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真是燕青
盖青云白瞎了这么气吞山河的名字。
白净又戴着眼镜的他，拼命咬着牙给自己鼓劲好几次。
才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机调到自拍：“小娟，刚子我们拍个照吧……”
高考完后约了好几次，才把青梅竹马的两个伙伴都凑上来县里名胜古迹湖边野炊。
其实策划了大心思的盖青云，怎么都没想到事临头连说话都抖：“我，我们从小学到中学，感谢我最好的朋友，还有我最喜欢的……”
高举的手机依旧在抖，可怎么都不耽误看见自己错愕的表情之上，自己身后的一对儿朋友，正偷笑着相互探头嘟嘴亲密的嘬上了！
两人还能腾出手来对这边比耶！
所有的话都跟抓拍定格的画面一起，被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怪不得高考前自己准备冲了，刚子说算了吧；
怪不得高考后单独约了小娟好几次都非说要带上刚子；
原来你们俩已经……
盖青云觉得手机好晃，胸口堵得跟皇宫的墙一样，脚下更加发软像面条。
心里只有个念头，赶紧走，赶紧走远些！
老子简直就是又酸又菜还多余。
高考六百多分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
身后传来刚子探询的声音：“盖子，怎么了？”
“没事儿，我看看水烧开没……”连挤出这句话，盖青云都觉得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失魂落魄。
十来年的同窗生涯，无数相处片段在脑海里闪过，却如汪洋大海铺天盖地般有了溺水的感觉。
听见后面隐约还有叽咕窃语的声音，盖青云更加快脚步躲远些，生怕他们追上来看见自己控制不住的表情。
从未经历过的苦涩，头晕目眩，手忙脚乱。
看见湖边那个石灶的时候一步迈过去，竟然都踩错了落脚点摔进水里，第一反应却是别叫，别出声，别惊动了他们看见我难堪的样子。
因为岸边巨石洞口有个天然石灶，传说是古时候的名人名将在这里筑灶做饭，最得孩子们喜欢，学校郊游都首选来这里扮家家。
当年还是小学生时候在这里看着小娟温柔的叫自己别闹，现在想起更如万针诛心，不由得涉水朝石洞里走了几步。
不顾半人多高的石壁上贴着警示牌，弯腰蹲身只恨不得躲开这个世界，手里还下意识的娴熟点开手机灯，可刚过小腿肚的水面脚下却是一空！
那个瞬间盖青云居然还在纠结传说死在洞里的是谁？
好像只有这样拼命岔开的思维才感觉好受点，以至于溺水的感受都分不出真假了，只是下意识把手机攥得格外紧！
……
就很快，半人多高的石洞里感觉只是手机灯忽闪了下。
老师们带着小学生来郊游，每次都会提醒这石灶洞里是地下水，千百年来流淌出这么个小湖，千万不要进去好奇探险怕出意外。
清幽碎溅的水花只咕嘟了几下，微波荡漾渐复死寂，就像盖青云的心情和心脏逐渐平复跳动了，只有洞口外钻进来的天光散乱的映射开。
但这时水面却突然哗啦暴起！
蹿起一道身影！
看身形还是十八岁少年那清瘦抽条的轮廓，可没了眼镜，双眸却亮得惊人！
在幽深的洞里仿佛把水波粼光全都吸了进去，灿若星辰！
充满精气神的矫健傲然，踏波凫水的动作轻松洒脱。
借着洞口依稀光线，随手在乱石上一撑，虽然有点不适应的拖泥带水，还是哗啦啦上岸涉水爬出洞口重见光明。
明媚的夏日阳光哪怕因为湖边树林稀疏阴凉不少，还是让少年很不习惯的掩目皱眉，环顾四周略显诧异。
仿佛一切都如梦夜醒来，昨日黄昏的山野草莽乱石岗，怎的好像汴京大梁般规整，湖畔石基井然有序，凉亭假山更是颇见功底。
奇怪的看眼浑身湿透的衣裤鞋袜，却毫不计较留意这些细枝末节，仰面看了日头立刻拔腿上路。
只是手里习惯的哨棍、手弩没了踪影，只有块墨玉板片？
从无畏惧的心里，只有那道坚定的方向。
大步流星的涉水上岸，翻过巨石走过草坪时，本来看见一双男女想上前招呼询问，却看那女子穿得颇少，香肩外露！
抱臂交颈的狗男女缠坐一起嘴对嘴啧啧有声。
太不守妇德了！
心下鄙夷的看都不看，避开绕行。
这让琢磨着长痛不如短痛，索性摆开场面断了朋友念想的小情侣愕然。
赶紧起身追过来。
壮实不少的刚子还快跑几步伸手扒拉小伙伴：“盖子，我们其实一直都是为了照顾你的想法……”
他根本就想不到，这种咋咋呼呼的动作，已经激发了人家对攻防契机的反应。
甚至都没回头，只凭借丰富的经验跟娴熟的技巧捕捉到所有动作轨迹。
那手指甫一触肩，就被冰凉还带着水珠的五指张开盖住，明明力量感觉并不大，却沉肩、转身、拉手回带，动作一气呵成！
反关节动作让刚子疼得像是被折断了手腕，惨叫倒地。
女生慢半步，尖叫着一边护靠推搡想分开两个男生，一边带着哭腔跺脚：“你们不要再打啦，不要为我打架呀……”
真的，拖长妖娆的娇滴滴嗓音，让两个男生都哆嗦了下。
惨叫都耽误了。
女生嘛，这时已然带着小情侣里最常见的护犊子心态，眼里更是有了内外之分。
主要是护着男友，推搡发小，急起来还挠脸：“谁让你打他……”
可能还是这个时代男女平等谦让，让女孩儿都比较有底气，敢打女生的还是男人吗？
却没想到自己刚涂的指甲还没碰到什么，只感觉腰上好像被摸了一把，整个人腾云驾雾的飞起来，重重摔到草坪上，五脏六腑都要震出来那种！
摔就罢了，你还加力！
尖叫和惨叫声都戛然而止，小情侣泥塑木雕般凝固了！
这还是我们熟悉的那个盖子吗，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胆小、优柔寡断书呆子。
居然变得如此干净利落的狠辣！
有个瞬间，刚子甚至觉得对方手里有把刀的话，都会毫不犹豫的抹自己脖子上，偏生还不是那种凶狠愤怒，就是漫不经心的随手杀鸡。
公的母的都杀那种。
现在也是漫不经心的确认一双狗男女倒下了，转身离开……
但习惯性耍帅的动作，背对了才悄悄甩左手胳膊。
这身子骨肌肉也太酸软无力了，全靠技巧取胜。
得练！
没错，整个过程他都只用了一只手。
而另一只手上的“墨玉”亮屏。
本来有种声音还想喊轻点轻点那可是我的初恋，现在只剩下用外放的声音夸张舔屏：“哇噻！好帅，你是谁？！你是谁啊，大哥！大哥，把我挤到手机里，你是谁？！”
甩手臂的少年诧异抬起这墨玉，看着上面花里胡哨的桌面马上跳出来前摄像头画面，傲然开口：“小人燕青燕小乙，敢问你是何人，这是何物？”
盖青云已经忙不迭的在手机里把所有关于燕青的信息都搜出来放桌面上。
牛啊！
水浒传里一百零八将最绝的人物，梁山上十项全能的大帅哥。
盖青云从手机摄像头里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居然觉得好荣幸。
当然更庆幸的是这国产手机续航不咋地，防水功能可还行！
2、我要出名天下晓
大家一般都记得这里叫师师湖。
因为大人们总会传说是水浒里的燕青经过这里，想起死去的大哥羞愧难当自尽而亡，让同行的大美女哭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有了这个师师湖。
燕青说，腌湃泼才乱放屁！
爷是紧赶夜路一不小心掉进去的……
行走江湖十多年，不敢跟阮家三子比水性，那也是如履平地，不是担忧主上病体急火攻心，日夜兼程又累又乏，怎会慌乱中出这等纰漏？
莫名其妙的一命呜呼就像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浮出水面。
他那颗只有主上的忠心，没有如愿把灵丹妙药找到救主，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漆黑夜里的失足仿佛只是在片刻之前，他只想日夜兼程的去找到亦父亦主的江湖人称……
“玉麒麟卢俊义嘛，我知道我知道，他真的死了，中了奸臣毒药伤了五脏六腑你是知道的，不能骑马只能坐船你也知道？结果喝了酒掉进水里也淹死呢？”
手机人盖青云已经能娴熟的利用手机外放聊天了。
天晓得他花了多大的功夫才给这位爷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光是水浒传最后的结局都念了好几遍。
电量起码消耗了百分之六十！
连他自己身陷囹圄怎么被困在手机里的情绪，都完全被这件事儿给忙得压住了。
以燕青的脾性，那必定是立马提刀带弩的去找人。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掘墓三尺那也是不在话下！
听到这里，燕青的眼圈就红了。
水浒传里只提到梁山泊的众好汉被招安之后，自是被拿去当做剿匪的炮灰，当成消耗品死得七七八八。
唯有燕青早早的挑了担珠宝钱财远走高飞，算是一百零八将里唯一一个逍遥自在闲云野鹤的明白人。
被历来的水浒研究学者们誉为整本书里最完美的人物。
甚至还有不少人认为他是带了当朝第一名妓李师师双宿双飞……
一帮酸秀才胡说八道！
带着十八岁少年那种不羁的冷笑，燕青嗤之以鼻。
爷是看清局势，劝不走主上，那就提前带了金银细软去铺平后路，等到山穷水尽之时，自然就柳暗花明了。
只可惜千算万算，走开安顿财物这么点时间，那些奸臣贼子就给主上下了毒，生生断了这场生死情！
想到这里真恨不得立刻跳进大江大河里死了去！
手机人看着自己还有百分之二十一的电量，觉得要拼命挽救：“万一，万一他也像你这样重新活过来，就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呢？”
燕青星目猛睁：“有这等可能？！”
其实眼底已经有喜气了。
对他这等心志坚定的人物，怕的就是没有目标。
盖青云吧，就是标准的那种见个妞儿三棒子打不出闷屁的宅男。
但是只要是网上聊天，甭管键盘语音，绝对妙语连珠、才高八斗、风趣幽默、气势非凡。
更别提现在性命攸关，拖长音：“有……绝对有！这个世上你要相信既然能发生到你身上，那就一定也会发生到别人身上，也许不光是他，你们一百零八将甚至那些死对头也会出现……”
燕青默默摇头：“其他人小的不关心，小的只盼能找到主上，鞍前马后侍奉终身。”
手机人什么都顺着捋：“行行行，你夺了我的肉身，也该带着让我不至于元神消散吧，你看这右上角有个电池符号……啊呸，你不知道电池，是百分之十九，啊，你也不认识阿拉伯数字，这里这里……”
索性不需要手点指划，呼呼的自己操作手机界面，直接把电池界面跳出来：“这个绿色的马上要变红了，就像饿肚子得吃东西，没了我就不在了，没人可以陪你说话，也没人告诉你在这个世界要怎么行走江湖……”
燕青还嘴硬：“小的行走江湖十几载，自然省得如何应对。”
手机人内心焦急如焚，特么这电量耗得太快了，难道是自己情绪激动的影响，只能强行平抑：“那你知道怎么去找你大哥吗？”
燕青顿时语塞，因为两人已经走出公园站在了公路边，看那满街的铁乌龟到处乱窜，大宋人士还是很蒙圈的。
哪怕他吹拉弹唱无一不精，五行八作学啥像啥。
就算有颗玲珑剔透心，八百个心眼子，被称为天罡三十六星里的天巧星！
这工业科技也没见过呀。
他并不莽撞：“那就还请恩公指教了。”
盖青云抓紧时间：“你摸那裤兜左边应该有条耳机，戴上一边，再把那亮晶晶的一头插……我屁股墩上，这样外人便听不到你我说话，嘶，你这说话腔调得改，我都跟着你学了！”
得亏天巧星心思机敏，更能面对一样样从未见过的事物不一惊一乍，挂着单边耳机，听一步步指导，沉稳的手机扫码坐车、门禁、到家。
不息屏的结果就是堪堪只剩一丝电，盖青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惊悚，乖乖的寡言少语：“左边，桌上白线，插我屁股墩儿中间，哎哎哎，舒坦！”
立马变得呱噪：“我妈我爸还没下班，您还是尊重些，毕竟这会儿咱兜里没钱，还要去上学……”
天巧星打断：“上什么学，我自有财物藏于那处，只管寻得我主人，哪里还需求学！”
一线在墩儿天下尽有。
盖青云恨不得在手机里翘个二郎腿：“你变成了我，你可知你那大哥变成什么人？这世上什么都跟你们那个时代不同，你总得学些现在的知识有一技傍身，才能伺候好他，是这个理儿不？”
燕青坐在高中毕业生的桌前，夏日的阳光顺着树梢铺满这寻常又不寻常的房间。
环视打量，没有一样东西在他的认知里。
默然片刻：“恩公所言极是，但小乙只要找到主上定会随他而去，敢问恩公知道怎生找寻？”
高中毕业生绞尽脑汁：“这世上的人几十亿，光是国内都不敢说有人能一辈子走完所有地方，所以人找人找死人，最简单的办法还是得你出名儿，让你大哥看到是你，自然就会主动来找你了。”
天巧星也觉得此计甚妙：“出名儿？杀他个几十条人命如何？”
这倒真是容易。
手机人忍不住震动了下，不是这样滴！
您得改改这脾性，的确要呆在家里用这个暑假稍微科普下这个时代，打磨下心性。
不然我这台杀人犯手机迟早要被警察蜀黍当成呈堂证物。
更是会让我爹妈惊诧莫名，怎么抚养到了高考，却得了个杀人狂呢。
这时候，盖青云才终于认识到，如果自己跟燕青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抚养自己十八年的父母，该多么伤心啊。
得千方百计忽悠住这家伙别乱来。
那什么大哥主子的，可去特么的吧，我不信他有这么好运……
可怜鼎鼎大名的天巧星盯着这“墨玉”板片，以他连那朝皇上都见过，惯于察言观色的眼力，也看不出来这位恩公在想什么。
但他对这个世界，却没有半分的畏惧！
不就是出名儿吗，爷我来了！
3、我只能自力更生吗
盖家小子算是在全县都出了名。
630多分的高考成绩，不算最顶尖的高考状元之类，也起码是比较优秀的学霸了，上个重点大学甚至985也不是不可以。
结果这仿佛一夜之间变了心性的少年，过几天自己去填写了皖省体育高专的志愿！
没错，是所高等专科学院，两三百分就能上的高职专科，在很多人眼里连大学都算不上。
这小子寒窗苦读十多年，居然选了这样千里之外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破学校。
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从学校到教育局，从同学到亲友，到处都在口耳相传。
这是失心疯了吧。
以至于连县里的高考状元之类都没他名头响。
然后整个县城都能看见这个少年疯了一样的在整个暑假锻炼身体。
早起跑步，游泳，比公园里晨练的老人们还持之以恒，白天徒步送外卖兼快递，晚上甚至到县郊物流中心去扛包卸货！
每天如此，从无例外。
生生看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纤瘦少年，肉眼可见的精壮起来！
这就是考体育学院的要求？
你早干嘛去了？
而且哪怕非要去体育学院，这个分，到附近的蜀都体育学院好歹是本科，平京体育学院更是211重点大学也行啊。
偏偏非得去那名不见经传的高职？
盖家父母本来自从孩子上了学就没操心过，乍听孩子自作主张的选了高职学院，差点把低血压治好，可甭管怎么问这孩子都闷声说自己有主意。
别说哭骂，就算气急了动手打几下，孩子只会笑嘻嘻的逗父母开心。
摘了眼镜的双瞳更是只带着春风拂面的暖意。
就打不下去了。
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仿佛一夜长大成人。
不再有半分依赖眷恋，家里做饭烧菜，出门风雨无阻。
最后别说这疯狂锻炼的劲头，光是看那双坚定明亮的眼睛，都让父母私下嘀咕这是好事儿吧，一定不是什么坏事情。
就一切依着他了。
连高职专科通知书比别家最晚拿到，各种单位上、邻居之间的看笑话也没拿来责怪孩子。
整整快俩月，直到八月过，孩子终于提出自己先到皖省去看看，做爹妈竟然有种从此离别的感受，慌了！
因为燕青毫不犹豫的代盖青云对这双中年夫妇跪下磕头：“这辈子的恩情孩儿铭刻在心，感谢爹妈的养育之恩，一定会重重报答。”
再怎么说养儿防老，听见这句话，做爹妈的还是泪如雨下。
是欣慰，是惊惶，还是心里的空荡荡？
好像孩子突然太懂事了也不太好？
昨天还是嗷嗷待哺的雏鸟，忽然一下就变成了翱翔天际的雄鹰。
不再是眷恋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孩子了。
甚至连爹妈准备的学费、生活费都不要：“我已经长大成人，暑假打工的收入够了学费，以后肯定要自食其力的养活自己，爸妈过得好点，等着以后享清福吧……”
然后干净利落的走掉！
盖青云用尽了力气才不让自己从手机喇叭里哭出声来。
等到上了车，更是各种东拉西扯的喋喋不休，希望能冲淡自己的情绪。
谁说手机人没情绪了？
燕青一声不吭的在耳机里听着。
从小无父无母的他从未体验过这种家庭温暖，如果不是那该死的责任感，真就想留在家里做个父母膝前的孝子。
用《水浒传》原文的话来说：“燕小乙虽然是三十六星之末，却机巧心灵，见多识广，了身达命，都强似那三十五个。”
了身达命是对一生命运归宿看得开，无牵无挂的潇洒，这得是多高的评价了。
一百零八将里，他是出了名的胸无大志，全都围着自家大哥而活。
所以不得不上路。
现在还是有走出新手村的好奇，如饥似渴的看着车窗外的一切。
从西南小县城到皖省省横跨了半个华夏大地，当年他日夜兼程的先骑后走了快俩月。
现在还不到一昼夜。
他“俩”既没有选择坐飞机，也没去赶高铁，选了不要钱的跟车卸货，只为行走江湖多感受。
这是燕青提出来，盖青云负责琢磨实施的共同决定。
不能杀人，那还能做什么出名呢？
官方定义他“吹的、弹的、唱的、舞的、拆白道字、顶真续麻，无有不能，无有不会，亦是说的诸路乡谈，省的诸行百艺的市语”，特别在音乐方面更是得到当年第一女星李师师和宋徽宗的称赞。
宋徽宗是什么人，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整个历史上所有皇帝里扒拉过来的艺术造诣浪波湾。
做皇帝他肯定不称职，但在艺术家这个身份上绝对顶级大腕。
他都认可了燕青的弹唱功夫。
盖青云本来想怂恿燕青去选秀唱歌，这个出名最快。
可随便在手机里搜索查询了下这种爱豆之路，今年没有什么选秀倒在其次，主要是能看到的尽是各种黑幕丑闻，居然海选都要五万才有机会，转个身都要几十万的吗。
燕青听了真是不屑一顾。
原来这太平盛世也少不了这些懊糟事。
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去干那些藏污纳垢的龌龊行当，老子一身功夫不能出头吗？
他实际上也是近三十岁的成熟灵魂了，看了电视上那些扭扭捏捏的明星样，恶心！
老子要靠武艺出头！
这俩月的熬打苦功不过是让身体能跟得上自己烂熟于胸的技巧罢了。
所以底子打完还是先回皖省。
当年卢俊义剿匪完就被分封在皖省都城庐州。
他俩公开分手后，燕青当然也把那金银珠宝藏在了庐州府衙边的山上。
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曾被发现。
之后卢俊义在庐州做官，被召回汴京述职，燕青都悄无声息的藏匿跟随。
直到那一辈子都骄傲自负的大老爷被人下了毒无法骑马。
他才一边叮嘱安排人手用船好生照料送回庐州，一边亲自到传说中的解毒圣地蜀中求援找药。
如今才知道卢俊义刚到皖省，就因为在船上喝了酒掉淮河淹死了。
这俩月天天通读《水浒传》的盖青云很想说，你特么都跟个什么大哥呀。
一辈子拿了天牌却一辈子都瞎几把折腾，全都是你在补锅，他还嫌你背锅的姿势不够优美。
压根儿只是把你当个下人！
但看在人家捡了无父无母的燕青养育长大，教了他一身功夫跟手艺，恩重如山堪比父母，也只能内心祝你永远找不到了。
其实除了这点牛角尖的忠义，燕青真说得上心思灵动、机巧万变、洒脱大气。
行走江湖的迎来送往，比盖青云这书呆子丰富不知几百倍。
围着县城跑步、游泳是锻炼身体之余初步了解社会，送外卖送快递更是他熟悉的小厮跑腿。
等到从菜市、物流中心到长途货运，他已经顺着古时候的车、船、店、脚、牙，逐渐摸清了这千百年来万变不离其宗的规律。
原来江湖依旧还是江湖。
车夫、船夫、店家、脚夫和牙子（经纪、中介、媒婆）这些底层奸诈狡猾，坑人无数，最刁钻难缠的行业才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能有机会切切实实的跟车，只一趟就等于让燕青毕业社会大学了。
先回庐州起出金银财宝，更要以庐州为中心练级出名。
毕竟卢俊义死在这里，按照燕青从洞里出来的经验也最大可能是就地复活。
这里的概率最大。
所以定下方向之后，盖青云随手翻了翻庐州的大学，发现皖省体育高专恰好是国家定点的摔跤、柔道后备人才基地，那就从这里走上出名之路？
谁叫燕青在水浒传里被誉为相扑功夫天下无双！
那宋朝的相扑，就是摔跤，据说传到东瀛才变成了相扑和柔道两种国术。
天巧星表示对自己这门手艺很有信心。
只是免费抵达这庐州省会城郊，先卸了半夜的货物，司机大哥还请过早饭。
他大清早才提着根盖青云在拼夕夕买的哨棒上山……
等等，山呢？
4、我本是个富一代
盖青云的老家毕竟是个县城。
燕青咂舌的是现代化如此先进，却没太想到省城会跟这种十八线小县城有多大区别。
盖青云说到底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县城书呆子。
这些日子燕青早出晚归的打熬身体，手机人肯定没问过那担金银珠宝放在哪里。
他才是真正的十八岁孩子，觉得不太好意思问大英雄的宝藏在哪，万一人家觉得自己觊觎贪婪呢。
更主要是燕青在学习了解这个社会，盖青云当然是忙着适应熟悉自己丰富多彩的手机生涯。
没注意这茬儿。
现在从庐州这省城郊区的货运场辗转前往古时候的府衙所在地，都是盖青云心随意动的调出地图导航。
然后通过耳机叮嘱：“打车35块，有公交车转乘地铁的方式五块钱，我没坐过地铁。”
两“人”试过蓝牙耳机，鉴于几乎是24小时随时开机相互交流，耳机也要充电的话还是用普通有线款更方便。
燕青已经很熟悉：“地铁吧，一切没尝试过的都值得看看。”
盖青云也是这么想的：“让我也看看。”
于是燕青照例把手机插在双肩包的背带里露出后摄像头。
盖青云不用亮屏也能默默的跟随燕青感受一切，偶尔看见个美女还能自留一张存照呢。
他居然觉得这种生活更带劲，因为导航时候他还能同步刷剧，打游戏，多线程运算也不费事，就是掉电有点快。
“充电宝都充满了吧。”
“嗯。”
“三块都充满了？”
“嗯。”
“那我去刷个《燕青大战李师师》，左边，朝左边转点，那两个小姐姐还可以……”
“唉。”
“为什么他们都看我们？”
“嗯？”
“我觉得你不能这么拘束，你就假装接电话，光明正大的跟我交流呗。”
“喂？啊，我听到了，你能不能该干嘛干嘛，刷剧、打游戏、看小说都行，别哔哔了，行吗？”
“哎哟，现在说话没有水浒腔了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我们不是好兄弟吗，我现在最期待的是你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女孩子……”
“追？我还需要追？”
“不然呢……诶诶诶，左边左边那个小姐姐过来了，卧槽！这是找你问路吗，让我把地图搜索栏打开先……”
女孩子略带羞涩的直捣黄龙：“能……能加个维信吗？”
燕青毫无表情的拿出手机，自动解锁亮屏且已经是二维码了！
显着他多急切似的！
女孩儿眼睛都亮了些。
耳机里盖青云还在卧槽：“森织奈……这是二次元妹子啊，朋友圈照片好多，高中生呢，我还是把我的照片屏蔽了，免得被拉黑，这个月是第九次被要维信了吧，比上个月多五次，明明还是这张脸啊，充其量只是不戴眼镜了，怎么就突然不一样了呢？”
小鹿乱撞的女孩子还想问问帅哥你拿根棍子干嘛呀。
燕青已经用营业性的假笑示意自己在打电话目送人家走：“呵呵，你可拉倒吧，鹤鸣九皋，声闻于天，同一副躯壳，不一样的灵魂，那就带着不一样的神气。”
盖青云娴熟的搜出这句话的出处来：“喔噢，诗经里的词儿，形容鹤哪怕躲在沼泽深处，都掩盖不了它的鸣叫，这是形容老子长得再有沼泽那么丑，都挡不住你的帅气逼人吗？”
燕青其实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跟雀跃，他本就是个贪玩好耍的闲云野鹤性子，只是追随玉麒麟的人生枷锁让他没法恣意妄为的轻松，他必须永远都充满了责任感。
所以盖青云就像是天天在敲枷锁的调皮鬼，让他珍惜又歉意：“我是告诫你自信点……”
盖青云还在偷瞄：“右转右转一点点，她们肯定是在偷偷说你，笑得都脸红了，卧槽，我从来没想到女生会这么主动，谢谢，相比在这副躯壳里，手机世界更让我自信，最近已经有十三个网友说要来看我了，到站，左边下车，诶诶，小姐姐也跟着下车了吧，怎么都在下车？”
燕青都能反唇相讥了：“你只要充满电，24小时带人上分打游戏，比我扛包还卖力，当然能吸引人，我再回头看这桃花缘就真黏上来了，岂能因为这些莺莺燕燕耽误大事呢……”
挤在旁边一起出地铁站的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个不要脸的年轻人。
很普通的深蓝色速干运动T恤，宽大的米色多袋溯溪裤跟运动鞋，轻巧的小小双肩包都很常见。
要说特别还真就是那手里拿着的一米多长，最多齐腰高的白木棍，进地铁安检的时候都被几个安检员好奇的传递把玩了下。
其他真的都很普通啊，普通的寸头，普通的身高，普通的结实健壮，矫健身形。
可好像越看越有吸引力。
最终对上那双眼，满满的精气神仿佛在勾人？
真有不要脸的资格。
所以对眼尽是笑着艰难移开的目光，燕青也笑眯眯……
这特么可是浪子燕青！
哪怕他换了张皮，哪怕穿着最破烂的衣裳，那股子成熟又自信的潇洒劲儿，换了近千年的朝代依旧管用。
这就是气质……
可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出地铁站，站上街面儿，两人都傻眼了！
人山人海的商业街，步行街，老城区，省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也不是多高楼大厦现代豪华。
其实跟别的省城差得有点多，让两个从县城出来的土包子都没什么惊叹的地方。
关键在周围平得跟飞机场一样，哪里有山？
燕青终于不笑眯眯了，原地三百六十度转圈让胸口背带上的手机镜头也看看。
盖青云赶紧打预防针：“我先提醒你，九百多年过去，光是近现代史上这里都是各种大战推来炸去的战场，右边，顺着走，一百五十米，就是老府衙的地方……”
哪有山？
连古建筑都没。
全都是平地上的现代建筑，还是很老气的那种七八十年代县城风格，燕青随着语音指示转进楼房群里东张西望。
提着木棍的愣头青模样，立刻被人叫住：“干什么的？”
换做盖青云多半慌了，燕青这才露出他那梁山泊顶级侦察兵、特务头子的本色。
瞬间换成地铁上听来挺熟悉的皖省口音。
而且是极为精准的江淮官话：“我是体育高专的学生，专门来找庐州宋代府衙的遗址，手机地图上说是这里，怎么周围全都是楼房？”
动作表情无一不合情合理，大大方方，理直气壮。
人家马上亲切，打电话拿对讲机的帮忙问，居然分分钟从小道两边来不同人帮忙解答。
左边是省警察厅的宿舍到办公大楼，这一片就是当年的宋代府衙，这是他们都知道的老历史。
然后右边后门出来的竟然是省博物馆，博物馆设在这里就因为占了半边古代府衙的地界。
而府衙其实从明代后多次翻建，到民国已经形成山坡小巷。
直到建国后建博物馆，索性把东边这座小山推平了，还在山上发现了埋藏的金银文物，更在博物馆里面展出了几件样品呢！
才说到发现文物，盖青云已经在耳机里狂笑了。
哥给诶，哈哈哈，你这下真的成了无产阶级，啥都没有了哦！
他也没想过燕青要是没钱了，他不是连流量费都没有。
一损俱损啊。
燕青还得讪笑感谢人家科普。
我本是那家财万贯，怎的如此潦倒凌乱……
5、爷，您留点活路吧
这先住进大学，就成了理所当然的栖身之所了。
一年才八百块住宿费呢。
其实燕青没多沮丧，对他来说，钱财如身外之物，
还在人博物馆工作人员邀请下，认真参观了那些自己亲手挑选的珠宝金器！
对他来说，那就是昨天跟前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
盖青云在耳机里哈哈大笑，撺掇燕青假装凑近弯腰观察，方便拍照留念，说是以后两人穷得住桥洞时候，可以翻看追忆曾经富过。
燕青懒得搭理幼稚儿童，但还是凑近了几个实属珍品的展柜，让没见过世面的高中毕业生咂舌不已。
当年他们平叛打下的起义军，曾经横扫掠夺过最富庶的苏杭天堂，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打小就在富贵人家为仆的燕青，眼力自然比那些穷头陀、黑捕快的LOW逼强得多，挑了最好的一担走人。
现在硬生生让皖省博物馆的藏品上了个档次，除了被平京国家博物馆“借走”几样最好的，镇馆之宝都是燕青当年经手的东西。
他心态好，还跟热心陪同介绍的馆员提醒：“这是苏杭那边珠宝行的样式，我从小喜欢看古籍，隐约记得有介绍，凡是这里、这里有戳刮印记的，就是当年方腊义军把贪官污吏家产收了以后刮掉珠宝行记号，免得被追查出来历吃官司……”
本来只是难得看见有个年轻人这么喜欢探古寻旧，还没上班就好奇的顺便招呼下。
现在博物馆研究员喜不自禁：“哎哎，小童靴你这个说法还真有点意思，我们是很纳闷，皖省从来没有发掘过类似风格、档次的文物，以前的确有苏杭那边的同行提醒看着眼熟，这个细节很重要，很重要，从来没人注意过，但为什么会从苏杭来到这边呢……”
盖青云笑得差点把声卡芯片烧掉：“当然是有位帅气的大哥挑过来的呀！”
燕青不动声色的提醒，庐州是卢俊义打了方腊之后驻守的地方，这不就说得通了吗。
研究员也哈哈笑，那可是虚构的演艺小说，这地界上从来没有关于卢俊义的现实坐标，但的确可以跟平乱事件联系起来。
没能套出有效信息的老探子内心轻叹，只能告别。
已经可以写篇论文的研究员很开心，跟“爱好历史”的大学新生互留了电话号码，欢迎以后经常来玩，经常沟通。
实在是这个皖省博物馆根本不能和其他大省比，无论馆藏数量、馆院建筑规模都很普通。
算是纯摸鱼的清水衙门，很难有这样的课题机会。
站在已经沦为收费停车场的博物馆大院，盖青云的确还是刚长大的孩子，依旧嘻嘻哈哈的调侃燕青。
其实他内心……哦，应该是CPU内核不怎么慌，暑假已经见证过燕青的社会生存能力，混口电充充怎么都能做到。
主要还是看到燕青找寻老大的历史进程被泼冷水，他就开心，哦，是开核不已。
因为算着过来拿了财物，手里就能宽裕，所以整个暑假，也就存下几千块，交学费可能都勉强。
难道马上又要开始送外卖了吗。
没想到燕青环顾下周边，走向随意堆放在共享单车：“这个是跟县城一样吧，走，我们去祭拜大哥去世的地方。”
盖青云惨叫：“两百公里！你就不能用正常点的方式搭汽车嘛？”
但古人眼里几百几千里地可不都得用脚丈量。
能骑行就不错了：“我想再看看这片地方变成了什么样，扫码导航吧，这大城市里我还真呆不惯。”
说完把那根白木棍随手插到后背，缚紧双肩包夹住，就蹬车上路。
盖青云本来内核无奈，研究员都说了没卢俊义这号儿的影子，你还非得找什么呀。
而且那小说里面写了卢俊义在船上喝酒毒发淹死在河里，那河岸连绵，哪里去找呢。
不过还是担心燕青断了念想就投河追去，赶紧好言好语的陪着。
结果两人都甚是开心。
因为八月的中原虽然骄阳似火，但顺着骑行导航出了大城市就是宽敞的国道。
车辆大多顺着旁边的高速路去了，马路两边尽是茂密的道旁树跟一望无际的农田，风吹万草伏。
相比在逼仄的大都市里，县城娃和浪子哥都觉得舒畅极了。
特别是路边时不时的瓜棚、饭馆、小卖部，随时都能吃点喝点跟人聊几句，这么一路自由自在的骑了去，好不快活。
四下无人，燕青还忍不住放声高歌。
盖青云听不太懂那古腔唱词，但也觉得快乐，遂默默录音。
所以看似两百公里的路程，居然闲庭信步的三天就骑了过去。
还在家里，盖青云就把所有细节地名跟燕青整理对照过。
书上说是泗水淮河，其实跟现在的泗河、泗水都没啥关系。
京城回庐州压根儿不经过那些水域。
燕青很清楚是淮河经过泗州的一小段。
船还是他安排的呢，说起这颇有些自责，要是自己安排大车可能就不会淹死了。
盖青云只默默的放所有相关影视剧给他看，用刚愎自用来形容那冤大头主上也没问题，都特么中毒坐船了还非要吃酒暖身子……
这种人坐车也能被车轮碾死信不信？
当然他不说话。
燕青也不吭声。
又有谁能比他更了解自家主上呢。
整本书里，可不都是他一路劝说，卢俊义一路执意不听，然后被打脸，还不认错，下次继续作的故事么。
整个水浒里武力值最高的玉麒麟，可能就是家世、武功都太牛逼了，老觉着他的脑瓜子也能同步齐平。
却从头到尾都被各种大小人物玩弄于股掌之间，悲剧得要命。
当然这个评价盖青云更不敢说。
还好，顺着抵达的淮河边，沿着二十多公里的岸边走了一遭，燕青也没什么悲从中来定要跳下河去陪伴主上的举动。
可能主要还是沿岸不是养殖农场就是中小学、居民村落，所有看见这外乡人的乡民都好奇的伸长脖子看，还有脸蛋红扑扑的村姑来问找啥咧。
着实冲淡了祭奠的情绪。
所以买些香烛，在河岸边烧掉，再深深的磕了几个头。
燕青走回放共享单车的路边：“走，我们回大名府看看。”
这回盖青云没有丝毫叫闹，近千里路，走就是了。
那是卢俊义的祖业所在，更是燕青打小被遗弃捡到的地方，来都来了，索性去看看这古时候的BEI京城呗。
宋朝东西南北都有京城所在，只是跟现代地名完全不同。
DONG京是首都现在的KAI封，又称KAI封府汴梁，NAN京是应天府SHANG丘，西京是河南府LUO阳，而BEI京是豫鲁冀交界的一个军事重镇，算是唐宋时期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要关卡。
和现在的首都平京半毛钱关系都没。
而且跟其他三座城市现在都还保留着古城风范，更成为重要旅游重地不同，这BEI京大名府居然只是一抔黄土。
历史上的宋朝四京后来都被水患淹过。
但那三座太过著名重要，都在原址基础上重建、改建甚至叠加。
唯有这里因为后来元代京杭大运河改线，被荒废掩埋。
居然让整座堪称都城的巨大遗址全都埋在地下了。
看过网上搜到消息，盖青云和燕青还在县城都表示难以相信。
所以现在过去开开眼也行。
其实燕青这颇为闲云野鹤的性子，根本没有悲愤沮丧的时候。
这走得长远了，索性游山玩水餐风露宿，还打猎！
要不是盖青云死死劝住，这一路的鸟雀怕是要毁灭性的丧命一路！
燕青之所以喜欢骑车旅游，就是在县城送外卖快递的时候，他发现这事儿对自己摔跤练下盘挺有用。
而除了相扑摔跤，他的棍法是跟天下第一棍卢老大学的，但不太用心，梁山众人里玩兵器他最多中游。
真正防身搏命的功夫乃是手弩，二三十米范围内苍蝇都能钉墙上。
学的时候是为了给主子长脸，外出游猎炫技，小半天打个百把只鸟都不成问题。
后来却成了他在梁山泊安身立命、亡命生涯的重要兵器。
盖青云自然是从网购平台也给他搞了支，然后两人都惊住了。
经过现代工艺淬炼提升的精钢手弩，射程能近百米，五十米内都保持极高的精准度和杀伤力。
而且这玩意儿根本没法隐匿，无论藏在哪里都很容易被查出来坐牢。
从买的时候盖青云就反复提醒这是被禁止私人拥有的杀伤性武器。
他这买来都是偷偷摸摸。
没想到燕青比他还理解管控，譬如水浒里最常见的朴刀，就是为了规避宋朝民间刀具管控而生的农具刀。
所以最后两人商量之下，花重金买了把不受限制的弹弓。
燕青稍微上手熟悉，就能做到弹无虚发！
彻底把手弩是什么玩意儿给忘了。
所以在野外骑行，他这种移动的百鸟杀手能把整个豫鲁冀地区的保护鸟类都祸祸了。
但光是打个树梢，射个鱼虾，都已经让燕青快活不已。
算起来他应该二十七八岁，实际上比盖青云还贪玩。
如果不是找主上的命运禁锢，他才是至死都少年的脾性。
于是四百多公里路程，足足走了七八天才到地儿。
又得盖青云死死“拖”住他：“爷！您就别挖了……”
6、主要突出个无法无天
互联网上说得真没错。
就在一条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河边，平坦的田地压根儿看不出这里曾经有过跟KAI封、LUO阳齐名的京城。
其中散布着两三个村落，也就是这村落里，才有点一两层楼高的土堆墙。
燕青说那就是大名府的城墙！
这名府县完全是在以前大名府西南方新造的县城，可笑里面还有座明清大名府古城，燕青看了气得说放屁。
盖青云说人家叫明清古城，关你宋朝什么事，你又不知道是不是明清建的。
燕青蹬着共享单车穿梭在县城外的田地里，循着那不多的几个土城墙坐标，很确定自己站的一片田地下方，就是当年的卢府。
然后就要找锄头铲子挖出自己的家来！
可把盖青云吓得魂飞魄散，光是他这么个外乡人行走在这田间地头，就被各种打量。
凭借4800万像素主镜头+800万像素超广角镜头+500万像素长焦微距镜头，更能清晰辨认出人家的防备表情。
这是之前在皖省骑行，田间地头都没看到过的目光。
想想也是，这特么连互联网上都能搜到这个村子地下是著名的大名府，你个外地人还在这里转悠，真当别人不知道你想什么吗。
盖青云拼命劝导：“你说你有子孙后代，我们还可以上门去滴血认亲，可你老光棍一条，谁认你啊，这里都是守着祖先的地方能让你随便挖吗，求你了，这是法制社会，不可能不被发现，一顿锄头砸了你都是轻的，我可挨不起一下呀！”
燕青抬头四周眺望，坚毅的眼神还不为所动。
盖青云连忙提醒：“看手机看手机，屏幕上你看看我拍的画面，那墙后头，那树后头，那山坡上草丛里，都盯着你呢！一挖准出事儿……你还想不想找大哥了？”
还是这句最有威力。
燕青看着手机上偷拍下来那些警惕的眼神，最终还是依依不舍的走了。
于是像个兴致勃勃的孩子被抢了玩具，返程路颇有些拖沓，当晚只在十几公里外一处田野间路边歇息。
宋代浪子哥的歇息方式跟现代露营颇有不同，只多了条在乡镇村口买的毛巾被，随便找个没人的树干、屋檐靠着裹住就能打盹入睡。
盖青云则接上充电宝一边刷剧、打游戏、泡论坛，一边用前后摄像头防范周围，死角很少。
两人已经配合很娴熟，反正只要不开主屏幕耗电也不多。
一路上除了遇见好奇的猫狗，还没遭遇过危险。
可恰恰就是这晚，躺在这片田野边瓜棚里睡觉到半夜两点过，燕青被手机震动和耳机里故意尖锐难听的闹铃惊醒：“有人来了！好奇怪……”
因为盖青云注意到漆黑夜里远处有车灯越来越近。
本来这也没什么，这瓜棚本就在马路边。
可车灯在挺远还没来得及听到清晰的发动机轰鸣就熄灭关闭了。
然后两道细小的光斑如鬼火般飘着过来！
而且临到靠近还分开从马路两边接近！
分明是知道这里有人！
十分诡异。
手机人吓得电流都快凝固了。
赶紧叫醒贼大胆。
燕青眯眼观察，大约在二三十米处，盖青云用这便宜手机那点可怜的夜摄功能艰难辨认：“电筒……他们把电筒关了，这是知道我们在这里！”
电子音都能有发抖的声音，可见他是真的怕。
燕青却只是探腕把腰间那金属方盒摸在手里：“莫怕，看我手段。”
就有这么神奇，听见浪子哥语调平稳的这么一句，插在瓜棚立柱缝隙间充当把风角色的手机莫名CPU安。
还嘿嘿笑：“对哦，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你没见过……”
只要不是官府铁拳跟一堆锄头，没什么好怕。
燕青愣是敢保持假寐的动作，容那鬼魅般的身影靠近。
都穿着黑色衣裳的两个男子拿着把样式怪异的铁锹，蹑手蹑脚的摸近，看到丢在地上的共享单车，才默默打开头灯用手捂着，靠漏出来点微光观察公路边瓜棚里的情形。
最近的时候几乎把脸凑在了燕青面上，那把铁锹被磨得锋利雪亮的刃口就稳稳的举在眼皮跟前！
仿佛那瓜棚躺着的少年郎只要弹起来就会血光四溅！
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浪子哥纹丝不动，连呼吸都没半分急促紊乱。
片刻之后两条身影才无声退去，走出去起码十米好像隐约听见他们说了句什么。
盖青云贴在木材立柱间屏息凝神，差点把CPU都从喇叭口跳出来：“走了？这是什么人，大半夜的！”
他听不懂那方言口音。
燕青依旧把塞着耳机的那边压在头侧，不动声色的回应：“掘坟觅东西的狗贼，他们说只是个学生娃，叫电话那边再照照四面八方，怎么照？”
“真是盗墓的？”吃了一惊高中生猛然反应过来：“他们有夜视仪吧！怪不得远远的就发现我们了，还有同伙在周围，你别动……”
“夜视仪？”刚准备起身的浪子哥闻所未闻。
多少看过些电影和网上视频的高中生给他普及下，专注于远眺：“他们又打开了电筒，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盗墓的？”
