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明,大雨纷纷。 医院门口。 夏时身形单薄,消瘦的手地捏着医院的验孕报告,上面写着清楚不过的两字。 ——未孕! “结婚三年,又没怀孕?” “你怎么这么没用?你再不怀孕,就要被陆家扫地出门。到时候,我们夏家怎么办?” 夏母踩着高跟鞋,衣着光鲜靓丽,手指着夏时,满脸都是失望。 夏时眼神空洞,堵在心口所有的话,最后汇成了一句。 “对不起。” “妈妈不要对不起,要你给陆南沉生个孩子。你懂吗?” 夏时喉咙发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结婚三年,丈夫陆南沉从来没有碰过自己。 又怎么会有孩子呢? 夏母看着她这副软弱无能的样子,只觉一点都不像自己。 最后,她落下一句冰冷的话: “如果你实在不行,就帮南沉在外找个女人吧,他也会记你一个好。” 夏时呆呆望着夏母离去的背影,眼底都是不敢置信。 她的亲生母亲,竟然让她给自己的老公,找个女人。 冷风一瞬间凉透了心底。 …… 坐在回家的车上。 夏时的脑海中回荡着夏母离开时候最后一句话,耳边忽然一阵阵轰鸣。 她知道自己的病,又加重了。 这个时候,手机传来一条短信。 是陆南沉发来的三年如一日的话:“今晚不回。” 结婚三年,陆南沉从不在家里过夜。 也从没有碰过夏时。 夏时还记得三年前,两人新婚之夜,他说。 “你们夏家敢骗婚,你就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 孤独终老…… 三年前,夏陆两家商业联姻。 本来已经许诺好了,双方之间的利益。 可是在结婚当天,夏家临时变卦,将所有的资产包括陆南沉娶夏时给的十几亿都转移了。 想到这里,夏时眸色暗淡,照旧回了陆南沉一个‘好’字。 手中的验孕报告不知不觉被握成了褶皱的一团。 到家的时候,夏时将其丢入了垃圾桶。 每月这个时候,她就特别疲惫。 没有准备晚餐,在沙发上倚了一会儿,半梦半醒间。 她的耳中总是有轰隆隆的声响。 这也是陆南沉讨厌她的一点,她有弱听,在豪门就相当于残疾。 这样她,陆南沉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有孩子呢? 墙上的欧式吊钟发出沉闷的声响。 凌晨五点。 再过一小时,陆南沉就会回来。 夏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她爬起来给陆南沉准备早餐,怕迟一分一秒。 陆南沉做事一丝不苟,对时间更是要求苛刻,曾经夏时因去参加父亲的葬礼,忘记准时回来给他准备早餐。 过后,他一个月不曾给她发一条信息,也不曾和她说一句话。 六点,陆南沉准时回来。 一身标准笔挺的意大利西装,身形颀长,气质内敛,眉目俊朗又不失男人味。 只不过夏时眼底倒影着的他,冷漠又疏离。 他看也没看夏时一眼,径直拉开椅子坐下:“往后不用给我准备早餐了。” 夏时一愣。 不知道是本能还是因为别的,说出的话,是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卑微。 “是我哪儿做的不好吗?” 陆南沉抬头,对上夏时三年如一日寡淡如水的脸,薄唇轻启。 “我要的是妻子,不是保姆。” 三年了,夏时总是穿着一样灰浅色的衣服,就连回复短信,也是同样的一个好字。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商业联姻,如果不是因为夏家的欺骗。 他陆南沉根本不会娶这样一个女人! 她夏时根本配不上自己! ‘我要的是妻子,不是保姆!’ 夏时耳中的轰鸣声更大了。 她喉咙哽了哽,又说出了陆南沉最不喜欢听到的那个字。 “好。” 陆南沉忽然觉得心情格外烦闷,就连餐桌上他最喜欢的早餐也变得格外寡淡无味起来。 他站起身,不耐烦的拉开椅子,就要出去。 夏时却不知从哪儿来的胆量,抓住了他的手。 “南沉,你有喜欢的人吗?” 突来的一句话,让陆南沉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夏时仰头望着眼前之人。 陆南沉不仅仅是她结婚三年的丈夫,还是她追逐喜欢了十二年的男人。 可现在…… 夏时强压下了喉咙的酸涩,想着母亲所说的话,缓缓开口。 “南沉,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可以和她在一起……”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南沉打断了。 “神经病。” …… 人生到头来就是不断的放下。 陆南沉离开后,夏时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失神地望着外面凄冷的雨。 不得不承认,纵使爱慕了陆南沉十二年,她还是不懂他。 雨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一个月前,医生曾道: “夏小姐,你的听神经和各级中枢发生病变,因此导致你现在听力再次减退。” “没有治疗的办法吗?” 医生摇头:“长时间的神经性听力下降,没有明显的药物治疗效果,我的建议还是继续佩戴助听器进行听力康复。” 夏时知道医生的意思,就是没有治疗的办法。 将助听器取下来。 在夏时的世界,一切都变得安静起来。 她不习惯这么安静的世界,来到客厅,将电视打开。 把声音开到最大,勉强能够听到一点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电视上正播放着国际甜歌王后阮星辰归国的采访。 夏时拿着遥控器的手一颤。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阮星辰曾是陆南沉的初恋。 多年不见,阮星辰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她面对着镜头,如今是那么坦然自若,再不是当初那个寻求夏家资助时,害羞又自卑的灰姑娘了。 现在的阮星辰面对记者询问归国原因,自信又大胆: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追回我的初恋。” 手中的遥控器落地。 夏时的心也跟着坠了坠。 外面的雨好像又大了。 不得不承认,夏时害怕了,害怕阮星辰将陆南沉抢走。 当年她是夏家的掌上明珠,尚且比不过没有任何背景的阮星辰。 如今,阮星辰成为了国际甜歌王后,自信又阳光,她自然更比不过。 夏时慌乱得关闭了电视,而后去收拾没被动过的早餐。 到厨房的时候,她才发现陆南沉的手机忘拿走了。 她拿过手机,不小心打开,刚好就看到屏幕上还未读的短信。 第二章 “南沉哥哥,这几年你过的一定很不开心吧?” “我知道你不爱她,今晚我们见一面吧,我很想你。” 直到屏幕暗下来,夏时都没能回过神。 打车,去陆南沉的公司。 路上,夏时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好像永远没有停歇一样。 陆南沉不喜欢夏时去他的公司,因此每次找他,夏时都是走的后门货运电梯。 陆南沉的特助许牧看到夏时过来,也只是冷淡的叫了她一声:“夏小姐。” 在陆南沉的身边,没人当她是陆夫人。 她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当陆南沉看到夏时送来的手机时,眉宇皱了皱。 她总是这样,一份午餐、一份文件,一件衣服,一把伞,只要自己遗忘了都会送来…… “我不是说过,你不用专程给我送东西。” 夏时一愣。 “对不起,我忘了。” 什么时候记忆力这么差了呢? 可能是看到阮星辰发来的短信,一时太害怕了吧。 怕陆南沉突然就那么消失了…… 临走的时候,夏时回望着陆南沉,终归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句话:“南沉,你还喜欢阮星辰吗?” 陆南沉觉得夏时最近很奇怪。 不仅仅是忘东往西,还喜欢问一些奇怪的话。 这样的她,哪里配做他的陆太太? 他不耐烦得回了一句: “如果你太闲,就去找点事做。” 最终夏时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夏时从前也去找过工作,可是最后陆家长辈以她出去抛头露面,给陆家丢脸为理由,给拒绝了。 陆南沉的母亲,顾雅曾毫不避讳地反问她: “你想要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南沉娶了一个听力有问题的残障妻子吗?” 残障妻子…… 回到家,夏时尽可能让自己忙碌起来。 即使家里已经被她打扫的一尘不染,但她还是没有停歇。 只有这样,她才能发现自己最后一抹价值。 今天下午,没有收到陆南沉的短信。 一般这种情况,要么是他生气了,要么就是他太忙…… 夜色深沉。 夏时睡不着。 放在床头的手机铃声,急促得响起。 她后知后觉的听到,拿过手机。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接过,出声的是一个甜美又让夏时时刻恐慌的女声。 ——阮星辰。 “是小时吗?南沉喝醉了,你能来接他吗?” …… 圣豪高级会所。 陆南沉坐在首位,心不在焉得喝着酒。 坐在他身边的阮星辰正被一众富家公子们起哄,说要让她唱歌。 “星辰,你这次回来不是要追回咱们陆大总裁吗?” “来唱歌向我们陆总表白吧。” 阮星辰长相甜美漂亮,又吃的开,再加上是陆南沉的初恋,这些个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都愿意撮合她。 阮星辰也没有扭捏,当即选了一首粤语歌《晚风心里吹》 “……愿晚风将我吹,吹进你心内……” 她的嗓音婉转动听,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夏时赶到包厢门口时,阮星辰一曲刚完。 而包厢里面的人正在劝陆南沉,特别是他好兄弟沈泽的声音格外明显。 “南沉,你等星辰等了三年,现在她终于回来了,你快表个态。” “人家女孩子都先向你表白了。” 夏时愣在原地,掐紧了掌心。 恰好此时,包厢的门被一个男人拉开,男人本来是想去上厕所。 可当看到夏时的时候都愣住了。 “夏小姐。” 参加聚会的人都朝着门口看来。 一时间包厢里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夏时一眼就看到了首位的陆南沉,满目清明,根本没有醉。 她知道,自己是被阮星辰骗了。 陆南沉在看到夏时的时候,黑瞳一紧。 而其他的人包括刚才提议陆南沉接受阮星辰表白的沈泽都是一脸的尴尬。 这个场合,夏时不该来。 “小时,你别误会,沈泽开玩笑的,我和南沉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倒是阮星辰先打破了平静。 还没等夏时回答,陆南沉不耐烦地起身。 “不用和她解释。” 话落,他径直来到夏时的面前:“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以为你喝醉了,来接你回家。”夏时如实回。 陆南沉冷笑:“看来我今天和你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记住。” 他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反问。 “你是觉得这三年来,所有人都忘记了三年前我陆南沉被骗,所以过来,想提起他们的记忆?” 夏时一怔。 陆南沉眸色冰冷:“不要没事找存在感,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 话落,他丢下夏时转身离开。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夏时久久都没能回过神。 今天可能是陆南沉和她说过最多话的一天,也是他最伤人的一天。 包厢里面的富家子弟们,看着被丢下的夏时,没有半丝同情。 沈泽更是没有忌讳,对佯装难过的阮星辰道: “星辰,你人太好了,这事有什么好解释的?” “要不是夏时骗婚,陆哥娶的就是你,你也不用远赴他国,过的那么艰辛。” 夏时耳中嗡嗡作响,却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管陆南沉娶不娶自己,他都不会娶没有任何家事背景的阮星辰。 而阮星辰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毅然决然选择分手,远渡重洋。 可到最后,怎么就全成了她的错? 夏时回到岱椽别墅。 一如既往的漆黑寂静。 她出门时是什么样子,回来后就是什么样子。 陆南沉没回来。 夏时举着伞,站在门口,感觉周身都被黑暗给笼罩了。 她突然不想进去这个永远只有她一个人的家,在外面凉亭里坐下,迎着冷风望着凄冷的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靓丽的身影来到了她的面前。 是阮星辰! 她打扮精致,踩着一双小高跟,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 “今晚真冷,你大晚上找南沉,被他嘲讽,是什么感觉?” 夏时闻言,没有回答。 阮星辰也不在意,自顾自继续说着: “你知道吗?起先我特别羡慕你,有好的家事,疼爱你的父亲,生活一辈子无忧。” “可现在我特别可怜你,可怜你默默喜欢陆南沉十几年,可他却一点爱都不肯施舍给你。” 第三章 “你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体会过爱情的滋味吧?你知道吗,南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会亲手给我做饭,还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我的身边,他曾说过最温柔的一句话就是,星辰,我希望你永远开心……” “小时,南沉有说过爱你吗?以前他经常对我说,可我总是嫌弃他幼稚……” 夏时默默地听着,回想着自己这三年和陆南沉在一起的日子。 他从未下过一次厨房…… 自己生病的时候,他也从未有过一句关心的话。 至于爱,他从没说过。 夏时平静地望向她:“你说完了吗?” 阮星辰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时过于平静,还是因为她那双眼睛过于清澈,像是洞察了人心一样。 直到夏时离开,她都没能回过神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阮星辰好像又回到当初那个要接受夏家救济的贫苦孤儿的模样。 在她夏家大小姐的背后,永远是一个跳梁小丑。 …… 夏时怎么可能会对阮星辰说的话无动于衷呢? 她追逐喜欢了十二年的男人,原来也曾轰轰烈烈,像是孩子一样喜欢过其他人。 耳中又开始发痛了,夏时抬手取下助听器的时候,才发现有鲜血落在了上面。 习惯性擦干净上面的血,将助听器放到一旁。 睡不着…… 夏时打开手机,点看微信。 却看到了一条又一条艾特她的朋友圈。 点开一看,全是阮星辰发得仅她可见的照片。 第一张,是大学时候阮星辰和陆南沉的合照,两个人站在一起,陆南沉的眉眼是那么温柔。 第二张,是两人的聊天记录,陆南沉亲昵说,小辰,生日快乐,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 第三张,是陆南沉和阮星辰手牵手一起漫步沙滩的背影…… 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甚至更多更多,无数的照片压得夏时喘不过气来…… 她不敢再往下看,快速关闭了手机。 这么一刻,她突然觉得该放弃了。 这天,夏时在自己的私人日记上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但前提是我没有看见过光。 第二天,她习惯性去准备早餐。 可直到六点过去,陆南沉还没回来时,夏时才发觉自己原来忘了他说过以后都不回来吃早餐。 本以为陆南沉不会回来了,她一个人在沙发上枯坐,浅浅睡去。 “不是说过,不用给我准备早餐吗?” 一个不耐烦的嗓音响起。 夏时被惊醒,睁开眼,就看到陆南沉不耐烦地从面前走过。 她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忘了。” 又是忘了,又是对不起…… 陆南沉回头看向她,视线格外冰冷。 她今天身上穿的衣服,又是一如既往的浅灰色调,朴素衣服。 显得好像自己没钱,一直虐待了她一样。 “你怎么没忘回来?怎么没忘我和你结了婚,没把自己也给忘了?” “是舍不得吧?舍不得陆家的钱!舍不得我陆南沉这个赚钱机器!” 他的话像是一把把刀,直戳夏时的心口。 夏时垂下眼眸:“南沉,我从没想过要你的钱。” 她在乎的从来就是陆南沉这个人。 陆南沉笑了,笑容中都是嘲讽。 “那你母亲今早去公司求我给你一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夏时懵了。 她望着陆南沉那双布满寒意的黑目,才知道,原来他不是生昨晚的气。 陆南沉也没和她废话。 “夏时,你要想好好待在陆家,要想夏家不倒,就让你母亲安分一些。” 他匆匆说完,去书房拿了东西,换了一身衣服后离开。 …… 不等夏时找夏母。 夏母就自己找上了门,一改往日的冷漠,她抓着夏时的手,温柔道: “小时,你去求南沉,让他给你一个孩子吧?哪怕是通过医学手段。” 医学手段! 夏时怔怔地看着她,就听她继续说着。 “阮星辰已经告诉妈了,这三年里,南沉从来没有碰过你。” 这话可能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有的只是各自的利益。 夏时不明白,为什么陆南沉会把这件事告诉阮星辰。 可能他真的很爱她……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有些释然。 “妈。放手吧。” 夏母一愣,眉宇紧蹙:“你说什么?” “我累了,我想要和陆南沉离婚……” “啪!” 话还没说完,夏母一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夏时的脸上。 她的慈母形象荡然无存,指着夏时一字一句: “你有什么资格说离婚?离了陆家,你以为你一个不健全又二婚的女人,能嫁谁?!”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女儿!你一点都不像我!早知道就不该把你接回来!” 夏时仿佛麻木了一般。 从小到大,夏母就不喜欢她。 夏母是知名舞蹈家。 可是生下的女儿夏时却生来弱听,是她这辈子的心结。 因此,她狠心将夏时完全交给保姆照顾,直到读书年纪,才让夏时回夏家。 以前夏时听老师说,没有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变的优秀,尽可能讨好母亲。 哪怕是弱听,可她舞蹈、音乐、书画、语言等各项都是名列前茅。 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不管她做的再好,对于夏母来说都不是她心目中的好女儿。 就像是夏母说的,她是个不健全的人。 不健全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亲情、爱情…… 夏母离开后。 夏时用粉底将脸上鲜红的掌印给盖住后,一个人坐车去了趟律师事务所。 办公室内。 夏父生前的法务蒋明彻拿过她递来的授权书,翻看完后,望向她,不明白。 “你真的要把夏先生偷偷留给你的一部分遗产全都给陆南沉吗?你应该清楚,他不缺这么一点钱。” 夏时点了点头。 “我知道,但这是我欠他的,必须还。” 三年前,夏父意外身亡。 他生前早就立好了三份遗嘱,知道夏母不疼这个女儿,于是让蒋律师把最后一份遗嘱私下告诉夏时。 最后一份遗嘱,写的是等夏时结婚三年后,如果觉得不幸福,或者想要有自己的事业,不依靠别人的时候可以用。 第四章 现在想来,父亲怕是早就看出陆南沉不爱自己。 可父亲还是为了她的幸福,和陆家签订了合约,让自己好得偿所愿嫁给陆南沉。 只是谁也没想到,两人还没结婚,父亲就出了车祸。 如果不是父亲离开…… 弟弟和母亲也不能违反合约…… 夏时把财产转让的手续都交给蒋律师后,回去的路上正好看到街边那一张张阮星辰的宣传海报。 海报上的阮星辰,是那么的亮眼,乐观,漂亮。 她知道自己是时候放手了,放陆南沉自由,也放自己自由。 回到岱椽别墅,夏时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后。 结婚三年多,属于她的也不过装下一个行李箱。 离婚协议去年她就让蒋律师准备好了。 可能在陆南沉的面前,她真的过于自卑、过于卑微、也过于感性。 所以,她早就明白,两人的感情注定会走到尽头,因此早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晚上,陆南沉没有发来消息。 夏时鼓起勇气,发了短信给他:“今晚有空吗?我有事想和你说。” 对面迟迟没有回复。 夏时眸色暗了暗,知道他现在连短信也不愿给自己回。 只能等他早上回来。 另一边。 陆氏集团总裁办。 陆南沉只是看了一眼短信,就将手机搁置在了一边。 好友沈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注意到,忍不住问:“夏时发来的?” 陆南沉不置可否。 沈泽没有丝毫顾及的嘲讽:“这个小聋子还真以为自己是陆太太,还学会查岗了。” “陆哥,你不会真准备和她一直耗下去吧?现在的夏家已经不行了,夏时的弟弟夏木就是一个蠢材,根本不会经营公司,过不了多久,夏家就会倒闭。” “而夏时的母亲就是个无底洞!!” 陆南沉听着这些面色平静。 “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不和她离婚?星辰可是一直等着你的。”沈泽急切地说道。 在他的心里,单纯又肯努力的阮星辰不知道比有心机的夏时好多少倍。 说到离婚,陆南沉沉默了。 沈泽一看,有些话不由脱口而出。 “你不会对夏时动感情了吧?” 动感情? 陆南沉笑了,笑容中满是嘲讽。 “她也配?” 陆南沉将一份收购合同递给了沈泽。 当沈泽看了一眼后,只觉陆南沉的心是真的狠! 他只想让陆南沉和夏时离婚,没想到了陆南沉竟然还想一次性收了夏氏。 也是这一刻,他竟然有一点可怜夏时。 毕竟夫妻三年,而且夏时对陆南沉无底线的好,是有目共睹的。 陆南沉是真的薄情,也是真的绝不可能喜欢夏时! …… 本以为陆南沉不会回来。 可凌晨十二点的时候,他却回来了。 夏时没有睡,走上前,熟练得接过了他的外套和公文包。 一些列举动,像极了普通的夫妻。 “以后别随便给我发短信。” 陆南沉冰冷的嗓音却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在他看来,夏时又不用工作,每天待在家,能有什么事? 夏时挂外套的手一颤,喃喃道:“好,往后都不会了。” 陆南沉没有听出她话中的不对,径直去了书房。 这些年,他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书房里。 两个人明明同处一个屋檐,可夏时总是一个人。 或许陆南沉的认知里,一个听力障碍人士的世界,一切都是安静的。 又或许是他根本不在意夏时。 所以到了书房后,才能一如既往的谈生意,哪怕谈的是如何收购夏氏…… 夏时照常给他端来一碗暖胃汤,听着他对下属意气风发的吩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知道自己的弟弟无用,夏氏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也没想到对夏氏出手最快的,竟然是自己的丈夫。 “南沉。” 一个声音打断了陆南沉。 陆南沉一愣,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其他,快速的挂了线上电话。 还将笔记本盖上。 夏时佯装没有看到他这些举动,走进来,将暖胃汤放在他的面前。 “南沉,喝完汤早些休息,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夏时温柔的嗓音,陆南沉有些紧绷的心松了松。 她应该没听到! 如果是听到了,肯定会和自己闹! 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其他,陆南沉叫住了要离开的夏时。 “你说有事要和我说,是什么事?” 夏时闻言,望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温声道:“就想问你,今天上午有空吗?能不能一起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夏时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说离婚,就像是说一件再平常微小不过的小事一样。 陆南沉深邃的眼瞳一缩,眼底都是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结婚三年,不管他做再过分的事,夏时都没有提过离婚。 其实陆南沉很明白,夏时有多爱自己。 从前两家是邻居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喜欢自己,他一直知道夏时喜欢了自己十几年。 所以,她刚才说什么? 夏时原本空洞的眼眸在这一刻无比的清澈。 “陆先生,这些年,耽误你了。” “我们离婚吧。” 陆南沉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 想起在公司时,沈泽还提议他提离婚,他都没有答应,夏时竟然先提了。 她凭什么? “你刚才是听到了吧?夏家本来就是强弩之末,我取和其他人取有什么差别?” “你提离婚,是想要什么?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钱?!还是想让我不要对付夏家?”陆南沉冷冷反问。 “别忘了,我根本不爱你,你这种威胁,对我没用!” 他本能觉得是夏时想要通过离婚威胁自己,他知道夏时不敢离。 他们夏家离不起! 她夏时更不舍得离! 夏时眉眼中倒影的陆南沉忽然变得陌生起来,她喉咙一哽,耳中一阵发疼,即使戴着助听器,也听不清陆南沉在说什么了。 只能自顾自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我什么都不要。” 怕陆南沉看出什么异样,夏时出了书房。 陆南沉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从来没有过的烦闷。 他向来不会为了他人,控制自己的情绪,直接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夏时亲手煮的汤洒落了一地…… …… 第五章 夏时回到自己房间,将大把大把的药强行吞进肚中。 她伸手摸了摸耳后,指尖上都落满了鲜红。 