肃却要调走，这种事实在太让她难受了！
莲雾没有动弹，也不眨眼。
那滴泪水沿着脸颊缓缓流淌。看道莲雾的泪水，张肃下了决心，知道他该做什么。
他回到椅子上，大动作让这椅子嘎嘎作响。
“请恕我拒绝。”张肃说。
“……”爱蒂丝沉默，神情似乎变得更加好奇。
李弈心暗暗点头。
果然，没有安心院莲雾的命令，张肃是不会离开的，刚才他就是到窗边去请示那位莲雾小姐的意愿了，太明显了。
莲雾的控制力居然如此之强，她到底还有多少手下愿意为她誓死卖命？难道她是特殊的支配魔女？
看似只是一场小小的调动，实际上却是未来君临东溟的两大重量级角色，局长爱蒂丝以及安心院莲雾之间的终极对抗。
李弈心打了个寒战，不敢想了。
她不由得同情地看了一眼张肃。
在这两人的角力之间，张肃和李弈心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我在新东京需要你，我的身边充满了弱者，尤其是男人，病弱的男人，被生活压榨得失去基础意志力的男人。对于一个意志坚强的人来说，无事不能为，而他们却在困难面前退缩。我需要你来帮我推进真正的大事业，当然，奖赏少不了。”爱蒂丝缓缓道。
“如果你需要意志坚定的人，我看李弈心小姐就很有意志力，建议多多提拔她，未来她的前途无可限量。”张肃不动声色地说。
诶？还有她的份？李弈心听了，也高兴起来。看来她还是受到认可了嘛。张肃这家伙确实有眼光。
“我需要的是你。”爱蒂丝说。
“不。”一个声音忽然传出。
这是之前没听过的声音，仿佛不存在的声音。
他们都怔住了，目光都转向站着的莲雾。
她说话了。
并非录音，而是亲口说话。
这个“不”仿佛是莲雾精心挑选的，她从某个巨大的、看不见的词汇表里挑出来，而且从一开始，她就准备挑这个字了。
爱蒂丝将手抬到空中，仿佛要抓住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但几秒后又放下，大概是明白了对方的决心。
“我明白了。”爱蒂丝关闭通讯。
爱蒂丝在想什么？张肃不知道，有关她的一切都虚无难测。
莲雾仍旧背对着他们。
李弈心紧张地看了一眼，打个寒战，抱起电脑告退。
她将门带上，张肃赶忙起身去看莲雾。
“莲雾小姐……”张肃很后悔给莲雾带来了困扰。
她为了说出一个“不”字需要花极大努力。
莲雾转身，先是用两手拍拍自己的脸颊，恢复平静，然后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她直直地看着他，好像要他完成某项顺理成章的事情一样。
张肃反应过来。
“早上好，莲雾小姐。”张肃向她鞠躬。
莲雾对这种默契感到心满意足，这才拿出手机，按了一下。
“早上好。”莲雾的声音以录制的方式放送出来。
完成了每日的问候。她脸上浮现出微笑。
这就是莲雾想要的生活。
第十九章 谋求生财之道
张肃送李弈心回新东京。
“确定不去新东京？那需要你这样的人。”李弈心问。
“有你就够了。”
“我把Z送去新东京，可能一会还要回来。”李弈心说。
“因为神乐山地狱之门吧，目前东溟境内主要的祸害之一。”张肃道。
“总得提防恶魔，希望‘东洲之壁’好使。”李弈心打开车门，发现Z在后座上一副快死了的样子，赶忙给他打开手铐，张肃无法想象昨晚他是怎么挺过去的。
“一路顺风。”张肃挥挥手。虽然李弈心傻了点，但本意是好的。
“对了，按人类防御计划的规定，你也有功，我可以给你申请一次津贴。”李弈心转头。Z小声地渴求食物，她好像没听见。
“有什么选择吗？”张肃问询。
“你的记录一尘不染，我可以说服后勤主管批准合理的请求。比如……战斗机器人，动力盔甲，还是别的先进玩意？电浆枪你可以留着，未来打恶魔可用。”李弈心道。
张肃仔细考虑。
收容所需要有人分担卡蒂的压力。
“战斗机器人吧，要最好的，有实战经验的那种。”张肃点头。
“听说有批机器人从前线的猎杀竞赛中退役，可以调转到你这里。”李弈心在车上坐好，对张肃挥挥手，“我保证把机器人送到安心院，先走了！”
“再会。”张肃道别李弈心。她开Z那辆车调转方向，开大马力，轰啸着离开安心院。
这样一来，藤川组、军火贩子乃至爱蒂丝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张肃松了口气。
今天是周六，放孩子们在安心院里转来转去。
张肃继续规划安心院的建设事项。
安心院中心是规模特别大的空地，他打算购置标准塑胶跑道，全长400米，由两个平行的直道和两个半径相等的弯道组成。
然后再修建个球场，规模绰绰有余。地面是找平的混凝土，铺层橡胶浇注衬垫，防滑防摔。再从越后市的体育设施批发市场买个带背板的重型钢篮球架，选用结构稳定的固定杆式篮球架。
按规格，在地上画出边线、中场圈和限制区等，就大功告成。
还有服装，张肃想到专门的学生体操制服，盛行于初高中。
纯白T恤，袖口和领口则是蓝边，加上蔚蓝的平角裤，配洁白的长棉袜以及运动鞋……
上上之选，正适合她们。
市里也有专门给中小学供货的厂家，张肃也着手订购。
现在她们休闲时间没事可干，基本就在安心院里走来走去。到废弃的花园、农地里转转，捡垃圾玩，十分无聊。
等莲雾小姐之前买的电视机送到，以及张肃买的书抵达，她们的娱乐方式就更多样了。
张肃算了笔账，找的都是前世熟悉、靠谱的商家，拢共得花30万円，这样还剩1250万円。
剩下的钱，他计划对厨房进行改造。
把老破的灶台、仓库全都翻修，换成不锈钢台面工作台，安装新水槽、步入式冷库、厨房用具……确保她们吃得放心。
以后收容的魔女越来越多，厨房的品质必须要提到最高，一次能够供应大量餐点。
这部分规划就占用了多达400万円预算，尤其是冷库，需要另外修一座，便于长期贮存食物。
如果安心院未来遭受围攻，张肃得保证两、三年之需。
合理的做法是先让请人修好这些新设施的框架，再用收容碎片升级内饰，效率剧增。毕竟碎片不能升级原先不存在的事物。
至于碎片的进账，现在每天有教习、生产的2点，时至今日已经积攒到62点，还有余裕。
限制收入的原因还是魔女太少，等收容所的魔女数量多起来，收入才会倍增。
此时，莲雾坐在办公室另一边的待客区，坐在旧沙发上，低头看手机。
“看什么呢？”张肃问。
莲雾将手机的页面给张肃看，好像也在算账的样子。
“有7800万円零花钱吗？”张肃看到莲雾的钱款，“我这边花完钱之后，还剩850万円。”
莲雾点点头。
“恐怕家里不会再给莲雾小姐更多的资助了吧，这样的话，我们也得想办法赚钱才行。”张肃道。
莲雾用力点头。
“来寻找生财之道吧，这样如果莲雾小姐的家人问起来，也可以说有在赚钱了。”张肃提议。
“！”莲雾指向办公室一角的扫把，她可以扫地。
“那样的话恐怕要花很多时间攒钱。对了，我记得前几天在市内体育场有场球赛，新东京足球队对阵越后天鹅俱乐部。谁赢了呢？”张肃思考着世界线的变动。
按照前世记忆，是新东京球队赢了，而且是6:0，让越后地区的人们非常懊恼。
莲雾找出相关信息给张肃看。
他定睛一看，新东京足球队3:0越后天鹅俱乐部。
虽然赢了，但比分有差别，张肃暗道。
看来重生之后，整个世界的随机数都重置了一遍，不是一模一样地推演。
足球、赛马……毫厘之差可能引发剧变，结果可能大不相同，倒是挺有风险。
还有彩票，张肃从没费心记过数字，也行不通。
只有股市还算比较能把控。
世界大势恐怕没这么早发生变化，股票大局走向也会较为趋同，至少到年底之前，股市风向会和张肃的印象相近。
“莲雾小姐信得过我吗？”张肃问询。
“嗯~”她软软地说。
“谢谢，根据我的经验，之前半年由于一群名叫‘忧国社’的刺客活动，许多要员遭到谋害，所以相当动荡，经济指数也跌到谷底，不过，往后却会出现连续几个月的牛市，是我们入场的好时机。”张肃解释。
莲雾搜出忧国社的词条。
他们是群在两年前开始活动的刺客团体，旨在清理东溟国中的败类，影响力很大。
不过近两个月来，忧国社的活动消失无踪。
她指着空白部分，看向张肃。
“因为忧国社首领落网了，她是魔女，未来说不定会被运到我们的收容所来。”张肃道，“总而言之，这半年经济从谷底恢复，走势极佳，可以把我们的钱翻番。”
莲雾打开她的股票账户，很快找到自家占股的公司。
东洲工业集团！
“~！~！”莲雾开心，准备全仓买东洲工业。
这是她最熟悉的公司，她家成员合计持股超过40%，多年来分红了巨大利润。
“可以买，但少点买，东洲工业不是负责我们附近神乐山地狱之门的‘东洲之壁’吗？它目前已出现裂缝，未来会在周围出现零星的恶魔。意味着那工程不安全，而一旦地狱之门爆发，东洲工业的声誉也会跌到谷底。”张肃娓娓道来。
倘若他所料不虚，今年10月份，神乐山的“东洲之壁”就会崩毁，恶魔倾巢而出，人类防御计划将付出重大代价将恶魔驱逐。
东洲工业自那之后就一蹶不振。而这还只是4年后真正天灾的小规模预演而已。
听到张肃的话语，莲雾头微微一歪，
这岂不是说她的家族也存在风险吗？
不过，家里的事，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莲雾不想说话，家里人总是责骂她，要她开口，那是她最害怕的回忆。
她现住在安心院，感觉很好。
既然张肃说东洲工业有问题，就不理它。
经过张肃提示后，莲雾的手指在荧幕上飞快划着，迅速选定一系列股票，快得张肃都看不过来。
她很聪明，买的不离三菱、丰田、三井这几家。
这些赫赫有名的东溟国股票，由于经济不振，正处于历史低谷，遭遇最黑暗的时刻，持续两、三年阴跌，大部分人都对股市不抱希望。
即便这两天已经开始上涨，人们还是处在观望。
东溟的股票市场是T+0制度，也就是当天完成买卖。
大额买入后，张肃和莲雾仔细看着手机上的股票走向，看是否保持前几天的上涨走势。
他是认真，莲雾纯粹是好奇。
视点聚焦在一处。
不知不觉间，他们凑得越来越近，而股票走势，也在一分一秒变化。
第二十章 新送到的书籍
在这样的距离，张肃能留意到莲雾身上的淡淡清香，她坐姿端庄，背部挺直，双手平静地放在膝上。安静、优雅。
他们就这样一道观察行情，格外宁静，哪怕一动不动也觉惬意，似乎都不介意对方的存在。
张肃和莲雾心情平静，股市的情绪则炙热逼人。
开盘以来，股市走势向好。
到中午的时候，张肃已是感到振奋至极。
大盘上涨，创造了东溟国泡沫经济崩溃以来的最高点！
这里没有“涨停板”的规矩。他们购买的股票大幅飙升，最好的像三菱汽车涨了22.06%，稍弱的住友金属也涨了6.41%。
高盛及野村证券的专业人士都对东溟国的前景十分看好，认为股市仍有进一步上升的空间。
然而80%以上的股民还是认定东溟经济不振，不敢贸然入场，觉得注定冲高回落，就像以前的行情一样，总是一场空。
但张肃知道，这只是繁荣的开始。
之后4月、5月、6月里，无数利好消息涌现，人类防御计划组织多次阅兵，鼓舞资金上涨，经济热潮持续不断，到10月形成巅峰。然后才因为神乐山之乱而大幅回落。
张肃现在没法影响大局，能做的只有在那之前跟准走势，大赚一笔，积攒钱财资源。
莲雾虽然第一次入市，不过她基本知识丰富，实际操作一两次后就很熟悉了，简直像经验丰富的行家。
“我们已经赚1000万了。”张肃压低声音告诉莲雾。
莲雾微微一笑，她对钱没有概念，对她来说钱真的只是变化的数字。
在这里工作每个月20万円是钱，一个上午股市高扬赚到1000万円也只是钱。
她好奇的是，自己居然能容忍张肃坐在自己旁边这么久，已经远远超过她的习惯了！
往常她早就躲起来了，现在却能耐心等待。
毕竟，张肃也没有欺负过她。
“我们的钱加起来也将近1亿円了，多少算一笔不错的资金。”张肃起身在房间里漫步，有钱是好，感觉心胸都开阔了许多。
莲雾把手机合上，她喜欢这样平静的感觉。
没有什么危险，也不需要自己费劲跟别人沟通，只要张肃负责去跟别人说话就可以了，她可以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好幸福……
“接下来6个月，只要偶尔看看盘即可，之后的话，股市就会因为恶魔大规模入侵而不定期关闭，世界金融体系也出现重挫。到那时，我们的钱赚够了，尽量取出来换成实物，免得到时候变成废纸。”张肃井井有条地安排。
莲雾的手指了指下方。
“安心院？安心院自然会好好守住的，相信我，不管外面有多乱，都不会让大家颠沛流离。”张肃坚决地说。
莲雾松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静养。
真的好多年没有这种心静的感觉了。
多年来，旁人总是要求莲雾说话，唯独张肃愿意让莲雾保持一言不发的状态。
在安心院，她或许终于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两天后，来修篮球场的人已在施工，进行规划测量。
工人对原有凹凸不平的沙土地面进行挡土板的安装，在地面四周建立框架，将混凝土倒入，再用铲子将混凝土均匀推平。
张肃上完课，正打算去吃饭，发现又有快递上门。
人类防御计划的效率还挺高。张肃出去接收战斗机器人，却发现从卡车上放下来几个大箱子，原来是订的书籍到了。
“没有盲文版的吗？”张肃签收，却发现少了一个包裹。
“啊，真的非常抱歉，盲文版的书籍需要调货，应该要下周才能送到了。”田中快递物流公司的员工连连说。
“没事，记得给我送到就行。”张肃伸开双臂，把箱子抱到校舍的小阅览室里。
阅览室规模不大，架子上空空荡荡，之前的书籍都已经被孩子们翻烂了，毕竟这里没有什么娱乐方式。
他把木箱放下，用自己强壮的手臂撬开盖子，再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每一本书，检查它们的封面。
新印刷的书籍上散发出铅墨与装订胶水的新鲜气味，各个门类的书籍他都采购了一些。
名著、小说、百科全书、教科书再到诗歌，应有尽有，还有各式各样的文选。
张肃喜欢排列整齐的东西，图书也不例外。
他把书籍分门别类摆放，在每一类下面，又按外包装的精细程度排列，令装订精美的书籍与朴素的平装书分开。
张肃力气充足，动作很快，一个多小时后，他就给400本书籍全都打好了收容所资产的印章，然后摆好所有400本书籍，够大伙读一段时间了。
张肃将最后一本书放进它该去的地方，随后就心满意足地退了回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光滑的木架子与一排排书籍上，对于爱看书的人来说，没有比这更美的风景了。
他忽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莲雾小姐走了进来，胸前抱着一本笔记。
“书……”她好像是循着书籍的痕迹过来的，游魂一般地来到阅览室。
莲雾伸手在不同书籍的脊背上划过，然后手指在其中一本书的封皮上停留，从中取出一本《银河铁道之夜》，坐在椅子上阅读起来。
她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向两侧飘散，注意力则完全集中在书中，不知从哪取出纸和笔，开始做笔记，把她的想法塑成文字。
莲雾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走来走去，一如既往，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
张肃不想打扰她，转而去整理那几本大部头书籍。
阅览室内非常安静，只有莲雾偶尔翻书的声音打破沉寂，而她除了偶尔用纤细的手指翻阅书籍外，也再没有别的动作。
忽然，木棍敲地面的声音响起，室华摸索着找到了阅览室，就在校舍后面。
“小心……”张肃用声音引导室华进屋，她两腿有力气的时候，可以慢慢地走路，只有虚弱的时候才要用轮椅。
他记得室华的过去。
那时候安心院还是前所长松平凉介管理，他的脾气比不上张肃的万分之一，认为自己被发配到安心院是一种流放。
早穗有一次惹了对方天大火气，自是挨打。
室华无法忍受，挺身而出，用自己的“守护”魔力去保护早穗，替她承受了所有的伤害，导致自己两腿断裂、双眼致盲。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现在也大部分时间被病痛折磨，无法上课，至今两年。
为此，张肃以后必是要去新东京一趟，找松平凉介算账，帮孩子们报这份仇。
“有新书来了？”室华好奇地问。
“不好意思，小室华，盲文版本的还没送到。”张肃无奈地说，“再等一会吧。”
“嗯！没关系的。”室华脸上浮现出懂事的笑容。她不想麻烦别人。
“等他们把货送来，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张肃点头。
就在室华即将一瘸一拐地走开时，一个软软的、带点结巴的声音响起。
“我、我——”莲雾忽站起来。
“莲雾小姐？您在这？”室华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读，我能，读。”莲雾坐得笔直，好似完全无法适应开口说话，用两手拍拍自己的脸。
随后，莲雾去拿书，张肃引着室华走到桌边坐下。
“谢谢您，莲雾小姐。”室华很感激，莲雾小姐居然愿意帮自己念！于是规规矩矩地坐着。
张肃倒是奇怪，莲雾小姐似乎愿意念诵纸质上的内容。在这一层面上，她能突破自己。
莲雾小姐缓缓开口，给室华读诗。
张肃一惊，莲雾在读著作的时候，声音好听，而且一点也不磕绊。
她给室华念了一首现代诗：
“旅途中生了病/才知世界短如珠露
沉入美好梦境/才发现希望是种有羽毛的东西
它在狂风中独自搏击/歌声听起来最甜蜜
即便在绝境中/它也未曾索求一点一滴
醒来/睁眼
春天在一夜间降临。”
第二十一章 三人篮球训练
在书籍中，室华和莲雾都能得到心灵上的疗愈。
有莲雾小姐陪伴，室华不再孤单。莲雾一言不发，室华什么都看不见。她们大多数时候都在阅览室安静地读书。
其他孩子也偶去学习。尤其是真弓，经常问张肃如何做题。
“请多指教，之前的课程我没有跟着您一起上，因为那些知识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我的名字是真弓，今年15岁，如果在外面读书的话，应该是念高一了，现在我想努力备考，争取考上新东京大学。”真弓很认真地说。
“明白了，真弓，老师也会努力帮你的！”张肃这次更加认真。
他每天划出时间给真弓额外辅导功课。
真弓更善于往文科方面发展，也就是说要学习语文、历史、公民、数学、地理、英语等方面的科目。
东溟国的高考十分复杂，完成高考之后，还要参加校内考，完成校方安排的笔试和面试。对真弓来说是非常复杂的求学之路，张肃也觉得很艰难。
前世真弓功败垂成，还差十多分才有机会参加新东京大学的校内考。而根据魔女对策局章程，只有考上新东京大学，真弓才能特批离开安心院。
“我想学这个！”真弓拿出一本没有封皮的数学课本，谁也不知道她从哪弄来的。
“这个太旧了，已经跟不上今年的教材了，我在买书的时候特地给你买了新出的教材和教辅。莲雾小姐也给你订购了暑假作业，你可以自己练习。”张肃带真弓看阅览室里专门的教辅区。
“哇啊……！”真弓微微睁大眼睛，几乎感到热血往脑袋里涌。
这么多书！无数的知识、题目！
她不由得对老师倍觉感激，这样真弓的学习条件比之前要好太多了，再也不用依靠捡来的教科书以及破烂杂志了。为了识字，她连二十年前的报纸都翻了一遍又一遍。
“我们来学函数吧。”张肃翻开高中数学课本，“函数刻画的是变量之间的对应关系……”
不幸的是，张肃穿越前是文科生，到现在也不敢说对数学有很大把握，只能凑合讲讲，照着课本念。
还是得请一个精通数理化的教师来帮真弓补理科课程才行。张肃暗道。
而真弓已经非常感激，能有这样系统的课本已是弥足珍贵，她先是学基础知识，然后开始写练习题，孜孜不倦。
她是个非常出色的学生，不仅能跟张肃探讨一些有见识的话题，对书本知识的吸收也非常迅速。
真弓拥有“欢欣”途径的魔力，支撑她高速学习。
大概每隔一两个小时，她精神困乏、意志不振的时候，她便抬起手，从中幻化出一缕粉彩光芒，用力拍进自己的额头。
短短几秒，她便止不住地开心、振奋，精神百倍地回到学习当中。
越学越快乐。
看着她拼命学习的样子，张肃感觉回到了从前的课堂上。那时也有许多孩子努力学习，想要改变命运。
之后张肃也会教她历史课程，文史知识才是张肃的长项。
“魔女在世界上的分布是陆续增加的，在10世纪之前，只有粗浅的认识，魔女也是零星存在。
野兽途径的戈尔贡姐妹们，可以动用石化之眼，被传为远近闻名的怪物；
疯狂途径的美狄亚，长期压抑着自己的魔力，直到丈夫变心，才引爆魔力，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们。
战争途径的破位魔女让娜·达克，连战连捷，多次击败不列颠入侵者，功勋卓绝。
中世纪还有非常大规模的魔女审判行动，人类认定魔女是最可怕的存在。
直到现代，不知为何，魔女的数量陡然增多，人类和魔女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强，以至于魔女们集结起来，谋求奴役人类，双方发生过多次大战，通常以魔女取胜告终。欧陆也尊奉飞升途径的破位魔女们，称其为众神。
1836年第一次恶魔大恐慌，1862年，北美内战血流成河，引来地狱之门爆发，整个大洲成为沦陷区，无数魔孽进入人间，它们以智慧生物的灵魂为食，无论对人类还是魔女都是极大威胁；因此人类放下成见，建立‘人类防御计划’，魔女也遭受重大损伤，愿意和人类合作，罗马会议后，协定并肩对抗恶魔一族，至今已有148年历史。”张肃给真弓讲述历史。
“……原来是这样……”真弓专心做笔记，同时参考教科书，孜孜不倦，眼神执着，好似不考上新东大不罢休。
看着真弓认真的样子，张肃也觉得她很努力。
从到这里的第一天起，真弓就不停地学习，远远超出其他人的进度。
缘织、早穗她们还在学习小学和初中知识的时候，真弓就开始学高中知识了。
真弓和她母亲都是“欢欣”途径的魔女，动用魔力让自己和他人感到深入灵魂的极致欣足。
真弓的母亲在新东京从事魔女服务，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和自己一样堕入风尘，她经常和真弓说起好好学习的事情。
在她们的认知里，新东京大学就是最好的学校。
但在真弓6岁那年，母亲有一次与客人们起了冲突，失手杀了3名客人，故而被判死刑。
社会非常恐惧魔女，真弓也作为“凶手的女儿”被扔到收容所。
真弓无比珍视着与母亲的约定，一定要进新东大。
她拼命学习，抓住一切机会，现在15岁，还有3年的时间可以备考。
为了让真弓能顺利考上，张肃也得努力一把，仔细给她补课。
张肃穿越前当中学教师的时候，每年班上都有三四个上清北的，学生能学怎么样、高考多少分，他基本心里有数，真弓的天赋在他看来就完全足够。
努力学习吧！
外面，篮球框送到之后，混凝土也凝固了一天，铺好地面。
藤川千代亲自带早穗、夏希和怜央上体育课，打篮球。
“虽然我也只是在家庭教师指导下打过几个月篮球，之后就去学习枪法和剑术了，但是教你们还是可以的。”藤川千代对着面前三个穿崭新体操服的孩子点头。
她们穿着崭新的白体操服，参加这辈子第一节体育课，都很好奇。
“噢噢！球！”夏希傻乎乎的。
“打球是不是有点欺负她们两个了？”怜央已经16岁了，比夏希高一多半。
“我会守护夏希的……”早穗故作深沉。
“来，一人一个球。”藤川千代教她们如何运球以及投篮。
第一步是建立和篮球之间的球感。
夏希拍了拍篮球，每次球从她手里滑落，她都忍不住笑，然后追着球跑，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尤其在阳光照耀下，她的魔力更加旺盛。
怜央要冷静很多，她精确地进行投球练习，每次投篮都将手臂伸长，故意展现出她手臂的优美曲线，篮球仿佛是她身体的延伸。
她很高兴，收容所里竟出现了比捉虫子更有意义的运动。
“早穗！运球时把手举高，身体打开！”藤川千代严厉地说。
“你可不是我的老大，你做不了我的主。”早穗讨厌被人指手画脚，只有张肃的话她稍微听一点，“看我的！”
她用力一投，篮球击中篮筐，弹了开来，早穗赶紧满地去找球。
“来吧，我一只手来防你。”藤川千代乐在其中，她也觉得打球比喂鸡有意思。
“看我的！”早穗蹲低身子，准备向篮筐发起冲击。
“随你来进攻，我可不会输给小孩。”藤川千代略微弯腰，盯住早穗来路。
早穗往前一扑。
藤川千代刹那间察觉到什么不对。
她敏锐的感到一丝危险。
一个孩子能有多危险？
转瞬间，早穗无师自通地发动魔力，连人带球消失。
藤川千代错愕，那是——
暗影步！
第二十二章 终极一分对决
转身，跳起，早穗连走三步，晃过藤川千代。
完美的空档！
早穗抬手出球。
砸框——打铁，弹开！
藤川千代转身看到打筐的动静，乐坏了，这么完美的切入机会还是进不了球，毕竟还是小孩，得分的几率微乎其微。
“击中了！”夏希大喊。
“冷静点，没过篮网，不算分！”怜央镇静地说。
藤川千代点点头，她现在才回过神来，这三个小孩不是普通的少女，而是三个小魔女。
“啊！不算分！”早穗懊恼至极，她可是从一开始就谋划终极暗影了。
“刚才是魔力？暗影途径的魔力？”藤川千代沉思。
“是的，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早穗大王。”早穗一边去追滚飞的篮球一边说。
“刚才的招数很不错，可惜我脖子上戴着禁魔锁环，不能使用魔力。”藤川千代摸了摸脖子上的锁链。
“您的魔力是什么呢？”怜央问。
“‘雷电’，我是雷电途径的魔女。”藤川千代点头。
“恐怕在球场上会电死人吧。”怜央带着几分讽刺的语气说。
“魔力的运用是极其灵活的，我的魔力可以强化意识电流，刹那间获得极快的思绪能力，好像能瞬间想通事情。但自从戴上锁环后，我的想法就变慢了。就像刚才，哪怕她绕到我身后，如果我能启动雷电魔力，也能瞬间拦截住她。”藤川千代拍拍篮球。
“魔力的运用很灵活吗……但我的魔力是‘真心’，似乎只能用来让别人说真话。”怜央沉吟。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持有这样的魔力，你就可以‘定义’真心。也就是操纵别人的真实想法。只有你觉得对方的真心是什么样的，别人才能是什么样的。”藤川千代想了一会然后说。
怜央眼前一亮。
“我们继续打球吧。老师。”怜央收起她的想法，专注于篮球。
“我们继续从基本的开始。”藤川千代玩个花的，最基本的手指转球，她把球立在指尖，同时用手频频朝自己身体的方向拍球，让它保持在指尖旋转。
夏希走过来，看着旋转的球，入了迷。
随后，夏希拍拍自己的球，在地上拍来拍去，这是夏希的极限了。
毕竟夏希才1.25米高，大家对她来说都是巨人，张肃是超大型巨人，早穗则是奇行种。
“膝盖弯曲，一边拍球，一边移动，这是基本的运球了。”藤川千代指导。
夏希紧张地拍皮球，球不停从她身边弹开，没有一开始那么傻乐，因为渐渐察觉到这是一项需要持之以恒练习的运动。
“我已经会了！”早穗傲慢地在球场上动来动去，运球又快又积极。
“你得抓稳了，不要随意拍打。”藤川千代提醒。
早穗不理她，猛烈运球，直到失去控制。
球直飞出去，又一次脱手击中篮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听老师的话，早穗。”怜央温和地告诫，但不是出于好心，只是想体验作为学姐教训后辈的乐趣。
她灵巧地控制球，但打得好拘谨，无论如何放不开，只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力气和柔韧度，球场像她表现自己的舞台。
“……怜央，你也是，打球怎么像被绑住了手脚似的。”藤川千代忍不住说。
怜央有些烦，扫了藤川千代一眼。她讨厌被人轻视的感觉。
随后，她流畅地运球，然后脱手将球投向篮筐，它划过金属轮圈，突破网子，落了下去。
“打中了！”夏希看得忘记了拍她的皮球。
“这算得分了吗？”早穗很吃惊。
“这是我们今天得的第一分。”藤川千代点头。
因为大家都是魔女，所以学得很快，据说魔女的平均智力比人类要高不少，看来不是谣传。
张肃上完了课，来到场上。
“篮球好玩吗？”他问问效果。
“好玩！”大家都很满意。张肃感觉这篮球场没白修。
看到两个篮筐相对而立，勾起熟悉回忆，张肃的球瘾也来了。
他伸手要球，藤川千代把篮球朝地上拍了一下，然后扔给张肃，他轻松伸手接到。
高一参加学校的校运会时，张肃被公认为外挂级的存在，毕竟是普通中学，大部分都文弱，张肃的大个子就是全校第一猛男，推土机一般的中锋，他加哪边队伍，哪边就能决胜。
不过课业压力大，张肃就高一打了一年篮球，之后就不打了，后来又当上老师，打的更少，偶尔下去虐一下学生。
人们老问他为什么不专心打篮球，而是去当老师，张肃那时只单纯觉得教师编制比打篮球好点。
“来练练吧，我们四个打你一个。”藤川千代说，“晚饭前，我们肯定能打进去一个球。你只能防守，盖帽，不能干扰球。”
“可以试试，看你们能不能有妙传。”张肃将篮球往地上一拍。
他肩膀宽，肌肉足，朝篮球架下一站就有种顶天立地的感觉。
张肃感觉其他三个孩子跟白给的一样，就藤川千代的远投可能有点威胁。
在旁边，缘织推着室华的轮椅过来了，缘织好奇地张望着，室华则是能听到拍球的动静就很高兴了。
蕊子到场，她不能错过下注的好时机。
“来赌吧，小白猫。”蕊子蹲在场边，“这次的奖励很实很实，我赌你5块糖果，所长那边会赢。”
“我相信孩子们会赢，老师会输给大家。”缘织的眼睛直直望着张肃。
“为什么？”蕊子好奇，“到时候你就欠我五颗糖了。你们的老师跟巨人一样，怎么会输？”
“……放心吧，大家会赢老师的”缘织坚定不移，仿佛有着格外的笃定。
午后的阳光照在全新的篮球场上。
藤川千代擦去汗水，眯着眼睛打量她的队友们。
不服输的早穗、小矮子夏希外加自以为是的怜央。
另一边则是张肃，快2米高了，而且也是会玩篮球的，真正的高手。
不过藤川千代却相信她们能取得一分，只要有一次配合就能成。
“孩子们，得想办法晃过他才行，检验我们篮球学习成果的时候到了。任何魔力都可以用！”藤川千代点点头。
“嗯嗯！”她们认真听着，觉得很有意思。
安心院的小魔女们，首次练习团队合作，是在玩游戏上。
“得分的关键是早穗用魔力。”藤川千代压低声音，跟她们布置战术，就跟布置组员去别的地方火并一样，“其他人拿球后，千万别站着不动，一定要快速移动，把球传给我，早穗在我身后使用魔力，我就能投出‘无形的球’。此是为终极魔女篮球阵势。”