燕青居然说：“有那股打土的味道，时迁以前就干这个，还有他们拿的那个铲子，戳到地底下才知道活土死土……”
盖青云这才恍然的搜索图片：“哦哦，真的是，就是洛阳铲嘛！他们真是盗墓的，这周围有墓？”
燕青却慢慢的翻身也跟着看远处：“中原到处都是墓……他们真能看见我？”
盖青云又搜夜视仪，再结合分析下：“一种是借着星光天光放大看个模糊，一种是通过人体热红外源，啊，这么远就能发现我们肯定是这种，你看看视频大概是这样，黑夜里的一团灰白色很显眼的！”
燕青吃惊的看着如神仙般的高科技：“我们当年夜里办事要是有这……你看他们上车了吧，车灯亮了……”
车走了，却没走远，而且很快把车灯灭了滑进田地里，然后几条身影跳下来，稍微有点灯光散乱过后，仿佛一切归于黑暗。
忌惮那什么夜视仪，人机二人组没敢摸过去查看，但超级寂静的黑夜里似乎偶尔能听见铁器撞击的声音。
盖青云都搜了部盗墓小说来看，燕青却突然问：“你说我们也学这招过去挖大名府怎么样？”
手机人都吓得内存乱码了：“你开什么玩笑，第一挖古代遗迹是犯法的，第二我们能挖多少，就靠一把铲子？”
浪子哥主要突出个无法无天：“他们这肯定有技术，我只想找到卢府，那后院还埋了点金银，拿来熔了卖钱，那是我埋的东西怎么算犯法呢，好比我们来州府边上取金银珠宝，要是还没被博物馆发现，又或者这卢府没被埋在地下，那犯法吗？”
高中毕业生哪经历过这么多，顿时沉默了。
好一阵才说：“你才是老江湖，我听你的，但是真的不要犯法。”
“我只拿我自己的东西……”梁山泊先锋营侦察连连长最在乎的就是：“那什么夜视仪有什么办法能破掉，当然实在破不了我们就硬上，只是说不得会留下几条人命。”
听他说得轻描淡写，为了不杀人，盖青云马上翻来覆去的搜索。
其实也不难，找张锡箔毯挡住就行，实在是条件有限把毯子浸透了水裹住，只要隔绝掉体温也行。
这么简单？
燕青大喜的佯装起身撒尿，抓了毛巾被滚进旁边水沟里依样照做。
哪管泥水是不是干净，浑身水淋淋的裹紧，一手提了那白木棍，一手抓紧金属方盒。
顺着路边坡沟躬身快速移动。
真当得起动如脱兔的形容！
这可苦了被插在腰间皮套上的手机娃：“慢点慢点，头晕，想吐！啊，我没头，怎么还是觉得晕呢？可能是摄像头处理器跟不上？要不是陀螺仪太晃了！”
没曾想，刚移动一两百米，就听见马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和气喘吁吁的声音：“见了鬼！那娃子在热感应仪上看不见了咧……”
浓厚的本地方言口音，对燕青来说反而亲切得要命。
但他那手上的家伙可就不亲切了。
更加无法无天。
7、不值钱的东西，爷瞧不上
不是那根白木棍。
虽然男人骨子里都天然喜欢棍子。
特别是又直又光溜的那种，谁捡到都会下意识的挥舞几下。
梁山泊里除了头陀戒刀、和尚禅杖，最常见的武器就是棍棒，实在是官府严管军用武器的前提下，哨棒是最合理携带的行走江湖好帮手。
盖青云顺着搜索引擎，还以为这哨棒是棍子头上做了手脚，挥舞起来有哨音，算是斥候、探路、警戒时候的武器兼报警装置。
燕青笑骂放屁，这玩意儿就是根棍子，三尺多长也就及腰高，平时野外奔行打草惊蛇、挑个担子什么的最方便了。
取放哨的意思才叫哨棒。
真打起来，就是神出鬼没的棍棒功夫，和长枪有很大区别。
卢俊义可以说是整个水浒传里棍棒功夫当之无愧的顶尖高手，提根棍子敢跟千军万马冲阵的那种豪迈。
燕青这小厮自然只要给老大做好掠阵协助即可，所以他的强项真不是棍棒。
首选的还是那金属方盒，比火柴盒大点的长方形正好单手握住。
地铁安检的时候人家看不带电不带油就放过了，X光机里也分辨不出什么端倪。
殊不知，轻轻在底部一捏，两侧被橡筋带拉动弹起成了“Y”字形，分叉中央更是升起个供弹嘴。
另只手中指这么一划拉，一颗弹丸就被包在粗实橡胶带里，一拉即放！
无声无息却威力惊人！
而手指顺着放弹，跟着滑回去的肌肉记忆，又自然的搭在那个供弹嘴上，下一颗弹丸又被拉出来爆射。
如此往复，燕青手里这速射弹弓在瞬息间如连珠划破夜空！
就像手枪弹匣那样，从底部装填的弹仓能预先选择各种材质的弹丸，这下全都直接糊到那张隐约的脸上！
用燕青自己的评价，这种用现代复合牛筋带制作出的弹弓，拉满大约半石力气，也就是三十斤左右。
可这种十几米距离上，他根本不拉满，也用不上那些花里胡哨的什么镜像射击术、红外瞄准圈。
甚至都不用提起手臂来瞄准，只在腰间略高的地方快拉快放，打的就是个手感！
弹无虚发！
这种厂家流水线制作的泥丸，就算打中鸟雀也会炸开碎裂，没多大的侵彻力。
可这么近的几十斤力气集中在黄豆大的弹丸上，也让人生痛不已！
根本来不及辨别是哪里来的打击，只觉得劈头盖脸的暴风骤雨猛抽，手挡打手，抬胳膊胳膊疼。
就那么一刹那的手忙脚乱，甚至都没来得及啊呀呀叫喊，燕青已经从路边跃身而起，反手从后腰拔出那根白木棍，劈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借助手机摄像头那可怜的夜视能力，在依稀星光下，晕头转向的盖青云只感受到了那种力劈华山气盖世的凶悍！
也许只有在上帝视角才能看清这个瞬间的动态，燕青扑上去的时候，竟然做了个鹞子翻身，借助身体肩背剧烈翻滚的动作，让劈打的力道生生加倍。
如果这是一把长刀，定能斩钉截铁的把头给砍下来！
狠得要命！
可现在只是稳稳的砸在脖子侧面，那看着还挺魁梧笨重的壮汉，哼都没哼就如酒囊饭袋般闷声倒地。
手机芯片跳得噗通噗通的，燕青却稀松平常的躬身摸过去。
用哨棒抵住对方咽喉，就是听诊器一样的警惕防范。
快速从头到脚摸了遍，手机、对讲机、香烟啥的随身物品像长了手脚一样跳出来，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呀。
还得是手机摄像头有回看功能：“左边、左边道旁甩出去了，哎哎，哎，再左边点……”
燕青用哨棒在草丛里扫出来个好像掌中宝摄像机的玩意儿，但没有屏幕，只能凑到后面目镜上。
盖青云已经娴熟的在购物网站扫视对照搜索：“脉冲热成像搜索仪，卧槽，五万多块钱……右手穿进那皮套里凑眼睛上，别反了……”
燕青依言照做，倒吸口凉气。
整个世界都变了……
镜子里成了蓝色背景，深蓝、浅蓝色区分出大地、天空、田坎、马路的轮廓，但金黄色镶绿边的星星点点，分明是周遭田地里那些大小动物！
清晰极了！
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的人，更是从心脏、肌肉活动部位呈红色，逐渐衍变橙色、黄色直到绿色边。
这么神奇的吗？
燕青还立刻把西洋镜凑到手机镜头上共享。
耳机里也：“嘶……这玩意儿有效距离1500米，可以蓝牙显示画面到手机上，左边，远处那方墩子发热的不是车体吗，怎么没人。”
这时对讲机里已经传来呼叫：“老黑！老黑？弄啥咧？”
燕青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几样东西全都揣兜里，背上双肩包。
扔下还在昏迷中的望风老黑，跃入道旁看似一望无涯的农田，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那辆车的方位奔跑过去。
夜色中发动机工作过后的热量，让那玩意儿像个烧红的面包，格外醒目。
颠簸中的盖青云本来还颇为紧张，操作连接蓝牙还要下载软件，心疼流量就忘了这茬儿。
可没等靠近，还有几十百来米的距离，那地面忽然跃出来个新的发热人体，浑身通红的那种，一看就是剧烈运动之后导致全身肌肉骨骼都在发热。
这时候他从刚安装完毕的软件界面上也看到这个画面，吓一跳！
燕青已经敏捷的趴进不到膝盖高的庄稼地里，然后鬼胆大的继续朝着那边爬。
“好了，你只需要举起来朝着那边就行，不用凑在上面看，我能看到……一个，两个，三个，那里肯定挖了个洞，爬出来三个人了，正在踮脚朝着四面八方看，动作……好像是在打电话……”
话音还没落，燕青裤兜里的手机就响起铃声了！
一个是宅男高中毕业生，纯纯的菜鸟。
一个经验再丰富，也没习惯过这些电子设备。
其实这俩月燕青就没打过手机，全都是盖青云自顾自的接听拨打了。
反正找他的都是同学、老师、父母，燕青根本不在意。
但这下他反应极快，兜里刚开始震动响铃，他就毫不犹豫的掏出来，躬身像打水漂那样飞往另个方向，几十米开外。
寂静的夜里，诡异极了！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飘浮的铃声很清晰，传得很远。
盖青云通过蓝牙接收的视频画面也很清晰：“哈，他们吓一跳，正在四处打量，应该……他们应该没有夜视仪，过来了，朝着手机那边过来了……”
燕青俯身爬行在庄稼地里，偶尔探头在举起的设备后方看眼热成像目标，调整自己的行进方向。
他已经是条件反射的都会用上声东击西这等招数，爬向的是车身那边。
因为太过瘆人，哪怕是有盗墓经历的三人在呼唤不到同伴后，选择一起朝着那铃声发出的方向小心翼翼靠近……
燕青恰好绕开他们摸到那辆很普通的面包车边，探头看眼旁边黑漆漆的大方洞。
把热成像仪放在挡风玻璃前朝着那边，就成了固定哨位，自己腾出手来迅速翻看打开门的车厢里。
盖青云肯定活了十八年都没这样做贼的经历。
紧张得CPU润滑剂……不，是导热剂都烧干了：“他们，他们捡到手机了，凑一起商量，朝着，朝着马路上过去了……”
燕青更从容了：“这是什么？”
车厢里乱七八糟的塞满了工具，其中几台黑色方块的匣子带着密集天线特别醒目。
高中毕业生也没见过呀，一边监控一边拍摄搜索：“翻一下地板上是不是有铁圈，铁环圈……”
“对！”
“金属探测仪，有这个就能测到土下面是不是有金属，哦哦哦，这些盗墓的大概知道方位以后，用这玩意儿顺着地面发现大量金属集中的地方，肯定就是墓葬品啊。”
“原来如此，真乃神器也，你能知道怎么用吧？”
听这语气，盖青云就知道浪子哥已经决定做这个兼职：“说明书倒是不难……”
话还没说完，旁边地洞里忽然晃了几下灯光，还有人！
燕青刚闪到洞口边，车座上的对讲机响起来：“老陶！快拉上去！”
莫名其妙的浪子哥看见地洞里灯光晃动，指着洞壁上的一根绳子乱抖。
伸手这么几下拉起来，居然是一提篮裹着泥土的青铜器文物！
已经换到背包肩带上的盖青云借着洞里晃荡的光线，吓得哇哇大叫，我们这已经算是盗墓犯法了吗？
可怜我寒窗苦读十数载啊！
燕青却稍微翻看下嫌弃：“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一点金银都没……”
然后就把那提篮里的东西，直接给倒回去！
倒回洞里去了！
把那些文物像倒垃圾那样倒回去了！
不知道那仰头在下面大功告成的家伙，是怎么迎接劈头盖脸的文物砸脸上，本来还小心翼翼用对讲机联络，现在直接破口大骂！
自然也把远处几人带着的对讲机也惊动，掉头跑回来了！
8、我们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点
盖青云吓得魂不附机体，不停切换在夜视仪APP和摄像头之间，又忐忑：“我们还是应该报警吧，来了！他们跳下公路边，朝这边跑来了！大哥！大爷，燕大爷，你还干嘛……干嘛？！”
燕青慢条斯理的打开手机电筒，把这辆浑身是泥的面包车周围转了一圈，确认没落下什么东西。
收起挡风玻璃上的夜视仪，才关上门坐上驾驶座，然后熟练又新奇的打着火！
这俩月在货场卸货搬运，又跟着货车司机从几千里外一路看过来，早就想试试了！
其实这才是燕青到这个世界来，最好奇的玩意儿。
这时候盖青云才反应过来，一路上你跟货车司机套近乎，各种聊怎么开车，原来是在意念学车！
对啊，那后面车厢里堆满的各种电动工具、铲子铁锹，还有那几台什么探测器，想要拿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一锅端开车走。
但是：“大爷！大爷您会开嘛？这可是手动挡……”
盖家两口子都是普通县城居民，没买车开车的习惯，听说这玩意儿比自动挡难得多。
无知者无畏：“挂挡嘛，我知道，踩住左边这个离合就行，咦？”
可怜的面包车抖了几下就熄火，就像坚持不过几秒的快枪手那样，马上回到贤者状态。
燕青不急，再来，又秒熄：“怪哉怪哉，这铁兽还不太听话呢……”
夜视仪又被摆在了中控台上，盖青云看着都要哭了：“他们跑回来了，四个人！四个了……”
当然也能忙着拼命搜索：“熄火，熄火……有了，这是手动挡的油离配合不好，要在抬起离合的同时踩油门，慢抬离合轻给油……”
好个燕青，根本不在乎那由远及近的疯狂嘶吼谩骂，更对旁边深坑里的暴怒置若罔闻。
第几次打着火了，左脚稳定的轻轻慢抬，果然能感觉到有个临界点，刚靠近那发动机也开始哽咽，踩回去就空转顺畅，真有趣！
其实这种廉价版的小面包车哪有那么精确，只要抬离合大概都能走的。
只是因为在凹凸不平的田地里不好起步，的确是要给油。
而且得给大油。
甚至不用夜视仪，已经能看见那几个愤怒的身影冲到车头前方，有人甚至已经开始拍打挡风玻璃了！
盖青云都在耳机里面大喊大叫：“棍子！弹弓，拿弹弓，他们来了，啊啊啊啊……”
心理素质超级稳定的燕青却依旧稳定的打火，挂挡，抬离合，给油……
面包车挣扎了下，动了嘿！
外面几人都气疯了，他们带着头灯之类，隐约能看到是个乳臭未乾的小年轻坐在驾驶座上，这点火又熄火的频繁节奏，分明是个车都不会开的愣头青。
却把他们耍得团团转，有人使劲推住车头想阻止启动，有人踢轮胎，有人拍玻璃！
可这工具啥的都被收到车上，田地里更是只有土疙瘩，连石块都找不到，他们气疯了也只能用手肘砸驾驶窗。
燕青依旧稳定的重新打火，倾心感受油离配合，好玩！
真好玩，嘿嘿，有点感觉了……
等外面人反应过来拉车门的时候，车身终于猛的启动。
这次干净利落的轰动大油门，嘭的一下把车头那个还想堵住的家伙撞开，像头豹子那样弹跳着起步！
却把这四个人全都拽翻在地，甚至还从其中个倒霉蛋腿上碾了过去！
最离谱的是车尾背后居然拖着一张巨大的彩条篷布！
原来这帮盗墓贼真是经验丰富。
他们是把预先开孔的大篷布铺在田地中，然后循着中心点这锁了边的四方口，朝着地下挖来的土，全都堆在缝好兜兜的篷布上。
等盗墓完成后，直接把篷布几边收起来就从方孔把土给回填，甚至还能把之前的庄稼都重新摆回去掩盖犯罪痕迹。
第二天来种庄稼的农户甚至都不会发现这里发生过什么！
怪不得这辆小面包如此难起步，原来被拉拽着这么重的土堆。
连同站在篷布上的四人全都被拉翻。
可那些挖出来的土堆立刻按照之前堆放的角度，被牵引带着，顺那篷布中央的方孔一股脑漏进去回填了！
这种专业盗井，都是很有讲究的一米二长，半米多宽，正好能成年人在里面操作设备。
也方便最后的土堆顺滑回填。
谁知道他们机关算尽，现在成了掩埋自己的机关！
浪子哥还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像每个第一次开车的菜鸟那样，兴奋轰油，有点吃力那就轰大油！
反正不是老子的车，一点不心疼……
这辆五菱宏光咆哮着在田地里剧烈颠簸着就这样跑了！
拖着后面腾空土堆的一大片彩条布，就像齐天大圣的披风那么拉轰。
剩下被甩出来的几个盗墓贼欲哭无泪，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几万块的夜视仪被抢了，现在连车和探测仪什么都被抢，还有同伴被埋下去了？！
反应过来的他们真是顾不上追车，立刻转身徒劳的去刨那片浮土堆。
偏生所有的工具，都被燕青全都当成自己的东西，敝帚自珍的捡回车上，连个铁片片都没留下。
真是“徒手劳作”！
这可是有两层楼高的盗洞，下面根本就没有氧气设备！
更何况警察很快就到了。
盖青云思来想去，征求了浪子哥的意见，还是找了几个网络电话软件当跳板，拨打了妖妖灵报警电话。
仅仅是因为看到已经有文物被挖掘出来见光，高中毕业生还是知道不能让文物流失。
新鲜不已的燕青这时候注意力全都在开车，顺着田迪边找到缺口爬上公路。
还心理素质超好的回去捡了那辆共享单车，那时才发现车后拖着一大片已经破破烂烂的篷布，颇有点莫名其妙的割掉丢弃。
然后用一档开车回大名府！
看他这劲头，是准备连夜依样画葫芦的也挖个盗洞。
好在刚靠近县城那边，远远看见乌泱乌泱的红蓝警灯一串车，盖青云说肯定是警车去抓盗墓贼了。
浪子哥还是有那种反贼对官府的下意识回避，刚熟悉的方向盘一转，到岔路里躲过了照面。
这时才发现天色已经露出鱼肚白。
盖青云赶紧反复劝着燕大爷还是算了吧。
我们这搞到一辆车好歹也值几万块，一台夜视仪又是几万块，那金属探测仪什么的也不便宜，车上还丢着几个对讲机，几部手机……赶紧把手机关机拆了手机卡，小心警察顺着这定位找过来！
这些天经常看小说刷剧，这点基本常识还是知道。
想想还补充：“如果被警察抓住，我们就没法找你大哥了，你那几块金银能换多少钱，还不如这些东西呢……”
光是看驾驶员这欢喜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不会把到手的四轮怪兽放掉。
姑且算是走出新手村的第一次爆怪收益吧。
燕青这性子呢，找大哥之外的事情都是小事。
看起来更像是对新玩具爱不释手，没咋多想就依言照做说好，晚上还能在车里睡觉呢。
比餐风露宿还是要舒适很多。
还在那几部手机里扒拉下：“看看这些手机好不好，你换着住是不是舒坦点？”
电子人都能听出来那挂念的关心，紧张的心情变得有点又有点骄傲，这可是燕青对我好！
可这怎么换房间他也不会啊，先随便塞袋子里吧。
两人都是少年心性，立刻绕开这片地区，欢天喜地的连夜把车开回庐州去！
反正也不知道这车是盗墓贼自己的车，还是专门偷来的黑车。
盖青云也学着浪子哥那种胆大妄为的脾性，不要在乎这点细节，恣意妄为就是了。
来时上千里路，回头十来个小时的事。
燕青果然是机巧玲珑心，还有盖青云这样随时能搜索各种学车秘笈的纸上谈兵，到得天亮已经会上高速狂飙了。
直到下高速，手机人一边琢磨你这还是要去拿个驾照，一边对那些遍布摄像头的收费站感到心虚。
提醒以后还是要隐蔽点，别这么招摇。
其实燕青对他这些说法从无异议，循着市郊偏僻道路前往省体院。
最后赫然发现这座专科学院在一片荒凉空旷的新开发区，校园面积极大，凭借录取通知书根本无须登记就把车开进去。
到处都是崭新的校舍、运动场，还有正在修缮施工的绿化带、建筑工地，工程车辆和私家车更是乱七八糟。
随便找个不起眼的边角就能把车停上。
盖青云正在翻看附近有什么驾校，却听见燕青四下打量一番，跃跃欲试的下车：“走！那摔跤的训练队在哪里，我们去踢馆……”
手机人这个时候其实已经觉得有点想太简单了。
因为刚才这么把车开进来，充当导航仪的手机摄像头，也能看到车头外的人来人往。
虽然距离报到还有几天，但这体育学院外面的身影，绝对是盖青云这短短的十八年人生里，看到腰圆体阔、身强力壮、精气神都要溢出来的那种强壮彪悍人数密度最高的几百米！
几乎个个脸上都写着不好惹！
连女生都是那种一拳能把他打得哭唧唧那种……
浪子哥你这俩月速成班的行吗？
9、下头男
抛开打乱计划的财务生计问题，盖青云和燕大爷合计的也的确是要去挑战体院摔跤选手。
唯有通过这条途径，才能快速打开名气不是。
但是真的，在进入校园之前几秒，手机人都觉得浪子哥很牛逼。
凭借一把弹弓，一根棍子。
他就敢单枪匹马的挑战六个盗墓贼。
这是高中毕业生想都不敢想的事，包括他那本分老实的父母，一辈子都没干过的事情。
普通人看见这种事肯定都避而远之，他反而兴致盎然的贴上去，当然也收获颇丰。
就这么两天的时间，网上已经登出来蓝底儿白字的通告。
经过专家鉴定，那是座夏商周时期的古文化遗址，被盗墓者破坏后只能进行保护补救挖掘。
可浪子哥全程行云流水，跟吃了碗泡面那么轻松。
所以盖青云也支持他走摔跤路线。
总比游走在盗墓和黑吃黑的犯罪边缘强吧。
但过去十八年也没见过几个体育生的盖青云，终于发现自己没什么见识。
小县城又能见到什么呢，哪怕网络、手机大大拓宽了人们的眼界。
但亲身经历才是最直观感受。
刚才这样行走在校园，哪怕是个普通中学也应该是校服学子，捧着书本，好点的大学更应该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吧。
这里不是光着膀子肌肉健美的壮汉，就是穿着细腿裤的矫健灵敏。
女生都是那种运动背心跟紧身弹力裤的宽肩结实！
让盖青云忍不住悄悄摁了几张快门。
仔细想想才会反应过来，体育生其实就是人类身体条件的满级选手。
全运会、奥运会的那些算神级选手。
他们从小到大都是所在人群里身体素质最好的存在。
跟影视学院的帅哥美女一样，属于起步就天赋超越平凡。
现在还全都集中到一起！
让原本身体很一般，甚至谈得上是文弱书生的盖青云立刻相形见绌，哪怕是手机人，他也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被碾压。
但燕青的反应跟他截然不同，一路看过来他甚至有种回到梁山泊的错觉。
到处都是跃跃欲试的精壮小伙儿，眼里充满挑衅的不服来干气息。
哪怕一群路边后生，站在那种圆球石墩子边，都是手不停脚不住的边聊天边轮换弹腿拉伸。
随时都在练着。
于是整个体育学院，在他眼里跟山寨、兵营也差不多了。
迫不及待的背上双肩包，提了哨棒就“探营”。
兴奋。
这味儿比他在小县城、省城闹市、田间地头看到的一切都要更熟悉。
所以哪哪人多，他反而走哪边。
盖青云在肩头背带里内存颤……
你要不要这么挑衅！
全都看过来了！
全都看着跟小痞子一样！
靠身体产生优越感的气质能有多文雅，哪怕他们大多是好奇，但那种精气神都绝对充满攻击性。
反正都是盖青云以前在学校绝对要绕着走的人物。
其实在别人眼里，这个小年轻背着双肩包，还提了棍子的造型也太奇特了点。
而且还毫不见外的过来用皖省周边方言语气：“你们玩啥咧，能知道哪里是练摔跤的吗？”
这七八个石墩子边的小伙子全都笑起来：“我咧个乖乖，你这架势也是练摔跤的？”
“你这青丝丝的造型，练摔跤怕是太轻飘咧……”
“细狗吧，哈哈哈！”
没想到燕青轻巧的把棍子在手里挽了几个圈：“那就来练练？”
玛德，就是根白木棍子，他这信手挽圈的动作都潇洒流畅得一批！
附近有几个女生注意到，悄悄往这边走近些了。
男生们不管有没有瞟到异性，立刻哇哇叫的兴奋：“不算打架吧……”
“你学武术的？”
“不用棍子吧，这算你作弊！”
燕青已经把双肩包卸下来立石墩子上，还用棍子做了个支撑。
让盖青云能舒坦的看到眼前一切。
只是摘耳机的那一刻手机人居然有点空落落的心慌。
赶紧叮嘱：“点到为止，点到为止，不要出事。”
燕青低头笑笑说好。
盖青云看着他转身走开，一边紧盯摄像头，一边默默的打开购物APP搜索不影响运动的蓝牙耳机，而且应该是单边不易让人察觉的那种。
就在这体育学院教学大楼前铺着砖的广场上，七八个精壮小伙儿摩拳擦掌的正在商量谁上。
却听见那穿着深蓝色速干T恤的家伙开口：“规矩说好，膝肩落地、摔倒就算输，你们一起上吧……”
体育生们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仿佛看见断水流大师兄装逼的指着一群辣鸡！
好！
既然你要装这个逼，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相互对看眼，肯定都是这种心态，立刻一拥而上！
盖青云都有种我们认识两个月，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狂妄惹事儿的错愕感。
但得亏是他有摄像头，几乎本能的记录下了发生的一切。
很快，真的很快。
冲上去的体育生们动作很快，哪怕他们不是学摔跤或者武术的，但身强力壮、动作敏捷，更有下意识的配合意识，冲上去的时候还有包围之势！
实际上搞体育的基本都有共识，那种神剧、玄幻片里的以一敌百都是瞎吹。
再能打，双拳能敌四手，十手二十手就忙不过来了。
什么特种兵能跟体育生对打七八个就是极限。
哪怕搏击专业的面对群殴，也不能再多。
但在燕青这里就是个技术活儿，他既不是武打电影里的宗师般巍然不动，也不是转身跑掉游走，站在那摆了个不丁不八的脚步，双眸跟通了电似的贯注明亮！
有个小伙儿刚冲得猛了些，比同伴稍微超越半个身位，立刻被他瞬间抓住！
真的就像拔刀术那样，突然抢上一步一靠一勾脚。
那家伙仰面朝天摔倒的时候，燕青已经借着撞击反弹闪电般收回去，又擒住身侧另个小伙子的手臂了。
顺推一拉一让，腰胯再发力一撞，这家伙就飞天咧，而且他这身板在空中又有效的挡住了这边一片攻击手臂。
让燕青有瞬间可以不用防备这边，专注对付空出来两人……
这就像看似乱糟糟的一团麻，在高手眼里可以瞬间分成几堆轻重缓急，再顺手扒拉泾渭分明的各个击破。
于是旁边的女生看起来，仿佛蝴蝶穿花！
看着并不壮实的这个男生，游刃有余的在六七个莽汉中间几进几出，左拉右拽，大家简直身不由己的已经摔倒在地！
不疼，还有点舒服咧。
燕青也笑眯眯的摔倒一个就提醒声：“你这可不能赖皮”“你不能起来了”“你自己绊翻的啊”。
人家就没什么火气的被摔成一堆还七嘴八舌：“哎哟，我是练田径的，输之不武！”
“哎哎哎，你个学体育的这么文绉绉干嘛，这么用是不对滴……但兄弟你是真的会摔跤，牛逼！”
“所以我说你练健身的没用，一身死肉……”
“太君，我给您带路，我知道摔跤队在哪里！”
“我也知道，走走走，不过他们开始训练了吗？”
燕青再一个个从地上拉起来，还给人拍打身上尘土：“我们也是练练手耍个乐子，好玩嘛……”
这个拍两下，那个扶一手亲近。
让人家更亲热：“你是今年的新生吗？学摔跤的？”
连女生都靠过来了：“小帅哥，哪个专业的，加个维信啊？”
盖青云看入神，两个月了，他基本上都在燕青肩头或者腰间，用第一人称视角经历似曾相识又完全不同的人生。
今天是绝无仅有的以第三人称角度，看“自己”潇洒自如的把一群同龄甚至更大点的体育生击倒。
而更让他目不转睛的是那种他从未有过的成熟应对。
这么一堆看起来暴脾气的体育生，居然被“自己”轻而易举的称兄道弟，好像认识了许久那么亲热。
这就是梁山泊好汉，动不动就统领几百上千人打群架的江湖魅力吗？
所以看看视频文件大小剪辑下，居然用维信发给爹妈，说自己已经交到了新朋友，请爸妈不要担心。
浪子哥未来的人生，会比我过得更精彩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多少有点黯然。
没想到对一群男生谈笑风生的燕青，面对两个雀跃的青春女生，连搭理敷衍下的神情都没。
转身过来挂上背包，低头戴耳机的时候问了句：“你不喜欢这种吧，我就不理了。”
然后提了棍子过去：“我是学……我还没注意看过录取通知书呢，走这边嘛？”
重新回到第一人称的盖青云忽然感到五味杂陈，自从变成这个样子，他一直在拼命的刷剧、玩游戏，拼命的让自己适应这种状态。
要说没点情绪不可能。
可刚才浪子哥只这么一句，就让他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拜把子结义。
原来终究还是有你在乎我的感受。
气得那两个女生在身后骂了好几句！
真下头！
10、斯文禽兽
摔跤队这边才上头。
准确的说不叫摔跤队，是运动训练专科下的摔跤项目办公室。
还没开学就只有办公室老师在值班，略懂一二的半壶水：“你什么专业，怎么想着来练摔跤？”
这会儿耳机里就有盖青云的声音：“康复治疗专业……”
一屋子人，那六七个新朋友全都是满脸下巴落地的那种，瓦特？！
这种体育高专的康复治疗专业可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运动康复专家，就是盲人按摩、球队队医那种级别水准。
关键是你这奔着摔跤来的，读康复治疗，居然不是体育类专业？
但燕青说出来理所当然，他又不懂这些什么分类，总之盖青云怎么安排都行，他何尝在乎这种小事：“没错，我来读康复医疗的，但更想跟摔跤队的高手们切磋……”
新朋友们连忙又七嘴八舌的形容了这个新生很厉害！
估计也是想激一激，希望能惹出场好戏看。
没想到这老师听了几句动作就撵人：“你这是民族式摔跤，现在体委战略只有自由式摔跤和古典式摔跤，没有这个门类了，走吧走吧。”
燕青茫然的看自己新朋友，新朋友们也茫然看他。
隔行如隔山，哪怕同是体育生，隔了专业就完全是外行听不懂啊。
还得是盖青云立刻搜索：“哦哦，古典式不许用脚绊，自由式在古典式基础上可以绊，但你刚才绊脚，掰反关节了，所有反关节动作、窒息动作、致痛动作都不能用！”
燕青马上反问老师，我做到了这个区别就行吗？
老师急于下班：“规则是这样，行不行看规则，再说吧。”
新朋友们肯定还是热衷于看好戏：“行行行，我们陪你练，练几天开学了正好来比划，那帮孙子也该收拾收拾了！”
“不就是没了反关节动作、窒息动作、致痛动作嘛，我来陪练。”
“你报到没，新生报到还有两天吧？”
“走走走，住我们寝室，有空床，你的行李呢？”
“大家都是体育生，个人卫生你还是要注意点吧，看着老弟你白白净净的怎么好多天没洗澡的味儿？”
“哎哟，我刚才就没好意思说……”
你来餐风露宿十多天试试看，还能保持整洁就不错了。
燕青不知道是不是孤独了几千年的灵魂，又或者是迷失在了新社会傻黑壮的各种热情赞美中。
欣然而往。
主要还是好奇吧。
他是真喜欢跟这些彪壮男儿厮混。
等23级新生们陆续抵达报到的时候，燕青已经俨然是跟高年级学长们打成一片的老鸟了。
他这适应力超强的。
每天一早，跟这些提前来准备参加省青运会的高年级生晨练、健身，当然还有训练摔跤。
中午吃食堂，晚上喝酒撸串，好不快活！
嗯，跟着喝酒撸串的都表示自己提高那零点几秒、几公斤肯定无望，但已经可以吊打其他高校体育生，所以根本不在乎这点膳食管理了。
他们和建制体工队里面的专业运动员又有些区别
你这以后学了运动健康管理就知道。
没错，盖青云也解释了为什么是这个专业。
体院主要分两大类，体育类、社会类。
没参加过体育专业考核的当然只能报考社会类专业。
然后这边又是教育类、公共服务类和医疗类，特别是最后这个类别算医疗卫生系统，分数要求是整个体院最高的，六百多分当然报这个类别。
而医疗类主要三个专业健康养老、婴幼儿托养、康复治疗。
选哪个不用说了吧。
哪怕知道浪子哥根本不在意这，盖青云还是认认真真的权衡了不少时间，算是对自己寒窗十余载的纪念。
燕青都满脸哦哦哦，原来如此……
他没什么家国大义的概念，甚至人间疾苦也不在意，照顾好主上就行。
他的一生都在围绕老爷转悠。
现在没主上可照顾，下意识的其实就照顾盖青云。
其实他从未忤逆过盖青云说干什么，他也习惯于在这种可能不正确的方向上，再做出点自己调整。
好比现在他也觉得顺着体院寻找主上可行。
这个世界比他熟悉的那个兵荒马乱，好玩太多，如果不是骨子里的责任感，可能早就云游四方到处玩去了。
当然，唯一有点烦的就是这个时代的小娘子们有点不要脸。
之前在县城主打送外卖和货场搬运，异性接触还比较少，回大名府的往来被打扰得也不多。
那会儿每个月有几次搭讪，都能被盖青云津津有味的记住。
可这体育高专里面简直就是到处被下了药吗，每天都会遇见几次要维信的假装偶遇！
等到正式报名开学就更多了，新生都期期艾艾的来问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以后有问题好请教学长……
长你仙人！
燕青一贯都是冰冷的藐视，除非盖青云特别要求才表情很不耐烦的拿出自动亮开的二维码给扫扫。
就这，背后留下的也是闺蜜窃喜的感叹：“好帅，就叫盖青云啊，名字好好听……”
脑瓜子稍微灵光的才会疑惑：“为什么他的二维码是打开的呢……”
闺蜜脑补：“肯定是要维信的太多，直接放在桌面上面了。”
然后一起“哇哦，好酷哦！”
“绝绝子……”
就离谱！
有时候盖青云也叫浪子哥拿手机对着镜子看看，这不还是自己嘛？
最多算是摘了眼镜，衣服穿得结实了点，运动阳光了些，头发蓬乱茂密，眼神……唉，好像是摘掉了心灵的挡风玻璃，那双眼神真是看什么都笑眯眯的勾魂。
真是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他这点气质真的鹤立鸡群遮不住。
燕青也知道自己是桃花眼勾魂，那成天眯着眼。
结果女生们又说眯眯眼真是可人疼咧！
特别是从那两个骂下头男的高年级女生开始传播，现在整个皖省体院都知道有个男生傲得要命，平时训练场各种拒绝忽视，不就是气质帅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连特么高年级男生报到了都来看这个学弟。
当然男人大多还是因为在维信群听说了有大一的来了就要挑战摔跤专业，而且这特么还是读康复医疗专业的文化生！
摔跤专业也来看，这个身子骨练摔跤的？
老子一定要摔你个七荤八素，真是看到这么帅的男人就心烦！
所以各方都迫不及待的在新生报到的当天下午，云集摔跤训练馆，连几个到校的教练都被维信群招来看看。
因为这事儿的确很罕见。
练摔跤的本来就少，基本是几个有摔跤传统的地区体校固定输送苗子。
而且练这玩意儿的基本都得是壮实体型，很少有这样看起来走轻灵路线的苗子。
那到底有什么倚仗？
到专业层面没什么侥幸花哨了，看实力。
甚至有位校领导也顺便到场。
作为省体院，这规模真不是盖的，面积巨大不说，正门进来隔着两座足球场有两栋巨大的教学楼，然后七八栋小教学楼办公楼，靠边一溜整齐的宿舍楼，然后就是好几座体育场馆！
室内田径馆、游泳馆、球类馆、摔跤馆这些都是纯粹的训练设施，并不是对外可以营业买票的看台场馆。
现在都挤得水泄不通，全都看着那个新生被一群高年级的田径生之类簇拥上台。
短短几天燕青凭借强大的个人魅力，混熟所有人都是小事儿。
所以他提出要把自己的手机竖在旁边拍摄，大家都很理解的马上找了个落地手机架，据说是谁试图当网红拍小视频买的。
盖青云又一次以旁观的角度，看“自己”登上铺满软垫的摔跤台。
拥有国家级裁判身份的教练叮嘱几句基本规则，略显意外的问这个新生你就穿这个？
为了讲究公平，正式摔跤运动员都是那种类似女子连体泳装的背心连体裤，总之就是不给运动员抓扯衣服的赖皮机会。
燕青穿了条宽松的田径短裤，高开叉的那种，他脱自己溯溪裤的时候，周围女流氓们还齐声尖叫了。
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叫的，对面那摔跤服更明显，你们不叫？
这没什么，主要是他上面穿了件明显是借来不知道谁的运动衣，胸口左右写着“中国”大字的那种。
属于最近两年表情包里常见的绿色款。
这在摔跤的时候会很吃亏，很容易被对手抓住衣服摔翻。
结果燕青笑了笑摇头，抬手滑下胸口拉链，翻手脱掉运动服……
全场都炸锅了！
因为这家伙看着斯斯文文的细皮嫩肉，脱了衣服，居然在整个上半身从前胸到后背都是纹身！
女生们尖叫得都疯狂起来！
接力长啸的那种。
那种斯文禽兽的味道太浓了，远看都仿佛整个人在散发荷尔蒙味道，更别提近了还有桃花眼加成……
男生们都此起彼伏的吹口哨吼叫！
纹身噶，黑涩会啊？！
反正院领导马上转身走了，所有国内运动员想要公开出头，身上绝对不能有这些不良价值观引导的东西，所以才会看见那么多运动员贴膏药。
可这遍身都是，怎么贴？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乱弹琴！
自毁前程！
但在燕青这里，这才是让大哥能认出自己来的唯一方式。
11、也不是谁都能赢
这是燕青和盖青云在暑假打工收入里，最大一笔支出了。
为什么他俩笃定燕青只要出名，就能被无论在哪里的卢傻子给认出来呢。
不就是靠着这身卢俊义打小就请名家给燕青做的遍身花绣么。
还好，宋朝的匠人没有电动工具，燕青自己本来的纹身就不是那种带明暗立体变化的大片刺青。
所以仅仅是线描的绿叶红花。
没那么贵，也没那么晦暗骇人，真的有点可人疼呢。
这是庐州话，卡哇伊的意思。
实在是十八岁的少年，刺了这一身“玉亭柱上铺着软翠”的花纹，断无半点凶悍彪勇的味儿，只会让人往软玉温香、浪子花心的思路去靠。
很渣啊！
可这种渣到明处的浪荡暗示真的蛮烧。
也就怪不得运动激素爆棚的女生们尖叫色不住！
盖青云好想转头拍下这个360度的环绕场面。
又默默的低头去购物网站搜这种拍摄云台，有点贵。
算了，交完学费手头有点紧，得想想怎么赚钱啊，是跑货运车还是夜里守更？
相比杀人越货、盗墓挖宝，能说动骄傲的浪子哥干这种活儿吗？
心里实在是打鼓。
当然他的低头琢磨，也不耽误注视记录燕青的第一场正式摔跤比赛。
两个月的体能集训，仅仅五天的技巧特训，而且还是盖青云上网找的视频，在一群都不太懂的体育生陪练下自学调整的技巧。
能行吗？
摔跤不是拳台，12米见方的垫子，中心有个9米直径的圆圈，双肩落地有明显停顿就算输，如果没明显输赢的计分跟拳击点数一样复杂。
总之简单的看待摔跤规则，就是把对方摔翻在地。
所有规则都是舶来品，纯粹的欧式项目，所有技术基本都是学的外国。
专业味儿很重。
可只穿个短裤上场的纹身浪子哥，却让人感觉是他的主场，男生女生都在为他加油！
用那些纷纷举着手机拍摄的女生话来说，青云太有明星范儿了！
啧啧啧，盖青云活了十八年，都没女生这么叫过他。
内核激荡。
摔跤一直是个感觉傻了吧唧的项目，燕青这光是外表都有着明显的哗众取宠味道，非常吸引眼球。
有点像泰拳比赛的穿着，他的身姿也如泰拳高手那么灵活。
对方刚刚按照标准比赛起手式，相互把双手放在对手肩上，他就沉肩猛移。
惊得对方立刻差点跪下去趴地上！
倒不是吓跪了，这外国摔跤一点都不顾及狗啃泥、蛤蟆趴的难看。
这叫背撑式。
只要能俯身撑住不让肩头落地就行，哪怕对手如老汉推车般怎么用劲，也无法摧毁的防御姿态。
何况正面趴下去还有可能抱腿，像鳄鱼那样把头钻人胯下滚翻叫做滚桥也算杀招。
总之花样很多。
却没想到燕青这是虚招，诱骗对方重心上下移动后，他一下迈步切换到身侧锁胳膊甩胯……
说起来外国摔跤的特点就是衣服上一点没抓拿的地方，所以有时候会出现抓到两腿间那疙瘩的囧相。
对方又是一惊，本来探手都到燕青胯下了，引起一片莫名惊呼时猛收手，本来半躬下去的身形也再次调整！
没想到又是花招，燕青的步伐再切回去，利用对方这被反复调动的步伐破坏左右重心稳定，突然来了个绊腿摔！
结结实实的摔地上！
虽然对方职业性的摔出去立刻弹滚，双肩没有明显落地停顿，又翻身起来待机不算输。
全场还是立刻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女声为主！
好看啊，不管输赢，这就像拳击里面结结实实的击中面门，真的好看。
可燕青摔翻对方后，没有立刻扑上去企图锁定胜局的压制纠缠，潇洒的跳开在周围散走几步，很像猎豹在寻找下个攻击点。
女生们都叫得花痴了！
几个教练却看出来门道：“有点意思，这个新生好像擅长的是华夏摔跤术？”
“有点像，但又似是而非，华夏摔跤术有很多的抓拿衣领提拉动作，你看他一点都没有，而且这种赤果上半身的穿法说明他也不指望抓拿衣领，那就绝不是华夏摔跤术了。”
“可他更没有自由式摔跤和古典摔跤最特征的跪撑摔动作，都是站立摔，这是华夏摔跤术的特点啊。”
“好奇怪，他才多少岁，技巧非常非常娴熟，而且花招特别多，经验非常丰富，但分类却感觉似是而非。”
“你说……有没有可能让他去打华夏摔跤赛？”
“我们院冲古典式和自由式的国家队或者全国奖牌，一直都不太现实，好像真可以在这条支路上冲一冲。”
“看看，再看看……”
没错，燕青这摔跤方式什么时候需要跪着去跟人玩了，爷丢不起这人！
他曾经面对的大多数对手都穿着衣裳，而他一身花绣不露出来那不是锦衣夜行吗？
所以他才习惯了从来都是光膀子比赛，也是给对方制造难度。
至于真正殊死搏杀的时候，摔什么跤啊，抽冷子给他一弩箭锁喉不就好了吗。
这就是个斗蛐蛐一样的博彩游戏。
讲的就是既要赢，还要赢得漂亮精彩。
躬身斗牛一样的头顶头动作都少，他都是游走，一触即闪的虚虚实实花招百出。
摆明了那种卖弄的花哨挑逗对方，只要稍有不慎露出破绽，他一触就翻人！
而且翻的方式也多种多样，不是不许反关节，不许锁脖子，不许掰痛吗，爷有的是花样。
他从小就在整个宋朝的北方重镇大名府，由卢俊义带着跟无数军中、民间的摔跤高手较量。
那时候的宋朝东西南方都没什么外敌，全部武力重心都在北方抵御游牧民族。
燕青这真正是身经百战千战，博采众长啊。
关键就在只要调动了对方的重心，他能敏捷的合理应用各种招数去掀翻对方。
裁判当然也会警告他这是自由式摔跤里面游走犯规边缘的消极状态，就是不纠缠，用游走来戏弄迷惑对方。
有逃避抓握的犯规嫌疑，要扣分！
可敌不住燕青摔技过人，加分也多！
对方烦死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少年太熟练，太油滑，简直滑不溜手。