医生的叮嘱在脑中响起: “夏小姐,其实很多病情加重都与病人的情绪有关,你一定要保持情绪稳定,一定要乐观,积极配合治疗。” 乐观,谈何容易。 夏时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陆南沉说的话,靠着枕头闭上双眼。 天色刚刚泛白的时候,她都没有真的睡着。 可能是药物起了作用,她的耳朵恢复了一些听力。 望着窗外撒进来的细微阳光,夏时久久失神。 “雨停了。” 真正导致一个人放弃的原因,不是一个。 是日积月累,到最后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那根稻草可以是一句冰冷的话,也可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今天,陆南沉没有出门。 一早,他坐在沙发上,在等夏时道歉,等她后悔。 结婚三年,夏时不是没有闹过脾气。 可每次哭过闹过后,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道歉。 陆南沉想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他就看夏时洗漱后出来,穿了件平时常穿的暗色系衣服,拖着一口箱子,手里还拿着一份纸张。 当夏时将协议递给陆南沉的时候,他才发现上面写的是离婚协议几个字。 “南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联系我。” 夏时只和陆南沉说了这么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后,就拖着箱子出了门。 门外是雨后晴空。 有那么一刻,夏时觉得自己好像获得了新生。 陆南沉拿着那份离婚协议,僵在客厅沙发上。 迟迟都没能回过神来。 直到夏时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才后知后觉,女人走了。 也就是那么一刻的郁闷,很快他就恢复了冷漠,没把夏时的离开当回事。 反正只要他一通电话、一句话,夏时就会乖乖回到他的身边,比以往还要讨好他。 这一次,肯定也一样。 今天是清明节后的周末。 往年这个时候,陆南沉都会带夏时一起回老宅,祭祖。 不可避免会被陆家的亲戚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今天总算只有他一个人。 陆南沉的心情格外愉悦,亲自开车去往老宅。 一路上,迎着春风,从来没有的轻松。 陆家,是个大家族,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亲戚赶回来祭祖,加上那些个旁支亲属,最少也有五六百人。 和陆南沉同辈的年轻人,就有七八十个,其中又不乏英年才俊。 陆南沉能从他们之中脱颖而出,成为陆家的掌舵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他霸道强势,铁血手腕,不仅仅是同辈人,还有长辈,都对他心生畏惧。 可畏惧归畏惧,私下的议论不会少。 曾经的天之骄子,也有被欺骗的时候,还娶了一个弱听的残障妻子…… 老宅里。 陆母顾雅早早就吩咐了佣人: “记住,夏时来后,不许她去待客厅。” 要不是因为陆家家族规定,祭祖的时候,长孙妻子必须在场,她怎么也不会准许夏时过来抛头露面。 只不过,这一次,夏时竟然没有来。 祭祖的众人都很奇怪,往年这个时候,长孙媳妇夏时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巴结讨好着所有人。 今天竟然不来了? 顾雅和几个贵妇有说有笑,听闻夏时不来,好看的柳眉蹙了蹙。 陆家祭祖这么大的事,是她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的吗? 她来到陆南沉的身边,温声问:“南沉,夏时呢?” 陆南沉正和小时候几个玩伴畅聊,听闻此话,眸色冷了冷。 “闹离婚,离家出走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寂静下来,一个个都是不敢置信。 顾雅更是震惊。 在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没有人会比夏时更爱陆南沉。 七年前,陆南沉差点被人捅伤,是夏时以身相救。 四年前,两人订婚,陆南沉去迪拜谈生意,出了事。 所有人都说陆南沉死了,只有夏时不愿承认,二话没说,去找他。 在那个陌生的城市,夏时找了他整整三天,终于找到他,没想到遭到他责怪多事…… 还有结婚后,不管是生病住院,还是饮食起居,亦或者是陆南沉身边的所有人,哪怕是秘书助理,夏时也是小心对待,生怕得罪了。 这样一个离不开陆南沉的夏时,竟然会在夏父死后,提出离婚,选择离开他…… 为什么? 顾雅不懂,但庆幸她放过了自己儿子。 “像她这种女人,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离婚也好。” “她根本配不上你。” 陆母一开口,其他的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南沉哥青年才俊,正是大好年华,都被夏时耽误了。” “我每次看到夏时,就觉得她不像大家千金,没品位,没道德。还是个聋子,陆少能够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她也该自足。” “……” 祭祖一时间变成了夏时的诋毁大会。 好像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他们和顾雅都忘了,当初夏父还在的时候,当初陆南沉地位不稳的时候,有多少豪门子弟想要娶夏时。 也忘了,是陆家的人主动提起,要两家联姻。 以往陆家的人因为陆南沉在,都只是背后议论夏时,可现在是明目张胆。 陆南沉本该开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那些声音,却觉得刺耳。 祭祖后。 他一早就开车离开了老宅。 回到岱椽别墅的时候,天色渐暗。 陆南沉推门进去,本能将外套扔置玄关,过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来人。 他抬头看向漆黑寂静的客厅,才意识到夏时走了…… 他不耐烦将外套再次拿起,换了拖鞋进去,又随手把外套丢到洗衣机。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的疲惫。 陆南沉去往酒窖,准备拿酒,庆祝夏时离开。 可到了酒窖,看着紧锁的门,他才后知后觉发现,没有钥匙!! 他不喜欢外人来家里,因此别墅,只有小时工,没有固定的保姆佣人。 夏时嫁进来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被她一手包办。 陆南沉回到房间,四处寻找也没能找到酒窖的钥匙。 他烦躁的拿起手机,打开。 第六章 除了工作上的消息,到现在为止,一天过去,夏时都没有给他打电话或者发短信道歉。 “我看你能忍多久!” 陆南沉把手机丢置一边,起身,长腿朝着厨房过去。 打开冰箱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因为冰箱里面,除了一些吃的,竟然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中药。 他随手拿过一包,就见上面写着: “一日五包,专治不孕不育。” 不孕不育…… 陆南沉闻着难闻的中药味。 想到之前夏时身上的药味,才知道了来源。 他心里冷嘲,两人从来没有发生过关系,就算是吃再多的药,也不可能怀孕! 把药丢回去。 陆南沉像是找到了夏时这次闹脾气的缘由,心情一下轻松起来。 回到主卧,休息。 夏时不在,往后,他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用刻意与她避开。 陆南沉睡了一个好觉。 他今天约了朋友沈泽去打高尔夫球。 因此,一早就到衣帽间换了运动服。 换好后,走到客厅,他习惯性告诉夏时今天不回。 “今天……” 刚出口两字,就想起来,往后都不用跟她说。 高尔夫球场。 陆南沉今天神清气爽,白色运动服穿在他的身上,称得他英俊冷冽的脸柔和了不少。 他笔直的身形站在球场上,就像是电影明星。 挥杆,一球直接入洞。 朋友沈泽在一旁称赞: “陆哥,你今天发挥也太好了,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没有告诉我?” 夏时要和陆南沉离婚的事,经过昨天,周围的人都知道了。 沈泽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就是想亲口听陆南沉说,才好把早就等在外面的阮星辰叫进来。 陆南沉喝了一口水,不在意的回。 “没什么,就是准备和夏时离婚。” 亲耳听到,沈泽还是不免诧异。 作为陆南沉的朋友,他太了解夏时,就是一个绿茶白莲,缠着陆哥不放的贱!人! 如果能离婚,两人早就离了,怎么会熬三年多的时间? “小聋子答应?”他问。 陆南沉眸色暗了暗: “是她提出的。” 沈泽不屑一笑:“肯定是欲擒故纵。” “这种女人,我见的多了。” 说完,他又笑嘻嘻同陆南沉道:“陆哥,今天,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陆南沉疑惑的时候。 沈泽给阮星辰发去了消息。 接着,陆南沉就看到不远处,阮星辰一身海棠色运动装,打扮精致,俏皮得朝着自己挥手。 不多时,女人就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沈泽识时务道:“你们两个聊,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离开后。 阮星辰提议陆南沉一起出去走走。 出去球场,不远处就是曾经他们读过的大学。 她很懂男人,没有替夏时的事,而是提起了他们的曾经。 “南沉,你还记得这条路吗?” “以前我们交往的时候,常常会走。” “那时候,你牵着我的手,说要一直走下去。” 说到这里,阮星辰顿住了脚步,细长的手伸向陆南沉。 “南沉,你还能再牵我走下去吗?” 在触碰到陆南沉手的那一刻,他却本能的错开了。 阮星辰一愣。 陆南沉面色如常:“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读书、恋爱、结婚、工作…… 对于他陆南沉来说,不过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事,都和完成工作,没有什么差别。 哪怕初恋也是如此! 阮星辰眼眶红了大半:“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当初我是迫不得已,我根本不想离开你,我爱你,很爱很爱……” “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吗?” “都是靠着我们的曾经,我想努力变好,变的优秀,然后回来,好使自己配得上你。” 听着这些话,陆南沉好看的眉宇蹙了蹙。 “我已经结婚。” “我知道,她要和你离婚。” 阮星辰一口接了过去,而后又说:“我会感谢她,把你还给我。” 眼泪从她的眼中一颗颗滚落,她控制不住抱住了陆南沉的腰。 “你知道吗?我好恨夏时,真的,好恨,要不是她我们也不会分开那么久。” 可能人都是善忘的。 阮星辰忘记当初是她先和陆南沉分手后,夏时才和陆南沉订婚。 夏时,夏时…… 陆南沉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女人恬静温婉的样子。 想起曾经,她父亲离世后,曾含泪望着他:“南沉哥,你能抱抱我吗?” 可当时,夏时的弟弟夏木刚将两人联姻的所有条件打破,把他给夏家的钱,还有夏家该给他的一切都据为己有。 于是陆南沉径直从夏时的面前走开,没有任何安慰的话。 脑海中女人悲戚的样子挥之不去,他不自觉拉开了阮星辰。 阮星辰被拉开,还想说什么。 就看到沈泽急急忙忙的赶来,她收起了眼泪。 沈泽注意到这里不对劲,但还是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了陆南沉。 “陆哥,你看。” 陆南沉接过文件,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份财产转让协议。 沈泽接着又说:“这是夏时的律师送来的,说是对你们三年婚姻的赔偿。” 赔偿?! 沈泽以为夏时要陆南沉赔偿,所以才急忙赶来。 然而当陆南沉打开文件一看,竟然是夏时转移资产给自己。 他眼底都是不敢置信! 但当他看到最后转让资产的一个亿资金时,只觉可笑。 夏时当他是什么人? “一个亿,就想让我放过夏家?就想让我原谅她?”陆南沉当着沈泽和阮星辰的面,毫不留情的讽刺。 沈泽才看明白,也跟着嗤笑:“这小聋子一直装无辜,原来私底下还藏了一个亿的资产。” “她弟弟和那个无底洞的妈,知道吗?” 一旁,阮星辰把陆南沉和沈泽对夏时的嘲讽看在眼底。 原本还担心陆南沉喜欢上夏时,毕竟两人结婚三年,可现在看来,别说结婚三年。 就是一辈子,陆南沉这样优秀的男人,也不会看上寡淡如水的夏时。 夏时都不配做自己的情敌。 …… 另一边,昏暗的旅馆里。 夏时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感觉头很痛,周围也特别的寂静。 她知道是病情加重了。 第七章 往常,即使不戴助听器,她也能听见细微的声响。 夏时摸索着起身,拿过床头柜的药,含嘴里,又苦又涩。 昨天从住了三年的岱椽别墅离开后。 她先回了家。 然而刚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母亲和弟弟夏木的谈话。 “当初我怎么就生下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女儿,三年了,陆南沉硬是没碰过她!” “她到现在连个完整的女人都算不上,还想着要离婚。” 夏母气愤的话,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夏时的心里。 她不明白,在母亲的眼中什么才算完整的女人? 是被丈夫宠爱?还是说孕育子女? 弟弟夏木的话更加的刺耳: “姐就不像我们夏家的人,我听外面的人说,陆南沉的初恋回来了,她即使不离婚,也会被扫地出门。” “既然这样,我们还不如好好为以后打算,最近李总的老婆不是死了吗?我姐虽然听力有问题,但配他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头绰绰有余……” 回忆着听到的话,夏时目光空洞。 她尽量不去想这些。 拿过手机,发现了一条未读短信。 本能以为是陆南沉发来的,可打开一看,备注是蒋律师。 蒋明彻写道: “小时,我已经把转让协议交给了陆南沉,但他的态度并不好。往后,你还是多为自己考虑。” 夏时打字回复他: “麻烦您了,我会的。” 短信发送过去。 夏时一阵失神。 她想,把仅有的资产还给陆南沉,不是自己多高尚。 而是她不想欠陆南沉太多…… 只可惜,她拿不出婚前约定时那么多的资产,可能这辈子,她都要背负骗婚的罪名吧。 两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夏时也不觉得饿。 只是身边太安静了,安静的可怕。 她带了助听器,也吃了药,可为什么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怕陆南沉打电话来,约定办理离婚时间的时候,自己听不见。 夏时搭车去往了附近的医院查看。 医生给她做了基础检查,发现她的耳道竟然还有干渴的血。 当天,给她做了恢复治疗,夏时的听力才勉强回转。 “怎么回事?你这病多长时间了?” 夏时如实相告:“我一出生就是弱听。” 医生诧异地看着眼前才二十出头的姑娘,还是大好年纪,进来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她身患这病。 他只觉可惜:“姑娘,实话实说,你这病再这么下去,可能真的会失聪。” “往后就是带助听器也没用。” 夏时眼底的希冀荡然无存,喉咙像是卡着一团棉花,上下不得。 她迟迟没有说话。 医生又看向门口:“你一个人来的吗?你的家人朋友呢?” 家人? 夏时想到了嫌弃自己的夏母,又想起了想让自己嫁给半截身子入土老人的弟弟,还有三年多来厌恶自己如初的丈夫陆南沉。 最后,她的记忆停留在了父亲临走时候不舍的神情。 “爸爸舍不得走……要是爸爸走了,我家小时可怎么办……” 她明白了当时父亲车祸后,全身插满各种医疗仪器,疼痛万分,却不忍心离开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他离开后,自己就再无家人了…… 夏时忍住喉中干涩的苦意,最后告诉医生说:“离世了。” …… 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又开始飘起蒙蒙细雨。 桃洲,今年的雨好像比往年来的还要频繁。 医院的门口,行人匆匆,三三两两,独夏时孤身一人。 她步入雨中,不知道何去何从。 想着往后可能再也听不见,她买了一张出城的车票,来到乡下,一直照顾自己的保姆云妈家。 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夏时站在老旧的砖房前,迟迟不敢上前敲门,这些年来,为了好好照顾陆南沉,她每次见云妈都很匆忙。 她犹豫要不要敲门的时候,房门被从里面拉开,温暖的光照了过来。 云妈看到夏时,慈祥的一张脸瞬间堆满了惊喜。 “小时……” 望着云妈慈祥的笑容,夏时鼻尖一酸,伸手抱住了她:“云妈……” 云妈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孩子。 对于夏时来说,她比亲生母亲,还要亲。 云妈好像感觉到了她的痛苦和悲伤,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我家小时怎么了?” 夏时很少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她,还是因为夏父的离世。 夏时摇头:“没什么,就是想您了,很想……” 云妈见她不愿意说,也没有追问。 “我也想你。” 云妈看着夏时浑身都被淋湿了,拉着她进屋,让她先洗个热水澡。 这天晚上。 夏时依偎在云妈的怀里,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云妈抱着她,才发现她瘦的可怕,身上几乎没有一点肉。 她的手放在夏时瘦骨嶙峋的后背上,止不住颤抖着,强使自己平静下来。 “小时,南沉现在对你好吗?”她小心翼翼得询问。 听到陆南沉的名字,夏时喉咙发疼,本能想再次欺骗云妈,说陆南沉很好…… 可是,她明白,云妈不傻。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也不想再欺骗爱自己的人。 “他喜欢的人回来了,我准备放他自由,和他离婚。” 云妈愣住,不敢置信。 曾经夏时不止一次告诉她,想要和陆南沉白头偕老。 见云妈没有回,夏时抱紧了她,喃喃问: “云妈,我能不能和您一样?” 永远不结婚。 永远孤独。 如陆南沉所言,孤独终老。 如果能选择被爱,谁会选择永远孤独呢? 云妈听着夏时的话,心疼不已。 “傻丫头,不许胡说。” “你的一生还有那么长,就算离开陆南沉也会有其他人,爱你疼你。” 夏时闷声点头,耳道中嗡嗡作响的声音盖住了云妈的安慰声。 单向奔赴十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爱一个人有多艰辛,有多难。 如今这样一个自己,又怎么配的上,其他人的喜欢。 眼泪划过眼角,浸湿了被褥。 第二天。 夏时恍惚得睁开双眼,疑惑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第八章 门口传来云妈的声音。 “小时,你醒了吗?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饺子,起来趁热吃。” 她的话,让夏时慢慢想起来了。 自己离开了陆家,去医院看了病,准备最后看看云妈。 夏时锤了锤脑袋,有些惶恐,她的记忆力怎么这么差了? 正要起身,她猛然看到自己睡过的地方,碎花床单上,一大块血迹。 夏时摸了摸右耳,黏黏得。 摊开手一看,上面都是血…… 而助听器都被染红了…… 她的眸色一颤,慌忙用纸擦耳朵,而后快速的把床单拿出来。 云妈见她一直没下来,就看她在阳台洗被套。 “怎么了?” “来月事,不小心弄到了床上。”夏时笑着解释。 洗完,和云妈一起吃早餐,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云妈的声音时而清楚,时而模糊。 夏时好怕,往后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 也怕,云妈知道后伤心。 在这里待了半日后,她将一部分积蓄偷偷放在了床头柜边,随后就和云妈告别了。 离开的时候。 云妈送她到车站,不舍的朝着她挥手告别。 直到夏时离开,她才转身。 回去的路上,想到瘦骨嶙峋的夏时,云妈忍不住拨打了陆氏集团的内线电话。 总裁办秘书听闻她找陆南沉,是夏时的保姆,因此汇报过去。 今天是夏时离开的第三天。 也是陆南沉第一次接到有关她的电话。 他坐在办公椅上,心情格外的好,果然如他所说,夏时坚持不了三天。 云妈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陆总,我是从小照顾夏时的保姆,我求求您,能不能高抬贵手,不要再伤害夏时。” “她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她刚出生,夏夫人就嫌弃她弱听,把她交给我照顾。” “读书的年纪才被接回去……在夏家,除了夏老爷,其他的人都把她当佣人对待,小时候,她曾无数次偷偷给我打电话,哭着说云妈,我不想做夏小姐,想回来,做您的女儿……” “您和夏老爷是她在桃洲最珍爱的人,就算我求您,好好对夏时,从小到大她过的太卑微了。” 陆南沉听到电话那头云妈哽咽的话语,心情突然很压抑。 “怎么,昨天用钱羞辱我,觉得没用,现在开始卖惨了吗?” 陆南沉嗓音冰冷:“她夏时活成什么样,与我有什么关系!!?” “一切都是她活该!” 话落,他直接挂了电话。 云妈以前只听夏时说陆南沉有多好多好…… 现在才发现,他不好,一点也不好,根本不是夏时的良配。 …… 夏时坐在回市区的车上。 手机忽然发出震动,她打开一看,是陆南沉发来的消息。 “你不是说要离婚吗?明天早上十点见。” 夏时看着那条短信,一阵失神,随后回道:“好。” 就那么一个‘好’字。 落入陆南沉的眼中,显得异常的刺目。 “很好,看你还能装多久。” 陆南沉彻底没了工作的心思。 叫了人去喝酒。 会所里。 阮星辰也来了。 “今天不醉不归。” 朋友沈泽坐在陆南沉的边上,忍不住打听夏时:“小聋子今天怎么样了?” 陆南沉俊眉挑了挑: “往后都不用提她,明天我们就去办理离婚。” 阮星辰听闻此话,给他倒了一杯酒:“南沉,庆祝你重获新生。” 其他的人,也有样学样。 今天圣豪高级会所热闹非凡,所有酒水都被沈泽包了,他在外面私下和阮星辰说: “我看的出,陆哥还喜欢你,你一定要幸福。” 阮星辰点头:“阿泽,谢谢你,要不是你撮合,我和他可能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实话。 当初阮星辰之所以能够认识陆南沉,就是因为她受夏家资助,去夏家感谢的时候,见到了同样过来的陆南沉。 还有便是四年前在医院,陆南沉的母亲顾雅和沈泽同乘一辆车,出了车祸。 夏时运气好,刚好撞见了车祸现场,并且救了沈泽,和陆母。 阮星辰发现后,想办法顶替了夏时的救命之恩。 这也是为什么,沈泽会对她那么好,从一开始的救命之恩,转变成了友情甚至爱情。 也是为什么,陆南沉放着那么多追求自己的女人不要,选择了她做女友。 这件事,除了阮星辰本人,就连夏时也不知道。 夏时一直觉得陆南沉选择阮星辰,是因为爱情。 一直觉得沈泽喜欢阮星辰,是因为阮星辰八面玲珑,并不知道他喜欢阮星辰,是因为当初的救命之恩。 “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沈泽望着她,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情意。 阮星辰假装不懂他的情意。 今天,陆南沉喝了不少酒。 阮星辰要送他回家。 说起回家,以前陆南沉晚上要么住酒店、要么就是公司、或者他的私人别墅。 可他还是记得,夏时说,岱椽别墅才是他们的家。 “不用了,不方便。” 明天要离婚。 夏时可能会回来。 被拒绝,阮星辰有些不甘心:“为什么?你和她反正要离婚了,还有什么不方便?” “难道你怕她知道我们的事吗?” 他们的事? 陆南沉凤眸微眯。 “你想多了。” 坐上车,他还是体贴派了车,送阮星辰回去。 一路回去。 他时不时拿起手机,打开看,夏时有没有发短信过来。 没有…… 回到家门口,望着漆黑的岱椽别墅。 陆南沉脸色很差,推门进去,打开灯,没有看到夏时。 她没回来…… 家里,她走前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 陆南沉放在洗衣机边的衣服,还是规规矩矩的放着,和以往不同,没有洗干净挂好。 他不耐烦地走过去,将衣服直接丢进垃圾桶。 酒的后劲很大,陆南沉坐在沙发上,很不舒服,睡着后,他做了噩梦。 梦里,夏时浑身是血,却笑着对他说:“南沉,我不爱你了。” 陆南沉惊醒的时候,外面天色刚亮。 他捏了捏眉心,去洗漱,而后换上了一身挺拔的西装,掐着时间去往民政局。 民政局门口。 第九章 陆南沉看了一眼时间,刚好十点。 他正准备打电话问夏时来了没有,就看到不远处夏时站在一棵大树下,穿着暗色调的衣服。 远远看去,蒙蒙细雨中,她特别瘦,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陆南沉记得夏时刚嫁给自己的时候,青春阳光有朝气,不像现在这么死气沉沉,瘦骨嶙峋。 他撑着伞径直朝着夏时走过去。 夏时迟迟才注意到他。 三年,陆南沉没有太大变化,还是那么英俊、意气风发,比曾经还多了一些成熟干练。 她有些恍惚,感觉这三年,是一眨眼的时间,又感觉好像耗尽了自己的一生。 陆南沉来到了夏时的面前,凤眸冷漠地看着她,等着她道歉。 闹了这么久,也够了! 哪知夏时却对他说:“耽误你工作的时间了,进去吧。” 陆南沉的脸色一僵,很快冷沉了下来。 “别后悔。” 他落下三个字,转身往民政局里面走去。 夏时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心酸。 后悔吗? 不知道,只是她知道,她累了。 当一个人下定决心要离开,大概是她真的感觉不到希望,内心积攒的失望再也装不下。 在办理离婚的窗口。 当工作人员问两人是真的决定好了要离婚时。 夏时很肯定的说:“是。” 她坚定的目光,让陆南沉一闷。 