“哇耶！”
“就这样！”
“我们会赢下老师的！”她们都很振奋。
张肃看着她们商议的样子，也跃跃欲试。
他对场边围观的蕊子、缘织和室华她们点点头，竖起大拇指。
“开！”蕊子喊。
藤川千代向前冲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运球，随后瞄准篮筐投出。
球急速飞出，但张肃扑过来，球还没飞出0.2秒就被张肃拍落，在地上弹跳。
她感觉张肃断这个球毫不费劲！而且速度超级快！
好在怜央很聪明，及时伸手拿球，随后学着大人的样子，不知道是看了哪场比赛学的，原地跳起，然后优雅地往篮筐投球。
嗖——
力气太小，专注于矜持的姿势，怜央不敢太用力，球对篮网几乎没有威胁。
“勇敢一点！”张肃把球投回去。怜央觉得丢了脸，甚至没去拿那个球。
夏希跑过来抓住这个球。
“球球，嘿嘿，我的球球~”她忘了这是在投球比赛，自顾自地拍打了起来。
“笨蛋，释放魔力！”早穗催促。
魔力？夏希抬头。
太阳！
强烈的阳光闪了一瞬，那简直就是烈阳降世！几乎晃了在场所有人，唯有室华不受影响，张肃也赶紧转过头。
藤川千代知道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她顶着眩光，把注意力瞄准篮网，抓住球，站到早穗身边。
瞬间，早穗释出一道影子，将她和藤川千代裹在其中。
就像当初隐藏自己和张肃一样，她和藤川千代处于绝对潜行的阴影之下！
决胜负的一手。
当张肃转过头来时，已不见了早穗、千代和球！
藤川千代藏在影子里，单手抓球，一步跃起，直直地投出球来。
终极一发！
但是——被张肃发现了。
因为藤川千代动作太大，跳出了早穗制造的暗影。
篮球在空中飞出，他还来得及在形成干扰球之前断掉，封阻的时机足够。
但张肃没有去拦。
伴随着高速旋转，球柔顺丝滑地穿过篮筐。
落地，砰砰作响。
“一分！”藤川千代高喊。
“是的，一分，是的……是大家赢了！”张肃振奋地说，“你们战胜了我！”
“打赢老师了！”早穗激动不已，“喂！是我们赢了哦？”
“赢？赢！”夏希跟着蹦跳。
“我们赢了……！我也有功劳吧。”怜央尝试跟着庆祝。
在旁边，蕊子震撼了。
“打假赛！”蕊子大叫，“所长，来点作用啊，所长！”
缘织伸手找蕊子拿五块糖果。
“哪怕是谦让，老师也一定会让大家胜利的。因为，这才是老师啊。”缘织温柔地说，“现在把糖果给我吧。”
第二十三章 安心院家计事
球赛以后，她们对张肃更是喜爱，也培养了对篮球的爱好。安心院热闹多了，她们都乐于换上洁白的体操服，在球场上练球，比之前挖虫子、捉蝌蚪有趣不少。
张肃上课后，通常待在办公室里，继续规划安心院的建设。
莲雾在张肃的办公室里翻书。
嗡、嗡，莲雾的手机响了。但她充耳不闻，姿态端正。
“有电话？”张肃转头。
莲雾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张肃认出她拼的是“Line”，是类似微信的社交软件。
“好像很着急，谁在联系你？”张肃看到手机又嗡嗡震动了好几次。
莲雾将手机拿起来，正面转向张肃。
“安心院秀行”的名字映入眼帘。
这是莲雾的父亲啊！
未读消息30多条，合着这些天秀行老爹一直在疯狂联系自家女儿莲雾，可莲雾毫不关心！
“秀行先生非常担心你的安全，我看还是回复一下为妙。”张肃道。
莲雾摇头，然后把手机塞给张肃，指了指他。
“我来回复？那不是冒充莲雾小姐了吗？”张肃一惊。
莲雾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然后用力点点头。
看来这差事完全交到张肃手里了。
他无奈接手，莲雾也不顾忌自己的手机被张肃拿走，她自顾自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继续看书去了。
张肃打开秀行老爹的通讯界面。
“莲雾！”
“莲雾，快回消息！”
“家里人都很担心你，跑哪里去了！”
“居然还开了股票账户！似乎有在赚钱，爸爸很欣慰！但是消息是必须回复的！”
张肃琢磨。
安心院秀行在东溟国内部有巨大影响力，子嗣众多，家产轮不到莲雾继承，但还是对莲雾爱护有加。
如果再不回消息，恐怕秀行先生就要直接来抓莲雾回去吧。
但张肃觉得自己不方便代替莲雾，毕竟他不是很懂该怎么代入女儿来回复。
对了，让藤川千代来帮忙吧。
她出身关东豪族“藤川组”，受过优良家教，多才多艺，谙熟传统文化，也算是千金大小姐。请她来回复，必有奇效！
张肃下去找藤川千代。
她站在栅栏边向散养的鸡群投掷饲料，它们谨慎地看着她，不敢靠近，她仿佛天然带着一种震慑弱小的气场。
唯有那些羽毛鲜黄的鸡仔闲庭信步，毫无畏惧，上来啄食谷壳。
“藤川小姐，有个差事麻烦您费心一下。”张肃拿着莲雾的手机过来。
屏幕常亮，安心院秀行的消息尚在，还有多达2分钟的语音消息。
“哦？”藤川千代转过身，她把囚服下摆掀起，显着肚脐，凸显个性。
“是这样……”张肃详叙前事。
“原来如此，交给我吧。”藤川千代自信满满地说。
安心院是名门财团，她藤川家也是有几百年的历史，短暂交换身份也无妨。
张肃和她寻一墙根，他在旁站着，藤川千代则专注于应付安心院秀行。
“父亲大人，贵体安好？”藤川千代自信满满地回复。
一分钟不到，安心院秀行那边就发来讯息。
“你终于舍得回消息了。家里都担心死你了，快回家吧。”
好亲切的话语。
藤川千代不由得想起她故去的父亲藤川雄一，父亲的葬礼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的父亲藤川雄一不苟言笑，她曾反感父亲的严厉与沉默。但父亲一死，他犯过的错似乎都可以原谅了。现在她只后悔，没能在父亲生前跟他多聊聊。
现在，藤川千代不知不觉把Line另一端的安心院秀行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请放心，父亲大人，我也长大了。”她发讯。
“你算什么大人，在我眼里也不过是未出阁的闺女罢了。”安心院秀行回复。
“我想在外面闯闯，看能不能建立自己的事业。如果一直住在家里，感觉并不那么自在。”藤川千代默默打字然后发送。
她想到张肃警告的，有关叔叔三郎的阴谋。父亲曾将藤川组打造成铁板一块，而藤川千代不仅没能振兴藤川组，反倒被陷害进了监狱。
她心底的失落，通过打坐和冥思只能压制，最终还是需要一个渠道来缓解。
所以藤川千代格外珍视这次机会，恐怕这是最后一次，她能跟“父亲”交谈吧。
如果能得到“父亲”的认可，她心底的烦恼也会削弱几分。
此时的安心院秀行，正在轻井泽别墅的钓鱼场垂钓。
看到Line上面莲雾的回复，他越看越吃惊。
莲雾今天给他发的消息，竟多达三条！比莲雾这辈子跟他说过的话都多。
难道莲雾终于学会与人沟通了？安心院秀行几乎喜极而泣。他很庆幸，女儿不再发什么“我莲雾，勿扰”，而是回复有内容的东西。
莲雾愿意跟人沟通了！
他想问莲雾在哪，但想到闺女的个性，一旦问清楚方位，恐怕她又会逃走吧。
于是安心院秀行删掉输入框内的文字，快速回复。
“无论你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安心院秀行发送。
藤川千代看到这一句，不由得深深叹息。
自己的生身父亲可从来不会这样热情地鼓励自家女儿，将她当男儿养大，规训严厉，打骂不断。
“父亲大人，不必担心我在外面吃苦受难，我定会让自己显姓扬名，光大门楣，以至于门庭赫奕、荣宗耀祖，壮大家族！”藤川千代默默发送。
壮大藤川组的势力，令藤川组再次伟大！藤川千代斗志十足。
而安心院秀行看到这消息，直接震撼了。
莲雾，壮大家族？
小小的莲雾能做什么？
是了。
不就是抱孙子孙女回来吗？
也对，生儿育女，给安心院家传宗接代，确实是能宽慰祖宗。
啊，原来是莲雾找到男朋友了，怪不得一反常态。这又是一个惊喜！
安心院秀行乐了。
莲雾上面有几个哥哥作为男丁，不需要莲雾继承家业，而安心院家大业大，招个上门女婿也非难事。
最好是龙精虎猛、身材高大之辈，改善血统，增加子代身高。
念及此处，安心院秀行痛快回复：
“好，好志气，这才是我的好女儿！我一直都相信你能壮大家族！”
藤川千代心头一震。
她此生未曾得到过如此评价，唯有苛骂而已。
“多谢。父亲那边，可曾遇到什么麻烦？”藤川千代开始关心对方。
天啊！莲雾太懂事了！
安心院秀行看到这消息，老泪纵横。
莲雾从小连饭都是自己吃，婴儿车都是自己开。
给她一屋子书，放在地板上自己就长大了。
而今莲雾无师自通，学会关爱老人了！
“家里倒是还好，但总和三友财阀那批人意见不合。”安心院秀行发消息。
“请详细说说。”藤川千代问询。
“就是过年时候总送我们家黄金大钟的那个住友家，用了不少下三滥手段，许多子公司的管理层被挖走，甚至染指我们在东洲工业的份额。现在首相身边没人敢帮我们说话，人类防御计划也在疏远我们，这些年他们使的绊子太多。”安心院秀行随意谈起目前自己忧虑的事。
“还有这种事！何必退缩，跟他们斗吧！”藤川千代怒道，拿出和其他帮派开片的气势。
安心院秀行如遭雷击。
连往日唯唯诺诺、一言不发的莲雾，都被现状激怒了！
其他人也曾劝过反击，但不如莲雾来的振聋发聩。
细想之下，确实是自己太保守了些，这些年只想平稳度日，都失去了锐气，一忍再忍、一退再退。
好、好……
莲雾，有你这句话，爸爸也要拼一次。
“说得好，莲雾，爸爸明白了！那么，下次再聊吧，爸爸有事了。”安心院秀行发送。
“是，再见，父亲大人。”
如此结束了通信。
藤川千代长出一口气。
看到“莲雾”两个字，她才回过神来，自己只是替人发讯而已。
不过她也确实短暂体验了新事物。
她体验到，有个真正的“父亲”，有个会夸孩子的父亲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真好，真好……
“我帮莲雾小姐回复完她父亲了。”藤川千代将手机还给张肃。
“多谢。”张肃转过身来，向藤川千代致意，“有劳藤川小姐了。”
“没关系，毕竟机会难得。”藤川千代点点头。
离开这里后，一定要杀死叛徒，坐稳组长位置，振兴藤川组，给自己争一口气。她默想着。也是为了死去的父亲不至于蒙羞。
……
张肃把手机还给莲雾。
她自顾自地看书，也没有留意之前的消息内容。
不久，手机再次震动，莲雾拿起来一看，是父亲发的。
“宝贝莲雾，加油！在外面一定要健健康康地生活。我就不打扰你的生活了，因为爸爸相信你的眼光！不过，至少把你身边的人拍张照片，发给爸爸看一下！”
“？”莲雾头一歪。
好像沟通的不错，可是爸爸好闲，没事在说什么呢？身边的人拍照？为什么？
她起身跟张肃打了个手势，让张肃和她去外面拍照。
第二十四章 先进战斗机器
张肃往外走。
莲雾扫了一眼张肃，感觉大衣特别扎眼。
她走上前，拦住张肃去路。
“怎么？”张肃刚问话，莲雾就已上手，将他大衣扣子一个个解开，用纤细的手指把双排扣逐一剥离，动作耐心而匀速。
解开扣子后，因为个子矮，所以莲雾先绕到左边，把他一侧的袖子扒下，然后再走到右边，把另一边的大衣拉掉。
被莲雾小姐宽衣……张肃感觉很特别。而莲雾则无比正常。
接着，莲雾才捧着厚厚的所长制服，将它放到沙发上，好好叠起来。
她再转头打量一下张肃，观察一会，然后伸出手，将张肃的白衬衣从裤腰里拉出，在两侧拉平，极尽细节。
紧接着，她又退后一步，上下打量张肃。让张肃联想起小白兔观察巨大的胡萝卜。
随后她忽然跑进走廊上的卫生间。
只听得哗哗流水和拧毛巾的声音，不久，莲雾拿着张肃的毛巾回来，指了指他。
张肃弯下腰，莲雾在他脸上抹了两把，擦得干干净净。
“好了、好了……”张肃隔着毛巾能感到莲雾的小手，她非常认真。
等把张肃收拾整齐了，莲雾再仔细观察。
“~”莲雾开心。现在帅多啦。
她手指外面，往前引路，出发！
他们来到山门与安心院主体建筑之间的小径上，这是条斜坡，两侧长有樱花树。
微寒的春风拂过树枝，樱花树正预备盛放，粉红樱蕾点缀枝头，宛如一排粉团，它们的花瓣仍紧闭着，将在两三周后尽情绽放，形成精致的五瓣樱花。
“！”莲雾指了指其中一棵树，张肃背靠树木，自然站立。
莲雾拿出手机，仔细给张肃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给父亲。
安心院秀行正在他的私人穿梭机上，他瞭望窗外风景，凝视东溟国的山峦起伏蔓延。
拿起手机，他看到女儿莲雾发来消息。
看到照片的瞬间，安心院秀行不由得坐直了身。
——好男人！
高大、健壮的张肃被摄入相片，短发干练，肤色健康，穿着清爽的白色棉质衬衫。
衣服面料在他结实的肱二头肌上绷得紧紧的，腹肌的轮廓十分明显，宽阔的肩膀与胸膛更是清晰可辨。他的表情也坦率专注，面相正派。
安心院秀行深深松了一口气。
起码没跟莫名其妙的男人在一块，衣服、脸、手都还干净。
在这瞬息万变的年代，她能平平安安便是幸运。
他紧紧攥着手机，感慨万千。羞涩、沉默的女儿莲雾，终于向另一个人敞开心扉！从此不必挂念她的终身大事了！
然而作为父亲，他又感到不舍。
哪怕莲雾从不跟他说话，安心院秀行也希望莲雾能回到他身边常住。
穿梭机开向新东京，一直看到那座建立在海上的浮华巨城。
安心院秀行回过神来，给莲雾发去回复消息：
“我全心全意祝福你们，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带他到新东京来。”
他发送消息。然后就开始物色新东京的房产，准备给女儿和未来女婿购置一座别墅，等来新东京的时候，一家人团圆看海。
莲雾收到爸爸的回复。
诶？
祝福？
虽然第一次见到张肃君，却也对他表达祝福了！莲雾点点头。看来爸爸也是好心人嘛，还以为会吹毛求疵。
她觉得挺好。
至于去新东京？偶尔也要去一下的，毕竟是大城市，不可不品鉴。
“！”莲雾从手机搜出新东京的图片，然后朝向张肃，对他比划了一个去的手势。
“去新东京？过几个月吧，等忙完收容所的事，应该会有一两周的休假期。”张肃按原计划行事。
不过，莲雾为什么忽然给自己拍照呢？张肃也不知道莲雾和她父亲沟通了什么。
莲雾瞧瞧张肃，总觉得他缺了什么。
她指了指手机。
“我还没有手机，得去买一个。”张肃道。
莲雾原地轻轻跳了一下，表示惊讶。
怎么还有人没有手机呢？电脑也没有。
“！”于是莲雾对张肃点点头，然后轻轻拍打自己的胸口。
“包在你身上？那多谢了。”张肃预先谢过。
如果是莲雾的话，一定会买来好东西吧。
莲雾用力点头。
她感觉自己跟张肃已经越来越熟悉，以至于什么都不说，他都能明白自己想要表达什么了！
她心里一算。
爸爸不再烦她了，安心院有张肃君守着，而且他好像能理解自己，还有比这更好的日子吗？
莲雾微微一笑，一路小跑回去。
张肃默默跟上。
莲雾小姐……
看到她开心，张肃自己也感到发自内心的快乐，这还是第一次。
小径坡道下方，卡蒂抬头望着张肃和莲雾。
她凝视他们，直至两人消失在视线尽头。
次日。
张肃在办公室的座机接到电话，是“人类防御计划”下辖的战略物资运输专线。
一个悦耳的合成电子音报告：
“人类防御计划专送服务，订单尾号7641即将送达，请问安心院方面现在能接收吗？”
“可以。”张肃回报。
人类防御计划在许多方面引人诟病，唯有专送运输服务好评如潮。
聚合全世界物流力量，货运速度朝发夕至，而且绝对送货上门。
他知道这帮人做事有多快，于是赶紧去门口接收。
飞行器轰鸣靠近，他快步来到门口，大家也循声走来，对天空指指点点。
一台外观壮观的双旋翼运输直升机由远及近飞来，那是一部“阿塔赫”运输机，通称ATH-120，或称为白鸟。在历次对抗恶魔的战役中，为前线输送了大量魔女、人员以及战略物资，单次可投送100名乘员或4部装甲车。
靠近之后，“白鸟”两侧外涵道反推装置轰鸣作响，偏转推力方向，使其盘旋在收容所门口上方，机身的钛锂合金外壳闪闪发亮。
紧接着，它打开机腹，用重型缆绳降下一个巨型箱体。箱体落地之际，缆绳即自动脱钩，回收到机腹中。
完成投递，白鸟调转方向，回归云层，消失无踪。
“好酷，什么东西！”早穗大惊小怪，赶紧跑上前，拍打合金箱。
“小心点。”张肃跟上。
箱体落地自动开启，随着气体减压的嘶嘶声响，箱门开启，一部漂亮的机器人从中显现！
机器人头部为高精度摄像机，躯干正中是闪亮的表情荧幕，绘制出一张打瞌睡的黄豆圆脸表情，还有一个小鼻涕泡。
四肢修长，覆盖着坚固的银灰装甲板，低调大气，富有科技感。
这就是抓到走私商“Z”后，李弈心承诺帮张肃申请的功勋奖励，一台制式战斗机器人！
“哗，机器人！”早穗上去摸摸，格外好奇。
“可怕……”缘织害怕，“会不会打我们？”
“这是人类防御计划采购的战斗机器人，”怜央见多识广，“如果这种机器人叛变的话，人类已经灭亡了。”
“放心吧，缘织。”张肃前世也用过这系列的机器人，效果很好，所以才选择它。
它们通称“防御者”，集成尖端材料与能源科技，钛合金骨架兼具防护力与灵活性，采用大型核裂变电池供能，经久耐用，必要时还可以启动后备隐藏能源，与恶魔同归于尽。
驱动装置包括高级电容装置与先进电机，遍布全身的电磁促动网络大幅提升力量与精密度，超导科技则降低了发热量。
它的AI程序相当丰富，足以执行自律学习、威胁分析和自动战斗任务，熟练应对常规敌人和超自然威胁，同时也能轻松识别敌我。
张肃初始化机器人的操作系统，为它设定巡逻和自动防御功能。
这样一来，它可以戒备威胁、与敌人作战，并且扣留未经授权擅闯收容所的可疑人员，与安心院完全整合。
随后，张肃输入开机指令。
机器人，启动！
它顶部的摄像头开始发光，身体也直立。
机器人拍拍自己胸口的屏幕，它转变为一个和善微笑的黄豆脸，足以使人放下戒心，它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
“谁想在滑索上飞行？我！”
第二十五章 战斗也兼教学
机器人可以替卡蒂站岗，张肃心满意足，卡蒂每天在那里看门，感觉她也不太舒服，还是让机器人来当保安吧。
这样他也能带卡蒂到后山去探秘，将日常防卫交给机器人处理。
小魔女们看到机器人，下意识往后退，害怕它忽然暴起伤人。这台机器人的外观确实足够先锐，可以吓到任何潜在敌人。
“以后这就是我们收容所的防御机器人了。”张肃宣布，“会让这地方更安全的。”
“哼，原来老师偶尔也会带回来酷炫的东西嘛。”早穗两手叉腰。
“好像是不得了的东西。”室华聆听动静，金属摩擦，毫无生机，却能发声说话。
它的装甲闪闪发光，行走时兼具机器人的精准与顶级模特的优雅，十分灵活。
“你是谁？”早穗大胆地问。
“我是台防御者机器人，我们的前身是一系列多功能民用机器人，我的同型号在世界各地都有活跃，至于我，你可以叫我罗伊！”机器人应答如流。
“吃我一镖！”早穗双手高举，挥出手里的阴影魔力，向罗伊发射。
罗伊以惊人的灵敏度后退几厘米，快似旋风，算准刀尖距离，略微躲开攻击，身体没有受伤。
“呃！好快！”早穗也看出差距。
“不要欺负它啦！”缘织拉住早穗。
“‘每天战斗，健康长寿’，开玩笑的，我是金属制品。”罗伊两手一摊。
总部确实发了不错的东西，张肃暗道。
有这高精度机器人在，若有宵小之徒来犯，恐怕就是一枪头的事。
大家都和罗伊见过面、聊过天后，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午饭时刻，陆陆续续散去。
最后一个见到罗伊的是真弓。
此时其他人已经走了，留下罗伊仍然跃跃欲试，胸口的黄豆笑脸看起来非常开心。
真弓背着张肃送的新背包，里面满是教材与辅导书，来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向陌生的机器人走去。
“根据之前录入的档案，你是‘真弓’的概率为97.5%，还有2.5%概率是我的镜头没擦干净。”罗伊扫描。
“机器人？可以帮我学数学吗？”真弓坐在门槛上，拿出纸笔、课本以及草稿纸。
“我可以教你如何射击，‘砰砰’保护我们的家园。”罗伊原地蹦蹦，做打拳击的样子。
“我只想请你教我数学，听说人工智能都超厉害。”真弓从背包里翻找自己的错题。
“的确如此，AI神经网络有相当强的运算能力，虽然我存在的本意是为了战斗。但机器人第一定律是服从你们的所有命令。”罗伊两手一摊。
“我明白了！”真弓连忙回答，“现在你可以教我数学了吗？”
“当然可以！但首先，请花点时间感受我们周围的奇妙景象。”罗伊张开机械双臂，“你该如何数清台阶两侧的行道树？堆成圆锥的谷物有怎样的体积？我们山道上的岩石如何层层重叠，形成一个美妙的递归结构？”
“我听不懂，不关心，我得学习，你帮我看下这些题目。”真弓没有时间思考做题之外的事情。
她拿起自己的错题本往罗伊的摄像头上怼。
“不要急！多年高压学习后，你将从心底厌恶学习，再也不愿接受任何形式的学习。往后八十年你将自食恶果，停止学习是人最大的恶习。”罗伊看着真弓。
“不要再说了，我想上新东京大学，所以，请指导我！”真弓坚决地说。
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活在这世上的。
“不不不不不不不。”罗伊往后一跳，“理解比掌握题目重要得多。数学也是，你得先爱上数学之美，否则你会累死。你可不能更换自己的电池。”
“我可以！”真弓将一团“欢欣”魔力从自己的心口取出，然后拍进自己的脑海，她的情绪中满溢着无穷的活力，“现在我快乐了。”
“魔力！欢欣途径，对机器人完全无效的途径之一……你的快乐太廉价了！”罗伊判断。
“不。”真弓摇头，“因为体验过了痛苦和悲伤，所以我非常珍视心里的欢欣。我比墙外面那些一辈子开开心心的人更知道欢欣是多么美好的东西。”
罗伊无法再反驳什么。
于是除开机器门卫的工作，机器人罗伊又成了数学一对一教师，倒也胜任。数学，真弓高考上的这块绊脚石正在被铲除。
……
第二天。
操场上，张肃远远望见卡蒂在跟罗伊单挑，好像不知怎么跟它杠上了。
卡蒂将安心院视为自己的领地，现在罗伊天天在监狱门口巡逻，卡蒂估计是以为外来动物来了，所以很是不忿，一定要跟罗伊分出胜负。张肃猜测。
卡蒂穿黑背心与军装裤，肌肉发达，气势逼人，赤手空拳，短发披散，咬牙盯着罗伊，似乎想知道这头机器人有没有资格跟她相提并论。
“玩得开心，朋友！”罗伊愉快地说。
它准备就绪。
纤细的人形机器框架在卡蒂面前显得很单薄，但它的计算核心与战斗程序足够先进，远超生物极限。
卡蒂冲罗伊发出挑衅的吼叫，足以将所有小魔女从宿舍里震醒。
她猛扑过去，挥出拳头，迅如闪电。
罗伊精妙地用手臂弹开卡蒂的攻击，卡蒂感到自己像击中一整块橡胶，发出闷响，力道完全在表面四散滑开，自己却因前冲力失去平衡，踉跄两步，险些摔倒，身体大幅前仰。
罗伊没有追击，更让她烦躁。若它此时一记手刀将她重创，她倒觉得公平。
“嗷……”卡蒂狐疑。就这样一个机器人，为什么能拦住一名完全体魔女？
张肃在旁却看得明白。
关键是“预读”。
卡蒂的攻击大开大合，肩部、脚步的动作太明显了。
在常人眼中又快又迅猛，足够横冲直撞、碾碎一切。但在罗伊的战斗计算系统当中就显得有迹可循、破绽百出。
看到肩的运动，就能明白拳头的方向；看到髋关节的位移，就能理解接下来她要移动的地方。
那卡蒂会怎么做呢？张肃仔细观察。
卡蒂转变战术，先正面抬拳，一记上步迎门，砸向罗伊的摄像头，挡住它的视线。
下一秒她却虚晃身形，变向扫腿，踢中罗伊的左侧小腿！
砰！
卡蒂的扫踢又快又凶，腿劲爆发，犹如爆裂震弹。
罗伊左腿受击，脚底“飕”地在地上滑开，失去平衡，即将失足摔倒！
她心底胜利地低吼一声，这截腿猛踹可是险招，卡蒂练过无数次了，不少敌人的腿骨被一脚踹断。
“哎呀！”霎那间，罗伊调整全身出力结构。
左腿受击，它右腿便出力暴增，发出嗡鸣，生根般钉在地面，负责为全身提供支点，宛如铁钩沉锚，死死定住！
紧接着，它整个腰也进行杂技般的扭转，大幅回旋，左腿顺势勾起，呈屈膝态，犹如顶尖的芭蕾舞者！
恢复平衡后，它双臂再作出防守姿态，两拳一上一下作截防状，将卡蒂逼退，没有死角！
滴水不漏，像个白银不倒翁，无论如何不会被击垮。
这动作完全是机械式的翻转，人类除非能扭断自己腰椎，否则绝无手段复现。
“你看到我刚才的神操作了吗？我做了各种特别厉害的动作！等等，你有在听吗？”罗伊右脚独立，左腿戏谑地前后摆动，暗示卡蒂刚才针对腿部的截腿踹毫无用处。
卡蒂的背心浸透汗水，她咆哮一声，厌倦而烦闷，久攻不克。
她看到张肃，更恼火地转过头，朝外走去，返回自己的“龙巢”，罗伊也没再追赶。
“哎呀，我是故意打败她的。”罗伊擦擦自己的摄像头。
这机器人有时候说话很嘲讽，张肃暗道。
他看到罗伊被踢的地方留下巴掌大的凹痕，卡蒂的力气果然可怕，还没爆发全力，就能破防这种高级机器人。就是不知道修理得花多少钱。
“好好干活。”张肃让罗伊去巡逻，然后去龙巢安慰卡蒂。
卡蒂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那一大堆收集的武器上。
这些武器就像邪龙收集的金币和财宝一样，卡蒂死也不会放弃它们。
她闭着眼睛，好似已经完全放弃斗志，一副自尊受创的样子，与死魂灵们留在一起。
这样的话，张肃也只能用他的办法来安慰卡蒂了。
他走上前，伸手发出邀请：“卡蒂，感觉怎么样？”
卡蒂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张肃。
“你……和那个莲雾……”她哑着嗓子说。
张肃恍然大悟。原来卡蒂表现反常，是因为看到自己和莲雾吗？
“走吧，我们要去捕猎了。我们到山里去，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张肃握住卡蒂的一只手。
她慢吞吞地翻过身，顺势倒在张肃的怀中，又沉又热。
第二十六章 重返恶魔战线
张肃把车开到郊外，至林深处停下。
倒不是没法往前开，而是卡蒂忽然欺过来。
他赶紧将车熄火，免得混乱中踩到油门。
“卡蒂……！”
车辆抖颤，尤为剧烈。
一个多钟头方休。
等他们结束对车辆的摧残，车体的悬挂部件才恢复平衡。
被压紧的车辆延展开来，简直像车辆本身长长松了一口气。
“呼……呼……”张肃回忆卡蒂的奇异肤质，韧厚如鳞，丝滑如脂。
卡蒂懒洋洋地爬出去，翻倒在车门外的草地上，大口呼吸。
张肃抹了把汗，如果这能缓解她心里的不安，多少次都可以。
他把车窗都摇下去，散去厚味，再收拾狼藉。
张肃拿毛巾在座椅上擦擦，地垫也是，还有前挡风玻璃。
最糟糕的是车顶，被卡蒂的龙角刺了个对穿。
等收拾干净，张肃也下了车。
“卡蒂，前面就是神乐山的地狱之门了。”张肃往前指。
她抬头瞭望，视线穿过浩瀚森林。
只见一轮残阳升在空中，周身滴血，将那片天穹照得猩红。
无穷岩浆在山巅翻涌，形成一片燃烧的黄金海洋。神乐山已被彻底侵蚀，成为人间与地狱的接驳点。
“恶魔……”卡蒂有些烦躁。
她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吼声，身体扭曲变形，变回魔龙模样。
卡蒂前倾趴下，皮肤上新涌出大片细密的黑色锯齿状鳞片，前后腿离奇强韧，支撑全身，脖子很粗，漆黑龙角在头顶后方延展，犹如巨型王冠，双眼中出现蜥蜴的锐利竖瞳，闪出琥珀色的邪光。
与卡蒂庞大的龙躯相比，她的翅膀显得残疾、软弱，翼展不够，细长的翼骨间排列着蝠膜，末端呈锋利尖刺状。
卡蒂沉重的巨尾在地上扫来扫去，拨开碎石。她看着周围，自觉地开始戒备。
越靠近地狱之门，恶魔的气息越浓厚。
张肃抚摸真龙鳞片，卡蒂摆荡头颅，大口两侧冒出滚滚浓烟。
卡蒂现在只有全盛时期的六、七成力量。张肃默想着。
她的鳞片曾霜白如银，凛然似雪，可当年大型炽灼魔的黑焰湮灭了卡蒂和她的战友，卡蒂是唯一生还者。
从此她的鳞片黑如炭墨，整个人也变得浑浑噩噩，半兽半疯。
即便净化了侵蚀，龙鳞也仍是黯淡无光。
她曾能振翼翱翔，而且口吐龙息。而随着侵蚀度暴涨，卡蒂的实力也因心中的疑虑而退化。
龙鳞变得黑沉，也无法再喷出火焰。
前世第一次遭遇恶魔的时候，卡蒂甚至因为惨痛回忆而不愿作战，情况非常糟糕！
所以张肃也希望卡蒂能重新振作起来，找回往日矫健雄姿。
这次进山，就专为卡蒂的康复而战！
他也想看到卡蒂重新飞上天空……
“卡蒂，要上了。”张肃沉声道。
“？”卡蒂将巨大的尾巴往上抬起。
“不、不是这个意思……”张肃从侧面登上卡蒂的背部，“继续前进吧，你还记得过去的力量吗？你能够飞翔，能够喷火！”
卡蒂往前爬行，一边张开龙口，但从中淌出的只有硫磺气息浓郁的烟雾，没有火苗。
“翅膀……需要……火焰……也是。”卡蒂发出沙哑的声音。
“如果完成狩猎，重铸自信，这些力量都会回来的。这些本来就是你力量的一部分，只是你暂时遗忘了而已。”张肃将头贴近卡蒂的脊背。
回到最强的样子，变回真正的飞龙。
卡蒂感到异样的温暖。
她摆摆头，然后加速往前爬去。
“狩猎……恶魔……”卡蒂声音粗野，稍微鼓起一些勇气。
“是的！野兽途径的魔女，是在狩猎中进化的，我们一起去狩猎！检验一下你的胆识吧！”张肃目视前方，为卡蒂引路。
狂暴而凶恶的龙魔女，而今便是要展开狩猎，直到将恶魔也捕杀才是。
她的脚步在一座悬崖边停下。
卡蒂，怔住了，不敢再前进。
一具恶魔的尸体拦住她的去路。
面前倒下的是头霸炎魔，这些恶魔在大军中充当指挥官和先锋的角色，它体型巨大，遗骸背靠悬崖坐下，开胸是一座极其恐怖的创痕，恶魔骸骨从中裂开。
霸炎魔的身高超过15米，远远比卡蒂还要庞大极多，就这样死在此地。
它的身躯撞断了树木与岩石，在背后也撞出一个凹坑，将地形完全粉碎，形成崎岖不平的台阶。
恐怖的恶臭仍萦绕在这可怕的地方，腐浊的恶魔侵蚀让周围寸草不生。
恶魔头颅已被割下，因为那面目会引人疯狂。
它的黑曜石盔甲也被拆解带走，体内的恶魔质被回收，只留一副空荡荡躯壳，烧焦的残翼垂落下来，犹如破布。
“吼……”卡蒂畏缩地后退，迅速往后爬去，完全不敢靠近。
“别怕，这是多年前的一头霸炎魔，已经死了，看到它胸口的伤口了吗？一发退魔合金弹从外太空轨道上抛射下来，直接穿透了它的肋骨和脊椎，令它轰然倒塌。”张肃指着霸炎魔的残骸。
岩壁上还有这头霸炎魔最后挣扎与反抗的爪痕，当时人类部队试图靠近回收材料，它的尸体还反扑猛击，瞬间蒸发了数百名士兵。
类似的恶魔残迹，在地狱之门周边还有许多。
“吼！”卡蒂痛苦地摇头。
她背过身，转过视野的方向，发出恐惧的呜咽声，翅膀虚弱地披落。
霸炎魔……霸炎魔！卡蒂的意识瞬间被恐怖的回忆所支配。
未来与恶魔的抗争才是真正的大劫，张肃暗叹。
恶魔的数量无穷无尽，迫使人类和魔女两个族群联合起来对抗。
但是卡蒂，完全失去了对抗恶魔的信心……
像看到天敌的动物一样，本能地后退了。