根本不给他抱住的机会，偶尔能有身体接触，都能用娴熟的体位功夫躲了开去。
然后看似没有被一摔定输赢，却一次次被摔翻、摔倒，那都是积分啊。
除非他能一次压住燕青的双肩在地上，磨到两局完成一样输。
三分钟的第一局，他被摔翻了三次！
然后到剩下的第二局，他终于忍无可忍的贸然出击，想要彻底锁住燕青的腰抱摔。
却被浪子哥利用技巧反扣，拿背顶着他的胸口砸在垫子上，并且狠狠的反弓身体形成桥型，压得对手肩部落地纹丝不动！
教练兼裁判都不得不宣布直接获胜！
十八岁的年轻小哥，带着还不那么明显的腹肌马甲线，却用翻身挺胯朝天的姿态压住对手，还遍身都是花绣！
整个身体都是硬桥硬马的反弓，很有雄性气质的！
这姿态看得好多妹纸真恨不得来压住我呀！
尖叫声差点把训练馆的顶棚都掀了去！
高处的几个教练当然已经看出来这个大一新生的技术特点，快步下来提醒：“如果你坚持练下去，保持这种灵活度，再增强一部分自己的力量，会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但你这种摔法，到高水平比赛里面很容易被判定消极比赛或者逃避犯规……”
这个道理很简单，对方实力不够，燕青可以靠超出几档的技巧弥补，一旦对方也是高手，抓不住摔翻加分的机会，扣上几次逃避分，就输定了。
燕青在满场烦死人的雌性尖叫中皱眉，他不在乎输赢，要的是尽快展示给全天下。
更主要是他已经习惯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耳畔有个绝对值得信赖的声音随时给出建议。
立刻东张西望的找场边架子上的手机，凑过去第一反应居然是看电够不够。
像极了嘘寒问暖的渣男。
围观的妹纸们纷纷交头接耳，他这该不是在给女友打视频吧？
教练们发现他不接话茬，还以为他是舍不得已经练成的自由式摔跤套路。
跟过来试探的提出：“其实你可以换到华夏式摔跤，虽然不是奥运项目，但也是我国现在重点主推向全世界的项目，已经有世界锦标赛……”
这就是体制内的算计，只要有世锦赛，拿到冠军就能加官进爵、财政拨款。
所以哪怕从无到有的投入也划算。
这时候燕青已经把耳机戴上，终于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华夏式摔跤？等等我搜下看……那天那个老师怎么没说过这。”
高中毕业生还是太信任老师，殊不知术业有专攻，到了大学管行政的可能啥也不懂。
民族式摔跤接近内朦那种草原风，就是个表演项目，但华夏式摔跤意味着文化输出，从16年开始在大力重点推广。
“啊啊，有了，这玩意儿就是穿着柔道服比赛，那没法展现纹身了。”
不能展现纹身，那有什么意义？
燕青二话不说的拒绝：“没兴趣摔什么华夏式，这边还有更好的摔跤手吗，我要一层层打上去！”
说完捡起场边的运动服，拿了手机就在一片欢迎的热潮中下台。
像极了热血少年寻求武道奥义的中二身影。
有个学摔跤的妹子直接撞开周围身影，气吞山河的矗立：“好！我要跟你比！”
她那高大的身影，把燕青都遮住了……
盖青云惨叫，这是E100啊。
12、没事儿充充电怎么了
没错，女子摔跤才是省体院的强项。
换句话说盖青云在网上搜到的那个什么国家摔跤后备基地的招牌，其实是主要针对女子摔跤。
这个项目看似不起眼，其实每届奥运会都有所斩获。
属于默默争光的冷门项目。
国内体育本来就有这个传统，国家战略以奥运金牌为标准？
那就把所有项目拿来掰碎了细细分析。
发现任何项目有可能冲击成绩，就集中体制优势猛攻，至于这个项目是不是普及开展那都不重要。
女子摔跤在奥运会拿了一系列的金银铜牌，男子突破寥寥也很正常。
因为光是在亚洲，焦盆、伊琅、哈萨克斯坦都是世界级强队，要突破难度远大于女子项目。
而女子项目，隔壁阿三不是拍了部《爸爸摔跤》么。
就知道这发展有多难了。
欧美女性不屑玩这个吃苦，摔跤强国的第三世界国家女性又没地位参与。
所以最适合我们发展。
现在整个训练馆爆发出来的欢呼声，直接把顶棚都掀了！
甭管男女都喜欢看这样的八卦！
摔跤也分量级，整个暑假拼命锻炼、拼命增重、挂膘。
燕青现在才六十多公斤，妥妥的轻量级选手。
眼前这姑娘起码……不敢猜，反正超重量级是毋庸置疑了。
摔跤、拳击、跆拳道这些项目肯定都是体重越高越有优势，所以才划分量级免得大打小。
但这里面有个细节，男子一般120、130公斤以上才算最高量级，也就是再往上多多少都算一个级别，基本不封顶。
而女子项目的量级往往在75公斤左右就为止，那么培养200公斤的男子选手和100公斤的女子选手，哪个容易？
故意在最高量级里面堆体重，肯定女子项目比男子要容易。
所以国内获胜的往往是重量级女子选手。
这是我们千百年来习惯的那种田忌赛马算计风格，规则制定出来就是要被聪明人琢磨，没什么可非议的。
上行下效，国家队什么容易出成绩，各地培养尖子选拔就朝着什么倾斜。
于是最努力、付出最多的也就是重量级女选手。
这个据说已经在考研的高年级女生鼓着腮帮子，尽量让自己可爱点紧盯燕青。
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摁在比赛毯上摩擦摩擦。
男生只想幸灾乐祸，叫你耍帅，叫你花绣，叫你高开叉运动短裤！
刚被燕青击败的那个家伙也跟着热烈鼓掌！
男人的嫉妒心也蛮可怕。
女生们则丝毫不担心这大一帅哥会钟情这样毫无竞争力的集美，起哄，吃瓜，看八卦，尖叫！
集美你最棒了！
一般摔跤队是不允许男女混练，实在是这项目身体摩擦太多了。
但体重差距这么大，教练也想看看能否逼出来点新东西。
没想到燕青抬头看眼对方，撂下句：“好男不跟女斗。”
就走了！
跟上回那两个骂他下头男的女生形容那样，一点都不在乎女性面子。
也不在乎周围人怎么看。
真的走了。
哼！
一定嫌人家胖，直男癌！
现场到各种校园网、班机群里都是一片跺jiaojiao的娇哼。
殊不知在燕青这里，耳机里听着盖青云惨叫什么一百的，却没要个维信，那就是不喜欢。
盖青云不喜欢，他就懒得搭理。
燕青骨子里还是习惯于这样照顾人。
其实到这会儿盖青云可能都还没发现，北宋人士浪子哥才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癌。
话说燕青认识的女人都是些什么奇葩啊。
没一个正常的。
所以秉承梁山泊好汉们大多对女性态度都是不屑一顾、顺手杀鸡一样的男权心态。
他到现在也没有一丝一毫正眼看过啥雌性生物。
再狠能有孙二娘那般敢做人肉包子？
再能打有扈三娘那么彪悍？
再美，能有李师师那等国家级风月艺术家漂亮？
那都没能降服他这冷漠的小野马。
至于他自己打小就看着卢俊义被戴绿帽子……
满心都是那种“少特么来烦我找大哥”！
这是蹲在面包车里燕青自己对盖青云描述的心声：“不过你若是看上哪个小娘子，我便委身与她也无妨……”
那种手到擒来、十拿九稳的自信，视美色于无物的俾睨傲然，甚至还可能不惜用强的无法无天。
吓得盖青云连手机聊天都收敛不少。
没错，这时候已经在省体院女生中间有人悄悄流传，这个盖青云表面上冷漠，其实维信聊天还蛮热情咧！
说不上撩骚，起码有问有答挺好交流。
要理解一个十八岁刚获得完全自由的少年人悸动，哪怕被身体上禁锢了，但心态上依旧嗷嗷叫。
就像成天都嗷嗷叫的体院男生宿舍。
全都是一群身体条件爆棚，青春激素炸裂的年轻人，旺盛着呢。
只有燕青清心寡欲，哪怕蹲在封闭的面包车里也津津有味的研究熟悉夜视仪、金属探测仪等各种物件。
校园太大，鉴于这车来路不清不白，盖青云还是提醒不要让人知道。
燕青拥有丰富的跟官府打交道经验，主要是脑瓜子灵光，故意把车停在校区角落。
连着这几天都只远观不靠近，观察没有人来盯梢查探，才晚上偷偷来。
他这种反侦查意识才是最强的。
包括听了盖青云说车牌是锁定车辆的主要标准，那就上街拆一副来换上呗，多简单！
他甚至还有意识的拆了副一模一样的面包车，但是外省车牌。
真特么是把玲珑机巧心全用到这些事情上。
现在第一场打完，盖青云在看网上各种关于体院学生摔跤比赛的照片、视频传播、发酵热度，也要等是不是有人找过来。
所以这学还得装模作样上，对吧。
他是真心希望燕青能在大学校园里多待些日子。
哪怕是个高专，也是他读书多年的梦想，而且现在才进入社会一下下，就又是盗墓又是死人的。
他还是知道那蓝底儿白字的通告上有伤亡。
你可收敛点吧。
燕青嗯，这探测仪怎么用？
盖青云哄老大爷：“你上多会儿学就懂了。”
燕青也嗯，这手机搬家你琢磨透了吗？
盖青云无奈：“搬不了，你看这两台苹果手机锁了屏的，这可是警察局都解不开，三台安卓有俩没锁，可我重置出厂设置再用手机助手转移所有文件过去，都没啥反应……以后有钱了，买个同款或者同牌子的手机试试看？”
燕青又说好：“这夜视仪看见那边草丛里有人在叠罗汉嗷。”
盖青云马上打开APP一起欣赏，哇，夏秋季的校园草丛里这种事儿还真不少哦。
杀人越货都不在话下的帮派人士思路就是：“我们摸过去拿了他们威胁给钱，不然就报官，怎么样？”
其实自从没拿到博物馆山上那票金银珠宝，燕青就更喜欢征求盖青云的意见。
他本就不是个执拗性子。
高中毕业生好歹学过法：“这是敲诈勒索！犯罪的，而且如果人家不要脸也没辙。”
燕青哦哦哦，原来你们这个时代这么不要脸吗。
反而是盖青云期期艾艾：“你说……可以摸过去看看啊，我也不是想看，就是有点好奇……”
燕青忍住不笑话他，马上嗯嗯，轻而易举的潜行隐匿靠近，伸出手机让没见过世面的小年轻看得津津有味。
这才是他最习惯的事情，主上要换马他都能帮忙推屁股。
还全程内心毫无波动。
所以现在趴在草丛里默默挨蚊子叮咬都毫无怨言，一边纳闷这狗男女不怕蚊子吗，一边继续琢磨眼下赚钱养活生计的路子。
其实他内心是愉悦的。
当然不是因为近处那啊啊啊的声音，而是这种自由自在又不慌乱的太平日子。
之前二十多年，他都在颠沛流离的刀口舔血。
说是小厮，那就是仆人、奴隶，一辈子都改不了的身份。
明明是屡立奇功、孤身面谈北宋元首搞定招安大计的核心人物，却在三十六天罡里面居末席。
不就因为这个如种姓身份般压得死死的出身吗。
虽然他自己没推翻这个身份的意识，但现在这种轻松自由的感受前所未有。
只需要随时注意给手机充电就算是照料好了。
咦，这充电线咋这么硬呢？
13、重回天香楼
还是看完春宫剧的盖青云最后拿主意：“明天把这几部手机拿去卖了吧，那种天桥下、地下人行道边收售二手手机的，还是能换点钱先支应着。”
燕青愈发习惯的好嘞。
“两人”锁好车门，提着那袋儿手机回寝室去。
话说这辆盗墓者的五菱宏光还很新，没准儿是为了这次项目的投资，计数表才几千公里。
八座，但拆了最后排座位用来堆放各种工具。
改装加大的电瓶跟逆变器也很新，能带动的电锤、电钻、电铲是那种成色很旧，但运转噪音很低的名牌进口货。
金属探测仪功率也极为强大，一般的设备哪有那么多密集天线。
两万多的欧洲货，拼夕夕上几百块的东西根本没法比。
盖青云在网上好不容易查到这是带着远程定位系统的高级货。
也就是说光拿着对四面八方转一圈，就能筛选出来哪边金属感应最强烈。
然后一步步引导靠近，再用铁圈探测器在地上戴着耳机听地下声波反应，最深可以达到三十米！
怪不得能够如此准确的在那片广袤农田上确认方位。
讲科学的高科技盗墓手法！
盖青云都不敢给浪子哥说得这么神乎其技。
好在燕青也是真有点瞧不起鼓上蚤的老本行，除了对挖出老宅有点念念不忘，没有主动盗墓的倾向。
所以那些东西都擦拭好了藏在重新装好的座位下、后备厢里。
单从车窗看着里面就是个比较新的空车。
如果不是今天报完名，分了新寝室，对汽车很有好奇心的燕青打算都在车上睡了。
盖青云还是劝他回寝室认识自己同学，明天还要上课呢。
主要是他好奇。
但这体验绝对跟他自己到任何大学都不同。
因为体院毕竟还是个靠体能、体力、体质吃饭的地方。
高一年级就天然压一头的实力碾压很常见。
所以高年级的威势要比普通院校强不少。
学生也活跃蹦跶，晚上熄灯前楼道里都满满的不是臂力器、拉力器等简易器材训练，就是靠在楼道上拉伸，还有架起手机摄像头直播练拳的。
这种气氛下，新生往往都会夹着尾巴做人。
可“盖青云”不是。
整个大一新生刚来报到的千余人，现在都知道康复治疗专业出了个牛人，刚进校报名完毕就敢去挑战运动训练专业的摔跤高手！
而且还赢了。
体育项目这东西就这样，其他项目只会幸灾乐祸、广为传播，还顺势教训自己的新生：“有本事也来溜溜，我们讲公平公正，你百米多少，三级跳多少拿出来比划！”
“来呀，我们拳击专业等着你们挑战……”
于是燕青回到新生宿舍这边时候，有一大群高年级生勾肩搭背的围着七嘴八舌，摔跤专业那边还有谁谁你可以挑战下，青运会给你报名没之类。
所到之处的新生寝室全都挤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探头看本年级绝对的带头大哥，如检阅般从楼道走过。
这一刻的亲眼目睹也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
如果是盖青云自己，一定局促得要命。
但同样一副身躯，燕青简直驾轻就熟，既没有威严肃穆的装样子，也没嬉皮笑脸的掩盖心虚，就是坦荡荡的面带微笑，主打个俯身倾听，偶尔跟两旁景仰的新生对上眼，还有点头示意。
玛德，居然能让人受宠若惊！
他可还什么都不是。
连那些高年级学生后来回到寝室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卧槽，他真的像个老大，我都觉得跟他很踏实，很想跟他拜个把子！”
“你一说我也觉得，就春风拂面的那种以德服人！”
“对对对，他最以德服人了，哈哈哈，可他怎么读了个康复治疗专业？”
没错，在体院再牛逼，也要看专业。
田径、游泳这些专业成绩再强，想要其他专业服气都难。
唯有拳击、搏击、摔跤这些揍人的行当最以德服人。
没想到现在居然出现个冷门类别的热门人物，太稀罕了。
当然这边燕青走进自己的宿舍，六人间的其他五个学生都挺谨慎的观望他，更奇怪他除了个双肩背包，啥行李都没有？
甚至连现在大学生们最日常的人手一个笔记本电脑之类都看不到。
还得是燕青平易近人的随便聊了几句，知道五个都不是体育生，却都跟他不是同专业，把疑惑留给盖青云，他就酣然入睡了。
那五个不算强壮的男生，大学生涯开始前的一晚，连半夜上厕所都是踮着脚尖，生怕被摔成几大块。
第二天一早照例跑步、晨练后又是在一大群高年级生簇拥下去食堂，之前没办入学IC卡，燕青愣是蹭了好几天的吃食，他也毫不在意。
现在继续蹭，居然其他人也觉得理所当然。
可能他那种梁山泊好汉吃白食的态度，太让人容易接受了。
当然他的耳机里还有盖青云的哔哔：“可以讲个笑话嘛，天天白吃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燕青满脸都是老子吃他们是我看得起！
但也根据耳机里的素材提供：“这刚来大学啊，让我想起小时候老师要我们用这个、那个造句，小学生说这个是小猫，那个是小狗……”
魅力就在于，哪怕只是复述耳机里的笑话，他随口讲来都是一条腿踩在旁边椅子上，却不会让人觉得粗鲁，只有说不出的潇洒。
别说一桌子男生，过路女生都忍不住放慢脚步。
听他一本正经：“初中生会说，这个是醉翁亭，那个是岳阳楼，高中生说，这个是我过目不忘的萤火，那个是我十年一个漫长的打坐，大学生呢，这个，那个，再来二两饭！”
这特么可是连宋徽宗跟姘头俩都能一起被逗得哈哈大笑的说学逗唱高手。
他又不笑的这么随便比划，整个桌边已经挤满站满了男女生都跟着哄然大笑。
其他人只会赶紧伸长脖子打听，什么什么，他说了什么……
有些人就是这样，仿佛随便换个外壳，都遮不住他有趣的灵魂。
可这笑话不是盖青云给他扒拉的么。
燕青都未见得懂这个笑话表达的什么，但他表现出来就是让人乐不可支，喜欢得要命。
以至于饭后到教学楼的时候，前呼后拥的高年级生们差点跟他去康复治疗专业了。
但还是跟着在教室门口探头看了看，然后差点集体把头掉下来！
里面大部分都是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的白大褂！
人数都有一两百啦！
燕青也愣了下，我这是重归天香楼吗？
盖青云已经在结巴激动：“右边，右边，往右边走，我们坐右边第二排……”
燕青扫了眼右边几张相对清纯姣好的脸蛋，什么第二排，直接走到那几个女生旁边坐下。
还侧身方便肩头摄像头品味。
盖青云忍不住怪叫，我只是看看，你这么直接干嘛。
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这句话。
女生们则像是谷场上炸了锅的麻雀，扑腾喧嚣下，又成片的落下来继续叽喳打量。
门口挤满了高年级生，这时候居然纷纷感叹盖青云还真是敢想敢做哦！
不是说他不近女色嘛，怎么突然就这么见色忘义了。
看来还是对这个色的要求高。
有调皮的还远远的提醒：“你还是注意点体能状况，不要过早破了童子身……”
果然如愿引来一片娇叱！
啪，就被后面走过来的中年老师毫不犹豫的拿讲义打了头：“再敢来破坏教学秩序，我就提请你们专业领导给处分！”
体育生还是怕这个，立刻如鸟兽散。
老师走进来环顾所有：“盖青云，盖青云是谁，站起来我看看。”
燕青还愣了下，耳机里面已经在催促，他站起来引发一大片潮水般的娇笑声。
话说考体专的女生成绩又能多好，所以绝对跟那些闷头读书的气氛不同，一大片嗡嗡声肯定都是在传播我知道、我知道这个男生，我给你港哦……
老师很满意，他们见过的学生太多，哪些是庸庸碌碌的，哪些就是天然的带着光环，清晰得要命。
“好，我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们今年医疗健康系三个专业一百六十五名新生里的高考成绩第一名，盖青云同学，根据惯例我们先按照成绩高低委派学生干部，就由盖同学你来负责年级长这个工作，看你的样子在高中担任过学生工作吧，那你再继续组成新的各专业班组成员，现在八点十分，我去开个会，你安排下，到主楼教研室领教材教具，各专业相互熟悉下，十点整全体到室内体育馆开新生大会，没问题吧？”
大多数时候，燕青都是带着李逵，相互制约相互监督的去执行特种任务。
偶有大场面出阵，他才带了五百朴刀手去偷袭、包抄后路或者专门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收敛财物。
这点人数是没什么问题，可怎么大多数是娘子军啊！
而且他从来不负责练兵，最多帮师师姐调教她的丫鬟们。
这是要给盖老爷选妃吗？
14、双贱合璧见风起
当然最开心的当属盖老爷了。
他属于标准的小镇做题家，拼尽全力做个准学霸已经很勉强，哪有余力挥斥方遒的当优秀学生干部。
真有那份长袖善舞的交际能力，也不至于发小和青梅竹马俩俩携手了还蒙在鼓里。
反正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放掉一棵树，拥抱一片森林。
全系165名新生，一百三十多女生！
一问之下才知道她们是省体院关联几家卫校、护校的“3+2”连读。
也就是高中三年算是中专职高，如果文化成绩能够通过专门考试就是两年大专学历。
婴幼儿托养、康复治疗是她们的主要专业，本来卫校、护校的男生就少，职高中专贪玩的男生比例又远比女生高。
所以除了健康养老那边有些男生，这边两个专业就那么寥寥无几的几个男生！
燕青虽然不懂这种学校干部工作的要领，但他有指挥人的派头。
当然更珠联璧合的是盖青云的搜索大法已经很娴熟，“高校学生干部怎么做”、“大学新班级环境怎么做班干部”，简直干货多多！
说起来为啥他俩不用带笔记本电脑，燕青不会用，盖青云这手机已经完成能充当一切笔记本电脑的功能，毫不耽误。
燕青试着摆出威势要求甭管男生女生都自己去搬新生教材之类，有些男生吊儿郎当，女生叫苦叫累的时候。
盖青云已经在提醒他意味深长的表达：“要知道刚才老师还安排我指定各专业的班干部、学生干部，这就是考察哪些人是不是适合担任职务的表现时刻了……”
话说燕青其实在梁山泊那么多尔虞我诈、人情世故。
盖青云可能转述的做法连高中毕业生都不懂，浪子哥立刻明白，卧槽，真的有道理呀。
山寨喽啰那么多，其实落山为寇的大多都是流民、烂仔，偷奸耍滑，见风使舵的多了去。
管理起来其实并不容易，全靠关胜、呼延灼少数几人张罗领兵。
大家分派任务后才临时用用。
燕青可能就属于单兵实操高情商，领兵打仗缺点拨的状态，现在一说就懂。
立刻调动起那些积极的男女生开始做事。
紧接着按照盖青云的提醒，建群、加群，三个专业各自建群，这个过程中比较积极、做事机灵又听话的，自然能被燕青看出来，加群的时候悄悄再多拉个“系专业干部后备群”，被拉进来的人更死心塌地做事了。
等盖青云搜到了大学新专业一般有哪些学生干部设置的名单。
他自己在群里刷拉拉的列出来，更像吊在前面的胡萝卜。
有种论功行赏的味道，大家更积极了。
一百多号人，哪怕有大量女生，这护校、卫校的经历，让她们还是比普通女高中生要更明白社会是什么。
所以等系里面故意先让学生自己整合下，各专业老师、班主任、辅导员什么的在室内体育馆等到了全校各系的新生们来汇集。
医疗健康系的一百多号人，居然显现出与众不同的气象。
最好笑的是燕青可能唯一主动要求的，就是当所有人走进体育馆以后，学生们站在铺满木地板的球场上，等着校领导、老师们讲话之前。
他纯属被这个好像散兵游勇的一两千人场面唤起点什么记忆，顺口要求大家按照专业，按照从低到高的顺序，整齐列队。
在梁山泊就最烦这个。
因为头目太多，拉帮结派的各种山头主义。
所以卢俊义他们领兵打仗，唯一能要求的就是尽量整齐列队。
这就算是燕青不多的战术安排能力了。
偏生因为之前在教学楼那边的胡萝卜战略，让一群积极分子立刻执行。
不少女生是在卫校、护校习惯了，上课就穿白大褂。
这会儿把白大褂也单独凑个阵营。
于是看着特别整齐规矩！
其他专业哪有这呀。
大家都是刚进校的新生，根本谁都不听谁的，最多按照寝室关系有点眼熟相互抱团。
衬着医疗健康系这边特别规整。
不是多优秀，全靠周围摆烂衬托。
而且越是这种差距拉开，大家就越有优越感的想把这事儿做好。
于是这精气神更加不同。
最最最好笑的是燕青，他什么时候会参加列队了。
一贯都站卢老大身后的狗腿子吧。
非常满意的看这些男娃女娃都站好了，觉得领兵也没多难嘛，当年朱武当军师的时候经常摇头叹气乌合之众。
看来我也有这种能力嗷。
背个小双肩包得意洋洋的站旁边，跟个摆果子的小摊贩一样，特别抢眼。
医疗健康系的领导也吃惊得意，马上询问那是谁的部将……
还真有那个去摔跤训练馆看过的院领导，辨认出这个很有特点的学生，跟其他院领导忍不住交头接耳。
所以最后还叫今年高考分数第一，应该也是优秀学生干部的盖青云同学上台讲话！
他们也是太高看浪子哥了。
本来想着怎么说几句场面话就算是不错了。
但这事儿依旧是换做别的学生都能会腿肚子转筋，盖青云自己都会吓得肝儿颤。
对燕青来说，这就是个还算好奇的小场面。
而如果单单是他自己，可能又随口乱说甚至不屑一顾的走了。
偏生盖青云连忙搜索了几篇“大学新生开学演讲稿”，在浪子哥走上主席台的时候匆匆扫了眼挑选没问题，就在他耳边念稿子。
配合燕青这个绝佳的表演型人格，语重心长又情真意切的：“白驹过隙，昨日的我们仿佛还为着自己的理想在高考的独木桥前挥汗，而今日，我们饱含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望和无限遐想，背负着亲人的嘱托，带着朋友的祝愿，跨入了大学的校门……”
我的天……
主席台都全体震惊了。
因为这是他们临时决定要这个看起来比较出色的学生上台讲几句。
没想到这么出色！
院办秘书，这是你们安排的稿子吗？
没有呀！
系里面呢，这是你们事先安排的吗？
其实这边有点想冒领，但又怕穿帮，实在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
没有，真没有。
这位老师呢，你提前给这位学生讲过吗？
这位系里面的负责老师已经呆若木鸡了……
过了十年、二十年他恐怕都记得，我只是大清早的因为难得看见个六百多分的优秀生报考我们专业，随手指定他当临时的年级长，他居然给我展示了这一出！
不是稿子有多出色，而是太合适，太恰到好处。
关键这小伙儿是脱稿演讲啊！
试问台上各位有谁有这等本领？
盖青云自己都冒汗，卧槽，刚才没注意看居然有四页之多！
他又没那种边读边改的急智，只能四平八稳的念出来。
燕青还以为这是你们的风俗传统呢，声情并茂的全力演出……
梁山泊怎么招安的，不是宋江当舔狗成功。
是燕青搞定了李师师，再趁着宋徽宗来幽会的时候，先用才艺歌舞征服了艺术家，然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恳请招纳。
他对于招不招安这些大方向从来不在意，上面怎么要求我想方设法完成就是了，这才是最标准的职业金领心态。
但聪明劲儿让他在最后给自己单独要了张赦书，等于公司上市转股之类大事成与不成，我反正看涨看跌都先买两手。
这等公私相济的高超技艺，用来搞个新生演讲。
洒洒水啦。
要不是差个打板、弹琴的，他没准儿都能唱起来喽。
院领导们听得心旷神怡，纷纷四顾点头，好学生，难得一见的优秀学生，千万不要荒废了。
那位看过花绣的领导这才小声说了这学生可是文武双全……
燕青已经在：“……我相信，多年后，当我们离开皖省体育学院这方热土，回眸这难忘岁月，我们会扪心无愧的说：追求卓越，青春无悔！
最后，祝愿各位领导、老师工作顺利，身体健康，祝愿各位同学学业有成，前程似锦。
谢谢大家。”
中四平八稳的收功。
医疗健康系那边的学生疯了一样拼命鼓掌！
因为他们也亲眼见证了进教室的时候，还跟大家一样的盖青云。
是被老师随手指定当的年级长，当时大家还哄笑了。
可接下来他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已经把整个医疗健康系和其他所有系别专业拉开距离。
现在更是出人意料的登台张嘴就来说这么大一篇锦绣文章。
别的专业师生肯定当成每年都有的官样文章没认真听，医疗健康系的所有人是真的逐字逐句听了。
而且莫名的相信跟着这个年级长，一定会创出点名堂来！
他太牛逼了！
这世上真有这种天才卓绝的人物！
以至于最后校领导们纷纷跟燕青握手的时候，都没注意到他那个挂了单边的耳机线。
现在的年轻人嘛，随时听音乐的个性很常见。
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从来没操作过手机吧。
从全体整队到上台演讲完成，这个过程，燕青标准的动作就是抱着手臂笑眯眯的当看客。
有种高于所有人的感觉。
可就在系里面决定叫这个超级优秀的学生再一起开个会谈点什么时。
燕青已经嗖的消失了。
说好了去卖手机呢。
主打个一点没把刚才的场面当回事。
连基操都算不上。
15、人吓人，喜煞人
出来悄悄开上车，盖青云都忍不住沾沾自喜。
大学之前的他成绩优异，虽然也是老师的宠儿，但基本把所有精力都用到功课上，算是实打实的书呆子。
哪有这样在大庭广众前侃侃而谈的精彩演出，更主要他感受到了自己在燕青身边的作用。
“我反应还算快吧，给你找的这篇演讲稿表达出来很恰当，你看那些学生惊奇崇拜的样子，特别是医疗健康系的女生……哦，前面是红灯记得停下……”
燕青笑眯眯的开车，心灵手巧说的就是他这种，集中在高速路上开两天就挺娴熟了。
恰好这边属于比较空旷的新开发区，方便他适应大城市交通规则。
“你还是要去考个驾照，所以卖了手机换点钱，我查了查这五部二手机卖五千块应该没问题，驾校……手动挡的两千块就能学，你学东西这么快，但交规考试怎么办？”
简直焦虑。
手机人还是下意识的生活中最重要是各种考试。
直到从前摄像头看见沉稳洒脱的“自己”开车姿态，居然对自己忐忑：“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啰嗦？”
燕青看眼架在挡风玻璃前的导航手机，轻描淡写却重千钧：“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兄弟，小乙怎会觉得啰嗦，亲近还不够呢。”
盖青云反而安静了，内心嘿嘿笑。
总算有了点安全感。
毕竟对燕青这样的聪明人来说，熟悉了解这个社会只是个很快的阶段，小县城到大城市，他应该注定会光彩夺目。
而自己不过是个莫名其妙寄存在破手机里的孤魂野鬼。
随时可以抛了去。
可他还是低估了燕青这号儿人心里的义字怎么写。
因为看得透，就容易看得淡，心性洒脱的背后往往都有点无情。
就像渣男浪子可以阅尽春色，却始终放不下自己的初恋；
也像威名赫赫的黑帮老大，看见老母亲或者小儿子就会变得和蔼可亲。
燕青这种看似和谁都处得来，实际上对谁也都不太在乎的人，也会把自己的情感放在某个锚点上，好比以前的卢老大。
现在随意的朝着市中心那博物馆方向开车前往，也是在熟悉城市驾驶：“你看那边那是不是你说的买卖人？”
街区公路边，摆张白纸上书“收购手机、家电”之类字眼的小贩，偶有出现。
盖青云观察下：“这条街都没什么人，怕是骗子吧，我们找热闹点的地方。”
老江湖还是说好，果然十来公里后，跟学校周围的新开发区氛围完全不同的老城区出现，两人瞥见路边公园、体育场的有不少商贩。
燕青很有跨越时代的经验，先驱车把周围几条街稍微转转，算是熟悉地形，感叹这铁马比戴宗那跑腿的强多了。
把车停到收费车位时，燕青还很娴熟的揉了几把侧方位停车，让兼职倒车影像的盖青云啧啧称赞。
浪子哥还兴高采烈。
跟他的丰功伟业、江湖过往完全不沾边：“我想养条狗，或者养只鹰也行……”
可能真的确认这个世界没那么多兵荒马乱，他骨子里那点提笼架鸟的玩性也冒出来。
盖青云猝不及防：“啊？我们现在吃饭都快困难了，而且学校里面哪能养狗，更别说鹰了，那都是保护动物！”
主要是刚才过来看见应该是公园外有不少路边摆摊的卖狗猫，勾起了浪子哥的兴趣。
现在也不争辩的嗯。
很热闹，卖狗的他俩凑上去看了看，还好燕青很嫌弃那些品种，卖鸟的尽是鹦鹉、八哥一类观赏品类，浪子哥不买也津津有味。
要不是盖青云催促，说维信群里已经发来下午两点半的班级课程表，好几位优秀积极分子都在问要不要先开个班会，这位能逛到天黑去。
谁知走过这片的宠物售卖，路边尽是摆地摊买卖二手手机、游戏机等各种老旧物件的区域时，盖青云刚说随便选个摊儿问问。
燕青却一改刚才优哉游哉的晃悠，随便看两眼这些摊位直接走过去。
盖青云纳闷：“怎么？”
到了路口，朝着车行道燕青才说：“探子，刚才那摆摊的应该有捕快……”
完全没社会经验的高中毕业生震惊：“警察？你怎么知道？”
前梁山泊侦察连连长笑说：“干刑名的那眼神我一看就明白，武头陀说他们时时刻刻都要贯目凝神分辨忠奸好坏，习惯了那眼珠子模样。”
盖青云其实不知道他们刚才已经堪堪从手铐边走过。
几乎这些二手货交易点，都是警方监控重点，江洋大盗、盗墓老贼有自己的走货渠道，很多小偷小摸、顺手牵羊的新手来这些地方销赃，就算是落枪口上。
像他俩这种怀揣好几部手机，有两三部还打不开密码锁定的小年轻，铁定当成失足青年先拘起来查。
高中生已经没了主意：“那……怎么办？”
燕青不慌不忙的靠在道旁树上：“原来千百年了道理还是一样，以前大梁城、大名府都有捕快干这个，混在商贩、买卖人里抓盗贼查眼线，所以方腊他们吃了大户，都要先把名贵首饰上面的商号锉掉，免得对上号，那些高级货去向都是有账可循的，我们避开捕快就行。”
盖青云循着燕青指点，穿过人来人往的路人遮掩，断断续续的看见那个中年男人坐在几个摊贩之间吹得唾沫横飞。
如果不是刻意认真观察，绝对很难注意到他那双眼睛在扫视所有人，特别是有人蹲到其他摊位前面交流，那双看似老眼昏花的眼眸真会忽然凌厉下。
有那么个瞬间，目光扫过来可能跟摄像头交错了下，盖青云都突然觉得有点心惊胆战。
燕青听了偷笑：“对啊，心虚自然会目光闪躲，他是故意这样扫过来，你有点不对他立刻抓住，我从小在大名府见过三教九流，但真正学会这些东西，还是上了山那两三年，各种做事自然明白了。”
他盯的就是另外几人，用经验判断就是只要为了赚钱，啥都敢收的那种生意人，甚至还有意无意的远离那“捕快”摆摊，聚在一起抽烟。
果然，循着中午饭点的时间，摆摊的有人随便吃点干粮、点个外卖，这几人却打着电话朝马路对面的小巷饭馆走去。
燕青留意那捕快没注意这边，正要悄无声息的跟上去。
忽然肩头被拍了下，饶是浪子哥这等走惯了江湖的人物，都被吓了一跳！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位捕快如此犀利？！
转头竟然是那位博物馆的研究员，表情惊喜：“刚才我就看着好像是你，你也来这里探宝打眼吗？小盆友……”
看着中年研究员慈祥对待文物爱好小年轻的态度，燕青刚要随便敷衍两句走人，盖青云却提醒他：“动了！那个捕快起身动了……”
燕青随着摄像头看过去，之前叼着烟坐在几个“同行”中间那位，不为人注意的起身。
也许盖青云都没发现，燕青却能从对方环顾四周的视线停留中，迅速找到人群中另外几个人跟他点头示意！
全都从不同方位朝着巷道围而去！
卧槽，如果不是被这位研究员耽误下，跟着走进巷道，多半就被顺便网住了。
饶是燕青这样跟皇城司、禁卫军打过交道的江湖高手，这下也有点后怕的笑容满面：“陶老师，您也是来这里探宝打眼吗？”
没错，随着这位博物馆研究员往那边走几步，才能看见后面一大片是各种摆满了“古玩”的地摊。
原来这里应该是个颇为出名的文玩爱好者交流地！
在遍地古迹、到处有文物的中原一带，这种交流地的确应该是重点监控区域。
研究员提着公文包，看来的确是对这个“热爱”考古文化的年轻人很喜爱，特别是来读了大学还主动走近市场，那是真爱。
还拉着燕青考察他对一些做得似是而非的“古董”看法。
燕青知道个屁，就算有宋代的文物拿到他手里，他还不是只认得新物件。
他从来就没钻研过这个项目。
可不动声色的把双肩包反背，于是盖青云在他后肩可以关注马路对面动静。
就在研究员正在悉心传授这地摊上基本都是假冒伪劣的把戏，但通过这些各种各样的赝品，反而又能琢磨出很多时代造型特征或者是了解当前古玩市场的流行趋势……
盖青云突然看到对面巷口冲出来个人影，疯狂的朝着一边街头跑去，后面有人在追！
而他大声叫喊给燕青的时候，这边古玩摊位里，也有人猛的站起来却佯装镇定的提着包朝外面走。
叫燕青在一堆赝品里找哪个可能是真文物有点难，但这种动静在他看来就像一缸子米里面突然有个绿豆跳出来滚动那么显眼。
不过他还没打算做什么呢，已经有个身影先于他迎上去。
16、吾辈楷模
盖青云在这一嘎达事情后，终于确认，我们不要再涉足这种犯罪边缘的事情了！
实在是他这种社会小白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这已经算是销赃，很可能被牵扯进盗墓案里。
而燕青那边根本就目无法纪，他能不随手杀人就不错了。
他对捕快才是下意识的敬而远之，女捕头那就更没什么好感。
没错，那个从古玩摊位后面站起来的人提着包东西刚出来，就被个便衣女警拦住。
可能她只是被留在马路这边警戒观察，又或者是负责后援支持。
本来没让她参加抓捕行动。
所以这下拦截检查肯定出乎意料，她自己都是飞奔几步挡到跟前。
就几乎所有摊位、路面上的行人都突然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到。
因为那个短发、T恤的身影忽然出现，抬手亮出个金标证件就要求对方站住放下东西接受检查。
啪的一下！
直接撞飞了！
真的。
可能就因为看见是个女警，这个身高体壮的古玩贩子产生一丝侥幸心理，闷头来了个野蛮冲撞。
好几个市民甚至都被女警撞到，但也七手八脚扶住她，话都说不出来。
看这边五六步就要冲上街面。
盖青云看的是对面，还在直播：“跑远了，跑那边……”
这边那位姓陶的研究员却毫不犹豫的跳出去：“肯定是文物！不能让文物被带走了！”
戴着眼镜，标准知识分子的这位博物馆中年上班族，可能除了来逛古玩市场，都没什么运动健身习惯。
居然在这种时候摆出老鹰捉小鸡的动作，使劲展开双臂，希望挡住对方那一两百斤！
好在这回是燕青站他旁边，跃起一手拉开了这准备螳臂当车的老实人，换做他就是假装做个要拦的手势，却突然收回伸个绊脚！
哪怕是开着辆车，路边有人做个突然要碰瓷的动作，也会下意识的油门或者刹车，总之会吓一跳的反应下。
其实是分散注意力，看不到脚下的花招，真正就是四两拨千斤。
对方越重，在这种情况下越容易被绊翻！
重点突出个“巧”字。
燕青甚至还能精准的在空中接下对方手里的包，不放是不是，反关节的一掰。
整条街的人都看见这个面目清秀的小伙子，气定神闲的好像没做什么大动作呀，一手拉回知识分子，一手从空中摘下那个可以装保龄球的运动包！
然后体壮如牛的古玩贩子狠狠摔在粗糙的柏油马路上，头破血流！
爬起来虽然摇摇晃晃，但依旧朝着看似纤瘦的小年轻气势汹汹啐了口血沫，大踏步伸手！
身高体壮的人，只要从小脾性没养好，那就一定会从自己的体型优势里面尝到甜头，然后一辈子都会频繁利用这种优势去欺负人。
譬如梁山泊的大多数人都这样，李逵是标板。
现在这个古玩贩子肯定也是这种，习惯了用自己的身强体壮施压，显得非常暴躁凶悍的要夺回那个袋子。
燕青都有点无语了，你如果要跑老子绝对不追，但你这么舍不得身外物那就休怪贪心作祟了。
因为从他的眼角余光，已经能瞥见对街的捕快身影抓住那个跑的，和另外几人正在出巷口。
反手把包袱塞给研究员，还摘了胸口的包也递过去，然后干净利落的迎上对方。
很明显对方甚至愣了下，可能是他过去二三十年里几乎没遇见过有人敢从肢体冲突上挑战他，猛的就是一记重拳朝着燕青扇过来！
之所以用这个动词，就是明显没啥打斗经验，拳不像拳，掌不像掌的王八拳。
让燕青一个敏捷的闪躲，俯身一记类似铁山靠的担山肘，却是用肩头在对方怀中软肋一撞！
感觉对方就是狠狠的把自己胸肋部分撞到了石头角上！
一口气顿时缓不过来，双眼一黑！
甚至都没看见自己的身体，被燕青轻巧的从肩头担到另一边，再像个大麻袋似的重重摔地上！
整个动作在周围所有人看起来就像是这个小伙子把大汉举起来再摔倒。
其实不过是燕青利用了对方的冲劲，撞得对方在自己肩头翻了个跟斗，不是撞晕也会被摔晕的技巧罢了。
真是好大一片掌声情不自禁的响起来！
甚至有过路的车都按喇叭。
因为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小伙子有功夫。
原来真的有功夫这种东西存在。
面对明显的体量差距，他游刃有余的摔晕了对方，还很装逼的轻轻掸两下衣裤，转身找呆若木鸡的研究员拿自己背包。
主要是研究员也想下意识的鼓掌，但他的职业习惯让他抱紧了那个运动包一动不敢动。
捕快们已经冲过来，也在鼓掌，还满口的谢谢谢谢……
那个有点晕头转向的女捕快也跑过来，一边从后腰拔出副亮晶晶的手铐，一边还在跑动中赞不绝口的侧身感谢！
刚回到肩头的盖青云都在哇，警花！英姿飒爽！
不知道换上警服好不好看！
还没戴上耳机的燕青看都懒得看，这种废柴有什么好看，反而对傻乎乎的研究员调侃：“你不要命了，挡得住吗，这是什么东西呀？”
研究员却哦哦哦的赶紧蹲下来开包。
警察们冲过来制止：“不要动，等专家来检查，感谢你们协助抓获嫌疑人，如果没有问题请跟我们……”
研究员这时候却提起他那个写着大大的省博物馆字样公文包示意：“我就是专家！”
嗯，当他回到他的世界，那么他又是高阶存在了。
真是瞬间，街道两旁已经挤满好奇的围观群众。
如果不是警察们分别挡住维护秩序，带过来的三四个人被铐着蹲在路边，和背铐趴在地面的壮汉一起垂头丧气，估计能全挤到燕青和研究员身边。
看他打开那个运动包，露出一堆泡沫包裹的瓷罐！
青花！
这时候所有人懂不懂的都在感到庆幸，幸好这个年轻人刚才绊翻对方同时还轻巧的摘下包袱。
不然光是第一摔，这点泡沫包裹估计都保不住这瓷罐！
警察都跟燕青握手了：“感谢感谢，你是博物馆保卫科吗，这么年轻！”
专家已经起身：“应该是明青花罐，我马上通知院里面来人保护珍贵文物，这是体育学院的高材生，在协助我做课题研究，你保护好这个青花罐。”
警察求之不得，这种价值不菲还极其容易损坏的赃物，能不在他们那过手就最好别碰，又不是独品、现钞之类东西，文物由你们拿着才是最好。
只是那个女警察杏眼圆睁的押几个嫌疑人上了车，转头就涨红粉脸的过来行个礼：“非常感谢……”
那个车门窗还露出来两张偷笑的脸，估计是被同事嘲笑或者提醒她还是要来感谢下见义勇为的市民。
然后在这边一堆男警察围着的场面中，盖青云又在正面打量喊好看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刚才还笑吟吟的年轻人居然冷漠的吐出个字：“滚!”