办理完了手续,因为冷静期,一个月后,他们还要来一次。 如果一个月后没有来,那么这次申请离婚,就会自动作废。 走出民政局。 夏时望着陆南沉异常平静:“下个月见,珍重。” 说完,她便直接步入雨中,拦了一辆出租离开了。 陆南沉驻足原地,看着车辆远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解脱吧。 再也不用和她纠缠,也不用被其他人耻笑,有这么一个残疾妻子。 沈泽的电话这个时候打过来:“陆哥,办好了吗” “嗯。” “我听说现在有冷静期,你千万别对小聋子心软,她肯定还有后招。”沈泽说。 是呀。 夏时缠了陆南沉十多年,突然决定放手,谁会相信? …… 坐在出租车上。 夏时靠在车窗边,看着雨滴滑落窗户,失神。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她的耳边鲜血蜿蜒的往下流,他吓了一跳。 “小姐,小姐!!” 喊了几声,夏时都没有回应。 司机忙停下车。 夏时疑惑,明明还没到地方,怎么停车了? 她望着司机,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才意识到自己又听不见了。 “您说什么?我听不见。” 司机打字告诉她,她的情况。 夏时迟钝得伸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好像习以为常。 “没事,我经常这样,不要紧的。” 她的耳朵弱听,但一开始并不会这样流血。 是因为两年前,在一场聚会上,陆南沉的兄弟沈泽,把她推进了泳池。 夏时不会游泳,耳膜鼓胀,当时差点就死了。 送去医院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 以前明明治好了的,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频繁发生…… 司机不放心,送她去了最近的医院。 夏时和他道了谢,独自去看诊。 这次的医生,是她一直以来的主治医生。 “张医生,我发现最近记忆很差,时不时就会忘记自己在做什么。”夏时说。 她今天早上在旅馆醒来的时候,又是一样,半天才想起来今天要和陆南沉离婚。 于是,她一早就去了民政局,等他。 害怕忘记,还时不时看他给自己发的短信。 医生拿到最近夏时的诊断报告,面色忧愁。 “夏小姐,我建议你,再去做一下其他的检查,比如心理层面。” 心理…… 夏时根据医生所说,又去做了心理检查。 诊断出,她还患有抑郁症。 重度抑郁症患者,患者记忆力都会存在一定程度的减退。 回到旅馆前,夏时买了本子和笔,在上面记录了最近发生的一切,就放在床边,她一醒来就能看到。 躺下休息的时候。 夏时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愈抑郁症,就看到那么一句话: ——希望你尽己所能地自我疗愈,而不要幻想这世间有一个人来救赎你。 夏时默默地看完,关闭了手机,合上了双眼。 和陆南沉离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这一夜,夏母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她都没有听到。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她看到了夏母发来的消息: “你现在在哪儿?” “你以为你是谁?就算要离婚,也该是陆南沉不要你!” “你就是个害人精!当初结婚,你爸出车祸,现在离婚,你是要夏家倒闭是吗?” 夏时看着这些短信,已经习惯。 她打字回复过去: “妈,以后我们要自力更生,不要太依靠别人。” 很快,夏母的短信又过来了: “你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我就不该生下你!” 夏时不再回复,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她想,等一个月后,和陆南沉办理好离婚,就离开桃洲,重新生活。 …… 之后的几天里,夏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她常常会失聪,有的时候,要很久才会恢复过来。 至于记忆,也是一样在衰退。 昨天出门吃饭的时候,她甚至忘了回旅馆的路。 还好带了手机,有导航在。 耳朵治不好,但抑郁可以。 她想尽可能让自己开心,忙碌起来。 于是在网上报名了志愿者,照顾失孤老人,还有一些孤儿。 看着他们得到帮助,她好像找到了努力活下去的意义。 几天后的一天早晨。 夏时醒来的时候,照常看了身边记录的本子,随后准备出门去孤儿院。 但当她拿起手机,才发现有一条条未读短信。 短信有夏母发来的。 还有弟弟夏木发的。 最后是阮星辰…… 一条条打开。 夏母:“如你所愿,现在夏家倒了。” 夏木:“你就躲着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心狠懦弱的姐姐。” 阮星辰:“夏时,你要节哀,其实夏氏在南沉的手里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阮星辰:“看在以前夏家资助我的份上,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能帮则帮。” 夏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退出界面后。 热点新闻推送过来。 第一十章 夏时打开新闻,映入眼帘的是陆氏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说是陆南沉成功收购了夏氏企业。 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了夏氏公司…… 新闻上。 拍到了陆南沉的照片,他的侧脸英俊,意气风发。 照片下面,还有很多人评论。 “陆南沉太帅了,这么年轻,还是集团总裁。” “可惜结婚了,不过他结婚对象就是夏家的大小姐吧?” “商业联姻,你们忘了三年前的新闻报道了吗?结婚的时候,陆南沉直接丢下新娘离开……” “……”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夏时都快忘记三年前结婚当天,陆南沉抛下自己,愤怒离开的事了。 她就那么往下刷着评论。 这三年里。 她早就知道夏氏会倒。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 陆南沉那边最近过的特别惬意。 收购夏氏,大仇得报。 沈泽笑着道:“三年前,夏家骗婚,现在总算恶有恶报。” 话锋一转,他问一旁工作的陆南沉:“陆哥,小聋子这几天有没有来求你?” 陆南沉签字的手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他的身边总会有人提夏时。 为什么都要离婚了,还摆脱不了她? “没有。” 他冷淡的回了两个字。 沈泽惊讶,夏家这么大的事出来,夏时竟然还能坐的住? 他又道:“难道她是真的想通了吗?” “我听人说,现在夏家母子到处找她,不知道她躲哪儿去了。” 沈泽喋喋不休。 陆南沉眉宇蹙了蹙,很不耐烦。 “出去!” 沈泽一愣。 才发现男人动了怒,也不敢多说,忙出了总裁办。 等他一走。 陆南沉不自觉的拿起手机,没有收到夏时的短信和电话! 她是真的没来找自己。 门外,沈泽有些担忧,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发现陆哥现在的表现太不对劲了。 虽然表面上看,他还是一如既往,可是只要提起夏时,他就容易生气。 沈泽到了外面,打电话询问自己的助理:“找到夏时了吗?” “找到了,就在河西一家小旅馆。” 沈泽让助理把位置发给自己后,随后驱车去目的地。 夏时耽误了陆哥和星辰三年多,就算现在同意离婚,也不能这么便宜了她。 外面飘着雨。 夏时忙完了志愿工作,又去医院拿药,而后撑着伞朝着旅馆走。 路上行人寥寥。 沈泽开着车,视线停在夏时单薄的背影上。 没想到会这么巧遇见,他故意加快车速,从夏时的身旁开过。 积水瞬间溅了夏时一身。 夏时空洞的视线看过去。 沈泽刚好透过后视镜见到,莫名一怵。 夏时认得沈泽的豪车,奢侈的暗灰色调布加迪。 她默默收回视线,当作没有看到他。 沈泽却不想就此罢休,把车速减慢,紧跟着她不放:“小聋子,长脾气了?看到小爷。都不叫人了?” “以前不是叫的很欢吗?不是喜欢讨爷喜欢吗?” 夏时听着他的羞辱,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因为喜欢陆南沉,夏时会尽可能讨好陆南沉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他的朋友沈泽。 一开始,她还不知道沈泽有多讨厌自己,所以对他很好。 想着总有一天,陆南沉的家人和朋友都会接纳自己。 可她想的太美好了。 在一次聚会上,沈泽不客气的告诉夏时,他是阮星辰的朋友。 为了替阮星辰撑腰,他连上流公子的绅士体面都不要了,骂夏时贱!人!骂她不知羞耻! 最后,还把她丢进了泳池,任她自生自灭。 自那以后,夏时就避开了他。 沈泽见夏时没有反应,不回答自己,于是停下车,拉开车门,长腿几步来到了夏时的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胳膊。 整个人严肃起来:“你这次又要耍什么心机?” 夏时的手臂生疼,仰头望向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想掰开自己的手,却又被沈泽一把甩开。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夏时连退数步,“嘭!”得一声,狠狠摔在了地上。 沈泽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 这家伙,现在还学会碰瓷了? 他就是轻轻一推,怎么就摔了? 见周围有人看过来,沈泽有些不自在的上车,临走前警告她。 “夏时,别仗着自己是残疾人,就欺负星辰。她和你不一样,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最好别再打扰她和陆哥。” 开车离开后,他又体贴的将夏时如今的住处,告诉了夏家的人。 夏时摔在地上,手和膝盖都被磨破了,疼的半天都没爬起来。 其实她特别不解,为什么沈泽会是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她还记得,四年前,她不顾危险,把沈泽从快要爆炸的车内拖出来的时候。 他身上脸上都是鲜血,眼睛都看不见了,但特别温柔地说:“谢谢你,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这就是他的报答吗? 夏时从来不奢求他报答,但是真的没想到他会以怨报德。 幸好路人扶起了夏时。 “姑娘,他是谁呀?要不要报警?” 夏时耳中轰鸣作响,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本能的以为,他们在关心自己,于是摇头: “没事,我没事,谢谢你们……” 朝着他们深深得鞠躬后,一瘸一拐的离开。 路人看着她离开,不由得同情。 其实即使夏时听见了,也会拒绝。 因为沈家并不比陆家差,沈家医疗产业在全世界都有涉及。 作为沈家大少,要不是沈泽一心追随陆南沉,又无心医学,他早就可以接手沈家的产业。 这样的人,现在的她,根本得罪不起。 回去后,洗了一个澡,给受伤的地方擦了药。 夏时迷迷糊糊的躺下。 经过今天这一摔,她更加坚定了离开陆南沉的决心。 再次醒来的时候。 天蒙蒙亮。 她起身走到客厅的时候,就看到夏母一身旗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醒了?你真是让妈妈好找啊。” 夏时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眸光黯淡。 “妈……” 夏母看着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夏时,没有关心。 走到她的面前,抬起手,一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的右脸上。 第一十一章 夏时感觉右耳,好像有鲜血在往外流。 她僵在原地没有动。 夏母看着这么懦弱,无能的女儿,替自己可悲。 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文件,递到了夏时的面前。 “好好看看吧。” “妈给你选的后路。” 夏时接过文件,只见上面写着婚前协议四个大字。 打开一看。 “……夏时小姐自愿嫁给李龙先生为妻,不离不弃照顾他终老……” “……李龙先生应当保障夏时小姐的娘家,也就是夏家往后的生活,并且提供三个亿的资金给夏家……” 李龙,桃洲老一辈企业家,现今七十八岁。 夏时脑中一根弦紧绷着。 就听夏母继续说:“李总说了,他不嫌弃你二婚,只要你嫁给他,他会帮夏家东山再起。” 夏母期盼的看着夏时,走上前,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乖女儿,你不会让妈妈和弟弟失望的,对吗?” 夏时的脸色越发苍白。 她攥紧了手里的协议:“我和陆南沉还没完全离婚。” 夏母不以为意。 “李总说了,可以先举办婚礼,后登记。” “反正陆南沉也不爱你,妈妈尊重你的选择,答应你和他离婚。” 知道挽回不了夏时和陆南沉的婚姻。 夏母选择听儿子的,趁着女儿还年轻,将她最后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夏时听着这些,喉咙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她顿了顿,“我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夏母面色一僵。 装出的好脾气荡然无存,指责起夏时: “要不是因为生你,我会身材走样?从世界知名舞蹈家跌落神坛?你真是让我寒心!” 从小到大,夏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妈妈会无怨无悔爱自己的孩子。 而自己的妈妈,却不肯施舍给自己哪怕一点爱。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懂。 不过,她想明白了一件事,不再奢求别人爱自己。 她将协议书放好:“我不能答应您。” 夏母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登时怒了。 “你凭什么拒绝?你的命,都是我给的!”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夏时闻言,直视着她:“那我把命还给您,是不是就不欠您了?” 夏母再次愣住。 “你说什么?” 夏时没有血色的唇轻启:“如果我把命还给您,是不是往后您将不再是我的母亲,我也不欠您的生育之恩?” 夏母根本不相信,冷笑:“好。” “只要你把命还给我,我就不逼你!” “不过你敢吗?” 夏时像是下定了决心:“您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夏母感觉她现在像是疯了一样。 把协议推回夏时的面前。 “要是不敢死了,就在上面签字。” 话落,她踩着高跟出去。 儿子夏木就等在门口,也听到了对话。 他问夏母:“妈,她不会真想不开吧?” 夏母一脸冷漠:“她要敢死,我佩服她!反正她从小跟着保姆长大,和我不亲,我就没把她当女儿看。” 他们走的不远。 这话,清楚得落在了夏时的耳中。 她锤了锤发痛的耳朵,有的时候真想做个聋子。 一个人孤独的蜷缩在墙角。 夏时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好失败,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 …… 压抑到了极致,想要找一个地方释放出来。 这天晚上,夏时去了酒吧。 她坐在角落处喝着酒,看着载歌载舞欢乐的众人,失神。 一个长着双桃花眼,面貌俊美的男人,注意到孤身一人的她,走上前。 “你是夏时?!” 夏时望着他,没有认出他来,鬼使神差问:“你知道怎么样才能开心吗?” 那人疑惑:“你说什么?” 夏时自顾自的喝酒:“医生说我生了病,要开心起来,可是……我开心不起来……” 听闻此话,冷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记得自己了? 还有,什么病,要开心起来? “小姑娘,想要开心,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我送你回去吧。”他温柔道。 夏时含笑看他:“你真是个好人。” 冷池看着她苦涩的笑,心情复杂,不知道最近几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怎么好像特别悲伤。 另一边,陆南沉也在这里。 自从上次和夏时办理离婚手续后,他每天晚上都会放纵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岱椽。 太晚了,一众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阮星辰注意到了角落处熟悉的身影。 她惊讶道:“那不是夏小姐吗?” 陆南沉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男人正在夏时的面前,和她有说有笑。 他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在酒吧买醉,还找了个男人。 他真是高看夏时了! 原来,她也不过如此。 当初是谁说,这辈子都只会爱自己一人? “南沉,要去问问吗?”阮星辰道。 “不用。” 陆南沉冷漠地回了一句,快步离开这里。 而夏时拒绝了冷池相送,对他说:“我可以自己回去,不麻烦你。” 冷池不放心,见她走出去,不远不近跟在她的身后。 陆南沉独自坐在车上,将衬衣上面两颗扣子解开,依旧烦闷,车开半路的时候,又让司机折返了回去。 正好撞见回去的夏时。 陆南沉让车停下,而后快步下车,朝夏时过去。 “夏时。” 熟悉的嗓音,让夏时的醉意清醒了大半。 她抬头望着向自己走来的陆南沉,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南沉……”喊出声后,她立马改口,“陆总。” 陆南沉隔近才发现,今天的夏时,竟然还化了一个淡妆。 两人结婚的后,她从来没有化过。 他忘了,当初自己说过,不喜欢女人化妆。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吗?”陆南沉薄唇轻启。 夏时愣愣地看着他。 就听他说:“化的跟个鬼一样!” “像你这样,哪个男人会喜欢你?” 夏时一瞬间清醒过来。 她的嗓音有些哑:“我知道没人喜欢我。” “我也不奢求别人喜欢……” 陆南沉心里一闷。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回去了。”夏时往前继续走。 陆南沉本想追问,那个男人是谁。 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反正两人马上要离婚,没必要。 …… 夏时独自回去,走到半路。 第一十二章 望着四周,只觉特别的陌生。 她又忘记回去的路了。 拿出手机,想要导航回去,但许久才想起来,所住地方的名字。 冷池一直跟着她,见刚才陆南沉走后没有多久,夏时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由担心。 “夏时。” 夏时本能以为陆南沉又回来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期盼,可在回头的瞬间,被失落取代。 冷池朝她走过去:“真不记得我了吗?” 夏时望着他,想不起来他是谁。 “小胖,忘了吗?”冷池提醒道。 夏时这才想起,小时候跟着云妈在乡下住,认识的好朋友小胖。 那时候冷池很胖,还没自己高,而现在已经是个一米九的大高个,五官也张开了。 “想起来了,你变了好多,我都没认出你。” 他乡遇故知,也算是一大喜事。 女人脸上强勾起的浅浅笑容,让冷池心底不是滋味。 “走,我送你回家。” 送夏时回去,他才发现她竟然住在破旧不堪的旅馆里。 陆家这种豪门大族,就算是离婚,怎么也不应该让她沦落至此。 夏时有些局促:“让你见笑了。” “我住这里,你千万别告诉云妈,我怕她担心。” 冷池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 太晚了。 他不好一直留在这里。 告诉夏时,明天来看她后,就离开了。 走出旅馆,冷池没有注意到楼下黑暗处停着的一辆亚光黑色凯迪拉克。 对于夏时来说,其实住哪儿都一样。 冷池走后。 因为喝过酒,她的胃很不舒服,头也很晕。 脑海中回荡着陆南沉的话: “化的跟个鬼一样!” “像你这样,哪个男人会喜欢你?” 她用力擦着脸上的妆容和嘴上的口红,苍白的脸,因为这种举动,变得红肿起来。 知道自己有抑郁症后。 她曾经去搜索了有关这病的大致情况。 抑郁会导致人大脑受损,不仅仅会让人记忆减退,还会导致认知功能障碍,会让人一直想不开心的事,并且把不开心的事情放大…… “嘭!嘭!!” 重重得敲门声响起。 夏时以为冷池又回来了,起身去开门。 房门刚打开,她就被陆南沉一把抓住了手腕。 男人用力,她纤细的手腕,感觉都要断了一样。 “夏时!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陆南沉反手关了门,不客气的将她带到沙发旁。 “原来是选好了下家,我说你怎么愿意放手!”他冷嘲道。 男人的话像是一把刀! 知道他是看到冷池,误会了。 夏时不明白,为什么他心里可以住着初恋,而自己做什么都不可以。 她直视着怒气滔天的陆南沉,眼尾发红:“我们两个不过是半斤八两。” 夏家骗了婚。 陆南沉则是冷漠对待了她三年,还与初恋旧情不忘。 谁也不比谁高尚。 陆南沉今天也喝了一些酒,满身的酒气。 他掐住了夏时的下巴,眼眶泛红,嗓音低沉: “他是谁?”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夏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忽然笑了。 “你是吃醋了吗?” 陆南沉黑目一紧,随后冷嘲:“你配吗?” 夏时喉咙哽咽。 陆南沉猛地压过来,在她的耳边继续追问: “他是不是早就碰过你了?嗯?” 结婚三年,因为陆家的规矩,夏时放弃了工作,偶尔一些朋友邀约,也拒绝了。 可现在陆南沉竟然怀疑她……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释怀。 “你说呢?”她反问。 陆南沉彻底被激怒,炙热的大掌一路向下。 夏时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不敢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想拒绝,反抗,可是没有用。 直到最后一刻结束,陆南沉好像才冷静下来。 外面,天色微亮。 陆南沉看着瘦骨嶙峋的夏时,又看向床单上那抹刺目的红,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啪!” 夏时抬手一耳光狠狠地甩在了他俊朗的脸上。 这一巴掌,也打破了曾经她对爱情的所有幻想。 她耳膜鼓掌,听不清陆南沉说什么,打断他: “滚!” 陆南沉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 脑海中都是昨夜的那一幕幕。 坐上车,他打电话问特助许牧:“查一下,夏时认识的男人有哪些。” 许牧有些懵。 夏时结婚后,每天除了陆总,就是陆总,哪儿认识什么男人? …… 旅馆里。 陆南沉走后。 夏时一遍遍清洗着自己。 临近离婚,两人才有夫妻之实,说起来,太可笑,也太可悲了。 早晨,9点的时候,冷池带了早餐过来,没有注意到夏时的异样。 “昨晚走的太快了,忘记告诉你,我家刚好有单独空出的一套房子,你可以去住。” “一个女孩子住旅店不安全。” 夏时摇头拒绝。 人情最难还,她不想欠别人。 冷池就知道她会拒绝:“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过去住,我又不是不收你租金。” “可是我最多只能住一个月。” “一个月就一个月,总比放着没人住好。” 冷池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只能住一个月,想着以后时间还很长。 他开车送夏时过去。 女人就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再没有其他的行李。 坐上车后。 冷池和夏时聊着小时候的事,而后又主动告诉她,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 高中后就出了国,成年后就在国外勤工俭学,二十岁的时候创业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现在也算是个有钱的老板。 夏时听着他这些丰厚的履历,再想想自己。 毕业后,就嫁给了陆南沉,做起了家庭主妇。 她敬佩得看着冷池:“你真厉害。” “你也可以,你离开村里后,我还关注过你,看到你上了电视,还拿到了青少年钢琴比赛的第一名……还有唱歌对吧?你知道吗?那时候你就是我的偶像……” 冷池没有告诉夏时。 当初他一个人在国外读书,一开始生活的并不美好,他学会了很多不好的事,自暴自弃。 直至看到国内夏时的登报新闻,要知道对于天生弱听的人来说,音乐这行的门早早就关上了。 第一十三章 但夏时证明了,弱听也能弹钢琴、跳舞、唱歌,她并不比正常人差。 这些报道就像是光,支撑着冷池慢慢爬起来。 听着冷池细细数着自己的光辉时刻,夏时自己都快忘了。 等冷池把她送到住处。 夏时笑着和他说:“谢谢你,我都快忘记了,原来的自己。” 冷池又陪她吃了饭。 一天下来,他体贴的没有询问夏时结婚后发生的事。 在这里住下后。 夏时看着日子,距离5月15再次去离婚,只有十几天了。 想到答应夏母的事。 她在一天早晨去往了墓地。 先去了父亲的墓碑前,望着上面照片上慈祥的父亲,夏时喉咙有些沙哑。 “爸,我好想您。” 微风轻轻地拂过夏时的脸颊。 她鼻尖酸涩起来:“爸,如果我来见您,您一定会生我的气吧?” 她伸手将墓碑上的落叶,一片片拿开。 “我也知道我该坚强,可是……对不起……” 在墓碑前站了很久,夏时才离开。 她走的时候,去买了骨灰盒。 而后,又去了照相馆,在工作人员异样的目光中,拍了一张黑白照。 把这一切做完,回去的路上。 她望着车窗外失神。 