卡蒂极其抗拒，剧烈摇头，甚至是调转方向，往森林中爬去，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避开无头霸炎魔的残骸。
她用两只爪子捂住自己的头，瑟瑟发抖着。张肃许久没见过卡蒂显得这般脆弱了。
卡蒂痛苦不堪。
看到霸炎魔尸体的瞬间，恶魔们残杀同伴、虐毁战场的可怕回忆逐渐涌上心头。熟悉的人转眼变成亡魂，被霸炎魔活活踩死的战友需从脚印坑里一点点挖出。
人类防御计划聚合全世界力量，付出2.1亿人类与魔女战死的代价，才将恶魔驱逐回地狱之门的另一端。
垂死者的哀求在她耳边响起，鲜血与灰烬的气息再次充斥她的视野。而霸炎魔，霸炎魔正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
一股使人宁静的气场忽然涌现。
与那个晚上的疗愈一样。张肃手持观世浮屠，慢慢引导卡蒂恢复平静。
她匀速呼吸，痛苦的回忆像烈日下的水滴一般散褪，取而代之的是光明澄澈的心境。
“我们是专程来摧毁恐惧的。”张肃沉声宽慰。
卡蒂犹豫着，爬回霸炎魔无头的尸体旁边。
“……”卡蒂拼命摇头。
“试一下，它已经死了。”张肃的声音打破卡蒂心中的混乱。
在张肃的鼓励下，她用爪子猛砸它的一块骨头。
砰！
恶魔外壳应声而碎，竟比卡蒂料想的还脆弱许多！
失去灵魂燃料的供应后，恶魔的残躯脆弱不堪。
卡蒂往前一撞，霸炎魔的残骸摇摇欲坠，枯毁的恶魔外壳纷纷落下，这些遗骨已完全失去价值，如尘灰般松软。
她有些吃惊，更觉激怒，自己竟被一具年代久远的恶魔尸体给震慑到！
卡蒂猛甩尾巴，重击之下，铁鞭般的巨尾直接打垮了霸炎魔的尸骸，击碎这具空壳，就像敲碎鸡蛋一样轻松。
她甩一甩头，感到阴影正从思绪中消退。
“我们走吧，重要的东西就在前面。”张肃爬到卡蒂背上。
卡蒂高昂起头，踩着岩石阶梯登上高处。
霸炎魔的衰朽尸体在她爪下支离破碎，刚开始她还有些发抖，但每往上爬一步，她的勇气都在恢复。
登上悬崖顶端。
她还是怕恶魔，但即便害怕也要前进，这就是她的勇气。而且卡蒂想要保护张肃，不想让他死掉，变成回忆中的鬼影。
卡蒂要做到曾经没做到的事情。
第二十七章 复原后的力量
张肃与卡蒂结伴前行。
“东洲之壁”工程屹立在四十多里地外，远远看去唯见黑墙高耸伫立，隔绝地狱之门。
那是高达50米的特大型围墙，固若金汤，多年来常有一些恶魔涉险穿过墙壁，在神乐山附近游荡，形成威胁。
恶魔的痕迹若隐若现，张肃谨慎以对。
完成破位仪式需要三个材料。他心想。百年以上野兽的脊椎骨，龙之血，还有龙的灵魂。
龙的踪迹难寻，但神乐山中一定还有古老野兽的脊椎。
林间陡然出现一片铁丝网，昭示前方为神乐山的“禁区”。
到地方了，张肃心头一动。
生锈的铁丝网上，张肃望见一张残缺的告示：
“前方止步！被称为‘奥古玛’的妖怪野熊出没，多次袭击人畜，已致70多人死亡，情况极其严重，请尽快原路返回，远离任何异响，特此警告！
小林草介
御前町镇公所
平成3年6月11日设”
立下这告示的人“小林草介”是现任镇长小林木春的爷爷，从日期来看，已是60年前的人物了。
“卡蒂，前面就是我们这次狩猎的对象了，一头古代熊，名叫‘奥古玛’，已在神乐山上作孽几百年，杀伤无数。”张肃道。
这么多年过去，奥古玛可能已经死了，但它的残骸上仍有可回收的古老野兽脊骨。
“吼……”卡蒂爬过铁丝网中间巨大的缝隙。
张肃前世攒了4000万円才从隐秘渠道购置一份。之后才发现原来神乐山就有这种野兽，此次可以省一笔钱，亲自来寻奥古玛。
另外还可以磨炼卡蒂的狩猎技艺，活化她的本能与回忆。
卡蒂的爪子践踏大地，昂首阔步。
林间追踪数十分钟后，她忽停下来。
“怎么了？”张肃问，卡蒂则匆匆往一处林间空地爬去。
眼前景象触目惊心，犹如屠宰场。
前方空地上，无数的鹿、山鸡、兔子、野猫都被残杀，它们的残骸尚显新鲜，可能就是几个小时前遇害的。其中还有几头狼，喉咙完全被切断。四周蚊蝇缭绕，嗡嗡恼人。
残虐至极。
“这……”张肃仔细观察，血腥气浓重，令他皱紧眉头。
“那头野兽……”卡蒂发出低吼，认定另一头野兽就在附近。
“不一定，有些不对劲……”张肃感觉不对。
他跳下卡蒂的背，仔细翻开其中一头鹿的伤口，划痕整齐平稳，像是用利器切割出来的。
如果是野兽用爪子或者牙齿的话，不可能留下这种边缘笔直的菱形伤口。
“似乎有恶魔故意抓住这么一大群动物，然后同时杀掉，所以才这么狼藉，目的是收集灵魂。”张肃环顾四周。
“恶魔……”卡蒂感到格外厌恶，“有点气味……但藏起来了。”
恶魔的气味很薄弱吗？张肃推测恶魔行凶的时候躲了起来，或者用了遮掩的手段。
“山上不止有一头野兽，还有头恶魔，杀掉这些野兽，完全是为了吸食它们的灵魂。”张肃转头拍拍卡蒂的脖子。
“……敌人……杀掉。”卡蒂喃喃道。
现在的敌人，有两个。
一头是原生山中的未知猛兽奥古玛，另一个则是未知类型的恶魔。
黄昏时分。
卡蒂追踪到奥古玛的巢穴。
这里的血腥气更为浓重，恐怖的食人巨熊就在此处。
卡蒂跃跃欲试，做好狩猎准备。
她感到自己的魔力前所未有地活跃，是这几年来最旺盛、灼热的一次，被野外环境所活化，她迫不及待想要捕杀猎物。
风中飘来一股动物恶臭。
“来了。”卡蒂抬起头颅。
张肃也端好狙击步枪，准备协助狩猎，观世浮屠放在一旁。
面前山洞中爬出一个巨大的身影，看到它的瞬间，张肃和卡蒂都提高警惕。
它远远站了起来，犹如巨人。
奥古玛！
张肃握枪的手更加用力。
此时他看不到它身上的记忆线，因为这头熊已经死了！
“奥古玛”至少有5米多高，比一辆轿车还庞大，最可怖的是它的皮肤，似乎是从坟墓里生生刨出来的。
皮肤腐烂，焦黄的肋骨清晰可辨。毫无生气的乳白眼睛盯着前方，没有焦点。
其下巴极大，浓绿尸液从中滴落，锋利的獠牙仍然镶嵌在颌骨上，两臂末端垂下的爪子依旧锋锐。
是偶戏魔？张肃飞速思考。
偶戏魔善于控制尸体，一旦它们发现战死人类或者魔女的遗骸，就会肆无忌惮地加以利用。
卡蒂曾经见到自己刚刚被埋葬的战友们又站起来，排成一队敲她的门，那就是偶戏魔所为。
原来奥古玛早就被杀了，而且成了傀儡！
“你是来杀我的吗？”近乎小女孩的哭诉声从奥古玛的头骨中传出，犹如嘲弄，“别杀我……”
张肃心头一凛，端起枪便朝着妖怪射击。
砰！
子弹打中奥古玛的毛皮，打出些许血液，它那张可怖的腐坏熊脸裂开大嘴。
“它在吃我、妈妈……它在活吃我……！”从它的喉咙中发出凄厉诡异的惨叫，似在戏仿死者的悲呼。
紧接着，它便四足接地，速度极快，宛如骸骨战车，直奔张肃冲去！
“吼！”卡蒂沿途拦截，一头撞上！
巨龙和尸骸古熊对撞，双方竭力对抗。
奥古玛空洞的喉管中发出沙哑的嘶嘶声，身体陡然膨胀起来，诡异的漆黑血肉忽然横生，填充它的四肢。
恶魔化！
此时的奥古玛仿佛恢复一身血肉，毛皮破损处被新生的恶魔皮肤覆盖，外观更显诡异。
卡蒂挣扎着，努力站起，用自己的双爪顶住奥古玛的双掌，完全进入角力的状态，犹如两个力大无穷的斗士，纯粹比拼筋力。
力量相抵。
奥古玛身上的恶魔肌肉还在不断膨胀，身形甚至大过卡蒂几分，奋力一推，将卡蒂往后推去。
“嘻……这头怪熊可是我精心挑选的傀儡，从300年前就开始杀人的邪恶猛兽，死在它爪下的人真有几百几千了，你算什么？”奥古玛的头骨中传出一声声尖锐的女孩嘲讽声，更让卡蒂恼火。
“吼！”卡蒂奋力一搏，但在纯粹的力气比拼方面竟落入下风！
在这搏命的野兽对抗时分，卡蒂沉睡已久的魔力大幅激活。
她那脆弱的双翼，竟是开始慢慢抖动，像初生的雀鸟学习如何运动翅膀！
而奥古玛更加暴力，猛力一推，卡蒂的身形顿时歪斜下去，无法站稳。
它趁势双爪用力扣紧卡蒂的脖子两侧，腐烂的牙口直接咬了上去。
咯嘣！
它的牙齿啃在卡蒂的黑龙鳞上，瞬间寸寸爆裂！
声音清脆可辨，它牙齿开裂，声音也仿若人骨关节折断，令人周身震颤。
“好硬的鳞片，怎么回事？”那女孩声音顿时惊慌。
紧接着，一头诡异的小鬼从奥古玛的后脑勺处爬出，手里抓着一把黑曜石匕首，猛力向卡蒂刺去。
“我杀了你！”小恶魔尖叫。
恶魔打造的黑曜石武器可以切开龙鳞，腐蚀卡蒂！
砰！
张肃随即开枪，击中那头小鬼。
7.62毫米全威力弹打中其身躯，它大叫一声，立刻钻回奥古玛的后脑勺中，继续操纵奥古玛行动。
而卡蒂见此机会，挥出巨大的龙爪，重击奥古玛胸口，那声音发蒙振聩，攻击势大力沉，劲风狂卷，瞬间将奥古玛击退！
奥古玛呈守势退缩。
偶戏魔躲在奥古玛的头骨里，飞速思考。
这一龙一人的配合相当娴熟，合作狩猎更是威力倍增。
如果能把这条龙杀死，就能得到新的玩具。但奥古玛的牙口无法穿透龙鳞，反倒是那个人比较好杀。
于是奥古玛立刻舍了卡蒂，冲张肃扑去。
腥风恶臭吹来！
在那时，张肃又听得一声声闷响，定睛一看，只见卡蒂抬起头来，口中两侧开始冒烟，脖颈处的龙鳞加热后微微发亮，从后面瞄准奥古玛。
龙息？好机会！
张肃扔掉枪，抓起观世浮屠，朝奥古玛挥去。
它咆哮一声，抬起爪子重击。
砰！
一棍下去，它的爪子竟被观世浮屠架住，无论如何无法压下。
怎么回事？偶戏魔错愕。
眼前的凡人好似力大无穷，手中的铁棍更是冒出一股沛然白焰，灼烧着奥古玛的手掌，令这头恶魔熊的血肉快速消蚀！
张肃纹丝不动，双眼毫无惧色地看着奥古玛。
而偶戏魔竟不敢与张肃相抗！
“救命！”奥古玛往后退去，模拟人声，发出少女哀泣。
既是偶戏魔的恶趣味，又像是它自己在求救。
无论如何，这娇弱的女子悲声与它这丑恶魁梧的巨型身躯毫不相称。
奥古玛站在原地，偶戏魔藏在它的头骨中，又听到后方越来越响的嘶嘶声。
偶戏魔控制奥古玛转身。
此时卡蒂的胸膛随着龙息气体的混合而膨胀，它口中断断续续亮着火光，四周烟雾丛生。
龙息？
偶戏魔当即控制奥古玛竖起双臂，同时燃烧灵魂，制造更多的恶魔鳞片用于防护。
“吼！”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卡蒂将头往前一伸，张开漆黑龙喉，迸发出熊熊燃烧的地狱烈焰！
炽热的火焰洪流呼啸轰出，刹那间撞向奥古玛的双臂。
“这就是龙的火焰吗？好像完全不——”偶戏魔看着龙炎在奥古玛的双臂上灼烧。
下一秒，奥古玛的恶魔鳞片完全焚烧殆尽！
源源不断的龙火爆发出来，直接将它冲撞倒地，巨熊应声倒塌！
奥古玛，败！
这就是龙的力量？偶戏魔赶紧钻出奥古玛的头骨。
张肃跃过去。
“别杀我！”偶戏魔骇然万分。
张肃手中的观世浮屠，在恶魔的视野中犹如万丈光焰！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力量！它无比震撼。
张肃抡动观世浮屠，铁棍砸中偶戏魔。
轰！
恶魔瞬间被砸为齑粉，地面动荡，寸寸开裂。
偶戏魔，死！
张肃深呼吸，收棍归位。
可算是打爆了这俩畜牲。
火焰爆发后，草地烧灼无踪，化为灰烬，边缘形成醒目的燃烧火环，滋滋扩散，留下中央的圆形焦土。
奥古玛躺在当中，恶魔气息完全驱散，变回尸体，遗骸尚属完整，留下野兽脊椎可供回收。
按刚才偶戏魔自测，这野兽确实有几百年寿命，几乎成精了，正适合用来给卡蒂的破位仪式当材料。
卡蒂摩擦牙齿，呼出最后一口火焰，然后闭上黑色下颚。
张肃出神地看着她，缕缕烟雾环绕在她的龙头旁边，与火光映衬，仿若一轮朦胧的日冕。
第二十八章 夜晚也兼温暖
卡蒂也看着张肃，微微低下头，似在等待夸奖。
张肃快步走过去，熟练地嘉奖卡蒂。
他直接摩挲巨龙下巴底部的最佳点位，一出手便让卡蒂感到不凡，卡蒂舒服得闭上眼睛里的薄膜，喉咙深处发出一连串呼噜。
这是多年照顾卡蒂得来的经验，如今张肃也很娴熟。
他仔细打磨卡蒂龙角的底部，赢得更多赞赏的咕哝，随后又沿卡蒂蛇一般的长颈一路按下，松缓喷火后紧绷的脖子肌肉。
“感觉好些了吗？”张肃拍拍卡蒂。
卡蒂轻吻张肃的肩膀以示感激，从鼻孔中呼出温暖的烟雾。
“真厉害，不愧是卡蒂。”张肃也宠溺地拍拍卡蒂的额头。
卡蒂难得地感到一丝羞涩，又摆过头，独自爬开。
她从心底感到吃惊，张肃到底之前养过多少飞龙，竟能如此了解她的喜好！
这种滋味真是前所未有，舒适非凡。让卡蒂感到自己更离不开张肃。
她盘在地上，尾巴垂落，闭上眼睛休息了。
不只休息，也是消化自己在狩猎过程中激发的野兽魔力。
沉睡的力量再度苏醒，涌现出来，在她的四肢百骸中奔流，激活她身体的全部潜力。
原先在收容所长期跟个废人一样看门，卡蒂的力量大幅削减。
而今在荒野中尽情狩猎，叫她有重获新生之感！
“先休息吧，我们一会就走。”张肃松了一口气。
之前不懂如何与卡蒂相处，少不了要被她咬上几口，这次总算是保住自己的胳膊了。
他先去翻找奥古玛的残骸。
终于消灭了这为祸一方的怪兽，为几十年来惨死的无辜冤魂报仇。
他将观世浮屠悬在奥古玛的脊椎上，净化其中的恶魔气息。
观世浮屠的正念之威对恶魔造物具有极强克制作用，顷刻便去除了腐化。它们升腾如黑雾，散去似尘埃。
随后张肃再将整条脊椎骨剥离出来，将它们带回，这样就收集到了“野兽”途径的破位材料之一。
只要再想办法找到一条龙，将其猎杀，卡蒂就能完成第一次破位，实力比现在还要暴增数倍。
张肃再去检查偶戏魔的残骸，在它手边有个漆黑锋锐之物，那便是偶戏魔之前试图刺杀卡蒂用的黑曜石匕首。
这倒是有用。
张肃将它拿在手中，此物通体灼热，边缘锐利。
[记忆“地狱黑曜”：源于地狱维度的矿物。恶魔们从遍布地狱的炙热熔岩中开采黑曜石，再委托工匠魔打造成恶魔军团的装具。捕食灵魂后，黑曜石会变得更加纯粹]
这把黑曜石匕首吞噬了很多人类、动物的灵魂，原始黑曜石跟漆黑岩石一样粗糙，而它已开始初步结晶化。
如果用它打杀恶魔，吸收恶魔之魂，匕首同样会变得更加强大。
张肃感觉它刚才就吞噬了偶戏魔暴亡时的灵魂，比之前还锋利了些，威力不凡，足以穿透龙鳞。
人类使用的“退魔合金”，其实就是从恶魔手里回收来的地狱黑曜。
李弈心之前的兵器焰缕光，便是重铸黑曜石才打造出来的。
以后能找到“铸造”途径的魔女来帮忙就好了。张肃暗道。
就像恶魔军团有工匠魔一样，人类防御计划也仰仗“铸造”魔女来重铸这些黑曜石。目前这把黑曜石匕首还是邪性了些。
张肃将匕首揣起，此行收获颇丰。
他又去奥古玛藏身的山洞里搜索一圈，看到些恶魔雕像之类，也用观世浮屠砸碎。
整个洞窟被正道光芒照亮，魑魅魍魉皆驱散消亡。
偶戏魔这样的怪物都能渗透“东洲之壁”，来到神乐山中，看来这工程确实是烂完了。张肃感叹。
“走吧，卡蒂。”张肃准备离开，卡蒂也爬起来。
她好像只是睡了一觉，但明显更强壮了。
卡蒂试探性地抬起自己的翅膀，双翼延展开来，让她回忆起翱翔的乐趣。
野兽魔力复健后，进步最大的是她的感官，与之前相比，她的察觉能力和神经敏锐度都大幅提升。
卡蒂屏息凝神。
500多米外有条无知的野兔在觅食，她可以察觉到它身上的微小磁场，她还能捕捉森林随风摇曳的微动，再细微的声响也逃不过她的感官。
如果现在再回去和机器人罗伊搏斗，应能精准将其命中，这才是完全体魔女的原本力量。
卡蒂载张肃回到之前的悬崖边上，霸炎魔的尸体还坐在原来的地方。
“我们爬下去，小心点。”张肃道。
卡蒂不以为然。
她高高抬起头，让张肃抓稳她的龙角，就像驾驶员一样。
紧接着，她先蹲下，随后往前一扑，伸展宽大的漆黑龙翼，寻找气流升空的感觉。
刚开始她还感到肌肉僵硬，但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的节奏，翼间的薄膜最大程度张开，增强对气流的利用。
飞起来了！
越过霸炎魔的残骸，卡蒂重重落在地上，继续前进。虽然只是扑腾一下，但也是重获飞行能力的证明。
“干得好！”张肃夸奖。
方才朔风鼓荡，卡蒂振翼之声响亮清脆，叫他加倍怀念。
卡蒂昂首往安心院返回，比来时更精神百倍。
黯淡无光的双眼中再现夺目之炽，卡蒂抖擞鳞翅，宛如重生。
……
安心院，深夜。
张肃安顿好卡蒂，自己与莲雾道过晚安，随后就沉沉睡去。
另一边的校舍里，小魔女们也准备睡觉。
现在天还寒冷，房间里弥漫寒意，她们吐气成霜，都等着夏希释放魔力。
“排队队，一个个来！”夏希坐在地上，伸着小手，收取暖费。
夏希是冬春季节的神，每天晚上都能温暖大家。
真弓送给夏希一支铅笔，获准借夏希身上散发的光线看书；怜央给她一枚5円硬币；缘织给了一块糖果。
通过这种手段，夏希的口袋里总是鼓鼓囊囊，装满其他人上供的微薄财产。
夏希在地上躺下。
只见她努力缩紧身体，紧接着，一下又张开四肢，摆动小手小脚，释放出魔力。
太阳！
整个房间就像多了一部电暖灯一样，一下笼罩在橙黄光芒当中，令人感到无比舒适，温暖宜人。
阳光……无私的阳光，照耀着她们，足以驱散房间里的寒意。
“暖和起来了！”
“太好啦！”
她们喜欢夏希，这样可以睡个舒服地、暖呼呼的好觉，有时还会在梦见漂亮的太阳。
“享受吧！”夏希高兴地释放着身上的阳光，有她在，大家都不需要安暖气了。
而夏希的魔力也在每个晚上不断滋长着，变得更加纯粹、厚重，推动她不断成长，从生长期迈向成熟体。
阳光途径的魔女，现在还只能当一个温暖的灯泡。
而一旦完成破位，就会像真正的灿烂烈阳，照得黑暗无所遁形，刺瞎人眼，灼毁大地。
“你们都太胆小了，应该把夏希吊起来，跟电灯泡一样，太阳是无私的。太阳挂在那么高的地方，有跟我们收钱吗？”早穗坐在夏希脚边，煞有介事地说。
“早穗，给我取暖费啦。”夏希用脚踢一踢早穗。
“室华为什么不用付钱？”早穗转头看到小室华已经摇摇晃晃走过来，摸索着在夏希身边躺下。
“我本来应该照亮她的黑暗，但做不到，应该我付给她钱。”夏希将两个圆圆的硬币塞到室华手里，室华害羞地道谢。
“我不也生活在黑暗中吗？照照我的。”早穗抱紧夏希一只脚。
“诶，快滚开。”夏希让早穗爬。
“夏天一到我们就不需要你了，不，明天就不需要了，明天就暖和了。”早穗在地上躺好，嫉妒地看着。
她们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谈论的话题不离食物、老师、天气。
渐渐的，话语声被均匀的呼吸所取代，连真弓也写完了练习题，睡觉去了。
唯有早穗两手枕在脑后，还没睡觉。
她看见其他小魔女们跟夏希贴在一块，睡颜安详，团聚在夏希身旁。像一大群团子，团子大家族。
她们就是这样温暖彼此，度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第二十九章 为近况而去信
第二天，张肃醒来后，先计算目前安心院的状况。
他自己的可支配资金还剩850万円，莲雾那边通过股市，已经赚到1.2亿円了，是张肃的十倍有余。
产业包括一个小动物农场，每天可以捡10个蛋，藤川千代负责打理。
蕊子踩缝纫机，每周可以产出20多件织物，她踩得太快了，整个人暴瘦，跟入狱前完全不像一个人，但胸口还在。
收容碎片则是教学、产出各1点，每天2点。目前已经积攒多达62点，大约20~40点可以用来修一个特种魔女收容室，或者升级改造一个设施。
目前攒的数目还可以，就算爱蒂丝忽然塞2个危险魔女进来，张肃也能收容妥善。
他检查了一下物流状况，今明两天采购的新厨房电器会送到，对食物品质将有很大提升。
食品冷库也开始修筑，山下来的施工队测量过，大概要1个月才能建好，到时就可以大量囤积物资。
现在只有一个小冰箱，实在不够用，随便塞点肉菜就满了。
他规划妥当，之后下楼和莲雾道早安。
张肃感觉自己被莲雾规训了，反而是他每天定点下楼去，因为莲雾必会在门口等，如果不去的话她肯定着急。
“早上好，莲雾小姐。”张肃挥手。
“！”莲雾比划了一下，她示意自己即将有惊喜要给张肃。
打着手势的时候，她自己也微微一笑。
“惊喜？礼物？那我可有的期待了。”张肃好奇。
“~”莲雾轻快地走开，可不想让张肃推断出更多细节。
莲雾小姐要给自己送礼物了，张肃心底也有些期待。
他今天早上的工作则是上课。
因为营养充足，室华现在有力气走路，不必卧床静养，今天也来上课，虽然无法视物，但可以在自己的本子上摸索着听写。
清晨的阳光洒进教室，看着面前翘首以盼的孩子们，张肃心情大好。
他的主业还是教书，而且教书也很有成就感，张肃的一大愿望就是把缘织她们都教成好孩子。
“今天讲的课文是《凡卡》，大家一个人读一段，怜央，从你开始。”张肃在黑板上写字。
因为图书到货，大家都拿到了自己的书本，开头便是经典作品。
这种一个人读一段的方式，许多地方戏称为“开火车”，适合给小孩们用，特别是要念给室华听，因为室华看不见。
“凡卡朝黑糊糊的窗户看看，玻璃窗上映出蜡烛的模糊的影子……”怜央是大家的学姐，在外面读过书，所以此时读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天气真好，晴朗，一丝风也没有，干冷干冷的……”缘织用柔和的声音读。
“……老板娘叫我收拾一条青鱼，我从尾巴上弄起，她就捞起那条青鱼，拿鱼嘴直戳我的脸……”早穗一边读一边乐。
张肃回想起以前读大学甚至研究生的时候，老师们一旦偷懒，上课也会让学生们这样接龙地读下去，英语课尤甚，其实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一旁，室华在她的小册子上用盲文记下课文的大致内容。
因为是盲人，所以室华记笔记是用一个硬笔在纸上从右往左刺出凹点。
阅读时，她再将整张纸翻过来，从左往右摸索凸点，这样才能识别内容。
“……那个信封是前一天晚上花了一个戈比买的。他想了一想，蛋一蛋墨水……”夏希年纪最小，不识字，念不明白“蘸”这个字。
张肃给夏希教“蘸”这个字。
他一笔一划地写好，将它分解为草字头、酉以及焦三个部分。夏希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遍，学会了！
“蘸一蘸、蘸一蘸！”夏希复读起来。
“夏希，你造个句子吧。”张肃道，“蘸的意思就是用什么东西沾一下液体，比如蘸水、蘸墨之类。”
夏希摸摸头。
“大地蘸一蘸阳光，就变成了金色！”她开心地说。
不行，得是液体。张肃本想这样反驳她，但夏希描述的东西太美了，让他不舍得纠正。
“蘸的本意是与液体相接触，而阳光可不是液体。但夏希说的也行得通的，这是‘比喻’的一种，把阳光当成是流水一样，金灿灿的，大地一旦浸泡在阳光中，也确实变成了金色。”张肃娓娓道来。
“噢噢！”
“蘸东西……”
“原来是这样……”她们都觉得长知识。
等大家念过课文，张肃再进行讲解。
“……总之……故事讲了可怜的凡卡从乡下到大城市做工，受尽欺凌，于是写信给爷爷，希望能被接回乡下的事。”他最后总结。
讲完这篇课文后，小魔女们又问了一个经典问题。
“老师，那凡卡的爷爷到底会不会收到信啊？”缘织问。
“恐怕很难了，写信需要贴上邮票，还要写清楚地址，不然没法分发。”张肃道。
“呜……”缘织听了，忍不住掉眼泪。
“如果凡卡有手机就好了。”怜央打趣地说。
“哈哈，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我们的经历比他惨多了，坚强起来，小孩子们。”早穗不以为然。
“今年我们还没挨过打呢，比以前好多啦，而且还有好吃的吃。”夏希比较乐观。
因为在恶劣环境中长大，她们的心智也比其他同龄人坚韧许多。
“听了这个故事，我也想写一封信，可惜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爷爷是谁。”怜央说。
仔细思忖，她们都没有写信的对象，为此稍微烦恼了一下。
但很快缘织就忽想到一件事。
“对了，室华、室华的妈妈还在。”她隐约想起。
“写信？给我妈妈？”室华感到很惊喜。
室华的母亲新城美玉，正关押在新东京第一魔女监狱。
犯下的罪行是擅离职守，她是破位2次的“守护”途径魔女，长期镇守北海道地狱之门，有着北海之壁的声誉。
由于极度思念年幼的室华，她出现精神不稳定的情况，甚至偷偷逃离北海道，想见女儿一面。
当时正好发生了一次恶魔入侵，没有新城美玉的魔力支援，北海道的防御工程严重受损。
新城美玉也在家门口几百米的地方被捕、判刑，最终未能见到小室华一面。
小室华的父亲是个军官，正当壮年，害怕此事影响晋升，赶紧书写声明切割关系，以示忠诚，今年已经爬到上校级别。室华则因无人关照，扔到最破旧的安心院来。
新城美玉再过5年就能出狱，然后把室华从收容所接走，再度团聚。
“没问题，”张肃点点头，“大家协力给室华的妈妈写一封信，我带到镇上寄给新城夫人吧，这样她就知道室华过得好不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定很担心。”
“好！”她们都来了劲。
说干就干。
张肃找来一张信纸，她们七手八脚地凑过来，模仿凡卡的故事开始写信。
每个人写一段就念一段给室华听。
室华站在旁边，期待而专注。
“尊敬的新城美玉女士。天气向暖，腊尽春归，不知您身体可好？此番去信特为晓示令爱室华之近况……”张肃写一写开头。
“我们是室华的好朋友，一定会照顾好室华的，让她在这里安心成长……”缘织一笔一划仔细写着。
“所长帮我写啦，识字少呀。”夏希写得慢，她真希望自己有好好用功读书。
“您的女儿室华在这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睡在最热乎的地方，甚至不用付取暖费，实在太好运了，不要担心。”早穗写完，再摇头晃脑地念着。
“啊，早穗笨蛋！”夏希感觉早穗心眼小，“你忘了吗？室华是为了保护你才……”
“别再说了！”早穗不满。
她不喜欢别人提这事，好像是她害得室华瞎了一样。这是早穗最讨厌的。
“……”室华有些难过。
她们都默契地不再提。
“祝您身体健康，请多关照。安心院魔女收容所，室华的朋友们。”怜央优雅地写下落款。
“所长会帮我们寄出去吗？这次能寄到吗？”缘织期待地说。
“绝对寄到，如果送不到，我就向大家谢罪，再跟邮政系统拼了。”张肃用力点头。
“怎、怎么知道有没送到呢？”室华弱弱地问，“如果跟凡卡一样，没能送到爷爷手上……”
她已忘了母亲长什么样，室华好想再摸摸母亲的脸颊，纵使无法视物，也想从指尖勾勒她的模样。
“会有回信。”怜央感到一丝触动，她转头说，“如果所长将信件送到，室华的母亲一定会写信回来，拼了命地也会……”
张肃将信叠好，装进信封，塞进口袋，大踏步出去。
望着老师的背影，小魔女们的目光中充满激动，仿佛刚刚将一支漂流瓶扔进大海。
第三十章 莲雾送的礼物
穿过樱花小径，来到安心院正门，张肃远远看到卡蒂和罗伊正拿着快递纸箱。
“今天的空气里有宝物的味道，我喜欢假装自己闻得到，闻呀闻。”罗伊扫描快递箱。
卡蒂嗅着快递箱，举起来又放下，似乎捉摸不透里面有什么，然后直接上嘴去啃，像是把它当成了肉骨头。
嘎嘣——
“卡蒂？”张肃快步上前。
卡蒂听到张肃的声音，立刻将手里的纸箱抛到一旁，上面已经被咬出触目惊心的裂缝，瓦楞纸板伤痕累累。
“不要咬箱子。”张肃把它捡起。
“想在你打开之前……检查一下有没有危险……”卡蒂嘀咕着。
她匆匆扫了张肃一眼，然后就自顾自地走开，双手抱在脑后，偏转目光，好像要撇清关系。
“原来是给我的？”张肃将快递箱抱到岗亭里。
“弓长张，尹灬肃。我猜是给你的！”罗伊跟上，走路时关节部位的机械齿轮嘎嘎作响，像发条玩具。
张肃打开纸箱，里面用泡沫材料垫着一部手机，属于普罗维登公司旗下品牌。
普罗维登公司是全球第四大公司，行业涉足广泛，在手机品牌里也属上乘，那个军火商Z就是供职于它。
现在的手机做得极为轻便，主打透明，外观酷似一块玻璃，又像长方形冰块，拿在手里察觉不到重量。
原来这就是莲雾送的礼物吗？旗舰款式，大概价值25万円。不愧是她，恐怕看到喜欢的就给他买了。张肃很高兴。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莲雾小姐那收到礼物，感到意义非凡。
“……”卡蒂懒洋洋地打哈欠，倦怠了。
“太棒了，你的朋友一定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伙伴！”机器人罗伊看到手机，猛力鼓掌。
“朋友？谁？”卡蒂反应突然变快。
“等会，我先去给孩子们送信，罗伊，跟我一块去跑跑腿。”张肃要避难，他把钥匙给罗伊，让它去开车。
“快上车吧，我知道一条超棒的转点路线。”罗伊跑去打开张肃的皮卡，与他一道上车。
“我很快回来。”张肃摇下车窗，跟卡蒂告别。
卡蒂蹲在大门口，忠实等张肃返回。
车辆行驶。张肃打开手机，启动后便进行生物信息登记，包括指纹和扫脸。
传统电话卡是一张小金属实体卡片，需要申请、邮寄等繁琐流程，早已被淘汰。
现在是虚拟电话卡，一部手机自带全世界各运营商的服务软件，可以随意申请和切换，换套餐就跟切换账号一样简单。
张肃供职于人类防御计划下属的魔女对策局，所以直接联系地球电信局这个名字很宏大的单位。确认姓名、职务、绑定现金卡后就激活了，每月派发无限流量，离职后自动注销。
他在Line通讯软件上联系莲雾小姐。
加上后，出乎张肃的意料，居然是莲雾先发消息。
她发了个小猫嬉戏打滚的gif图片。
“手机收到了，非常好用！”张肃发消息。
莲雾发了个“嗯嗯”的表情。
“谢谢你的礼物，我也会努力想办法回礼的。”张肃回复。
莲雾发了个小兔子抱着爱心的贴纸表情，好像心情不错。
张肃不禁一笑。
“如果在Line上面交谈的话，莲雾小姐会感觉更放松吗？”
莲雾发了一个震撼的黄豆表情。
“我莲雾，勿扰。”她补充。
不好，又触发了莲雾的紧张情绪！
张肃怀疑她现在正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躺倒，把手机扔到一边吧。
看来每天在Line上面的交谈上限就是1~2句话了，多少算是扩充了可用的沟通手段。
“开慢点，罗伊。”张肃把手机收起。
“我喜欢风驰电掣，除非你说这是星期天的休闲娱乐。”罗伊的机械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
紧接着，罗伊忽然提高音量：
“不好，有另外一支小队。”
它主动减速缓行。
张肃看到前方有辆黑色的防弹装甲车停在山道靠近护栏的一侧。
有人来了？又是来勘探战斗现场的？张肃皱眉观察他们。
只见车边站着一男一女，车上还坐着一个士兵，正瞭望群山深处、神乐山地狱之门方向，似乎只是在侦察前方局势。
张肃让罗伊把车停稳，随后下车，那穿着战术背心的女子转过头来，看到张肃。
“又见面了！”她热情地说，原来是李弈心。
她旁边的中年男子身穿黑风衣，腰配手枪，看起来煞是认真。
“弈心姑娘，又见面了，我是安心院的所长张肃，身边是机器人罗伊。多谢帮我们收容所申请。”张肃向李弈心道谢。
“哪里，都是人类防御计划的一份子。”李弈心爽朗地说，随后介绍身边的伙伴，“这位是我的师兄，魏治。车上是配合工作的防卫军人员，安冈先生。”