发音很轻，但像一记重锤差点把女警察打翻过去。
一口气没上来，没说出来的话反冲，狠狠噎住：“你……你！”
眼泪都要出来了。
无论怎么说女警察在纪律部队多少都被同事们照顾着。
哪怕领导可能都没这么无情的口吻。
北宋大男子主义反贼却理所当然：“没有哪个实力就不要干没把握的事，否则还是别人来为她的错误承担。”
连话都懒得跟这种废物说。
他们那会儿女人确实没什么地位啊。
可看着他抱在怀里的明青花，警察们立刻都觉得感同身受了，对哦。
如果真知道这里面是个易碎文物，当时就不该这样抓捕，或者说看对方有提着文物的可能，就应该选择更稳妥的方式。
不然最后一定是所有人一起背锅。
警察这个职业真的很背锅，特别是在这个啥都容易被拍摄下来的年代，做什么都不对。
所以老警察一定是精准把握怎么完成任务，又不容易背锅的职业要点。
今天还真是侥幸。
于是带头的警官都嗯嗯：“小何，主要还是没想到他们人货分离，而且还是个不在我们掌握中的嫌疑人手里，发现这个嫌疑人不对劲非常好，但第一时间还是应该像这位同志说的，对方体型特点下应该选择更稳妥的方式，记住这个教训啊……走走走，欢迎陶专家和高材生到我们大队做客……”
真的，带着五部来历不明的手机去警局，盖青云再也不想有这种感受了。
但这种收获也极其难得。
17、冥冥中的孽缘
不至于，不至于，作为协助警方抓获犯罪分子的热心市民，还有前后脚抵达的博物馆工作人员视为自己人的担保。
压根儿就不会有人伸手检查燕青背着的双肩包。
还吃了味道相当不错的食堂伙食，就那位女警有点撅嘴跟其他几位阿姨坐别的桌边委屈得很，还偷偷抹眼泪了。
其他警察只拿对愣头青的喜爱态度看这个身手过人的大学生。
小伙子们不都是这么过来吗。
带队那个则居心叵测的打听你是体院哪个专业，我们这里专门有部分人是体院特招的师兄师姐，欢迎经常来玩，我们伙食很好的……
你才经常来玩，你全家都经常来省厅下的刑侦总队玩。
虽然省会城市是省厅、市局各归各，但大案要案的级别非常高，就容易被总队抢到手。
这个人狠话不多又有文物爱好底子的体育生看着就让人喜欢。
这是复合型人才呀。
等问清楚是康复医疗专业，竟然有种又多棵技能树的惊喜。
几个老警察都忍不住问我这老伤应该怎么办了。
燕青连忙说我才报到进专业第一天，上午还开学讲话呢。
身为优秀的反贼，完全是下意识的对官府划清界限。
好在还有博物馆跟警察厅争人。
这两家不明明就是老府衙地界上的邻居么，领导带队跨马路就过来。
美滋滋的喜提明青花等文物二十多件同时，顺便面试下这个很有工作能力的考古爱好小青年。
陶研究员极力推荐小盆友以后来考我们的编制，野外发掘很好玩的……
一看老实人说话就言不由衷。
燕青是什么高情商，当然顺着聊。
对对对，但为什么那么多盗墓贼都能找到的古墓，博物馆自己不去寻找开挖呢。
研究员居然愣了下才解释：“我们没有专门到处去找墓挖墓，勘查找寻肯定有人在做，但考古专业往往是为了科研考察的目的，才会去发掘某个具有学术意义的地方来进行研究，从来不会主动去挖墓，盗墓者是为了钱就毫不犹豫的到处破坏性挖掘，根本不考虑保护和完整保留，所以说考古是国家盗墓，这是对考古工作者的极大侮辱！”
还是带队的警察言简意赅：“区别就是在钱，盗墓者挖到一个值钱的古董就能发大财，所以这会促使他们拼命提升设备、加强技术，到处找寻，而科研考古，你看看，这个青花瓷器到了博物馆不能买卖，反而还要花钱去维护，越多的古迹、文物就意味着越多的维护经费，这一进一出的差别就大了。”
北宋人士哦，表示明白了，告别走人。
结果这时候刑侦总队居然掏出来八百块钱的奖金，他们的办案经费总能调剂下。
颇有些揶揄博物馆这边的意思，你们不是也有编制吗，还拿了二十多件文物，怎么也该表示下呀。
果然博物馆就面露难色，我们经费紧张，光是这意外增加的一堆文物都要申请新的经费，发个奖状吧。
连燕青都忍不住在内心跟盖青云一起切……
他俩真把刑侦总队这八百块的奖金心安理得拿了，才高兴返校。
光是那辆面包车该加油了，也需要钱啊。
却没想到人家刑侦总队跟他握手发奖金的领导，转头就跟下属分析：“从穿着、外表细节，应该是个家庭条件很一般的孩子，对拿到奖金也非常开心，那就还是没有利用自己的能力为非作歹，大家以后有机会多关照下这个值得培养的人才，特别你们从体院出来的，是读两年时间吧，争取吸收到队伍中来……”
这边燕青已经在跟盖青云解释。
那么多弟兄认为被招安就万事大吉吃皇粮。
唯有他是极少数信不过的明眼人。
他是在大名府勾栏瓦舍的市井生活里长大二十多年。
最最腐败，烂得麻绳都提不起来的边军体制，让他的看法眼界跟那些头陀、教头完全不同。
让他当捕快，怎么可能。
盖青云小声说我们现在还是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道理。
他根本没资格说服三观已经很完整的老江湖。
反过来被影响还差不多。
譬如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让女警察难堪。
小菜鸡自然要找老江湖问清楚。
实际上从当初走出水洞，浪子哥确实对女性就几乎没有好脸。
但哪怕到体院最多不理不睬罢了，也没到这样的程度啊。
燕青开车大笑。
连师师姐这种顶级美女都自荐枕席了，他还绕开不碰，不就因为对方是皇上的姘头么。
天底下是没有女人吗，非得撩那种官方妹子。
所以传言他最后带了李师师归隐江湖，才是真的没看懂他。
撩谁不好，非要惹了皇上丢面儿，跗骨之蛆般到处追杀，那还逍遥自在个屁。
这等女捕快还不早早滚蛋！
女人如衣裳，只有兄弟才是真正的手足情深。
这正是燕青他们那时候的心理写照。
谁要是沉迷女色，甚至得到的评价都比只会在家里围着老婆转悠的窝囊废要高那么一丢丢。
盖青云只能说时代不同了，我们男女平等……
燕青关注的却是：“我们是不是可以闲暇时候到野外去抓盗墓贼，有钱拿钱，没钱报官也能有奖金？”
说着还扬扬手里的几百块现金，再拍拍这开起来愈发娴熟的面包车。
把两样收益都表达了。
盖青云每天都在兼任普法讲解员，为社会安宁做出卓越贡献：“难道你要让你大哥只能在坐牢新闻里看到你的样子，却认不出你吗，做了犯人就完全不被外界看到了……你看你看今天的照片好多……”
他随便在网上一搜，关于今天体育场公园外的照片、小视频可多了。
警察抓坏人的小视频也不少，但像燕青这样的“过路群众”，身手敏捷的擒下那么壮的反派，还是很有传播度。
小视频网站上甚至已经有人配乐、加慢动作的把那电光火石的几秒给做得很精美。
当时朝着背后的盖青云都看得津津有味。
燕青也边开车瞥一眼，后悔：“我该把衣服脱了再上？”
盖青云开心大笑：“那你不像个神经病嘛？”
燕青也大笑，是真开心。
回到学校就更开心了。
因为这个全民小视频的年代，大学生们只要有一个从网上刷到这段视频，就能瞬间传遍全校。
哪怕故意绕着后门进校区，保安也认出来：“真的是你抓住了坏人吗？我就说看起来面熟……”
燕青都有点信了：“大哥如果在，肯定能看见我！”
盖青云巩固疗效：“所以继续努力，越有名，展现的机会越多，才越有可能让你大哥看见。”
学生开车来读书的不多，但也有，所以这辆几万块的面包车很不起眼，甚至有点丢脸，稍微要点面子的年轻人谁开这个上大学啊。
燕青和盖青云是真觉得来路不正，还带着不少家伙才藏匿校区角落。
但这回他俩刚停车走出来哪里藏得住，到处都是举起手机给燕青拍照的学生，稍微认识点都上来打招呼，自然又有一波女生要求加个维信的烦恼！
而且今天已经出现问有没女朋友的热烈主动。
燕青冷漠的滚都说了好多遍，盖青云也习惯了，笑得翻来覆去的哈哈哈。
直接到教室，更是仨专业从高年级到新生，几百号人都在好奇的包围打听。
幸好有系里面的老师领导拦截：“是院里面让你到市区去的？”
燕青莫名其妙，他就会反问：“为什么有这说法？”
老师翻开爆红的视频：“这公园对面的体育场，古玩市场街对面这栋楼就是以前的体院，现在还属于体院，但是叫做体育人才中心办公楼，体院毕业之后你们的人事关系都要从那里走，还以为是院里安排过去办什么事呢。”
这么巧？！
冥冥中体育学院跟古玩市场的渊源还甩不开了？
领导主要是问：“运动训练专业那边在问你的情况，你到底是准备踏踏实实的在康复治疗专业攻读，还是要往运动项目那边发展？”
燕青哪里在乎人事关系，更没打算攻读什么学科，他理所当然的：“我只想摔跤……”
还是把出名俩字咽下来，因为耳机里盖青云说的是：“要读书，转专业哪有那么容易，我们不用耗费精力在这些事情上。”
后半截跟上：“读康复治疗专业也没问题。”
没想到在这种专业学院，如果专业上有超凡造诣，根本不用按常理看待。
盖青云自己也只是当高中生时候听老师说选定离手，概不退还的普通专业规矩。
医疗健康系这种本来就不是体院的强势主流，优秀学生愿意留就不错了，马上说好：“那我们给你安排双专业……”
因为摔跤那边的教练等得心急火燎，要给这个优秀的轻量级摔跤学生报名青运会，还要立刻展开系统训练！
18、真的很难不浪
一心扎在专业选拔和比赛业绩上的教练组成员，不光上午新生年级长的威名没听说，中午的什么小视频也没看见。
他们就在教室外，跟大一新生摆事实讲道理：“你的自由式摔跤可以从轻量级小级别开打，抓紧训练在整个庐州地区打两个月，如果确实不错就能破格提拔到参加青运会……”
燕青关心的是：“能光着上半身吗？”
教练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绝对不行，必须穿摔跤服，而且你那些纹身必须贴上运动胶带，其实我们建议你去除掉！”
燕青刚要一口回绝，盖青云还是怕他彻底断了体院之路：“可以可以，我们比赛完了再使劲一把撕开胶带，仰天长笑摆造型嘛！”
他印象中，似乎有运动员赢了以后，狂放的撕开运动衫的样子，不也很风骚么。
燕青骨子里还是想打比赛的，那就点点头：“行吧……”
几个教练难掩满脸的喜悦心情。
换人来讲：“但你更容易出成绩的还是华夏式摔跤，我们希望你能够双项目一起练，然后具体看效果未来发展。”
这时候盖青云已经想开了，反正都是撕衣服、撕胶带，多上点体育项目，让浪子哥忙起来，总比他琢磨去当盗墓猎人好。
学校、比赛场，总比外面社会单纯点，不用点亮他随时可能落草为寇的职业线。
这简直就像刑满释放人员，居委会的大妈要各种操心：“可以答应，那种摔跤服更方便展示，多点比赛上台，就多个可能被你大哥看见的机会。”
燕青也答应下来试试看，那么从明天早上开始他就跟摔跤专业一起训练了，优先保证摔跤专业课程，然后才是康复医疗专业这边划水吧。
毕竟同时攻两个体育项目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事情了。
譬如跳水里面，同时上跳台和跳板的绝对都是超级高手。
现在全因为这两个项目都有利可图，还各有特点。
算是试验性的走着瞧。
庐州乃至皖省甚至连华夏式摔跤的教练都还要想办法去找……
当然意外的惊喜就是两份运动项目专业，燕青也能拿双份的训练补助。
毕竟穷文富武，学体育需要大量的营养补充。
如果真能表现出来有获取荣誉的可能，学院甚至会承担所有营养费用。
盖青云都欢喜得在耳机里给浪子哥强调，你看我们现在多幸福……
不过等燕青收起笑脸重新回到教室时，马上又获得了满场娇笑的起哄！
因为小视频里还是很懂行的给警察脸上都打了码，可能觉得这位见义勇为的年轻人武功高强又不会找自媒体的麻烦，燕青是全身出镜的。
于是明显是从好几台路人手机，拍摄视频里面剪辑出的画面，都有那个打码脸女警被撞飞的镜头。
主要就是凸显出如泥头车一般凶悍的犯罪分子凶悍。
可镜头一转，居然跳过了老陶，直接成了年轻人轻巧灵活的绊翻犯罪分子，接着沉稳面对恶狠狠扑上来带血恶徒，更潇洒自如的摔翻了对方。
显着好像是他为了女警出头才动手似的。
毕竟那个女警窈窕的身姿不但在撞飞的时候显得特别让人心疼，最后又奋不顾身的扑上来摸了手铐锁住罪犯。
慢动作里还扭头对年轻人似乎做了什么面部动作表情，却被打码掩盖了。
视频艺术就这样，有码的反而会增加无数遐想。
让人非常好奇八卦，这是有什么关系吗？
一时间，燕青真的像回到了天香楼。
勾栏瓦舍就约等于现在的夜场娱乐中心，打小就下大名府混迹的他，后来去汴梁城这些首都娱乐场所才会那么熟练。
脸上毫无波动的随便找个角落坐下，都能听见老师也笑着说大家要向盖青云学习这样见义勇为的精神，好了我们现在先了解整个高校课程内容。
看似低头闭目养神的燕青其实在听，人体形态、人体运动学、康复评定技术、运动治疗技术、物理因子治疗技术、作业治疗技术、传统康复技术和常见疾病康复……听起来好像也有点意思哦？
他这种聪明绝顶的家伙，学东西极快，更有很强的好奇心什么都想看看学学。
没想到身边已经有温柔的人体靠近：“你在想什么呀？”
烦死了，语调简直冰冷：“关你什么事？”
不光把天聊死了，还让周围有窃笑声。
女生在这种情况下，总有点觉得丢面子，特别是敢这么自信的，多半觉得漂亮就是无往不胜了。
这下只想强行挽尊：“我只是出于同学关系来关心你一下，我有男朋友了！”
燕青还在想他们人人面前都摆着教材，我的书呢，随口回应：“关我什么事？”
周围窃笑变哄笑。
女生都快炸了：“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装啊，你不会觉得自己很帅吧？”
燕青像个复读机：“关你什么事？”
这个女生终于气得爆发，噔噔噔的起身冲出教室去。
不然也没法呆了。
当然口中“普信男”、“下头男”之类化解尴尬的骂声不能少。
老师都侧目。
盖青云才终于看清背影：“哦哦哦，好像还挺好看，你真的不理？”
燕青还是那句：“你要，我就去。”
菜鸡赶紧闭嘴。
就很快，晚饭时候几乎全校都传遍了燕青的名言“关你什么事”、“关我什么事”，翻来覆去的用就能抵挡一切搭讪。
居然是女生立刻热烈的用起来相互调侃！
第二天训练的时候更是谁都来对燕青嘻嘻乐：“关你什么事？加个维信咯？”
燕青无语，这个时代的小娘子们是真的没有廉耻嘛？
盖青云还是争辩了下：“你们那个时代允许男人三妻四妾、胡作非为，凭什么女人就要低人一等，现在男生主动、女生主动都一样。”
封建浪子长叹，主要是训练就不得不把手机摘下来。
盖青云也赶紧看自己买的隐藏式单边蓝牙耳机到哪里了，主要之前也没个快递送货地点啊。
好在挂着充电宝的手机能立在架子上记录一切。
说起这，盖青云又得不停删之前没用的东西，他这国产1999的机型只是高中生普及款，很一般。
当然这也进一步坐实了体院当下的风云帅哥是个家庭条件很一般的凤凰男形象。
不少嘴碎的女生已经在猜测，这种谁都看不上的男生，怕是要等个白富美或者高干子女才会放下骄傲的身段吧。
总之跟男生们喜欢背后探讨那些高傲的女神差不多。
好在学体育的，在训练场上就不得不放下身段了。
燕青先试了下那个背心式的连体摔跤服，裤裆真有点羞耻，女生都在边上哧哧笑。
关键女生还不少。
摔跤、武术、柔道这些专业都在一个训练馆。
别说很多体育生训练都打开手机，教练也带着各种摄像机纪录过程来反复抠细节。
所以燕青换了摔跤服出来，都是一片快门声迎接，让其他摔跤专业学生还有点嫉妒。
可教练也说得非常清楚：“盖青云同学有非常丰富的华夏式摔跤经验，在招数变化跟合理游斗上具有很大优势，现在是你们无论哪个级别都要跟着他学习步伐和应变游斗能力，他跟着你们加强对跪摔、缠斗规则的深刻理解，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简言之就是盖青云哪怕是做个陪练，也能让你们各个级别学到不少新东西，错过，那就是你们专业上巨大损失。
那就在训练中给这个新手下套。
不是主打练跪摔、缠斗么，换句话说就是俩选手使劲抱缠在一起。
除了不许锁脖子、反关节还有不许击打，怎么绞缠都行。
本来燕青的摔跤术那都是保持点距离，跟拳击差不多的那种抓住机会摔对方，现在变成两条蟒蛇或者鳄鱼一般在垫子上抱着勒来勒去。
包括著名杀招就是把头钻人裤裆箍紧了不停翻滚，各种体位争抢都是为了获得这个优势。
就问暧不暧昧吧。
哪怕是同性……那不是更别扭吗？
而且人家这些练了好些年的老油子当然知道项目短板，故意在纠缠时候，顶住了燕青裤裆摩擦摩擦……
天哪！
就算他是个老鸟，盖青云这身体还是个实打实的十八岁的青涩小伙儿啊。
这大清早的摔跤服又勒这么紧，谁顶得住啊。
燕青刚反应过来，赶紧趴垫子上，周围已经到处都是女流氓在爆笑尖叫吹口哨了！
大家都知道他怎么了。
你们这学体育的要不要这么刺鸡……
所以说体育生比较放得开，真是各种激素和运动条件促成的结果。
就像医护专业是因为要完全漠视生理机能习以为常，所以也比较放得开一样。
燕青还偏偏把这两种专业BUFF都叠到最满。
浪子哥在这种环境生存，太难了！
19、拳脚杀人技
看燕青在软垫子上跟那高年级学生纠缠翻滚不多会儿，突然趴在垫子上一动不动。
训练馆的所有人都心领神会的等着呢。
几乎只安静了瞬间，全都哄笑起来，尤其女生超级放肆的大笑，吹流氓哨！
教练都忍笑，使劲虎着脸驱赶所有人赶紧训练自己的项目。
也就盖青云这种菜鸡啥也不懂的啊？你这就输了吗？
反正燕青是决定老子再也不练这个什么摔跤了！
要不是他还算闻鸡起舞的过来人，能够做到悬崖勒马，绝对现场走火。
好不容易心平气和了，翻起身走向那个满脸坏笑的高年级摔跤手，抬臂。
还有人在指着那垫子上的坑洼窃笑呢。
对方也阴阳怪气的看燕青腹下有没有什么痕迹，以为他这手是摔跤起手式继续来，顺手抬起想搭燕青肩膀。
谁知燕青二话不说就是个反折！
这些摔跤手从第一天开始练，就放弃了反关节攻击的习惯，轻而易举的被燕青拿了控制。
立刻全身都被迫踮起来大叫：“犯规！犯规……哎哟，哎哟，卧槽尼玛……放开！痛痛痛！爹，你是我爹！”
教练也立刻过来制止：“同学！违规，你违体了！放开他！”
燕青不为所动的掰着对方往外面走：“他故意给我下套，那我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出丑。”
教练还想上手阻拦，燕青这种经验超级丰富的家伙，根本不跟他对抗。
手里加劲，那个摔跤手叫天喊娘：“别别别，草特么的别过来，卧槽……啊！”
惨叫声回荡在整个训练馆。
反关节动作乃是所有擒拿手根本。
古时候的摔跤，其实也没多少用反关节，因为这样就没得玩了，无论军中还是台上，摔跤基本都是个玩耍。
上阵杀敌，屁用没有。
所以还没上梁山的燕青，那时候棍棒又不行，简直人见人欺。
但这会儿嘛，他就太娴熟了。
其实是把那家伙从软垫上挪出来，反勾踢打！
本就被别住手完全控制身体的摔跤手，看着蛮壮实个小伙儿，一点反抗力都没有的被狠狠摔砸到水磨石地面上！
脸嘴落地，满嘴血立刻绽开来。
在那摔跤垫子上折腾你，不是逗着玩儿么。
双眼冷冷的看着对方：“我们讲规矩玩摔跤，目的是奔着输赢去，你却想我出丑，故意蹭来蹭去的下劲儿，现在不服可以来跟我重新打过。”
整个训练馆又安静了，全都看着那个地上的摔跤手猛的蹿起来，如狼似虎的扑上去。
口中还兀自争辩：“谁故意了，青瓜蛋……”
还没说完，却被燕青一个闪躲，脚下勾绊，更狠狠的在后背上用手肘下砸！
啪叽，又脸朝下摔得结结实实。
接着退开两步，摆开手势。
示意，来啊，继续啊。
体育生的血性还是不缺，二话不说又扑上去。
这次被燕青顺势抓了胳膊，反挂门揣！
就是把人胳膊扛肩头，腿脚也别住对方的腿，绷紧的全身都被贴在燕青背上，再猝然发力。
手部、腰部、背部、臀部、腿部、脚部同时用劲只像个弓绷子似的，直接把一百多斤的摔跤手从背后摔到前面。
这打起来就不是王八拳瞎折腾，每个动作都有板有眼的透着搏击、摔跤的细节功夫。
教练们都不制止了，反而远远的指点自己学生：“有人说体育搏击没用，你们看看他这……很有分寸啊。”
是，浪子哥是讲究人，正面摔完，现在换后背落地。
烙煎饼呢。
盖青云只恨自己没有云台，只能用背后的屏幕摄像头勉强远远看个轮廓。
换做别的学校可能都炸锅了，这是公然打架斗殴啊。
但在体院，摔跤教练很看了会儿才过去提醒：“差不多可以开始重新训练了。”
还训练个屁，燕青对这种绞来绞去的摔跤已经彻底没了兴趣。
根本已经失去了摔跤本身的乐趣，就是两个大男人使劲抱紧了在那打滚磨叽，太腻歪了。
摇着头拿了手机回更衣室：“不练了，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练这种东西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教练跟着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说那就练华夏式摔跤。
可这会儿连华夏式摔跤的教练都没，气得都想回头把那鼻青脸肿的家伙再摔一顿！
没事儿去瞎磨蹭个屁！
盖青云捏把捏把维信钱包里那点散碎银子，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这能打上青运会的名额，每天都有四十块的伙食补助，两个项目就八十块呢。
他这种从来没上班赚钱的小年轻，这下终于有点知道工作辛苦了。
却也没想过以燕青的骄傲，这点钱简直有点埋汰人。
不过武术和柔道教练立刻找过来，看看，去我们那边看看，这些项目都是相通的。
刚才看你摔人的动作有武（柔）术（道）底子？
很多体育生的确是从小就练，但燕青表现出来的丰富经验技巧，特别是灵性十足的高手风范，没准儿换个赛道也能弯道超车。
试试看又不费力。
柔道教练还马上拿了套训练服，说是跟华夏式摔跤的也差不多，先试试穿呗。
可换了出来刚被拉到武术队这边，燕青也有点眼前一亮。
刀枪棍棒这些东西看着就亲切。
他内心还是爱浪爱显摆，先把手机稳稳放在椅子上，再伸腿在那长棍上一挑！
却没有抓住棍子而是直接踢上天，自己跟着高高跃起，在空中抓到长棍再狠狠的双手劈下！
二三十个武术专业训练的高阶选手，都忍不住纷纷揉眼。
这种招数让他们稍微演练下，也能做到十拿九稳。
但偏偏就是那该死的气质！
跃空的时候是那种助跑两步，在空中还有踏云追日的虚空步。
端的是潇洒！
可抓了棍棒双手力劈华山的动静，又充满了气贯长虹的力量美。
甚至有种这挥出去的棍棒力度，把人都拽着合二为一，带着一往无前的连绵战意，让人股颤！
武术教练眼珠子都亮了。
这真是绝对的好苗子。
武术招式怎么教怎么练现在已经全都公开化，没什么祖传秘籍了。
可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法凝聚起杀机、战意，没有那种气吞山河、唯我独尊的胜意。
打什么拳、用什么兵器都像是太极八卦那种毫无火气，却又做不到太极八卦的内敛浑厚底蕴。
所以画虎画皮难画骨，招数是表面功夫，重点在这种气势。
更何况这套棍法招数也有板有眼！
开什么玩笑？！
卢老大的棍法敢号称打遍天下，等上了梁山，林冲的棍法是八十万禁军的教官，还有九纹龙、柴进这些棍棒高手。
燕青就算再差，跟这些人练出来都非同小可。
关键如果真是那几位，耍出来肯定是各有千秋的大家气象。
偏偏燕青的棍法是二把刀，耍帅为主，光是棍子在身前身后舞出来那泼水不进的幻影，就让武术专业的各位内心暗赞，行家呀。
他还踏步立刻变醉棍。
那就更加烧气冲天！
断无猴棍那些杂耍的轻佻，只有数不尽的风流倜傥。
那气吞山河的开场仿佛让他想起了大哥的英姿，但喝得美酒入了肝肠才有这般放松下来的酣意。
这浪子燕青啊，骨子里是个极傲的文艺青年。
却为奴为贱，从未完全属于过自己。
最后如游龙升天般站定，心里真有种喝了两斤好酒的畅快。
原来这身功夫，还有地方可以找到同伴啊。
众人已经热烈鼓掌，教练更开心的迎上去：“不错不错，你这套棍法大开大合却又带点阴柔的狡诈，有点意思，北派的吗，具体招数套路不太常见啊。”
燕青还没意识到现代武术已经变成表演项目，比划下手中棍：“长了点……”
大学生们围着偷笑：“长点好，一寸长一寸强。”
有个男生还嬉闹着摸燕青的胳膊：“官人，你就从了我们武术专业吧，我们一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男女生都哄笑。
燕青却带着极为洒脱的大哥风范，直接踹翻这货：“少跟我娘儿们唧唧的，有种就来跟我比划一场！”
雄性魅力，无论什么时候都迷人。
20、血性何再来
场面顿时静了下，我们是表演专业，不是对抗项目啊！
要说武术生到外面跟普通人，单对单心里肯定不怵，一对多还是走为上策。
但跟圈内同行打，立刻就慎重了。
因为知道拳脚伤害的威力，更知道山外有山，这个新生刚才暴打摔跤手的搏击能力有目共睹。
更别说他还示意拿着棍子上兵器？！
连教练都赶紧提醒，除了对练套路我们是不许拿兵器对打的。
燕青顿时又有点失望，啊，那这叫什么武术？
结果这时候反而有个女生，英姿勃发的提着一根白木棍站出来拱手：“我来领盖同学的棍术！”
有人立刻忍不住扑哧笑。
但燕青又是那种打量下人家：“姑娘……就算了吧，刀枪无眼伤了人。”
谁知这个虎纠纠的女生，就是为了他那句娘们儿唧唧：“什么叫姑娘就算了，你这么瞧不起女生，那有种来跟我比划一场！”
还学了燕青刚才的口气。
周围人都在忍笑，有女生还敢学燕青的口气：“好男不跟女斗！”
燕青还真不是瞧不起女人，而是压根儿没有男女平等的概念，更是忌惮远离这种情绪不稳定的生物。
现在看对方样子反而稳稳的抱拳：“那就点到为止了！”
说完把棍子在手里娴熟的舞个棍花，特别是好像手滑，一下溜到了长棍末端，挥出来的面积颇大。
围观的所有人顿时哗啦啦的闪开一大片空地。
这训练馆都是水磨石地面铺练功毯、摔跤垫，现在刚扯开空间，燕青直接以棍为枪，带着凶悍的气势冲上去！
刚才还有点笑声的围观师生仿佛都感受到了这种压力。
倏然而惊的天！
这么狠的吗？
那个女生也吓一跳，但看得出来还是有下过功夫，双手持棍都是很有章法的前后势，更能把燕青这棍故意没用多大力的攻击荡了开去。
而且还能扫棍之后接倒把打棍，就是把前后手换了攻守位，颇为积极的由守转攻。
脚下步伐更是坚定利落，还蛮好看。
很多人都听过“拳怕少壮”，但后面一句“棍怕老郎”就未见得知晓。
少壮固然是可以靠着血气方刚，冲劲十足的猛打猛冲。
说不定能乱拳打死老师傅。
棍棒武器却非常依赖经验技巧，很多棍棒师傅可以打到一把年纪还从容老辣。
燕青的棍术在梁山泊里排中游，那也是经历过无数战场洗礼了。
心笑这小姑娘猛是猛了，棍术最好“沾连粘随”才是上乘技巧，明明她都荡开了棍子掌握主动，应该顺杆而上的压住发展。
却选了看似好看威猛的反手一记重打。
这就是实战经验不足。
那就怪不得我咯。
他同样是荡开这记打棍，却连绵不绝的把棍头黏在对方棍身上不停施压！
姑娘果然有点慌，因为被制约的感觉很不舒服，接连换了好几种姿态甚至退步连连，都没法甩开压制。
那就更慌。
脚下步伐也有点乱……
为什么练拳练棍天天都要保持，无他，但手熟尔。
每天对练都是被压制，久而久之习惯了也不会慌乱，还能逐渐找到反制之道。
燕青是前些年练太多了，现在熟得不能再熟。
看准对方脚步，突然侧身重击棍身！
都不算很大力了，依旧差点把姑娘手里的棍子震掉，肯定是有点疼的。
却没想到燕青是借着打棍这下，终于把自己的长棍弹开，然后根本不给对方闪躲反击的机会。
重重的一棍打在姑娘屁股上！
以棍击人，最有力的地方是在棍尖和离棍尖约一尺内的棍梢中。
这段棍的击打力量比其它地方击打力量要大。
也是所有棍法主要用来杀伤的重点，所有棍法其实都是围绕用这段打人。
用现代知识很好理解，力臂最长的点嘛。
全场都听见这声响亮的啪！
武术专业训练时候，不是练功服就是运动服，反正没人穿盔甲防护服。
轻薄着呢。
那姑娘不算高，但虎头虎脑的还挺结实，屁股也大。
主要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真打呀！
而且对女生都毫不留手。
更是在那女生咬牙挺身还要反击的时候，又一棍打同个位置！
这下彻底忍不住了，眼泪直接飚出来，撒了棍哎哟哟的又叫又跳！
最没想到的来了。
就算不是误伤，把女生打成这样，好歹应该怎么表示下。
燕青却只拿棍子在人身前打两下地，然后收回来提棍抱拳：“承让了。”
那姑娘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提醒自己，比划还没完，起码要有个结束语。
她倒也硬气，没骂忍住叫的双手抱拳：“我输了！”
燕青这才满意的点头，重重点头，同时立棍环视：“还有谁来比划吗？”
没人笑了。
连教练都没阻挠。
他当然看得出这个年轻人的棍法没有半点轻佻调笑。
你要战，那便战，拿起武器对仗之后就没有性别之分。
关键是连他在内，已经有多少年没看见过这样真实的对打了。
最后一位功夫皇帝杰哥曾经说过，武术就是杀人技！
起码在他那个时候还有点杀人的狠劲。
现在却越来越变成了搔首弄姿的表演项目。
不战还有什么意义？
但作为高校、体育队伍捉对厮杀出了事怎么办？
这特么可是杀人技……
体育队伍培养这个的？
反正他多少年都没上场打过了。
看自己的弟子们也都眼神躲避，相互推阻，还真没那个女生有担当呢。
咬咬牙，刚要自己上场给学生们打个样。
站他旁边的柔道教练慌了，哎哎哎，我已经投资了套训练服，你们却半路拉走，还打得这么热血澎湃的叫什么事儿啊。
赶紧上前拉燕青，走吧，走吧，到我们那边看看去。
不着急，有得练有得打！
武术教练悄悄松口气。
不是燕青的棍法有多厉害，而是尚武精神被层层剥夺的现在，已经没多少人有血性厮杀了。
体育生们真的有点瞠目，这么抢手的吗？
要不干脆让他把所有体育项目都试试算了。
一个学康复医疗的有这么夸张嘛。
实际上除了球类运动，绝大多数体育项目，都是脱胎于军事目的。
燕青身上恰恰拥有浓厚的实战气息，这是很多体育生日复一日训练都没能具备的实质。
而柔道可能才是最接近北宋摔跤的运动。
和外面什么道馆赚钱的花里胡哨商业柔道不同。
体育项目的柔道就是带地面技的摔跤格斗术。
毕竟正是这套北宋摔跤传到焦盆，分解成了柔术和相扑两种运动，然后又被人在明治维新的时候重新提炼融合成柔道。
属于汾酒必喝，喝酒必汾的典型案例。
现在华夏式摔跤跟柔道有高度重合，只是人家推广柔道的时候，我们还在拼命吃饱饭。
等人家拿下世界运动地位，奥运常设项目，我们才开始逐渐建立项目规则。
所以现在远不如人家从者如云，北大熊总统是柔道高手，法西兰近十分之一的人口练过柔道。
有差距也是正常情况。
连燕青一上手，都觉得很舒服……
一样的可翻可摔可绊，还能反肘关节，唯独多了点地上打滚的内容，那也不像自由式摔跤那样各种摩擦摩擦。
挺好，燕青一来就摔得兴致盎然。
这教练也颇有心机的先不强调他规则细节。
让全体柔道专业学生都在旁边观看，然后几位大三的柔道高手轮番上阵，跟花样百出，但技术动作还不够规范的燕青分别较量。
他只负责叫喊点到为止。
果然完全呈现出燕青那种技术流派丰富多彩，实战经验更加精湛出色的特点。
学生们也看得聚精会神，听老师讲解这种完全没有固定模式，和他们接触多年柔道有很大区别的“野生”摔跤手法，可以借鉴学习的方面非常多。
其他专业的学生也纷纷围着看热闹。
等到中午下课时候，已经前呼后拥一大堆人了。
这本来就是燕青的特质，只要他故意放下身段刻意交好，特么人人都觉得他是天底下最有趣的兄弟。
二三十个柔道专业学生，十多个武术专业，甚至还有几个被教练踹着来希望拉回燕青的摔跤专业学生，男男女女的跟他称兄道弟去食堂。
那个被打了屁股的女生稍微有点一瘸一拐，下课就赶紧跳着跑掉，估计是要回寝室擦药。
跟之前那些田径、球类等其他项目的熟人相遇，居然都已经看到燕青暴打那个摔跤生的视频。
对燕青打了人大三女生屁股的事迹更肃然起敬！
两边如红军会师一般颇为热闹。
但主题居然是晚上我们去K歌聚会下好不好。
燕青都觉得你们这些大学生，是不是过得也太嗨皮了点。
正在整理关注各种维信群热潮的盖青云，连忙请求：“带我去看看呗……”
他这书呆子还从来没去过灯红酒绿的地方呢。
21、人生何处不江湖
其实关于大一新生在开学日，就协助警方勇擒文物贩子的消息。