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是云妈。 “小时,最近怎么样了?” 夏时听着云妈温柔的声音,强扯一笑:“挺好的。” 云妈松了一口气,而后又责怪她:“谁让你偷偷给我塞钱的?那笔钱,我没用,给你存着。以后你要是想做点生意,什么的……” 这些年,夏时经常偷偷给她钱。 她一个乡下人,根本用不了什么钱,每笔钱都存着的。 听着电话那头云妈关心的唠叨,泪水不自觉爬满了夏时整张脸。 “云妈,您能像小时候一样,接我回家吗?” 云妈疑惑。 夏时又说:“15号,我想您接我回我们的家。” 云妈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等到十五号。 “好,15号,云妈来接你回家。” 最近,医院又给夏时发了让她去复查的短信,都被她礼貌拒绝了。 反正已经决定离开,她不想再浪费钱治疗。 夏时看了一下自己的账户,还剩下十多万,等她走后,可以把这些钱给云妈留着养老。 最近这些天,桃洲的雨没有停歇。 冷池经常来看她。 常常见她一个人坐在阳台失神。 他也发现夏时的弱听加重了,很多时候,自己过来敲门,她都没有听到。 偶尔说话,她要盯着自己的嘴型,才能判断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小时,我听说两天后,江边会放烟花,要不要去看看?” 夏时愣了许久,才回过神。 “好。” 桃洲有个风俗,每到周六,江边就会放烟花,很美。 都说情侣来桃洲,只要一起看过这里的烟花,就不会分手。 结婚后,夏时也曾约过陆南沉,不过被他冷漠拒绝了。 比起外乡人,他们有很多机会去看烟花,但没有一次见过。 …… 周六这天。 两人准时去看八点的烟花。 “嘭——!” 璀璨的烟花落入空中,美丽转瞬即逝。 夏时抬头望着天空,眼底含满了晶莹的泪。 “冷池,谢谢你,我觉得今天特别开心。” 冷池看着身边单薄瘦弱的夏时,虽然她脸上绽放着笑容,却觉得她一点都不开心。 “嗯,正好今年我会留在桃洲,往后每周我们都可以一起来看烟花。” 夏时没有答应他。 因为她知道,她做不到。 半个小时后,一切结束。 拒绝冷池送自己,她想一个人沿着江边走回去。 今天,路上很多人。 隔着很多人,夏时好像还看到了陆南沉。 可等人走近的时候,陌生的面孔落入眼底,夏时才后知后觉自己认错了人。 自从分开后,很多次走在路上,遇到和陆南沉有些相似的人,她都会把人认错成他。 来到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 对面大荧屏上,正播放着娱乐新闻,采访的人是阮星辰。 记者问:“星辰,你说这次回来,要追回初恋,请问您的愿望达成了吗?” 面对镜头,阮星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说: “今晚八点的时候,我和他一起看了桃洲的烟花。” 这无疑是宣布恋情。 走过这条斑马线的时候,电视上适时为阮星辰播放了一首歌。 ——《一生所爱》。 一生所爱…… 夏时的一生只喜欢过陆南沉。 是怎么喜欢他的? 夏时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十几年前一个午后,她独自回夏家,刚好看到隔壁身着白衬衫的陆南沉。 也好像是,读书时,她被人欺负后,陆南沉帮她解围时如同神降。 又好像是,曾经陆家父母和父亲拿她和陆南沉开玩笑,说长大,要让她嫁给陆南沉…… 太多太多,到现在,夏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陆南沉。 …… 另一边。 陆南沉并没有看到新闻。 工作完,他习惯性看手机,没有看到夏时的消息,眸色暗了暗。 而后又将手机关闭,扔置一旁。 助理许牧敲门进来: “陆总,查出来了,那个男人叫冷池,好像是夏时的青梅竹马。” 不管是在陆南沉的认知里,还是在以往媒体的报道中。 夏时的青梅竹马,一直是陆南沉。 助理告诉他,冷池是夏时被养在乡下的时候,认识的人。 所以说,夏时认识他,比认识自己早。 陆南沉回忆起那个长相邪魅桃花眼的男人,剑眉蹙了蹙。 “陆总,沈少还在外面等您。” 陆南沉闻言,吩咐:“告诉他,我今天有事。” 助理诧异。 这些天,陆总下班后就和沈泽一众豪门子弟玩乐,今天怎么改了? 陆南沉乘坐总裁专用电梯,去了地下车库,而后开车直奔夏时住的旅馆。 可等到达后,才发现夏时已经搬走几天了。 陆南沉忽然觉得很烦,他拿出手机,一遍遍地打开通讯录。 下定决心要打给夏时的时候,一通电话拨打了进来,是阮星辰。 “什么事?” “南沉,我听夏妈妈说夏时准备结婚了。” 陆南沉黑瞳一紧。 第一十四章 阮星辰参加采访过后,就去找了夏母。 才得知,夏母和夏时的弟弟,准备把夏时嫁给一个老头子,为了换三个亿。 见陆南沉许久没有回复,阮星辰又添油加醋: “我听夏妈妈说,夏时提出彩礼要三个亿,真没想到她会是这样一个人……” “还说,你们冷静期没过,不方便结婚,先举办婚礼。” …… 夏时并不知道,母亲和弟弟还在给她筹备着新婚,并没有把她说过的话当真。 夏母认定她不敢死,也不会死。 因为她从小受了太多的磨难,都没有选择过离开。 这次肯定也一样。 弟弟夏木则是早早就让李总把三个亿的彩礼打了过来,开始筹办新的公司。他丝毫不觉得愧疚,亏欠夏时。 直到这天,夏时收到夏母发来的短信:“李总已经把日子挑好了,刚好是这个月15。” “还有四天,你好好准备嫁过去,这次一定要把握住男人的心,知道吗?” 夏时看着那两条短信,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十五…… 是个团圆喜庆的日子…… 也是她和陆南沉约定去离婚的日子…… 还是她被逼要嫁人的日子…… 又是她决定离开的日子…… 夏时怕自己又忘记,把这些事用本子记录了下来。 记录好了后。 她开始着手写遗书。 拿起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最后她在上面留下了给云妈的话,还有给冷池的话。 写好后,她将遗书放在了枕头下。 三天后。 14号这天,雨下的特别大。 手机放在茶几上,铃声不断。 都是夏母打来的,问她在哪儿? 明天就要结婚了,让她回家一趟,好好准备嫁去李家。 夏时没有回复,她今天换了一件崭新的海棠色长裙,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她本身底子不差,就是太瘦,脸色太苍白。 夏时看着镜子中,精致明艳的自己,好像回到了嫁给陆南沉前。 搭乘出租车,去往墓地。 她撑着一把雨伞下车,缓步来到父亲的墓碑前,将一束白色的雏菊放下。 “爸。” 冷风呼啸,只能听到雨滴落在伞上的叮咚声。 “对不起……我本来是不想来这里的,可我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去。” “我承认,我胆小,害怕一个人孤单的走,所以我选择了来到您这里……” “如果您要骂我,就骂吧。” 夏时轻轻得说完,坐在了墓碑的旁边,环抱着自己。 她打开手机,夏母恶毒的话一条条传来。 “夏时!你以为躲就能躲得掉吗?” “你弟弟已经拿了钱,李总手眼通天,能放过你吗?” “你自己想清楚,明天规规矩矩的嫁了,也比让人找到后,绑着嫁好。” “识时务……” 默默地看完那一条条短信。 夏时打字回复:“我不想回去,明天,你们来西郊接我吧,我会在爸爸的墓碑前等你们。” 夏母收到夏时的回复,并没有多想,以为她是认命了,终于不再打电话来。 夏时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她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夜幕降临后,她拿出了小时候父亲给自己亲手雕刻的小木偶,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用身躯挡住漆黑的夜色和磅礴大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远处12点的钟声响起。 来到了15号这天。 夏时抬头望着无边无际黑暗的天空,喉咙满是苦涩。 凌晨3点的时候。 她颤抖着手,从包包里面掏出了药...... 此时。 岱椽别墅。 陆南沉回来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 他疲惫得按着太阳穴,小憩了一会儿,又被惊醒。 很奇怪! 他又做了噩梦,还是关于夏时。 他竟然梦见夏时死了,那么真实…… 拿出手机一看,才凌晨四点。 陆南沉想着今天就是冷静期结束的日子,他们说好要一起办理离婚。 他不受控给夏时发了一条短信:“别忘了,今天办理离婚。” 夏时收到短信的时候,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她强撑着给陆南沉回: “对不起……我可能来不了了。” “但是你放心,我们一定能离成……” 她死,婚姻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陆南沉听着夏时的语音消息,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夏时怎么可能会死? 她不仅不舍得死,也不舍得和自己离婚。 陆南沉拨打电话过去。 这些年来。 夏时很少接到陆南沉的电话。 他从来就是言简意赅,一般都是短信,几乎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夏时按了接通,还没开口,就听到陆南沉冷漠的话: “夏时,我的忍耐有限度,当初是你说过要离婚?” “现在要反悔,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给你钱?” “你重新找人结婚,三个亿应该不够吧?” 夏时喉咙一哽。 她的耳中忽然什么都听不见了。 临到终了,她不愿意承认没做过的事,撑着最后的力气对着电话说: “南沉……我嫁给你……从来就不是看重你的钱!” “如今想离婚……也不是为了钱……” “你可能不信,但我还是想说……当初我妈和弟弟违背合约的事,我真的……不知情……” “现在我也不会为了……三个亿,和谁结婚……” 她话说的断断续续。 陆南沉听到她那边风声很大,还有雨声。 “你现在在哪儿?” 夏时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紧紧地抱着那部手机,一遍遍地解释。 “如果……我知道我妈和弟弟做的事,我一定……一定不会选择嫁给你……” “如果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喜欢阮星辰……我也不会嫁你……” “如果我知道,我爸爸会在我婚礼当天,出车祸,我也……不会嫁给你。” 不会嫁!不会嫁!不会嫁! 陆南沉从夏时的话语中,听出了她这些年浓烈的不甘。 也听出了她有多后悔嫁给自己…… 他的喉咙忽然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上下不得。 “你有什么资格后悔?当初不是你哭着要嫁给我的吗?”陆南沉低沉的嗓音,竟然带着一丝沙哑。 而夏时的声音却越来越小,陆南沉都快听不清她的话了。 “夏时!你现在在哪儿?” 没有听到回答,只听到夏时那最后的一句。 “其实……我一直希望你能,幸福。” “嘭!” 第一十五章 手机从夏时的手中坠落。 雨水打湿了它,渐渐地屏幕陷入了一片漆黑。 夏时靠着父亲的墓碑,抱紧了怀里的木偶,迎着凄冷的雨,好像看到父亲面带慈祥地朝着自己走来。 ——深情的人是理想主义,寡情的人是现实主义,不管是哪一种,到最后都会有遗憾。 …… 岱椽别墅。 陆南沉看着挂断的电话,心里发慌。 他回拨过去,手机里传来冰冷的客服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陆南沉起身,拿过外套穿上后,正要出门。 到门口的时候顿住。 夏时一定是在欲擒故纵! 两人都要离婚了,她做什么,与他何干? 回到卧室,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夏时说的那些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如果……我知道我妈和弟弟做的事,我一定……一定不会选择嫁给你……” “还有如果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喜欢阮星辰……我也不会嫁你……” “还有如果我知道,我爸爸会在我婚礼当天,出车祸,我也……不会嫁给你。” 陆南沉再次起身,不自觉来到夏时的房门前。 自从夏时离开这里,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他推门进去,漆黑的一片,特别压抑。 打开灯,夏时的房间特别空,没有留下什么私人物品。 陆南沉坐下,拉开了床头柜,里面有个小本子。 本子上,只写了一句话: “我想真正选择离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因为她的内心早就经历过无数次挣扎,最后才下定决心。” 陆南沉看着娟秀的字,冷笑:“痛苦?” “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难道我就不痛苦?” 他把本子扔进了垃圾桶。 离开房间的时候,本子又端端正正放回了床头柜上。 离开后,他再也没睡着。 …… 另一边。 冷池也没睡好,他感觉这两天夏时好像有些不对劲,可就是不知道哪儿不对。 同样,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他接到了云妈的电话。 “小池,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夏时,我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冷池坐起身:“什么梦?” “我梦见小时出事了,她满身是雨来找我,说让我不要忘记接她回家。” 云妈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滚滚而落:“我害怕她是出了什么事,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 “几天前,她告诉我,让我十五号去接她。” “我感觉很不对劲……” 冷池听完,联想到最近的夏时,慌忙穿上衣服。 “您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找她。” 两家离得很近。 十分钟后,冷池赶过去,推开房门,里面异常安静。 夏时住的卧室,门都没有关,里面空空荡荡。 她不在。 这个时候,她能去哪儿? 枕头边放着两份信封,冷池拿起打开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两份遗嘱。 一份是给他的: “冷池,房租我已经打到你的卡上了,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 “你知道吗,自从来到桃洲,我就没有过什么朋友。没有再次相遇之前,我还以为我这个人太差劲,连朋友都没有。” “还好,我又遇到了你。你让我知道,我原来并没有那么差,真的很谢谢你……你千万不要难过,我只是去见我的爸爸了,他会照顾我的。” 第一十六章 另一份遗嘱是给云妈。 他打开看后,发现了最后一行留给云妈的地址。 冷池拔腿冲了出去。 从这里去西郊并不远,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 可冷池却觉得异常遥远。 他不懂,曾经在自己眼里那么亮眼,璀璨如光的人,怎么会选择走这条路。 于此同时,和他一样去往西郊的人,还有夏母。 只不过夏母是为了三个亿,来接夏时去结婚…… 西郊墓园。 大雨磅礴。 夏时倒在墓碑前,大雨无情得冲刷着她的身子,她身上的长裙早已湿透,整个人形销骨立,仿佛一缕浮萍,顷刻间便会消失在世间。 冷池冒着雨,快步朝着夏时跑去。 “夏时!!” 空气中只有风声和雨声,冷池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去抱夏时前,才发现她身边那瓶已经空了的药瓶。 冷池颤抖着手一把抱起夏时。 怎么会这么轻?! “夏时,你醒醒啊!” “你千万别睡啊!” 一边说着一边向山下跑去。 ...... “夫人,到了。”司机道。 夏母向窗外望去便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此刻怀里正抱着……夏时。 “好你个夏时!” 她秀眉一蹙,撑着一把伞下车。 今天,夏母穿了一身红色喜庆的旗袍,雨水浸染了她的裙摆。 夏母一脸不耐烦的冲上去就要质问夏时。 正要发作,便看见夏时正软塌塌地靠在冷池的怀里,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她怔在原地。 “夏时……” 夏母正要问发生了什么,目光落在了风吹来的药瓶上。 她快步上前,将药瓶捡起来,才看到药瓶上“安眠药”三个大字。 这一刻,夏母想起了,夏时前些天说过的话: “如果我把命还给您,是不是往后您将不再是我的母亲,我也不欠您的生育之恩?” 夏母手中的雨伞落在了地上。 她攥紧了手中的药瓶,不敢置信地瞪着夏时,眼眶不知道是被雨水打湿,还是被泪浸湿。 “混账东西!!你怎么敢这么做!!” “你的命可是我给的!” 她的红唇都在颤抖。 夏木也坐在车上,看到母亲淋着雨站在墓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赶忙过来后,他也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他没想到,姐姐夏时真的会…… 等回过神的时候,他有些慌:“妈,怎么办?李总的钱,我都拿去开新公司了。” 听到这话,冷池总算明白,为什么原本开朗坚强的夏时会变成现在这样! 夏母掐紧了掌心,目光变得凶狠起来。 她恶狠狠地望着夏时: “我就说不该生你,不该生,就是你爸,非要我把你生下来!” “现在好了,你宁愿死,也不让我们安生!” 她大吼着咆哮:“你为什么不嫁过去后,再死?为什么?” 冷池再也听不下去,眼眶通红的看着母子两人。 “滚!” “别让我说第二遍!” 夏母和夏木才注意到眼前气质不输陆南沉的男人。 “你是谁?”夏木走上前,“她是我姐,你凭什么让我们滚?” 话落,他又对夏母说:“妈。刚才李总那边的人来催了,要是再不把人送过去,我们就完了。” 夏母听到这话,慢慢冷静了下来,狠心道: “把她带上车,就是死,也要让她去参加完婚礼!” 第一十七章 “好。” 夏木朝着冷池走过去,就要去争抢夏时。 哪知道,手才刚伸过去,一道大力袭来,他直接被冷池踹翻在地。 “嘭!”得一声,夏木倒在了一丈来远的地方,疼得捂住心口位置,话都说不出。 夏母见状,慌忙去扶儿子,眼神很厉地瞪向冷池:“你竟然敢踹我儿子!!” 冷池抱起了夏时,一双桃花眼中,尽是冷意。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一点点滴落。 他来到了母子两人面前,像是变了一个人,犹如修罗,一字一句: “想去死吗?” 夏母和夏木都被眼前的男人给吓到了,一时间再不敢吭声。 冷池抱着夏时走的时候,不忘提醒夏母。 “小时的遗嘱里说,她留了一份录音,录音中你答应了她,和她再无关系,不会忘了吧?” 夏时死也不愿意再做她的女儿…… 夏时知道录音没有法律效力,并不会决定她们是不是断绝母女关系。 但她更知道夏母崔凌是什么样一个人。 崔凌最爱面子。 如果这段录音一出,那么她就会永远背上,害死自己女儿的名头。 在冷池的威胁中,崔凌带着受伤的儿子夏木狼狈地离开。 坐上车,隔着后视镜看着冷池怀里似是没有生息的女儿,崔凌放在身侧的手,指尖深深地陷进了掌心。 “你别怪妈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没用,抓不住陆南沉的心。” “现在这个结果,都是你自找的。” 也就是那么一刻,她感觉到了疼痛,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冷漠。 比起女儿的死,此刻给李总那边交代,才是重中之重。 冷池带着夏时赶去附近的医院。 看着夏时被推进了手术室。 鲜红的手术中三个字,让他的心紧绷着,一刻不敢松懈。 手术持续到一个小时的时候,医生紧急联系家属:“病人情况不容乐观,家属在哪儿?” 冷池心口一窒。 “她……怎么了?” “您是病人的家属吗?麻烦在病危书上签字,病人可能抢救不过来了……”医生回。 冷池喉咙发紧,原本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他一把提起了医生的衣领。 “在我这里没有什么病危,要是她抢救不过来!你们整个医院都去给她陪葬!” 甩开医生。 还没等医生反应过来,一行穿着白衣大褂的桃洲知名医学专家们匆匆赶来。 他们看到冷池的时候,纷纷鞠躬:“先生。” 冷池只道:“把人救回来。” “是。” 原本被丢一边的医生,才知道医院是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另一边,陆氏集团。 陆南沉心不在焉的工作。 沈泽也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由奇怪:“不是说今天去办理最后的离婚手续吗?” 陆南沉翻看文件的手一顿,剑眉皱了皱。 “不去了。” “为什么?” 沈泽打破砂锅问到底。 陆南沉心里有些发闷,但嘴上却云淡风轻:“夏时后悔了,她凌晨的时候告诉我,不去。” 沈泽顺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摊开手,冷嘲。 “我就知道小聋子没那么好对付,这些天,都是在欲拒还迎。实在不行,我看就起诉离婚……” 一口一个小聋子。 第一十八章 陆南沉默默听着,眸光暗了暗,却没有反驳。 也正是他这种放纵,不管是他的朋友沈泽,还是他的母亲顾雅,亦或者是他的助理许牧,甚至连老宅的佣人都没把夏时当人看待。 沈泽接到一个电话,匆匆离开。 他走后,陆南沉下意识拿起手机,没有看到夏时打来的电话。 陆南沉拨打过去,对面依旧是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烦闷的将手机扔至一旁。 陆南沉起身来到了落地窗前,点了一根烟。 凌晨时夏时的话至今萦绕耳边,她说,她后悔了…… 陆南沉的喉咙莫名有些苦涩,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突然就听到背后女人的声音: “陆哥,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陆南沉心头一紧,下意识以为是夏时回来了。 可转身见到的却是打扮贤妻良母的阮星辰。 他深邃的瞳孔一抹光悄然划过,疏离的问:“你怎么来了?” 阮星辰望着他,特别温柔。 “是阿姨让我来的,她也知道了夏时这么快找到下家的事,让你不要多想。” 她嘴里的阿姨,是陆南沉的母亲。 四年前。 陆母和沈泽同乘一辆车,遭到敌对公司的暗害。 陆母失血过多,当时医院的O型血不足,刚好夏时也是O型血。 她把沈泽安顿好后,又去输了血。 只不过,输血后,她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那时候,因为夏家是自己的资助者,阮星辰各种讨好夏时。 得知她在医院,二话不说去医院照顾夏时,也就是这么知道了夏时救人的事。 但是谁都不知道阮星辰就是在夏时住院的时候“阴差阳错”的顶替了她的救命之恩。 阮星辰本以为,仗着救命之恩,陆南沉一定会娶自己。 但没想到陆母为了儿子的事业,为了权势,主动和夏家提起了联姻,哪怕夏时是个弱听!! 而现在,陆南沉不肯和夏时有关系,两人结婚三年孩子都没有。 陆母开始放低了要求,支持阮星辰和陆南沉在一起,还表示,只要有了孩子,她就可以嫁到陆家。 “她的下家是谁?” 陆南沉看向阮星辰问。 电话里,夏时说,她不会为了三个亿嫁给其他人! 陆南沉也不信,夏时对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演出来的! 阮星辰迟疑了。 “我也不知道。” 如果告诉陆南沉,夏时被逼嫁给一个老头,他肯定会心软。 “既然不知道,往后别再提。” 阮星辰一愣,点了点头。 这一天,陆南沉都心不在焉。 ...... 桃洲医院。 深夜,重症病房内。 夏时戴着呼吸机,艰难的呼吸着。 她没有死,被冷池送进医院后,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望向一旁落泪的云妈,她强撑着力气安慰。 “我……不疼,别哭……” 她是个懦弱胆小的人,连死都选择了安眠药的方式…… 夏时望着一夜白头苍老的云妈,更加难过,只觉愧对老人。 云妈喉咙哽咽,握紧了夏时的手:“小时,听云妈的话,咱们好好养病,往后好好生活,行吗?” 夏时给不了她承诺。 医院的走廊处。 “先生,手术后,我们又给她做了检查,发现她已经有了半个月的身孕。” 第一十九章 窗外狂风阵阵,夏时苍白的细长手放在小腹上,目光呆滞。 冷池告诉她说,医生检查出,她怀孕了! 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云妈望着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求生意志的夏时,狠了狠心。 “小时。” 夏时迟迟才回过神,偏头望向云妈:“云妈。” 云妈眼眶通红,苍老的一只手轻轻地拂过她鬓边碎发:“小时,云妈没有孩子,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 “云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能够健健康康活着。” “如果唯一的女儿要死!当妈的人,怎么可能活下去?” 夏时眸色一紧,就看云妈拿过一把水果刀。 “我把你带到了十岁,十岁后就没能陪着你,是我的错,我现在去给夏老爷道歉……” 云妈说完,拿着刀往手腕上割。 夏时心底一怵,用尽全身的力气去阻止,可现在的她起都起不来,哑然失声:“云妈……不要……” 云妈没有停下。 夏时看着她手腕上的鲜红,眼泪滚滚而落:“我不做傻事了,不做了……云妈,你不要……” 听到夏时的保证,云妈这才停下来。 她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小时,你欠的生育之恩,已经还过了。” “我们现在不欠她,也不欠陆南沉!”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为了爱你的人,为了我,为了肚子里面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夏时最终决定听云妈的话,为了她和孩子,好好活下去。 从今以后,崔凌不再是她的母亲,她也没有弟弟。 她的亲人就只有云妈,和肚中的孩子。 