车里开车的士兵安冈向张肃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好。”魏治也低调地打招呼，脸色平静。
“欢迎来到神乐山。”张肃顺着他们仨的目光望去。
只见神乐山顶散发着阴森的红光，地狱之门不断侵蚀，犹如大地之疮。
“恶魔的活动越来越严重了，我们是来追猎游荡恶魔的。”魏治面无表情地说。
“就是那些穿透东洲之壁，到山上、村里游荡的家伙。据说一头相位魔已在附近作孽一两年了，一个山上的林场求我们去支援。”李弈心用力点头。
“如果东洲之壁的质量更好些就好了。”张肃说。
“花了我们那么多钱，怎么可能不好呢？”李弈心拿着望远镜继续观察。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神乐山巅的红芒再度放大些许，整片大地轰轰作响。
“它要爆发了。”魏治喃喃道。
“说不定撑不过今年。”张肃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服他们，但他知道就是今年10月，东洲之壁将轰然崩塌。
李弈心忧心忡忡。
“师兄，走，我们去杀恶魔。”她跟魏治低声说，随后向张肃道别，“张先生，有机会再见。”
“如果有危险就联系我。”张肃道。
他看到李弈心身上的命运线翻红，似有凶兆，但不知源头是相位魔还是什么。
“放心吧，我们可是很强的。”李弈心点头。
因为有旁人在场，张肃没有跟她聊Z的事情。
“走吧，不要害怕。”师兄魏治转身，不知是跟李弈心说，还是跟自己说。
士兵安冈带两人上车，随后驾车带两人远行，拣林间小径折往山中，准备狩猎恶魔。
张肃让罗伊开车，继续往御前町驾驶。两辆车相向而行，就此别过。
与恶魔交手是漫长的抗争。张肃默想着。胜利的喜讯稍纵即逝，苦战的煎熬无止无休。
沿途余震不断，山中隐隐传来非自然的尖啸声，起伏的青山辽阔无边。张肃望着景观，不想看到它们未来成为满目焦土。
地震、红云、诡声。
村民们都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威胁，一旦恶魔突破东洲之壁工程，御前町将化为丘墟。
御前町的村民们有老一辈的，都开始跟年轻人讲起恶魔的传闻，讲述御前町几次遭屠的惨状。
车辆抵达御前町，张肃便发现他们都在逃难。
平时寂静的火车站台上挤满了人，大包小包，出镇的公路上也有许多车辆，上面装着人们全副身家。
机器人罗伊下车，看着远处神乐山地狱之门的异象。
“你也害怕吗？”张肃与罗伊一同眺望。
“真糟糕，我们不在下一个安全区里。”罗伊耸耸肩。
“你想跑吗？”张肃问。
“不，”罗伊振奋地说，“朋友，我已经准备好和你一起战斗了！”
第三十一章 购置一头奶牛
张肃走到站台上，绕过逃难的人群，将信投递到鲜红的邮筒里，上面写着“东溟邮便”字样。
他记得列车每两天一班，邮递员也是，届时邮递员将仔细分拣信件，专线专运，最快明晚就能送到室华妈妈手里。
收到这样的信，她一定很开心。
送信后，张肃路过镇长小林木春家，几个年轻人正在装卸货，把家具、东西打包，搬上一辆白色的厢式货车，非常吃力。
张肃记得之前去打熊的时候，门口就看到小林木春爷爷留下的告示，看来小林家历代都是镇子的头面人物。
他顺道过去看看。
小林木春正在门口观望，感到身后有人，下意识转头，只见张肃的脖子，吓了一跳，抬起头才望见他人。
“啊！张所长！你好你好！”小林木春上山卖鸡的时候见过张肃，此时也热情招呼。
“搬家吗？”张肃好奇。
一旁还有几个镇民，正从畜栏里拉出几头牛羊，准备牵走。
“我不想走，但看这阵势，山上的地狱之门据说要‘开启’了，孩子们想把牧场卖掉，搬到新东京去，我怎么也拦不住他们。”小林木春无奈道。
“那卖奶牛吗？”张肃也想买动物。
“有、有，我去带出来。”小林木春镇长点点头，回身进了小林家宅。
不多时，张肃看到门口走出一个美妇人，手里捧着一篮衣服。
她发髻梳得很高，两眼端庄低垂，穿一身黑纱，但难掩那波涛身段，细枝结硕果，格外优雅稳重。
这就是镇长家的奶牛？张肃震撼了。
美妇人看到张肃，霎时一惊，双颊略带红晕，自觉低下头，回身进屋。
直到她回去，张肃才见小林木春牵头牛从房子后面绕出来。
“你看这头怎么样？3岁了，头胎几个月前产的，旺得很。”小林木春道。
张肃走到镇长家的院子里，仔细观察。
它“哞哞”了一声，体格强壮，是黑白花的荷斯坦奶牛，发育良好，很干净，只在四蹄有些泥巴。
奶牛前额很宽，呼吸时狭缝般的鼻孔有节奏地一张一合，两耳摆动，驱赶蚊虫，它一边走还一边咀嚼食物，巨大的下颚不断左右移动，研磨草料。
确实眉清目秀……张肃忍不住想到刚才惊鸿一瞥的美妇人。
“不错。小林镇长，容我进去坐坐吗？开车下来，有些乏了。”张肃道。
“那是，请进、请进。”小林木春连连点头。
小林木春对张肃礼貌有加，总觉得张肃能把山上的事管好，协助镇民抵挡恶魔。
这样御前町总有安稳的希望，不必跟现在这样人心惶惶。
张肃留机器人罗伊在外帮忙搬货。
进屋后，张肃又看到那个黑丧服的美妇人，她对张肃的出现有些讶异。
“礼奈，不要忘了待客之道！还有，衣服怎么还没晒！”小林木春严厉地说。
“是！失礼了。”礼奈背过身，快步进了厨房，为张肃泡了茶出来。
“请坐。”小林木春和张肃对坐在一张桌子旁。
礼奈好像没有地位可言，只能在另一个房间做家务，不能见客。张肃感觉她行走时留下了茉莉花与檀木的轻微香气。
“她是……”张肃询问。
“我那可怜孩儿的妻子，小林礼奈。”小林木春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愈发明显。
张肃现在才看到墙上的遗照，遗相上的男人非常年轻，是镇长的第三个儿子，小林茂，死于野外恶魔的袭击，实为凄惨。
“非常抱歉，提起这么难过的话题……”张肃遗憾。
“请别在意，我的眼泪也是一天比一天少了。”小林木春摇摇头，“对了，收容所里还招人吗？”
“招的。”张肃道，“可是家里有人想上山做工吗？”
“其实就是礼奈，”小林木春的态度有些不悦，“已在我家吃了半年白食，该出去找工作了。”
“礼奈夫人也并非执意在此徘徊吧。”张肃道。
“一个弱妇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找不到工作，除了吃米，真没别的事情可干。想把她送回娘家，连娘家人都不要。”小林木春恶声说。
礼奈的存在总是让小林木春想起死掉的儿子，郁结之下，反而对礼奈愈发厌嫌，不希望她出现在视野中。
张肃隐约听到礼奈在隔壁都哭了。
“为什么她不愿离开御前町呢？”张肃问，“纵使在乡下找不到活，但城里应该还有些岗位。”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林木春摇头。
“话说回来，我那地方确实缺人，毕竟我也是初来乍到，许多事缺少人手。”张肃道。
“就怕她给您那地方添麻烦。”小林木春说。
他很担心自家因做了什么事而与张肃结仇，宁愿和张肃打好关系，方便守住世代居住的镇子。
“不如我去和她谈谈吧，到时候就知道了。”张肃道。
“她笨嘴拙舌，希望张先生别在意。”小林木春起身，“礼奈！张先生要见你！”
“有劳了。”张肃客气道。
“别客气，请您在此稍坐，我去外面看看，今天要搬的东西实在太多。”小林木春更想着搬家。
他去外面协助儿孙们，年轻人的行李又多又重，有工人帮忙也费劲，一两趟就得休息。
不多时，礼奈低眉顺眼地走来。
她跪在张肃对面，显然是个极有家教、温柔贤淑的妇人，流水一般的细腻，此时去了罗袜，可见双脚既秀气又圆润。
“特意把你叫来，真不好意思。”张肃和气地说。
他想给礼奈倒茶，但她匆匆伸出手，抢先给自己斟茶。
“实在太客气了，非常感谢您的接见，我看到您的徽章，原来是收容所的所长吗？感觉非常荣幸……”礼奈连忙回答。
她低着头，乖巧顺从，双手整齐地放在膝上。实在太大，张肃怀疑她低头的时候看不到膝盖。
“礼奈夫人可有擅长的才能？”张肃问。
“以前镇子人多的时候，曾尝试着当老师，但由于少子化的趋势，连附近越后市的小学、幼儿园都倒闭了不少，我也成为了无用之人。”礼奈语气柔弱。
“收容所正需要一个老师。此外，礼奈夫人还擅长家务吗？”张肃问。
“我的厨艺尚可入眼，如果有家务的话，也绝对会尽心尽力完成。”礼奈忙说。
那她很适合来安心院帮忙。张肃暗道。洗衣做饭、教书授课……太符合目前的需要了。
“如果能的话，希望礼奈夫人抽空上山来看看。就是收容所的工作比较特殊，传出去怕不好听。”张肃道。
“我还有名声吗？”她叹了口气。
张肃看着礼奈，她低下头，不敢迎接张肃的目光。
[记忆“小林礼奈”：小林家族的寡妇，试图全身心营造一个幸福的家庭，然而新婚丈夫死后便失去立足之地，守望在御前町中，7个月后死于神乐山之乱]
她身上记忆线殷红，代表死兆，比刚才那些去狩猎恶魔的人还清晰。
“礼奈夫人，似乎极希望留在御前町？冒昧问一下，到底是为什么呢？”张肃问。
“我想要在这里留着，因为想看到山上那座地狱之门被关闭的那一天。想看到杀害我丈夫的恶魔们……统统都被驱散出去，一个不留。”礼奈苦涩地说。
“这是个遥远的目标，短期内很难实现。”张肃摇头。
“……”礼奈痛苦地闭上眼睛。
“那么，搬到山上去住，重新开始生活吧，收容所欢迎你。”张肃起身往外走。
新生活……礼奈心头震荡，不由得跟上。
张肃看到走廊上堆着几个老式沉重箱子，顺手提到外面去，装到货车上。
每个箱子都50多斤重，搬运费劲，但张肃提起来跟花篮似的。
小林木春和其他人在外面还在苦恼，不知该怎么搬这么多货，看到张肃随意提两箱子出来，都很吃惊，连连道谢。礼奈看了也有些恍惚，这比体弱的亡夫小林茂要强力得多。
“那头牛，镇长先生大概挂价多少？”张肃气都没喘，指着小林木春之前牵的奶牛。
“承蒙关照，只要20万円。”小林木春开优惠价格。
“我买了。明天能让礼奈夫人送上山来吗？”张肃问。
“那是当然。”小林木春心情大好。
一口气搬了家、打发了礼奈，还卖了牛，好事偶尔也会来得这么突然！他好久没这么高兴了。
第三十二章 教室改头换面
张肃离去后，小林木春的孙子不禁生疑。
“爷爷，这样把礼奈婶子送到山上去，会不会有风险？”他压低声音。
小林木春一听，就知道孙儿在胡思乱想什么，怕是本子看太多，tag挑的也尽是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有什么风险。”小林木春不以为意，“我看张先生刚正不阿，正气凛然，你把他当什么人了？”
被爷爷这么一说，孙儿们也面露惭色。
也是，张肃人高马大，襟怀坦荡，怎会对寡妇出手？更何况礼奈太太也洁身自守，高岭之花般的人物，反倒是他们想的岔了。
礼奈在屋里听着。
想到张肃那般心地正直的人物，她炉火一样炙热的心思不禁忐忑起来。
次日，小林木春把年轻子侄辈送出镇口，随后就开一辆卡车，把奶牛装上去，再带着礼奈去安心院。
安心院门口，罗伊瞭望即将靠近的卡车。
“那里有一个补给箱！”罗伊用门口的通讯器告知张肃，他便前来接收。
礼奈在门口好奇地观察安心院。
虽然外观朴素、陈旧，但里面似乎收拾得很好，旁边一支施工队正在撤退，似乎刚刚装修好了什么设施，带上工具材料就离开了。还有一辆运送大宗家具的卡车正在装卸货，搬运柜子、桌椅等物，似乎正在不断采购，欣欣向荣。
“辛苦了，小林先生。”张肃到门口接收。
奶牛小花从车厢斜坡上走下来。小林木春还赠送了20公斤草料，外加一大块舔砖。
“张所长，如果她给我们家丢了脸，您就狠狠地责罚她。”小林木春严厉地说。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张肃从容道。
礼奈低眉顺眼，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包裹，仍是穿黑丧服。
作别镇长后，张肃也将奶牛以及礼奈一并带入安心院。
狱政大楼底层有个招待所，张肃给礼奈倒一杯凉水。
“条件很简陋，不好意思了。”张肃道。
“哪里哪里，是我应该多帮忙才是。主要工作是教学吗？我很会带孩子的。虽然，并没有自己的孩子……”礼奈紧张地说。
“是的，有很多孩子。不过我们单位隶属人类防御计划，正式工通过各地的公职人员招考，现在只能用非正式约定的办法雇工，这样也能接受吗？”张肃拿出预先准备好的合同，笔和红印泥也在。
“是、是。我懂得的。”礼奈拿起笔，做好签字准备。
一旦写下名字，她就成为安心院的一员了。
“生活在石墙和铁栅栏后的滋味可不安逸，您愿意在山上常住吗？”张肃又提醒。
“我非常愿意！请不要……把我再送回小林家去了……我已经是……任何地方都不欢迎的人了。”礼奈叹气。
她抓紧自己衣襟下摆，强撑着不让自己流泪。
待到悲凉的心境慢慢褪去，她的目光才恢复决绝，签好名字，按上手印。
“欢迎加入。”张肃伸出手。
他在礼奈脸上看到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她自从一走进安心院就提心吊胆，如今终于能松一口气。
礼奈和张肃握了握。
小林茂死后，她还是第一次握男人的手，既陌生又紧张。
他目不斜视，手掌宽大有力，让礼奈觉得很是特别。
张肃带她熟悉一下外面状况。礼奈夫人给他感觉很温暖，相信她一定能给收容所带来新的帮助。
“这边是监舍，关着劳动、改造的魔女们；另一侧则是校舍，孩子们在那里生活……”张肃引路介绍，同时看到安心院莲雾小姐在散步。
莲雾停下脚步，困惑地看着新来的礼奈。
她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礼奈的，觉得差距甚大。
“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授课的礼奈小姐；而这位是安心院莲雾小姐，收容所的资助者。”张肃在她们之间解释。
“失礼了！原来是尊贵的莲雾小姐，安心院家族的大名早已是耳熟能详，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感到非常激动！抱歉来得太匆忙，甚至连最基本的问候礼物也没有带，不过下次一定会竭力准备的。”礼奈忙说。
莲雾呆住了。
她的陌生人警报爆发，而且听到超长的敬语，整个人几乎要晕厥过去，身体像块砖头一样往后倾斜。
“我，莲雾。”她对礼奈简短地说，随后转过身，掩饰自己的慌乱，笔直逃跑。
“……我做错什么了吗？”礼奈大吃一惊，害怕地看向张肃，“为什么莲雾小姐要跑呢？”
难道是自己这贫贱的身份、难看的外观，引起了莲雾小姐的反感吗？这样是不是给张先生添麻烦了呢？
礼奈的身子缩起来，眼眶泛出泪珠。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张肃无奈地转身，出言关照，“莲雾小姐的事无须担心，我们来把教室重新装修一下好了。”
听到张肃的话，礼奈的心才稍微放松。
“……是，明白了。我、我会努力的。”礼奈鞠躬。
其他孩子们正在围观新来的奶牛小花，张肃便顺势去把教室翻新一下。
教室破破烂烂，墙壁破旧，桌椅肮脏、伤痕累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许久未曾大扫除了。
“看起来非常简陋吧，不过，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了。”张肃道。
“是！我来清理吧！”礼奈挽起袖子，十分能干的样子。
礼奈跪在地上，尽心尽力地完成工作，洒扫地面，收拾垃圾，清洁地板，唯恐留下一丝浮尘；张肃则把破旧的桌椅搬走，换来崭新的课桌椅。
原先的桌子破破烂烂，而且统一高度，9岁的夏希只能把小脑袋冒出来，16岁的怜央则要弯腰才能学习，对她们很不利。
现在的新桌子是单人座位，高度可调，能在45~80厘米之间自由调节，边角磨圆，包有防撞橡胶。中间抽屉很宽，可以塞下整个书包。
椅子同样可升降，而且带靠背与扶手，既能支撑脊椎，也可以放一放胳膊，舒适自然，坐这样的椅子简直是种享受，也能防止她们长大后遇到各种身体毛病。
张肃还搬了个大立柜来，可用于放教具、教辅书以及课外书籍，方便借阅。
等以后把混凝土地板换成实木地板的话，还得装个换鞋柜，方便更替室内鞋。
他转头看，礼奈太太也努力地把教室打扫干净了。
讲台细心擦拭，黑板以水清洗，地板整洁，一尘不染，多年积累的灰尘再无踪迹，空气恢复清新，原先又脏又旧的教室现在清清爽爽，窗明几净。
礼奈擦一擦汗，对张肃微微一笑，那笑容着实柔婉动人。
“非常感谢！”张肃觉得她太了不起了，一个人竟能如此细心、如此认真地把教室打扫干净。
“这是我应该做的！把这个地方变得干净如新……孩子们应该也会高兴吧。非常抱歉，只能帮上一点点忙……”礼奈连连鞠躬。
“她们在那边的小动物农场里，我们过去看看吧。”张肃带礼奈过去。
西墙下，奶牛住进了预留的大窝棚里，尾巴扫来扫去。
孩子们对奶牛指指点点。
“是奶牛！”
“这家伙真大！”
“看我看我！”早穗按捺不住。
她走到奶牛的肚子下面，趴下去，打算把嘴凑过去吮。
“不是这样弄的。”张肃搂住早穗，把她从奶牛底下拖出来。
奶牛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这些小孩，夏希上手摸摸它黑白相间的斑纹，其他女孩也陆续上前。
“它叫什么名字？”缘织好奇地问。
“在家里的时候，我们都叫它小花，或者哈娜。”礼奈解释。
“小花你好！”缘织走到奶牛面前，跟它鞠躬。
奶牛用尾巴摆了摆，哞哞一声。
“看起来很壮。”怜央评头论足。
“小花的母系来自很有名的希娜妲，曾经夺过越后地方‘丰产赏’金奖的。然而小花出生第一年就有400多公斤重，现在产量比母亲还多了。”礼奈和善地解释。
“你是谁？”早穗转头。
“我的名字是小林礼奈，今后将在这里工作，请大家多多关照。”她谦卑地说。
还有一只？早穗深思。老师从哪进口的？
“我们如果把小花养大，也可以出名了。”夏希抓了一把草给小花，“多吃点！”
“哞哞。”小花高兴地说。
“很多牛奶！”早穗盯着看，“等等……如果不是凑上去嗦，该怎么拿呢？”
张肃搬过来一个铁皮桶和一个板凳
“看好了，是这样取的。”张肃的大手准备好了。
第三十三章 让小花出点货
张肃可是专业的。
此时，她们都转到张肃这一侧，聚精会神地看着动作。
张肃先拍拍小花，让它平静下来，随后把桶放到合适的位置。
它狐疑地看了张肃一眼。
就在此时，张肃在板凳上坐好，忽然伸手一握。
“哞！”小花鸣叫起来，略显吃惊。
紧接着，张肃便施展手法。先后顺序是握、揉、掐、捏，随后从头交替，四个精密动作形成循环，富有节奏。
“哞哞~”小花昂首。
很快，泡沫状的洁白牛奶源源不断地注入桶中，哗哗累积，很多都飞溅出来，质地稠密，天然鲜香，还有一股腥味。
“诶——！！！”她们都震撼了，真的看到牛奶诞生，这可前所未见。
小花摇头晃脑，格外安逸。
“看！”
“噢噢！”
“出现了！”
“真了不起！”她们目不转睛。
铁皮桶里，鲜奶不断上涨。
“呼……”张肃掂了掂，确认小花今天已经没了，然后才放手。
礼奈太太看着这一幕，不禁陷入遐思。手艺真好……
“现在就能喝吗？”早穗嘴馋。
“那不行，有细菌，要煮开了才行。”张肃道。生牛奶中常见布鲁氏菌，还是烧开为妙。
“啊——”早穗觉得麻烦。
“这么一桶牛奶，煮熟之后，上面会有层薄薄的奶皮，用筷子都能挑起来，那一层才叫香。”张肃绘声绘色地形容。
“噢噢！”她们一听，顿时迫不及待。
“我想喝！”
“我也想喝！”她们对小花进行无微不至的关照，希望它多多提高产量。
“走。”张肃看这一桶奶至少10斤，够大家喝饱，向厨房提去，“我们把它煮了。”
她们都排成一队，跟上张肃，对老师更加敬佩。
“真了不起啊……这么高的所长，和这些小孩子……请交给我吧。”礼奈微微一笑，从张肃手里接过奶桶。
“请。”张肃见惯了她忧伤垂泪的样子，此时见她那恬静的笑容，便觉格外美妙。
“我来帮忙~”缘织也进了厨房。
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光线中微尘旋转，此时的安心院厨房已改头换面，柜台由光滑的浅色木材全新打造，上方装有一排排橱柜，头顶的锅架上悬着各色锅具。
厨房电器张肃也已买来，现有更大的冰箱、微波炉、电磁炉、破壁机、豆浆机等设备，不锈钢水槽也干净整洁。
缘织之前习惯在破旧厨房里给大家做饭，现在看到这里干干净净，特别开心，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格外好奇。
“这地方都是你在做饭吗？”礼奈见缘织熟练地站在凳子上。
“是呀。”缘织很努力，用小手举起勺子，“我们来为大家煮牛奶吧！据说要煮沸了再喝，不然会生病……！”
“真可爱的孩子。”礼奈的心都快化了。
虽然听说了很多有关魔女的恐怖传闻，但这些孩子也真是天真可爱。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樱花纹的粉色头巾，将自己的黑发扎起，给沉闷的黑丧服增添一抹亮色。
炉子有柴火炉和两个电炉，此时礼奈将一口大锅架到灶火上，将木柴烧得旺旺的，再把牛奶倒进去，她和缘织轮流用木勺搅拌。
乳白漩涡高速回转沸腾，厨房里弥散出温牛奶的甜香。
此时早穗已经趴在门口，眼望着锅的方向。
“一定是加了糖，不然怎么会这么香。”早穗舔着嘴唇，“传说中的奶皮呢？”
她钻进来，踮着脚左看右看。
“要喝吗？”缘织转头看，微微一笑。
“放我这里。”早穗张大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缘织另拿了一个小勺子，舀起牛奶表面凝固的一层纯黄夹白的奶皮，仔细吹凉，然后从板凳上跳下来，转身轻轻放到早穗嘴里。
早穗一下把勺子叼走，跳到一旁，呼呼地咽下去，它在舌尖上停留不足一秒，但仍唇齿留香。
“太香了……！”早穗震撼。
过去10年从来没吃过比这更有营养、更香甜的东西。
如此美妙，混合着纯粹的乳脂香与牛奶味，没有兑水……是任何盒装牛奶或者奶粉都比不上的。
“真是乖孩子，现在快把勺子还给我。”缘织对早穗微笑。
“是我的必属于我！”早穗抱紧勺子，一溜烟跑走。
但她在门口撞上张肃，被敲了一下，于是又掉头回去把勺子归还。
回到餐厅里，其他人已经入座，迫不及待。
礼奈端着一个摆满白陶瓷杯的托盘，端庄地走了过来。
“牛奶来咯~”礼奈微微一笑。
“就像小花给大家的礼物一样！请品尝吧！”缘织高兴地说。
牛奶上了桌，热乎乎的鲜奶彻底煮沸杀菌，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气。
“我开动了！”怜央双手合十，很有礼貌，其他孩子已经开始喝了。
她们都格外珍惜，小口小口喝着，甘甜的牛奶在舌尖打转，怎么也喝不够。直到喝的一滴也不剩，满足的打嗝声和咂嘴声才响成一片。
张肃在旁看着，也感到相当温馨，如果她们能好好长大就好了。
虽然生活在这样偏远的乡下地方，但她们的生活仍应充满快乐。
“失礼了，我想……下午的时候就开始教课。”礼奈默默看着，随后向张肃请求。
“是，当然没问题，要教什么呢？”张肃问询。
“有颜料吗？根据我的经验，孩子们都非常喜欢画画。”礼奈提议。
“有的，之前我也买了，还想着谁来教呢。看来礼奈小姐真的非常喜欢小孩。”张肃点头道，但愿她能给孩子们传递艺绘之美。
“我最喜欢小孩子，也想有自己的孩子……可惜……可惜……”礼奈想到亡夫的早逝，还是摇摇头，“如果带着她们，就感觉像是自己的孩子们一样。所长大人，您对这些孩子也很好呢。”
“这是我的责任。”张肃点点头。
午餐后，她们回到宿舍的榻榻米上睡午觉，礼奈则去备课。
下午上课之际，她们靠近教室，刚到门口，全都震撼了。早在几个小时前，教室已被张肃和礼奈翻修过，焕然一新。
她们都怀疑自己午睡迷糊了。
“怎么会这样！”
“梦是真的……”
“这还是我们那个教室吗？”
“我都不敢进去了！”
“会踩脏的！”她们嚷嚷。
“快进去吧，是为大家准备的。”张肃轻松地说。她们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生怕弄脏地面，简直就像跳舞，需要踮着脚前进。
夏希在崭新的桌子上爬来爬去。
“有新的气息……”室华摸索。
“比我在城里上学的时候还好。”怜央矜持地表达自己的喜欢。
“这不是最好的自习室吗？”真弓也被吸引过来，旁边那个小阅览室一下对她失去吸引力。
“这个结实呀。”早穗拼命地折腾着新椅子，想挑战它的极限，与之前破旧的椅子截然不同，怎么晃都晃不坏。
“请不要摇椅子……”礼奈劝说。
“椅子要坏了！”缘织担心。
“就玩！就玩！”早穗乐在其中。
正傻乐着，早穗忽感觉自己连人带椅子被搬走了！
“因为是调皮的孩子，所以要调度到柜子顶端上课了，但凡有晃动的话就会摔下来。”张肃道。
“放我下来——老师！不敢了！太高了！原谅我！原谅我吧——”
第三十四章 盲视野的色彩
“怎么天天调皮。”张肃教训她。
“放了我吧！老师！放我下去！”早穗回头急匆匆向张肃祈求。
张肃便与早穗约法三章。
“那你从今往后得做好三件事：不得偷、抢其他人的东西；不得顶撞老师；不得损坏设施，听话的话就把你放回去。”张肃道。
“哎，都依，都依老师的！”早穗无条件投降。
“如果违反了怎么办？”张肃问。
“那就把我挂到旗杆上去……一整天……！”早穗紧张地说。
“信你一回，好好学习。”张肃把早穗放回去。
她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
礼奈抚平自己的黑裙，对她们微微一笑。
“那么，现在上课吧，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老师，小林礼奈，会教授大家许多课程。今天是美术，我们从认识‘色彩’开始。”礼奈认真地说。
她分发美术用品，每个小魔女都分到白纸、画笔以及颜料。
“请先随意绘制吧，试试将两种不同的颜料混合起来，看能得到什么新颜色？”礼奈微笑着说。
“嚯嚯，开始画画了。”早穗跃跃欲试，乱涂乱画。
“这个阶段，发挥创造力是最重要的。不过，也可以跟着老师画。一切都是从基本形状开始，圆形、正方形、三角形……”礼奈在黑板上开始画简单的形状，粉笔在她手中就像最精巧的画笔。
怜央仔细观察，她要等看清楚了再接着画，绘制的也是形状、阴影等专项练习。不像其他孩子乱涂乱画。
缘织画了高大的老师，身边围着几个小朋友，大家手拉着手。
什么？自己有那么高吗？张肃感觉缘织把他画的跟巨人一样，小朋友们都快被他甩飞了。
早穗把颜料调得乱七八糟，几乎在浪费颜料。
她在画纸上随意泼洒色彩。她仿佛忘了之前的教训，挑衅地看着张肃，简直像是渴望被老师批评一样！
张肃感觉早穗只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要理她就好，于是走开了。
早穗大失所望。
夏希很认真，先在纸上画出小格子，然后从右往左画出有故事性的内容，就像画最基础的漫画一样。
“这是什么故事？”张肃问。
“嘘——不给你看！”夏希从椅子上站起来，睁开双臂，往前盖住自己伟大的漫画。她觉得这些漫画以后会让她出人头地的！
“好好，我走了。”张肃越过夏希。
“请告诉我，现在这是什么色彩呢？”室华努力地混合颜色，在不同的颜料盒里蘸选。
“左边是靛蓝色，右边是金色，你正在混合青色。”张肃道。
室华点点头，凭着自己的心灵开始绘画，竟形成了一种空灵的青色，让张肃大开眼界。
她盲眼地在纸上绘画，空灵的大地上，神秘美丽的动物蜷缩在地上，青色颜料构成了它的身躯，使其难以被发现。
“你调配出的颜料，非常漂亮……”张肃感到吃惊。
“我看不见，它很漂亮吗？”室华害羞地说。
“是的，真美，真美……”张肃喃喃道。
“我能感到色彩仿佛在跟我说话，我让它们混在一起，它们会对我道谢。我好想念这些颜色。”室华小心地拿起画笔。
太不幸了。张肃暗叹。她原本能看清所有颜色，现在却一天天地疏离、忘记，只能用画画的方式来重新与色彩达成接触。
或许这些颜色，这些独特的光彩还萦绕在室华的脑海中，这是她的视野，盲人的视野。
“你让我大开眼界。”张肃承认。
“谢谢。”室华小声说，她继续在画面上绘制。
礼奈下来巡逻的时候，批评了早穗浪费颜料的行为，之后也同样看到室华绘出的精美形象。
“这……这是……”她相当讶异，一个失明的孩子竟能画的如此之好，她有些怀疑室华那残损的眼眶是不是真能看清东西了。
“我也不知道画出了什么，但是，希望是漂亮的东西。”室华默默地绘制。
张肃相信她心底有着轮廓，虽然没有视野，一片黑暗，但她能发挥高超的记忆力，于心中刻印自己的笔触，她在脑海中已有一副无与伦比的大作，而今要做的只是在笔下复现出来。
“是非常漂亮的东西，请务必画完，室华同学。”礼奈非常感谢。
“感觉……不如我画的。”早穗瞟了一眼。
室华不搭理早穗，而是继续跟着自己的感觉，在一旁调试颜料。
她又加入一丝颜料，张肃感到室华制作的颜料已达至臻。近似蓝铜矿、花青素与孔雀石粉的混成品。
张肃请求室华将这幅画留下，这样等她恢复视力之后，她就能看到自己绘出多美的东西了。
虽说手续复杂、资金消耗很高，不过前世张肃在第三年的时候还是给室华争取到了一个重建视力手术的机会。
不知这次能不能早点从对策局那里申请到。还有缘织那难测而致命的隐疾……
还是得想办法建立功勋，跟爱蒂丝局长打好关系、在人类防御计划体系内争取名望才是，这样才能换取那些稀有的权限。张肃默想着。
下午四点，授课结束。
小魔女们放出去玩，张肃发现变化，由于增设了体育和美术的课程，教育的质量确实得到了认可。
[魔女教育完成，奖励2收容碎片]
算上产出的1点，每日固定收入提升至3点，着实不错。
礼奈收拾东西，画笔洗干净，画纸叠好，颜料也封好、放好，令教室恢复整洁有序，再度宁静。
“辛苦你了。”张肃道。
“哪里哪里，都是我应该做的。”礼奈连连向张肃鞠躬。
“有礼奈小姐在，才感觉这地方有‘家’的味道了，非常感谢！”张肃道。
“嗯！能帮上忙，感到很是荣幸……”礼奈有些羞涩。
张肃愿意大大方方地夸奖她，这让她非常欣喜，因为礼奈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赞美了。在小林家，她常常受到责骂和教训，给她心里留下了刻骨的伤痕。而今天，这些伤疤终有机会慢慢淡化消失，被赞美和鼓励所掩盖。
此时，她望到莲雾在旁边经过。
“所长大人，我想，能不能允许我再和莲雾小姐打一次招呼？之前她那样……害怕着我。我也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希望这次能够弥补。”礼奈请求。