今天早上已经随着省博物馆正式发来的奖状，抵达体育学院领导办公桌，还有体育学院的公告栏。
燕青这不懂的也就罢了，盖青云那书呆子又懂个啥，有省博物馆公章的感谢信、奖状，比省厅刑侦总队的八百块钱值钱多了。
对普通人来说，没准儿一辈子都能因此改变。
体育生们大多数追求的可不就是奖杯奖牌的荣誉，支撑他们拼命流血流汗苦练的，必须是荣誉。
奖金只能是附带的衍生品。
所以昨天还只是看见小视频的体院师生，现在已经看到官方表扬。
自然是在食堂里各种围住了欢腾。
男生居多，男人婆也不少，主要是搞体育的姑娘就没几个娇滴滴。
立马起哄要请客，要庆祝。
换李逵、鲁智深这些家伙可能仰天长笑就今儿我包了。
回头自己杀人越货当禅杖抵债都无所谓。
燕青才不当这种冤大头，直言不讳：“没钱，博物馆都是清水衙门，才给这没值当的口水货便宜奖状，你们谁要谁拿去，能换几顿饭钱最好。”
其实在很多群体，穷不会被鄙视，起码坦然的穷不惹人厌。
让人心生厌恶的是那种因为穷带来的打肿脸充胖子，然后过于自卑才敏感亢奋的病态，更容易让人笑话。
燕青这样大大方方的贫穷，反而引得一片喝彩！
有几个连忙说没事没事，我们都是穷学生，工薪消费每人也就几十百把块的AA制，哥儿几个给你凑上就是，主要图个开心。
主要还是盖青云好奇，燕青当然也不占便宜：“这般……挺好，我自己的我也该出，那就去快活一番。”
他用词习惯已经改变不少，但也自有一股豪气。
大家愣是不由自主的已经快活起来，纷纷开心约定时间地点。
有个女生看了他的餐盘，趁着气氛好，才赶紧说：“你应该少吃碳水，尽量加强蛋白质吸收。”
说了还赶紧坐回几个女生中去。
生怕被怼，但又忍不住嘴。
其他人也讨厌，居然立刻齐刷刷的安静，好像都在等着燕青随口说关你什么事。
燕青是烦那些图他身子的女人，特别是萍水之交就目的明显的那种娇羞粉润，跟花魁粉头有什么区别？
太不顾廉耻了。
但这种如兄弟般关心的话语他又不是听不出来，笑着回问：“什么碳水，多吃蛋吗？”
桌边立刻又七嘴八舌的解释，可热闹了，女生们更开心的打巴掌你闭嘴，我来说……
这时候那个虎头虎脑的女生有点瘸的端了饭盒，环顾下也过来有好些武术专业同伴的桌边。
对燕青还挤了个笑容，可被同伴们促狭的让出座，才恨恨的呲牙给大家乐翻一片。
她这会儿哪能坐啊。
燕青反而轻言细语：“你勇气可嘉，技巧也熟，但对敌经验太差，打起来就忘了沾连粘随的基本要领，打蛇都要顺杆上，一定要粘住才有机会顺杆上的打掉对方的手……”
边说还边拿两根筷子演示。
那女生听得满眼放光的哦哦哦，乐得原地一蹦跶，又哎哟哟的扯着屁股了，自然笑声没停过。
燕青是当练兵这么来：“我让你吃点苦，才知道厉害，不然你学个半桶水，周围人都让着你，真有什么事……嗯，就像昨天视频里那个女……的，明明没那个能力，一撞就飞，那你有什么用，还不如有自知之明的做出正确选择，贸然出手等着大家给你收尸么？”
连手机里的盖青云都在哦。
燕青这种江湖单挑、谍报战线、特种作战、兵营打仗什么都经历过的家伙，还死了那么多同伴。
思路想法原来是这样。
周围的大学生们更是恍然大悟。
哪怕收尸这种词儿听起来格外遥远，但还是立刻好奇涌上打听昨天是怎么回事。
燕青拣能说的随口描述，都让校园里的花朵们聚精会神，悠然神往，那个虎头虎脑都攥紧了筷子，好像她在枪挑壮汉了。
气氛在几个白大褂女生挤进来的高潮中戛然而止：“班长，你在讲什么有趣的事情呀？”
一听这娇滴滴的口吻，燕青立刻变脸收起自己饭盘：“那就晚上再见……”
真特么随随便便一句话，他说来就是有那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江湖气。
桌边竟然轰声回应：“晚上见！”“好好好，晚上再说！”
跟着燕青一起四散而走。
有些体育生都觉得摸不到头脑，那几个白大褂女生明明还挺妖娆漂亮的，换往日都是他们主动去撩，怎么今天人家来接近，却没那种舔意浓浓了？
女生群里更是成片花痴尖叫：“好鳗啊”，“好有雄性风采”，“荷尔蒙满格……”
“姐妹我跟你港，他真不是歧视谁，就是堂堂正正的男儿气概……”
“王丽娟，你被打了屁股还这么说，你是不是有点m属性啊？”
“放屁！有种出来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诸如此类，热闹非凡。
连康复医疗班这边都咂摸出来，这个家境贫寒的班长，可不是那种随便发嗲、抛个媚眼、给点甜头就能屁颠颠的舔狗。
百毒不侵的明白人。
真的，终于开始上文化课，盖青云这才发现燕青居然识字不多。
但是对书本课本又有极高的求知欲。
翻开书本能磕磕绊绊的看，遇见不明白不懂的指一下，耳机里就解释。
人体形态、机能、病理、生物力学、运动学、人体发育和残疾学这些医学基础知识，让燕青有种豁然开朗的惊叹，原来是这样！
现代人习以为常的知识，甚至不怎么珍惜的这些宝贵财富，好多人发下课本从来都没认真看过，除了考前才囫囵吞枣的死记硬背一番。
在燕青眼里就是无上天书，秘笈宝典，每个字他都能看得记忆深刻。
盖青云静静的旁观，好像有点理解古人看到这个世界，就像自己到了未来。
对整个新奇的世界，学什么都如饥似渴的海绵吸收。
更主要还是在那个时代就牛逼的人物，换个时代，依旧拥有强盛的竞争力。
所以低头时候是盖青云慢慢给燕青读书，有些还要解释。
抬头则是燕青给盖青云低语看到的这些同学，基本上都是女同学，谁是什么样的人。
在他眼里，谁质朴，谁浪荡，谁单纯，谁装天真，都像透明的一样。
每个表情和肢体语言似乎都在透露出信息。
也许他说不出准确的形容词，但判断分类非常肯定。
二十多年短暂却跌宕起伏的人生，让燕青看到了几乎所有人一生都看不到的丰富多彩，虽然他一生都没能解开束缚。
等到了晚间，浩浩荡荡的坐公交车抵达那什么量贩歌城，燕青仿佛又看到了他熟悉的勾栏瓦舍。
勾栏一般指戏台栏杆，瓦舍是大城市里专门辟出来的娱乐区域。
他那会儿别说天香楼这种国字号的高级会所，普通窑子的姑娘都得会唱曲儿，所以唱戏的地位没多高呢。
戏子婊子都一水儿的。
刚开始盖青云琢磨要不要去参加选秀出名，那才有点糟践浪子哥了。
挤了一公交车的体育生还七嘴八舌给他揭示，大概五六年前，体院还在闹市区，嗯，就是你勇擒盗墓贼的那片体育场旁边。
周围吃的玩的啥都有，方便极了。
但随着学校规模扩大，更主要是市中心的地价越来越贵，咱们学校就挪出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现在老校区那边在逐渐拆迁，所以算是很有钱了。
毕竟在市中心拥有几栋大楼和两块运动场这种地界儿的土老财，换到郊区边只需要手指缝漏点都能建一大片。
燕青才有点明白为什么体院建筑规模这么大。
不过到这会儿他跟盖青云都还没意识到，省城这样的地方，房价对普通人意味着什么。
反正跟这些还没来得及发愁未来的大学生一起。
嘻嘻哈哈的下车上楼，娴熟的要了最大的包房，原本号称容纳三四十人的总统包，起码有六七十个大学生。
女生还不少，而且到了地儿，以那个虎头虎脑的王丽娟为首，纷纷从背包、衣兜往外拿各种吃食。
有个练铁饼的姑娘还从长裙下摘了好几瓶酒出来，豪气万千的说他们就算看见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燕青仿佛看到了当年梁山泊的热闹。
不过那是落草为寇之后，今天不知明天的疯狂放纵。
现在却是真的日子好过以后的宣泄放松。
于是他一不小心就喝醉了！
22、酣畅共饮情意浓
平心而论，燕青觉得自己还能喝点。
他有个喝酒的特征，就是无论什么情况下，一定保持神志清醒。
因为他是小厮，做的是帮衬活儿，主子才是来享受娱乐的，他哪怕陪着喝也要保证清醒明事。
所以一贯喝酒都很有分寸。
跟李逵他们这些嗜酒如命的莽汉区别甚大。
之前在小县城就不用说，盖青云那奇特的高考志愿让他连谢师宴什么都没人关心，至于同学之间他连青梅竹马、发小都没兴趣看。
所以暑假没喝过酒。
来体院这几天撸串，体育生们倒是开过几瓶啤酒，燕青尝了尝那啤酒花的味道就嫌弃得要命。
于是不知道谁提了一嘴，今天大家白的红的带了不少。
大多数人还是喝量贩卖的啤酒，不能太过分是不是。
娴熟的各种开酒、点歌，气氛热烈。
更有不少人叮嘱燕青，包摘了呀，什么地方了，还背着包随时准备跑啊。
看他的确满眼好奇，肯定没来过，但又没有半点局促。
燕青嗯嗯的准备把手机移到腰上。
盖青云却说放边上吧，放在那大屏幕电视旁，让他也能看看“自己”怎么跟大家伙儿开心的。
燕青立刻摘了耳机小心的靠在那点装修造型里。
又有女生注意到，问他是不是在给女朋友连视频打报告。
燕青笑笑摇头。
大学生们都会玩，大多也就专科两年，少数三四年级的专升本都挺爱玩。
说是每学期开学后各专业、各班级都有这种聚会，只是今天这么多人，还跨了专业这么多的罕见。
三言两语间，倒上酒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始唱自己拿手歌曲。
这边燕青开始分辨几种倒出来的酒类。
啤酒真的闻不惯，透明白酒的窖香熏人，还是晶莹剔透、色泽醇厚的红酒让他有熟悉的感觉。
据事后他给盖青云描述的就是，他们那会儿穷人喝浊酒，富贵人家上果酒。
武二郎打虎喝的就是乡村自家酿的浑浊米酒，有钱人肯定瞧不上。
他这种一贯跟着富贵人家的，哪怕在军户间各种酒都能喝，但更熟悉更喜欢的还是这果酒味儿。
葡萄酒、柑酒、枣酒甚至荔枝酒、梅子酒都属于这类。
一尝味道还真不错。
于是就忽略了他那个时代的酒没有蒸馏技术，度数普遍偏低好多。
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喝了两杯，浪子哥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唱歌上！
盖青云有视频记录为证。
最多喝了两三杯，燕青就开始注意唱歌的人，轻而易举的跟着打拍子摇头晃脑。
更是明白了这个麦克风，和他前两天在新生大会上演讲的那玩意儿差不多，但对音色变化更有帮助。
当然还是不习惯，这时候要是戴着耳机就能听到这是个什么原理了。
所以盖青云拍下了坐在人丛中的浪子哥多次跟他对视的镜头，忍不住去看蓝牙耳机的快递到哪了，更思忖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反正也不知道是下意识的想靠近点咋的，燕青跟周围喝了几杯红酒，忽然起身走到大屏幕边。
其实所有人都瞄着他的，无论是对他说不出来哪里的喜爱，还是景仰为人做事，又或者想成为朋友。
能这么多人聚着来玩，核心原因肯定还是因为燕青，不带什么功利性的就喜欢跟他厮混下。
于是无论在选歌挑歌，又或者倒酒劝酒，还是暑假没见在叨叨这些日子干了什么的，不约而同的静下来都把目光转过去。
看燕青拱拱手：“你们的歌我也不会唱，但的确是个开心的日子，唱上一曲家乡的歌送给大家……”
盖青云嗷嗷叫，可惜他就在燕青旁边，没法提醒他换我去正面，我要拍！
但也不遗憾，因为轰然叫好的体育生们几乎人人都把手机举起来拍摄！
好奇又惊喜，更是充满了期待。
点歌机旁边的还问是什么曲目，电脑里面都没有吗，要不我们上网搜出来。
不用，燕青就抓了这种大包房都有的花鼓圈在手边磕打节拍。
稍一沉吟就唱起来：“恍若梦，恍若梦，千里奔波来相送……”
所有体育生的下巴都快掉了。
这是唱的什么？
好像能听懂，又好像不同？
更吃惊燕青的嗓音，竟然是充满了悠扬自得的韵味。
这叫清唱吧？
哪怕一把简单的花鼓圈敲打伴奏，都带着形容不来的那种感受。
体育生们这时候终于觉得词穷，抓耳挠腮的那种有屁放不出来憋屈。
但主要还是情不自禁的当粉丝了！
有人忍不住跟节奏摇，有人打开手机灯挥舞，其他人连忙哦哦哦。
还有个家伙赶紧蹲着把高脚凳那边的立式麦克风送过去。
让燕青的北宋歌声能够更加丰满的回旋在整个包厢。
很多人清唱都是干巴巴的毫无调性。
也有所谓专家说汉语不适合唱歌。
但这一刻燕青唱得所有人都惊呆又神往。
因为他唱的是：“
岁过三秋，共聚弟兄壮如牛
美酒瓜果，酣畅共饮乐四座
昨日虚功，不及众位情意浓……”
明显燕青文化水平也不高。
没什么高深的词句。
但所有人竭尽全力的倾听下，反而都觉得不是吧，不是吧？
这是现编现唱的词儿吗？
我们唱了多少年的KTV，听了二十年的歌，原来还有这种玩法？
除了好多支坚持拍摄的手机，几十只漫天摇晃的手机灯，全都是欢呼叫好了！
好听！
再来遍！再来遍……
那个音是什么，歌词什么意思再确认下。
哎哎哎，只有弟兄吗，姐妹不算么？
我这算是壮如牛嘛？
嘻嘻，这哈密瓜是我带的。
喝一杯，喝一杯我要跟你一起唱！
真好听！
有点，有点那个什么味儿，我说不上来！
但就蛮上头的。
终于有个在点歌机边自诩为麦霸的家伙想起来：“是不是有点像唐伯虎点秋香里面，用蜡烛敲板凳唱的那段？”
有人已经忍不住马上摇头晃脑：“小人本住在苏州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其他人又赶紧搜索出来对比，有点内味儿。
但好像有不同。
其实盖青云已经反应过来，为什么燕青能说服宋徽宗接受了梁山泊的投诚，不就是因为燕青在李师师的引见下给唱曲儿么。
把梁山泊的遭遇唱到词里。
这属于艺术加工过的叙事表达。
人家艺术皇帝是被艺术表达吸引认可了，结果顺带成就了招安。
这是他们那个时代的歌唱方式吗？
不重要了，光是燕青这看似高冷傲娇的样子，却唱出来弟兄情意浓的词儿，就足够让大家欢腾喜悦。
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这瓶我吹了！
女生也豪迈，还能旋风吹瓶！
燕青当然笑着跟大家共饮。
那个王丽娟在旁边拿着红酒瓶想帮忙：“慢点，少点，你喝慢点，不要催，排队排好！意思点差不多就行了，叫你不要逼着他喝多了，我揍你信不信？！”
大家都笑，那种崇敬又关注的情绪，谁不是呢。
如此优秀的家伙，还这么重情重义谁不喜欢？
于是燕青就被这喝起来还算好喝的什么便宜红酒给放翻掉。
不过他喝多了倒也干净利落，先是晕乎乎的步履艰难走向电视墙，嘟哝着我的手机，其他人赶紧扶着他把手机塞过去。
然后摁在胸口立刻靠沙发上不省人事。
看着那个并不昂贵的普通手机，还有身上洗得发旧的T恤、长裤，女生们都心疼了。
偷偷拍了不少照片。
那个铁饼姑娘都忍不住在朋友圈发了点伤春悲秋的心情：“第一次感受到，有些人值得好好对待”。
点赞的多半是参加聚会的家伙。
没来的莫名其妙：“咋了，你被铁饼把脑袋里的水荡出来了？”
“滚！”
王丽娟就气得大骂围着喝酒的家伙们。
不过大家都脸皮厚：“看老盖这样就是没来过KTV，甚至没咋喝过酒的，不知道过了些什么苦日子，他开心饮醉酒又怎么样呢，以后开心不开心大家陪他就是了，来来来，再喝开心点，把他抬回去……”
体育生思路简单，其实更重情义。
“对，给我们合个影，我也要发个朋友圈，第一次有人给我说弟兄情意浓，老子有这么出色的兄弟！”
其实不用发朋友圈，燕青唱歌这段的视频，早已经在体院各种群里传遍了，甚至传出了圈。
引来外面的人。
23、叛徒咱是不会当的
自古文体不分家，先来的是音乐文艺方面的专家。
喝醉酒的燕青不但没成为体院的笑话，反而让更多人觉得他够亲近。
连教练都袒护：“喝的红酒吧，没事没事，平时适量的喝点红酒有助于放松，你们几个！啤酒喝得很开心是吗，那是利尿剂懂不懂，还海量是吗，再跑十圈！”
因为有不少叽喳的女生闹腾话题，学校也知道了这是个优秀贫困生，专门派老师来问情况。
“生活费是不是有点困难？”
“是。”
“学费怎么来的。”
“暑假送外卖跑快递存的钱。”
“资料上不是父母情况还比较稳定吗？”
“不想再给父母增加负担。”
“好吧，情况大概了解了，你在这里签个字，我们对优秀学生有助学金，努力学习，争取下个学期开始还能拿到奖学金，人才就不需要为这些事情担心，加强训练，争取早日出好成绩，你会有很好的未来。”
不多，每个月七百块。
可叠加柔道、武术和还没开张的华夏式摔跤训练补贴，每项每天是四十块哎！
北宋小哥有点楞住，这个时代这么丰裕吗？！
如果来人直接问他是不是贫困生，估计一口就回绝了。
偏生这位当初指定他当年级长的老师，肯定极为爱才又体谅，知道这种家境贫寒的优秀学生都内心骄傲，故意绕着弯问。
只要承认穷，没有经济来源，他就能报上去申请助学金。
体育学院本来从贫困农村家庭来的孩子就多，给谁不是给，从第一天开始就如此优秀的学生，还是优秀学生干部，值得培养。
可体院是真没想到，这将是一笔多么划算的投资。
这是思想极为老派的忠义浪子哥啊。
哪怕对忠字有不同理解，但说到义，一百零八将里面都没人敢跟他争第一！
体育学院这般对他，真如雪中送炭。
本来盖青云不吭声的意思是如果真为了点生活费去干什么不法勾当，那的确是把浪子哥这身技艺喂了狗。
所以哪怕咱哥俩有辆车，也就保安有点印象？
协议上不说了保密发放，不会对外宣传么。
那就拿了呗。
燕青也正儿八经的专心投入训练。
因为柔道那边已经把他报名上去，现在是一群弟兄在协助他适应规则。
那就等着两个月后到青运会上去扬名立万光膀子。
但武术也不放手。
倒不是让他去当选手参加比赛。
燕青这身武艺练套路没啥用，武术比赛又不比对抗。
他这野路子要从头练套路太麻烦了。
可他带来的对抗训练，立刻让所有武术专业学生，肉眼可见的气势猛涨！
本来就是。
武术的精气神来自哪？
不就是捉对厮杀的那种悍勇、刺激、战栗么。
如果一个武术运动员，从小都是练套路，那跟做操有什么区别。
还非要他武出杀人气势，那不是无中生有的为难人吗。
第二天那个王丽娟就拿着长棍大杀四方，追着其他人对练。
还别说，刀枪棍棒甚至拳脚，只要上了对抗，那肾上腺素分泌都不一样，人体激素更是疯狂飙升。
喊打喊杀这种刻进人类基因的东西，一旦被点燃，绝对凶悍了许多。
既然是表演套路，招数练熟了可不就是比的气势谁更真点。
燕青就被武术教练要求平时也陪着这边对练，他的经验明显比教练都靠谱许多。
能够收放自如、点到为止的陪练珍贵得很。
大家跟他打一场下来安全又有收获。
皆大欢喜。
于是除了自由式摔跤那边觉得太可惜了，训练馆里几大对抗项目都满意，拳击和自由搏击都想喊燕青去试试。
但匆匆找来的邻省华夏式摔跤专家，跟这个皖省体院极力推荐的小伙儿试了试，立刻同意代培辅导，之后所有荣誉均分。
这在举国体制里面很常见，某个运动员有天赋，但所属部门省份无法提供完善的训练体系出成绩，那就交由有能力的地区来培养。
最后譬如奥运金牌、全运金牌算多少分，两边各分一半。
这些部门单位主要要的是业绩，各省都有积分排名关系到项目拨款。
除了个别省商业氛围特别浓厚的，一般对运动员自身的商业开发、比赛奖金不怎么在意，因为相比拨款，这些项目奖金都是小钱。
当然如果真有打到奥运会的经济前景，那又是另一回事。
青运会……这才哪到哪啊。
也就是看这个孩子十八岁就经验如此丰富，招数繁多，可以出奇兵去试试。
因为网上不是有段子么，皖省省会应该是金陵。
那边的金陵体院更完整强大，有华夏式摔跤的培训体系，却一直被四大跤城给压住，所以有后发破局的思路。
一直在到处找好苗子。
四大跤城都是自成体系不轻易要外部苗子了。
光听到这里，燕青那颗江湖好胜心已经开始跳动好奇了。
还有四大跤城？
还有这么多可以打过去的江湖门派吗？
有的，保锭、泉城、津门和平京，从传统到规模都是最强的，山外有很大四座山呢。
只是燕青答应参训，他又面临特殊情况。
这是已经兼了俩项目的非体育生！
人家不可能派人过来当教练，他要么暂时转到金陵体院学习训练，要么就得两边跑。
好在是到自个儿省会，不远，一百七十公里，高铁一小时。
正在测试新款蓝牙耳机的燕青，听见盖青云已经嘿嘿笑着推荐：“好呀好呀，我们可以看更多地方，还没去过金陵呢，到处多跑跑才有意思。”
他也觉得甚是满意，“去年”他们还在那一带厮杀灭贼呢，的确想去看看，没准儿大哥在那边呢？
答应下来，每周五六过去参加集训，也是先练到两个月后青运会看发展。
专门跑到金陵找华夏式摔跤的皖省摔跤协会这才满意的放心下来。
不然你这自由式摔跤不练，华夏式摔跤不来，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为什么体院拥有两座巨型教学楼，好几座训练馆，一长排崭新的学生宿舍，还有近十栋办公楼呢。
就是把之前云集在市区体育场的那些相关协会部门全都搬过来。
当时燕青他们第一次去的那个摔跤办公室，实际上全称是省摔跤协会，其他武术、柔道、游泳、田径、球类全都有各自地盘。
大协会甚至能独占一座楼，好多体院老师都是协会教练甚至官员、裁判兼任。
属于标准的一套班子两三块牌子。
所以燕青拿到的青年运动员补贴是各协会提供给体院，这到金陵培训也是协会联络安排。
自然是把交通费保证报销了。
兄弟姐妹们听说燕青兼了三个项目，吃惊但不为难。
兼两项的不少，三项的罕见，但也有。
因为只是三项兼着练，又不是叠加三倍消耗。
老油条们甚至还能在不同项目之间摸鱼钻空子。
现在喜不自禁的给他出谋划策，只要进了大赛集训队，三家的训练服、比赛服、队服都不能少，这样下来一年四季穿的都搞定了。
只需要泡妞的西装、休闲服自己买，简直美滋滋啊。
燕青从来没把自己当穷人，但这等生活妙招，连盖青云都高喊妙妙妙，他当然也偷笑说是。
大家也跟教练们一样稍微疑惑下：“你怎么突然搞了个眼镜来戴？”
燕青还得扶一扶眼镜式耳机：“一直眼力有点问题，平时不怎么戴。”
大家都哦哦哦，幸好你都是动手对抗项目，影响不大，走走走，一周了我们又去嗨皮下唱唱歌？
燕青刚要点头，王丽娟已经活蹦乱跳的从外面冲到训练馆探头：“老盖，有师大的教授说要找你……”
一边说一边飞快的挤眉弄眼，明摆着在打暗号。
围在燕青周围几个高年级生马上领会低声：“你注意点……师大跟我们特别敏感，别把领导教练们得罪了。”
有嘴快的还解释：“师大有全省唯一跟我们平级的体育学院，可我们到现在专升本都很少，他们已经有研究生硕士点了，我们属于体育系统的高职，他们是教育部下的一本大学二级学院，挖我们不少人……”
什么专升本、硕士点、一本二级燕青不懂，盖青云忙着搜索省师大也不太明白，但浪子哥可以简单理解：“不同门派转换那是欺师灭祖，必须不能够啊！”
这几人连忙哈哈哈的说对，但又低声：“你这么优秀，要是以后有考研的机会，还是不要错过……”
反正就是只要你好，怎么都行。
燕青多少有点小感动。
24、哪里来的显眼包
结果是师大中文系和音乐学院的教授联袂上门！
他们看了燕青唱的那段小曲儿，惊为天人。
王丽娟他们几个站在旁边，满脸都是看傻子的表情，我们是憨批，是外行，觉得那就像古惑仔唱《友情岁月》那样的口水歌，你们比我们还叫兽砖家么。
也还是得行家才懂门道吧。
两位三五十岁的教授带着好几人呢，进来看见燕青先稍微楞了下。
穿着柔道服的这货刚跟别人打完戴上眼镜，耳机里盖青云调笑过他要不要平时也多练习怎么撕开这比赛服，燕青都嘻嘻哈哈的试了。
其他几个家伙还以为他是故意耍帅，正逗乐呢。
所以白色双层厚棉布显着柔道服特别硬朗，松垮垮的白色腰带，更从敞开的胸襟露出里面隐约的刺青，配搭训练后满头大汗有点乱糟糟的发梢。
可以用狂野来形容了。
但却戴着副脚架有点厚重的黑色眼镜，特别强调知识分子的那种感觉。
让斯文禽兽的味道都拉丝儿了。
外形都已经这样反差出彩，再搭配燕青那种俾睨天下的漫不经心洒脱气质。
连见多识广的教授看了都觉得诧异，仿佛从一堆瓦砾中看见玉璧的错觉。
更别提跟着他们的学生了，有个穿西装套裙的白领丽人甚至还悄悄舔了下嘴皮。
燕青瞥见，马上拉正柔道服，多了点防备心：“对，我唱的，怎么？”
在各自专业听风得雨的教授居然有点小心翼翼。
实在是站在燕青周围的柔道手们一个个学他，傲慢的把拇指挂在腰带上并肩，看起来不好惹也就罢了，旁边武术专业的好奇也聚过来。
那特么一个个提着单刀、长剑，真跟燕青他们当年在梁山泊抓了土老财上来准备撕票差不多。
仿佛一声令下就能拖了去喂猪……
“你是来自哪里人士？”
燕青就：“关你什么事？”
王丽娟带头哈哈大笑，真该给她手里塞上对子母环。
更助长了燕青那种山大王的气质，他居然还挺享受回到山上的感觉。
那个音乐教授年轻些，了解这些年轻体育生桀骜不驯的脾性，才不管你什么人物呢。
所以打开自己手机：“我偶然看到你这段唱词，是按照词牌名唱的吧？”
燕青稍微凝神：“没错，您知道？”
对方就更凑近些疑惑：“但两仄韵两平韵的原则怎么又没完全保证呢。”
燕青老脸偷偷红下：“我没文化。”
但他说来就理直气壮，柔道手们还把下巴一起抬高些，好像这话还挺光荣。
那个白领丽人居然带头嫣然一笑。
王丽娟看了连忙四处张望，好想找把狼牙棍从那姣好文雅的脸上碾过去才舒心。
这是她们拍马都赶不上的气质。
可中文系的老教授却不不不：“你是发现按照古韵发声他们听不懂，才破了两仄韵两平韵的规则，尽量改成大家能懂的浅显直白吗？”
燕青重新打量这老冬烘：“也……有点这个意思吧，如果唱出来的东西大家不懂，不能众乐乐还有什么意思？”
老教授已经哈哈哈的抚掌而乐：“对吧，对吧，我就说这个小伙子很有趣，他懂文辞更懂古韵乐理，但他能只唱了一句就临时改了调性，这才是聪明机巧呢！”
年轻的音乐教授惊喜：“你懂以乐束诗？”
燕青想了想：“大概知道您的意思，但有这个必要吗，诗乐本就一体，谁还能束了谁？”
这下换音乐教授哈哈哈：“是是是，光这一句就值得一会了，你好，我是师大音乐学院乐理研究的蔡虹林，幸会幸会。”
燕青已经顺手接过那个手机来看。
因为自家手机上的事儿全都是盖青云包办，所有人其实都很少看见燕青玩手机，甚至他连手机操作都不熟，因为他俩无论交流什么，都是盖青云眼花缭乱的直接把要看的放屏幕上，都不需要燕老爷动手指。
所以他现在拿着这苹果手机居然有点笨拙的不知道该点哪里，完全不习惯这种非自动手机。
好在旁边人连忙效劳：“这边，这边，卧槽，居然还打了个包，这是哪里的显眼包做这种东西，22田的，王丽娟你看看这贱人是谁，今晚去做了她！”
虎头虎脑哼哼哼的捋袖子看。
实在是女生之间聊天也蛮浪：
“今天你混到他们柔道武术的团伙去K歌了？”
“那必须！”
“老子就说你冲回去洗头化妆肯定有问题！”
“哈哈哈，我劝你少关注我把心思放在训练上好吗？！”
表情包“律师函警告”
“搞到手了没？”
“喝了杯酒，牵了下手”
“你以为牵了手就是永远，没用的，他可能是千手观音”
“哼哼，我再去喝杯酒”
“不要脸，多开两瓶酒就有机会了！”
“我他么哪会开酒啊，只想带他开房！”
“哈哈哈哈，你这只鸡！”
表情包“四倍浸鸡笼警告”
“以前是谁说宁愿当T绝不做鸡”
“现在的我：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表情包“不要脸”
“哇哇哇，他唱歌了，我录给你……”
视频
“呃？？？？他这叫唱歌？！”
“感情！你懂不懂这叫投入感情，我都快哭了！”
“哈哈哈，你这只鸡……”
燕青看得面无表情，王丽娟已经呼朋唤友的回去要宰了这个混进来的鸡贱人，更要宰了这个应该是扩散视频的贱人鸭朋友。
嘎嘎嘎的到处乱说话！
因为她最后为了嘲笑闺蜜恋爱脑，附上了燕青抓贼的视频，打包发给了自己其他学校的同学朋友，说就是那个前些天很火的抓文物贩子学生高手。
也是为了炫耀自己跟网红有点关联吧，还能接触到热门人物背后生活的那种得意。
拆开单看两个视频都没关系，合起来关系就太大了！
那维信截图上面写着明明白白的“22田”，能叫这个的除了22级农业大学可能有什么专业，估计就只有搞田径的了。
加上前面说的柔道武术训练这些词儿，明摆就是体院！
总之轻而易举的就把抓文物贩子的见义勇为年轻人现实身份暴露出线索来。
警察办案为什么打码，特警执勤为什么戴头套。
因为哪怕他们是专职工作，也要避免跟私人生活联系起来。
不然犯罪分子只要摸上私人生活就成了大麻烦。
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日日夜夜稍有漏洞对妻儿下手那都是惨剧。
武术、柔道、摔跤之类专业真还蛮多以后走警察特招的，多少知道点这种道理。
田径的大傻帽！
王丽娟看完气得哇哇叫，立刻风风火火带了几个单刀长剑妹子回宿舍抓鸡了，空位又被摔跤专业的过来填上，更块儿大腰圆，颇具压迫感。
结果那个白领丽人居然跳开点拍了张合影。
燕青和盖青云还没反应呢，有个柔道手已经跳过去：“删了！垃圾桶里面也删了，当面删掉，没看见那视频已经惹祸了，你还火上浇油！”
总之大家伙儿都把自家人保护得挺好。
燕青脸上就是那种对小事自有弟兄照料的理所当然派头：“然后呢，你们找过来就为确认这个事？”
老教授反而变急切又忐忑：“你真觉得唱词不合适？如果用你自己的唱法应该怎么唱？”
燕青警惕了，或者说是盖青云警惕：“他是不是发现你有古人口音，不能被发现！”
“没有什么我的唱法，就这样。”
说着抗拒的往后退半步。
刀枪手们立刻补位，默契得燕青都笑了，又站回去：“我们唱着玩的，不用来打扰我们了。”
其他人也撵：“对！我们就是随便唱着玩的，关你们什么事？！”
没想到对方笑了，那位音乐教授从自己的怀里抽出一样东西：“你可识得这是怎么用的？”
燕青仿佛被电击了似的，凝固了。
25、半壶水也能响当当了
这位文质彬彬的音乐教授从西装里拿出来叠板子。
要形容就像那种用绳子穿起来，好几块竹片的快板。
但在这里更长更薄更平，小胳膊似的大小应该是什么名贵木材，还雕满了精美图案。
光是看燕青的表情，人家就知道他认得，伸手递到他手中。
却给周围人解释歌曲：“那首《明月几时有》你们听过吧，那就是用的词牌名‘水调歌头’，
唐诗宋词为什么经典永恒，因为那就是歌呀。”
教授说话就是好听，如授课般娓娓道来：
“古时候念诗都是唱出来而不是吟诵，满江红、念奴娇、虞美人，每个词牌名就等于是一套唱曲节拍，把歌词套进去就是了，
这位同学在你们聚会时候的唱法，就是把词儿套进词牌名里，这是很典型的古词唱法！”
体育生们只会我伙呆，青云当时唱的有这个讲究？
老教授再跟着说他的范畴：“为什么这种诗歌演唱方式没有流传下来呢，
除了战火流离，最大的原因在于年代太久，字词发音的变化太大，
古代的音乐配不齐后来人发音，乐词错位了，唐宋写的字词，我们现在念着和当年已经不同发音了。
所以哪怕现在还能写这些词牌名的诗词，但已经不知道怎么唱了，他如果按照古音来唱词你们根本听不懂唱的什么，只能掰成现代文字发音，所以，你能……能唱成古音吗？”
老人家更忐忑，忐忑得像要看到素未谋面却神交已久的老朋友。
拿着那个长板，燕青的确像看见了好久远的老朋友。
其实也不久，对长眠千年的他来说，一切不过好像就在昨天。
会打快板的人都是把拇指穿到板间绳上。
他不是，他抓板尾，娴熟的这么一抖，那叠五块板就如反过来抓的折扇那样，快速开合，靠尾指无名指挑拨，发出轻重缓急，抑扬顿挫的节奏来。
拿板换回手机的音乐教授，还得意把小视频画面定格到燕青唱歌时。
这时候才会发现，当时他不是拿着那个花鼓圈吗。
竟然就是这个手势。
花鼓圈上不是有好几片铜片么。
燕青看似抖的花鼓圈，无名指和尾指却在移动拨按那几个铜片，寻求不一样的节奏感和声响。
那特么不过是他第一次玩！
人家这是有功底的。
这玩意儿叫檀板、牙板、拍板，叫什么大概率取决于用什么材质，檀木、象牙甚至金属，有些官员上朝拿的牙板也是这玩意儿。
古时候跟各种乐器齐名的打击乐主咖。
著名的《韩熙载夜宴图》展现了五个南唐时代的权贵人家派对场景，其中出现了好几种乐器，但檀板是唯一出现了两次的重要道具。
可见普及程度。
现在衬着燕青开口，更无清唱的味儿，原来这玩意儿真是个乐器。
怪不得说学逗唱爱打快板呢。
那就是个简化版！
“恍若梦，恍若梦，千里奔波来相送……”
这唱起来的音，比那晚显得丰富了许多，但果然发音就似是而非了。
而且竟然是飚高音，假声非常娴熟的那种捏着嗓子唱。
还有大量鼻音腔！
那个中文系教授竟然老泪纵横了。
音乐教授则转头对他那几人悄悄打拍子，因为那几位都是年轻学生模样。
已经摘下背上琴囊，拿出琵琶和箫、笛、二胡，却专注倾听不说话。
等到燕青把这曲唱完，他们才在老师手势指引下，奏响刚才燕青唱出来曲调。