云妈其实不想用这种方式,逼迫夏时做决定。 但她想让夏时活着! 夏时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却还要背负所谓的生育之恩。 真正的母亲,怎么会让女儿用命还恩情? 住院的日子里。 夏时听冷池说,崔凌已经逃去了国外。 她不觉得难过。 就如同对陆南沉一样,她早就想把欠崔凌的恩也还了,往后她们各不相欠。 至于孩子的事,夏时不愿告诉陆南沉。 毕竟这个孩子,是意外。 她知道陆南沉有多不喜欢自己。 如果陆南沉知道后,肯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在医院住了三天。 夏时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让云妈先回去,自己处理好和陆南沉的事,就跟着她一起回乡下住。 从医院离开的当天。 刚好沈泽被沈老爷子强带过来,了解医院事务,却看到了夏时和冷池。 “夏时!” “她不是失踪了吗?” 本来三天前,也就是15号,是夏时和陆南沉办理离婚的日子。 但是自15号之后,夏时像是失踪了一样,整整三天都没露面。 “她怎么会在医院?” 难得沈大少感兴趣,院长立马让人去查。 半个小时后。 沈泽拿到了夏时的所有住院资料,整个人都惊呆了。 吃安眠药……自杀? 夏时怀孕了?! 这些天,陆哥和她不是在闹离婚吗? 她怎么就怀孕了? “这份诊断确定是夏时的?”沈泽问。 送资料的人员肯定的点头。 沈泽脑中浮现出夏时离院时,陪在她身边那个陌生的男人,周身的寒意更盛。 他还真的小看了这个小聋子。 不确定孩子到底是谁的,沈泽犹豫该不该告诉陆南沉。 最终,他拨通了阮星辰的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阮星辰对他有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也只有他能帮她。 …… 第二十章 小满,夏季的第二个节气,在南方常常是大到暴雨。 出院后的这些日子,冷池常常会抽空来陪夏时。 因为之前吃了药的后遗症,夏时的身体比之前更差了。 但她的精神却好了很多,纵使吃不下,也会强使自己多吃东西。 跟冷池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提过陆南沉一次。 有些人珍藏的久了,可能一提起来,就是痛。 也可能是不愿让朋友也跟着自己吸收太多的负面能量。 独处的时候,夏时会望着陆南沉微信头像发愣。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再提去离婚的事。 这天。 夏时在外面买了菜,刚要回去。 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阮星辰戴着墨镜和口罩,长发披肩,穿着一件艳丽的长裙,踩着一双高跟显得气势逼人。 “小时,夏妈妈知道你没死吗?”阮星辰眉眼弯弯。 夏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两人找了一处幽静的咖啡厅,靠窗坐下。 豆大的雨冲刷着玻璃窗。 阮星辰摘下口罩,露出了精致的一张脸:“放心吧,我听阿泽说,夏木拿了人家李总的钱,已经带着夏妈妈跑路了,她们不会再找你麻烦。” 夏时早就听冷池说过。 崔女士和夏木,因为自己没有按约定嫁去李家,怕被报复,慌不择路,当天就逃往了海外。 谁能想到,当初富极一时的夏家,会因为三个亿,成为丧家之犬? 夏时默默地听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你想说什么?” 阮星辰的视线悄然落向了她的小腹,现在还没显怀。 她掐了掐掌心,没有当场戳穿夏时,而是说: “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南沉?” “你说个数,我给你。” 好大的口气。 夏时笑了。 她平静无波的眼眸直直地看着阮星辰:“我和陆南沉结婚三年,就是夫妻共同财产,最少也高达几十亿,你拿的出吗?” 再知名的女星,也不一定拿得出这么多。 更何况阮星辰不过就是一个在海外镀了一层金,实际上里面烂透的人。 阮星辰被她那种轻蔑的眼神刺得咬紧了牙。 也是,眼前这个女人,曾经可是夏家最受宠的女儿,钱对曾经的她来说就是个数字。 要知道当初的夏家老爷子,也就是夏时的爷爷,可有桃洲首富之称。 但现在,夏时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弃妇。 想到这里,阮星辰的内心稍稍平衡,她唇角勾起。 “你还不知道是谁让我来找你的吧?” “南沉的妈妈特意叮嘱我,只要你肯离,多少钱都不成问题。” “就当,打发要饭的。” 要饭的…… 夏时想到当初陆母让自己嫁给陆南沉时候,讨好自己的话。 说什么,只有夏家的女儿才能配得上陆南沉,还说会把自己当亲生女儿看待…… 她忽然不想受这种委屈,站起身:“那就先把钱拿来,再谈吧。” 不用想她也知道,陆母不会给钱。 离开后。 背后是阮星辰的警告声:“你一定会后悔。” 回到家,晚上半梦半醒间,夏时被电话声吵醒。 她接过电话,那头传来陆南沉低沉冰冷的嗓音。 “我还真是高看你了,你想要多少个亿?” “失踪了几天,就想出来了这么个主意?” 第二十一章 夏时才明白临走前阮星辰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告状。 她还没回答,陆南沉的话紧跟而来。 “离婚是我们两个的事,你没必要和阮星辰动手,她现在还在医院。” 夏时懵了一瞬,很快就明白过来。 她是真没想到,阮星辰还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诬陷自己,陆南沉竟然还信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她只是见了一面,没有对她做任何事。” 说完,夏时便挂断了电话。 医院里。 陆南沉脸色难看。 阮星辰躺在病床上,额头上还绑着纱布。 和夏时见面后,她自己撞破了头,诬陷夏时。 “我本来是想好好和她谈谈,没想到她却……” 阮星辰话没说完,就拿出了一叠照片,递给陆南沉。 这是她在得知夏时怀孕后,特意找人拍的。 “我也不想帮她瞒着了,陆哥,你看到照片千万别生气。” 陆南沉拿过照片,当看到拍摄内容时,黑目一紧。 整整一叠照片,全都是夏时和冷池两人。 陆南沉看着那一张张近乎暧昧的照片,隐忍到了极点。 阮星辰坐起身:“幸好我发现了这些照片,把它们买了,要是传出去,那就遭了。” 陆南沉心烦意乱。 他从医院出去后,坐在低调的亚光黑色凯迪拉克上,吩咐特助许牧把照片所需要的钱打给阮星辰。 而后道:“查一下,夏时现在在什么地方。” “是。” 许牧立马让人去办。 …… 夏时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陆南沉和阮星辰结婚了,两人生活的特别幸福。 她还梦见了过去这些年。 陆南沉生气后,抛下自己,出差外地。 她怎么也找不到他。 又梦见陆南沉后悔,对她说对不起,还说我们和好吧。 梦里夏时没有半丝犹豫,答应了…… 可没有过多久,陆南沉又再次抛下她,消失。 夏时睁开眼的时候,伸手摸了摸眼角,上面还挂着没有干的泪痕。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从来不敢奢望陆南沉后悔,也不敢想他后悔后自己会不会原谅他。 外面依旧大雨磅礴。 夏时起来洗漱后,不想再等了,正要给陆南沉打电话,让他一起去民政局。 房门被人敲响。 她以为是冷池,走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身标准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许牧。 许牧,是陆南沉身边的特别助理,业务能力强,找到这里根本不费劲。 “许助理,不知道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夏时问。 许牧扫了一眼屋内,没有看到里面有男人,随后客气又疏离道: “夏小姐,陆总让我请你回去。” 夏小姐…… 三年如一日的称呼。 夏时已经习惯了,她垂下眼睫:“我不回去。” “你来这里了正好,麻烦帮我联系一下你们陆总,今天去处理离婚的事吧。” 冷静期不超过三个月,都能处理。 她想到昨天陆南沉打来的电话,都是质问,不想自己联系他,再受气。 许牧一愣。 他也知道夏时和陆总闹离婚,但没有亲眼见到。 毕竟曾经的夏时,就像块狗皮膏药,陆总怎么甩也甩不掉。 许牧眉宇皱了皱:“夏小姐,劝你一句,适可而止,陆总已经很生气了。” 第二十二章 这那里是劝?分明是‘教育’! 从前上到陆南沉的家人,下到特助许牧,秘书,老宅的佣人,都可以教育教育夏时。 而夏时必须得陪笑脸,得感激。 可现在,她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夏时垂落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再次看向许牧,眼中都是冷意:“他生气,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不奉陪了。” 许牧被她冷冽的目光看的心头一颤。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已经被夏时从里面关上。 许牧第一次吃闭门羹。 要知道,从前的几年里,只有他对夏时爱答不理,怎么现在反了? 难道她是真的不想讨好陆总了? …… 夏时知道,许牧回去后,肯定会和陆南沉告状。 她疲惫得坐在沙发上,等着陆南沉的责难。 也确如她所想,许牧回去后,把这里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告诉陆南沉。 这天,狂风吹的窗户哐当作响。 夏时蜷缩在沙发上,明明是初夏,却觉得很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声响起,她迟迟才听到。 她起身打开门,不用去看也能感受到门口站着的是谁。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衬着的她特别瘦小。 夏时仰头对上陆南沉深如古井般的黑瞳,平静地开口:“许助理和你说了吗?” 陆南沉冷凝着一张脸,将一叠照片扔到了夏时的面前。 “我本来想给你留个体面。” 夏时一愣。 她低头,就看到地上那一张张自己和冷池的照片。 除了一些借位拍摄的暧昧照片,并没有什么不妥。 还没等她解释,陆南沉又说:“我本来以为之前都是误会,本来以为你很单纯,本来想过和你重新开始。” 本来!本来…… 夏时的耳边轰轰作响,喉咙更是发苦,开口的时候,透着沙哑。 “是吗?那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结婚三年。 她自认为尽心尽责,没有和任何男人有所牵扯。 可到最后,却被按上了这么一个名头。 夏时眼眶有些湿 润,强忍着委屈,平静地望向陆南沉:“既然这样,我们早点把婚离了。上次是我失约,对不起,这次,不会了。” 陆南沉本以为夏时会解释! 没想到她却又提出了离婚! 这一刻,他强忍依旧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朝着夏时逼近。 “就那么迫不及待想和他在一起?” “你了解他吗?要不是因为我陆南沉,你以为有男人会要你??” 夏时被他逼到墙角,听着他恶毒至极的话,不敢置信。 什么叫,要不是因为他? 陆南沉没有罢休,大掌落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 感觉比上次还要瘦,几乎只剩下了骨骼…… 他的心里一颤,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瘦。 “你别碰我!” 炙热的触感,让夏时回过神,她眼眶泛红,想要将陆南沉推开。 然而没有用。 一个健康的女性,尚且不一定是男人的对手。 又何况是身体每况愈下的她…… 密密匝匝的吻落下,窗外雨好像更大了。 夏时趴在冰凉的床上,耳朵轰鸣作响,腹部更是一阵阵痉挛。 第二十三章 她很害怕,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小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才停下来。 “夏时,别惹我生气。”陆南沉的呼吸很重。 夏时只能隐约听到他的话。 她眼底空洞:“你不是说过,永远不会碰我的吗?” “现在算什么?” 她将脸埋进了枕中,陆南沉没有发现她的脸很苍白。 夏时又说:“你做这些,你的小情人知道吗?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很生气吧。” 曾经,夏时觉得陆南沉绝情也深情。 现在她只觉他一点也不好…… 说起小情人…… 陆南沉知道她指的是阮星辰。 “你和冷池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杀人诛心。 陆南沉从来不会为了女人委屈自己,更何况这个女人是夏时。 他不留余力的嘲讽:“像你这样骨瘦嶙峋,真没想到还有男人会喜欢。”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衣服。 夏时耳朵轰鸣,感觉到身下,有什么在往外流…… 陆南沉临走前,她忍不住问: “陆先生,我想问问你,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死? 陆南沉只觉得可笑。 他没有回答,只说:“明天搬回岱椽。” 夏时没有听见他的话。 等陆南沉离开后,她拉开被子,就看到腿间满是鲜血…… 陆南沉不知道,他走后没有多久,夏时居住的楼下,救护车声响彻。 翌日。 医院。 夏时半躺在病床上,一旁冷池照顾着她。 昨夜,要不是因为及时送到医院,孩子可能就没了。 经过这件事,夏时更加确定了离开陆南沉的心。 “叮咚” 夏时拿过手机一看,一条是已经逃去国外的夏母崔凌发来的。 “夏时!既然你还活着,就帮妈妈摆平一下李总,妈妈和你弟弟一定会感激你的。” 夏时删除了短信,没有回复。 她知道,只要自己活着,母子两人就会一直索取。 还有一条短信是陆南沉的母亲,顾雅发的。 “夏时,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南沉对你有多厌恶,他之所以不愿意和你去离婚,就是想让你痛苦!!所以,你能不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我求你。” 冷池走过来,刚好看到了短信。 他眉宇蹙了蹙:“这些人真是无耻至极!” 夏时把手机关闭,仰头望着他,扯出笑来。 “但也有好人,谢谢你。” 冷池看着她脸上强扯出的笑容,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年,她到底是遭受到了多少委屈和不公? 为什么面对曾经的朋友,还是那么小心翼翼。 冷池坐在她的面前,平视着她:“朋友之间,没必要一直说谢谢。” 夏时闻言,点了点头。 犹豫了片刻,她忍不住开口。 “冷池,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夏时知道,如今能帮自己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 岱椽别墅。 陆南沉今天下班后,准时回来。 本以为夏时也该气消。 可推开的门,大厅漆黑寂静一瞬间席卷全身。 陆南沉眸色暗了暗。 下意识拿出手机,打开看,除了工作上的消息,没有其他。 陆南沉烦闷得走进去,扯了扯领结,坐在沙发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头有些痛。 靠在椅背上,捏了捏太阳穴,刚闭上双眼,眼前浮现出夏时恬静的一张脸。 恬静不代表小家碧玉,相反夏时的美很惊艳。 陆南沉还记得第一次见夏时,她扎着马尾,笑起来很腼腆,但眉眼却特别明媚好看。 再往后,陆南沉眉宇皱了皱,他发现好像自从夏时嫁给自己以后,就再没笑过了…… 电话声惊醒了他。 陆南沉接过电话,是好友沈泽打来的。 “陆哥,夏时出事了。” 第二十四章 自从上次沈泽得知夏时有孕以后,就让医院的工作人员,时刻汇报她的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陆南沉心猛地一颤。 “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今天去医院,就听医生说,夏时死了。” 此话,就像是一道惊雷朝着陆南沉狠狠地砸下! 死了? 怎么可能?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 他蹭得起身,眩晕随之而来:“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说昨夜夏时被送过来,今天经抢救无效死亡。” 陆南沉二话没说,抄起随手丢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出了门。 开车去往医院。 一路上,陆南沉的耳边都是昨夜临走前,夏时说的话: “陆先生,我想问问你,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感觉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扯掉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可还是觉得喘不过气。 终于赶到医院。 沈泽早早就等在了外面。 “她在哪儿?”陆南沉快步上前。 “护士说被人带走了,查了监控,是冷池。” 此刻已经是凌晨1点。 沈泽有些疲惫的将监控调给陆南沉看: “昨天夜里12点多的时候,夏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被送了进来,失血过多而亡……” 12点多。 陆南沉记得正是自己离开后不久。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失血过多而死,他不信。 立刻打电话让人调查,冷池的去向,还有夏时。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沈泽在陆南沉的面前踱步。 “好好一个人,怎么能说死就死了?” “小聋子又是演哪一出?” 陆南沉没心思和他聊这些,交代他查医院这边的情况,而后就离开了。 他一走。 医院这些天关于夏时的检查报告也整理好,交到沈泽的手里。 沈泽坐在老板椅上,不耐烦的翻开。 之前,他只知道夏时吃药自杀住院,查出怀孕。 而现在,他看到了从其他医院调来的所有病例…… 弱听加剧导致失聪!习惯性耳中出血!重度抑郁!记忆减退!不孕不育…… 死亡原因:长期抑郁症摄入安眠药过量,导致精神紊乱而割……腕,失血过多而亡…… 沈泽看的有些触目惊心。 一旁的院长也陪同着他,忍不住叹息。 “这么好的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受了那么多的罪?少东家,她四年前救了您,您现在一定要好好帮一下她。” “你说什么?”沈泽一愣,抬头看他,“救我的人是别人,不是她。” “别人?”院长不由疑惑,“我记得很清楚,当初就是这个姑娘为了救您,胳膊上被玻璃划破了很长的伤口,您看这照片。” 院长还记得四年前,小姑娘满身是血,不顾自己也受伤,跑到医院。 那时候,他还不是院长。 小姑娘抓着他,告诉他,出事了,让他快救人。 没想到救的人,还是沈家大少爷! 有了这一恩情,现在他做到了这个位置。 时隔太久,小姑娘的样子他还依稀记得,小姑娘胳膊上那条巴掌长的伤,他更是记得一清二楚。 很难想象,一个小姑娘,胳膊上那么重的伤,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一心只想着救人。 听院长提起胳膊上的伤口,沈泽仔细看照片,确实发现夏时纤细雪白的胳膊上,多出了一条巴掌长有些浅了的疤痕…… 他心口一缩。 第二十五章 这肯定是巧合! 肯定是! 如果救自己的是夏时,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她说过? 还有如果是她,那这些年自己对她做的事…… 沈泽关闭了夏时的检查报告。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一坐就是一夜。 第二天一早,沈泽拨打给阮星辰。 “星辰,我们见一面吧,我有事和你说。” 私人餐厅,包厢里面。 阮星辰打扮精致。 服务员过来,接过了她的外套。 沈泽目光落在了她洁白的两只手臂上,很光滑,没有疤痕。 四年前,他的车出了事故。 他被卡在了车内,意识昏迷,全身是血。 是一个姑娘,不顾危险,从破碎的玻璃车窗缝隙伸手,强行打开车门。 伸手进去,她的胳膊被碎裂的玻璃深深地划伤,院长说那伤口怎么说也要缝针…… 所以说,复原后,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面对着沈泽的视线,阮星辰莫名有些发慌。 “阿泽,你说有事告诉我,是什么事?” 沈泽回过神,收回了目光,语气淡了些。 “夏时死了。” 阮星辰一愣。 随即,惊诧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这么突然?” 她嘴上吃惊不敢置信,心底却泛起了一股从来没有的畅快。 夏时死了! 那么阻碍在她和陆南沉面前的最后一个障碍也就没了。 “就在今天,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沈泽拿起红酒,轻轻地摇晃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喝酒的同时,隔着玻璃杯,他看到阮星辰脸上划过了一丝开心,但很快消失不见。 “这可能就是命吧。”阮星辰叹了一口气,“她一出生就过着别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生活,之后又凭着家里的权势强行嫁给南沉,如今死,也算是报应。” 报应? 沈泽第一次从阮星辰的话中,发现她的可怕。 难道出生富贵就是错? 还有,他也知道当初陆哥和夏时结婚,是商业联姻。 毕竟没人能逼陆南沉。 可为什么这些,在阮星辰的心中,就是必死的原因? 沈泽没有说话,室内的气温好像也低了下来。 阮星辰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急忙改正。 “阿泽,你知道的,我这话只针对夏时,毕竟她太有心机了。” 沈泽“恩”了一声,又倒了一杯酒。 说起心机,他细细回想。 每次都是阮星辰告诉他,夏时有心机! 而他自己并没有真正见到过夏时那些心机。 可能唯一知道的心机,就是夏时对陆南沉用情至深,为了陆南沉不惜讨好他身边的所有人,包括自己…… 可这也算是心机吗? 嘴里的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没了滋味。 毕竟是信任了四年的人,沈泽觉得阮星辰不可能会骗自己。 一个不顾危险,救自己命的人,怎么会是坏人? 他张口声音莫名沙哑:“星辰,这些天,我经常梦见过去,你救我的时候。” “梦到你告诉我,让我不要害怕,会没事的。” “正是因为你,我才活下来。” “你还记得吗?” 第二十六章 阮星辰当然不记得这些。 不过,她很会识人眼色,想到今天沈泽的失常,还有他一开始过来,一直看自己手臂。 阮星辰意识到了什么,假装陪沈泽回忆过去: “当然记得,那时候你满身都是血,把我吓坏了。” “我还记得,为了把你从快要爆炸的车里拉出来,我强行去开车门,手臂上全是伤。” “你不知道,我的伤口愈合后,胳膊上的疤痕特别恐怖,幸好后面做了手术,才消退……” 关于手臂有伤这件事,阮星辰很清楚。 因为当天,她看到过夏时,之后也问过夏时这件事…… 如果是以前,沈泽一定会不假思索相信阮星辰的话,可现在他却是将信将疑。 当年,那个救他的女孩不止一遍对他说的话是:“你一定要坚强。” 不是什么不要害怕。 这句话到现在他记得清清楚楚。 吃完饭,离开前。 沈泽深深地看了一眼阮星辰,若有深意道:“星辰,相处这么久,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脾气。” “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骗我。” 望着先自己离开的沈泽。 阮星辰有些害怕,不过想想,如今夏时都死了。 死无对证,沈泽要是发现什么,她抵死不认不就好了吗? 沈泽回到沈宅,立刻让人去查当年的事。 曾经,阮星辰说是他的救命恩人时,他并没有多加调查,毕竟除了她,也没其他的人说救过自己。 可现在,他发现...... 希望他并没有认错。 …… 岱椽别墅外。 陆南沉坐在车内,一根又一根地点着烟。 今天,他去了夏时之前的住处,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 安排人调查夏时的下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她。 陆南沉按灭了最后一根烟,头有些痛。 走下车,推门进去的一瞬,熟悉的背影落入眼帘。 陆南沉眸色一紧,冲上前,就要抱住她。 然而扑过去的那一瞬,背影消失了…… 陆南沉才发现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坐在沙发上,掩去了眼底的失落,陆南沉揉了揉眉心。 昨夜,一夜未睡,他现在特别的疲惫。 可不知道为什么,靠在沙发上又睡不着。 他不相信阮星辰死了…… 她怎么会死? 明明前夜还好好的…… 敲门声响起,陆南沉急忙起身,打开房门。 是沈泽。 他的手里攥着厚厚的医疗档案,脸色颇为疲惫。 “陆哥,我来给你送夏时这些年的医疗记录。” 把医疗档案递过去。 陆南沉接过,根本不敢相信,竟然有上百来页。 他翻开档案,夏时大部分的治疗,都是从三年后开始的…… 陆南沉一页页的翻看。 沈泽坐在他的对面,忍不住说: “陆哥,夏时真的走了。” “我看到记录中,她患有重度抑郁,还怀了孕,前些天就采取过过激手段,吃了大量的安眠药,差点就死了。” “这次她选择了割……腕,没能救过来。” 在听到怀了孕这三个字后,陆南沉顿住,不敢相信。 他没有回复沈泽,继续快速的翻看这些年夏时的治疗报告。 一页页的翻过,陆南沉心间像是被一块块巨石压住,有些呼息不得。 可是他嘴上却说: “重度抑郁?难道是我的错?又不是我逼她嫁给的我!!” 当看到了夏时的怀孕检查,按照时间算,是两人的第一次。 “怀孕……!!” 陆南沉的指腹轻轻地摩挲过那两个字,喉咙一哽,狠心:“谁知道她怀的是谁的!” 沈泽闻言,心底不由的同情起了夏时。 第二十七章 他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陆哥,人都死了,算了。” 