“应该可以试试，请随我来。”张肃领礼奈再次造访莲雾。
“？”莲雾抬头。
“失礼了，莲雾小姐，很荣幸见到您。我是小林礼奈，早上的会面真是不周，请务必原谅我。”礼奈再次鞠躬。
“……！”莲雾求助般地看了一眼张肃。
“请允许我转达莲雾小姐的看法。”张肃心领神会。
和之前不同，现在随着交往愈深，他渐能猜到莲雾想说什么，不像早先那样一头雾水了。
“！”莲雾同意。
“总而言之，莲雾小姐也很高兴见到你。”张肃道。
“嗯、嗯……我目前在教孩子们学习，很高兴能在这样的教室中工作。”礼奈道。
“~”莲雾点头。
“当然，孩子们非常需要教师，有时看着她们无所事事的样子，莲雾小姐也很难过，不过现在总算有全职老师能来帮忙了。”张肃对莲雾察言观色，替她跟礼奈交谈。
“那是我应该做的，那么，不再打扰了。”礼奈向张肃、莲雾各自一鞠躬，然后便收拾东西离开。
“！”莲雾对张肃竖了一个大拇指。
张肃望向这个崭新的教室。
“莲雾小姐对这个教室也很满意吧。”
“！！”莲雾又比了一个大拇指，一共是两个，然后她迅速收回手，拍拍自己的脸，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
有张肃负责说话，感觉就像战胜了自己言语上的困扰。
以后就这样好了，张肃就是她的替身。莲雾微笑。
嗯、等等，不说话的那个才是替身使者。那岂不是莲雾变成了张肃的替身？这下她又摸不清了。
第三十五章 阴影中的生命
新东京第一魔女监狱。
超过1000名侵蚀度各异的魔女收容于此，她们来自世界各地，因罪行和暴走风险而遭到收容。每年处决其中的十分之一。
“新城美玉，有你的信！”警卫将那封来自安心院的信放入铁盒，推入新城美玉的囚室。
她枯坐地上，侵蚀瘢痕在脖颈上蔓生。北海道的镇守魔女而今只是逃兵与囚虏，深受唾弃，行尸走肉。
“谁？”新城美玉没有转头，声音沙哑。监狱的药有问题。
“信，从安心院来的。”警卫道。
“不认识。”新城美玉一动不动。
警卫随意地走开，他对这些被收容的魔女毫无关心，她们精神恍惚。
送晚饭时，新城美玉才慢慢爬过去，从餐盒下面看到被压住的信。
张肃、缘织、怜央、早穗、夏希、真弓、室华……室华……室华……新城美玉凝视寄信栏上的人名。
室华？
破碎的记忆深处浮现出一个小小身影。
摇篮里的小室华，爱笑的小室华，学习走路的小室华，懂事的小室华……
她把饭盒丢掉，抓着信，用颤抖的手打开。
信上文字熟悉而陌生，新城美玉咬着牙，从破碎的记忆中捡起一个个字句的理解，将它们重新汇聚。
室华的信，是小室华写来的。她想看懂，她想看懂室华写的信！
“尊敬的新城美玉女士。天气向暖，腊尽春归，不知您身体可好？此番去信特为晓示令爱室华之近况。室华在安心院学习已有7年，除眼伤以外身体康健，万请您颐神养寿，以待重逢之时。”
室华的眼睛，室华的眼睛怎么了？谁干的？是因为自己的罪连累到她了？对不起，小室华，对不起……新城美玉不停地掉眼泪。
她难以想象室华盲眼之后该怎么生活，那是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这封信是大家一起写的，我们念给室华听，室华也念出她想对您说的话：
“妈妈，我真想你，我好想回到很久以前，再摸摸你的脸，对不起，我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我好想你，我想去陪你，就算把我们关在一起也好，爸爸已经不要我了，我只有妈妈了。还要等好多年我们才能再见，我想你，我会一直等你的，等到妈妈离开监狱的时候，求你来接我回家吧。”
新城美玉只觉肝肠寸断，她又在信的末尾摸索到一些凸点，像是小室华自己戳出来的。
这是什么？新城美玉心中焦虑得不行，小室华除了口授的文字，又写了些什么？
新城美玉将手抚过盲点，专注于触感，对于没受过训练的人来说就像天书一样难解。
她试图弄清这些内容。
慢慢地、费劲地，新城美玉在她残损的脑海中汇聚出了一幅朦胧的拼图，这些拼图仿佛把新城美玉带到了小室华的心灵中，让她能听到室华的声音。
它们起初微弱，之后却变得清晰，盲文变成了有韵律的词，她幻想着室华对自己说的话，许多，有几百句。
“犯人新城美玉，读完后信件要回收了！”警卫走来，声音打破幻想。
新城美玉睁开眼睛，泪痕未干。
她嚼破手指，翻开枕头，以血成书，抢在警卫来之前，记录室华留下的盲点。
送还信后，新城美玉等到电灯关闭。
她躺在黑暗中，闭上眼睛，抚摸枕底的血点，回忆它们的排列顺序和形状。
她想理解小室华那盲人的视野，一遍又一遍。
……
深夜，安心院所长办公室。
莲雾松散了些，毫无大小姐规范地躺于沙发，两脚放在沙发扶手上，两手拿着手机，聚精会神，网络世界真是太精彩了。
“孩子们身体不好，我在想怎么改善一下，最好能给她们都安排一次体检。”张肃道。
莲雾盯着手机，头也不抬，一只手指了指她放在张肃桌上的包。
张肃把莲雾的手提包打开，里面都是她的私人物品，他从中找了一阵，发现了那张牡鹿医疗公司的白金套餐卡。
“这个？”张肃将卡片取出。
“~”莲雾点点头。
张肃上网注册一下，牡鹿医疗公司的白金服务覆盖范围相当广，包括全基因组测序、表观遗传学图谱、客户状况年度跟踪等等。支持服务包括10分钟全球通抵的创伤小组、私人医生以及随叫随到的尖端医疗团队，以及“救赎”途径的魔女。
“好像白金套餐能预约医学团队上门服务，那我权且使用一次，让他们到安心院来看看？”张肃问。
“~”莲雾转了转手指，怎么样都好~她不在乎~
莲雾小姐真是放松啊。张肃暗道。恐怕对她来说，没有比在安心院更舒服的时候了。
此时，从深山中传出一声诡异的尖叫，打破了莲雾安详愉快的心境。
“！”莲雾从沙发上坐起来。
张肃走到床边，望着深远漆黑的神乐山，不知有多少生物逃过边防，穿过东洲之壁，闯入人间为非作歹。
“今晚外面好像有不祥之兆，早点睡吧，莲雾小姐。”张肃转向莲雾。
“？”莲雾指了指张肃，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我会让你今晚有个好梦的，晚安，莲雾小姐。”张肃道。
他不会允许安心院受到威胁。
“~”莲雾点点头，离开办公室，到楼下睡觉去了。
莲雾知道张肃言出必行，所以她心里永远有他的位置。
她盖上被子，安心……
月亮缓缓爬过黑色的天幕。
神乐山，循着山中的诡异尖叫，李弈心等人也追踪到了恶魔的屠宰场，
李弈心蹲在一棵古云杉参天的树干后面，透过灌木丛窥视山中的伐木营地。凉爽的夜风让她外套下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银色月光下，空荡荡的伐木营地看起来就像史前巨兽的骸骨，半截陷在林地深处，巨大的木材堆积着，却无人敢于回收。
一头相位魔刚刚杀光了这里的所有人，李弈心来迟一步，心中更恨。神乐山地狱之门之下人人自危，是他们没能尽到责任。
她瞥了一眼师兄魏治，他的脸被阴影遮住，双眼映着月光，像一匹盯着猎物的游狼。在她的另一侧，士兵安冈融入了黑暗之中，迷彩军装让他几乎看不见，手端着不知能否派上用场的步枪。
营地门口，罹难者的尸体被排列成六芒星状，无不被撕裂、蹂躏，头骨被剥离出来，悄无声息地证明了相位魔的恶意。
魏治拿出自己的双枪，退魔合金打造的子弹可以给恶魔重创。
他打了个手势，李弈心得去侦察，安冈殿后。
李弈心拿着焰缕光走向营地边上的破旧木棚，软底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在棚外停了下来，背靠饱经风霜的木板条，月下的焰缕光显得更加锋利，但对手毕竟是相位魔，随时隐形，随时闪烁，居于空间的裂痕当中……
她打开木棚门，从中涌出一股血腥气，眼前的残酷场面似在灼烧她的脑海。
两个年轻伐木工残缺不全的身体皱巴巴地堆叠在一起，皮肉和骨头被重新排列，重聚成一具骸骨，那张脸左右各半，一老一少，一笑一悲，相位魔在他们来之前还有意留下这样的艺术作为嘲弄。
安冈和魏治正走向李弈心作为支援，相位魔突兀显现，幽如夜，无形无相，空气中划过一道燃火刀锋。
“危险！”李弈心冲过去，魏治侧身退让，安冈急忙跳开。
安冈朝空中开了两枪，子弹飕飕掠过空气，相位魔隐入虚无。
“如此迅速的相位行走……它吃了太多灵魂，变得太强了，已不是之前情报中的劣等杂种，而是相位魔中的突变体。”魏治皱眉。
“我们得找掩护！”安冈指向伐木营地中间的一座大屋。
“还有支援……”李弈心手持焰缕光，和其他两人交替掩护。
她启用求救通讯器，转接到最近的人类防御计划指定协作单位。
安心院。
“——我是李弈心……我们有麻烦了。”
“在哪？不要妄动，等我到。”张肃说。
第三十六章 正义者的烈怒
“刚才回话的，是我们在山道上见过的那个人？别把普通人卷入事件，只会徒增麻烦。”魏治冷声道。
“张肃他……不是普通人。”李弈心觉得解释起来麻烦。
张肃协助抓到了Z，粗中有细，而且屡能占据先机，定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李弈心收起通讯器，朝伐木场中央走去，长枪焰缕光在手中寒冷如冰。她负责近战，师兄魏治负责提供远程火力。
她心里没底，反复回忆训练成果。一旦遭逢恶魔，所有谣言、情报和传说一下变得真实可感，仿若万箭穿心。
魏治从旁掩护，警惕空气中的隐形恶魔。
“它好像走远了。”安冈凝视空气。
相位魔随时可能现身杀人。
伐木营地的20人已被开膛破肚，亡魂强化了相位魔手中的黑曜石刀，还全方位增强了恶魔的力量。
营地内有微妙的气息波动，魏治立刻停顿，查看手腕上的光谱扫描仪。
仪表有节奏地发出静电噼啪，揭示恶魔确实离他们不过百步之遥，这种仪器在25米内有较高的精确度。
“来了！”魏治端稳手枪，预瞄相位魔可能出现的方位。
相位魔精密地操纵恶魔皮囊的空间性质，从而在不同的维度中短暂穿梭。
士兵安冈背后陡然出现一道无形残像，相位魔从中钻出，如猛兽掠食般挥刀直刺！
“啊——”安冈的后背被洞穿，鲜血飙射！
魏治的子弹掠过空气，逼退相位魔。
李弈心循声转头，目睹相位魔的诡影，那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形生物，皮肤闪耀着波纹虹彩，超凡脱俗。
它手臂和躯干上的流动斑点陡然闪光，并不明亮，却让李弈心眩晕片刻，内心反胃。
短短一秒后，它再度遁入空无。
安冈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彻底虚脱，像一只刚刚受阉的动物。
魏治警戒着走过去，检查他的状况。
“你还好吗？”他没有低头看安冈的伤，而是戒备相位魔的下一次出击。
“感觉……好奇怪……”安冈痛苦万分，神情哀惧。
“弈心，把他送到屋里去。”魏治沉声说。
李弈心紧张地走过去。
相位魔的刀锋穿过安冈的身体，背阔肌与后背的肋骨被移除了四分之一。
可以清晰地看到空洞背后一个慌张跳动的器官，那就是安冈的心脏。
安冈的一部分就这样脱离了现实，被相位魔带到了间隙。
李弈心咬紧牙关，沉心运气给，安冈治疗，伤口迟钝地愈合着，肌肉在战栗中颤抖。
伐木营地中有一座大型铁皮屋，似是伐木工用于放置木工器材的，适于暂时藏身。
相位魔需要通过“孔径”来观察人世，所以藏在隐蔽的地方也有助于躲开相位魔。
如果没有完全把握，它就不会发动狩猎。
李弈心尽力包扎安冈，许诺他必会生还，安冈低声呼唤着妈妈，陷入昏迷。
魏治也匆匆向铁皮屋赶去。
相位魔从他背后的空气中闪烁成型，挥舞黑曜石刀劈向他后心，以肉眼无法追踪的高速发起攻击，飞刀疾掠，好似毒蜂。
他听得恶风响，当即运作呼吸，活化浑身上下每一片肌肉，细胞能量骤增，劲力爆发，往侧向疾闪，躲开相位魔的劈砍！
好险，避开了！
他看到空气中光影闪烁，正欲举枪瞄准，但短短1秒后，相位魔再次消失。
而他身体另一侧方向，忽传来诡异难测的低语！
斩！
魏治呼吸一乱，亲眼看到黑光掠过，右臂如急冻般失去知觉，眨眼间化作凝滞的半相态。
下一个瞬间，他的右臂就无影无踪，脱离现实。
而相位魔往后退去，再不见影踪。
他冲进大屋。
李弈心正在急救安冈，抬头又看到魏治被平整切去右臂的景象，顿时色变。
“师兄——你的手……”她错愕万分。
“所以说，不能让凡人卷入这样的事态……”魏治单膝跪下，用左手给自己包扎，神情阴沉如墨，“这头相位魔在这里设好了陷阱，正在诱食下一个猎物……”
……
据统计，真正的安全区域只占地球表面7%，剩余93%的地域荒僻危险，无灯无影，一片混沌。
深夜，古老的神乐山森林罩在迷雾当中，卡蒂的感官在追捕恶魔的时候变得尤为敏锐。
“他们往那边去了。”卡蒂抬起一只手，指向伐木营地的方向。
“能分辨出是什么恶魔吗？”张肃手握观世浮屠前进，留意任何超自然的声音与痕迹。
一进入森林，他就有被监视的感觉。
卡蒂屏住呼吸。
自从那天和张肃结伴狩猎之后，她的感官便格外敏锐，在250米范围内尤为清楚，比寻常探测工具还要强大10倍。
“断断续续的恶魔气息……不像会走路的恶魔，像是一闪一闪的恶魔……”卡蒂絮语着。
“相位魔？那很危险。”张肃皱眉。
这种恶魔善于潜伏在世界的“间隙”当中，挖出小孔窥伺人类，然后陡然现身刺杀。
“血腥味……”卡蒂往前走，他们来到伐木营地。
道路上停放着多辆运木卡车，乘员皆已被杀。
他们的身体都被移除了一部分，然后和其他人拼凑起来，这是相位魔的狩猎习惯，因为它们捕杀的猎物必残缺不全。
伐木营地尸横遍野，阴风瑟瑟，远处有一座大铁皮屋。
张肃留意到战斗的痕迹，泥土纷乱，显然不久前爆发过极其激烈的冲突。
卡蒂光滑的脖子向前探去，身体微微前倾。
虽是人形，但她还是像蜥蜴一样伸长脖颈嗅着空气，还伸出舌头，仿佛要捕捉空气中的信息素和气味。
“相位魔……藏起来了。”卡蒂说，“怎么才能让它显形？”
路口的尸体被排列成六芒星形状，张肃朝那些遗骸走去。
“每个恶魔都尊奉一定的恶魔领主，这种仪式是用来祭祀的，如果故意把尸体搬走，破坏六芒星的图景，恐怕就能把相位魔引来。”张肃观察。
“不可以……太危险……”卡蒂皱眉。
“相位魔虽能通过小孔看到我们，但听不到我们，毕竟它藏身的地方没有空气。我们可以尽情谈论战术。”张肃转头。
“你想怎么做？”卡蒂沉思。
“给它一个破绽，你的感官够敏锐，能第一时间发现它的位置，速度也比它快。它必定从你视野的死角攻击，这反而也成了一种惯例。”张肃握着观世浮屠，出声提示。
“要是它刺你呢？”卡蒂担忧。
“不会的，观世浮屠对它来说是至善之物，有屏退之效。”张肃认真地说。
“是……”卡蒂便故意显出破绽，她也曾对抗过相位魔，懂得如何应敌。
随后张肃试着将地面残骸的遗体挪动，破坏这六芒星的形状。
此时，相位魔悬浮在间隙的灰色空间当中，透过孔洞视野观察他们。
六芒星仪礼一旦被破坏，今夜的祭祀便功败垂成。
相位魔必须现身。
它眼中看到的不是实体，而是两个包裹着炽热灵魂的空壳。
一个魔女，一个人类，但那人类浑身白芒映照，滚热非凡，令它厌弃。如若发起攻击，反而可能灼伤自己。
相位魔挑好了合适的目标。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丝凉意，令张肃脊背发寒，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伸出，拂过他的皮肤。
恶魔就在附近。
卡蒂高度警惕。
就在这时，相位魔毫无预兆地发动袭击！
从卡蒂正后方亮起一道鬼影，陡然现身，挥刀朝她斩去。
在卡蒂的龙之感官中，整个世界犹如平稳运转的涓涓细流。
相位魔闪烁时带来空间的微闪与破裂，形成一个扭曲的漩涡，仿佛在世界的肌肤上撕开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加上张肃的预先设计，她心思如电光闪烁，判断出相位魔的出现方位，立时侧身避开。
砍空了！
相位魔的刀锋划过空气，无法伤及卡蒂。
一击不得，相位魔瞬时闪烁，意图再次潜入孔隙。
但两人配合绝佳，卡蒂躲避之际，正留出空档，张肃回身抡出观世浮屠，乌金巨棍以极快的速度猛挥，抢在它遁入虚无的前一刻命中。
砰！
自己被打中了——它感到一丝惊惧。
对方两人竟如此迅猛！
自己若再谨慎些，先把屋内那三凡人宰杀，再收手遁逃，今晚便是大获全胜。
不过，还有余裕，毕竟吞噬灵魂众多。
相位魔回身相抗，燃烧所有灵魂，组成无数的恶魔血肉，拼力抵挡，试图推开观世浮屠。
同时它重启相位移动，只要争取片刻机会，便能再度遁逃。
但是——
它感到那棍上爆发出更为强大的炙白光焰，刹那间击穿了它的外壳！
随着一声令人作呕的脆响，张肃将观世浮屠砸入相位魔的躯干，宛如碾碎一个鸡蛋！
相位魔剧烈地扭动身体。
转瞬间，它的形体轰然爆开，被张肃的力量所压垮！
轰！
雷鸣般的巨响震彻四野，夜雀从树上四散飞逃，伐木营地的窗户也被震碎多扇。
地面被气流轰出一个陷坑，尘埃落地之际，它已被砸碎。
相位魔，灭！
张肃凝视满地尘埃。
“把惨败的滋味带回地狱去吧，这就是正义之怒的重量。”
第三十七章 相位魔装盔甲
相位魔粉身碎骨，被吞噬的灵魂得以逃逸，于空中化作淡淡星点，对张肃的解救之恩表示感谢。
张肃送别受苦的灵魂。如此它们便能往生，免遭恶魔奴役焚烧。
他紧握观世浮屠，感到身上的正气又强化一分，肌肉中涌动的力量增长些许。
和之前一样，张肃拿走相位魔锋利的黑曜石刀作为战利品，未来招募到铸造途径魔女后，可以重铸为退魔兵器。
“解决掉了……”卡蒂捕捉空气中的恶魔气息，现已彻底安全。
观世浮屠的猛击虽只有一瞬光影，但她仍从灵魂深处感到摇撼，印象深刻。
毫无瑕疵的正道神兵，在张肃手中极为合适。
不过，张肃身上猛的也不止是这棍。
“去救人吧。”张肃往前走，开始寻人。
另一边，铁皮屋内。
李弈心忙得不可开交，努力医疗同伴。
安冈身负重伤，魏治用有限的材料制备陷阱，准备陷杀相位魔。
李弈心听到外面相位魔出手的动静，还有棍子重击的炸响，立刻起身。
是谁在与相位魔厮杀？打得激烈，怕是陷入苦战。
李弈心当即起身，试图前去支援。
“有人来帮忙了！”李弈心道。
“停！”魏治用尚存的左手拦住，出声警告，“不要轻举妄动，先观望情势！”
“凡是与恶魔交手的，都是战友，不能坐视不管。”李弈心沉声道。
她提着焰缕光就出去参战。
魏治也用仅存的左手拿枪，跟了上去。
随着脚步声彼此靠近，李弈心很快看到了前方的张肃。
见他毫发无伤，李弈心认定张肃并未遭遇相位魔。
“弈心姑娘！”张肃致意。
“所长！刚才谁在跟相位魔交手？”李弈心立刻往前冲去。
她来至张肃身后，呈掩护状，一旦相位魔现身，便要刺个对穿。
“是我。”张肃道。
“不好对付吧。”李弈心深恨自己实力不足，没能掩护到队友，同样的错她不愿再犯。
“确实强大。”张肃点头。
虽然还是不及那些真正棘手的恶魔，如美灵魔、霸炎魔、诡术魔等，但也算有挑战性。
魏治也拿手枪跟来。
“快进去，这里不安全。我们的对手是只特别强大的相位魔，和普通的低阶小鬼不同，它的实力相当于恶魔首领的水准。相位魔是地狱恶魔中的杀手，精通隐形、快速移动。”他沉声道。
“我知道。”张肃点头。
“你知道便好。我有个计划。”魏治仔细环顾四周，“这里有很多安排伏击的好地方。我们得示敌以弱。想办法让那头相位魔上当。凭现在的我们，可能没法获胜。需要你配合我的工作，布置陷阱，即便这样，也要多次命中，才能打败这样的精英恶魔。”
魏治正在规划大局，同时看到卡蒂在远处背着手溜达。
“——张所长的手下怎么这么松懈！相位魔恐怕现在正盯着我们看啊！”魏治望向张肃。
“魏兄这倒无需挂怀，因为相位魔，已经败了。”张肃道。
李弈心一愣。
“没有退魔合金打造的武器，如何破敌？”魏治皱眉。
“我的武器倒也不凡。”张肃亮了亮观世浮屠。
魏治看到那乌金黑棍，顿时呼吸一滞。那武器看上去厚重沉稳，气势非凡。
“请放心，这片区域对安心院来说算是后山，攻杀恶魔，我责无旁贷。无论如何，敌手已毙，诸位可以顺利撤退，沿途再无风险。”张肃不再言语，转头走开。
见张肃毫无惧色地离去，魏治也满腹疑虑。
“很猛……”李弈心感觉张肃确实有带头大哥的气势。
看到四下安全，她赶紧回屋救走安冈，准备撤退，毕竟人命关天。
除了安心院，越后市的救援队也响应了信号，不过来的很慢。
任务已毕。
临近地区危害人类的恶魔中，这头相位魔作孽最凶，今日伏诛，算立大功一件。
“……就算相位魔死了，多半也是那魔女卡蒂杀的。”魏治运气调息，同时归返。
“卡蒂？她看上去根本没出力。而且也不像能轻易打败相位魔。”李弈心扛着重伤的安冈。
“那张肃是安心院的所长，最多是个看守魔女囚犯的在编凡人。对地狱生物的状况一无所知，初见必要吃苦头。即便我对相位魔知根知底，此次还是折损一臂……”魏治摇头道。
他们往外走，沿途来到相位魔被杀之处。
只见平地上一个凹坑，相位魔的残骸被砸至土坑底部！
把他们打得满头大汗的相位魔，就这样灭了？
少说也得是几吨沉重的打击，方能把地面砸成这般景观。
“……师兄，哪怕是卡蒂，也不可能砸出这样的破坏。”李弈心喃喃道。
她依稀记得相关情报，卡蒂有恶魔恐惧症，如果没有人帮助她克服恐惧，会倾向于逃避恶魔。
“这……”魏治感到意外。他苦修十几年的气力也比不上这般暴力。
难道真是张肃一棍子把相位魔砸碎了！张肃到底是什么人？
得跟他当面谈谈，这太可怕了！魏治环顾四周。
再想见时，张肃早已返回安心院，只留林间清净，令魏治感到后悔。张肃前途不小，而今失之交臂。
此时，救援用的“白鸟”大型运输机迟迟赶到，勘测地面没有恶魔威胁后才降落。
机组成员把重伤的安冈放至担架上，在舱内进行急救。魏治也同样得到救援。
“师兄的手臂……”李弈心叹息。认真实诚的魏师兄也……
“挺好。”魏治道。
“啥？”李弈心不解。
“祸福相依，我能办伤退了啊，补贴一次性九十万块钱，回山城每月一万二领到死，还了房贷还剩点。”魏治一点也不难过。
“您可以装个假手接着上啊。”李弈心不以为然。
魏治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
“伤退是福。”魏治说，“记住，李弈心，伤退是福。”
李弈心不明白。
她总结报告，与局长爱蒂丝通信，希望她明天醒来后能回复。
“……就是这样，在张肃支援下，我们成功打败相位魔，完成任务，给死难者报了仇。但来帮忙的防卫军士兵安冈受了重伤，师兄也丢了条胳膊只能退役，我也感觉有些挫败，如果我能表现得更出色就好了。”李弈心把工作报告提交。
出乎意料，爱蒂丝直接回复，凌晨两点还在工作。
“你觉得张肃怎么样？”爱蒂丝发信。
“张肃这个人可以信任。我觉得他一定能成为正义的伙伴！”李弈心认真地输入。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如果没有张肃支援怎么办？发现是相位魔之后，为什么没有撤退？”爱蒂丝问责。
“我们以为能发现它，避开它的攻击，然后反击把它干掉。”李弈心迅速回复。
“但你没能做到，相位魔先袭击最弱的安冈，让你花心思去援救伙伴，之后再与最强的魏治决斗，打败了他。你们就这样被分割开来，一盘散沙。”爱蒂丝判断。
李弈心倍感自责。
“抱歉。”她回复。
“如果你能更强一点，安冈不会陷入濒死，你的师兄也不会丢整条手臂。”爱蒂丝发信。
自责感与愧疚萦绕着李弈心。如果她能更强一点，情况何至于此。
“我该怎么办？”李弈心发送。
“有趣的是，我们正在测试一项计划，相位魔的残骸大概能派上用场。”
“您指的是？”
“人类的力量是有极限的，而恶魔不断吞噬灵魂就能强化，很特别。相位魔善于隐形、迁跃，而用它的残骸制作成的恶魔装甲，能赋予穿戴者类似的力量，让人类更加接近超凡存在。”
“这太危险了。”李弈心下意识回复。
“难道你不想打败地狱恶魔吗？”爱蒂丝问。
李弈心想到张肃的高大身影和自己的不足。大概变强之后，才有机会帮上其他人的忙。
“我当然想。让我试试吧。”李弈心回复。
……
回到安心院已晚，张肃和卡蒂疲惫不堪，她说看了恶魔后殊为不适，需要治疗。故而张肃晚上在卡蒂的巢穴中过夜。
第二天早上，卡蒂舒舒服服地睡着了，感觉日子是越过越有劲。张肃则加剧了劳累的感觉，弹药打了三分之一。
张肃调息恢复体能，随后才穿戴好衣装，出门去跟莲雾小姐问候。
“早上好，莲雾小姐。”张肃挥挥手。
“。”莲雾抬头看看狱政大楼的楼梯，感到不满。
张肃应该从那里走下来才对，而不是从远处的戒律塔走来。
“！”她手一指楼梯，上下摆动。
张肃无奈地走上二楼，然后再走下来问候。
“~”莲雾这才心满意足。
她拿出手机，将短信页面转给张肃看，上面是预约医疗服务9点抵达的消息。
“牡鹿医疗公司的医疗队来了，这么快。”张肃见状，遂去知会缘织、室华她们，然后一起去门口看医生，组织安心院第一次体检。
第三十八章 安心院的体检
人类防御计划划定18个巨型企业为“指定供应商”，牡鹿医疗公司即其中之一。由于莲雾的关系，高级医疗机也将造访安心院。
若能得到他们提供的医疗服务，安心院的保健状况也能大大提升，故而张肃尽力安排。
他让孩子们排成一排，列队出去，魔女藤川千代、蕊子也得到召集，工作人员卡蒂、小林礼奈同样需要体检。
“大家很多年没有进行过科学检查了吧，现在就是关爱身体健康的时候了。一定要重视日常生活习惯才是。”张肃道。
“哦哦？”夏希还不明白。
“要看病了？”缘织很期待。
“会有意思吗？”早穗对一切安心院外的事情充满兴致。
见她们的兴奋劲，张肃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卡蒂懒散地蹲在铁门外，一辆白色医疗穿梭机从高空降落，外形犹如白卵，靠近地面时，四角的喷气式引擎翻转，提供减速作用，使其平稳落地。
穿梭机侧面印着“牡鹿医疗公司”的商标，涂装锃亮，窗户轮廓精美，通体纯白。
穿梭机上走下一名职业医疗魔女，她身穿连体白短裙，戴方形护士帽，一双黑眸看向莲雾，忽略其他人的存在。牡鹿医疗公司自创立起就专注为富人服务，与人类防御计划的高官联系密切。
“您好，安心院莲雾小姐。”她语气标准。
“……”莲雾将自己的白金套餐卡交给张肃，张肃再往前递给对方。
“安心院的体检人数总计12人。”张肃道。
“明白，我是新东京牡鹿医疗公司高级服务中心的维罗妮卡·卡普兰，竭诚为您服务。”医疗魔女检查套餐卡，随后将自己的证件出示给张肃。
虽然口吻客气，但维罗妮卡神情毫无变动，仿佛已在漫长的工作生涯中抹平情绪变化。
“多谢，请让孩子们先来。”张肃让六个小孩们轮流上去检查，他也进入舱内陪护。
按身高检查，第一个进去的是夏希，她虽在安心院里大大方方的，但到陌生环境胆子就变小，抓住张肃的衣角东张西望。
“那个隔间是无菌室，这里是检查站，那边是生命体征监控仪，这些小方块里头是医疗无人机，别怕，都是些机器人。”张肃带夏希进去。
维罗妮卡给夏希做检查，要打针抽血，夏希惊恐地看着针头靠近自己。
“呜呜……”夏希在洁白的床单上瑟缩。
维罗妮卡握住夏希的一只手，传递魔力。
张肃看到一股淡白的光圈从维罗妮卡身上散逸出来，夏希浸泡在光线中，渐渐沉静下来，打针也不疼了。
这是“救赎”途径的魔力。张肃暗道。她们的魔力能够逆转痛苦，给人以拯救。
完成医疗检测后，维罗妮卡将报告单交给张肃。
“身高体重均衡，体征健康……”张肃扫了一圈，未免也太健康了，夏希的所有标准都在常规范围内，力量、神经反射、身体协调都很匀称。
“在阳光下活动有助于更好发育。”维罗妮卡审慎地评断。
“多谢。”张肃向维罗妮卡道谢，随后把夏希领下去。
“医生姐姐说我很健康，我好厉害！”夏希感觉充满活力，一下就跳到阳光中去，跟其他孩子们炫耀。
“来吧，缘织。”张肃将缘织领上去。想到9个月后缘织就会死去，不由得感到心口一沉。
“是！”缘织微微一笑，走上前，被维罗妮卡带上穿梭机。
维罗妮卡将缘织置于医疗床之上，仔细为缘织检查。
菱形的高科技扫描仪嗡嗡作响，检查生命体征，分析各项指标。
在整个过程中，缘织忽然变得格外憔悴，仿佛之前的种种勤快都只是强打精神，她闭上眼睛，微微发颤。
检测结束后，维罗妮卡把缘织抱下去。
“检测结果1天后扫我们公司二维码查。”维罗妮卡解释。
“是，非常感谢。”张肃点点头，缘织也走下穿梭机，跟维罗妮卡说再见。
“缘织，你怎么样？”夏希在外面追问。
“他们说明天才知道呢。”缘织走开了。
张肃留在医疗机舱里。
“缘织的情况大概已经出来了吧……”他望向维罗妮卡。
“是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牡鹿医学的科技，不需要等那么久。而且我也有问题想问你。”维罗妮卡道。
维罗妮卡将缘织的医疗报告单交给张肃。
“慢性健康问题……毒素……多器官衰竭……”张肃的视线扫过关键词。
“我想知道她到底在这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这里是监狱，但你也不该那样折磨一个孩子。”维罗妮卡用淡淡的嫌恶语气开口。
“是遗传病，我想帮她。”张肃简短地说。
“她活不到明年的。”维罗妮卡说。
“我想知道有什么能改善状况或者延缓痛苦。”张肃道。
缘织总是默默忍受，最后会在今年冬天无声无息地死掉。有一天大家起床，发现缘织平静地不动了，留下满柜子的糖果给大家。
“你如果知道多少，就全告诉我，否则我没办法开药。”维罗妮卡说，她不信任张肃。
张肃坐在一旁，沉默地回忆了一会。
维罗妮卡背靠墙壁，她偶尔也会见过男人露出这样的神情，那都是在格外重大的场合，要做什么非常严肃的事情。
她有点后悔提起这件事。
“20年前，人类防御计划部署‘猩红毒剂’计划，一种嵌合蛋白基因武器，通过投射高密度针来打击大型‘怪物’目标。易于引发生物凝血障碍、体温降低和病毒综合影响，详细参数只有内部人员才能查到。怪物在剧痛中承受折磨，袭击事件频率大幅降低，开始流亡。5年后，人类防御计划最终找到并击杀了她，扫描到新的生命迹象，剖开其腹，发现一只湿漉漉的小动物……那就是你刚才遇到的孩子。”张肃缓缓道。
“Rept-X血液毒剂，我读大学的时候还特地了解过它的论文。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局恐怕希望她安安静静地死在这里，让‘孽兽’之血终结。”维罗妮卡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我不希望她死，我想让她平安长大。”张肃道。
“救死扶伤也是我的本业。可惜我只是完全体魔女。能拯救她的最好办法，还是请破位救赎途径魔女为她治疗一次。”维罗妮卡在一部机器上快速操作。
救赎途径的力量，能够彻底挽救缘织的病。
但破位级的救赎魔女都是人类防御计划的战略力量，服务于最有权有势的人。