这几样经典乐器同时上，效果当然又比那加强版的快板好了无数倍。
盖青云已经不吭声了，他看见这么些专家都推崇珍惜燕青，还是恨不得他越万丈光芒越好，难道真只在摔跤垫子上成天赚点营养补贴啊。
所以燕青爱唱那就唱呗。
于是明显是被勾起情绪的北宋浪子哥，眯眼听了这悠扬的乐器伴奏，不知道有没有想起自己风花雪月的时光。
又跟着荡起板子来，唱曲却变了。
可惜大家都听不太懂！
只觉得好听！真好听……
好像外文歌似的。
唯有那位老教授闭目凝神，脸上时而狰狞，时而挣扎，时而争斗，就拼命的在领会，其实就几句间忽的释然，笑眯眯了。
还摇头晃脑。
然后突然睁眼，确认那个白领丽人举着手机在拍摄，才心满意足的重新把目光在柔道少年身上游弋。
明显是在打算盘。
因为只有他听懂了。
等燕青这次唱完，他才咳咳吟诵：
“冷香浮动，望处欲生胡蝶梦。
晓日曈昽，愁见凝酥暖渐融。
鼓催歌送，芳酒一尊谁与共。
寂寞墙东，门掩黄昏满院风。
是这首北宋贺铸的减字木兰花吗？”
燕青也随着他的吟诵，闭目欣赏现代发音。
末了稍稍鞠躬：“是了，感谢赐教。”
浪子哥有句话没瞎说，他真没文化。
盖青云都发现他识字其实不多，愣是仗着聪明可以学着别人吟诗作对的样儿。
唱词牌名的曲目，他也能凑词儿，但文字风雅程度不可能高上去。
饱读诗书不是句玩笑话，古时候能有识文断字读书机会的人本来就少，还要拼命寒窗苦读十年可能才有些功底。
燕青二十来岁就一身花样百出的功夫，什么都学，也容易什么都不精。
早期他离了老爷甚至要当乞丐，出手打斗更是经常被人收拾。
标准的半壶水响叮当。
起码在诗书这种东西上学的都是皮，内在还是差了好远。
所以真要上台面，他还是得唱别人的曲儿。
但够了。
老教授舒坦的旧话重提：“你家是哪里的呀？”
这会儿再问，气氛已然不同，体育生们基本上全都是我伙呆的整齐模样，你来上大学才个把星期。
当了大一年级长，优秀学生干部，挑翻了摔跤专业，兼了武术专业、柔道专业学科，自己独苗苗的练华夏式摔跤，街头立功抓了犯罪嫌疑人，现在唱个曲儿，居然都有这么深的学问？
而且实在是看人家这中文系教授的气度，比整个体院的文化素养加起来都高。
有人已经忙不迭的帮着回答：“西南蜀省的……”
老教授恍然：“哦，是有些山区人士可能断层断代的留下些古韵古音，我也是上山下乡加多年钻研能零星的分辨一部分古音，再结合这首减字木兰花的词牌名，能猜测是什么词，你愿意跟我一起做这个关于古音溯源的研究吗？我想这对我们把古代发音表字全面完善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盖青云作为高考成绩还不错的文科生，这点意义还是能听懂。
虽然他不知道这背后蕴含着多大的学术财产。
悄悄开口：“如果……你忙得过来，那还是答应帮着做这个研究吧，我们就说是从山里……山里老道那里学会唱这种诗词歌的？”
既然人家自己都给出了合理解释，那这份善缘值得结。
燕青才是做事周到的成年人风范：“首先我现在是在体院训练读书，肯定要经过学校同意，其次我现在训练非常忙，每周一到四要参加柔道和武术训练，还要保证我的医疗专业课程，周五周六到金陵参加摔跤训练……”
就非常非常明显的看见师大诸人的脸上全都露出欣慰的笑容，年轻简单点的乐器学生们甚至有喜笑颜开。
那位之前一直举着手机摄像的白领丽人这时候才收起手机过来，受这种体院难得一见的文化味儿御姐气质影响，那个柔道生都只敢在旁边看着不吭声。
一起听人家声若黄莺的笑语：“金陵好呀，正好我在金陵有个工作室，平日里我们往金陵也去得更多，那就正好周末在金陵盘桓休憩下，算我尽点地主之谊，音乐学院这边也挺方便吧？”
体院各位，全都跟向日葵似的齐刷刷转头，看燕青对这位成熟美女的反应。
这家伙也果然不负众望的越过了美女当空气，转头问那位音乐教授：“你们又有什么想法呢？”
其实是盖青云让他问的，书呆子觉得自己跟了燕青，真是一日千里的在飞速学习提升。
刚快速搜到这省师范大学居然不在省会，而是位于更靠近金陵的一百公里外地级市，怪不得这位美女姐姐都把重心放在金陵而不是省城。
这时候盖青云也终于有点懂为什么八卦段子里面会说金陵是皖省省会了。
处在自个儿省的角落，对其他实力强盛的手下没有辐射能力，却紧靠皖省几座城市边。
自然吸收到的就是这边的向心力。
这是以前呆在西南小县城，绝对体验不到的合纵连横。
怪不得历史上那么多中原大战、富甲天下、状元之乡都出在这片地界上。
难道燕青以后也要驰骋四方么。
那自己更要把这个贤内助的狗头军师当好了。
26、鸡鸭同笼
音乐学院希望从特异音乐人士这里搞到的艺术价值就更高了。
现在留存下来的词牌名大概有八百多个，这就等于是八百多支曲谱，但世人无一所知。
哦，燕青已经唱了一首《减字木兰花》的词牌名。
在行家眼里这有多珍贵，不用说了吧？
刚才听他唱了一遍，跟当时KTV唱的没两样。
特意带来的各位民乐学生，之前已经跟着视频排练过，跟这檀板合作的艺术价值已经超越所有同行了。
另外别看几块儿板，他玩儿的那套，对现在的民乐就是别开生面。
这种冷僻技艺，早就断档了。
老实说现在无论是走音乐学院还是文工团体系，谁愿意一辈子就拍几块板子，能写论文，能考研，能提干吗？
谁不是从琵琶、二胡、笛箫这些大乐器里攀爬出来的。
玩这个就极少，全国能玩出花样来的则更屈指可数。
况且燕青哪怕只要能唱出十来首词牌名，那就能出专辑，成研究项目支棱起来。
在全国名不见经传的皖师大音乐学院，没准儿就能一枝独秀了。
这跟摔跤、柔道那些还要跟人比划不同。
武无第二，文无第一。
比赛只有胜者为王，所有人都只有在那几条公认的项目上拼死拼活。
而且因为各省市利益，优选全运会项目，奥运战略都稍稍靠后。
每个冠军、积分都是指标，非常残酷。
器乐、音律随便找条赛道都能自己称王。
中文系那边只是把古代汉语发音重新整理，就这么个单一目的。
也能在全国拿下偌大名号。
音乐学院可以围绕词牌名古韵演唱，整个开发出来新专业信不信？！
如果真是平京音乐学院，沪海音乐学院等全国几大音乐学府，可能还会自视清高，不相干的学阀们不屑一顾的打压。
偏偏是这种趁着扩招潮，从音乐系挂牌的二级学院，啥也不是。
抓到这种超级题材，恨不得能把整所院校资源都投进来，打造成词牌名音乐学院都行！
所以这位乐理教授开口就是：“我希望能跟你签约，无论你现在是因为体育爱好，还是高考原因选择了体院，我们充分尊重你的意愿，转校，或者继续体院深造，毕业以后专升本、本硕连读，还是直接从现在开始商业签约，共同开发词牌名的音乐理念，都可以，这里我带来一份师大民乐专业的助教聘书……”
体育生们只剩下一起，哇……
刚被抓过来的鸡女士跟鸭宝宝都挤在王丽娟身边花痴的跟着喊。
气得王丽娟左右手的单刀刀刃都在抖！
好在内玩意儿就是两块不锈钢皮，随便抖。
老教授饶有兴致的看这个十八岁少年，推了推眼镜，拿起那份什么聘书轻声阅读了遍，嗯，他的确听出来燕青的发音当中有很多细节。
带着点西南口音的中原官话，这里面到底哪样才是他的本语，又或者他歌唱时候的古语发音到底是哪边的发音规则？
现在方言隔着几十公里可能都两样，更别说隔着上千年了！
所以忽然又有点学术着急的他，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女弟子，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吃瘪。
好气又好笑的女硕士还觉得是青春期大男生的幼稚吧。
装着没看见的那种不成熟。
没想到成熟的燕青根本看不懂这种文书，念给盖青云，那边也不懂。
但两人能合计：“要不……还是推给学院那边拿主意？”
高中毕业生还是本能的相信学校，殊不知到了高校这个阶段，已经多的是算计和利益了。
恰恰燕青却觉得甚合我意，马上抬头把这聘书递回去：“问学校的意见吧，我到金陵体院学习都是学校的安排。”
说完走人，其他人略诧异但又觉得老盖就是应该有这种逼格，连忙做出气势汹汹跟着离场，大队人马前呼后拥的派头来。
王丽娟还双刀提振！
其实刚转过弯，全体散了形嬉笑怒骂：“滚！你们这些鸡婆跟着来男更衣室干什么……”
“哎呀，又不是没看过，我是来看青云的。”
“哦！还没说你，泄露老盖的身份到社会上了怎么办，他协助抓了犯罪分子，要是人家报复打击怎么办，你特么这叫泄密！”
“又不是我，是她！”
“我我我，介绍下我是22田的短跑董亚楠，你练短跑不，我可以教你……”
“你你你！来的时候你说你来认错的，你个鸡！”
“滚！”
听到燕青最后总结，居然所有人都笑得前俯后仰，他自己也忍不住笑。
这种充满弟兄情感的氛围，让他太着迷了。
那个短跑的鸭婆还厚脸皮的要求合影，结果被燕青来了个背摔，她还给鸡姐炫耀老子比你摸手更进一步了嗷。
所有人都觉得无语，这是哪里来的两个活宝。
但体育生真的太多这种精力旺盛的显眼包，三言两语混熟她们都是跟铁饼姐进来的，但铁饼姐又是跟柔道重量级大姐来的。
五大三粗的大姐说起这个还害羞。
大家全都笑骂赶紧滚出去，男人们要换衣服去K歌了。
姑娘们才惊喜好啊好啊，老子回去化妆换衣服……
结果没去成，师大各位立刻去找了体院领导，各种卑躬屈膝不平等条约都可以签。
体院的不识货，他们就太懂了。
可能把这个小伙子推向市场都赚不了多少钱，但在学术上绝对是个宝贝。
能让整个师大都受益的金疙瘩。
体院简直天上掉馅饼，先拿腔拿调的摸底细，这俩教授专业底子有，谈判商洽却不如搞行政的院长拿捏到位。
如果不是那位女硕士长袖善舞的挡住局面。
简直连吃带拿的会大出血。
燕青也被喊到院长办公室，参与大场面。
他完全无所谓，跟皇帝都敢勾心斗角耍机巧，现在纯属好奇这个时代又是怎么谈，反而是盖青云听得云里雾里来问他。
就讨价还价的官场交易啊。
体院现在地大物博又巨有钱，唯独缺的就是省体委下辖给摁住了上限，最多也就是个高职。
瞄上的还不是人二级学院有的硕士点。
最后几番拉扯，以艺术体操教练的名义双方合办音乐教育本科生进修培训班，属于蹭着能专升本，最后看能不能也出盖青云这样的尖子生冲硕。
当然盖青云就会是省体院历史上第一个专科毕业再本硕连读的研究生，哪怕他是读的音乐学硕士，也要把学籍保留在省体院，音乐学院只是代培。
燕青根本听不懂研究生、硕士、本硕连读什么意思。
但他听见盖青云在初期的震愕之后，若有所思的喃喃：“我……爸妈要是知道我才大一就确认了本硕连读，一定很高兴，所有被人嘲笑的面子都回来了。”
燕青就说好，签下了那份从三千块底薪开始的助教合同，约定两年后转本硕连读。
至于工作学习就真是在金陵周日一天，先试运行看看，把音律学习和古音辨识标注工作推动起来。
每个月四天，三千块。
跟他做的事比肯定不算贵，但对兜里没几个钱的穷光蛋来说，那就是巨款。
心满意足的师大众人收队时，那位女硕士还热情洋溢的邀请大家一起共进晚宴。
被燕青和体院领导一起婉拒。
院长是单独留下人才叮嘱。
轻言细语的询问到底是什么音乐方面的了不起：“我不太懂这隔行如隔山的事情，但在体育行业这么多年，我相信总有些人的天赋就是超越所有人，所以体院会是你永远的后盾，支持你去闯荡……但在这个事情上，我希望你能明白，呃，我想表达的是……”
燕青笑眯眯：“不要一下都抖搂出去？”
院长顿时大号通畅的超级舒坦：“对！非常好！非常好！这样吧，你为体院也做出贡献，当然不会亏待你，师大那边给你多少收入，体院就给多少，行不行，如果你觉得不够还可以提……”
燕青始终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这算是小功吧，我就笑纳了，未来如果真能做什么锦上添花的功绩，再给您开口，当然在庐州这片地界上有什么相求的，也请您行个方便。”
这种无功不受禄，论功再求赏的成熟态度，让院长也再次确认，这个学生真的会有锦绣前程。
聪明世故还高情商：“好！一言为定，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再加个维信随时保持联络……”
起码在体院，这也算是上达天听了呀。
百分之九十九.九的学生读完整个大学，都没能有跟自己校长联络的方式吧。
出来已经有点晚了，听说盖青云真拿了人音乐学院的助教资格，基本算是还没读书就有了铁饭碗，众人肯定非常高兴。
不去K歌，那就撸串喝啤酒！
当然还是AA，女生们还想帮盖弟弟把钱出了，被挨个儿喊滚。
老子现在有补贴有工资了，虽然还没到手。
气氛依旧欢乐热烈，主题是大家开动脑力风暴，想想还有什么项目是老盖能做的，一周七天呢，天天都要赚份不同的钱。
女生们还是俗，主要打听有没有女朋友，为什么不找女朋友，喜欢什么样的，是不是嫌我们太暴力了，今天那个文绉绉的御姐不喜欢吗？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说出来，我们去帮你找！
燕青满脸都是那种，老子真要找女人，还需要别人帮忙？
不用说，第二天女警察就来给出答案了。
27、我就看看，不说话
飞天小女警何顺芝这一周多烦死了。
要怪只能怪那个抓捕视频传播力在警察系统持久力超强。
市面上的任何热门小视频，可能在警队只会被下意识的关注有没有犯罪迹象，没有就唰的过去，不会有人特别关注。
但只要有警察出现的小视频，肯定会反复流传。
当班的看了，轮休的再看，接着调休的，警校的，后勤的，最后退休的，一茬茬带着审视的眼光看视频。
哪怕小视频里的警察都被脸上打了码，只要认识何顺芝的看了都会来问她，是你吗？
啪叽一下被壮汉撞飞的苗条身材，全靠几个市民挡住接锅，不然多半会摔出好歹。
如果这也就罢了，偏偏她那会儿又抓捕心切，爬起来又继续扑上去掏手铐锁住嫌疑人。
那些拍视频的市民特别喜欢抓女警的镜头，剪切视频的网红博主们更是喜欢从各个角度把她的动态汇集起来，还做慢动作。
简直成了整个省局的显眼包！
熟不熟的同事们，见面都会问没摔伤吧，还是英勇的。
然后年轻的调侃那小伙子不错呀，年纪大的则会语重心长，小何你还是多吃点，有分量有重量才有战斗力，我跟你说下盘稳住……
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有几个不关注体重超标呢。
连她妈都劝：“早叫你好好的呆后勤，做文职，你偏要逞英雄去刑侦，现在知道你那些花拳绣腿没用了吧，要不你去找那个小伙子拜师学艺，我也好少操点心，换那条裙子去嘛……”
何顺芝嫌弃：“是队长叫我去通知他注意安全，是工作，你买那裙子太短了！”
她妈居然更嫌弃：“怎么生了你这个老封建东西，我当年旗袍开到肩膀……”
何顺芝暴跳如雷的还是穿了警服去体院。
本来打个电话就能说的事情，队长却强调最好当面传达，对热心市民要有温度，顺便关心下这位体院学生能特招的可能性。
虽然队长表情严肃的样子和其他人忍笑的模样很古怪，但不质疑领导安排是纪律部队的基本原则。
何顺芝开着警车在校门口还吃惊了下，这体院校门看着跟什么了不得的政府机关似的庄严肃穆，里面规模也很大呀。
从警校毕业没多久，也是个高职学历的她，顿时对体院肃然起敬。
在校门口登记时，试探性的询问：“请问有个叫盖青云的同学……”
保安简直如雷贯耳：“哦哦哦，医疗健康系的大一年级长嘛，找他的人好多，您朝那边开车，遇到学生问问就知道了，多半在摔跤训练馆，好学生帮着抓了坏人咧！”
何顺芝顿时觉得你这一句话透露太多信息了：“我就是来提醒他，因为见义勇为可能会招来些不法分子的报复，请你们也协助保护他的私人信息。”
保安莫名其妙：“不是看警察同志问才说嘛。”
等蓝白色的桑塔纳开远了，才不屑的补充句：“不法分子敢来我们体院？新鲜！”
果然，只随便找了个学生问路，人家立刻精力十足的拔腿就跑：“跟我来……”
这学校感觉到处都是体力怪，可停车下来正说感谢，体育生打量下警花的身材立刻就：“你，你不就是那个，那个抓坏人时候……”
本来心情已经变成小雀跃的何顺芝，立刻又有点暴躁了！
高挑点还有错了？
气纠纠的走进训练馆，到处看见的都是生龙活虎，闪转腾挪。
摔跤的、舞刀弄剑的，拳击台、搏击场，尽是捉对厮杀的身影。
好像回到了生机勃勃的警校训练场，让何顺芝的心情又变得明媚许多。
结果带路那个男生好大声音：“盖青云，有警察姐姐找！”
唰的一下，全都按了暂停键似的，瞬间定住伸长脖子看这边。
眼里全都写着，哇，今天来的是制服姐姐！
制服的威力到底在哪里呢。
应该还是那种挺刮的干练气质，还有肩章、领花之类符号带来的心理上权威暗示。
浅蓝色的夏常服衬衫和深色长裤都能让女性魅力镀上英武之气。
何顺芝就是长相太不警察，从警校就经常被室友同学们打趣，进了刑侦部门也经常被安排穿便服执行任务，有绝佳的掩护效果。
这可能也是那个壮汉，发现同伴被抓捕后，环顾四周都没发现还有警察才赶紧逃离的原因吧。
总之她那有点莫名妖媚的五官，肯定来自于她妈。
这会儿都严肃得能刮层灰了。
还是没什么威严，反而像是耍脾气摆脸子。
从人堆里爬出来的柔道少年，还慢条斯理的戴上眼镜拿了手机插腰带上才走过来。
其他人想跟着又不敢，只能使劲伸长脖子，全都跟路飞一样。
燕青其实是想起当初盖青云说过，不知道这位女捕快穿警服好不好看，才过来当相机脚架。
没想到随着他走近，女警忽然从那半敞开的柔道服胸襟间看到什么，眉头皱紧还凑近确认下：“你身上有刺青？”
燕青低头看眼，简直不让周围所有人失望：“关你什么事？”
何顺芝才是不知道从哪里涌起巨大的失望：“对，不关我的事，你拥有处置自己身体爱好的自由，但是纹身是黑恶势力的外在表现之一……”
排名一百零八黑恶势力第三十六位的浪子哥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
何顺芝深吸口气平缓情绪：“关于你的未来，关于你代表的群体形象，队长还不止一次的希望你能加入警队成为社会卫士，显然你已经放弃了这种可能性！”
盖青云赶紧秒搜：“哦哦哦，公务员、警察之类审查肯定不允许有纹身这些情况。”
燕青肯定懒得跟她解释：“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当捕，警队了，还有别的事吗？”
何顺芝就不会被什么不羁少年气给吸引，只有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但还是谨记自己的工作职责，公事公办的把攥在手里那联系卡递过去。
“从我们的一些渠道，风闻有些跟文物盗窃的犯罪分子已经知晓了你的学校跟身份，叫嚣要报复打击你的见义勇为，所以队长非常关心的希望你近期能有所注意，如果有发现任何不妥当，马上联系我们。”
燕青迟疑了下，伸手接过来：“多谢好意，我会注意的。”
其实他这个时候是在脑海里面下意识做了个对比。
就像他惊叹过这个时代如此丰裕，他在暑假外卖、快递、搬运赚过最底层的钱，还以为跟他那个时候差不多。
最多只是付出劳动就能有收入的得到保障。
可进入大学，体现出价值以后，助学金、奖学金、营养补贴、助教工资等等，东边不亮西边亮，这里那里总能刨点收入，跟他熟悉的那个民不聊生、苦不堪言的艰难生存模式，区别太大了。
眼前的捕快，也是真出于一片好意。
所以他多少缓和了些。
以他那著名的高情商，怎么会不知道如何跟人打交道。
故意否决某些交流罢了。
何顺芝还是失望得一秒都不想多待，抬手敬个礼就转身待离去。
正好有教练迎面进来：“警察同志找……哦哦，小盖你还是送一下，警民一家亲嘛。”
而且也打量下女警察的身材，绷住表情：“小盖你有空可以跟警察同志交流下摔跤功夫，你对下盘理解还是很深刻的。”
然后装着没事人的进去：“看什么看，训练项目搞定了吗，动作拆解做完了吗……”
手肘还不经意的给燕青一戳。
大家都看见了，赶紧忙碌喧哗起来。
燕青是真没恶意，盖青云也说送送，他就默然的陪着走出训练馆。
其实外面就是警车，没准儿教练急忙忙过来，就是担心兔崽子们干了啥事儿。
多这么几步，沉默不语正准备拉开车门的何顺芝，终于还是问了句：“这关下盘什么事？”
单位老前辈们也提这个。
燕青简单技术流：“如果论体重外形，我比你重不了许多，身高也差不多，但为什么你不能对抗，那就是没有做到避实就虚，或者说你没有时刻保持警惕，以为你拿出腰牌……表明身份别人就要停，这个习惯非常不好。”
女警察已经放在拉手上的身影停住，转身认真求教：“那要怎么做才好呢？”
对啊，哪怕在单位内部，也是说她在那个时刻不该自己上，女警察在动手的时候尽可能往后靠。
看起来是照顾，其实也是变相的觉着都是大老爷们儿的事。
唯有燕青才是撇开了性别因素：“怎么动手都是小事，关键在既然面对的是恶人，那就应该保持随时可能动手的状态，用百分之百的专注力去面对，你过于相信恶人会被你的……身份镇住，大错在你。”
何顺芝有点委屈：“我……这算大错啊？”
燕青就事论事：“当时你算隐藏的暗哨，这是极大的优势，如果能一击必中的擒获，那就整个鸣金收兵，结果你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后面随之而来的一切发生，都是因为你这个错误的决定造成，包括那位博物馆的研究员，他被撞到可能就是生命危险，既然上阵，那就是狮象搏兔，皆用全力。”
梁山泊在这个环节上，吃了多少次亏，一群草莽仗着人多势众，稍有哪个环节掉以轻心就打败仗。
整个水浒，简直就是一本败仗教科书啊。
燕青这种聪明人，当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间了。
28、试试就逝世
很多人都是理所当然的以为英雄从生来就坚不可摧，实际上谁不是一点点从菜鸡慢慢锤炼成高手的呢。
转变才是提升的核心。
在梁山泊的故事里，能看到武松、林冲等几乎所有人的心态转变，如何从普通人向落草煞星转变的过程。
是个人性格跟社会环境，造就了整场大戏。
唯有燕青不是，他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心态变化，变化的只有他不断提升的能力。
从最早无所不会的各种花里胡哨，只为了给老爷涨脸。
到后期真正在武艺、计谋、侦查、权谋等各方面融会贯通，才把他那无数机巧功夫都信手拈来用到娴熟。
他在处理任何难题的时候，风格都是：“所以先有了这个每次都用全力的念头，再来解决怎么动手的细节就很简单了，哪怕你要亮明身份，也要做好他万一抗拒的准备，对方强壮就先站稳自己的下盘……”
在问题刚刚萌芽的时候，就能看到事件的结局走向，这才是天巧星独特的地方啊。
换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先解决了思想上的问题，再指导执行上的行为，顺理成章的不容易出错了。
手里攥着那张联系卡，燕青觉得算是回报下。
指手划脚的给了几个动作姿态，扎马步这些学武的基本功还是有道理的，起码对自己重心选择有本能的调整。
自以为学了些擒拿格斗，拿了及格分就敢出任务的何顺芝终于承认，人家这是术业有专攻。
认真听讲学习。
殊不知这摔跤、武术训练馆在三五座训练馆一溜儿里，车道对面更有一栋教学大楼。
警车就够抢眼了，女警察站在旁边，燕青又是身白色的柔道服。
只需瞬间就能吸引无数师生在教室走廊窗户上看热闹，好多维信群里都热闹非凡。
这是还没把我们院儿里的鸡鸭搜罗干净，就忙着去外面叼食儿了吗？
康复医疗班的更哀怨，这也就图个制服优势吧。
我们白大褂、护士装这么没威力吗？
低楼层的能看清侧影，纷纷对比猜测是不是那个被撞飞的女警呀。
各种视频截图和拍照比对，老师都调侃你们做运动分析的时候有这么专心就好了！
然后还有人下楼佯装经过，近距离的观察打量。
有显眼包更故意给燕青打招呼，好像是在说可以哦。
燕青其实没说多久，三言两语讲解完：“我是非常反感学艺不精就出来贸然动手，那会害死不少弟兄，就这样吧。”
说了也准备掉头回训练馆。
换何顺芝有点撇嘴，你才学艺不精，你全家都学艺不精。
但输得没脾气也没话说。
正好一群学生和教练经过也调侃：“盖青云，你这是要争取特招进警察系统吗，不如到我们射击馆来进修下，争取特招十项全能啊。”
何顺芝忽然眼睛一亮：“我们特勤大队有射击队特招，就是你们这里吗？”
射击专业可自豪了：“那必须呀，最好的警队狙击手必须是我们体院射击队出品啊，您要不要来视察参观下？”
何顺芝已经在叫住燕青：“那个，盖同学，我的强项实际上是射击，能给你展示下吗？”
又对这边笑脸相迎：“可以吗，我射击成绩很好的，可以试试你们的靶场吗？”
射击专业从教练到学员都笑嘻嘻，看燕青好奇的转头，他们起哄：“来不来，子弹费用给你打五折。”
女警察连忙承担：“我来我来，我给……”
不贵，黄灿灿的口径弹一块钱一发，气枪弹一毛五。
从当初被骂滚，到今天又被教训一通，一直过得还算顺风顺水的何顺芝，多少有点憋屈。
特别是燕青那种明明自己才十八岁的小毛头长相，却老气横秋的教训学艺不精就不要出来献丑。
这些天每每想起都胸胀！
何顺芝简直惊喜可以展示自己的特长，总不能随便用警枪吧。
从走进射击馆就不停扩胸展臂做热身动作，煞有其事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体育生跟着进来看。
毕竟是有危险系数的运动，管理还是严格，除了教练和几个射击生，大家都只能在观察区挤着。
有些穿柔道服和武术服的还啧啧好奇，怂恿燕青也试试看：“戴眼镜也不要怕，射击不完全靠视力的。”
何顺芝悄悄鄙视这种不懂装懂。
看到那种完全按照掌形包裹手指的木头枪把，还有点不适应的打预防针：“我都是打的92式和64式，这种没打过，精度还好吧，有经常校过吗？”
射击生要不是看警花姐姐漂亮，简直要鄙视你懂不懂枪。
拿我们射击专业的枪跟军用枪支比精度，为了保证扣扳机那点震动不要影响，甚至连扳机都是电击发。
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追求精度了。
燕青抱着手臂好奇的旁观，当然抱着手臂主要是为了让手机有个舒服的姿势。
高中毕业生一直在嘿嘿嘿：“好有趣，我读书从来都没接触过这些，跟着你一起看到好多以前从来没看见的东西。”
燕青也嘿嘿笑，表示俺也一样。
何顺芝确实鸡婆，翻来覆去的在几支运动手枪中间挑选。
连燕青都看出来，你特么的不是应该主要关注枪靶那边的距离特点吗？
当然他只要偏头问，就有射击生给他解释：“室内靶都是10米、25米、50米三种，十米靶用气手枪，这个25米是5.6毫米的小口径运动手枪，慢射是单发枪，这种速射是弹匣十发。”
还悄悄透题：“其实深蓝色那把最好用，开学才换了新枪管。”
结果女警察还是选了红白相间更好看的那支，还给燕青这边做个加油的手势，才在起码上百体育生围观下，戴上隔音耳罩。
慎重其事的深呼吸，调匀节奏，单手插兜，酝酿好久，非常神圣的打出第一枪！
声音很小，比开啤酒瓶的声音还小，后坐力、震动也就几乎忽略不计。
燕青忽然有点眯眼，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立刻关注那边的枪靶，二十五米，实际上任何人看那个靶纸都是个白点点。
他顺手拿起旁边枪台上的靶纸，其实只有巴掌大，中心的五六七八九十环涂成黑色，也就类似硬币那么大！
差不多就是一只鸟的全身，和鸟头的尺寸。
有个站在女警身后的射击生一直伸手保持在她肩部左右，防止拿枪转身，马上看见旁边小屏幕上有电子记分跳出来。
外面也有壁挂大屏幕显示9.2环！
不错哦！
何顺芝自己看了也惊喜，哇，好好打，这个枪比我们警校的枪，警队的枪都好打！
还忍不住翻看，那个射击生连忙注意她的手势。
还好，女警笑着说自己也懂安全规则，又给燕青那边做个得意的哼哼哼炫耀表情，她自己是不知道有多娇俏啦，外面体育生们一片哎呀！
特别是女生，嫌弃得很！
于是第二枪有点跑偏8.2。
连忙又屏息凝神的跟打奥运会差不多。
一口气打完了剩下几发子弹，85环。
很明显，女警察只要打快了就会下落精度，定定神慢点，又能到九环以上。
教练都评价她确实是下了功夫的，放到警枪的水准已经是很优秀了。
因为警队一般是打半身靶，而且是十米、十五米，这在25米已经能做到枪枪爆头。
当然这不能跟运动射击专业比，射击专业一般九环是起步，然后比赛尽可能朝着9.5以上蹿。
就是枪枪都得爆眼睛那种精度。
而平时能打出9.5、9.8甚至十环，也不能保证比赛压力下能稳定在9环以上。
射击比赛，打到后面拼的是心理，心静如水的那种超级手稳、肌肉记忆和一丢丢玄学。
然后摘下耳罩的女警满脸都是本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笑。
先谢谢教练，谢谢帮她保证安全的体育生，还谢谢了那支枪，得意的拿手机拍下成绩，才傲娇的问柔道选手：“我还可以吧？！”
燕青看都没看她，定定的过去拿起那支深蓝色手枪慢慢摩挲。
射击生对他就不同了，热情怂恿：“试试，试试，很简单的。”
教练也调侃：“听说你在武术专业技压群芳，要不去射箭专业试试看，我就纳闷了，你医疗健康系的怎么不早早考体育训练？”
燕青笑笑不回答：“那我试试？”
两个射击生连忙帮他装弹匣，还问他打过枪没。
其实在燕青这里，光是把手指放进那个包手式握把里，已经觉得似曾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手弩，准确说叫川弩，是从秦汉时期就迅猛发展的主要军用武器，到北宋要富贵人家才能走关系买到的小型化精巧暗器，跟普通的弓弩已经不太一样。
精巧细致，握把扳机，跟现在的手枪构造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在他这里，没有那些啰里啰嗦的调整，抬手就是啪的一枪！
脱靶！
何顺芝带头大笑！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死啦死啦滴有，天道好轮回！
真是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有体育生连忙偷拍警花美丽的笑容。
29、废不废谁知道啊
脱靶在电脑显示器上也能看见，靶圈之外七八厘米的圆点，标红很刺眼。
选手台旁边的显示器就是个汽车显示屏那么大点方盒子，只能看。
教练那边的大点，还有键盘鼠标触控屏可以操作。
外面的直接大到液晶电视挂墙，更有很多辅助信息，气温、风向、平均值，甚至枪弹落点偏上下左右的方位提示一应俱全。
没戴什么耳罩的燕青根本不受周围影响，只新奇的看眼那个屏幕上的刺目红点。
抬手又是一枪，上靶了，5.2。
还在俗称的白区，没有到中心黑圈。
可他根本不停，放下，抬手，射击，放下，抬手，又射击！
十发子弹飞快打完。
马上成绩出来，69.8。
差了女警花好大一截，可所有人几乎都没出声。
几个射击生已经迫不及待的放大电子靶看分析报告。
而站在燕青身后保证安全的那个射击生，则跑回教练身后踮脚耳语，一看就是打小报告。
王丽娟满脸紧张的问旁边人：“打得好吧，我觉得打得好好！”
旁边人的反应是：“我觉得武术专业要被挖人了，你赶紧去给老张说声。”
王丽娟舍不得走开，直接摸手机发消息，还拍了大屏幕上的成绩。
武术教练那边看了简直离大谱，这个成绩？！
有什么出奇的。
射击队那边固然枪弹管理严格，但整个体院的师生们，内部交点弹药费体验下也不是不行，很多射击专业都是从别处转过来。
平时从小哪有那么多接触射击的机会。
第一次新手打这个成绩固然还不错，但也没到多惊艳的地步吧。
王丽娟忍不住把那个靶纸再拍个特写，您看那些打孔的位置……
武术教练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不像个蝌蚪呗。
可能只有在现场亲眼目睹那一枪枪打出来的痕迹，才会觉得心头一万匹草泥马轰隆隆的踏过去！
你不是考的康复与治疗吗，你练的不是摔跤和武术吗！
怎么这么离谱！
就是从那个蝌蚪尾的红点开始，
进圈后的5.2、
7.4、
8.1、
9.5、
9.2、
9.7、
10、
9.8、
9.9!