当话音落下,沈泽才意识自己竟然替小聋子说起话来了…… 陆南沉没有发现他今天的不对劲,往后继续看。 快要看完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来。 陆南沉接过,是助理许牧打来的:“陆总,查到冷池的去向了。” 许牧把地址发了过来。 陆南沉打开一看,在一处偏远的小县城,叫桑铃县。 名字有些耳熟,他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怎么了?”一旁沈泽见他迟迟不言语,不由得问。 陆南沉起身:“我要出去一趟,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说完,他二话不说,拿了外套出门。 沈泽还想追问去哪儿,就看到陆南沉急匆匆离开。 屋内只剩下留他一人。 太晚,沈泽没有休息好,干脆在这里睡下。 …… 凌晨,陆南沉终于赶到桑铃县。 天阴沉沉的,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许牧撑着一把黑色大伞,接陆南沉下车。 “陆总。” “恩。” 许牧带着陆南沉来到桑铃乡下,一边和他说着。 “我们查到冷池的行程路线来过这里,又经过调查得知,夏时小时候的养母就住在这里。” 养母…… 磅礴大雨中,陆南沉眸色沉了沉,他想起了桑铃这个名字为什么那么熟悉。 因为夏时不止一次和他提过! 结婚三年,一有什么节日,夏时就会忐忑得询问他:“南沉,我有事,想要去桑铃县,可以吗?” 当时的陆南沉,根本不在意夏时去什么地方,也没有问她去桑铃做什么。 总是冷漠至极说:“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没必要和我汇报。” 虽然这么回,但每次夏时去任何地方的时候,依旧会告诉他。 夏时不怎么爱出门,大多数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终于,来到了一栋破旧的砖瓦房前。 “就是这里了。”许牧上前,看了一眼,大门竟然上锁了,“怎么回事?” 他回头看向陆南沉,得到示意后。 几个保镖上前,直接破开了大门。 “你们在外面等着。”陆南沉道。 “是。” 走进房内,一股湿气铺面而来,屋内很破旧,还有一股霉味。 夏时小的时候,竟然就住在这个地方? 陆南沉蹙了蹙眉,往前的时候,目光停留在四方桌上摆着的一张黑白照。 他瞳孔一缩,走上前,拿过照片,久久地注视着,不敢置信。 黑白照上,夏时笑的温婉柔和,岁月静好,只不过她眼睛里却透着无尽的悲伤。 陆南沉攥着照片的一只手缓缓收紧,将其狠狠地放下!! “很好!演戏上瘾了是吗?” “遗像!开什么玩笑!!” 陆南沉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透着一丝颤抖。 房间很小,两室一厅,很快就能走到头。 屋内除了桌椅板凳家具,没其他什么东西,陆南沉找了一圈,最后什么也没找到。 “轰隆——!” 雷声过后,一道闪电,再次照亮了屋内的遗像。 陆南沉让助理许牧进来:“查一查,夏时的保姆去哪儿了。” “是,陆总。” 许牧走后。 陆南沉让保镖们也离开了这里,一个人留下,想着等房子的主人回来,说清楚。 这一等,就是一天。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陆南沉听到外面邻居的谈话声。 第二十八章 “云妈也是惨,自己没有闺女,好不容易养大的娃,就那么没了。” “可不是吗。我还记得夏时,多聪明懂事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年轻就走了呢?” “豪门的生活也不好,上次看到夏丫头回来,像是变了个人,那瘦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 “云妈和夏丫头常说她的老公多好多好,那都是自欺欺人,结婚三年,都没陪夏丫头回来过……” 陆南沉听着这些,喉咙一哽。 这一天,都没能等到了云妈和夏时。 陆南沉就那么靠着木椅,浅睡,没睡一会儿,就被惊醒。 他又梦见了夏时死了…… 睁开眼的时候,看向四周,寂静漆黑一片,没有夏时。 那一刻,他真的有种夏时再也回不来的感觉。 深夜,十点。 云妈的邻居都被带到了她的砖房里面‘询问’,周围占满了黑压压的保镖,显得整个房间更加狭小起来。 “她们人呢?” 这里的人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正襟危站,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首位上矜贵非凡,一脸阴沉的陆南沉。 “前天夜里,我就听到云妈哭,然后过来看,才知道是夏丫头死了。” “年轻人离世,不是什么好事,当晚就焚化下葬了。” 当晚就下葬了…… 陆南沉黑沉的眸光一颤。 “下葬后,昨天云妈就不知道去向……” 其他的人听后也跟着附和。 许牧又问她们冷池在哪儿。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都不清楚冷池的去向。 她们说冷池是个孤儿,有一年被接走后,就再也没回到这里。 ...... 晚,12点03分。 大雨还在下,天空电闪雷鸣,乡下的路满是泥泞,并不好走。 “陆总,要不明天再去墓地?” 这几天都在折腾,许牧感觉自己都有些吃不消了。 陆南沉看了他一眼。 许牧立马闭嘴,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心底却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陆总不喜欢夏时,是有目共睹的,现在这么费时费力找夏时,到底是为了什么? 终于抵达,陆南沉一眼就看到了山头上,那孤零零的新坟。 他喉咙一紧,顿住了脚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开口:“挖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有亲眼看到夏时死,他不信!! 漆黑的夜色里,陆南沉冷凝着一张脸,静静地看着新坟一点点被挖开。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终于,一个保镖捧着一骨灰盒走上前。 “陆总。” 陆南沉站的笔直,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带回去。” 回去的路上,陆南沉特别的平静。 他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可今天却让人根本猜不出,他是喜还是悲。 连续几天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可靠着椅背,他依旧没有困意。 陆南沉狭眸透过玻璃车窗,望着夏时小时候住的城市,脑海中是她的脸,耳畔好像都是她的声音: “南沉,你能抱抱我吗?我好冷……” “南沉,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南沉,我其实一直希望你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喉咙突然有些痛。 没人看到车窗倒映着陆南沉俊朗的一张脸,眼尾微微泛红。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当陆南沉带回夏时的骨灰后,所有认识夏时的人,都认为她是真的死了。 等找到冷池,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 众人短暂的唏嘘过后,都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只不过,陆南沉不一样。 第二十九章 他除了睡觉吃饭,就是整天整夜在公司工作。 就连之前夏时放在冷池房子里面的一些遗物,都是让沈泽去取。 沈泽明显感觉到陆南沉变了。 自从回来以后,陆南沉变得更加沉默了,整个人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沈泽忍不住问许牧:“陆哥最近是怎么了?” 许牧摇头:“我也不清楚。” “沈少,你说,陆总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夏时了?” 沈泽闻言,凤眸划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谁知道呢?” 说完,他坐上车,让司机开车。 靠着椅背,沈泽捏了捏眉心。 如果说陆哥喜欢夏时,那他最近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改变收购的夏氏企业? 他应该明白,夏氏企业对夏时来说有多重要,那可是最疼她的夏父一手打拼出来的…… 如果他喜欢夏时,为什么会让人去海外找夏家人的麻烦? 沈泽还不知道夏时同夏母和弟弟断绝了关系,他只知道,两人是夏时仅剩不多的亲人! 陆南沉向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 以前阮星辰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别人有的,阮星辰什么没有? 可沈泽发现,陆南沉对夏时,实在是太苛刻,太狠了一些,就像是把她当敌人一样。 思索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一处奢华的小区。 沈泽走下车,看了一眼:“这里不便宜吧。” “最少也要十几万一平。”司机回。 对于沈泽来说,这里的房子是小数目。 可他明白普通人的经济实力,根本买不了这里的房子。 沈泽过来的时候,有保姆来给他开门。 “夏小姐的东西,都在主卧里。先生说了,请你们拿了东西,立马离开。” 保姆知道眼前的男人,和他清秀的外表不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因此没有给好脸色。 沈泽看她:“你们先生在哪儿?” 保姆冷哼一声:“我又不是随从,先生去哪儿,我怎么知道?他很忙,没空搭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保姆碎碎念的去忙了。 一边跟着沈泽的助理,正要教训她。 却被沈泽拦下了。 助理有些奇怪,自家少东家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沈泽径直去往主卧。 里面堆放着夏时的遗物,显然是在沈泽来之前,就被收好了。 沈泽不由分说将遗物装进行李箱。 忽然,他的动作顿住,指骨分明的手落在一枚复古精致的伏龙玉佩上。 这枚玉佩,是沈家祖上流传下来的,仅此一枚!! 四年前,沈泽明明记得自己被救后,把玉佩给了救自己的人…… 这玉佩怎么会在这里? 沈泽将玉佩攥紧,失神许久后,让助理把其他的遗物装好,带走。 回去的时候,沈泽接到了之前派去调查四年前事件人打来的电话。 “少东家,查出来了,当初救您的人是夏家千金,夏时小姐!” 调查人还把事故后,好不容易从医院找到的部分当时人拍的照片发给了沈泽。 沈泽拿起手机一看,虽然当年的照片很模糊,可一眼,他就认出了照片上满身是血的人! 夏时! 真的是她!! 沈泽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指骨泛白。 过往欺负夏时的画面一点点浮现在脑海中。 他想起夏时成为陆南沉未婚妻后,也就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夏时满眼激动地看着他:“是你?” 那时候,他以为她是在故意讨好自己,装作认识自己。 原来不是…… 到后来,阮星辰的各种挑拨,沈泽越发觉得她是个心机婊! 不管是什么场合各种针对嘲讽她! 可自始至终,夏时从来没有对他说过,曾经救过他……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第三十章 沈泽双手抱头喊道。 一边助理疑惑:“少东家,什么事?” 沈泽回过神,看向他。 “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救了你,你却不知道,还各种针对她。为什么她不告诉你,救过你的事?毕竟这样你就不会针对她!” 助理闻言,思索片刻后回: “很简单,第一种原因,可能她以为我知道谁救了我,但是见我没有问,以为我不懂知恩图报,所以说了也没用。” “第二种,可能她根本没觉得救我是多大的恩情,也就没必要说……” 不是多大的恩情,没必要说…… 细细想来,这些年夏时对陆南沉的付出,还有对他身边所有人的付出,从来就没有主动提起过。 所以她是根本就不在意…… 沈泽喉咙似是被一根长刺卡住,疼痛不已。 —— 海湾别墅。 沈泽刚回来,就看到院子里坐着一个熟悉的倩影。 “阿泽,你回来了。” 阮星辰起身,朝他走过去。 沈泽望着再熟悉不过的女人,此刻只觉陌生。 阮星辰来到他的面前,抬手熟练得去给他扣衬衫上面的扣子,给人的感觉像是两人是恋人。 “多大的人了,每次都这么毛手毛脚……”阮星辰故作嗔怪。 沈泽却冷淡将她的手推开。 “有什么事?” 除了有事,阮星辰很少这样主动献殷勤。 阮星辰没有发现沈泽语气冷漠了不少,开门见山:“阿泽,我听人说南沉去找夏时了,怎么样?” 沈泽凝视着她故作单纯的眼眸。 “夏时早就死了,不是告诉过你?你是在怕什么?” 阮星辰一愣,忙解释:“我就是单纯的好奇,怎么说夏家以前帮过我,夏时有错,但夏家对我有恩。” “阿泽,你怎么了?我感觉你最近怪怪的。” 有恩! 沈泽一点都没有看出来,阮星辰对夏家有过报恩的心。 他不动声色的将外套递给一旁的保姆:“可能是因为最近老爷子一直追问我祖传玉佩的事,我不是给你了吗?你把它还给我,我重新送你其他的。” 玉佩…… 阮星辰眸色微变,脸色有些难看:“对不起,我把玉佩弄丢了。” 撒谎! 沈泽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也没戳穿她,看她还能继续隐瞒多久。 阮星辰今天回去,沈泽没有派人送她。 坐上保姆车。 阮星辰惴惴不安。 “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处处给我找麻烦。” “怎么没告诉我还有什么玉佩?” 阮星辰咬了咬唇。 “轰隆——!” 一道惊雷响起。 阮星辰吓得一跳,望向车窗外的时候,就看到闪电划过天空的那边有一处熟悉大厦轰然倒塌。 司机在这个时候开口:“那不是曾经夏家的地标性建筑物吗?怎么被推了?” 几天后。 陆南沉亲自让人把夏家的建筑,全部毁掉重建。 不只是普通人不明白,就是上流社会的人也不懂。 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吗? 看着铺天盖地的尘土,沈泽站在对面一栋楼的顶楼,久久地伫立着,移不开脚步。 “陆哥,为什么要这样?” 看着闭目坐着一言不发的陆喃沉,沈泽再忍不住替夏时说话:“陆哥,当初的事,和夏时没有关系,都是她的母亲和弟弟一手策划……” 第三十一章 他解释的话,还没说完。 一个浑身是伤的老头子被保镖从外面丢了进来。 沈泽认识他,好像是叫李龙。 前天,陆南沉让人找到了逃到海外的夏家母子,才知道夏时要嫁的人是他,并不是冷池!! 因此,他直接让人把老头子给绑了。 然而受尽一天一夜的折磨,老头子依旧不知道夏时的去向。 陆南沉深若古井般的眼眸望向他:“还要娶夏时吗?” 老头子撑着满身的伤,慌忙磕头。 “不了,不了,再也不敢了……” 老头子被拖了出去。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结局。 陆南沉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视线落向沈泽:“你刚才在替夏时说话?” 沈泽喉咙一哽,没有反驳。 “我是觉得,没必要一直针对她。” 陆南沉拿着笔的手缓缓收紧,指骨分明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是她先针对的我。” 话落,陆南沉站起身:“阿泽,你不会真的以为她死了吧?” “你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 “她这种人,绝对不会死!!” 这话,更像是陆南沉的自欺欺人。 手机闹钟响起,陆南沉看了一眼时间,准时下班,留下了沈泽一人待在这里。 空荡的办公室。 沈泽攥紧了手里的玉佩,直至掌心出了血,才松开。 一路来到外面,看到被丢马路只有一丝生息的李龙,他冷冷吩咐:“带回去。” …… 岱椽别墅。 屋内特别寂静,客厅的角落摆着一只鲜艳的红色箱子,显得格外突兀。 陆南沉准时回到家里后,坐在了夏时曾经常坐的沙发上。 一切和从前一样,又不一样。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的视线落向那只箱子。 这是沈泽让人送来的,夏时的遗物,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打开过。 走上前,陆南沉俯身打开了箱子。 箱子的密码特别简单,就是他的生日! 陆南沉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整个别墅的密码,夏时用的都是他的生日。 箱子里面,是一眼可以看见的日用品和衣服,简单的不像一个女孩子的箱子。 陆南沉根本不敢去翻,再次关上。 他饭也没吃,回了原本属于两人的卧室。 走进去,一眼就可以看到夏时的骨灰盒,还有摆着的那张黑白照。 骨骼焚烧后,不能检测DNA,但陆南沉确信,夏时没有死…… 她绝对不会死!也不敢死! 夏时那么怕疼的人,怎么敢死? 她就是想欺骗自己,好和冷池在一起。 陆南沉让人查了冷池,一直未婚单身,是夏时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还是她的青梅竹马。 一夜没有睡好。 第二天,很早就醒来了。 陆南沉洗漱后,助理送来了早餐。 一开始他没有感觉到生活有什么变化,后来慢慢才发现。 原来是饭桌上少了一个碗; 家里多了一张相片; 不回家时,少了催促询问的短信; 回家时,少了亮着的灯……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南沉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早,越来越准时。 公司里的人,把陆南沉的改变看在眼底。 夏时在的时候,陆南沉可是每天都会刻意忙到深夜,不回家。 陆南沉的秘书们,唏嘘不已。 “陆总到底有多讨厌那个聋子?她一死,陆总天天准时离开公司。” “如果我是陆总那么优秀的男人,也不会喜欢上一个聋子,又不会打扮,又不懂情,趣!” “可不是嘛,如果我有她那么漂亮,每天一定会把自己打扮的赏心悦目。” “……” 第三十二章 特助许牧听到她们的谈话,出声制止。 不是他爱多管闲事,而是他更会看人眼色。 最近这些时间,陆南沉除了工作,就是让人找夏时,还有就是打压冷池的企业。 这一系列的表现,在许牧看来,肯定不只是因为陆南沉讨厌夏时。 时间一天天过去,陆南沉没有一天放弃寻找夏时。 除夕夜,大雪纷飞。 以往的时候,夏时都会陪着陆南沉回老宅,过除夕。 但今年不同,陆南沉一个人回去。 和夏时刚离开时候的谈笑风生不一样,陆南沉基本上都是一个人独坐,几乎不愿多说话,周身冷冽的寒意,让人不敢靠近。 他匆匆来过,又匆匆回岱椽。 岱椽别墅外,积下了皑皑白雪,一眼看去景色宜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陆南沉站在落地窗前,点了一根又一根烟! “夏时,最好别让我找到你!” 身后的门被人推开。 陆南沉转身,就见母亲顾雅打扮奢华,走了进来。 “南沉,你到底怎么了?妈觉得自从夏时死后,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陆南沉不以为意。 他从始至终就没变! 顾雅再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夏时了吧?可她人都没了。” 陆南沉没有半丝犹豫:“她也配!” 顾雅还想说什么,陆南沉下达了逐客令。 她一走。 陆南沉一个人坐在客厅,喝酒。 不知道喝了多少,直到醉的不省人事。 明明开着暖气,陆南沉却觉得冷:“夏时,夏时……” 12点的钟声响起。 陆南沉从醉梦中醒来,好像看到了夏时。 可当他伸手去抓的时候,一切都成了空…… 同时间,海湾别墅的沈泽也没睡。 他的手机一直响,是阮星辰打来的电话,电话不接,她又发来了短信。 沈泽看也没看,把手机关机。 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玉佩,攥紧,指腹轻轻地摩挲着。 …… 四年后。 爱沙尼亚机场。 两大一小,三道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其中年轻女人长发被简单的用发卡挽着,戴着助听器,一张脸精致漂亮,特别是她那双眼睛灵动又透着同龄人没有的忧郁深邃。 她身边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简单的休闲服,却不失矜贵的气质。 小家伙的手里正拿着一份财经报纸,看的专注。 而小家伙的另一边,则是坐着已经年过半百的云妈。 “到时间了,小景,你在家好好听奶奶的话,知道吗?”夏时看了一眼时间,温柔地摸了摸儿子夏云景的头。 夏云景闻言,听话的合上了报纸,把关于陆南沉的那一页悄然盖住,而后一本正经:“我会的。” 小家伙明明才三岁多,却像个小大人。 夏时望着和陆南沉极为相似的小家伙,有些不舍得抱了抱他:“也要好好照顾弟弟。” 一旁的云妈拍了拍她的肩膀。 “去吧,两个小家伙,我都会照顾好的。” 夏时点头,拖着行李箱上了去往国内桃洲的飞机。 飞机,头等舱内。 第三十三章 夏时望着窗外的白云,脑海中浮现出四年前。 当初,她心灰意冷,寻求冷池的帮助,假死出国,而后在国外早产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本来一切都很顺遂,只可惜今年三月的时候,因为早产本就身体不好的小儿子夏云逸,被检查出得了造血干细胞恶性克隆性疾病,也就是俗称的白血病。 医生告诉夏时,可以通过脐带血造血干细胞移植治疗血液疾病。 前几个月里,夏时一直在想办法,让人取陆南沉的精子。 只可惜,没能成功。 移植治疗越早越好,夏时只能回国,亲自去取! 如果不是为了小逸,她是绝对不会再回那个地方,也是绝对不会再找陆南沉! 在飞机起飞之前。 夏时的闺蜜赵唯唯发来了消息:“最近有点忙,等我回来一起帮你搞定陆南沉,还有教训阮星辰那朵白莲。” 赵唯唯是从前夏时在大学认识的朋友,后面她出国深造,而夏时结婚,就很少联系了。 四年前,夏时来到爱沙尼亚,很巧遇见了她。 夏时看着她的短信,心里满是暖意:“好。” 随后,她就关闭了手机。 …… 桃洲。 一到夏天,大雨就下个不停。 夏时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的眼里都是恍惚。 走出机场,一辆奢华的林肯准时停到了夏时的面前。 司机下车后,恭敬地打开车门:“夏小姐,请。” 夏时点头:“麻烦了。” 司机温和一笑:“夏小姐是我们先生的朋友,不用客气。” “先生已经提早让人给您安排了住处。” 司机嘴里的先生,就是冷池。 要不是四年前找冷池帮忙,夏时还不知道他所谓的小老板,原来是自谦。 冷池在海外的生意风生水起,可以说是两道通吃,不然也不能让她和两个孩子躲过陆南沉的追查。 坐在车上,夏时看着外面的景色。 四年的时间,桃洲没有太大的变化,可能唯一改变的就是大厦上随处可见的阮星辰海报! 这四年时间,阮星辰过的风生水起,不仅仅是歌星,还在演艺圈混成了一线女星,可谓是风头无两。 夏时漂亮的一双眼睛移开。 一个小时后。 车辆停在了一处叫“九号公馆”的别墅区内。 别墅区里面很安静,即使是晚上,也能看到景色宜人。 夏时被带到住处后,立马和云妈他们报平安。 “云妈,小景呢?”夏时没有看到小景,有些奇怪。 云妈笑着回:“在房间看书。” 别的孩子这个时候字都认不全,可夏云景特别的聪明,不仅仅是中文,英文也不在话下。 有的时候,谈论起事情,就像个大人。 夏时曾经听陆南沉的母亲顾雅,说起陆南沉小时候,也是如此。 正因为陆南沉天资聪颖,因此得到了陆家的大家长各种悉心栽培,从小就是天之骄子…… 云妈把手机拿到了夏云景的房间,就听到他悉悉索索在收什么东西。 “奶奶,你又忘记敲门喽,这样是不礼貌的行为。”夏云景像个小大人一样,老神在在。 云妈不好意思起来:“哎呦,奶奶这个老糊涂,又忘记了。” “小景,你千万不要生奶奶的气。” 夏云景把东西收好后,琥珀般明亮的眼睛看向云妈:“不会哒。” 说完,他小手接过手机,看着视频那边的夏时。 第三十四章 “妈咪,你到了吗?” “我不在的晚上,你要记得睡觉前,喝一杯温牛奶哦。” “还有,别忘记吃维生素……晚上睡觉不要打被子,会着凉的。” “我在你的箱子里面,放了我和小逸最爱的布偶,睡不着,就让它们陪着你……” 夏时这个大儿子,如果不想说话的时候,一句话也不会说。 可一到说话,就像个长辈,叮嘱唠叨个不停,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 有的时候,夏时感觉他才是自己的长辈。 “好,妈咪都记下了。” 等小景说完,夏时才不舍的挂断电话。 她有抑郁症,还有弱听,再加上怀孕,刚出国的那段时间,她经常会整夜整夜睡不着,吃不下饭。 等孩子出生后,虽然她的病没有治愈,但状况有所好转。 直到孩子们渐渐长大,两个小家伙会走路说话后,竟然都知道照顾起她来。 他们就像是她此生的救星一样…… 夏时喝过牛奶,又吃了维生素,随后打开行李箱,果然看到了两个兔子布偶,上面还有浅浅的奶香味。 这一夜,夏时躺在床上,抱着它们睡得特别安稳。 第二天,一早。 夏时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陆南沉今天回来,晚上九点会去洲际酒店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 回来这里前,夏时早早就让国内的人调查过陆南沉。 知道他在海外处理项目,近期回,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四年了,虽然她已经慢慢放下了,可一想到又要主动去接近这个男人,她的心情还是格外复杂。 晚上,9点,慈善晚会正式开始。 像陆南沉这样有权有势的人,有专门的包厢,也不用出手喊价,都由助理或是秘书代劳。 二楼,贵宾包厢,陆南沉一身笔挺的西装,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冷漠地看着楼下的慈善拍卖。 今天,他之所以会来这里,是为了一条项链。 那是从前夏时留在夏家的遗物,被夏母和夏时的弟弟在海外低价贱卖了,如今又流落了回来。 