“明白了，我会想办法的。”张肃会意。还是要打通跟爱蒂丝的关系，身为魔女对策局局长，她管理东溟所有的魔女。
“这些药能让她感觉好一些。”维罗妮卡将一张处方单交给张肃。
“多谢。”张肃把药单叠起来，藏进口袋。
维罗妮卡在张肃走到门口时忽开口：
“我以后还会再来的。”她说，“我会来看孩子们有没有好好活下去的，所以你也得加倍努力照顾她们才是，让她们平安、幸福地长大。”
“放心吧，职责所在。”张肃昂首阔步，离开穿梭机。
“啊，怎么这么久！”早穗在门口蹦蹦跳跳。
“快进去吧，听护士姐姐的话。”张肃把早穗丢进机舱。
“老师！”缘织对张肃微微一笑，小白猫耳朵一动一动，“我也想当护士，我喜欢照顾别人。”
“那可要多学习医疗知识了。”张肃刮刮缘织的小鼻子。
“我会努力！”缘织的脸一下红了。
第三十九章 如果礼物能够
大家都体检完毕后，张肃检查报告，基本都很健康，营养可以再补充些。
维罗妮卡非常慷慨，可能是缘织的事情打动了她，还特意留下一部医疗无人机，这样安心院也能自己进行日常医务工作了，倒是意外收获。
作为报答，莲雾给维罗妮卡手写了简短的推荐信，或能减轻维罗妮卡在公司内升迁的难度。
“那么，就此告辞了。”维罗妮卡准备离开。
“多谢。”张肃点头。
“对了，关于那个盲孩子室华，我推荐给她弄条导盲犬，出行帮助还是次要的，主要是给她更多陪伴吧。我已开具了盲人残疾医学证明，可以通过优惠的价格申购，我给你指条路子。”维罗妮卡介绍。
“……是，有动物陪伴的话，小室华大概也会开心一些。”张肃同意。
目送维罗妮卡与牡鹿穿梭机离开后，张肃便动身去城里买药，补充药品物资。
他看了看维罗妮卡给缘织留下的处方单：
“①凡命注射液/静脉注射复方氨基酸：用于补充营养，纠正氨基酸缺乏与低蛋白血症。
②匹多莫德：刺激非特异性自然免疫，改善机体免疫功能低下症状。
③魔女血丙种球蛋白合剂：从健康魔女血浆中提取的蛋白制剂，提高魔女对细菌和病毒的抵抗力。”
缘织……张肃暗叹。
缘织的母亲是可怕的野兽魔女，代号“孽兽”，破位五次，152米体型，札幌、悉尼、西雅图先后深受其害，到处掠夺，把整个世界当做猎场。
人类防御计划用生物武器将其捕杀，缘织一出生也从母体沾染了病毒，所以才有命定之死。
这些药剂和前世一样，只能缓解症状。张肃心想。
真想拯救缘织，还是得想办法从局长爱蒂丝那里得到批准，请来破位级的救赎魔女才行。
“出门去吗？”张肃问早穗。
“干嘛又是我。”早穗两手叉腰，“是没有我就不能出门了吧，真拿老师没办法。”
张肃整理了一下早穗的衣装，确保她看起来像个常见的初中生，不至于邋里邋遢。
“走吧。”张肃开车。
早穗钻进副驾驶位。她很高兴。虽然距上一次出门不过半个月，但她对外面的世界怎么也看不够，跟老师出门每次都很愉快。
张肃不苟言笑，将车开下山，一口气离开御前町，进入高速公路。
早穗往回望。
透过车辆的后窗，她看到整座北山渐行渐远，整个御前町都被抛在身后，绿意盎然的山丘回退到地平线背后，蜿蜒的河流在高速公路旁缓缓流淌。
离、离开安心院，离开神乐山了？
我们要进城了！早穗激动地想着。
从匝道汇入高速公路，一排排车辆疾驰而过，张肃的车夹在其中毫不起眼。
早穗看到这条金属与噪音编织的公路，目不转睛，瞪大眼睛，充满敬畏。
“这、这是什么地方？”早穗吃惊不已。
“这就是高速公路，不停车的地方。”张肃踩下油门。
早穗对周围叫喊，激动不已。
虽然很吵，但张肃感觉挺好，一个人出来的话实在太压抑了。
张肃在越后市边缘看到一家“WELCIA”商店，它是东溟国有名的医药连锁店，与人类防御计划也有合作，于是变道过去，开到店门口。
“你想在车上待着还是跟我一起？”张肃问。
“当然是跟你一起。”早穗不以为然，她才不想闷在车上。
早穗不住打量着停车场里的各色载具，又跟上张肃，同到店里拿药。
张肃出具证件、手机页面验证码、维罗妮卡开的处方单，报出他需要的药品。
机器人店员熟练地收集药品拿给张肃，一共是16万円，人类防御计划报销80%，只花了32000円。
此时早穗还沉浸在城市的繁华与热闹当中，药店的柜台更让她挪不开眼，她拿拿这个、晃晃那个。
“我能买这个吗？弹润修复，美白健康！”早穗拿着一大盒药妆。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行，长大后才能用。”张肃否决。
“这个呢？”早穗手指柜台下面的糖果和巧克力。
“等你有钱了自己买。”张肃买齐药，带早穗回去。
“噢，有钱就可以！”早穗学习。
张肃坐在车里，看着自己给缘织买的药，沉默了。
“怎么？”早穗第一次看到张肃这样。
“没有，只是……想安静一下。”张肃闭上眼睛。
“说说。”早穗催促。
“因为孩子们的事情。”张肃往后一靠，“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早穗，你是不是觉得老师什么都能做到？事实并非如此。”
张肃难得显露出自己不安的一面，因为他担心这次也无法拯救缘织。
“……”早穗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动不动，藏在影子里。
原来，老师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老师也有难过的事情。
早穗默默想着。
张肃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大概有10分钟什么都没说话。
“我们回去吧。”张肃睁开眼睛，准备发动车辆。
“等等……！”早穗忽转头看张肃。
“怎么？”张肃不解。
“我来帮忙吧！”早穗道。
“你怎么这么积极……”张肃感到意外。
“老师那么辛苦的样子，没有我协助的话一定不行的。”早穗自负地说。
“那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总是避开室华呢？”张肃问。
“因为她保护了我，然后就被打瞎了，大家就埋怨我！可我又没有求她保护我，我觉得不公平。”早穗不解。
“你太自私了，别人帮助了你，你要感谢才是。是室华替你承受了厄运，否则今天瞎的就是你了。你觉得被殴打致盲开心吗？”
“不开心……”早穗若有所思。
被张肃这么一说，早穗渐渐能理解室华的困境了。
自始至终，室华还没有从早穗嘴里听到过一句谢谢。
“为了弥补从过去到现在给大家添的麻烦，你去给宿舍里的朋友们买点礼物吧，根据你对大家的了解，给大家都准备一份礼物如何？”张肃道。
“没问题！我知道大家想要什么！”早穗点点头。
“如果能做到的话，从今往后你就是乖孩子了。”张肃道。
“什么，我一直都是乖孩子啊。”早穗不以为然。
……
为了礼物的事，一直忙到晚上，张肃和早穗才归返。
张肃帮她把礼物都带到教室里，早穗叫来大家，聚在讲台边。
“早穗你这家伙……特地把我们叫来是为什么？”真弓问。
“这可是我努力从城里带回来的，感恩吧！”早穗高兴地说。
“这么多东西！”夏希吃惊。
“是我们的吗？”缘织好奇。
“当然，这个是给你的，你太瘦了，吃了就能健康了，我会监督你的，不吃的话就打屁股。一定要按时按量地吃。”早穗把药交给缘织。
“呜呜……”缘织收下药品和针剂。
“这个是给你的，你喊大西瓜好多年了，今天给你开开眼。”早穗把一个大盒子打开，从里面冒出一个绿色大西瓜。
“哇嗷！”夏希扑上去就啃，在绿瓜皮上留下一排小小的牙印。
“还有这个，学姐！我看外面的人都有！”早穗把礼物盒交给怜央。
“……诶？”怜央打开盒子，里面是发卡、手链、镜子以及一众饰品。她眼波流转，微微勾起嘴角，没有表现出明显感谢。但心里很是满意。
“这个拿去学习吧。”早穗将一个新的礼物盒送给真弓。
“它能派上什么用场。”真弓把它拆开，把玩着手里的电子平板。
“可以看看网课，注册在线课程，了解一下外面的教育，这样就可以踏上信息高速路，不至于闭门造车。”张肃道。
“多谢！”真弓用力点头。
室华聆听着这一切，虽然都和她无关，但只要大家高兴，她也就高兴了。
“噢，还有小室华的。”早穗的声音靠近。
“嗯？”室华摸索着，“我的？”
室华很快摸到了一个软软会动的东西，它用鼻子蹭了一下室华的手。
她立刻将手收回来。
“这是什么？”室华吃惊。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让它带你出门吧！”早穗昂首挺胸道。
“这是申请后给你配备的导盲犬，叫做‘佩珀’。”张肃道。
“我……我从没想过……”室华先是吃惊，随后就哽咽了，她伸出手，感受面前狗狗的柔软皮毛。
虽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那是只温暖人心的动物。
“汪汪！”拉布拉多犬小佩珀，随时准备为主人领路，探索这个绚丽的世界！
“你好，你好，佩珀……”室华摸索狗的脑袋。
“它还需要很多训练，一起适应吧。”张肃点点头。
“嗯！嗯！”室华的心因激动而怦怦跳。
小狗佩珀一动不动，耐心地看着室华，准备带她去任何地方。尾巴轻轻扫着桌面，似乎也因为认识了主人而高兴。
“不会摔倒了，也不会难过了，以后去哪里都没有障碍了，这就是……这就是我给你的礼物。”早穗摇头晃脑。
“谢谢你，早穗。”室华忙说。
早穗默默感受着现在的氛围。就像老师说的一样，帮助别人之后，自己也会感到高兴。
现在，确实感到很轻松。
“……是我该说这话才是。我以为不说也没关系，但老师告诉我必须亲口说。小室华，谢谢，谢谢你那天救了我。”早穗走上前去握紧室华的手。
“没关系……”室华轻轻地说。
早穗闭上眼睛，以难得的严肃语气说：
“哼，虽然很麻烦，但我和老师会想办法让你重见光明的，我可不想欠你的人情啊。得在你彻底忘掉我的脸之前，让你重新看到我的模样，被你拯救之人的样子。”
早穗往前抱抱室华，泪水刺痛了室华的眼眶。
就在这时，她们听到礼奈夫人的脚步靠近。
“有一封信来了。”她声音柔和婉转，扬了扬从门口带回的信件，“从新东京第一魔女监狱来，写给小室华的。”
第四十章 关于升迁之事
出乎意料，信纸上的内容竟是用盲文写的！
室华抚摸着信纸上的凸点，大家都在旁静静观察。
虽然她们一窍不通，但她们也想猜测信纸上的内容。室华的表情不断变化，时而因哀伤而皱眉，时而又因幸福而微笑。
“妈妈居然能……居然能为了我……”室华感动不已。
张肃把这宁静时分留给她们享用。
虽然她们没感觉怎么样，但张肃却觉得蹊跷。新城美玉怎么能一夜之间通晓与小室华沟通的办法？他感觉监狱里有人帮助新城美玉代写盲信。
是谁如此好心？他只能想到爱蒂丝，她知道一切细节，迟早会盯上安心院。
他问礼奈夫人要了信封，果然，信封上贴着一张血红十字架的邮票，那是独属于爱蒂丝的徽记。
“这张邮票仿佛在盯着我看。”礼奈夫人怯弱地说。
“虽然我们在抵抗恶魔，但这邮票反而更像恶魔的召唤。”张肃道。
爱蒂丝这样做往往是为了预告跟他通信，送来她的礼物或折磨。
“那您会响应这种召唤吗？”礼奈夫人问询。她虽不明白，但感觉敌人很危险，而且敌人来自内部，而非恶魔的世界。
“等对方找上门吧。”张肃缓缓点头。
“请放心，我会为您的安全日夜祈福。托您帮助，这里的孩子们每天都在平安长大，但如果没有您给大家遮风挡雨，一切也都不会这么顺利。”礼奈缓缓道。
“我会保重的。”张肃沉稳道。
第二天。
安心院真正的“大日子”来了。
孩子们分别站立在大门两侧，行注目礼，一只手留在身后，另一只手举到额前。
“准备！”早穗大喊。
“来了！”夏希也叫起来。
“欢迎！欢迎！”缘织努力地说，她吃过了药，感觉健康了些。
“终于来了，等待了这么久……几乎要一个月了。”张肃凝视着入口处。
“总算是……”礼奈也松了一口气。
“嗯……！”莲雾缓缓点头。
“什么？”卡蒂困惑不已。
一辆卡车隆隆开上山路，抵达监狱入口，车身上印着海神电器公司的商标。
工作人员们从车上下来，打开后车厢，将裹着塑料篷布的设备从车上卸下。
他们先将设备陆续搬上板车，然后再用力将板车推往安心院魔女收容所，张肃和卡蒂把铁闸门打开。
“为电视机的到来，献上问候！”早穗大喊。
“噢噢！”
“装电视机了！”她们已从学姐怜央那里听过一次又一次有关电视机的传闻，而今终于得见电视，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工作人员们对这些孩子们的热情感到讶异，不过还是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在张肃安排下，他们将大型卫星电视拖向食堂。
只听得墙壁响起钻孔打洞的声音，穿工作服的工人们开始安装电视支架，另一个工人爬上屋顶，放置卫星天线，其他人则负责搭设管线，连接收容所的电网。
早穗她们一直东张西望，急不可耐。
张肃时刻提防，希望安装稳当，不要有东西跌落，心底和孩子们同样期待。
工人们有条不紊地钻孔、拉线。经过长达一个小时的工作，一名工人在裤子上擦了擦脏兮兮的手，然后插上电源，屏幕闪了一下。
“能用了！”他跟孩子们说。
随着咔哒一声响，她们发现电视“活”了起来，鲜艳的色彩引人惊叹。
电视荧幕上，一部机甲动漫正在播放，巨大的怪物袭向地球，驾驶超巨型机器人的少年少女动身迎战，气势恢宏。
她们看得目瞪口呆，夏希和早穗后退，害怕电视里的怪物冲出来。
“发生了什么？”室华弱弱地说。佩珀小狗趴在桌子上看。
“我们给你讲，跟你说，上面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夏希咽了口唾沫，“你才是幸运的那个啊。”
海神电器公司的工作人员留下联系方式和回访电话后就离开了，留下孩子们对电视指指点点。
吃饭的时候，她们的注意力也不在餐盘上了，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上的节目，所有人都坐到了餐桌的同一侧。
她们的想象力急速驰骋。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多了不起的东西……”
“好遥远啊……！”
“我喜欢这个，我也喜欢那个，如果能去大城市看一看就好了。”她们发现这个四边黑框的窗口能够播放来自世界各地的画面，电视里的生活远比她们想象力的极限还要丰富。
通过这个发光的荧幕，她们感觉自己不再生活在被遗忘的角落。
“总算是安第一部电视了。”张肃松了一口气，这是莲雾那天被孩子们绑架后的预约，而今终于安装完毕。
电视让他有重新连接现实生活的感觉。
他知道，三万公里外的轨道上，正有一颗石墨环氧树脂材料的卫星持续工作，向这部电视传输信号，而电视的接收器将解读信号，将数据流编成色彩。
莲雾也来看电视。
“！”莲雾对张肃点头。
“是啊，外面的世界里，大家都好久不看电视了，可在这里，大家还把电视当成至宝。”张肃道。
“？”莲雾说。
“如果给大家手机的话，一定会对手机上瘾的吧，现在还是只能止步于电视的程度。”张肃觉得手机为时尚早。
“。”莲雾若有所思。
“也还行吧，反正在这样的山野郊外，还有很多比电子产品更有趣的事情。”张肃望向遥远的山。
“~”莲雾微微一笑。
“是啊，现在我负责管着大局，莲雾小姐提供资助，礼奈夫人给大家教课，卡蒂负责防御，人手充足，总算是走上正轨了。我们又解决了外部威胁。”张肃也同意。
“他们是怎么交谈的？”早穗在远处盯着张肃和莲雾，震撼了。
晌午，张肃果然接到了来自爱蒂丝的通信邀请。
他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按照短信所述，键入密码，建立加密专线，接收来自新东京的视讯。
“你好，张肃，我是来和你‘闲谈’的。”爱蒂丝声音悦耳，她双手交叉，裹着黑丝的长腿一览无余。
“……恰好我也有一些琐事想请您指教。”
“请说吧。”爱蒂丝凝视张肃，她的目光足以变幻人心。
“在安心院有一个叫室华的孩子，正与她位于新东京第一魔女监狱的母亲新城美玉建立通信，那边似乎有人在帮助新城夫人，将信转写成盲文，以便参阅。如果有谁在从中协助的话，我想特意致谢。”张肃道。
爱蒂丝将一只手撑在座椅的扶手上，支着自己的脸颊。
“是我安排的，你会怎么感谢我？”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以后亏欠您的地方恐怕还很多，希望以后攒起来一起报答。”张肃道。
爱蒂丝轻笑一下。
“我们来讨论升迁的事情吧。”爱蒂丝道。
“是。”张肃聆听爱蒂丝的安排。
“魔女对策局职级很明确，分成三级，见习人员，监督，高级监督。你虽入职刚一个月，但已立下足够功勋，足以被提拔为监督。你的薪水从每月15万円提升至30万円，年假增加7天，医疗保障，差旅补贴，都会为你提升……”爱蒂丝缓缓道。
“多谢。”张肃向爱蒂丝致意。
确实升迁得很快，前世干了一年才升为监督，现在一个月就升职了，待遇实好。
大概是李弈心把击杀相位魔的功绩全交给自己了吧，弈心姑娘确实善良。张肃暗道。
“我将发给你一份越后市的公职人员保障住房清单。你可以从中挑选别墅、公寓或是市区住宅，以供居住。子女入学、婚姻……算了，看你也不像会轻易成家之人。”爱蒂丝笑道。
“那是……”张肃点点头。
他接收住房清单的文件。
有很多地段优越的楼房，不过张肃目前常驻安心院。
他打算按前世经验，在靠近新潟高速路的地方选一座交通便利的房屋，用于让伙伴暂住，还可以囤积货品、中转物资。
“我升级了你的注册文件，你的证件扫描档已经加密发送，你可以先行浏览，等待正式文件邮寄。一张金色的证件，足以在东溟国畅行。不希望别人把我们魔女对策局的监督当成普通人。”爱蒂丝接着说。
“再次感谢您费心。”张肃知道这样的证件效力很强。
升为监督职级，张肃可以直接号令其他地区的魔女，她们甚至不能顶撞他，否则就会被他合法逮捕。
爱蒂丝用一根手指绕了绕自己的红发。
“然后。”她说，“监督先生，我要在4月2日的常规调运中，将3名危险魔女转送到安心院，希望你严加看管。”
“……我明白。”张肃会意，“另外，据说升至高级监督后，就可以向您发起提案，甚至可以调度破位级别的魔女，是这样吗？”
“当然，不过，你得立更大的功才行。”爱蒂丝微笑。
“是。”张肃点点头。关于立功之事，他也有眉目。
将神乐山的地狱之门，彻底封印，把恶魔全都驱逐出去。
第四十一章 逮捕三个魔女
新东京第一魔女监狱。
“赤泽佳世，转运至安心院魔女收容所！”
随着命令，一名双手上枷，双脚也拖着巨大铁球的魔女从监牢中被押运出来。
她眼上蒙着黑布，此时却抬头，透过视野边缘来品味空气中的新鲜气息，感受阳光的热量。
“安心院吗？我就从那里重新开始我的霸业好了，东溟……我要用血洗干净这个国家的耻辱和软弱。”她哑着嗓子低语，状如疯魔。
……
北大洋“浮城号”母舰移动魔女监狱。
“‘虫王’幽法琳以及小蜂，转运至安心院魔女收容所！”
随着命令，一个巨大的玻璃箱从收容室中用起重臂抓起，里面裹藏着一个神秘的身影。
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绝望地蹦跳着：“放开我妈妈！放开她！”
……
阪城魔女监狱。
“拉露洁，转运至北山市安心院魔女收容所！”
狱警们戴着密不透风的面具，手持电棍，大步走进收容单间，从里面抓出一个染着粉色头发的魔女，将她抓捕送上特制押运车辆，禁绝与之沟通交谈。
“关不住我的。”拉露洁轻声说，“关不住的……”
……
4月2日，交接日。
蕊子和藤川千代出狱，三名新魔女被押送进来。
再见了，蕊子！再见了，藤川千代……！大家心里都有些不舍。
蕊子给大家缝了好多衣服鞋子和枕头被子，藤川千代则跟她们玩了一个月的篮球，把她们养成了篮球高手，现在自己却要走了。
张肃先在门口送别蕊子。
她已经好好改造，不再赌了，将自己这些年劳动缝纫的布、毯子和毛巾全都留给小魔女们。
蕊子一脚踏出铁门，她眨了眨眼，迎着新鲜的阳光。
空气中弥漫着可喜的气味，草叶、露水以及土壤，被关了两年多，外面的一切可太新鲜了。
回头看看安心院魔女收容所的招牌，蕊子只觉重获新生。
改造魔女、重塑魔女，这就是收容所开办的意义，而经过2年努力后，蕊子也确有身心净化之感。
“不要浪费第二次机会。”张肃礼貌地点了点头。
“谢谢。”蕊子将一个布包裹背在身上，里面是她为数不多的家当，“再也不吃肯德基了。”
买比分、吃冰、直播不努力……蕊子回忆过往，感叹万千，现在她真有了从头来过的机会，重新做人。
就像死而复生，所有人都成了陌生人，所有景观都是新风景。
“我就感觉……后悔。”蕊子忽开口，“后悔当初不该赌。”
“后悔是没关系的，人们都很讨厌悔恨，好像悔恨让我们变得迟钝。但悔恨帮我们重新审视生活的重量，如果没有悔恨，人们就会变成无情的动物。”张肃说。
“谢谢。”蕊子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接下来放出的是藤川千代，她迎着外面的阳光，穿好了衣服，做好准备回去继承藤川组家业，在新东京挥斥方遒。
“小心点。”张肃说，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感谢提醒，任何与我做对的人都会后悔，不管是谁害得我身陷囹圄，我都会把对方揪出来。”藤川千代冷声说。
希望藤川千代回去后，能够战胜三郎，稳固自己的权柄。张肃默想着。
“祝你好运。”张肃点点头，退到一旁。
藤川千代拎起她的行李，一辆黑色私人轿车已经前来接她回去。
“我要走了。”藤川千代转头，“所长先生，如果我能避开接下来的杀身之祸，定会报答您的恩情。”
“也许这辆接你的车上就有危险。”张肃提醒。
“那来袭击我的人还挺倒霉，我已经脱困了。”藤川千代深呼吸。
魔力在她身上释放，闪电跳跃，从指尖再到锁骨上的纹身，再到脸颊。
她状似平静，随后转身上车。
“我跟你一起上那辆车吧。”蕊子道，“没人来接我这下，家里人还不知道我提早退了。”
“是。”藤川千代思绪流转。
她们离开后，转运魔女的大型车辆旋即抵达。
一部重型装甲运输车轰鸣开到安心院门前，整辆车的舱室都安置了禁魔涂层，足以缓慢吸取魔女囚犯的魔力，使她们精疲力尽，无法用魔力突破威胁。
“敌人。”卡蒂身穿黑色的新制服，紧盯靠近的车辆。
“新的罪犯来了，她们可是货真价实的。”张肃心里很清楚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样的魔女。
车辆停稳。
两队狱警迅速下车，拔出武器，维持警戒线，后门被打开。
一名身穿制服、配剑的金发女子先后将魔女囚犯送下车，押运至卡蒂身旁，再让卡蒂给囚犯戴上镣铐和禁魔锁环。
第一个囚犯是名身材苗条的白发女子，她1.65米高，长直发马尾，两眼猩红锐利，左脸颊有道疤痕。
[记忆“赤泽佳世”：
关东地区的剑道师范，觉醒了“战争”的魔力，率领道场成员建立“忧国社”，意图革新东溟，以肆虐破坏的方式建立名声，被指控多项严重袭击和谋杀。
侵蚀度15%]
“……啐！”赤泽佳世抬头看了一眼安心院的招牌，桀骜不驯，“落后的渣滓地方，僧人空谈不事生产的地方，迷惑人心的地方。”
枷锁迫使她把腰弯的很低，也无法以这种姿态发动攻击。工作人员给赤泽佳世套上特制的漆黑禁魔锁环，免得她乱动。
张肃与赤泽佳世对视一眼，他亮了亮手里的观世浮屠，赤泽佳世则毫无惧色。
“有种跟我打一场。”赤泽佳世说。
“你当然会被痛扁一顿，不过不是现在。”张肃扫了一眼赤泽佳世。
有东溟国的治安狱警在场，张肃还不能按他的办法来狠狠教训赤泽佳世。
虽然她有剑圣的称号，但在安心院，张肃才是所长。
第二个下来的是一个黄头发的少女，姿态娇小，虽然戴着镣铐，却不为自己所担心。
“慢一点！慢一点！”她踮着脚，试图帮助，但自己的双手被捆住，故而不能施力。
紧接着，一个与小蜂有七八分相似，但成熟、丰满得多的女子装在玻璃棺里，被抬了下来。
她大约有三十多岁了，乌黑的长发被束起，仿佛在熟睡中，皮肤光滑，没有丝毫皱纹或瑕疵，耳垂上挂着小小的金属饰品。
一件淡金色薄纹礼服披在她那丰满身材上，由精细丝绸编织而成，领口宽大，裙摆接地，织物上绣着复杂的神秘图案，状如不死之虫。
[记忆：“虫王幽法琳”
持有虫群道途的魔力，持续不断地培养出自己的眷族和仆人，试图同化、感染、侵蚀整个世界，源源不断地生产仆从大军。
侵蚀度：100%]
张肃又看向那个黄头发的漂亮少女。
[记忆：“小蜂”
幽法琳用魔力生产出的眷族，性情胆小老实，对自己的母亲大人马首是瞻。
侵蚀度：0%]
此时，虫王幽法琳动弹不得，似乎陷入沉睡，而小蜂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幽法琳，希望母亲沿途不至受伤。
“你就是安心院的所长？你会对我妈妈好的，对吗？”小蜂可怜兮兮地问。
“遵守安心院的规章制度，你会安全的。”张肃道。
第三名被押送下来的女人戴着面罩和口枷，全身包裹在漆黑当中，金发的女狱警将她送过来，其他人员陆续返回车上，预备离开。
张肃看向这名被蒙脸的囚犯。
[记忆“拉露洁”：
“欢欣”途径魔女，通过对人类行为的了解来操纵观众。学习心理学，因为发现这个世界上太多人罹患心理疾病，每天都需要来一发，故而成为虚拟主播。曾让多名狱方人员倾心于她，导致大量看守人员饱受折磨或犯下重罪。
侵蚀度0%]
金发女狱警押运了这三名囚犯，随后向张肃报告。
“您好，所长张肃。我的名字是莱丝柯琳·德·阿马尼亚克。受魔女对策局之托，来安心院任职，希望能够协助看管好这四名囚犯。”她有一头及肩金发，一缕刘海编织成侧辫，面容秀气。
“是，非常感谢。”张肃点头。
莱丝柯琳彬彬有礼，令张肃如沐春风，她仿佛能成为非常可靠的助手。
“需要注意，这四名魔女都有极大威胁。赤泽佳世有可怕的剑术和武力；‘虫王’能够制造下级眷族，而且过程不可逆，小蜂则无条件忠诚于虫王。拉露洁可以通过眼神和话语来操纵人心。”莱丝柯琳告诫。
“明白。”张肃知道此事重大，如果不把这4人全部收容妥当，她们会将安心院摧毁殆尽，提前导致收容失效。
爱蒂丝那天说只有3个危险魔女，是因为没把小蜂当人。
他转向卡蒂：“走，带她们去洗洗。”
这些魔女，都要洗干净，然后换上制服，成为安心院魔女的收容对象。张肃面容冷峻，毫不容情。
“嗷……！”卡蒂发出吼声，将她们带向东监舍，入口处就是大型浴室，用于将她们全部清洗干净。
“你、你们要干什么？”小蜂感觉她们要被带到不妙的地方去。
“你先别急，从你来，那个白毛。”张肃看向赤泽佳世。
“你这男人想干什么？”赤泽佳世大吃一惊。
下一秒，她就被张肃扛进房间。开净！
第四十二章（上） 给她来点强度
张肃把赤泽佳世押入清洁区域，她拼命挣扎，收效甚微。
又见面了，佳世。张肃心想。
前世要管教野蛮的她就非常麻烦，现在得再来一遍，重新让她适应安心院的规则。
“站好！”张肃认真地说。
赤泽佳世恶狠狠盯着张肃，寸步不让。
张肃对她的情况一清二楚。
修竹流剑术第20任师范，东溟剑术联盟荣誉教士，破位1次的“战争”途径魔女，不折不扣的剑术大师。
由于侵蚀之故，赤泽佳世一夜暴走，开始寻找宣战对象。
她刚开始没看到敌人，但能看到东溟国沉重的负担。
民生凋敝，首相只手遮天，财阀脑满肠肥，人类防御计划以对抗恶魔的名义，征走大部分资源，迫使一代又一代人踏上战场。
渐渐的，赤泽佳世意识到敌人在何方。
敌人不是地狱恶魔，而是首相长井彦四郎，以及尸位素餐的内阁大臣，还有人类防御计划本身！
于是她踏上“狩国”之道，势要清除沉弊，挣脱人类防御计划压在国民头顶的累累负担，开辟志新之路。
天诛！
率众致残多名她心中的“东溟罪人”，最后赤泽佳世还是被捕入狱，经1年管制，转安心院收容。
“这里是安心院，从此你的性命垂于我手。”张肃沉声道。
赤泽佳世咬牙切齿地盯着张肃。
她白发披散，一双血红的眼睛中满是不屈之色，体格纤细、备受折磨，但得益于多年的剑术训练，还是显得瘦劲有力。
尽管被新东京魔女监狱的连身囚服套住，项圈沉重地扣住脖子，但赤泽佳世的头颅也从未低垂下去。
“走狗一条，你要干嘛？”赤泽佳世唾了一口，张肃避开。
“检查违禁品。”张肃动手。
赤泽佳世陡然一惊，因搜索而震颤。
“——头发……不可以……你找死吗？停下——谁允许你——！肋骨……不要再前进了！”
她努力防御，但来的路上就饱受弱化之效，自是难以违抗。她自以为安全或隐匿的地方，都得到检查！
事无巨细，犹如外科手术般精巧。
纵使身为魔女阶下囚，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不会输！”
赤泽佳世忍耐。
自己可是试图拯救东溟的英杰，绝不能在这种地方遭遇败绩。
“这是什么？”张肃仔细研习。他夹出锐利物，果然！还是老地方！
[记忆“滴水之锋”：一指宽的濡湿刀片，来自赤泽佳世唯一能够藏匿物品的地方]
“……我能用这东西把你杀掉，不用一秒。”赤泽佳世冷笑。
“安心院法纪严格，不会让你有可乘之机。”张肃把刀片收起。
前世未能对赤泽佳世进行充分搜查，结果她次日就用刀片伤人，死伤严重。对这种级别的魔女，怎么做都不过分。
张肃将赤泽佳世的旧衣取走、丢至一旁，再推她对墙壁站着。
然后他从水龙头下取出高压水管，瞄准赤泽佳世。
赤泽佳世还未从之前的麻烦中回过神来。
冲！
高压水流袭来，她咬紧牙关，退了半步，随后绷紧神经，笔直地站着。
“我要杀了你！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你！”她的叫喊淹没在哗哗水声中。
……
张肃把赤泽佳世拖至烘干区。
“嗷！”卡蒂朝她投掷爽身粉，随后准备全新的棉质囚服。
蕊子虽已离开，但这2年的工作给安心院留下了数百件员工制服、人员囚服等，实为方便。
极度愤怒反而让赤泽佳世变得冷静。
她平静地扫视四周，做好杀死其他人的准备。
“别想坏事……咬你！”卡蒂分辨出赤泽佳世身上满溢的怒火，龇牙咧嘴。
“只会用牙齿的蠢物，‘野兽’道途果然是最容易被捕杀的魔女。”赤泽佳世淡淡道。
“倒是希望你能挣脱你脖子上的锁环。爆发你的魔力，和我堂堂正正地厮杀……到时候你就知道，开膛破肚的滋味。”卡蒂哑着嗓子挑战。
赤泽佳世闭上眼睛，心如止水。
小小的破收容所，还想关住关东第一女剑圣！破位一次的战争魔女！
她要把这里杀到血流成河。
另一边，张肃把小蜂送到浴室。
他和小蜂并肩踏过水泥走廊，脚步声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回响。
小蜂一路上不停回头，望着母亲幽法琳的方向。
“妈妈呢？妈妈大人呢？”小蜂反复询问，神神叨叨。