是一条尾巴线这样逐渐靠近中心。
然后集中在黑圈里反复打了好几个连成团的命中点。
普通人打枪不是这样的。
哪怕也是这个分数，大概率都是东南西北的散布。
所有人亲眼见证到大一年级长这射击天赋，能非常明显的自我调整！
他这明摆着一枪枪都在调整。
而且有非常非常惊人的稳定调节能力。
为什么射击运动员训练强度非常大，还要穿上厚厚的射击服，都是因为他们重点练肌肉记忆。
身体肌肉稳定到什么样，人枪合一之后的精准度才高。
必要的时候得靠硬邦邦的射击服帮着记忆。
而手枪这种小物件，抬起放下能不能回到原来的地方，都得靠肌肉记忆。
可燕青这明显没有形成肌肉记忆，那就只能是靠着自身强悍的稳定调节能力！
这一枪我差点，那我顺方向改一点点，再改点，接近了我就稳定在这里打！
靶子多大、长什么样都不重要。
你放个苹果在人头上，他也是这样调节打。
只要前面几枪形成了方位坐标，后面顺势调整就好。
这种惊人的调节能力才是最珍贵的！
二十五米啊，管你什么视力，看过去基本都是个白团团，视力稍好才能看见黑心。
真按照普通射击法，什么三点连一线，来看看就知道，准星那点黑疙瘩直接把整个靶纸都挡住了。
瞄都没得瞄！
之前体育生喊的那句话，真是射击运动的真谛，打到高手阶段并不靠视力，甚至视力太好反而是累赘。
所以你瞄瞄瞄太久屁用没有，反而会因为据枪时间过长手臂颤抖影响精度。
但老盖这抬手就打的速射也太快了吧？
何顺芝的笑声从第三、四、五枪就戛然而止了。
这时候再看她的靶纸就会发现，散乱无章，枪与枪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每一枪都是在找新的坐标。
非常明显的两种境界。
在射击运动里面就是毫无天赋……
全靠练得还算多，据枪比较稳，击发很专业。
但上限根本不可能提高到哪里去，更不用说射击运动最强调的稳定性了。
这也是为什么警队狙击手往往需要到专业射击队招募，而军队从来不用射击队员的原因。
前者往往是在需要一锤定音的时候，派人上去啪的一枪解决问题，也往往只有一枪的机会，必须命中面颊大概一张扑克牌的面积，百分百的不能出错。
后者是个包含了许多作战技能的综合战术高手，命中率只是其中重要但不绝对的一环。
射击运动员转职后就类似精确的手术刀，干不了其他粗活儿。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职业，虽然都可能叫狙击手。
教练反而不吭声了，只示意小报告让新生再打一组。
这位回来简直满脸谄笑，悄悄给燕青准备了两个弹匣：“随便打，就按照你自己喜欢的节奏，想怎么打都行。”
这才叫懂行，让燕青能全面展示他的特点。
自从报名抵达学校，弹弓就再也没机会派上用场，柔道服、武术服上也没地儿挂呀。
所以燕青还真有点想念这种手感。
点点头，啪啪啪的连打二十枪，这下就非常清晰了，精准保持在9.5环左右！
二十发总分在196环！
里面甚至出现了10.7环、10.2环这样的超高成绩！
要不是后面明显体力不支，出现了几次9.2、9.3分，总分甚至能突破200分。
毕竟这种电子靶计数，最高环数是10.9，极限中分应该是218分。
但已经很出色了，弹痕非常明显的集中在一起，如果不是电子靶，甚至都没法精确计量后面反复打烂的靶心分数。
外面的体育生忍不住都在欢呼。
就很奇特。
不知道因为盖青云的“贫困生”人设，让大家舍不得他的天赋被埋没。
还是这些天被他独有的人格魅力吸引，连可能形成竞争关系的射击生都热烈鼓掌。
王丽娟赶紧拍照发给武术教练后，又把这个分数照片挑衅的在女警察眼前做着鬼脸显摆。
女警苦笑，终于明白天赋这种东西，可以吊打她为之付出了多少努力的骄傲。
举手也拍下大屏幕上的分数，摸摸王丽娟的头，做个再见的手势，默默离开了。
只是上了车，才凝视那张196环的分数，人家明明是第一次摸枪，打出来的超级优秀成绩。
好几秒后，干脆设成了桌面，算是时刻鞭策自己人外有人吧。
其实在射击专业这边，这个分数很好，但也不算逆天。
主要是凸显出了这是个极具天赋的好苗子。
但教练却站在那久久的不言语，还把靶纸打印出来，用笔在上面标注每一枪的号码，又眯着眼思索。
盖青云都忐忑了，悄悄问：“怎么呀，打得这么好……”
燕青假装贼兮兮的示意自己还想打，射击生悄悄又去帮他填弹匣了，才低声笑：“打得再好，怎么脱衣服？”
盖青云哈哈哈，才放平了心态。
小孩子得失心还是要重些。
燕青趁机又打了几十发，算是过足了瘾。
舒坦，现代化的“手弩”，再次刷新了燕青对科技的认知。
其他射击生开始训练，也把他混在其中，再帮他凑了几十发，他们天天打，都快吐了。
教练也是偶然听见此起彼伏的枪声，才抬头凝视燕青那纯野生的抬手就打。
表情才慢慢有了些变化。
这时得到消息的射击专业领导，准确的说就是省射击运动管理中心的头头也过来了：“怎么？听说从别的专业找到个天材地宝？”
这就是体院搬迁出来，还把各种专业管理部门全都整体安置在这边的好处，什么项目都在这一亩三分地，超级方便。
还一眼就盯上了穿着柔道服的少年，开心得搓肥手。
教练展示了那两张射击成绩，还把后面哪怕是信手乱打的靶单成绩都展示了：“肯定是第一次摸枪，枪感是我迄今看到最好的，但问题也在这里，他已经被彻底定型，小刘，再给那个同学装两匣，让开看看。”
射击生们哄笑，你也知道打吐了是什么感觉吧。
燕青只能当个人形射击器站在那，面无表情的击发。
但他没单手插兜的沉稳动作，挠头、抠屁股、扣腰带、叉腰，正反叉，左手就没停过，就无意识的各种动。
同样是射击运动员出身的领导也一眼看出来：“他完全没法心静如水的保持？”
没错，燕青浑身都充满了蓬勃的生机，哪怕他在据枪射击的时候，也灵气四溢的举手投足，站得不丁不八，身姿动来动去。
教练嗯：“不知道是不是练柔道、摔跤把他的激素分泌打开了，不可能一两个小时纹丝不动的打比赛，更不可能好几个小时坚持训练，这种例子很多了。”
领导更看出来：“他根本没瞄准，抬手就打，这种需要大量训练出来的射击手感，已经不可能纠正成标准射击方式了。”
这就废了？
30、帅才是最重要的
还是摔跤那边对燕青的评价，他的“天赋”或者说“丰富经验技巧”确实非比寻常。
要在短时间内出头很容易，但到了高阶还是很难战胜顶级选手。
任何项目进化几十年后，胜者一定是最适应规则的超强天赋，全世界都在围绕规则，拿最好的天赋苗子来量身打造。
这时候燕青半路出家的优势在顶尖赛场反而成了缺点，他可以吊打大部分选手，对上顶尖必输。
因为他有太多不适应规则的野路子动作习惯，寻常对阵无所谓，靠实力靠招数都可以碾压。
但顶尖比赛往往差距都在毫厘之间，那些把天赋用到极致的选手才会是赢家。
这也是自由式摔跤最后无奈放弃他也不算很可惜的最大原因。
再好，也冲不了全运会和奥运会，有什么用？
就是鸡肋。
而回到射击，实际上到顶级拼的就是人枪合一。
人变成了如钢筋水泥铸就的枪架，毫无感情的冷漠输出，一点点心理波动和身体颤动都没有。
这是燕青绝对没法做到的状态。
但这两位目光相对，都找到了那个射击界的答案：“没错！他应该去打飞碟移动靶……”
漫天飞碟，恰恰需要的就是动感眼力跟反应，射术反而稍稍靠后。
这种固定靶甚至都只是移动靶枪手的基础训练。
现在等于这个小伙子已经基本把固定靶练习完成了。
只是他俩还以为燕青肯定从来没打过飞碟移动靶。
等到问明白这位大一新生的抬手就打，是靠“弹弓”练出来的心决手感。
就有点惊喜了。
对啊，不就是移动靶吗，在鸟儿没有被打成保护动物的时代，一上午这货就能打上百只飞鸟的轻松战绩。
让两位射击前辈毫不犹豫的抢人：“好了，这是天然的飞碟靶射手，我们先给院长提申请报告转系转专业，青运会给你报名，明天我们到郊外靶场做最后测试，也算是你的第一堂训练课。”
不好意思，俺是大忙人。
燕青忍住强烈的好奇心：“明天一早我要坐高铁去金陵，我得参加华夏式摔跤的训练课，有可能那个也要在青运会参赛。”
反正盖青云已经开心得在耳机里放电音版的《泰坦尼克》了，好像只有这样搜出来的超燃BGM才能衬得上燕青的辉煌未来。
这让燕青最后也有点按捺不住嘴角笑意。
皖师大音乐学院乐理系助教也想跟着乐曲摇摆起来！
这个时代的生活好有趣。
两位前辈惊呆，好像才重新注意到燕青身上的柔道服。
痛心疾首的拉起他这爪子端详：“射击运动员的手多么珍贵精密，怎么能在那种粗野功夫里面暴殄天物呢，不行不行！”
反正都能上青运会露脸，燕青肯定更在乎能脱衣服的摔跤、柔道比赛，射击最多只能叫喜欢玩。
他很拎得清：“这是摔跤协会已经跟金陵体院达成的协议，而且院长也跟师大那边有协议，我明天必须要去金陵，谢谢今天的安排，要不我把这……费用结了？”
指着一堆黄澄澄的弹壳，那个女警察居然没付账就跑了吗？
也好，再无瓜葛。
果然这个时候人家谁会在乎这点弹药费。
领导当机立断：“老张你马上带他到郊外靶场去试试看，我找院长谈，不能这么明珠暗投！”
盖青云简直想跟着这位成语叔叔去看大佬讨价还价，确定什么对燕青才是最有利。
但想跟着去郊外靶场的人更多，从射击生到外面的王丽娟、鸡姐鸭宝都想去，几个田径长跑生说我们现在就先跑着过去，就当练习了。
主要是不远。
这片本来就是新区，再往郊外几公里的大马路边，教练的大众轿车塞了六七个人眨眼就到。
崭新气派的建筑上书“猎鹰射击俱乐部”，门口的警车差点把后面严重超载的体育生都吓得跳车逃跑。
教练也是无奈：“这是特警，不是交警，体院跟省厅合作的对外射击俱乐部，不然你们以为教学经费怎么来，平时人家特警也在这边训练。”
关键就在这个实际上的官方射击俱乐部，除了体院内部那种射击厅，还有三个尺寸不一的户外射击场。
就是那种三面都垒起高高的梯形土堤，保证所有射击流弹都打进土堆里。
唯一跟着的那个射击生，还悄悄怂恿燕青：“待会儿一定要求试试其他军用枪支，那才好玩，我也跟着蹭蹭，好贵……”
是贵，大众车直接进去绕到建筑物后面的内部射击场，几个体育生正躲在遮阳棚下摸鱼，看见有车来才装着忙碌训练的模样。
燕青已经看见如公交车站似的长条遮阳棚支柱上，贴着价目表，猎枪射击场，一发25元，二十发起步！
只要玩就五百块起步！
射击原来是这么昂贵的项目。
射击生耳语：“其实都是我们自己填装的复装弹，几块钱，好好打，争取打出个比赛名额，就随便你打到想吐！”
光是看那几个射击生兼服务生提着的长枪，燕青已经开始手痒。
磨得油亮发红的木托，黝黑粗壮的枪管，比之前的运动手枪更有暴力色彩，更得黑恶分子血脉亲近。
几句话间，教练已经把同事叫出来，简单办理手续，抓过一支从室内带出来，成色更好的双筒猎枪，对燕青做简单的现场培训。
练这项目的几位射击生也挤眉弄眼的围过来，手机上的维信群显然已经知道了新人王在校区的业绩。
不过他们当中有人眼色游移，居然被燕青瞟到了。
往往是心头有鬼的家伙才会有这种下意识反应，姑且放在心边。
他主要是接过支旧枪，跟着这边的教练学习怎么操枪。
撅开的枪身装填两发红色粗壮的霰弹进去，然后两只扳机，轮流扣动击发不同的枪管射击。
同样还是射击生扶住他的肩头，防止转身的情况下，跟教练一起简单的对远处空旷的土堆打两枪。
那种巨大的后坐力，澎湃的气浪冲击，还有刺鼻的硝烟味，连盖青云都大呼过瘾。
燕青自己就更爽了。
居然到这时候都没人来问他眼镜多少度。
王丽娟他们几个男女生像粉丝似的在边上拍照加油，更主要是负责把拍下来的照片、视频立刻传回各种热切期待的群里。
那几个长跑生这时候抵达都不带喘气的加入进去。
猎枪教练最后指着扇形场地两边的水泥地堡和地沟讲解：“里面有抛靶机，按照不同频率和方向抛出泥盘，你看我给你示范下……”
打个手势，立刻有人用对讲机通知。
就很突然的嘭嘭，中心点稍微有点时间差的弹出两道黑影上天。
戴着棒球帽的教练有条不紊的砰砰两声枪响，在空中炸开带着彩色粉末的泥盘。
燕青看呆了，如果说手弩类似手枪，这种一米多长的猎枪就是实打实的长弓，而且是三四石以上的强弓。
实际上他从没玩过长弓，在北宋，长弓属于严控的军用武器。
但从狩猎的角度，那种射击厅里面的固定靶，哪有现在这样的玩法更接近他熟悉的百鸟齐飞？
真会玩儿！
教练还以为他不知所措呢，抓过对讲机：“刚开始试试定向单靶，不要着急，从那个7号机出来的飞靶，装弹好了端枪上肩，这就是准备好的要靶信号……”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解释那泥盘大概能在空中飞四五秒，最佳射击点和时间要怎么抉择，燕青已经把枪托上肩！
只是跟教练平端略上翘不同，他这枪口斜朝着地下，让那位体院过来的张教练，甚至想到了这个小伙子打运动手枪时的动态。
这就确实充满了动感。
枪手上肩，啪的那靶盘飞出来，不过好像把教练的要求搞错了，依旧飞出来两只泥盘，而且还是从不同靶位飞出来！
教练说的是单定向靶，那是最简单得都没有竞赛意义的初学者练习靶。
他自己打的那个是双定向靶，知道从哪个靶机飞出来俩，方向固定，但高度、角度不同，属于中间难度。
现在这叫双多向靶，不同靶机，飞出不同方向的两个靶盘，这特么是最难的！
连奥运会都是最后设为正式项目的高难度。
发射之后，必须在0.5秒左右开枪射击。
教练甚至下意识的在心头默念“1、2……”
脑海刚跳出晚了这个失望念头，枪声才响起。
两朵彩色的粉尘却绽放在空中！
燕青弹开弹膛，潇洒的让两粒弹壳弹出来，拍到地上！
刚才看见教练做过后，就觉得必须要帅。
他这偶像包袱也是蛮重了。
31、我今天可是第一次摸枪
后发先至！
借助现场起码五台手机拍摄的画面，反复翻看视频的飞碟教练和老张还是看出端倪。
有那么一点点运气成分。
双多向飞碟因为不定是哪台机会发，所以弹出来的时候，颇有种划水果游戏里猝不及防的错愕停顿。
能够给枪手反应的就那半秒钟，错过就来不及了。
而且因为是飞两块靶盘出来，枪里一共就两发弹，绝对不给半点犯错的机会。
压力超级大。
92年国内首夺奥运飞碟冠军那位巾帼英雄，打的是双向单靶，虽然不定哪里飞出来，但起码还有一次补中机会。
她最后凭借全程打了两百发都百发百中的稳定性，击败当时男女同赛的所有男选手，空前绝后夺冠。
而双多向被称为运动飞碟，就是不确定性最高、失误率也非常高，拼的就是最后谁失误少。
所以被誉为是奥运射击项目里面最难的存在。
也被称为是最接近真实狩猎的射击项目。
玩得好的，还真就是西亚、中东那边的一些王公贵族，欧美一些猎人，可能他们有足够多的狩猎实践机会？
反正有大量狩猎经验，特别是猎鸟无数，却从不招惹大虫的燕青，恰恰也是这种狩猎方式的高手。
可能两块靶飞出来，他也诧异了下，但正好两块靶是交叉对向，有个重叠接近的瞬间。
他恰恰抓住这个慢半拍的机会，迅猛的连续扣动两只扳机。
没准儿还打空了一枪，但确实打爆了双碟。
那个瞬间甚至内心都没多大波动，只暗暗骂了句，这玩意儿真好使！
比手弩的精准度强了千百倍！
特别是这霰弹打出去是两百多颗铅弹形成的弹幕，只要有小片弹雨碰到靶盘都会炸，这不比弩箭单支命中鸟雀要简单得多？
他居然觉得简单！
让飞碟教练都哈哈笑起来：“可以，可以，你这是跳级生啊，我都不敢随便打双多向……”
他就站在旁边，非常清晰的看见，这個年轻人起枪的瞬间，根本没有他们这些标准选手的压腮瞄准动作，视线和射击线根本不在一起！
那一刻是枪随心动，非常清晰的凭感觉打出去。
这才是万里无一的天才！
所谓传说中的盲打，可遇不可求的好苗子。
打飞碟其实跟室内射击打精度完全不同，因为是霰弹，大概齐就能命中，考验的是眼到手到的反应快。
天巧星可以说把这个纯心理上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
老张眼珠子都瞪圆了：“那就练双多向？”
选项目是个非常机巧看命的玄学，很多运动员也许明明有天赋有苦练，却一辈子都毁在了项目选择上。
无论一时瑜亮争夺参赛名额，还是国际形势随时可能增加取消什么项目。
都会对很多运动员的人生产生巨大影响。
直接冲击最难的，在全世界竞争对手可能要少些，国内也容易出头，但也许会失去其他相对容易项目的竞争力了。
飞碟教练贪心：“试试全都练……”
老张立刻忿忿不平：“他还在练柔道和摔跤！”
飞碟教练下巴都快掉了：“真的？”
真的，就在他俩“利欲熏心”的开始瓜分好苗子时。
好苗子已经把猎枪还给别人，捡起靠在射击位前面的手机。
在大家掌声中，大踏步的走向那个刚才眼光飘浮，现在更是根本不敢直视的射击生，直接开口：“你改了这飞靶？”
众人愕然。
对方刚抬头想否认，可那被当面戳穿的惊惶，说明他还是个没什么脑子，也没多少社会经验的毛头小伙。
下一秒就被燕青稳准狠的抓住了衣领和腰带！
还没来得及挣扎，只觉得天旋地转，干净利落的重重摔到射击位前草坪上！
专业的摔跤、武术、搏击人员，会被教练反复强调，千万不要对普通人动手。
因为习武之人的手脚都是杀人兵器，习惯于在运动员之间做的动作，普通人受不起，更不知道怎么躲避受伤。
但那是拿捏不住分寸，到燕青这个地步，他……嗯，经常杀人的朋友，当然知道怎么才能杀得半死不活。
提住了头领部保证不要颈椎落地，依旧能摔得对方屁股后背七荤八素！
俩教练听见学生们惊呼才转头看过来：“怎么，怎么？！”
忍不住已经有责怪失望的语气。
射击运动员属于更特殊的体育项目，比摔跤武术是更强大的杀人技。
如果心性不好，争强好斗有违法犯罪的可能，那再天才也不能养虎为患。
光是国内大案要案里面射击队员就创下过好几次纪录。
谁知燕青看都不看他们，居高临下的指着对方：“有种就跟我当面锣对面鼓的选任何方式比划，而不是在背后耍花招，冤枉你没？！”
自由式摔跤手，在燕青的擒拿手面前可能啥也不是，但绝对能平推眼前这所有的射击生加田径生。
只要没兵器，摔跤技就是碾压普通人的存在。
那之前还想负隅顽抗的家伙，在燕青这种一般不记仇，但有仇一定当场砸清楚的泰山压顶面前。
半秒都扛不住，呐呐的开口：“我错了……”
燕青伸手把他拽起来：“敢做敢认才算是汉子……”
却在对方以为就此逃过的瞬间，一记拳头打在腰腹上，整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然后才冷冷收工：“到此为止，如果再让我抓到你的坏心眼，就不是这样了。”
说罢直接像条死狗一样扔地上。
他什么经验，胸腹之间的横膈膜打准了当成用刑拷问都没问题，还不会留下多大伤害。
刚才故意把手机摆在面前，别人以为他是臭美自拍，实际上是把后背放给盖青云，手机人果然看见那个家伙鬼鬼祟祟的从旁边的什么地方回来。
最后面对两位中年教练：“我是帮你们清理门户，至于为什么我没兴趣知道，这么危险的东西掌握在这种东西手里，你们掂量下后果吧。”
其他体育生已经忍不住鼓掌了，特别是女生，满眼桃心的那种！
太有男人气概了，杀伐果断的那种狠劲！
对上教练，都充满了成年人的毋庸置疑。
飞碟教练立刻反应过来刚才那弹出来的多向双碟不是无缘无故，脸色陡变。
有些学生就是这样，还以为恶作剧的搞一把坑了别人不是多大回事，却殊不知自己已经成年要承担责任了。
这事儿不大，但关键还是心性。
在玩枪的单位有这样的心性简直就是定时炸弹。
看了眼那个学生，估计已经被画上了句号。
反而是老张反应更快，马上搂住燕青好言相劝：“行了行了，这事老汪自己会处理，我们过来测试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该我们讨论下未来选择项目的事情，怎么样，伱觉得这比你那摔跤、武术更拿手吧？”
燕青扭头好像自言自语：“嗯？”
当然是问的盖青云了：“玩枪……这可是每个男人的梦想，我当然支持你，自由式摔跤、武术、柔道、射击，在我心里是这个顺序，感觉对你最擅长最能出名的，怎么能够让最多人看到你，才是我们的目的，至于成名之后，随时也能脱衣服是不是……咦，这句话怎么这么怪呢，哈哈哈！”
说得好像是个要为艺术献身的风月片演员一样。
燕青笑了笑，好像在思考。
其实在听盖青云笑中带泪：“可你还有音乐学院、中文系的事，哦哦，还有华夏式摔跤，你怎么忙得过来哦。”
没想到燕青说：“我都很喜欢……对，摔跤、武术、射击我都很喜欢，先练着吧，天晓得明天去金陵体院练华夏式摔跤怎么样，他们说我这个最有前途……”
后半截当然是对老张说了，还狡黠的顺便下了个套。
对比那种愚蠢幼稚的同龄人，燕青的成熟让老张和已经跟过来的飞碟教练都轻易上当。
生怕他误入歧途：“你是真不知道你在射击上的天赋吗？”
“对啊，我今天才第一次摸枪，这射击中心还有什么枪可以试试看吗？”
“有！有有有！今天让你好好体验下射击的魅力！”
燕青才心满意足的回头叫那个小报告：“大刘，给我帮个手，我什么枪都不懂呢。”
之前放消息的射击生连忙屁颠颠的跟着来了。
唉，天巧星这种又打又拉的招数，不要太熟练。
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太复杂了。
哪怕燕青想充满少年气，他自己也回不到那个大名府无忧无虑的单纯小厮了。
32、我不是讨厌你，是讨厌一切你这样的女子
等到第二天一早赶高铁，盖青云已经俨然成了枪械专家。
他当然是随手拍照、录视频，燕青也故意一会儿放旁边，一会儿插肩头，多角度多画面。
“西格绍尔P226手枪，格洛克G17手枪，贝雷塔87手枪，这仨你打了有六十多发吧，二十块钱一粒，
五四式、九二式、六四式、七七式你打了快一百发，十五块一粒，
95式步枪、56式步枪、M16步枪各打两个弹匣，六百块一个，啧啧啧，哦，还有还有，
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鲁格的便宜，十块，贝雷塔的栓动十八块，你打了十多发就让给了大刘，不喜欢？”
在校外为了避免待机，燕青戴着单边耳机更像赶着上班打电话的上班族：“嗯，趴着打不舒服，不习惯，我喜欢跑来跑去，大刘不就是练这个么，让他过过瘾。”
盖青云也察觉到：“嗯，有他帮你在射击专业那边张罗下，蛮方便，以后就主打射击了？”
燕青赶着过检票口：“我也觉得这個有意思，那就练这个，但除了打比赛平时也没什么用？”
盖青云连忙科普法律知识：“我们有严格的控枪规则，是为了保护更多，让社会更安宁祥和……”巴拉巴拉一大堆，还对比大洋彼岸的人人有枪，人人开抢的局面。
燕青听得津津有味：“嗯嗯，这个我懂，你说……您好，谢谢。”
盖青云也有点怕浪子哥学了一身现代化舞枪弄棒的神技，最后要是杀人越货，那就罪莫大焉。
其实燕青多有礼貌的对站在门口的铁姐回应人家迎接，只背着双肩包进了车厢。
找座儿的过程中居然又被个妹子要了维信，坐下还被隔壁的白领姑娘频频注目。
很快在晨曦中疾驰。
看着外面风驰电掣的飞快倒退，燕青佯装稳定的手指搭在窗沿边感叹：“好厉害……”
盖青云本来要求也看外面，一会儿就觉得有点眼晕想吐，估计电子调焦忙不过来，还是回兜里骄傲：“在全世界这都是最先进的！”
燕青理所当然：“本来那些都是蛮夷之地！”
盖青云又得从世界历史到近代史讲故事，之前讲国内地理历史比较多，随着越来越开眼界，当然也要讲国际世界了。
燕青都是默默的听，不明白就问。
惹得坐他旁边的姑娘，开始还以为他是故意戴着耳机抗拒接触，后来发现居然全程都在打电话！
愣是到站起身，才抓住机会申请加了个维信。
这时候盖青云都习以为常了：“当自己优秀了之后，小姐姐们都这么主动吗？”
小姐姐还观察燕青的穿着：“你是搞体育的呀？”
弟兄们没说错，兼了好几样运动项目的优势就在于各家发的运动服、日常服都穿不完。
对一般体育生都能做到一件专业T恤、一套运动服是少不了的，尖子生更是好几件。
何况现在武术专业咬死不退，对抗助教这个头衔好用得很，日常的武术专业T恤、套头衫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搞的太极中式套装、平底儿练功鞋都一股脑让王丽娟塞过来。
主打个我们福利还不错的意思，搞得柔道也额外塞了两双鞋，摔跤项目主要给包，双肩包、手提包、腰包！
射击专业给棒球帽、墨镜、打猎背心要不要，甚至还有块表，虽然是不值钱的比赛纪念款石英表。
但在燕青这里都是好奇的新鲜玩意儿，全身焕然一新。
带运动标记的黑色棒球帽，怎么戴都帅气清爽。
胸口是拆哪儿的英文红底黄字T恤，把运动服扎腰间背个双肩包的干净利落样子，的确比刚到庐州时候又暴涨一大截外观分数。
燕青嗯，烦死了，这么好的社会，这么好的时代，伱不好好做人，非得来做娃干什么！
小姐姐并肩外走还感叹：“我就不擅长运动，一直觉得搞体育的大男生好有气质。”
燕青已经开始内心咆哮，老子反正不得搞你！
盖青云劝他冷静点，这个时代不像你们那么封建，只有待字闺中大门不出的才是恪守妇道。
燕青才哦。
他在这方面是真有心病。
这时候接车的人群里站出个身影欣喜挥手：“青云……”
硕士姐姐的打扮就兼具白领的优雅跟学生的清纯，而且哪怕以燕青和盖青云的眼力，也觉着她这身小风衣搭配裙装的穿着一定不便宜。
还有那一头大波浪披散的长发，肯定维护费用很高。
反正白领小姐姐都不由自主的弹开了几步，失落又自怜，是啊，捡漏哪有这么容易呢。
这么优秀的体育生，肯定平时都各种眼光盯着的。
论气质、颜值和衣品，她都全面落败。
叫青云吗，啊，白领小姐姐再偷瞄的时候都像是看上官、南宫那样的电视剧男主角了。
燕青又皱眉，他对带着明显目的性的姑娘，特别是美女更下意识抗拒。
所以隔着栏杆：“我准备坐地铁到学校，你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硕士姐姐笑靥如花的并行：“地铁……这会儿是早高峰，过去一个多小时就有点晚了哦，开车走绕城路很快的。”
燕青傲然：“我人到就行了，晚不晚的不重要。”
几句话间，高铁站方便旅客到地铁的快速通道口就到了，外面的硕士姐姐反而要绕个大圈才能进地铁站，所以她终于直面：“盖青云同学，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
燕青停下脚步：“我不是对你，我对一切利用自己女性身份，自以为就能活得游刃有余的聪明女性都有看法，特别是你这样有几分姿色，就更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可以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女子。”
说完大步离去，盖青云只恨老子在胸口，要是有弹出式摄像头，从肩头回看就精彩了。
留下硕士姐姐站在那，有点凝固！
从未有人如此一针见血的毫不留情面戳穿她的倚仗。
站了好一会儿，引得周围不少目光跟镜头偷瞄，才重新恢复神采，慢慢走回车库，若有所思的还是输入了金陵体育学院导航出发。
这边两人反而觉得轻松自在，本来就是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才最快乐。
盖青云还好奇的打听：“那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哪个女性？”
本来没指望回应的，没想到燕青居然知无不言：“有啊，李师师身边有个侍女我就很喜欢，她也是苦出身，从来都是默默做事，很坚强很努力也很聪明的悄悄活着，本来我是想主上安定下来，就去赎了她，愿意跟我走那结为夫妻，不愿意那就送她金银珠宝自己生活做兄妹呗。”
十八岁的盖青云还不太懂这种感情，居然连艳绝天下的师师姐都看不上，真是小厮配侍女，王八配绿豆么。
不过他也有点情商了：“聪明美女真的很可怕吗？”
燕青嗯：“我们那时候能出头的肯定都聪明机灵，我是实在厌烦了男女之间还要动那么多心眼，但现在我看你们这啊，很多喊着要平等，实际上还不是拿着女人身份占便宜，所以我才觉得体育训练专业的好点，医疗专业那些，啧啧啧……”
说起这个，盖青云也不寒而栗，整个医疗健康系大一上百女生，那叫一个五花八门。
盖青云自己掌管三个班的大群，各专业干部群，康复治疗班群，以及若干把他拉进去的群聊。
全都是群雌粥粥热闹非凡，每天都有数不尽的撕逼破事儿，各种找他私聊哭诉八卦的言论、图片、视频，大开眼界。
一个个的心眼比洗碗泡沫抹布还多。
相比之下体育生们的确想法简单很多，女生也大比例是男人婆，相处反而轻松。
天巧星看来是真的大巧不工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好不快活，甚至在地铁播报经过秦淮风情区时，索性下车扫辆单车，自由自在的骑着去体院。
现在盖青云也学着浪子哥的大气了，什么学院、学业、训练，不过都是人生驿站路口，顺路看天下风景才是重点。
当年燕青跟着卢俊义他们这一路剿匪。
绕过了金陵，打到宣州、湖州，只见识过江浙一带鱼米之乡的富庶。
却也没到过六朝古都、千年老城，自然看得流连忘返。
要不是那位华夏式摔跤的教练终于等着急，打电话来催促，这边已经逛到古城墙下的小菜市场。
燕青正在给盖青云讲述他们当年怎么冲这种城墙又死了多少人，一百单八将有好几个都折在这一路的城墙边，准备再吃碗鸭血粉丝汤压压惊呢。
烦死了。
等蹬着车到体院已经又是个把小时后，看见硕士姐姐跟那教练站在辆红色的漂亮小跑车旁边，就更烦了。
有种被家长找到幼儿园来的烦躁。
两人一起在手机内外啧啧啧，你看你看。
聪明又漂亮的婆娘真的要不得。
当了十多年舔狗的盖青云都有点明白了。
33、快若闪电漫天飞
体育单位还是粗人居多。
毕竟大多都是早早投身训练放弃了文化学习。
除了极少数顶尖运动员早早的财富自由，可能有提升转变气质的契机。
很多人过了中年就能轻易看出来没什么文化。
好比那位华夏式摔跤教练，上次初见面还感觉跟皖省体院的各位教练没啥区别。
甚至有点独特项目的优越感。
现在站硕士姐姐身边就太明显了。
哪怕他自己都没察觉到，那种被美色影响到的舔狗姿态。
连盖青云都看出来：“啊……好像我们高中教导主任，在新来的女老师面前模样，那时还不觉得，现在有点懂了。”
燕青其实是个碎嘴子。
但一般只对一两个人开放：“你注意看她，抱着手臂、站的姿态、轻笑说话……嗯，应该还有香片的味道，每样都在吸引人，让教练心甘情愿的说出他知道的一切，
然后呢？教练得到了什么？一阵香味？
哈哈哈，能够随时把握这种局面主动，不断从中获利还毫发无损的才是聪明人，
其实我们任何人跟她打交道，或多或少都在被她这样利用，我就最烦跟这种人打交道，
因为她很享受这种让别人团团转的操控感，无时不刻都在想利用你，哪怕不为什么。”
就这么两三句话间，共享单车飘逸靠近。
燕青果然嗅到一股好闻的香味，但在他这里真不如刚才城墙边小巷菜市里的鸡屎鸭笼间，那碗鸭血粉丝汤的味道美妙。
刹车前还问：“你能闻到吗？每个诱惑背后都是带着目的的刀尖，一不留神就捅到嗓子眼了……李教练好。”
盖青云终于能领会到男女之间的凶险了：“啊，她的目光好有意思，你故意没看她吧，她有点，有点困惑，又有点笑，哈哈哈，以前我从来看不出人的眼神有什么变化，写作文也是人云亦云，现在真有！这個笑好复杂，看不懂，拍个照你回头看。”
燕青都觉得如虎添翼的好玩，含糊的嗯。
李教练则如沐春风：“你姐姐说伱第一次来金陵，到处走走看看，怎么样，我们金陵体院也很有名气，从民国时候就是首都竞技场，现在所有训练场馆都是围绕竞技场修建起来，这边是我们武术摔跤训练馆，还不错吧？”
燕青都故意拿手指在那辆挂着金陵牌的跑车上敲敲，这李教练都毫无察觉的热情介绍。
所以好笑的瞥了眼旁边的硕士姐姐。
果然立刻泛起的笑容连盖青云都能确认：“你看她了吧，哇，这种变化好明显，就像，就像，做题高手能够娴熟的转换解题思路，这个不行换个方向，现在这个好斯文，但跟上次又有点不一样，我都拍下来你分析。”
分析个屁，燕青一看就明白这种有点委屈忧伤的楚楚可怜是装的：“没你什么事就忙你的去吧，研究上的事情该怎么就怎么，玩儿老实人有意思嘛？”
硕士姐姐的表情眼神都是愈挫愈勇的那种柔美克钢：“总要把你照顾好呀，走吧走吧，我还没看过你训练呢，这个项目没有进入奥运会，那么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宣传文化，输出我们的优良传统吗？”
明显提前做过功课。
老实人都意识不到是在说他，连忙滔滔不绝的主动接过话题，解释国家很重视，前途很广阔云云。
燕青无奈的跟着走进热火朝天的训练馆。
盖青云一连串感叹：“这下，我觉得跟着你看到这些人的神态反应细节，比我们训练学习打开的眼界还要复杂厉害了。”
燕青落后两步才轻声：“最深的就是人心，别陷进去。”
高中毕业生恍然。
硕士姐姐终于疑惑的回头看了眼。
这训练馆极大，但年头肯定比较久了，是包含了田径和武术、摔跤项目的综合训练馆，和皖省那几座分成各自特点的训练馆最大区别就是混杂了太多的项目。
设施也比较陈旧。
燕青接过人家给他准备的蓝色摔跤服，到旁边小卫生间般的隔间换上出来，提着小包居然不习惯没眼镜没耳机。
柔道场边好歹都是自己人。
盖青云更后悔，那种耳洞隐藏耳机算是被封杀的款式，所以卖得比较贵，他前些天权衡下没舍得买，决定受到工资款一定要去买个。
结果硕士姐姐在各种项目的远近注视下，嫣然一笑的接过了这小包。
李教练居然吩咐学生给她搬了张折叠椅在旁边优雅的坐下。
燕青又有点忍笑，猜测盖青云会不会被搜身。
他自己则站到十多个华夏式摔跤学员中间，听李教练简单介绍下，立刻面对挑出来的一排人开始挨个儿挑战！
体育训练就有这么简单粗暴。
感觉之前骑过来个把小时的自行车，就算是热身运动了。
刚刚好。
燕青现在六十七公斤，按照身高还是有点偏瘦。
然后这边列出来的就是从五十多公斤开始由低到高，最后有两个肯定超过八十公斤甚至可能在百公斤左右的超重量级！
但华夏式摔跤跟其他摔跤方式的区别在于，跨量级都不会有绝对优势。
虽然比赛还是要按照量级来，但实际上更强调技巧。
打起来更是快若闪电！
燕青都笑骂自嘲，这有美人儿在侧，自己都忍不住要来劲些。
进体校这些天，他也跟着学习现代知识，知道这是种人体生物本能的激素分泌。
教练们也没看错，兜兜转转一圈，他这古人摔法，果然还得是最适合华夏式摔跤。
在皖省体院没人跟他练，但这一两周时间跟着柔道专业已经彻底把手脚打磨开，现在回到最适合的摔法中。
简直如鱼得水！
就像是传说中练轻功的人，解下腿上的沙袋禁锢那种超级轻松。
五十公斤的体育生比他还轻，沾手就被飞上天！
华夏式摔跤有别于其他所有摔法的胜负点就在于，这玩意儿没有跪着趴着滚来滚去的地面技。
全都得站着打，双脚之外的任何第三点落地就算输。
真真符合燕青骨子里那种傲气，摔跤、相扑还在地上打滚蹭来蹭去搞基呀！
五十八公斤的选手则非常灵活，前车之鉴的严防死守不要被抓住，但燕青故意甩了个诱招，让对方以为抓到破绽，难得出击，立刻被擒住绊腿，又飞！
六十五公斤的这位基本持平，更想相持的防守，让燕青接连冲了好几步欺上身，他都闪躲开，教练也故意不警告这厮消极比赛。
没事，燕青带着点歪嘴笑，贼兮兮的靠近对方，搞得那货居然毛骨悚然的以为他有什么暗招，脚下稍犹豫又被抓了肩部。
和柔道服类似的华夏式摔跤服，更厚更结实，就是可以抓住衣服摔。
被擒住的瞬间立刻大惊失色的往后挣脱，因为往往连接动作就是上肩翻天摔。
谁知燕青却是欲纵故擒，脚下使绊突然放手，这家伙就像是被他弹开一样，猛的朝后吨吨吨退好几步，都稳不住这种惯性摔个坐墩翻身才站起来。
于是七十五公斤明显懂得利用体重了，使劲往下盘倾注力量，哪怕被抓住也不容易被拉摔。
那就绊！
传统式摔跤正所谓“眼似闪电，腰如盘蛇，脚似钻”，就是不停的插花脚到对方脚步间破坏。
不是摔就是绊。
节奏非常快！
对方也像跟着跳探戈似的，灵活的跟着他切换身法步伐，甚至能有守有攻的手上毫不吃亏。
结果燕青这种快速穿插只为打乱对方节奏。
也就七八个身位变换，醉心攻防的对方刚进入这个节奏，却被燕青突然急停放慢，身形自然难以抑制！
对手心头大骇的也想急刹车，身体跟不上心里想法，立刻失去了稳固的平衡。
燕青再稍微扒拉下，整个人还不仰面摔出去！
当连赢四场的燕青对上八十二公斤的选手时候，周围已经难以抑制的惊呼，当然也包括宋思雨那与众不同的娇声加油。
眼花缭乱，屏息凝神，仿佛母狮子看两头公狮子在争抢地盘的那种专注。
无数文字上描述过的那种充满力量跟技巧的打斗，现在活灵活现的展现出来。
完全明白这里面的闪转腾挪是什么意图。
宋思雨自己都奇怪，之前电视上放拳击、搏击甚至摔跤都从不关注的，怎么会现在看得好像一见如故。
攥紧那个小背包带上手机的纤纤玉指都发白了。
好像是她在抓那些粗糙的面料一般。
盖青云只想说，你捏痛我了！
也不知道让我看看。
34、百会降一力
这种跨量级的比赛，在其他很多对抗运动里面都是难以逾越的高度。
因为一力降十会。
自由式摔跤、柔道的大体量，只要耍赖往地上一跪，跟乌龟似的趴着，随便怎么翻不过来就没法取胜。
拳击、搏击之类更是挨两拳无所谓，只要被重量级反手打中一记，就等着满地找牙吧。
唯有华夏式摔跤，小打大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体重大，惯性也大，重心也漂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硕士姐姐的叫声还是她的身影。
反正从第一场就远远眺望这边摔打的其他运动员们，不由自主的顺着第二场、第三场逐渐靠近。
到第四场已经围得层层叠叠了。
快，肉眼可见的快。
三下五除二的就打掉四个对手，这种打法对拳击、搏击、柔道都比较罕见。
除了实力上的明显差距，也有规则里面崇尚进攻，防备耍赖游移拖延的影响。
总之第五位已经非常清晰的拥有体重优势的摔跤手，带着满脸横肉上来的时候，大家可能心里都是这……也差不多该输了吧。
只有经常打斗的人才知道，打架、搏杀都是很累很累的。
从动手前燃烧战意，开打后涌起的杀机、斗志，这些其实都是在分泌肾上腺素等各种体能激素。
生手可能会三下五除二就消耗光，几分钟甚至几十秒就消耗殆尽，累得半死爬都爬不起来。
激素分泌也有反噬作用，很多人遭遇车祸、灾难之后明明没受伤却仿濒死窒息的一动不动，说是被吓破胆，吓脱力，其实都是激素分泌之后的贤者时间，放大招之后的CD时间。
而运动员反复训练，除了打磨技艺，当然也是在锤炼这种耐久度，别上阵就稀里糊涂的缴枪。
可对燕青这种经验丰富的家伙来说，前面两三个简直不动声色，内心毫无波动，逐渐热身而已。
所以到这位一米八几的重量级选手面前，他才好像兴奋起来。
教练刚示意开始，他竟然贴身而上！
周围的外行们都吓一跳！
小打大不是应该灵活游弋的周旋吗？
虽然从身高上没矮太多，但体型相差非常明显啊。
哪有这么主动进攻的。
可几乎所有摔跤专业的体育生们却不由自主的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仿佛是他们自己在面临这种棘手局面！
一寸短一寸险啊。
大体量的选手，必然手长脚长，力臂长的优势就是远距离抓住发力，被贴近了就像挥舞长棍、铁枪却被拿着匕首的人近身搏击！
超级难受。
腿长也意味着重心高。
结果这第五位选手只被纠缠了半分钟，就被燕青抓住个叉入的机会。
也就是突然矮身弯腰像個马凳似的撞击到人家腰腹间，上半身的重量反而成了累赘，肯定不由自主的前倾……
进胯、顶腹、紧左手，右上叉，扎头变脸，直腿弯腰，向后拉擦。
一连串的动作熟极而流，大体量选手就已经被燕青摔到身前了！
这下从教练到摔跤手再到周围其他专业体育生，都忍不住鼓掌，精彩！
五位选手摔下来，这位年轻的体育生花样百出，体位……嗯，还真只能用这个词儿，他的姿势太多了，特别是对两个人之间的身体交错方位非常敏感，总能因势利导的变幻成对他更有利的局面，又能稳准狠的下杀招。
能不纠缠就不拖延，尽可能迅速快捷的摔翻对方，都谈不上迅猛，更多是巧劲儿。
这也给了最后一位选手错觉！
没错，整体看起来，六位摔跤选手面前，燕青居然是整体拉通下了个套，有勇有谋的算计了对方。
超过一百公斤以上的超重量级，也是不计量，一百二跟一百九都同级。
这个量级的选手之间，多几十百把斤已经有利有弊没得算了。
身高肯定在一八五以上，关键整个体型也是大胖子那种壮汉块头。
走在街上绝对是没人愿意主动招惹的恶汉形象。
抱拳点点头就严阵以待！
首先还是目的破快打，然后也不给小个子近身机会。
很像“街头霸王”游戏机里面那个相扑手，不停的把两只蒲扇般手掌挥舞驱赶。
一般只要被抓住就很可能被摔翻砸地输掉比赛。
巨大的体量差距在那摆着的。
六十几公斤对上一百多公斤，这特么差不多翻倍了！
谁知燕青这次居然不近身搏击了，游弋调戏几下，他竟然卖个空子让对方抓住肩头！
整个训练馆里难以抑制的全体倒吸一口气，女声都成片惊呼了。
宋思雨更是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盖青云倒是毫无阻碍的拍了张她充满关注的仰视表情图。