这些年,只要是一有夏时的消息,不管是什么,他从未错过。 几个接连的拍卖物品后,很快到了那条祖母绿珠宝项链,起拍价一千万。 陆南沉的秘书直接举牌“两千万”。 在场的人不由得唏嘘,一下子就加了一倍,不少富豪见过陆南沉的秘书。 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能得罪陆南沉。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项链归陆南沉的时候,意外却出现了。 一个漂亮近乎妖冶的女人举起来牌子:“三千万。” 一时间,大家大气不敢出,不是因为她出价高,而是因为她竟然敢抢陆南沉的东西。 要知道近几年,陆南沉越发暴虐,只要有人敢抢他看中的东西,不是家破人亡就是生不如死! 陆南沉就是这个地方的暴君,谁也不敢得罪。 随着女人出口,陆南沉的视线成功落在了她的身上,黑色的瞳孔紧缩,心脏的跳动在这一刻仿佛都停住了。 陆南沉漆黑的眼底,倒映着夏时妖孽漂亮的一张脸。 和四年前只穿暗色调衣服,不化妆不同,此时的她,一袭象牙白露肩V字长裙,如墨的长发披在肩上,鬓边点缀着一珍珠发卡,明艳却又不俗媚。 这一刻,陆南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夏时!! 第三十五章 楼下,夏时来之前,就注意到了楼上最奢华也最好观看拍卖会的包厢。 包厢外设计了单项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的人,但是里面的可以看到外面的。 她是特意挑了包厢能看见的地方坐下。 而后,似是不经意间抬头,看向楼上的包厢。 就是那么轻轻地一瞥,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包厢内,陆南沉的助理许牧目瞪口呆:“夏小姐!!” 陆南沉强忍着冲下去的冲动,对许牧吩咐。 “放弃竞拍。” “是。” 楼下秘书得到指示,放弃了继续竞拍。 众人本来以为今天会见证一场砸钱大赛,没想到陆南沉竟然放弃了。 他们一个个皆是震惊之色。 不明白,眼前的女人到底是谁,怎么敢和陆南沉抢东西? 关键是陆南沉还让了她…… 慈善拍卖后,按照这里的规定,需要拍卖人去付款后,拿走物品。 拍卖会后台。 夏时走进去的时候,房间里面很空荡,她一眼就看见了独独坐在沙发上的陆南沉。 男人修长的身形,被黑色西装包裹,彰显着矜贵的气质,一张脸英俊冷冽,漆黑深邃的眸子从她进门开始就紧锁向自己。 “夏时!” 陆南沉深深地看着夏时,薄唇轻启。 等着她解释,为什么假死消失四年,这四年她到底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四年,她的变化太大了…… 原来不爱打扮的她,化了精致的妆,只穿暗色衣服的她,换上了明艳的礼服…… 陆南沉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妻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就那么看着夏时朝着自己靠近,喉结微微滚动。 在距离陆南沉半米的距离,夏时停了下来:“先生,你好!” 陆南沉一愣。 他还没反应过来,夏时看向四周。 “请问你是这次拍卖会的负责人吗?我来付款,拿拍卖品。” 这一刻,陆南沉的脸色难看至极。 陆南沉起身,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夏时面前的大半光,低头盯着她:“你说我是谁?” 他的嗓音低沉,透着一丝沙哑。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夏时面色平静。 陆南沉喉咙一哽。 他周身泛着冷意:“不认识我?那我让你认识认识我! ” 夏时瞳仁一紧。 她还没反应过来,陆南沉简单粗暴的吻席卷而来。 夏时的呼吸都被扼制住了,慌忙挣扎。 然而陆南沉却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大掌更是覆上她后背的肌肤,肆意的举动越来越过分。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她失败了。 她的眼底弥漫上了一层雾气,再也按捺不住,抬手一耳光狠狠地落在了陆南沉的侧脸上。 “请你自重!” “我四年前生过一场大病,失忆了。” 陆南沉身形一僵,停了下来,不敢置信地看她。 夏时借机挣脱开,神情戒备的后退了一步。 这一举动,落在陆南沉的眼底,让他心底乱成一团 “你说你失忆?那怎么还认得这条项链?” 从一旁的抽屉里面,取出祖母绿丢到了夏时的面前。 对他来说,想要什么得不到?! 夏时面色坦然:“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我当然记得。” 所以就是记得遗物,不记得他…… 陆南沉都快被气笑了。 第三十六章 不想跟他废话,夏时直接拿出了一张支票,塞给他。 “钱我付了,东西拿走了。” 陆南沉捏着支票,看着头都不回的女人离开吩咐:“给我盯紧。” …… 九号公馆。 夏时回来后,站在阳台上,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 从前她并没有喝酒的习惯,可自从出国后,每次一个人扛不住的时候,就会用酒精麻痹自己。 两个孩子出生后,有了他们的陪伴,慢慢得夏时改变了这个坏习惯,可今天在见到陆南沉后,她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说起失忆,其实她没有撒谎,出国后,那一段时间,她的身体负担很重。 因为抑郁,加上怀孕,导致她的记忆减退,很多次连云妈都间歇性忘记了…… 那段时间她特别的痛苦,意识一时回到父亲没有离世的小时候,一时回到学生时代,一时回到和陆南沉结婚的时候…… 其中一次,她忘记了和陆南沉要离婚的事,忘记假死出国,只记得两人刚结婚。 于是她不顾有孕,买回国的飞机,想去找陆南沉。 那天,她差点就回到了桃洲,幸好在机场的时候,看到了陆南沉和阮星辰在一起参加宴会的照片,才后知后觉记起两人已经结束…… 那种记忆错乱,给人一次次希望,又给人一次次失望的感觉,只有体会过的人才会明白,有多痛苦。 她一直知道陆南沉不爱自己,这四年来一直寻找自己,不过是因为不甘心,以及对自己的仇恨。 所以,她这次选择装失忆,想要通过不是生理接触的方式,拿到陆南沉的精子! 电话声响起,打断了夏时的思绪。 夏时接过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是冷池。 “怎么样了?” “恩,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夏时回。 冷池发现她说话声音有些不对劲,不由蹙眉:“是不是又喝酒了?” 夏时撒谎:“没有,我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 冷池“恩”了一声,过了许久又道:“要是有困难,我回来……” 他话还没说完,被夏时打断。 “不用,你要相信我,我能处理好的。” 这些年在国外的相处中,夏时发现冷池的身份很不简单,几乎没有闲暇。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耽误他。 “那你记得有需要,立刻联系我。” “好。” 电话挂断。 夏时看向桌面上空了的酒瓶,将其扔进了垃圾桶,随后打开电视,想驱散屋内孤寂的滋味。 娱乐新闻中,跳出了一则新闻。 “阮星辰,从歌手转为一线艺人,疑似与陆氏首席执行官陆南沉有关?据闻两人地下恋情长达十几年……” 十几年…… 夏时心底自嘲。 如果两人恋爱十几年,那这十年中间,自己和陆南沉结婚的三年算什么? 这个时候,一通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夏时拿起一看,是小儿子夏云逸打来的。 夏时确定自己看不出来喝酒后,才敢接视频,不然被发现,又要被儿子唠叨了。 “妈咪~么么哒~” 第三十七章 虚弱撒娇的声音从视频那头传来,和夏云景一模一样的小男孩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软软糯糯地冲夏时喊。 夏时的心底一阵柔/软。 “小逸,么么。” 夏云逸眉眼幽怨:“妈咪,你昨晚都没给我打电话,说安安。” 相比大儿子夏云景这个唠叨的暖男,小儿子则是一个爱撒娇,又没有安全感的正常小孩,当然这是夏时认为。 “对不起,妈咪忘了,么么,小逸不要生气哦。” 因为夏云逸从小身体弱,这次又查出了白血病,夏时对他格外的注意。 夏云逸嘟嘴:“这次就原谅你了。” “没有下次了哦。” 看着小小的人儿卖萌撒娇,夏时心底的阴云一扫而空,连连点头。 “奶奶和哥哥呢?”夏时又问。 夏云逸一听,假装生气:“知道你要问他们,我就不找你了。” 夏时哭笑不得,这娃真是有黛玉幽怨的气质。 “好了,妈咪不问了,时间不早了,你要早点休息哦,安安。” 挂断电话,夏云逸脸上的笑荡然无存,眼神阴郁地看向坐在笔记本前面的双胞胎哥哥夏云景。 “妈咪又喝酒了。” 夏云景闻言关闭了笔记本:“看来只能我先回桃洲,照顾她。” “恩。”夏云逸闭上了眼睛。 要不是因为身体原因,他也想回去,见见那个令人讨厌的爸爸。 …… 夏时并不知道两个小家伙的打算。 洗漱后,她抱着两只兔子布偶,躺下。 也许是因为陌生的床,又也许是今天遇到陆南沉,夏时睡得并不好,半梦半醒。 第二天一早,夏时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早上5点10分。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 是冷池安排给她的私人保镖之一。 雷七:“夏小姐,昨天您回来以后,我注意到有一辆车也跟过来了,到现在还没离开。” 雷七是凌晨三点发来的消息。 夏时回:“现在还在吗?” 雷七:“恩。” 不用想,也知道是陆南沉的人。 夏时让雷七不用担心。 反正是要接近陆南沉,如今他派人监视着自己更好。 吃过早餐,夏时出门,让司机开车去往陆氏集团。 另一边,陆氏集团,总裁办。 陆南沉捏着那张千万支票,思绪万千。 五千万! 看来这四年,她过的不错。 许牧连夜让人调查回来的夏时。 有了一点消息,立马汇报:“调了监控,只知道夏小姐是昨夜出现在公共区域。” “机场高铁等都查过了,没有她的出入信息,和从前一样,好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陆南沉薄唇紧抿。 消失四年! 这次突然见到,他不信是巧合! 许牧犹豫了半响,又说道:“夏小姐这次回来不一般,派过去的人说,她所住的附近监视很严。” “继续让人查!”陆南沉道。 “是。” 陆南沉抬头看他:“这次如果她再跑了,你们也不用待在桃洲。” “是。” 许牧走后,陆南沉心情依旧压抑。 他恨不得现在就让人把夏时绑回来,可也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什么失忆!他根本不信! 许牧离开后,不久,又敲门进来。 “陆总,跟过去的人说,夏小姐好像往公司这边过来了。” 第三十八章 陆南沉喉咙一紧,幽深的眼眸闪过一抹异样。 他什么也没说,许牧心领神会出去。 陆氏的业务部,听说有一个大老板会过来,免费提供大量资金帮助陆氏做希望工程,也就是免费慈善。 公司里面一些人不由得议论。 “什么大老板来做冤大头?” “谁知道呢?可能是钱赚的太多了,没地方用了。” “听说是从海外来的……” 此刻坐在车上的夏时,已经来到了陆氏集团的总部。 望向巍峨的一栋栋大楼,比起四年前发展的更加广阔迅速,这都是因为陆南沉的铁腕手段,还有陆家这一脉的根基之深…… 这四年来,她也没荒废自己,在冷池的帮助下,开办了自己的公司,赚了一些钱。 在回桃洲前,她做了很多准备,得知陆氏集团准备注资在全国开展希望工程,于是以此名义来投资合作。 有了合作的名头,她也就有了理由,接近陆南沉。 至于昨天出现慈善拍卖会,也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因为只是投资合作,并不能见到陆南沉本人! 所以,她想勾起陆南沉的兴趣,让他主动来见自己!! 夏时推开车门,走下车。 陆氏的负责人早早就等在了门口,看到来的人是一个打扮精致漂亮的女人,有些疑惑。 “您就是夏老板?” 夏时不置可否:“怎么,不行?” 负责人诧异的同时,夏时拿出了之前两人联系的记录。 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您真是人美心善的女菩萨。” 应该说是冤大头吧。 带着夏时来到了会客室,随后去请洽谈的人过来。 没多久,脚步声响起,随之是关门的声音。 她抬头,正好撞上陆南沉冷冽的眼眸。 四目相对,陆南沉的眼底都是探究。 而夏时却佯装诧异:“是你?” 陆南沉根本不信她失忆,见她还在装,走上前。 “好巧。” 他特意加重了两个字 夏时继续装:“您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准确来说,我是陆氏的负责人,陆南沉。”陆南沉牢牢地盯着她。 今天,她换上了一身正装,整个人显得干练。 来之前,他已经查清楚了,她在国外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前一个月和业务部经理聊起通过陆氏注资慈善事业。 “原来您就是陆总,幸会。”夏时神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我这次注资……” 她话还没说完,陆南沉打断了她。 “今天不聊工作,聊聊你失忆的事。” 陆南沉好整以暇地看向她,等着她继续扯谎。 室内的氛围格外奇怪,空气好像也变得稀薄起来。 面对着眼前这个曾经追逐爱慕自己十几年的女人,陆南沉此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除了不记得我?你还记得什么人?冷池?” 如果是以前的夏时听到这些,心底肯定不是滋味。 可现在,她知道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生病的小儿子。 “我不知道您这话什么意思,但我没有骗你,我曾经患过重度抑郁症。” “抑郁症患者脑细胞会处于一种近乎停滞的状态,大脑的各种机能都会下降,不仅导致反应迟钝,还会使记忆力下降,会出现间歇性失忆。” “医生说我不记得有些人和事,可能是大脑的一种保护机制,它怕我想起来某些人或者事,伤心。” 第三十九章 陆南沉看过夏时曾经的检查报告,也知道她有重度抑郁症。 也去了解过这个病,是会导致记忆减退,但没有说会忘记一个人!! 他们可认识了十几年! 见陆南沉不说话,夏时看着他,问:“你不会是某个伤害过我的人吧,不然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这话就像一根刺扎向陆南沉。 他薄唇轻启,声音透着冷意:“夏小姐想多了,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 陆南沉想明白了,既然夏时想装,那就让她装。 反正他自始至终,也没觉得两人是夫妻。 离开前,陆南沉让人和夏时签了合作的合同。 回到办公室。 陆南沉又开始不间断的抽烟了。 一想到夏时那句:“你不会是某个伤害过我的人吧,不然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他心口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很闷,很不舒服。 许牧进来的时候,屋内烟雾缭绕。 自从四年前,夏时消失后,陆总抽烟就开始无度起来。 怎么现在人回来,还是这样? “给我去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知道夏时这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南沉看向许牧。 许牧愣住:“陆总,我之前已经派人调查过,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有查出来,她在国外的资料一直严格保密。” “那就调动海外其他力量去查!” 陆南沉的话,让许牧再次震住了。 其他力量是什么,许牧再清楚不过,除了曾经争夺陆家掌舵人的位置,陆南沉可从来没有动用过。 现在要为夏时? 许牧不敢问原因,只能遵照吩咐。 “是。我现在就联系那边的人。” …… 时隔四年,陆氏总部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夏时,因此她来这里谈合作,也没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回去的路上。 夏时让司机把车开去西郊墓园。 在抵达前,她如常买了一束白色的雏菊,到达父亲的墓地后,放在了上面。 “爸,我回来了,很抱歉,现在才来看您。” 相比从前,此刻的她格外平静。 独自站在墓碑前,她轻轻地将这些年发生的一切诉说出来。 “本来想把小景和小逸一起带回来,让您见见。可我怕陆南沉和陆家的人发现他们后,把他们从我身边带走,所以只能把他们留在国外……” “我知道您不会怪我的。” 夏时比任何人都知道,陆家多想要一位长孙。 她不敢拿小景和小逸冒险。 说话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夏时拿起一看,是雷七打来的。 “夏小姐,来人了。” “好。” 夏时挂了电话,转身正准备走。 就看到道路的尽头,一个熟悉不过的身影。 沈泽一身剪裁得体的意大利西装,手里正抱着一大束雏菊,笔直的身形站在远处,视线紧紧地落在夏时身上,久久不敢移开。 夏时眸色微变,很快恢复正常。 她踩着高跟,一步步朝着沈泽靠近。 沈泽僵在原地,手里抱着的雏菊忽然变得千金重。 他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感觉现在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和陆南沉不一样,他早就接受了夏时去世的事实。 今天是夏父的忌日,他为了赎罪,替夏时来祭奠夏父。 可现在!夏时竟然没死!她刚才就那么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第四十章 沈泽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他内心飞快得组织着语言,想要和夏时说话。 是该先道歉? 还是说,先询问这些年她去哪儿了? 还是什么…… 然而,在他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夏时与他擦身而过,自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沈泽愣住了。 他后知后觉的转身,夏时已经上车,温柔地对司机说道:“走吧。” 望着女人漂亮宁静地一张侧脸消失眼前,沈泽许久才回过神,拿起手机,正准备拨打电话告诉陆南沉。 可他想到陆南沉这些年对夏时的所作所为,又止住了。 他抱有私心,记下了夏时的车牌号,随后派人去查她现在所住的地方。 黑色的宾利缓缓行驶在路上。 夏时平静地看向窗外,内心没有什么起伏。 只是奇怪,沈泽怎么会也出现在西郊墓园? 过往沈泽对她的欺负历历在目,夏时伸手取下了助听器。 原本只是弱听的耳朵,因为沈泽,直到现在,依旧时不时伴随着轰鸣的声音,若是情绪起伏太大,还会流血…… 说不恨他怎么可能? 夏时有的时候也会后悔,当初就不该救他,这样的话,自己也不用备受病痛的侵扰。 可她也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小逸。 所以干脆也装不认识沈泽,免得自找麻烦。 毕竟沈泽为了阮星辰,什么事都做得出。 …… 回去的路上,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中嘉传媒。 “是时老师吗?我们对您很仰慕,听闻您最近出了新的曲子,请问能不能把版权卖给我们。您放心,钱这一方面,绝对亏不了您的。” 中嘉传媒是陆氏集团旗下最大的艺人经纪公司。 现如今,阮星辰就是里面的一姐之一。 夏时除了开贸易公司外,还有自己的职业,那就是作曲家。 她对外的笔名是“时”,因此别人称呼她时老师。 夏时回来前,为了做几手准备接近陆南沉,因此还特意放出风声,说出了新曲。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可现在已经接近到陆南沉,她没必要继续出售自己的曲子。 “不好意思,暂时没有合作的打算。” 对面的经纪人忙道:“时老师,我们会让公司知名女星阮星辰来演唱,绝对会让您这首歌名声大噪……” 没想到话都还没说完,对面嗤笑一声: “不好意思,如果歌手换个人,我们还有聊下去的可能。” 中嘉传媒公司总部。 经纪人望着挂断的电话,许久才回过神,冲一边翘首以盼的阮星辰摇了摇头:“星辰,对方拒绝了。” 阮星辰柳眉一扬:“你没有说,价格随便她提?” “说了,可她还是拒绝了。” 时老师在国外颇具名气,只要是出自她手的曲子,没有不火的。 去年,一首《街角的少女》改了日、韩、粤、中等几个版本,依旧火的一塌糊涂。 阮星辰最近的演艺事业陷入了瓶颈,就差那么一首歌,让她在歌手界再展锋芒。 “那她知道是我唱吗?”阮星辰又问。 经纪人点头,把刚才夏时说的话一字一句转述给阮星辰。 阮星辰的脸色瞬间铁青。 “她以为她是谁?我看上她,她应该庆幸!!” 经纪人提议:“星辰,沈总不是您的朋友吗?还有陆总,要是他们帮忙,一首曲子何愁拿不到?” 沈泽? 第四十一章 阮星辰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四年多前,沈泽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她的各种要求,视而不见。 至于陆南沉,阮星辰也没把握,他会帮自己。 可她阮星辰要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的。 “你想办法,不管通过什么方式,都要把她的曲子拿到手。” …… 夏时挂了中嘉传媒的电话后,平静无波的眼中,划过一抹冷意。 没人比她更了解阮星辰! 这些年,不管是演艺圈,还是歌唱界,她都是个草包。 剽窃别人的成果,抢走别人的事业…… 要不是因为有陆南沉和沈泽无条件的帮忙,她根本走不下去…… 对于一个听力有障碍的人,创作曲子,有多艰辛,没人知道。 这些年,为了照顾两个孩子和云妈,夏时无时无刻不在努力,生怕让他们过的不好。 现在她赚的钱,已经够一家人生活。 又怎么可能会为了钱,把作曲卖给阮星辰? 回到住处,夏时将手机放在一旁,去到浴室泡澡,思索着要怎么最快拿到东西。 也许是太疲惫了,夏时躺在浴缸里,不知不觉中竟然睡了过去。 闺蜜赵唯唯的电话把她吵醒。 “小时,过两天,我就要回来了。” 夏时披了件浴袍出来:“等你回来,我给你接风洗尘。” “好。你最近怎么样?陆南沉有没有欺负你?还有阮星辰那白莲,她知道你回来了吗?”赵唯唯很担心她一个人。 “阮星辰还不知道我回来,不过也快了。” 夏时走到窗外,夏天的风吹在身上,带着热气,“至于陆南沉……你放心,我不会被他欺负。” 和她说话的时候,门铃声响起。 已经是晚上九点,这个时候谁会来? 雷七不在身边,夏时有点忐忑。 本来雷七要坚持守在外面的,但这些天,他一直保护自己,都没有休息时间,夏时便让他回去休息了。 她走下楼,看了眼门口的监控视频,呼吸顿住。 他怎么会来? 陆南沉此刻就站在门口,身形颀长,一张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冷情。 人都送上门了,夏时没理由不收。 打开了门。 夏时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浴袍,长发散乱的披在肩上,依靠在门边,眉眼如丝。 “我还以为是谁这么晚找我。陆总,有事吗?” 陆南沉望着她此刻的样子,愣了愣。 现在的夏时和从前保守的她,变化太大。 不知道为什么,陆南沉忽然很想知道这些年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来告诉你,我们是怎么样萍水相逢。” 陆南沉狭眸微眯,仿佛要将夏时整个人看穿。 炙热的目光,让夏时手心渗出了汗来,她强使自己镇定下来:“陆总,你不会要一直站在外面,告诉我吧?” 陆南沉猛地上前,将夏时扣在了墙壁上,反手关了门。 室内的空气,一下子稀薄起来。 夏时靠着冰冷的墙,还没等她说话,下一瞬,朱唇被堵住,整个人也被陆南沉抱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她的手指不自然的瞬间收紧。 陆南沉感受到了她的僵硬,大掌紧紧包覆着她的小手,缱绻的吻强势又急促。 夏时的后背绷得直直的,内心死死地压制着抗拒的感觉。 小逸和小景还等着她回去…… 她打算就这样顺着他,好直接怀上孩子。 想到此,她笨拙地回应着他。 陆南沉微微一顿,很快剑眉舒展开,扯开了衣领的扣子,解开了皮带。 夏时刚刚洗完澡,身上清新的香味袭进他的鼻息,他心脉的律动不由加快,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把夏时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扯开了她身上的浴袍。 夏时的手心攥得更紧了。 她不敢或者说是不想去看陆南沉,而是望着头顶温暖的光线,脑海中忽然不受控回荡着以前阮星辰发给自己那无数张与陆南沉亲昵的照片。 回荡着阮星辰从前说过的话:“小时,南沉有说过爱你吗?以前他经常对我说。” 她感受到男人灼热的体温,距离越来越近,她朱唇轻启: “陆总,我们这样,你就不怕阮大明星吃醋,找你麻烦吗?” 临门一脚,夏时扫兴的话,让陆南沉停了下来。 他视线冰冷:“夏时!你确定要一直和我这么装傻下去?” 夏时拿过一旁掉落的浴袍挡住了自己:“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看着她的举动,陆南沉不由的想起了几年前那一夜,食髓知味。 他喉咙一紧,修长的手再次落在夏时略微泛白的脸上,低头慢慢靠近。 “你这次回来,有什么目的?” 逃了四年多了,现在忽然回来,要没有什么目的,他不信。 夏时心跳的很快,害怕陆南沉知道两个孩子的事。 她扯出一笑:“陆总,您怕是有被害妄想症?虽然您有钱有势,可我也不缺钱,我这次回来就只是为了帮助和我一样,天生残疾的人。” 夏时怕他不信,还扯下了助听器给他看。 “您说认识我,应该知道我天生弱听。” 陆南沉望着她掌心的助听器,没有说话,逐渐接近她,离她近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既然你说不认识我,那你告诉我,这四年里,你和冷池都干了些什么?” 他的呼吸很重,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夏时的脸上。 