小蜂身材单薄，骨瘦如柴，手腕纤细，在这严酷的收容所中显得格外渺小，仿佛一片落叶。
尽管身体孱弱，对母亲大人的渴望却那么坚定，仿佛能凭着这股执念挣脱脖子上的禁魔锁环。
小蜂用金色的眼睛东张西望，打量每一个细节。
“求求你，我必须要见到母亲大人，我要在她身边。”小蜂抬头对张肃祈求。
她的双眼中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暗金光芒，盖住了她原本的眼神。
“那边有隔间。”张肃对小蜂的要求不怎么高，“之后就能看到你母亲了。”
“是……”小蜂默默地点了点头，走向其中一个隔间。
张肃看到她的背影，小蜂的背上密密麻布满五彩斑斓的条纹，肿起的血肉不断蠕动，仿佛一对巨大的翅膀即将从中破茧而出。
小蜂走到喷头下，她的脑袋空空的，拉动扳手，水汽轻纱一样包裹她镀金般的皮肤。
几分钟后，小蜂转身离开隔间。
“我能见到妈妈了吗？”小蜂期待地说。
“能。”张肃将收容幽法琳的箱体推了进来。
隔着透明玻璃，他看到“虫王”幽法琳腹部隆起，仿佛随时准备增生自己另一个分身。
她在被收容之前有7000多个分身，悉数遭到灭绝，因为每个分身都能成长为下一个虫王。
小蜂也会成为新的虫王。张肃望向小蜂。另一个幽法琳。
此时的小蜂正充满希望地看着玻璃箱内的母亲，将脸颊贴在玻璃窗上，仿佛这样能让她与幽法琳产生更亲切的联系。
“嗡嗡……”小蜂发出细语。
虽陷入沉睡，但幽法琳却仿佛能听到小蜂的低鸣，幽法琳的腹部开始出现明显的微颤。
“够了。”张肃将幽法琳的玻璃箱推过淋浴室，来到下一个房间。
小蜂如他所料，沿途跟上，丝毫不落下。
“看到妈妈健康，我就放心了。”小蜂喃喃道。
卡蒂朝小蜂扔了一包爽身粉，让她在身上涂匀，吸汗，防痱子，驱虫。
张肃回到外面，莱丝柯琳看守最后一个囚犯。
拉露洁，伦敦大学学院心理学毕业，职业是虚拟主播，掌握“欢欣”途径的魔力，能够使任何人对她着迷，成为甘愿为她打米的忠仆。
她穿着从头包裹到脚的黑胶收容制服，如杀人玩偶一样得到最大程度的囚禁。
“该怎么处置她？”莱丝柯琳问询。
“你是从欧陆来的吧，那边对待魔女囚犯会怎么处置？”张肃问。
“烧死。”莱丝柯琳说，“从1431年开始就只有这种办法。”
第四十二章（下） 全新收容强化
“欧陆没有收容魔女的习惯……大部分都放逐了，交给魔女九席议会。”张肃点头。
九席议会由最强大的魔女组成，她们协调魔女与人类达成合作，共同对抗恶魔。
“我从未在魔女收容所中工作过，此次是特殊调度，刚刚上任，并不知道真正的情况，希望能帮上忙。”莱丝柯琳一板一眼地说。
“明白，相信您能在这里帮上很多忙。”张肃向她致意。
把赤泽佳世、小蜂、幽法琳都解决之后，就只剩下拉露洁了。
张肃将拉露洁从囚禁中释放。
拉露洁跨出漆黑囚服，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似要足饮之前未尝够的新鲜空气。
她转向张肃，露出甜甜的笑容：“谢谢！”
她一头粉毛，身材娇小，容貌单纯天真，任谁看了也会心生怜爱。
“去带她清干净。”张肃道。
“是。”莱丝柯琳会意，带入隔间。
“热水器，拉露洁喜欢热水器。”拉露洁发出夸张而可爱的声音。
“……”莱丝柯琳表现出最大程度的专业性。
“清理已毕。”莱丝柯琳将拉露洁擦干净，送回走廊上。
“到搜查的时候了吗？”拉露洁可爱地看着张肃，“所长大人？拉露洁想干干净净地去见粉丝~请你拜托一定要检查好哦？”
“走。”张肃把拉露洁送到下一个房间，她的事情牵涉很多，张肃想把她长期关起来。
“嗷！”卡蒂将爽身粉砸到拉露洁头上，完全是为了取乐。
粉末哗啦啦粘在拉露洁的眼睛上，她发出痛得要死的尖叫。
“拉露洁要死了！”她哭着擦自己的眼睛，动作极致夸张，连卡蒂也吓了一跳。
“我去准备她们的监舍。”张肃不为所动，离开房间。
莱丝柯琳拿一张软布帮拉露洁擦拭。
“你真是个好人~”拉露洁靠在莱丝柯琳身上。
“这是我的职责而已。”莱丝柯琳说，虽然这样，但拉露洁的声音让她感到有些愉快。
卡蒂坐在角落打呵欠，莱丝柯琳则离开监狱，去准备其他东西。
借着空档，拉露洁慢慢移步到赤泽佳世以及小蜂、幽法琳那边。
“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拉露洁说，“防守太薄弱了。”
“是的，设施老旧，到处破损，全是破绽。”赤泽佳世轻声道，“这就是一个纸房子，一击就能被摧毁。”
“那时候，这个看起来很嚣张的所长该怎么对付呢？”拉露洁笑。
“把他的首级挂在门上，然后烧了这里。”赤泽佳世坐在地上，回忆着刚才那般情景。
“你们会帮我见到妈妈吗？”小蜂隔着玻璃收容舱凝视幽法琳。
“我们会帮你制造同类。”拉露洁点头，露出阴森的笑容。
“对了……”赤泽佳世忽道，“听说你就是那个虚拟主播‘桃怜Nana’。”
“对。”拉露洁微笑。
“就是放弃账号、抛弃粉丝宣称追梦，哪怕梦想实现也不再回来，结果转生去别的团体被一脚踢开，之后又回归复播的那个？”赤泽佳世问。
“……”拉露洁皱紧眉头。
“你的皮套比你的真人还好看些。”赤泽佳世转头。
“……”拉露洁深吸一口气，脸上仍带着故作平静的表情。
……
张肃来到监舍。
现在手头还有107枚收容碎片，张肃已经有了规划，东监区多的是单人囚房，只要升级其中4间即可。
他来到东监区一楼中央的囚室，这座房间是非常老式的栅栏单间，里面有一张竹床，门是生锈的金属栏杆，明显是上个世纪留下的。
这样的房间要想关住赤泽佳世也太难了。
张肃在魔女收容日志上加以全新规划。
——魔女收容日志——
东监区A-10魔女收容室升级
加固入口：强化过的精钢囚室门，25碎片。
基础设施：混凝土加固墙壁与合金梁柱，维持稳定，与收容所结构兼容，25碎片。
安心起居设施：通风口、下水管网以及单人床，5碎片。
消耗：55收容碎片
——————————
进化吧！囚笼！
随着力量展开，神秘之风在室内回荡。
低沉的嗡鸣响过，一切事物仿佛都融合在琥珀色的光华当中，留下闪闪发光的轨迹，片刻后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须臾间，枯槁般的墙壁得到焕然一新，囚室作为建筑的一部分得到彻底的融合升级，与安心院本身无缝兼容，同时又变得格外坚固。
他敲了敲金属门，厚重的大门可用于银行金库的防卫，用来关押戴着项圈的赤泽佳世完全没问题。
等她们看到自己的囚室时，必会大吃一惊吧。张肃暗道。
他再针对拉露洁、小蜂和幽法琳的特性，分别设置了不同的囚室，总共消耗掉100收容碎片，还剩7块。
等她们看到之后，便会发现安心院备下的惊喜。
……
紧接着，他通知卡蒂把她们分别押过来。
赤泽佳世沿途低头，看似垂头丧气，实则在默默计算逃跑的距离和方位。
来到东监区，她便仔细观看破损的墙壁、陈旧的铁门，心头是越来越喜。
防守力量如此薄弱的地方，别说是关住她这样的“剑圣”了，哪怕是关她手下稍微有点战斗力的学员都困难！
“这就是你的单间，进去！”卡蒂把赤泽佳世推进A-10囚室。
她刚抬头，不禁愣住。
只见整个房间位于监狱正中，经过额外加固，几乎成为了承重墙的一部分，四面皆由高性能钢筋混凝土修筑而成，其中掺加着微细钢纤维，连热切都无法破坏。
墙厚2米，没有家具，没有大型窗户，只有一块巴掌大的通风口，出入口是一扇厚达30厘米的重型斜边钢门，由重型机械锁、锁定连杆与钢销固定。
四壁表面还加装了抗冲击性能极强的弹性白垫板，免得她撞墙。
赤泽佳世背后冒汗。
这么小一个破监狱，怎么有这么高规格的收容单间！
她用刀砍，都不一定能破坏这样的终极囚室。
“那上厕所怎么办？”赤泽佳世转头问卡蒂。
“求我。”卡蒂邪恶一笑，然后一脚把赤泽佳世踢进去。
“等等！……”赤泽佳世还想说什么，卡蒂已经关上了门，将她困在黑暗中。
赤泽佳世不会轻易地屈服。张肃暗道。
她刚进来的时候是最狂暴的几天，还是慢慢压制为妙。
下一个是拉露洁。
“要送我去哪里？”拉露洁留意着周围的结构，很快就得到了与赤泽佳世相同的结论：
这座监区太老旧了，至少是100年前修建的老式牢房，根本无法对她完成有效收容。
“进去！”卡蒂把拉露洁推进她的囚室。
拉露洁进入囚室，顿时停步。
镜子！
到处都是镜子！每个镜子都映出拉露洁的身影。
她发出声音，却感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格外微弱，因为四面墙壁都是吸音材料，导致她无法听到自己的回声。
更可怕的是，镜子……
拉露洁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身影，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她害怕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么多瑕疵，那么多破绽，那么多丑恶。
身为虚拟主播，她最厌恶看到自己的“本相”，如今四面八方都是拉露洁，叫她感到深深的不安。
镜中的自己。是拉露洁用于补全自己的重要材质，但太多个镜影却诱发了她的焦虑和恐惧。畸形、自卑、完美主义和压力感侵蚀着拉露洁。
拉露洁闭上眼睛，为什么张肃会知道她天生恐惧的东西？现在她只能努力避开这个囚室带来的心理压力。
卡蒂将门用力关上，将拉露洁留给她和她自己的倒影。
强制拉露洁回归真实，然后再慢慢料理。张肃默想着。
最后是小蜂和幽法琳。
张肃先逮住小蜂，让她和幽法琳分开。
“妈妈、妈妈在哪里……”小蜂茫然地问。
“为了幽法琳，你什么都能做吗？”张肃问。
“是的，是的，只要是为了幽法琳大人，我愿意付出一切！”小蜂坚决地说。
“来，带你去个好地方。”张肃带走小蜂，“这么乖，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
第四十三章 破败花园重生
精心缝纫过的棉质囚服穿在身上，小蜂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以后安心院就是你的新家了。”张肃带小蜂离开。
“哦？”小蜂似懂非懂。
魔女对策局的官方指导手册里，小蜂不算魔女，属于幽法琳的“衍生物”。但她举止鲜活，娇小可亲。张肃前世曾尽力照顾，最后小蜂也努力怀上许多宝宝，开辟了自己的虫群，前途无量。
她跟着张肃来到东监区和北部行政楼之间的空地，这里有一排低矮青石墙，背后是片废弃花园。
“安心院在古代是僧院之类的地方，用来镇守魔女。”张肃望向花园，内里一片废弃景象。
“……”小蜂忽然变得有些恍惚，魂不守舍。
幽法琳一直在沉睡，但她能在沉睡中发出共鸣。张肃心想。必须要让小蜂转移注意力到别的事情上去。
“还好吗？”张肃上前。
“我要见到母亲大人，如果见不到母亲大人，我就会……”小蜂喃喃自语。
“小蜂，跟着我一起工作，你才能见到她。”张肃打断她的话语。
“……”小蜂眼睛上蒙着的一层金色雾气暂时退去了，仿佛从迷梦中回过神来，她抬头看向张肃。
“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吗？”张肃重复。
“……工作……”小蜂喃喃道。
“这里是花园。”张肃手指花园尽头的一座小石坛，“那是古代菩萨与凡人交谈时落座的石头，旁边还有三块长满苔藓的岩石，代表佛陀与其弟子。战国时代，一些贼人曾经入侵安心院，把那些石头偷走，但一夜之后，石头又奇异地回到了安心院，贼人则大感奇迹，皈依于此。”
“菩萨是什么？”小蜂困惑。
“有一种魔女途径是‘飞升’，她们修炼的终点是前往灵界，被古代人视为得道升仙，这种途径的魔女实力格外强大，而且能够汲取人们的愿念。现代科技查明，灵界就是与我们相连的另一个世界。”张肃道。
小蜂走向“菩萨座”大石块，她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小蜂看起来格外平静。
“你有‘灵视’的基础吧。”张肃知道小蜂的精神非常敏锐。
“一些裂痕，一些通道，不过已经好久……好久没人使用过了。”小蜂摸索着空气。
“‘菩萨’以后可能还会回安心院来，所以我们把花园打扫干净吧。”张肃道。
安心院的守护者会在3年后出现，但是感到地狱之门的威胁，故而还是选择遁入灵界逃避。
如果这一世能把地狱之门毁掉或者封闭，或许就能让她留下来帮忙了。
蜂看到花园中只有枯枝败叶，一派落魄景象，一些稀有的花种也零零散散开着。
她仔细嗅着空气中残留的花香，自顾自走了进去。
“现在已经破损了。”她仔细观察。
“我们得重整这个地方。”张肃带小蜂穿过杂草丛生的花园，朝花园中心的古代石井走去，它屹立在几大块青石板上，藤蔓丛生。
“从这个井开始？”小蜂凑到井旁边。她能猜到这座花园曾经辉煌精美，只是现在破落不堪，和收容所本身一样。
“对。从这里开始，我们来吧。”张肃注视井口，藤蔓茂密缠绕，几乎将其完全遮住，他用力抓住其中一根藤蔓，用力一拉，它纹丝不动。
“我来帮忙！”小蜂从后面抓住张肃的腰，跟他一起使劲。
拉！
张肃用后脚跟蹬地，使出浑身解数，缠绕井壁的厚重藤蔓发出“嘎嘎”撕裂声，突兀断裂。
小蜂赶紧退开，张肃也往后退了几步，将手里拳头粗的藤蔓扔掉。
“这东西太有韧性了。”张肃拉了拉藤蔓，应当可以用来编织成绳索。
“我看不到水底。有多深呢？”小蜂清理掉残余的植被，现在可以看到井中了。
“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抬树。”张肃走到小蜂对面，低头往下看，“这有30米深。”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一人、二人、三人的？”小蜂不解。
“意思是，古庙破落，里面可能藏着坏人，一个人进去就可能遇害；井深，如果一个人看，另一个人可能顺势把他推下去；抬树的话，如果前面的人省力，后面两个人就要受罪，后面的人省力，前面两个就要受罪，总会发生矛盾。”张肃道。
他们协力清理碎石和树叶，接下来就是把井底的破水桶提出来了。
张肃转动旧漆木把柄，从中提出水桶，从井底传出哗啦出水的东。
“好吓人，我怕水桶里提出来一个死人头。”小蜂紧张地说出吓人的话。
“放心吧。我倒是担心这些机械结构生锈了，不过应该没有。”张肃检查那些旧滑轮。
它们是用青铜打造的，起码是500年前的东西了，在他转动的时候，铜锈寸寸剥落，飘下井中阴影，直至彻底消失。
小蜂注视着绳子，只见张肃挽起袖子，转动滑轮，渐渐的，她的目光忍不住从绳子上转移到张肃的胳膊上，那只手臂真是强壮又结实，布满肌肉。而他的个头又那么高，简直像巨人。
他稳稳地将水桶从中提起，他将桶解下来，在古井里泡了不知多少年，这只桶里装满黑水。
“这水太淤了，我们得清理一下。”小蜂看了就害怕。
“这就是叫你来的原因，我得把你放下去，让你去井底挖淤泥。”张肃道。
他把水桶里的水泼掉，小蜂听了则瑟瑟发抖。
“我？去那么黑的地方？”小蜂害怕。
“你很轻，我用这根藤蔓把你绑住放下去就行了。”
“我怕！”小蜂说。她又想到两人不看井的事情，身子立刻瑟缩了。
“你信任我吗？我绝不会松手，绝不会把你沉下去，而且遇到危险一定会把你带上来。”张肃看着小蜂的眼睛。
“……我……”小蜂弱弱地说，“……好吧……你……你一定不能放手呀？”
张肃点点头。
他从仓库取来铲子、刷子、手铲和铁皮桶，接着就用粗韧的藤蔓绑在小蜂身上，打结固定住。
“我抓住了，我要慢慢把你放下去了。”张肃让小蜂站上井口。
“我怕！”小蜂低头看着黑暗的井底，那简直像通往虚空。
“放心吧。”张肃的捆绑技术很强，未来有个魔女特别喜欢这种。
他先抓着藤蔓，然后把小蜂放下去，她一手提着水桶，里面装满工具，另一只手扶着墙壁，然后一点点地进入黑暗。
“还好吗？”张肃目送小蜂进入晦暗的井底阴影。
“下面好安静！”小蜂逐渐听天由命，不再用手支撑井壁，任凭自己下去。
张肃继续稳步放绳，直到小蜂喊“到底了！”
张肃拉紧藤蔓，等待着，只能听到小蜂努力挖掘井底污泥、刷洗墙壁的声音顺着井壁一路回荡上来。
大约过了10多分钟，张肃感到小蜂拉了拉绳。
“带我上去！”小蜂遥遥喊，张肃感觉那简直像隔着几百米。
他将小蜂慢慢拉上来，此时小蜂的桶里堆积着淤泥，更加沉重，她的身体慢慢被拽出井口，手忙脚乱的，先把桶里的泥巴、苔藓和碎石全都扔掉。
张肃扫了一眼那些泥巴，真可怕，这些泥浆里富集了多年的腐叶、浮游生物和残渣。
“呼、呼……”小蜂喘着粗气。
“怎样，很安全吧。”张肃道。
“原来，底下两边的砖头被泥巴堵住了，我用手把它们掏开了。”小蜂给张肃看自己脏兮兮的手，“现在水底变干净了！”
“小蜂太努力了。”张肃夸奖，“现在我们可以重新收拾花园了。”
“小蜂喜欢花园。”小蜂开心起来了。
跟黑暗的井底相比，外面的花园不管有多杂乱都很可爱。
张肃观察她的眼睛，她的视线之底已经没有了幽法琳的影响幻雾。该独立生活了，小蜂。
第四十四章 一个新的种群
张肃用镰刀劈砍杂草，小蜂则寻找那些可以移植的野生植株。
汗水顺着张肃的脖子和背滴落，他有条不紊地工作，小蜂则把野花刨出来，准备移栽。
花园里有许多空花盆，原先的植物都已经枯死了，张肃将枯败的植物挖出来扔掉，让小蜂把花朵放进去养。
张肃新规划的花园有三个区域。
围绕着“菩萨座”石头有一片片花盆，用于养花，令环境更为美观；井旁边修建果园、草药园以及水果苗圃；最后则要挖一个池塘。目前初具规模。
难看的蓟、毒藤以及过密的灌木丛都被清理掉，经过他和小蜂的努力后，花园改头换面。
望着周围干净、整洁的花园，张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小蜂看起来也开朗了很多。
“百合花！树莓！”小蜂蹲在花盆旁边，看着自己移植进来的小花，然后指着旁边的几个土堆、灌木，“猕猴桃种子！覆盆子！桑葚！杨梅！”
这些都是小蜂从杂草、野花当中分辨出来的，是少数有培植价值的花卉水果。
“如果靠我的话，很难分辨出这些花果……果然还是小蜂厉害。”张肃低头看着。
“我们还需要阳光。”小蜂听了夸赞，心里很舒服。
她仔细看着自己移植来的花朵，手指抚过嫩叶。
“阳光的话，总是有的，跟我来吧。”张肃带小蜂去西面的校舍。
此时，空地上，夏希蹲在地上和早穗进行玻璃珠决斗，口袋里的玻璃珠都打光了也没能把早穗击败。
“啊——那是最后一个玻璃珠了！”夏希摸摸口袋。
“哼哼，失去的一切，我都会亲手夺回。”早穗心满意足。因为取暖费的存在，夏希在冬天积存了满口袋的小玩意，而早穗会用各种小游戏赢到手中。
“没有钱就不能生存……”夏希摸摸头，
“夏希，来帮忙干活吗，付钱的。”张肃朝夏希挥挥手。
“那是谁？”早穗看到张肃身旁的小蜂，“看起来黄不拉几的。”
“所长，我来了！”夏希摇摇晃晃地朝张肃跑过去，因为年纪最小，所以特别粘人。
她往张肃身上一跳，张肃把她捞起来，夏希躺在张肃的臂弯里，朝早穗摆摆手。
“啊——我也想！”早穗只能独自生气。
张肃把夏希带到花园的花坛前，夏希望着这些植物，从张肃的大臂上探出半截身子，伸手摸摸。
“小花诶。”夏希很高兴。
“以后吃过的水果核可以种到这里来，说不定可以发芽。”张肃道。
“大瓜瓜。”夏希那天吃了个大西瓜，收藏了很多种子，现在可以自己种了。
“她是来做什么的呢？”小蜂困惑。
“请用一用你的魔力吧。”张肃道。
夏希摸摸自己的头，又摸摸自己的膝盖，然后挥舞小手小脚。
“阳光！”夏希张开双臂
唰——！
热烈的阳光散发出来，照耀在这些植物上。
随着光线照耀，这些植物花朵上立刻蒙了一层纯白的光华，仿佛它们的保护罩一般。
一波波灿烂、温暖的阳光照射出来，花园中充满了欢乐的光辉，空气似乎都在闪烁。
阳光的力量抚摸着每一片低垂的叶子与虚弱的花朵，植物们在光芒的怀抱中荡漾、伸展，低垂的花蕾向上膨胀，枯萎的枝叶重新焕发生机，花朵的色彩显得更加浓郁。
小蜂更是如痴如醉，沐浴在阳光当中。
太阳，伟大的太阳……
对“虫群”来说，“太阳”意味着无穷无尽的光芒，也是它们渴望的理想能量源。
“呼呼……”夏希的魔力用累了，她收起光辉，对张肃微笑，“我是太阳！”
“这是给你的奖励。”张肃给了夏希一张500円的钞票，“不要被早穗骗走了。”
“嗯！”夏希把纸张叠起来。只要把钱和想要的东西说给卡蒂姐姐听，她会说着“小孩子真是麻烦死了”，然后懒洋洋地走开，几天后带来夏希想要的东西。
他们兴致高昂，沿着石板路往回走，原本破败的花园，现在也成了个可供参观的小景点了，未来还能给大家提供水果和鲜花。
早穗在外面观望。
“她是囚犯吗？”早穗看着小蜂的囚服。
“你不是囚犯吗？”小蜂看着早穗的校服。
“身份没关系。”张肃带她们离开花园，“只要你们愿意把安心院当成家就好了。”
小蜂获准去探视“虫王”幽法琳。
张肃将她带进东监区一楼尽头的房间，幽法琳的收容舱被放置在正中，四角包裹着钢铁合金横条，以防突破。
这里的特化收容措施是隔断精神力的涂料，一切心灵回响都被锁死在室内。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墙上的一排圆孔，将支离破碎的光斑照耀在幽法琳沉睡的身影上。
“母亲大人，我来了！”小蜂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努力不让自己发出脚步声，慢慢地走到收容舱旁边，隔着玻璃凝视自己的母亲。
即便在沉睡的状态下，幽法琳的华丽也叫小蜂敬畏有加。
她的华服、饰品以及雍容华贵的面貌都叫小蜂心生热爱，幽法琳双手叠在胸口，腹部隆起，等待新生命的降临。
“我能摸摸幽法琳大人吗？”小蜂渴望重新触摸自己的母亲。
“不行。”张肃摇头。
张肃在旁边监督。
他看到小蜂的脸上有一丝悲戚的神情。
“感到难过吗？为什么呢？”张肃仔细询问。
“难过，因为……母亲大人是伟大的魔女，是赋予大家生命的人，是我们蜂群的母亲。但她现在却在这里，在这个牢房里，人类为什么不能允许蜂群的存在呢？”小蜂跪在玻璃箱边上，用指尖轻触玻璃。
“人们不想被吃掉或者同化。”张肃道。
“我们不理解。”小蜂叹息，“我们只是为了繁衍。大家都变成小蜂不好吗？”
她闭上眼睛，仿佛在分享无声的同情。张肃看着这一幕，不知是小蜂在向幽法琳传递慰藉，还是幽法琳在向小蜂赋予温暖。
“时间到了。”张肃提醒。
“再等一会，我求求您。”小蜂祈求。
“每天可以和你的母亲相处10分钟。”
“明天我也可以来？”小蜂不情愿地起身。
“明天。”张肃点头。
“明天。”小蜂向幽法琳轻轻挥手，然后被张肃带离囚室。
小蜂摩擦着自己的双手，张肃把她带到一层入口的囚室，确保离幽法琳最远，然后将她送入房间。
囚室的房间有隔绝精神力的涂层，小蜂进去之后，忽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好奇怪……”小蜂坐在囚室的混凝土床上，抬头看着张肃，“感觉自在多了。”
“其他监狱对你收容的时候，没有把你和幽法琳这样分开吧，可能是因为收容的魔女太多了，索性把你和幽法琳当成同一种魔女了。但不是这样的，你必须和她分开才行，现在是你离开‘虫群’的第一天。”张肃说。
“离开了虫群？我、我觉得很奇怪，好像失去了方向。”小蜂瑟缩起来。
“适应你作为独立意志的第一天吧。”张肃道。
“我的脑海里空空的。”小蜂抓住栏杆。
“想一想今天做过的事。”张肃抛下一句话，随后就离开了。
小蜂仰躺着，她的脑海里之前浸透着嗡鸣，幽法琳的呼唤，每次与“虫王”靠近的时候，她都能感到自己身不由己。
然而现在，隔绝了和幽法琳的身心接触后，小蜂却感到释然。
想想今天做过的事情。小蜂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要洒下的种子，要翻耕的土壤，要照顾的植物。
她的思绪变了，她想到从指间筛过的肥沃泥土，鼻子中嗅闻过的绿色植物，还有那么多东西要挖掘，那么多生机在茁壮成长。
还有身上绑着藤蔓，被放到井下的时候，那份孤独和畏惧感……
那么深，自己完全忘记了幽法琳的存在，只是鼓起勇气，来自心底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在枯井之下工作。
一只小蜜蜂，也能自己生活吗？
小蜂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在她金色的梦境中，她独自衍育出一个全新的虫巢，千万个雌虫生息蕃庶，亿万根卷须殖入地表，将地球融蚀殆尽，化作她一餐的养料。
第四十五章 晨练也能进化
第二天早上七点，张肃带莲雾去敲钟。
古老晨钟悬挂在校舍附近，莲雾穿着巫女服，开始执行敲钟的仪式。
张肃扶着她，莲雾拉动巨大的木槌，让绳索将它拖到高度，然后松手，令木槌自行斜向摆荡。
嗡嗡——
晨钟之声在安心院内回荡，低沉厚重，有怡人宁心之效，回声至少持续十几秒才渐渐停歇。
“！”莲雾担心钟声把始祖月华姬给吵醒了，抬头看向张肃。
“放心吧，已经敲钟千百年了，如果不敲的话她才会感到奇怪。”张肃道。
“~”莲雾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安心院的晨钟，抚摸巨钟。
她仔细观察，复杂的巨钟饱经风霜，本身由青铜打造，表面的月华祷文却是用白银镶嵌，让大钟本身成为一件昂贵文物。
“莲雾小姐能看懂上面的文字吗？”张肃问。
“……”莲雾认得，但无法用人类的声音发出。
她在心底默默吟诵，又闭上眼睛感受敲击大钟时的滋味，好像体内的魔力也随之发生共鸣。
也许有一天自己也能驾驭身上的“月亮”魔力。莲雾回头对张肃展颜一笑，那笑容真是难得一见，张肃再想看时，莲雾的神情又变回平常的若无其事了。
晨钟既响，对魔女的日常收容工作随之启动。
卡蒂很高兴收容所里终于有了真正的囚犯，她拿着警棍巡视，隔着铁栅栏门看着小蜂，用警棍敲击栅栏，把小蜂从她的美梦里撞醒。
“啊！”小蜂一惊，爬了起来。
“出来……不然把你吃了！”卡蒂盯着小蜂，虽然是虫子的一种，但也可以下口。
“不、不要吃我！”小蜂害怕极了，乖乖地起床，跟在卡蒂身后。
卡蒂用钥匙打开赤泽佳世的囚室，用力拉开赤泽佳世的沉重金属巨门，经过一天一夜的囚禁后，初见时还士气旺盛的赤泽佳世，而今蜷在地上，挣扎不断。
“让我去——厕所——”赤泽佳世的囚室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四面冰冷金属墙，已将她憋得几近发狂。
“求我，吻我的靴子。”卡蒂往前走，厚重的黑靴子踩在赤泽佳世面前的门槛上。
赤泽佳世惊恐地看着那双皮靴，用粗生皮绳系着，难以想象多少泥泞、死皮黏在混纺布料当中，而它们又和汗液、细菌一起度过多少个日夜。
除了一个月前被张肃带到野外洗了洗，卡蒂就未曾自主清理过，而今可怕的气息浸透了多孔、吸汗的皮靴层，产生了独特的刺鼻味道。
“我不会……屈服于野兽！”赤泽佳世往后退。
“再见。”卡蒂将金属大门关上。
就在即将隔绝光线的前一秒，卡蒂忽感觉来自赤泽佳世的阻力。
“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除了鞋子这种事……”赤泽佳世受不了了。
“呼……”卡蒂捏了捏赤泽佳世的下巴，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现在谁才是动物？”
“……”赤泽佳世神情屈辱，但无计可施。
带走赤泽佳世后，卡蒂检查了一下幽法琳的收容状况，确认安全后，再去检查拉露洁。
拉露洁被囚禁在六面都是镜子的房间当中，一些血迹标明她曾尝试撞破镜子或者砸碎镜子，或干脆用血迹来挡住镜光，她倒在中间，一动不动。
卡蒂闻出她在装死祈求同情，于是就把门关上，走开了。
赤泽佳世得到了入狱以来第一次蹲坑的机会，但事情远没有结束。
“早晨的强制体能训练时间……”卡蒂把小蜂和赤泽佳世抓住，让她们热身，“手臂伸直，转动肩膀……然后弯下腰，试着摸自己的脚趾，不要乱动，不然你们的屁股遭殃。”
小蜂很努力，赤泽佳世则不情愿地伸展筋骨。
“然后是跑步……一共是5圈，然后去吃早饭。”卡蒂命令。
赤泽佳世站在操场的起跑线上。
“比比谁跑得快吧，你这野兽。”赤泽佳世挑衅。
“……好啊……”卡蒂来到安心院中央空地的起跑线上。
“要跑步了，算我一个。”罗伊机器人跑了过来，“三、二、一，现在启动吗？”
赤泽佳世看到罗伊的存在，不禁皱眉。
这台防御者机器人，似乎是经过实战的高性能版本，让她的逃跑计划变得更加困难。
被罗伊那闪亮的头部摄像机盯着，赤泽佳世打心底感到不自在。
张肃从旁监督。
赤泽佳世以标准的起跑动作开始，弯曲身体，双手撑地，以蹲踞式准备。
卡蒂跟动物一样身体前倾，差一点就要用四肢并用的方式奔跑了。
罗伊保持着高度机械化的精准。小蜂则怯生生地站着，不相信自己能跑多快。
“好，现在开始！”张肃用力挥下手臂。
冲！
迎着明亮的晨光，赤泽佳世飞奔向前，跑步让她有重获自由的错觉，就像逃出收容所，在外面广阔大地奔跑一样。
卡蒂大踏步狂奔，就像野兽追人那样凶残，连跑步的动作都大开大合。
罗伊匀速前进，处于第三位；小蜂个头小，步伐窄，落在最后，但差的不远。
赤泽佳世的囚服很快被汗水所浸湿，她处在头位，心满意足。
她对自己矫健的大腿以及匀称的肌肉充满信心，这是走向战争的“武人”的躯体。况且之前把负担都排空了，格外轻盈。
每次呼吸都会让她的肺部感到灼热，粗糙的跑道摩擦着她布满茧子的脚底。
跑步，对她来说也是测试的机会。
测试她是否还有余力逃跑，经过半年的收押后，现在又转运到这里，终于有测试自己力气和耐力的机会了。
如果她的身体还有足够的耐力，那么她应当也可以逃下山，返回人类世界，仿佛游龙复归大海！
“最后一圈！”张肃看到她们都跑了三圈，朝着最后的无形终点线奔跑。
加速！
赤泽佳世大口大口呼吸着，再度加快步伐，腿部肌肉在燃烧，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
身为武人，这种程度的痛苦是必须忍受的。
太快了！她有种自己飞起来的感觉。
就这样冲刺——兼具力量和优雅，以无与伦比的优势，碾碎敌人！
“嗷！”卡蒂冲刺。
她的身体彻底前倾，就像动物一样手脚并用地狂奔。
卡蒂的体型本就与人有别，两臂格外长，此时跑起来竟与动物相称。
赤泽佳世转眼看到卡蒂超过了自己！
等等！四只脚跑的速度真比两只脚跑要快！
她瞪大眼睛，在她看来，简直就像一只蜥蜴从自己身边窜了过去！
“抓钩！”罗伊往前伸出手臂，巨大的抓钩从手臂中飞出，迅速勾住终点线。
它身体轻点地面，一个超级大跳，瞬间超过了赤泽佳世和卡蒂。
“什么！”
“滑索！”卡蒂和赤泽佳世都震撼了。