夏时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心脏在跳动。 她忍着过往耻辱的感觉,迎上他:“陆总这么想知道我的过往,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陆南沉心底一窒。 也就是那么一刻,他猛地松开了手。 “你想多了。” 夏时早就知道这个男人没有心。 追逐了他十多年都没能喜欢自己,又何况是现在。 不过,不喜欢也好,这样她独自带走小景和小逸,也没任何愧疚感。 夏时的手机视频电话声响起。 这个时候,肯定是儿子打来的。 夏时从陆南沉的怀里出去,披好了浴袍,拿过手机,挂断了电话。 她的一系列动作,被陆南沉尽收眼底。 “骚扰电话。”夏时说完,回看向他,“你不是要告诉我,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我去拿酒,我们慢慢聊。” 她决定还是要速战速决。 这样就可以立马出国。 说完,夏时快速去往二楼。 她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酒,还有一包药,以及一套取精的设备。 第四十三章 把药放进了红酒里面,夏时又换了一身妖艳半露的吊带睡衣,来到陆南沉的面前,给他倒了一杯酒。 “请。” 陆南沉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修长的手接过酒杯,却没有喝酒,而是自顾自开口。 “你十岁从乡里回桃洲,我们第一次见面。” 夏时眸色一顿,没有料到陆南沉竟然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事。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而是将酒再次推到他的面前。 却没料到,陆南沉把酒推了回来,言语中都是不容置喙。 “你先喝!” 望着眼前被下了东西的酒水,夏时没有犹豫,端起酒杯,饮下。 酒入喉咙,有些又苦又辣。 夏时知道如果自己不喝,陆南沉一定会有所怀疑。 陆南沉在商场驰骋那么多年,要是露出一点破绽,肯定会被他看穿。 夏时重新倒了一杯酒,放在陆南沉的面前。 “陆总,该你了。” 陆南沉骨节分明的手端起酒杯,轻轻地晃了晃,却没有喝。 他好整以暇地看向夏时:“不急,我先帮你回忆完。” 回忆? 十几年的回忆,一时怎么可能说的完。 夏时好看的眉,微微蹙了蹙。 明明室内开了冷气,可她的额头上却冒出了密密匝匝的细汗。 她狠狠地掐着掌心,让自己清醒,琥珀般的眼睛深深地望着陆南沉,吐气如丝: “以后有的是时间回忆,这么晚了,您就不想做点别的?” 说话的时候,夏时白/皙的手拿起酒杯,递到了陆南沉的面前。 她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不想失去。 陆南沉如寒潭般的黑瞳,倒映着夏时如今的模样,不知道为何,想起了四年前她私下和冷池在一起的时候。 他猛地一把抓住了夏时的手腕,逼近她: “你也是这么勾引冷池的?” 夏时愣住。 陆南沉冰冷的话,如刀:“是不是他嫌弃你了?你才回来找我?” “你当我是什么人?” “嘭!” 手中的酒杯落地,红酒泼了一地。 陆南沉毫不客气的甩开了夏时,临走前,不忘嘲讽。 “你真脏!” 夏时此刻浑身滚烫,但紧紧攥着的左手,令她意识清醒。 她脑中回荡着陆南沉说的话,苦笑。 脏? 谁能比的上他陆大少爷脏? 明明不爱自己,当初却硬是…… 现在也是一样,故作清高! 陆南沉走后不久,药效发作,夏时去到浴室,把冷水开到最大。 站在冷水下面,她难受地狠狠挠着自己,直到手臂出血,都没能冷静下来。 这次,是她太心急了…… 客厅里,急促得电话铃声响起,夏时已经听不见,只是一遍遍的冲刷着全身,想让自己快点冷静下来。 半个小时后。 别墅的门,被人从外面强行打开。 一个身穿黑色制服,面目冷峻,身形挺拔的男人推开了浴室的门。 第四十四章 雷七就看到夏时着单薄的睡衣,全身都湿透了,蜷缩在角落,手上腿上都是鲜红的抓伤。 他快速关了水,拿过浴袍,盖在了夏时的身上,挡住了她若隐若现的身材。 “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不小,但传入夏时的耳中,却有些微弱。 夏时迟迟才回过神,仰头望向他,唇色苍白:“没事” “我送你去医院。” 雷七弯腰去抱她,却被她躲开了。 夏时狠狠地咬了咬唇:“不行。” “桃洲所有的医院都依靠沈家,沈泽已经知道我回来了,如果他发现我吃了药,肯定会告诉陆南沉!” “陆南沉要是知道酒里有药,以后我想接近他,就难了……” 她强撑着一口气,说完。 四年多前,她假死。 要不是因为冷池的手段,根本不能满过沈泽! 现在冷池不在,她要是去医院,那边的人,肯定第一时间告诉沈泽。 这也是为什么,夏时第一时间选择自己解决。 雷七在进门前,看到客厅倒的酒,已经明白了大半。 他剑眉微蹙:“可你的身体……” “你去帮我拿一点冰块。” “是。” 雷七转身去厨房冰箱,去取冰块。 一袋冰丢尽了浴缸里面,刺骨的冰冷,让夏时的身体好受了不少。 雷七又把医药箱拿了过来。 “谢谢。”夏时由衷感谢。 雷七什么也没说,走到门口,安静得守候。 顺便给冷池那边报平安。 因为之前夏时挂了小景打来的电话,小景担心她出事,就打电话告诉了冷池。 冷池给夏时打电话也没人接,因此就让雷七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小时后。 药效终于消退。 夏时擦了药,换了一身衣服,从浴室里面走出来。 雷七还等在外面。 “今夜麻烦你了,你去休息吧。”她有气无力的说道。 “好。” 雷七看了一眼她,转身出了门。 等他走后,夏时见已经很晚了,于是发语音给云妈他们报平安。 另一边。 陆南沉回到岱椽后,睡不着。 他站在阳台上抽着烟,脑中都是刚才夏时所作的一幕幕,女人曼妙的身姿浮现眼前。 陆南沉喉咙莫名发干,不知不觉中,烟燃尽,烧到了他的手指,他才回过神。 一夜没有睡,翌日一早,陆南沉就来到了公司。 许牧照常给他汇报工作。 陆南沉漫不经心得听着,冷不丁开口:“夏时来了吗?” 许牧愣了一下,而后摇头。 “听说好像是生病了,所以没来。” 生病? “注意着她,记住,绝对不能让她跑了。”陆南沉吩咐。 “是。” 许牧离开的时候,迎面正撞上,一身定制名牌衣服,打扮精致的阮星辰。 “许助理,不能让谁跑了?” 第四十五章 阮星辰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话,有些奇怪。 许牧不是个多事的人,揶揄了两句,并没有告诉阮星辰夏时回来的事。 阮星辰识趣的没再追问,心底却暗暗记恨上了许牧,她径直走向陆南沉。 “陆哥,端午节快到了,阿姨今晚让我们一起回去吃饭。” 阮星辰所说的阿姨,就是陆南沉的母亲。 不用想,又是催两人结婚,早点生孩子。 陆南沉头也没抬:“知道了。” 阮星辰闻言,坐在了办公室内的沙发上。 “我今天没什么事,在这里等你。” 一整天? 陆南沉狭眸看向她:“你很闲?” 阮星辰一愣。 她还没回答,陆南沉又冷淡道:“我工作的时候,不习惯外人在。” 阮星辰瞬间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 她起身:“那我在外面等你。” 陆南沉没再回复。 阮星辰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办公室。 不管是从前交往的时候,还是现在,陆南沉总是这幅冷冰冰拒人于千里的样子。 这种人,也就只有夏时可以无条件包容。 阮星辰去到外面散散心的时候,就见原本沈泽的办公室空空荡荡。 她问秘书:“阿泽最近都没来吗?” “最近沈老爷子在安排沈总的婚事,所以就没来。”秘书如实回答。 婚事? 阮星辰心猛地一沉。 曾经沈泽为了阮星辰,不止一次拒绝沈老爷子。 现在得知他被安排婚事,阮星辰心里很不是滋味。 “知道对方是谁吗?”阮星辰打听。 秘书闻言,想了想:“沈家挑孙媳妇,好像是海选吧,反正一般家庭的女人,肯定不会入老爷子的眼。” 海选? 那就证明还没成? 阮星辰心底稍稍平衡。 她去到个人休息室,忍不住拨通了沈泽的电话。 和沈泽相识多年,他从来没生过自己的气。 这四年来,一直冷着自己,肯定有原因。 她一定要问清楚。 另一边,九号公馆附近一辆低调的商务车内,沈泽深邃的眸望着车窗外:“她就住这里?” 同行的保镖恭敬回:“是。” 沈泽还想问,电话声响起,他拿起一看,是阮星辰打来的。 这些年,他之所以没对阮星辰怎么样,都是因为陆南沉。 要不是因为陆南沉喜欢她! 她早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现在给自己打电话? 沈泽想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得知夏时回国的消息,于是接过电话:“什么事?” 阮星辰有些不敢置信,从前她几次给沈泽打电话,都被他直接挂断了。 “阿泽,听说你爷爷准备给你安排婚事?” 沈泽剑眉挑了挑:“你对我的私事,好像很关心?” 疏离又冷漠的嗓音,让阮星辰心里很不舒服。 “我们是朋友,我当然关心你,我怕你遇人不淑。” “阿泽,如果你有看上的女人,可以告诉我,我也好帮你把把关。” 这女人,真把自己当傻子。 沈泽嗤笑出声:“把关?你从哪儿来的自信?” “别忘了,现在的你在我爷爷面前,就是个戏子。你挑的人,别说他不满意,我自己的圈子,怕她也融入不进去。” “这点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沈泽挂断了电话,阮星辰整张脸瞬间铁青一片,难看至极。 第四十六章 身为孤儿,从小到大,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瞧不起! 沈泽的话让她想起了多年前,在她第一次去融入那些富二代圈子的时候,出了多少丑,又有多丢脸!! “等我成为陆太太,看谁会瞧不起我!” …… 阮星辰没有提夏时,看来是不知道她回来的事。 沈泽一直等在九号公馆外。 “少东家,夏小姐今天一直没出来过。” “要不要我去敲门?”保镖根本不敢让他多等。 沈泽却拒绝了。 “不用,就在这里等她出来。” 昨天知道夏时回来后,他从未有过的激动,恨不得立马找到她,询问当年的事。 可一想到,过去他欺负夏时的场景,他就不敢轻易找她。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 夏时昨夜泡了冰水,今天受了凉,头昏昏沉沉的。 雷七给她买了药,喝过后,人还是不舒服。 她披了一件外套,遮住了昨天的抓伤,走出公馆,想在外面散散心。 明明是夏日,可穿着长衣长裤的她,却不觉得热。 医生说,她体寒,昨天晚上的事,差点就把她再次送进医院。 看来以后得从长计议。 夏时走着走着,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停着的商务车,当她要再次擦身而过的时候,沈泽再忍不住冲下车。 “小……夏时。” 夏时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他,愣住。 她没有回答。 沈泽却径直朝着她走过来,一时间有太多的话想问,可到嘴边,却变成了:“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还好吗? 夏时心底冷笑。 这家伙不是最希望自己过的不好吗? 她紧抿着唇,捏紧了随身携带的防狼喷雾,想看看他又要怎么对付自己! 沈泽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没有带助听器。 “不是只是弱听吗?怎么我现在这么说话,也听不见?” 夏时长发披肩,遮住了助听器。 见他误会干脆也不解释,继续往前走。 沈泽跟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是不是病情加重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病情加重?去医院? 这样的沈泽,让夏时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要换个方法整自己。 夏时还记得和陆南沉结婚两年的时候,一次年后聚会。 沈泽突然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喊自己嫂子。 还让她去聚会。 可到了聚会上,陆南沉不在,一众富二代拿她取乐,一杯杯红酒从她的头顶往下淋。 当时沈泽就坐在首位上,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切,就和魔鬼没有区别。 他还让人准备了一地没有摘刺的玫瑰,指着说:“小聋子,你这么喜欢听人叫嫂子吗?” “你要是赤脚在这些玫瑰花上,走上个三分钟,我就让在场所有人,都承认你的身份!” 夏时当时竟然还信了他! 一想到那钻心刺骨的痛和侮辱,以及恐惧,夏时甩开了他的手。 她望着沈泽,强掩心底的愤怒: “这位先生,我不回答你,不代表我听不见,而是我不想回答。” 沈泽喉咙一哽。 原本巧舌如簧,不仅仅攻读医学,还攻读法律以及国际商务的沈大少爷,这一刻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他才张口:“你叫我什么?” 第四十七章 夏时不想惹这个是非不分,还恩将仇报的男人。 “抱歉,几年前我生过一场病,很多人和事都不记得了。” 说完,夏时转身回了公馆。 沈泽高大的身形,僵在了原地。 不记得了? 沈泽望着她的背影,久久难以释怀。 一边的保镖,还是第一次看少东家这样魂不守舍,一个个不敢上前。 夏时回到公馆,疲惫得窝在沙发上,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爱沙尼亚机场,闺蜜赵唯唯已经提前买了机票。 今晚就会抵达桃洲。 而夏云景也想办法在网上,买了同一趟的机票,悄悄跟着其他的人,混上了飞机。 晚上七点的时候,赵唯唯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要给夏时打电话。 她还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后跟着一个还没行李箱高,一身运动服,戴着口罩帽子的小团子。 小团子拖着一个比自己还大的行李箱。 其他人异样的视线看过来,赵唯唯还是一脸的懵。 人群中颇有指责声。 “这妈妈怎么带的孩子,让孩子拖那么大的箱子。” “现在的九零后,真是让人无语。” “这种人就不配当妈!!” 赵唯唯奇怪,怎么这些人都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直到,小团子一本正经老道却又软糯的声音响起,她才发现出大事了。 “妈咪,走路的时候,不能打电话哦,要注意安全。” 恩?? 赵唯唯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 她回头看向拖着一大箱子,戴着口罩和帽子,一双如黑曜石般明亮的无辜眼睛时,差点就要跳脚了。 她想骂人,怎么办? 要是夏时知道,她的儿子偷偷跟过来,那还不得疯? 机场的众人却不知道,听到小团子的话,瞬间心疼又喜爱。 “好可爱,好懂事的崽啊。” “如果是我儿子就好了。” “可惜摊上了这么不负责任的妈。” “……” 赵唯唯欲哭无泪。 小景体贴得替赵唯唯说话:“你们不要怪我妈咪,她一个人赚钱养家,很辛苦的。”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投来同情怜悯的眼神。 “原来是单亲妈妈,好可怜。” 赵唯唯脸黑成碳,一只手抱起小团子,另外一只手拖着他的箱子,快速穿过人群。 小团子被她单手抱着,不忘关心。 “唯唯阿姨,累不累,我可以自己走哒。” 终于,赵唯唯带他到了外面人少的地方,把他放下后,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什么时候跟上我的?” “小时知道你偷偷来这里吗?” 和赵唯唯的慌乱不同,夏云景特别镇定,大大的眼睛望向她:“唯唯阿姨,女孩子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我都跟了你一路了,你也没发现我,可见安全常识不行。” 赵唯唯伸出细长的手隔着口罩,掐住了夏云景肉嘟嘟的脸。 “我的小祖宗,你给我正面回答问题。” 夏云景眉眼弯弯:“你猜。” 赵唯唯就知道这小家伙,不是真暖男,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啊。 “那现在怎么办?” 夏云景继续用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她:“你这是在询问我吗?我可是一个还没满四岁的三岁小屁孩儿。” 第四十八章 赵唯唯:“……”你根本就不是小屁孩,你是个小人精。 夏云景拍了拍她的肩膀:“既来之则安之,到妈咪那我会负荆请罪的。” 赵唯唯欲哭无泪。 感觉被一个小孩子摆了一道,关键是这时候,又不能送他一个人回去。 虽然她觉得,这家伙一个人坐飞机回去,也很安全。 “你听话的站在这里,我给小时打个电话,不然云妈和她该担心你了。” “放心,我给奶奶留了字条,告诉她,我和你一起。”夏云景回。 赵唯唯:“……”这个小人精。 她拿起手机,拨打给夏时。 另一边。 夏时端着一杯热水,坐在阳台上,接过电话。 “唯唯。” 赵唯唯有些心虚地看向一旁的小团子:“小时,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可是……” 夏时疑惑:“怎么了?” “我回桃洲了,现在在机场,然后……小景跟着我过来了。” 夏时心底一顿。 赵唯唯把手机递给夏云景,让他自己解释。 “妈咪。你别怪唯唯阿姨,是我自己偷偷买机票,跟着她回来的。” “你一个人在桃洲,我不放心。” 偷偷买机票? 夏时一直知道小景很聪明,但没想到他一个小孩子,竟然敢去机场。 “夏云景!你忘了妈咪和你说过的话了吗?” 夏云景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可是妈咪我想你了,也担心你。” 夏时喉咙一哽,忽然回答不出来。 赵唯唯也是惊讶一个小孩子说的话,蹲下身拿过手机解围:“小时,你别担心,我都想好了,让小景暂时跟着我住,我不会让陆南沉发现小景的。” 现如今也只能这样。 挂断电话前,他们约定在一家饭店见面。 赵唯唯松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夏云景:“走吧。”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往机场外走去。 赵家的司机早早就开车等在了外面。 坐上车后,一路去往市中心。 夏云景一直望着车窗外,问东问西。 赵唯唯耐心的一一解答:“那是桃洲市中心广场,陆家的;那条商业街原本是夏家的,但后来被陆南沉收购了,没想到现在发展的还可以……” 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回过神:“我傻了,跟你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懂。” 赵唯唯体贴得指着一栋大厦:“我跟你说,那个里面全是卖玩具的。” 哪知道,夏云景回头看着她,一脸认真: “唯唯阿姨,今年9月份我就要满四岁,已经不是三岁大的小屁孩儿了。” 赵唯唯一噎。 再次无言以对。 车辆缓缓行驶,没多久,就到了约定的饭店门口。 另一边,陆氏集团。 陆南沉从公司出来,阮星辰跟在他的身边,一起上了一辆黑色凯迪拉克。 路上,陆南沉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合同。 阮星辰坐在一旁:“陆哥,休息一下吧。” “不用。”陆南沉冷淡道。 阮星辰只好一个人安静地坐着。 过去四年里,陆南沉虽然没有对她表现出厌恶,但也没有喜欢。 阮星辰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男人真的可以清心寡欲?什么都不想要吗? 今天,她一定要想办法,拿下陆南沉! 手机震动,陆南沉拿起一看,是安排看守夏时的保镖。 “陆总,夏小姐出去了,现在到了金月饭店。” 第四十九章 陆南沉打字:“知道了。” 阮星辰见他终于放下工作,忍不住开口询问:“是不是阿姨发消息催我们了?” 陆南沉薄唇轻启,透着不耐:“没有。” 阮星辰本想问那是什么事,可还没开口,发现陆南沉的视线落在了窗外。 车辆路过金月饭店门口。 金碧辉煌的外面,一辆宾利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下来。 陆南沉的目光不自觉定在了那个小小的男孩身上,男孩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样子,但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看着两人进去饭店门口。 陆南沉对司机道:“停车。” 阮星辰有些奇怪:“怎么了吗?” 陆南沉没有回答,推开车门,径直走了下去。 金月饭店。 赵唯唯带着小景刚下车,就有点尿急,就打电话让夏时下来接人。 夏时刚出门,就看到西装笔挺地陆南沉径直朝着自己走过来。 夏时的手心瞬间直冒虚汗,下意识就想别开视线,转身离开。 陆南沉却先开了口:“好巧。” 夏时躲无可躲,只祈祷唯唯和小景这个时候不要上来。 “陆总也来这里吃饭吗?”她应付了一句,“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您了。” 可她正要走,便传来了赵唯唯的声音:“小时。” 夏时的心头一震。 因为陆南沉背对着楼梯,赵唯唯和夏云景上楼后,只看到夏时,并没有看到陆南沉的脸。 因此,赵唯唯才和她打招呼。 陆南沉闻声朝着赵唯唯和夏云景看过去。 夏云景虽然戴着口罩,但那双黑曜石般漆黑的双目,总给陆南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四下忽然变得寂静起来。 赵唯唯心下一凉。 夏时屏住呼吸,唯恐儿子叫自己,谁知夏云景竟然向自己跑过来。 “夏阿姨好。” 说完,他又拉了拉赵唯唯的手。 “妈咪,我好饿,我们快和阿姨一起吃饭吧。” 赵唯唯回过神来:“额,好,我们这就去吃饭。” “走吧,小时。” 她拉起夏云景的手,推着夏时便走。 “陆总,我还要和闺蜜吃饭,就不和你多聊了。” 说完夏时便带着她们快速进了房间。 关上门,夏时脑中紧绷的神经才跟着松了松。 陆南沉没再关注那孩子的事。 他下楼的时候替夏时她们买过单之后就离开了。 在确认陆南沉离开以后,赵唯唯立马抱住了夏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小时,对不起,刚才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陆南沉会在。” 夏时缓缓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我也不知道他会突然进来饭店。” “还好小景反应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赵唯唯一想到刚才陆南沉那双眼睛,就害怕。 一旁的夏云景也轻轻地安慰两人: “妈咪,唯唯阿姨,你们放心,我知道在外人面前妈妈要保持单身,这样才能给我和弟弟找一个爹地。” 夏时将他一把抱在怀里,声音哽咽:“宝贝,委屈你了!” 宝贝,对不起,不是妈咪不告诉你真相,是妈咪不想失去你们! 夏云景的脸刷得一下红了:“妈咪,不哭!” 作为大儿子,他一直表现的很成熟,很少像小逸一样,在夏时的面前撒娇。 所以也很少要抱抱。 没想到抱抱这个让人开心。 夏时擦了擦眼泪,又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 “以后不许自作主张,不然打屁股。” 打屁股??? 第五十章 夏云景一张小脸更加红了,就像是熟透的苹果。 他咳嗽了两声,压低了嗓音:“妈咪,我已经不小了,唯唯阿姨还在呢。” 因为这话,刚才被陆南沉破坏了的气氛回归正常,一下子热闹起来。 赵唯唯还是第一次看这个小人精害羞,也调戏起他来。 “原来某人被打过屁屁呀。” 夏云景:“……才没有!!” 这样的夏云景才像一个小孩子。 夏时看着急解释的儿子,一开始的生气荡然无存。 小景和小逸,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根本让她生不起气来。 而且在来这里的路上,她想过了。 她可以一直躲着陆南沉,可两个儿子,难道也要一直躲着吗? 明明他们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不能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为什么有家不能回呢? 另外,今天这个突然的状况,更让她确定了要怎么抉择。 吃饭的时候,赵唯唯说让人送小景回去,被夏时拒绝了。 “唯唯,我想过了,一直躲着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我决定,让他留下来。” “陆南沉已经看到了小景,应该也认定他是你的儿子,所以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等会儿就和云妈说,让她在那边照顾小逸,小景跟着我在桃洲,一旦有了进展,我们再回去。” 赵唯唯听完,也表示赞同。 “云妈那边虽然有护工,但她一个老人照顾两个孩子也吃不消。小景留下,也可以陪着你。” “即使陆南沉知道了,也不用怕,不是有我和冷池吗?” 夏云景也跟着道:“还有我,妈咪,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小逸。” 夏时闻言,和赵唯唯会心一笑。 “好。” 一顿饭吃完。 “等会儿我先带小景离开。在你还没怀上前,小景先跟着我回私人住处,你想见他的时候,就去我那。”赵唯唯说道。 现在也只能这样。 夏时叮嘱小景:“你一定要好好听唯唯阿姨的话,不许一个人乱跑了,知道吗?” 夏云景确定自己不会被送回去,重重点头。 虽然不能和妈咪住一起,但在同一所城市,他也安心了。 赵唯唯的私人别墅。 夏云景打开行李箱,里面不仅仅装满了他的衣物和洗漱用品,还有笔记本电脑等。 赵唯唯有些好奇,这个小家伙,是怎么搬动那么大的行李箱上飞机的? “小景,这箱子最少也有一二十斤吧,你怎么提上飞机的?还带着个电脑,小小年纪就开始玩游戏了?” “秘密。”说完拿着自己的衣服,去浴室洗澡。 赵唯唯看夏云景故作深沉的傲娇模样,十分有趣,追在后面问:“小人精,要不要我帮你洗?” 夏云景:“……” 他唯一失策的就是要跟着赵唯唯住一起…… 到了浴室,他踩着小板凳反锁了门,生怕赵唯唯突然进来。 赵唯唯乐了:“小样,还害羞起来了,你阿姨我什么男人没见过,才不稀罕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