居然有机器人如此无耻！用机械钩锁拉近距离！
下一秒，她们忽听到嗡鸣声。
小蜂涨红了脸，她背后的囊肿忽然破裂，从背后展开两对薄薄的蜂翼。虫群的本能激活，小翅膀迅速扇动起来，高速推动她的身体前进。
还有高手！！
卡蒂、赤泽佳世和罗伊听到振翼声，大吃一惊。
小蜂速度极快，身体极轻，翅膀一扇就能飞出好远，虽然飞得不高，但一下就往前突进数十米，刹那间就超越了卡蒂、佳世以及罗伊！
太快了！这才是真正的速度！
小蜂第一次飞行，一下扑倒在跑道尽头，赶忙爬起。
她赶紧将身后薄薄的翅膀叠起来，忍不住伸手摸摸，好神奇，长翅膀了。
“第一名！”张肃猛力挥手，“小蜂！”
第四十六章 食事基本素养
“输了不好玩，所以一直不好玩。”罗伊在半秒后落地，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机械头。
卡蒂爬过终点线，赤泽佳世喘着粗气，狼狈地走过去。
小蜂居然会飞？这是他们都未曾想到的。不过张肃很清楚，小蜂的潜力无穷无尽。
虽然她背后的囊肿破裂了，但因为是虫子，所以痛觉神经感官比较薄弱，而且愈合得还很快，现已看不出瘢痕。
“……她迟早有一天会飞走的。”赤泽佳世饱受挫败，她筋疲力尽，两手按在膝上。
“不会。”张肃摇摇头。
幽法琳还在这里，小蜂怎会离开自己的虫王，虽然培育出了一点独立意识，但小蜂目前对虫王的依恋还是很深。
此时，食堂的早饭也在准备中。
新来的狱政工作人员莱丝柯琳，擅长制作欧式食品。
“我是出身于诺曼底地区的莱丝柯琳，受魔女对策局指派，今后将在收容所工作。”莱丝柯琳在厨房里向礼奈致意。
“失礼了，我是礼奈，在收容所出任孩子们的教师。”礼奈微微一笑，然后介绍身边正站在凳子上切番茄的缘织，“这位是缘织。”
“我们能一起准备早饭吗？”缘织期待地看向莱丝柯琳。
“这是身为工作人员的职责，一定要为大家献上有品质的三餐才行。”莱丝柯琳单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长期以来，安心院都是让老师和孩子来负责做饭吗？这种事，以后必须得到改变了。”
“好认真……！”缘织充满敬意。
莱丝柯琳套上布围裙，沉默而高效地完成工作，在炉子上放置铁杯，从中注入咖啡豆，开始烹饪咖啡，就像专业女仆一样，或许加入收容所工作之前就是职业的家政人员。
“咖啡吗？已经好久没闻到这样的香气了……”礼奈委婉地表达自己对咖啡的不喜。
东溟国人的口味可分洋食派与和食派，礼奈就是不折不扣的和食派，对咖啡、吐司、炸鸡这样的外来食品深恶痛绝。
“是，早上要喝满满的咖啡，这样才有精神。”莱丝柯琳自顾自地工作。
她打开厨房的食物柜，目光从中迅速扫了一圈，决意用自己的手法将它们制作成美味的欧陆早餐。
厨房已经升级不少，工具一应俱全，莱丝柯琳迅速地切割香肠，然后准备煎蛋和面包。
还有甜香的法式烤布蕾！用崭新的烤箱来烹饪。
莱丝柯琳用手精确衡量食材的分量，她在盆中打入鸡蛋，加入细砂糖和小花的新鲜牛奶，将蛋黄液匀速搅拌均匀，多次过筛，力求细腻。
她的巧手制备好糕点雏形，最后放入模具，放进烤箱烘焙，高温灼烤。
油滋滋作响，礼奈夫人在旁看了大骇。
在早晨就吃这么火热的东西，孩子们的胃肠都要损坏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外国女人正在毒害孩子们的健康！
抱着这样的想法，礼奈决定用清淡的食品来守护大家。
礼奈迅速地切割葱和豆腐，将它们倒入锅中，倒入预调的家用味噌粉。
紧接着，她又迅速取出成捆的昆布，卷入醋饭、金枪鱼肉、萝卜，倒入味醂，最后飞快地将饭团切成食指宽的薄片，精致地码放在盘子上。
先用自己烹饪的健康食品将大家喂饱，她们就不会吃这女人做的东西了！
鲜香的味噌汤气息以及烤制糕点的乳香味交织在一起。
烹饪的时候，莱丝柯琳回忆的是港口的小别墅，以及绿宝石般的山丘；而礼奈想到的则是老家的榻榻米，以及和母亲一起准备鱼生的时光。
她们都专注于自己的事，献上自己的料理之道。
缘织在旁呆住了，不知该帮哪一边。她能隐隐感觉到，原先和平的厨房，现在正进行着前所未有的交锋！
最后，就是进餐厅的时候了。
“早餐来咯！”缘织端着托盘，一步步走来，上面摆着小花的鲜牛奶。
在她两边，莱丝柯琳与礼奈夫人分别端出自己的早餐，供孩子们自行挑选。
“有吃的了！”
“新鲜的食物？”早穗她们早已按捺不住，开始品鉴全新的食品。
早穗喜欢尝试新东西，她拿起一块莱丝柯琳做的糕点塞进嘴里。
一口咬下，酥脆的面皮发出卡吱声响，融化的蛋奶缓缓渗出。一酥、一柔形成鲜明对比，在她的舌尖打转，直击味蕾，深深地诱捕了早穗的品味。
“太好吃了！”早穗左右开弓，小手连发，立刻拿了三个烤布蕾塞进嘴里。
卡蒂喝了一口咖啡，她喜欢新鲜能量充斥大脑和神经的感觉，好像能把她从野兽的混沌思绪中拖回来一点，脑子更加清楚。
“有饭团吃就可以补充体力……该死的安心院……希望不要在食物方面坑害我。”赤泽佳世也饿了。
她发现安心院提供的食物比新东京魔女监狱要丰盛，都是新鲜手工制作的料理，并非批量提供的预制菜。
“我开动了。”赤泽佳世拿起一块饭团仔细品尝。
醋饭提供了香味和碳水，三文鱼肉条既美味又提供了蛋白质，适合她在激烈运动后恢复体力。
看着赤泽佳世那标准的品尝动作，一旁的礼奈深感满意。
然而她更关心的还是张肃，期待着张肃的选择。
张肃先尝了尝糕点的味道，然后又品尝礼奈夫人做的味噌汤。
他将汤勺举到嘴边，随后深吸了一口汤汁散发出的海鲜芳香，甘、鲜的气味让他食欲大开。
“做得真好。”张肃向礼奈夫人点头。
“承蒙关照，这是我应该做的。”礼奈夫人温柔以对。
“大家如果感到美味的话，要向准备食物的人道谢。”张肃跟孩子们说。
“我吃饱了，谢谢。”怜央吃了两个饭团和一碗汤，优雅地向礼奈夫人道谢。
“你做的不错，以后要接着做好吃的。”早穗向莱丝柯琳点点头。
身为厨房的双重主政者，莱丝柯琳和礼奈对视一眼。
无论如何，这愉快的早餐氛围还是让她们感到一丝慰藉。对厨师来说，有人欣赏就是最大的奖励了。
……
出狱的藤川千代靠在座椅上，望着周围的乡间风景从眼前穿过。
绿色的稻田无边无际地蔓延着，连接着多雾的群山，电线杆伫立在路边，线路彼此相接，犹如覆盖在人间的黑色织网。
“你是哪个堂主派来的？”藤川千代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仔细问着。
根据张肃的提示，她的生命只剩下最后几天了，很快她会遭到暗杀，然后惨死。
这种恐怖的预言让藤川千代对一切都很不放心，包括身边这个司机。
蕊子同坐在后面，悠闲地看着窗外风景。她出狱决定和藤川千代同坐一辆车，藤川千代不知道蕊子为什么这样做。
“回小姐，我是三郎先生派来的。”司机从容道。
藤川千代仔细观察对方，打量着他肌肉发达的身材与高深莫测的神情。
对一个司机来说，这家伙未免也太认真了，简直像是职业杀手一样。
“这不像是去首都高速公路的样子。”藤川千代看着面前的乡间土路。
首都高速道路是连接着东京与其他地域的高速公路网，素来以高速、可靠、通行效率高而闻名，最重要的是可以直接抵达市中心，返回藤川千代的势力范围。
“高速公路上有盘查，恐怕对我们不利。”司机解释。
“那你这是要去哪？”藤川千代皱眉。
“去枥木县，先接您到安全的地方。”司机道。
藤川千代越来越起疑心。
枥木县传统上位于藤川组势力边缘，是她不熟悉的区域，而且沿途比较荒僻，都是山村地带，树林茂密。
根据张肃的警告，她实在不敢放心任这司机安排行程。
周围的水田、稻谷，难道就是来埋葬自己的？
“去新东京，快点。我宁愿回新东京。”藤川千代命令。
“抱歉，现在绕路恐怕太费时间了。”司机连连道歉。
如果自己就这样被带到乡下地方，恐怕再也没法见到新东京的藤川家宅了！
藤川千代当即动手。
见状，司机反应极快，猛打方向盘，车身剧烈摆动，试图将车撞向前面的村屋。
后排蕊子忽然暴起，身体前倾，双手死死勒住司机喉咙。
司机咬牙切齿，双手指甲扣住蕊子的双臂，嵌入皮肤，在她手上留下挖痕。蕊子红了眼，打死不放手，仍勒住司机脖子。
藤川千代重击司机，一拳瞄准太阳穴，将他打得昏死过去。
车辆瞬间失控！
藤川千代伸脚猛踩刹车，车辆向道旁倾斜，撞入稻田当中，不过陷得不深，堪堪停住。
车辆摇摇欲坠，藤川千代和蕊子急促地呼吸，随后开始撤离。
幸好蕊子及时控制住司机，万一撞上点什么，恐怕会酿成惨剧，现在只是偏离方向。
藤川千代松开安全带，想办法推开车门，一边转头问：“为什么帮我？”
“踩了两年缝纫机后，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钱。我把后半生押在你身上，带我吃一次大的吧。”蕊子狡猾地说，眼神火热。
第四十七章 真实种田回合
藤川千代搜了昏迷司机的身，拿到他的手机、钥匙与钱包，之后将手指贴在他的胸口处，发动一丝电流让心脏停搏。
外观只有指尖大的焦痕，实际已从内部烫爆。
藤川千代钻车窗出去，随后与蕊子尝试将倾斜的车辆拖回到主干道上，没有车寸步难行。
“拉不动——！”蕊子拼尽全力也无法拖动1吨多重的轿车。
“让开一点。”藤川千代让蕊子暂避。
“是。”蕊子赶紧退开。
藤川千代发动雷电魔力！
魔女的极限，怎会只有这一点了？
电光火石间，她的思绪快如电转，敏锐通神，判断力、行动力都飙升到极致！
蕊子敬畏地看着藤川千代，藤川千代的双眼中仿佛也闪烁着电火花，电离空气在她身周噼啪作响。
磁场转动，开！
在电磁力量的加持下，藤川千代的劲气也陡然暴增、狂增！
拉！
沉重的车辆竟是被拽了上来！
“恐怕会电坏吧。”蕊子吓一跳，看着巨大的车辆被暴力拖上来，与坡面摩擦嘎嘎作响。
“区区破车一部，本也开不了多远，我们开到市里。”藤川千代喘了口气。
环顾四周，乡野荒僻，暂时无人发现。
她把司机的尸体踢入水田，自己和蕊子赶紧再上车。
藤川千代发动引擎，发动机嘎吱作响，似乎在刚才的暴力中略微受损。
她检查司机的皮夹，还有10万円现钞，勉强够租一辆车逃跑。
开车逃至最近的镇上后，这辆车果然抛锚。蕊子另出面租了一辆新车，在藤川千代指示下，一道撤往山中的“水影流”道场。
真是狼狈啊。众叛亲离的样子。藤川千代暗道。
三郎叔叔有意要杀她，自己坐监这一个月里，对方肯定已经掌握了不少势力，至少有主动权、有眼线。
其他忠于自己的堂主，恐怕还不知道她已经被放出来了，得把消息传递出去才行。
还是先藏在郊外，徐徐图之。
开到“水影流”道场门口，藤川千代看到一名忍者在门外看守。
“失礼了，初次见面，我是藤川千代。”她施以忍者的问候。
“初次见面，我是田村。”忍者回以对等的礼节。
“请知会道场主，说藤川千代来见。”藤川千代缓缓道。
“既是千代小姐，请进。”田村明白。藤川千代曾经在道场修行过，双方也算是关系深厚。
蕊子跟着藤川千代进入道场，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有落脚之处了。
“谢了。”藤川千代谨慎往前，“我现在有麻烦。”
“我们听说了。”田村沉声道。
“你们那边听到的消息是什么样的？”藤川千代问。
“黑田堂主试图去营救你，结果被安心院的人杀个精光，安心院绝对有高手。”田村道。
藤川千代的思绪中浮现出张肃的形貌。他确实很高。
“也许黑田不是来‘救’我的。不管了，我想请你们兑现一个承诺，先父在世时，贵道场曾经许诺过，将派遣一名忍者侍奉我。”藤川千代说。
“是，”田村明白，“有一名女忍者。自幼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接受培养，哪怕身心俱灭也会履行承诺。”
“承诺虽然如此，但我会把她送去安心院，请她负责保护另一个人。他姓张。”藤川千代说。
“我们会让她前往安心院效力。”田村会意，“那么，在回到新东京之前，请在我们道场暂歇、恢复力量吧。”
“是。”藤川千代点头。
忍者家族的关系也十分珍贵，这样姑且也算能报答恩情了。藤川千代默想着。同时也是双方盟誓的见证。
……
张肃在办公室的记事板上写下“180”的数字，距离神玉山之乱还有180天，半年之数。
当务之急就是管理好刚刚进入收容所的四个魔女囚犯。
小蜂、幽法琳、赤泽佳世以及拉露洁。
现在小蜂已经老实了些，幽法琳陷入沉睡，张肃打算对赤泽佳世下手。
先让这位关东第一女剑圣去种地吧。
张肃召集了小魔女们，以及赤泽佳世，将她们排队带到安心院南面的农舍区域。
“居然是强制劳动吗？”赤泽佳世皱眉看着手里的锄头。
“这节课给你们上劳动课，了解一下基本的农业知识。”张肃望着安心院的农庄。
“好大的地方！”缘织张望着。
“可惜都荒废了。”礼奈小姐感到惋惜。
“我不想种地。”怜央爱惜自己的手指。
“过去世世代代的僧侣和佃农都在安心院种地，不过战国时代，学着比叡山大火的事件，兵匪也上山给安心院烧过一次，抢走了所有粮食，包括这栅门，据说原先贴的是金瓦，现在贴的只剩下铁瓦了。”张肃带她们来到农地上，预备开垦。
“在乱世的时候，这里就像桃花源吗……”赤泽佳世低语。
“种什么好呢？”小蜂踮着脚看。
“有30亩地呢，这里山上比较高，气候清冷，种土豆、萝卜和白菜，这里有常年向阳的一面，可以种西瓜。”张肃道。
“我爱大西瓜！”夏希来劲了。
主要是让赤泽佳世种地，其他孩子们主要是看，体验一下农庄生活。
她们往返于仓库、水井之间，负责搬运种子和水。
“你们上午各自清理出1亩地来，然后可以去吃饭。”张肃对小蜂和赤泽佳世分别说。
小蜂抚摸着土壤，大地给她以亲切之感。
“我会努力的！”小蜂将肩头的锄头举高，然后用力砸向板结的地面，给它松土。
小蜂还是和原来一样，既老实又能干。张肃觉得很好。
赤泽佳世憎恨地看着张肃，她一度面容清秀，而今蓬头垢面，过去手中握的是家传武士刀，现在握着的却是锄头。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给了我这把锄头。”她现在距离张肃只有一步之遥。
“要用这把锄头袭击我吗？”张肃纹丝不动。
“我可以在你走开之前，一击打中你的头。这是身为武人的自信。”赤泽佳世沉声说。
“我相信你不会。”张肃道。
赤泽佳世握着锄头，步伐稳健，一双赤脚屹立于大地之上。
她修行的是“修竹流”家传剑术，先祖是伊势国剑术师范，传承至今已有500年。
倒幕运动期间，赤泽家道场收容了多名新选组伤员，因此被当成幕府势力，遭到20多名浪人围攻。
当时的道场师范挺身而出，仅用竹刀对抗浪人，用20秒就击倒敌方6人，令道场毫发无损。
被视为“在当代仍然有效的实战剑术”，赤泽佳世即便手里拿的是锄头，脖子上戴着禁魔锁环，也仍然非常致命。
与张肃对视着，赤泽佳世绷紧肌肉，锄头在手，她真想一下打爆张肃的头，以此报复这些天在安心院遭到的羞辱。
但是——用锄头来施展剑术，简直像是侮辱自己一样。
经过无数严格教导淬炼出的剑术，凭借报国热情点燃的无穷斗志，如今却困在这里，要拿着手里的锄头当武器？
关东第一女剑圣，在种地的时候用锄头砸倒看守之后逃跑……这样的消息一旦登上新闻，修竹流剑术将会大大蒙羞吧。
锄头，终究是农具。她不能让自己的剑术蒙羞。
赤泽佳世高举锄头，然后砸向土地。
“粮食能够喂饱这个国家的人民，那我流的汗也算有价值。”她凝视着安心院的荒芜农地。
第四十八章 忧国者的镣铐
张肃点点头，退开一步。
赤泽佳世痛苦地劳作，泥土在她的重击下裂开。
她的思绪难免飘到“忧国社”那里去。自己拉起来的队伍，有没有仍在执行自己的意志，继续清理蛀虫，净化东溟国？
他们还在练习自己教给他们的技术和理念吗？他们同样落网了吗？
一想到自己被捕后，“忧国社”很可能土崩瓦解，赤泽佳世的胸口就隐隐作痛。
即便自己而今成为阶下囚，其他人也必须奋斗，朝着光荣的目标继续努力，直到真正的旭日升在东溟国之上。
赤泽佳世清理岩石，用锄头摧毁杂草，她的动作精准而致命，把杂草当成假想敌。
但愿窃取东溟人财富的财团，还有尸位素餐的大臣们，全都死去！
即便在种地，赤泽佳世也是狂暴的气势，疯狂斩杀土块和岩石，与老实挖土的小蜂截然不同。
直到正午，赤泽佳世回头看自己翻耕出的土地。
真是……有种别样的美。
一排排肥沃的土地被开垦出来，原先板结的田地被完全打碎，土壤的通气性得到改善，只有这样植物才能扎根，允许水流渗透、根系向下生长。
假以时日，这片荒地将郁郁葱葱，长满一排排蔬菜和谷物。
赤泽佳世沉默了。
她鄙视这种粗活，但工作已经完成。想到未来这里绿意盎然的样子，赤泽佳世竟感到一丝古怪的期待。难道自己是天生的农妇吗？
她低头看手，手并不疼，这样的劳动，和日复一日的千百次挥剑相比，还是太轻松了些。
可惜的是，她感到自己这把利剑正被岩土磨钝，而非在磨刀石上擦亮。
泥土沾满赤脚，
随着张肃吹哨，她和小蜂都往回走，前往食堂。其他孩子们早已结束了工作，跑回阴凉里，她们在烈日下出了不少汗，对体力劳动这件事有了更深认识。
“这片土地已经被你们唤醒了。”张肃转头，“你们都为安心院做了很大贡献。”
“这是我应该做的！”小蜂很高兴。
“……”赤泽佳世平静地往前走，放下锄头后，反而感觉浑身更加不适。
没经验的人用锄头就会这样，用力姿势不对，导致肌肉和关节剧痛。
疲惫感笼罩着她的四肢，仿佛额外上了四重镣铐。
好在赤泽佳世能习惯。
劳作也像修炼剑道，重要的是维持身体和心灵的平衡。
望着赤泽佳世的背影，张肃点点头。也许她也能习惯在安心院的生活。
[教育魔女成功，奖励2收容碎片]
[收容所产出增加，奖励2收容碎片]
人手变多，资源的增加也翻倍了。
原先每天只能收集2点，现在每天能收集到4点。之前给她们修建囚室，消耗了100点，这样下去，不久又能补齐。
送她们去吃午饭后，张肃回去翻看“忧国社”的履历。
忧国社，2年前由赤泽佳世建立，发动了“净化东溟”的大战役，旨在将东溟人从苦役和枷锁中释放出去。
财团胡作非为，压榨人力，制造黑心商品。斩！
贪官污吏虫蛀资源，食利者肆意妄为。斩！
人类防御计划安插驻军、间谍，监控又打压东溟国民。斩！
至于既得利益者的喉舌、失德媒体、无良平台，更是斩斩斩。
两年来，平均每个月就有一两人遇害，惨状见诸报端。
于是这两年里，无人敢公开支持“人类防御计划”，没有财团二代敢于炫富，也没有专家在媒体上说出惹人众怒的荒谬论断，企业家也改善了经营风貌，营造正面形象。
就是因为畏惧“忧国社”的刺杀。而民间也人人自危，害怕说了什么而被他们盯上。
而随着几个月前赤泽佳世被捕，忧国社的活动也偃旗息鼓。
想到这样的人物就关在自己手下，张肃便感到古怪。
其实她干得还挺好的，多少给昏暗的东溟国带来了变数和震颤。可惜前世赤泽佳世惹了太多人，最终会被押赴刑场处决，在安心院度过1年后就被斩杀。
张肃也不知凭自己能否保下她。
除非能让赤泽佳世立功，证明自己的价值。否则她的仇人们迟早会暗中运作，让赤泽佳世暴毙。
总之，得先让她打消逃跑的心，老老实实在收容所工作才行，不能让她惹麻烦。
新工作人员莱丝柯琳敲了敲门，张肃请她进来。
莱丝柯琳端坐在椅子上，手持一部官方配备的平板工具，准备例行报告，金发挽成单马尾，黑丝套在皮靴当中。张肃感觉她的气势非常认真，不由得多观察了她几次。
[记忆“莱丝柯琳”：来自西洋的神秘魔女，曾从事贵族家庭的家政工作，有着高贵的出身，却决意放弃一切，来到无人知晓她的地方重新开始，从事寂寂无名的魔女收容工作]
原来莱丝柯琳也是魔女，但记忆尚未揭示她的途径。张肃暗道。可能是因为她的魔力比较特殊吗？也可能是因为他上一世从没见过莱丝柯琳，记忆的效果比较弱。
“我是来报告有关‘IV型魔力控制环’的情报，目前在犯人赤泽佳世、拉露洁、小蜂与幽法琳的脖子上都有配备。它们可以被所长您用收容所的万能密钥开启，但不推荐这样使用。”莱丝柯琳解释。
“是，不会轻易让她们走的。”张肃点头。
“它们可以检测和量化魔力，对各个囚犯定制限制阈值。此外，还配备了基于距离的魔力抑制技术，亦即说是，一旦离开安心院，她们的力气就会愈发减弱，甚至无法行动。”莱丝柯琳道。
“对策局的科技还是很强大的。不过她们知道锁环的这种效果吗？一旦逃离安心院，她们反而会变得手无缚鸡之力。”张肃问。
“她们不知道，而且这还只是收容计划的一半，根据爱蒂丝局长的命令，我还为她们4人准备了‘灵视信标’。”莱丝柯琳摇了摇头。
“你能够进行灵视？”张肃眼前一亮。
“请尝试利用我的力量吧，监督先生。”莱丝柯琳伸出手。
她的双眼中燃烧起重重魔焰，张肃伸手与莱丝柯琳一握，刹那间，他分享了莱丝柯琳的视野！
整个世界瞬时浸泡在深色幽影当中，张肃可以轻易地看到世界另一端远垂的遥远灵界。
原来是“飞升”途径！莱丝柯琳的力量很强，未来有望离开物质世界。张肃暗道。他遥望灵界，仿佛能看到位列至高天的那些魔女们。
“我在她们身上隐藏了魔力信标，可以随时并在灵视状态下观察她们。”莱丝柯琳的声音此时也变得空灵疏远。
张肃先定位了小蜂，果然，视野追踪到了小蜂身上，此时小蜂正在努力地在安心院各处寻找花朵，收集花蜜，从她的指尖分泌出点点蜜糖。
同时，在灵视中，张肃也确实看到花园地区的“菩萨座”位置有一道缝隙，直通灵界，安心院的魔女守护者不知何时会从那里出现。
“那道缝隙……另一端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魔力波动。”莱丝柯琳观察花园中的灵界裂缝，根据传言，古代安心院曾有恩惠降临，真正的飞升魔女于青石上布道。
“根据我的经验，裂缝后面生活着安心院的守护魔女，多亏了灵视效应，现在就可以准确定位了。等我试试用糖果能不能把她诱出来，她应该是比较好说话的类型。”张肃道。
第四十九章 安心院的神明
得先去找到安心院的神明，张肃怀疑手上的魔女收容日志就是她发的，不然很难解释那些神奇效果。
解除灵视状态后，张肃与莱丝柯琳一起慢慢地穿过花园。
在小蜂的照顾下，花园渐渐有了起色，不像最开始那样杂乱，满目花草，格外雅观。
“应该就在这里。”张肃蹲在花园树丛旁边。
前世，安心院的“守护者”，或者说“神明”，就是从这里忽然冒出来的，那时神明东张西望了一阵，因为害怕恶魔气息，捡了点东西就逃走了。
不知这次能否和对方搭上联系。
“来帮帮忙吧。”张肃让莱丝柯琳去厨房拿糕点，让小蜂采集了一些鲜花，他自己则去拿了点糖果，放到裂缝门口。
不过没有什么反应。
“这是在做什么？”小蜂好奇。
“这座裂缝的另一端居住着别的朋友，不过好像很难达成联络。”张肃观察。
按灵界视野中看到的景象，坐标就在这。张肃心想。可现在却不见踪影了。
张肃思考了一会，只好拿出手机请莲雾小姐来。
毕竟神明似乎生活在这里许多年了，应当会认可安心院的血脉。
“？”莲雾离开自己的卧室，前来观望。
“虽然莲雾小姐是安心院的巫女，但一直都没有祭祀神明吧。据说我们安心院的神明就居住在这。”张肃指了指用糖果和鲜花堆积的小祭坛，它们整齐摆放在山茱萸的树荫下，有模有样。
莲雾踮起脚，跳起来戳张肃的额头，她严重怀疑这种无稽之谈。
“试一试吧，我没开玩笑，莲雾小姐有头绪吗？”张肃揉揉额头。
莲雾蹲下来，思考了一会，然后伸手往树丛之间抚摸。
她念起一种没有声音的文字。
忽然间，空气中亮起一片片雾彩。
莱丝柯琳眼中的灵界缝隙扩大了，而在现实中，则空间也出现破碎叠痕，犹如翻折的镜面。
张肃看到“神明”的面庞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一个轻快的声音从裂缝中传出：
“很忙，在挖地道，什么事？”神明问。
安心院的神明！成功召唤出来了！
“是真的！”小蜂一惊。
“！”莲雾害怕地退后两步。
“……妖精？”莱丝柯琳展开灵界视野。
从她的视角来看，她大致能看到一个穿背心的娇小身影，隔着裂缝与外界沟通，像只兔子蹲在自家洞窟里头。
“我们是来祭祀神明的，请享用贡品吧。”张肃道。
“哦？都是给我的？”守护者很好奇。
“对，千真万确。”张肃循循善诱。
一只小手伸过缝隙，闪电般地抓走一块糖果。
“好久没有供品了。”她说。
伴随声音传来的是拆糖纸和嚼糖果的咯嘣声，看来神明很喜欢这样的贡品。
“您说到‘挖地道’，是为什么呢？”张肃问。
“躲恶魔。”神明嘴里含着糖果，“我有一个自己的次级小世界。”
“小世界？那有多大？”张肃好奇。
“10米宽吧，我想办法把它挖宽一点，每天都要努力。”神明道。
“为什么不去灵界呢？毕竟您也身属飞升之径。”莱丝柯琳问。
“无处可逃。”神明简短地说。
恶魔会淹没这个世界。
“你有名字吗？”小蜂两手按在膝上，弯腰好奇。
“我叫红焰。”神明简短地说。
红焰！终于知道安心院保护神的名字了。张肃暗暗点头。
“~”莲雾指了指面前的糖果，往红焰的方向推了推。
红焰从缝隙中飞快伸手，抓走花朵、糕点与蜜糖，装饰她那个10方米大的小世界，为她的“地道”储存粮食。
“如果我们定期为你供应礼品的话，红焰大人能给我们奖赏吗？”张肃问。
“那当然。”红焰感觉不错。
荒废的安心院总算恢复了正常的仪礼，有了巫女和祭祀，而她也能得到符合规格的贡品。
“能给我们展示一下吗？”张肃好奇。
红焰在里面鼓捣了一会。
不久，她两手扒住缝隙，身体留在里面，把一只没穿鞋的细白小脚伸出来，在地面踩了一下。
脚尖点地的瞬间，一股碧绿之风吹拂开来，绿色的涟漪朝外放射，所过之处草木生长，花朵绽放，植物以惊人的速度生长旺盛。
之前种下的鲜花如今悉数绽放，白黄相间的鸢尾、紫色的牵牛花、芳香的山茶花以及簇生的牵牛花。
还有那些水果，野生李子、蜜柑、草莓和猕猴桃，虽然是小蜂采来的野果，但也在几秒内长大，饱满多汁，外观可喜。最引人注目的西瓜，散落在地里的种子们，而今纷纷发芽，巨大的瓜身互相推挤！
“太厉害了！这是怎么做到的呀？”小蜂陶醉在花园之中。
“因为许多年来大家都是这样崇拜我的，在心里遐想着，尊奉安心院的神明，觉得我能够给这里带来庇护和祝福。所以我才有了这样的力量。”红焰解释。
飞升途径的魔女善于汲取智慧生物的愿望，看来红焰也需要安心院的香火吧。张肃暗道。
“如果能经常来的话就好了。”张肃邀请红焰。
“那是不可能的，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红焰害怕，“我不要遇到恶魔。”
“……那如果我们能把恶魔击败，比如说，把神乐山的地狱之门关上怎么样？”张肃问。
红焰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张肃的提议。
“你不明白恶魔的威胁，不过如果你能赶走神乐山的恶魔，我会出来跟你们见面的。”红焰说。
“对了，我想……”张肃还有话要说。
红焰不安地躲了起来，把裂隙关闭，像拉上小房子的窗帘，之后就再无声息了。
张肃还有很多问题，他想知道魔女收容日志的来历、红焰打算怎么处理月华姬，以及她为什么不去灵界，而是选择自己开辟一个小世界？谜团重重。
不过红焰这样害怕恶魔，张肃也没法打扰她。
果然还是要先解决恶魔威胁才是，如果能把邻近的神乐山恶魔军团驱散，红焰可能就愿意回到安心院来生活了。
“！”莲雾觉得很神奇。
“看来她确实是享用安心院香火的神明，那么祭祀红焰也成巫女职责的一部分了，莲雾小姐。”
“~”莲雾觉得没问题，反正只要喂糖果就可以长大了吧。
“我们一直以来都被神乐山的地狱之门压制着，等我们打败恶魔后，这里才会变得安全，还可以让她现身。”张肃渐渐萌生了想法。
前世一直没能成功封印神乐山地狱之门，导致四年后天灾时，恶魔直接从山上冲进安心院，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如果能将神乐山的地狱之门封闭，安心院就能成为他们稳定的后方。
“……”莲雾表现出担忧。恶魔实在太可怕了。
“但如果不打败恶魔的话，红焰就只能一直躲在那个小小的地道里……”张肃觉得不妙。
“！”莲雾觉得有理，没人应该生活在哪么狭窄的地方。如果能把红焰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话，她的生活恐怕会更丰富吧。
小蜂毫不在意，她去采摘花朵与水果，把它们的种子收获，再度播种。
得益于红焰的赐福，整个花园的植物生长似乎都变得格外旺盛，不过不知能持续多久。
“真是不可思议，同为飞升的途径，我却远做不到这样的事。”莱丝柯琳感到遗憾。她只能应用灵界视野，而红焰似乎是破位魔女，能够自己开辟一方空间。
“别这么说，莱丝柯琳小姐，我们一起来检查其他的信标吧。”张肃望向莱丝柯琳。
“是。”莱丝柯琳伸出手，与张肃分享她的独特视觉。
在灵视状态下，莱丝柯琳能够随时定位携带信标的对象，突破距离限制，目标的细节状况一览无余。
离开小蜂项圈上的信标后，第二个投影锁定了幽法琳。
“虫王”幽法琳仍在长睡当中，魔女对策局不会让她轻易苏醒，因为她一旦醒来，就会分泌出下一个衍生物。然而当她腹中的虫子长大之后，幽法琳也会苏醒，非常棘手。
第三个投影锁定拉露洁，她背靠着镜子，低头吃着卡蒂送来的简单食物，看起来情绪离奇低落。
第四个投影锁定赤泽佳世，她在自己的囚室内不停做着舞剑的姿势，一下又一下，张肃猜她仍打算砍死他。她的剑术非常可怕，张肃前世已领教过了。
莱丝柯琳开启灵视需要消耗魔力，很快便收回。
“这就是我监视囚犯的能力。”莱丝柯琳向张肃鞠躬。
“这真是太了不起了！您似乎与灵界已经非常接近了。”张肃对莱丝柯琳的力量感到印象深刻。不仅能时刻监测囚犯，还能看到红焰住的地方。
“灵界……”莱丝柯琳沉吟。
飞升途径的魔女只有一个破位仪式，那就是在灵视状态下成功抵达灵界，加入到她们的同道当中，之后就很少返回地球。
魔女九席议会也设在灵界，飞升途径能轻易前往，而其他途径的魔女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抵达。
“红焰宁愿住在‘地道’也不想去灵界，这倒很奇怪，从‘菩萨座’的遗迹来看，红焰在古代也曾经降临过一次，还跟当时的僧侣、巫女们交流过。她可能已经活了几百年了。”张肃道。
“我不敢揣测红焰的做法，如果说我为什么不去的话，是因为我没有前往灵界的勇气。那路上有很多考验，灵界已经太拥挤了，除了魔女，一部分人类也试图移居。”莱丝柯琳默默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虚弱。
“那么就在安心院生活也好。”张肃道。
“……感谢您的收留，但愿我能帮上忙，哪怕一点点也好，请在需要的时候让我发挥作用吧。”莱丝柯琳近乎乞求地留下一句话，随后便沉默地离开了。
他察觉到莱丝柯琳的不安。至于这种恐惧和疑惑从何而来，张肃尚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