教练也准备随时喊出这场测试赛结束了。
光是目前这样也已经足够让他超级惊喜，能够从易到难的连挑五场，技巧跟体力分布掌控力绝对鹤立鸡群。
值得未来倾斜培养，花大力气培养！
却没想到这一连串摔跤比试，最精彩的场面由此拉开。
那个一百多公斤的大壮汉心下狂喜，左手抓实了就想右手也抓。
没想到那肩头一侧躲过，还想反击挣脱。
那只能将就摔，单手提拉锁胳膊摔人！
结果燕青跟着他这条胳膊的动作，也腾身而起！
任何技击搏击都将就个落地生根，离了地就算是没根基的等着输，而且是输得很惨那种。
但这个顺势动作立刻化解了摔法，那就拽！
燕青只在地上踮一下，双手反扣抓肩头的手臂又跟着跳跃！
周围已经有人看出来端倪，难以置信的捂嘴，不是吧，不是吧？！
教练也震惊了。
正规比赛是没有跨量级的，最多只是为了让训练更有强度，才会故意的让低级别的优秀队员挑战重量级。
但眼前呈现出来的是这个小子，完全在有的放矢针对每个不同对手。
这明摆着是经常有跟超重量级选手打斗的经验吗？
因为接下来几个回合，所有人都看懂了，六十多公斤的燕青就像个牛皮糖，锁死在人家这条胳膊上跟着闪转腾挪！
任凭对方想做什么勾、别、缠、踢、掰、叉、涮、拧、锓、拄、撮、肘、拍、撴、装、错、披、摔的动作，他都跟着动！
那个金陵体院珍贵的超重量级选手烦死了。
他想双手抓，老是抓不到，所以摔技就没法完整发挥，每次都虎头蛇尾的摔不住。
简直像个滑不留手的泥鳅，甚至还借着他的力量来跳跃闪躲。
本来大体量的运动就超级耗体力，现在这样十几个回合看似全都是重量级在连续攻击，却没法形成杀招。
之前有人跟燕青打起来像不停换位的跳探戈，现在就像大狗熊甩手上的皮猴。
偏生燕青还每次都煞有其事的双脚双跳，好像在跟着跳尔罗斯舞。
半蹲腿的那种。
宋思雨都咯咯咯笑起来，捂嘴在那跺脚跳。
吸引了不少目光，李教练都忙里偷闲多看了两眼。
实在是这会儿他心中大定，已经考虑的是长远问题了。
摔跤又不是拳击、搏击，不允许任何拳打脚踢的直接招呼击杀。
于是燕青这牛皮糖死死黏住人家的胳膊，就是在消耗体力！
他自己甚至还好整以暇的减缓呼吸回力。
这一泄一回，十几下动作完成，超重量级选手已经被自己的体重还要加上燕青的拖拽，累得气喘嘘嘘了。
还有为了摔来甩去的一系列转身，更让他头昏眼花，步伐都凌乱些。
燕青才突然撒手，冲撞、踢脚！
摔跤里面不许拳打脚踢身体肢体，但脚踢脚是允许的。
就等于绊是提前把脚放在绊翻对方，踢则是主动用脚踢开对方支撑脚。
不许拳打，但用身体为拳的猛撞上去，肩头靠这一下的力量可想而知！
比重拳还狠！
上下不同方位的力量，顿时把几百斤身体重重放翻在地！
哪怕燕青最后还拽着对方的手，那位超重量级体育生，还是不想起来了。
太累！
还艰难投降：“不来了，不来了，再也不跟这猴子摔了，这怎么摔啊……摔不动……服了服了。”
李教练再满意也没有，在周围所有人的掌声中示意：“盖青云，从皖省体院过来的进修生，将代表我们院训练参赛，本次全国青运会的华夏式摔跤六十五公斤级比赛，欢迎你！”
摔跤体育生们反而松了口气，哦哦哦，只占用一个量级而已，欢迎欢迎！
都很热烈的欢迎。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看了一连串的摔跤比赛把宋思雨看嗨了，又或者装嫩入了戏。
她居然在这个热烈时候，跳到燕青面前，欢呼雀跃的伸手抱住他：“祝贺你！”
刚贴身感受到那帆布般的粗糙质感，就忽然觉得手腕一紧，整个人马上腾云驾雾了……
当然不是亲吻之类的神魂颠倒。
而是一记结结实实的穿裆靠！
燕青甚至还分了条腿到她裆下这么一靠，可怜中文系硕士姐姐就在全场目瞪口呆的死寂中，尖叫着摔垫子上！
她披头散发的全身趴那，居然都勉力伸手把臀边拉了拉。
还好还好是长裙，没翻过来。
然后就人事不省了，主要是手痛……
35、蜜糖下面多半是砒霜
从此金陵体院再无狂蜂浪蝶敢碰燕青。
现场一百多名体育师生共同见证了罕见场景。
这个时代总有人在偷偷玩手机，也就顺便拍下了燕青智斗超重量级后庆祝的这段视频。
本来按照体院的行规，严禁跨专业甚至所有人拍摄任何训练比赛画面。
这些训练中的细节要是泄露出去，可能会让教练到学员多少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逮住就是开除之类的严惩不贷。
但最后庆祝这会拍拍总没问题吧。
结果视频如飞般瞬间传遍整个金陵体院，还飞快的外流。
真的就离谱。
视频开始还满带羡慕嫉妒的卧槽，卧槽画外音，表达那个英勇善战的摔跤手简直人生赢家。
功夫如此了得，还有这等佳人投怀送抱！
下一秒那么漂亮，气质那么优雅美丽的文艺派小姐姐，标准日杂系美女就飞天遁地的被摔了個大字趴地。
太下头了！
导致整个金陵体院从此以后，对燕青的口碑和皖省体院居然截然相反。
可这是梁山泊暴力反贼集团的头目之一啊。
燕青已经算是比较正常的了。
其他大部分都是那种如果弟兄饿了找不到吃的，可以把老婆大卸八块烤大腿烤腰子的恶魔。
视频里这位小姐姐敢死死攥紧手机，差不多等同于你把我兄弟脖子卡疼了！
燕青就更不留情。
恨恨的摘下来，小心抹掉屏幕上乱糟糟的指纹印和粉尘，差点准备回头踹一脚！
幸好李教练已经冲上来，一把箍住他抱开了。
燕青也懒得多看，骂骂咧咧的从包里找个充电宝出来精心照料。
戴上耳机就像无数中了手机瘾的少年那样，马上喜笑颜开：“哈哈哈，抱个屁，你也看到她扑过来，那就怪不得我了……”
“轻得跟狗尾巴草似的，还敢主动上手，我让她知道人间险恶，不是每个人都吃她外表这套。”
“对对对，啊？隔壁？隔壁……”
然后居然就那么走了！
反正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也没想过性别一换，要是个姑娘这样突然被男人抱住，做出什么举动都是可以理解的吧。
到隔壁运动康复医院逛了好一阵，才意犹未尽的回来的燕青已经浑然忘了那个什么硕士小姐姐。
在所有人侧目的眼光下开始检索课程表和训练安排。
顺便问到：“住宿用餐是怎么安排的？”
李教练很没好气：“你这个心理状态需要好好疏导下，你姐姐说给你都安排在家里了，你们平时也这么开玩笑的嘛，伱是个摔跤运动员还是得注意力道分寸。”
燕青直接跳过老实人的废话：“就是说这里没安排宿舍了？”
李教练点头：“本来宿舍就紧张，她来说了我们就把你定义成走读代培生，没有宿舍，但有就餐卡，这是你的学员证，你姐姐……”
燕青懒得再跟老实人啰嗦。
转身投入训练。
柔道只要去掉地面技，和华夏式摔跤的招数几乎一模一样。
燕青现在甚至能从两边相互融会贯通。
用现代柔道提炼出来那些动作，跟自己的摔跤技结合。
专门来金陵体院练华夏式摔跤确实有意义。
当然目的还是为了能赢了之后出名。
所以训练后，他也“无意”中展现了下花绣。
这边的体育生们更加吃惊。
纹身噶？！
黒社会咯？！
跟他那个姐姐的气质反差也太大了吧。
加倍有点远离。
燕青察觉到这边似乎比皖省体院少了几分野性，更没兴趣深交。
训练完毕，扯了在墙角充满电的几个充电宝，自顾自的到食堂吃过饭。
然后在各种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中，随意的顺着体院背后开始攀山。
以民国的国民竞技场为发源地建设起来的金陵体院，到处都保留了一点点民国时候的痕迹，彰显自己的历史痕迹，却到处破破烂烂的毫无规划。
跟全新的皖省体院观感差距甚大，哪怕这里的业绩吊打皖省。
反倒是背靠的这座山更有名、建设更精美。
各种明皇陵、民国遗迹、寺庙名胜，跟游客道路都很漂亮经典。
两人扫了辆单车，轻松的沿着游客路径穿行到森林公园中，最后离开路面，直接到充满原始风格的山林里游玩到天黑。
换普通现代人连电筒都没带个，随着暮色降临，估计会慌得一批。
燕青却驾轻就熟的随意逛荡，畅快的讲起当年梁山泊是怎么安营扎寨，这里的建筑要是攻打起来会颇为容易。
下次来记得带上夜视仪，没准儿还能打猎吃烧烤。
盖青云连忙劝带东西可以，不要纵火出事，山火烧起来就是大灾难。
燕青纳闷老子烧过多少火堆房屋，这点规模算什么。
于是又得了盖青云遍搜世界山火案例讲解，特别是加麻大那边的女消防员为了以火攻火结果放出漫天大祸，到现在跟其他几百处山火一起烧了全国几分之一还没扑灭。
肯定悠然神往的想去看这种煞笔……
总之绝对比在什么人生不熟的体院宿舍自在。
最后索性在参天古树上露宿，盖青云还给他保证，这里绝对比野猪林安全。
燕青笑得哈哈乐，更从包里拿了个白天在秦淮街区买的躺椅式手机座，让盖青云能舒舒服服的躺着，自己才把锡箔毯裹在运动服里，靠老树枝干间酣然入睡。
盖青云照例打游戏、刷剧、搜资料的息屏忙一宿。
因为金陵体院这边除了教练的私人联系方式，什么群都没加，所以也不知道整个体院聊得沸沸扬扬。
但给皖省体院那边发去的照片，给教练、摔跤管理协会的领导，院领导，各个群的打听关心，可不全都是盖青云操办。
硕士姐姐估计是摔出了脑袋里的水分，再无联系。
天亮之后，精神抖擞的混在登山晨练的市民中，回到体院早训早餐，在无数赶来围观的外人目光下训练一整天。
最后拿了金陵体院已经把他正式报名到青运会的手续，才算本周训练结束。
照例吃过晚餐，又到山上露宿，哪怕今天有些小雨，打开一张防潮布绷在树枝间也不妨碍。
总之从刚来庐州时候养成的露宿习惯，燕青做了，县城出来的盖青云也不觉得离谱。
北宋人士的古典思维，跟小城孩子没见过世面的以为当然混合到一起，三观还颇为契合。
周日天刚蒙蒙亮，再循着之前约定的师大联络点找过去。
上了导航才知道就在体院附近另一座名牌大学内的体育场跟校舍间。
从体院骑过去不过十来分钟。
应该是利用体育场看台下的空间开辟了一圈少儿音乐、书法、美术、体育等培训社。
相比之下，金陵体院那个什么民国竞技场看台下，说是历史遗迹，却藏着一堆违章建筑破房子的脏摊、苍蝇馆子。
可见那间学校的管理水平了。
停自行车的时候，燕青下意识用这种治军的眼光在看待。
书呆子却忽然说了句：“硕士姐姐还是蛮照顾我们的。”
浪子哥心坚如铁：“蜜糖的下面多半是砒霜，这个道理要反复提醒自己啊。”
盖青云才连忙哦哦。
到得太早，已经顺便在这座校园逛了逛的两人，索性坐在体育场边的小食店吃早餐。
很快看一辆挂着皖牌的商务车颇有些风尘仆仆的过来。
燕青怎么会不懂人情世故嘛，哪怕是相互有所图，这也是人家跋涉过来迁就他。
所以连忙跑到车边。
果然看见那位音乐学院的蔡教授坐在后面。
好几位学生前后座还睡眼惺忪打呵欠。
他马上殷勤招呼有没有吃早餐，这边的馄钝、汤包、鸡蛋灌饼、生煎包、豆腐脑和鸭血粉丝汤都很不错。
师大音乐学院的各位于是又对他形成了和中文系截然相反的观感。
年轻又多才多艺，还这么会照顾人，三位娇滴滴的女乐手都找燕青加维信了。
只要侵略性没触发那种警报，燕青还是冷脸加了。
又悄悄跟盖青云探讨，这特么是不能给好脸吗。
我这是礼节，又不是对谁有好感。
多年的舔狗猜测，可能她们自我感觉良好，感受到殷勤就以为是对她们有企图？
燕青长叹狗屁。
两位研究生，四位本科生的配置，加上教授和燕青这专科生，唏哩呼噜吃过早餐，正式展开关于古音古韵的词牌名课题工程。
借用人家的少儿培训教室，又在安静的校园内部，倒也颇有几分谈经论道的古风气息。
那仨女乐手决定下次穿汉服来，一定很有感觉。
有个娘娘腔的男乐手也附和。
起码一个小时后，红色跑车才姗姗来迟。
戴着墨镜的硕士姐姐，带了个女生一同进来，气势高傲而保持距离感。
蔡教授还颇为诧异的打过招呼，探讨我们轮番做课题的方式。
宋思雨都冷冷的坐在边上说我们先看看，你们忙。
已经又戴上眼镜的燕青，听见盖青云在呦呦哟，看来余怒未消啊。
他脸上也丝毫不动。
离得越远越好！
可架不住这种才子佳人般探讨古诗词古音古韵的场面，对文人骨子里的吸引啊。
今天专注观察这位硕士姐姐的盖青云，全程见识了什么叫命中冤孽。
36、我还可以更全能
燕青的思路本来很简单，摸鱼呗。
院长的说法一提，他就明白。
整个来龙去脉燕青都听懂了，一千年过去，很多文字发音变化了，要找准古音，这是中文系和音乐学院都希冀的珍贵东西。
然后几百个词牌名，哪怕他会唱的只有几十个，那也是开天辟地的全新业绩。
音乐学院这边自然视若珍宝。
那么好的东西，待价而沽的道理燕青只要反应过来，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一整天，他也就最多只放一首词牌名的唱法出来。
为了让这种“精益求精”的态度显得理所当然，那当然就要各种抠细节了。
这也是两天露宿间，燕青和盖青云商量出的结果。
说起来他俩这种，老江湖/老古董+社会菜鸟/资讯超级达人的组合，居然非常顺手，都觉得很舒畅。
于是基本程序就是燕青拿出一個词牌名，唱一遍，曲谱有了，然后发音咬文嚼字的细细碾磨，逐字逐句的讲究，一天就磨过去了呗。
怎么磨，怎么讲究，燕青可有经验了。
大清早他不说自己会多少，只推说什么老道士老和尚教得乱七八糟，问你们想听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的又说听不明白，推选下。
蔡教授还是有主心骨，那就满江红，爱国题材的经典之作，岳飞的《满江红.写怀》会吗？
不会，真不会，梁山泊大概在1111年左右，距今九百多年的北宋。
岳飞那会儿才零星几岁，他官拜大将军三十多岁才写了这首词，燕青肯定没听说过。
但词牌名的特点恰恰在这里，他没见过，但曲谱是固定的，套上去就能唱，完美。
全篇93个字，燕青借着耳机写出来，越写越疾！
作为“高考优等生”，他肯定应该知道这首词，但对燕青来说，北宋人读这首词，会轻而易举的有种目眦欲裂的气血上涌。
整个宋朝，无论南北宋都是在边关挤压下造成的民不聊生。
本来颇为富足的时代却被军费、贪腐等等各种环节大比例占用。
苦的就是边关防御，大名府更是首当其冲的前沿，自然耳熟能详。
所以开始还挺平和的簪花小楷，用泡沫水笔写在培训班的白板上，得了女生小声赞叹好漂亮。
这特么是浪子必修科目好不好！
蔡教授似乎已经察觉燕青对女生不太感冒，用眼神制止她们喧哗，悄悄拿手机拍摄。
然后等写到“靖康耻，犹未雪……”
盖青云是念，燕青内心是在唱，已经开始笔尖用力，笑谈渴饮匈奴血时，已经刀切斧砍充满了铿锵气息！
最后几字更是带着要冲出白板的须发贲张！
燕青身上的花绣，实则绣满了“忠义”二字。
“义”字不用说，一百零八将讲的就是个聚义，虽然鸡鸣狗盗之辈甚多，江湖义气还是他们推崇的核心。
关键就是这个“忠”字。
那时候的社会文化里，忠固然只对君王。
“天下者天子之天下”那种愚忠。
最后被招安的众人不得善终，全都是死在这种愚忠之下。
既没有逃避先走，也没有冤死，只是混在其中看明白后就抽身而去的，唯有燕青一人。
因为他只忠于卢俊义。
他更是看明白了那种满目疮痍的乱七八糟局面下，剿匪有什么意义，官兵打暴民，得利的可不是边关外的恶狼。
没得救才失望而去。
当然他也跳不脱那个时代的禁锢，“忠”字是片面的，无偿的，不管君待你如何，既然做了臣，就须尽忠报答。
他只是把卢俊义当成了自己的君，还没能扩展到对自己的人生、现实忠诚。
但光凭这，已经让燕青堪称整个水浒传里“忠义”二字的最佳代表了。
所以他是有这个心气儿跟灵性，只是没人点化而已。
这下如天灵盖都被打开似的，写完最后几笔，借着背对所有人低声：“我……都平定了吗？”
盖青云好大的声音自豪：“平定了！八千里路云和月，都是我们的壮怀激烈！”
燕青就笑：“我要去看看。”
盖青云自是连声说好：“我也要跟你一起！”
燕青嗯：“那是自然。”
后面人也不知道他在自言自语什么，但看他让开来就拿了牙板开始吟唱。
连忙专注倾听记录。
视唱练耳是音乐学院最基础的课程了，看人家怎么唱，立刻记录音符，发展音乐听觉和音乐记忆力，建立正确的音准、节奏观念，培养独立的读谱能力。
燕青这不过是最简单的单声部音调。
人人都能做，蔡教授都不用忙碌，专注于观察聆听燕青的表现力。
因为白板上写的当然是繁体，有几个字还是盖青云提醒怎么写，可唱出来就像那位中文系教授的强调，发音已经似是而非，有些更是差异颇大。
原来这才是《满江红》的正确演唱方式！
所有师生都激动得不行。
终于知道古时候的《满江红》是怎么唱了！
这种学术性，商业性可想而知。
可等到各位乐手相互斟酌调整好演奏曲调，开始伴奏演唱，燕青却皱皱眉摇头：“不是这么奏的……”
宋思雨她们就是这会儿进来的。
本来坐下没什么表情，环顾四周自然看见那白板上的字，墨镜凝固好一阵。
还悄悄摘了墨镜，稍微眯眼看书法细节。
所以才让盖青云特写了面部跟眼神。
这时候燕青已经指着吹箫的那位女乐手：“应该走凡字调。”
这差不多等于是不同声部的选择。
吹箫的姑娘好惊喜：“你会吹箫？！”
多稀罕，冷面浪子示意：“我叫你吹凡字调试试看。”
姑娘赶紧试试，燕青摇头：“不够，不够激烈。”
姑娘连忙双手奉上：“你试试看？”
没有挑衅的意思，还有点小红脸。
燕青居然嫌弃伱吹过的给我叼嘴边算什么，当面很不客气的反复擦洗好多遍。
其他乐手伸长脖子都快爆笑了。
才在胀成猪肝色的女箫手委屈下，上嘴吹奏。
男人的肺活量，特别是燕青这两三个月高强度体院训练下的力度肯定不同，也许没那么娴熟，甚至没那么多技巧花样，胜在气息悠长，气度非凡。
正如任盈盈在竹巷对初试抚琴的令狐冲点评，他技巧青涩，却自有一派洋洋洒洒的开阔气势。
古人音韵很讲究这个，技巧只是辅佐体现的表象，重点在核心气势，反应到现代艺术，国外的先锋艺术潮流其实也是这个道理了。
所以数千年文化，我们玩儿过的早就走在什么国外艺术前面很远很远。
总之蔡教授都听得眼睛明亮，那女箫手更是脸蛋绯红，早从赌气委屈，变成了哇噻的迷醉。
可燕青吹了几句还是皱眉：“箫不行，得换筚篥。”
姑娘脸上又煞白，这是要把我踢出课题组了嘛！
于情于理她都要崩溃。
宋思雨就是从这时候不得不转头看那吹箫的男人。
相识第一面，斯文禽兽的汗湿头发柔道服，唱《减字木兰花》，已经够惊艳了；
第二面，逐级挑战的真正展现出男人阳刚之气，把第一面那个外表彻底丰满坚毅，有勇有谋的从小到大依次战胜，连人家体院都很惊诧认同。
那一刻的欢喜自豪是发自内心的熊熊野火。
然后却被迎头冰水浇灭，而且还是南极冰层下几百米的那种刺骨寒冰！
鬼晓得过去几十个小时她有多辗转反侧。
现在这第三面……
会吹箫的男人，而且是能够一个打六个的男人，软硬兼强啊。
能不迷人嘛。
甚至宋思雨连忽然意识到现在只有我知道他既能吹箫，还能打六个，都感到发自内心的小甜蜜。
马上明白完了，彻底完了。
所以等听见那边说要把箫换筚篥，她已经自暴自弃，再不约束脸上的神态表情，老娘不遮掩了，摔就摔呗……
盖青云都默默的拍照留存。
这边整个音乐学院各位加那个中文系的本科生一起喧哗。
可能除了他们，外人连这俩字都认不出来，更别说是什么了。
这位帅哥居然还能区分出不同场合该用什么，那就是他都擅长了？
蔡教授忍不住珍惜又小心的解释：“那是民族乐器了，我们这里很少有人用，下次，下次我们带过来，你觉得这里需要用筚篥表现情绪吗？”
他当然不问会不会，培养几个乐手吹奏什么冷僻乐器固然很牛逼，但在现行的音乐学院体系下，不难。
难的是这种根据乐曲主动调整乐器，来表现情绪的天然能力，这叫编曲、编器。
那些电视上选秀节目、唱歌节目里，重新编曲编器的曲目，背后都是这种高手在打理，歌手只是个表现设备而已，核心在编曲、编器的制作人。
这在整个音乐产业里面都是关键点。
因为所有人都需要这个制作人来告诉应该怎么表现怎么配合，就好像乐团的总指挥，军团的大将军。
在音乐产业化最成熟的焦盆，一张正式的商业唱片，销售渠道、制作公司拿一半，唱片公司拿另一半。
而这一半里，大部分都是给制作人，歌手往往是得总销售量的百分之一。
当然偶像歌手专辑是另一码事，那个唱成狗屎都有粉丝买单，制作人配乐配器就不重要了。
所以相比培养乐手、歌手，这种制作人才是最难培养的，需要好几种天赋合并出现在同个人身上。
结果没想到，燕青把手指在箫身上弹跳几下，明显是刚才写词时候孕育起来的情绪需要宣泄，等不及什么下次了。
看向旁边的琵琶伸手：“那就先拿这个来顶上试试，下次记得再带支阮来。”
所有音乐学院的各位全都卧槽……
你是全能王吗？
37、金光大道别烦我
箫跟筚篥的区别大极了。
虽然盖青云立刻在网上也搜索了，还马上下单二三十块买了支试试看。
那标题关键词都是“初学管/箫乐器/短箫/乌木管/筚篥/催泪管”，把这俩强行揉在一起。
看起来似乎都是竖着吹的不过长短不同而已。
其实箫是边棱音乐器，也就是孩子们对啤酒瓶口嘬嘴吹响的原理，跟笛子一样。
所以横吹笛、竖吹箫，算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然后琴箫合璧天下无敌，刚柔相济的音效特别好。
这特么箫有点渣啊。
而筚篥看着只是短点，标准的吹管乐器，从上口滴滴答的吹气。
完全两码事。
所以燕青提出这个调整就因为箫太悠长了。
圆润轻柔，幽静典雅是箫声的特点，用在这种热血激昂、壮怀激烈的唱词里面最多背景音，不能站C位。
筚篥则音色响亮、清脆、个性强，音量大，嗯，这种从西域传过来的乐器有个孙子，叫唢呐。
区别够大了吧。
而且燕青这么分派，还有個原因，在于《满江红》这种词牌名，有种说法是柳三变柳永这位浪子哥唱红的。
他唱的曲子本身能有多激昂？
那不就得重新编器，从乐器风格上拉动气势。
所以最后提到的用琵琶和阮的区别关系。
也是因为这。
梨形的是琵琶，被誉为古乐器之王，类似的弹奏法，阮是圆形的，很多人就没见过了。
但实际上这两者中，琵琶音色柔和，阮则更加浑厚古朴。
能这么区分明显是行家呀。
当然琵琶的音色比箫要丰富多变得太多太多，十面埋伏的那种金戈铁马在高手指尖还不是血脉贲张。
所以现在曲调不变的前提下，乐器气质用琵琶来拉动也是可以的。
燕青还先拿长箫大概吹了个调性，提醒女箫手用这个跟上。
这姑娘红着脸接过去嗯嗯嗯，再吹连蔡教授都提醒她用点心吧。
苍茫，你这吹出了苍茫的气势吗？
简直婉转承合，跟凤求凰差不多了！
再这么下次不带你进课题组。
对得起助教老师的努力吗？
毫不留情的训斥，好像也是骂给那边已经如痴如醉的女硕士呢。
因为燕青不戴义指的琵琶弹起来，果然也是那种不算很精通娴熟，但绝对大开大合的浩然气势。
充分渲染出天高云淡的大漠孤烟尘与土景致。
省师大音乐学院的各位齐齐愣住。
这恐怕就是他们最大的短板。
全国九大音院，从前到后都是天上地下的巨大差距。
而这些隶属于师范大学的二级音乐学院，则是地上级别再往下。
大多数二级音乐学院的师生，都是早早从事这个行当，练琴练歌，成年后却发现天赋寻常，最多算是熟手老油条。
下了一辈子功夫，把乐器玩熟，歌声唱油，都达不到能踏进艺术殿堂的地步。
因为天赋和艺术感染力这种玄学，天生没有，就基本上永远不会，能够成年以后突然开窍的那都是凤毛麟角。
艺术这玩意儿，就这么残酷。
燕青的乐器技艺没那么熟练，但他演奏起来的气势就蕴含了情绪的理解。
家仇国恨，倾泻而出的情绪，浩浩荡荡的仰天长啸！
勾栏瓦舍不过是失望到了极点的浪荡烟花处，自甘堕落和放纵沉沦的认怂了。
原来真有人这样怒发冲冠的带着三十年功名，冲杀八千里吗？
同一首词牌名的曲调一样，但不同的歌词，唱来当然有不同的情绪。
惯在烟花巷的柳永那种婉约派，肯定不能用在这样彪悍慷慨的词句之上。
偏生燕青又带兵打过仗，自然明白那种数百、数千、上万兵马在雨点之中马蹄疾，战车隆隆杀意起的风范。
自弹自唱的慷慨气韵……
天哪。
似乎从来没人想到过可以弹琵琶这样唱歌？
印象中不是拿着吉他弹唱吗，这里拿着琵琶却引吭高歌，还充满了如此的男儿气概。
那个弹古筝的女研究生最先按捺不住，猛的甩开指尖切入缠绕，笛子再跟上，箫终于拉出来长长的悠远空间感。
在这个大学校园体育场边，毫不起眼的小培训教室里。
竟然回荡起让人心潮澎湃的合奏乐曲跟歌声。
外面过路的人都好奇又惊讶的停住脚步，隔着玻璃门朝里面张望。
这特么不就是个民乐弹唱乐队吗？
江浙一带是有不少琵琶弹唱的评书类型，可那种咿咿呀呀的小曲小调，能跟这样已经完全独立成歌相提并论吗？
况且这还是震古烁今的岳鹏举《满江红》！
不用争论版权却人人皆知的超级IP。
为什么拍三国、水浒、西游记的那么多，随便抓个边角都可以拍。
不就因为这些古代超级IP避免了版权之争，还天然就让市场更有期待感。
属于选题材就已经领先好多分。
蔡教授似乎已经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
当然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群配角儿完全没法匹配这个天才。
很明显，只要燕青一朝出头，以他现在流淌出来的才情，绝对能够得到顶级高手的青睐。
当杨过已经能跟金轮法王打得有声有色了，还有兴趣和丐帮小弟子喂招吗？
拖延，必须拖延这个曝光时间！
等到实力不济的二级音乐学院能够调配好尽可能的资源来押重注，再出头放光。
这个思路有点自私，但绝对是让省师大音乐学院能够不被甩开的唯一方法。
当然，可能还要辅以其他杠杆。
偶尔炒炒股的蔡教授等到这一曲弹唱完毕，已经拿定主意。
燕青自己坐在那，抱着琵琶闭目舒缓，感受澎湃激情的余烬慢慢熄灭。
其他学生又惊喜激动万分。
原来高水平的艺术体验是这样。
全新的曲目，全新的方式，震撼洗礼着身体到心灵！
那个琵琶乐手已经崇拜到五体投地的模样，根本不敢要回自己的乐器。
蔡教授起身：“好了，我们上午的课程暂告一段落，知识点、课题内容已经非常丰富需要消化，音乐学院的先跟我回车上开会探讨，该中文系来展开课题了。”
大家连忙跟上，琵琶依旧不敢拿。
可蔡教授走到门口回看眼平日里在省师大眼高于顶的宋思雨已经完全溃不成军的样子。
当机立断的招呼那个不知所措的中文系本科生：“这个同学你也来跟我们开会，《满江红》的所有唱词录音都在我们这里，你需要整理所有的发音吧……”
学文科、学艺术的多半还是要感性些，本科生跳起来赶紧跟着走。
三个女乐手也偷偷看了眼比她们漂亮又成熟，门口还停着小跑车的中文系师姐。
内心轻叹又无奈。
那个长相最平常的琵琶手还看似不经意的把门口玻璃门边帘子拉上了。
于是能容纳二三十个孩子的培训班教室，瞬间静谧昏暗下来，只有缝隙间顽强的挤过来些光影想看热闹。
当然所有人都以为那屋里只有两个人。
蔡教授还警告：“不许瞎说八卦，首先盖青云是非常非常优秀的运动员，我听说他今年要带着两个项目去打全国青运会，音乐不过是他的副业！
我想你们都应该明白有些人注定是天才，
所以眼下的局面，是我在拼命促成皖音跟你们尽可能和他能沾上边，
不然随便哪家顶级音乐学院、唱片公司抓到他这个金元宝，就根本没有我们的事情了，
所以我希望大家从这一刻再明确，这是个以盖青云助教老师为核心的艺术团体，不要在这里面搞什么情呀爱的破事影响，否则我会毫不留情的踢出去！”
挤进商务车里的学生们全都鸡啄米。
皖师大音乐学院这个级别，根本看不到什么才华横溢的超级高手，哪怕是潜力高手都不可能来。
实在是江浙一带，光是沪海、金陵、杭安这三级金字塔就已经吸走了所有精英资源。
身处地级市的皖师大音乐系，纯属五虎断门刀这种小门派。
今天这别说才华，光是古音词牌名的唱腔，都可能会改变大家未来的命运。
不然以他们的资质和学历，毕业以后到某个中小学当音乐老师都要看学校好不好，才能决定未来一生过得如何。
可重视音乐的中小学又有几个呢。
所以大概率平平常常、安安稳稳已经是万幸。
那个箫手轻轻抚着洞箫，忍痛割爱：“我去给他们端杯饮料？”
其他同学赶紧鄙视她：“伱就想去看八卦！”
那可是只有盖青云能看的场面。
宋思雨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光线黯淡下来，她的眸子反而更亮了。
一直锁定那个穿着运动服的身影。
直到燕青放下琵琶睁开眼，她才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柔声：“青云……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如果体院的各位在，一定知道跟燕青一起异口同声：“滚！”
兀那婆娘，居然敢来打扰我清修大事！
才从《满江红》这等绝学中，感悟人生出来的男人，咋会被女色迷住呢。
38、女人你这是在玩火啊
没得谈。
燕青根本就定力过人，师师姐“容貌似海棠滋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浑如阆苑琼姬，绝胜桂宫仙姊”。
都最多只让他咽了口唾沫，还有演戏的成分，你这算个啥。
连解释都懒得说，警告过、摔打过，还要来套近乎，下一道菜在他这里就不言而喻了。
起身放下琵琶，拿了手机跟包推门出去。
蔡教授一直盯着这边的，正在说话都示意学生们自己探讨。
走下车尽量不显着急切：“跟宋小姐探讨得怎么样啊？”
燕青对他再敲敲警钟：“我有兴趣做点词牌名跟弹奏唱曲的学问，但如果掺杂男女之事，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了，我的时间非常宝贵，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要赶回学校，下周见。”
差不多有点捆绑的意思，因为里面那位居心不良，所以今天的事情算是提前结束。
没想到蔡教授一点被惩戒的意思都没，连声说好：“今天关于《满江红》的词牌名工作已经非常精彩，这帮孩子还有个适应消化的过程，你在乐器和声乐上对他们的指导更是丝丝入扣，我会让他们做好下周课程的准备。”
燕青对谈正事的好话，就会代入自己高情商：“若能这般，当然最好，今天也算是个尝试，我也很满意，那就此别过。”
拱拱手正要转身。
蔡虹林不愧是这個年代的老江湖，煞有其事的拿出自己手机：“刚才给学院领导汇报了课题进度，都感到非常振奋，所以按照流程，我这边也先把课题经费转一万元整，你出示下收款码，这个跟工资补贴是并行的费用，后面视进度情况，肯定还会有学院的大力支持。”
说一千都不如到一万最实际。
以燕青这等心思八面玲珑的家伙，还是被直接一万块砸翻，看人家教授轻描淡写好像的确是家常便饭。
尽量控制住，也不要那么急切的打开手机付款码，结果盖青云又已经欢快的调到桌面！
幸好天巧星有心里准备，故意先遮掩了下，假装点击几下才出示给音乐教授。
叮当的收款声音，两人迄今最大一笔收入落袋。
盖青云激动得在耳机里高唱：“谢谢你！给我钱袋，让我今生今世永远不忘怀……”
燕青憋住笑，也淡淡的好，再对那边车上探头探脑的学生们挥挥手，扫了辆单车就走了。
脚下还能控制住不要蹬太快，已经是他十年江湖功底。
盖青云呱噪得要命：“我查了下，大学课题研究是有经费，这是很多教授请学生帮忙做事的主要开支，你是项目课题的主要核心，先给你点经费也是应该的嘛。”
燕青在乎的是：“这钱能买到手机吗，伱这个牌子最好的手机。”
盖青云马上噎住泪目。
直接破防，把手机防水性都给破了。
赚到第一笔大钱，浪子哥居然想的首先就是给他改善环境：“哥……”
都有点哽咽了：“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燕青蹬着车笑笑：“那是自然。”
在他这里，说得越轻松的几个字，却越重若千钧。
然后加倍落力的蹬车提速。
两个男人开开心心买去电子产品，可能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事情了。
另一边蔡虹林想想，还是推开门进去，看见中文系的财女居然坐在琵琶边深情抚摸。
有点无可奈何的调整方向：“走了，明显是有些不高兴，提醒我不要再有这种男女之事。”
可宋思雨回头在意：“你能不能问一下，他这两天住在哪里，体院那边说没有给他安排宿舍，刚才我看他运动服跟裤子上都有不少泥水痕迹，运动鞋更好像走过泥泞地，你能旁敲侧击的问问吗，我觉得很心疼。”
三十多岁的蔡虹林正在年富力强的学术高峰期，他就不会像摔跤教练那样稍微得到这样级数美女轻言细语的亲近就小鹿乱撞。
只无奈的揉揉眉心摘下眼镜，拉了把椅子隔着桌面反坐：“没错，他应该经济很拮据，手机是最便宜的学生款，两三年前的了，衣服从头到脚都是体育生配发的，所以我以学术经费的名义，先私人转了一万块给他……”
宋思雨听得聚精会神，马上摸手机：“好，我先转……五万给你吧，你就用这种方式陆续给他，他过得太苦了。”
蔡虹林却不接招：“我回去能报账的，你知道一首词牌名唱调发布以后的学术意义跟商业价值，这是第二首，才五千块一首，这算什么。”
没想到女人的脸说翻就翻。
宋思雨马上表情严肃：“啊对，这个版权应该属于他，你跟他签了版权手续吗，无论这个唱调来自哪里，现在都属于他，我会安排律师马上完成手续。”
而且急到马上开始在手机上快速输入联络。
蔡虹林目瞪口呆：“你这胳膊肘拐得也太快了吧！”
宋思雨头都不抬：“你真正动过心吗，飞蛾扑火一样的为爱情义无反顾过吗？我以前应该是嗤之以鼻的，但这次我想试试。”
音乐教授一脸受不了你们文艺女青年疯狂浪漫的生无可恋：“我求你了，这个音乐项目对我们至关重要，你把版权都给他保留也没问题，但他对男女关系的抗拒你也应该很清楚吧？”
还示意等我说完：“我相信他也给你清晰的表达了，所以千万不要再触发他的反感了，行不行，不然我只有回去给老傅告状，把中文系撤出这次合作。”
宋思雨还在忙着发信息：“我对他，比你了解，这个年纪文武双全却如此自律简朴，肯定是你我看到的第一人了，特别是在男女关系上有自己比较另类但非常清晰的认识，我只能说超级优秀的人必然在某些方面容易走极端，所以除非有比我还更优秀，更适合他的女性出现，我有足够的时间跟他慢慢拉扯，这是我跟他的事情，和你无关，跟师大也无关。”
蔡虹林有些愠怒的起身：“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会向老傅以及院领导校领导反映这件事！”
宋思雨无动于衷：“你以为我会傻到死命纠缠？目前的合作当然也会有我的心血，这么说吧，所有你对他的前景考虑，我来协助你，无论是商业化还是运作资金，我都能保证，甚至可以让你站在台前跟他发光，我做个幕后的女人就是了，时间跟共同的事业，总会慢慢让感情积累起来。”
蔡虹林愣住了，如果说今天上午的收获，已经让他确认了有无数种可能性。
但对他这个二级学院的乐理教授来说，绝对的势单力薄，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于学院跟校方的倾斜支持。
当然相应的就要受到极大的体制内约束。
毕竟借了学校的招牌，花了学校的资金，股份、管理层甚至话语权都要让校方分走。
而眼下这种完全可以掌控在自己，起码是尽可能少的几个人手中。
那能够产生的利益区别，就太大了！
利益终究才是能够碾平各种争议的最佳武器。
宋思雨忙里抽空的操作另个手机，抬手示意下：“我已经转账给你二十万，算是未来这间我和他是大股东的文化公司预支款项，麻烦你照顾好他，让他过得好一些……”
竟然只是这么说一句，眼圈就红了！
赶紧低头更加忙碌，分散自己的情绪。
蔡虹林彻底无语，长叹口气：“本来可以细水长流稳定发展的局面，现在搞得我像刀尖跳舞，你切记不要贪功冒进，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小伙子……”
宋思雨终于抬头四目相对的笑了：“我说过，我比你了解他，我跟他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刻骨铭心来形容都不为过，从来没人这样对过我，我会很小心的照料他那敏感的内心，记得帮我问问这两天他住在哪，我好针对的做准备，下周还有六天才能到，我会珍惜每次相聚的时光。”
看得出来已经有那种度日如年的期盼感了。
蔡虹林唉，摸手机联络时，的确看到二十万转账，真是五味杂陈，喜忧参半。
结果手机打不通，维信发过去也没回应。
那当然，正在紧张万分的搬家测试呢。
39、起猛了
便宜，两人找到最大最豪华的手机品牌专卖店。
好像是刚发布了新款，铺天盖地都有广告画宣传。
什么顶配至尊款，也只要三千多元。
燕青直接选了1TB的最大容量，因为经常听盖青云说容量不够，纠结删除的腾地方放那些燕青光辉时刻的视频照片。
怎么能为了自己，让兄弟住得逼仄呢。
特别是删掉的大多都是盖青云自己珍藏的姑娘照片视频。
那就更要成全了。
燕青那一身带着泥水点的运动服，也确实凸显了学生身份。
特别符合产品用户画像，现场经理都忍不住悄悄拍了张远景照片。
却从镜头看见这学生付款后，立刻进了洗手间。
挺高档静谧的空间，让燕青颇为慎重的把两部手机并排，按照盖青云的提示操作。
毕竟之前已经在好几部手机上尝试过。
盖青云也绞尽脑汁的想过这问题，他应该是以什么代码的形式存在于手机里，所以同款同UI的手机最可能接受转移。
燕青蹲在水箱边，聚精会神的按照盖青云指示，操作新手机进行文件全体转移。
还重启了两三次，甚至把旧手机同步关了，也没换来盖青云在“新房”的重生。
反而是燕青极为不习惯听不到耳机里的声音，忙不迭的打开旧手机。
竟然有点像溺水的慌乱：“别关机了，以前你就说过永远不能断电，以后再也别关机了，要是你不在我上哪去找你。”
盖青云本来很失望，听了CPU升温：“好好好，不关，不关，再也不关机了……”
又建议：“去退了吧，三千多块钱呢，没用就退了，我们还没走出店，应该能退。”
燕青的理解是：“你不是说新手机容量大吗，隔三差五把东西往里面腾就是了。”
这个思路倒也不错，趁着现在全都转移过去。
燕青操作查看新手机上的视频、图片都没问题：“啊？你拍了这么多姑娘的照片视频啊？喜欢哪个，我去跟她厮混让你天天看。”
盖青云还害羞：“有些是网上收集的，没事没事，我得做个隐秘文件夹，要是别人看见以为是伱偷拍啥的，那真是害了你，走吧，逛逛金陵还是回庐州，我查高铁时间表。”
所以无意中他完全成了燕青在互联网那边的另一半，让北宋人士根本不操心跟现代化接轨的部分。
轻松得不用在那边分神：“那我就再骑车到处转转这金陵城，恁的快活！”
也许盖青云真是他在这個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快活的情绪也不用隐藏。
只是等两人傍晚时分登上高铁了，小孩子才忽然说起：“那……我恐怕只能呆在这个手机里，一般十年、二十年，可能机件老化故障就不能用了，那时候……你也应该适应这个世界了。”
燕青还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难以置信的拿出来翻看下，又对比那台新机器：“只有十年二十年吗？”
盖青云也没见识啊：“好像是吧，发展很快的，拆了维修可能会延长寿命，但这种东西过十年二十年配件都找不到，啊，你别管了，我上网搜搜看有没有同款新机，便宜的话我买两个当配件备用。”
燕青想了想：“你不在，我随你去了便是。”
盖青云连忙欢喜自豪又感动的打哈哈：“说什么胡话，肯定还有十多二十年快活呢，各种手机电脑技术在不断进步，我们每次有机会就拿手机转移试试看呗，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成了，我有点杞人忧天。”
燕青也挤出个哈哈笑，但明显情绪低落下来，似乎之前从来没看到过他这种态度。
原来手机里也不会永生吗？
把手机靠在窗沿上，燕青一直把手指抚摸在屏幕棱边上发呆。
有俩姑娘在车上找他加维信，都被干净利落的喊滚，还得了其中一个谩骂普信男。
他也没兴趣去收拾人家。
然后大概八点过，抵达庐州高铁站。
盖青云还想逗他开心，建议我们下周是不是可以试着开那面包车去金陵，这不就是自驾游了么。
不过我们没驾照，得赶紧去考一个，正好有了点钱可以报名交学费。
燕青才稍微开心点，对对，我们还要去踏破贺兰山呢。
人生在世，反正都是要死的，长短有屁用，开心最重要！
反正这一刻，他是没咋想到他那个主上大哥了。
一辈子都在为别人活，甚至为盖青云活，他还不怎么习惯为自己。
他心思灵巧，自然听得出盖青云在不娴熟的哄着他，愈发畅快起来反哄。
不坐地铁还是扫单车骑回去，你再给我强调下这些交通规则，假如我们是开着车到大城市里，和自行车又有什么不同。
盖青云赶紧搜了科目一来沿途现场教学。
几公里的距离半小时开开心心蹬回去……却在即将抵达体院的时候被拦了个正着。
体院面积极大，甚至跨了外面主干道，所以主干道下开了地下通行口给内部师生，不用出校门就能去副校区上课训练。
盖青云正在指挥燕青我们还是回主校区那边进门，这副校区门边停着的几辆车，忽然下来一堆人！
十多二十人吧，吵吵嚷嚷的从路边涌上来，更有几人到后备厢掀开拿东西。
应该是燕青刚骑过的副校区门口灯光，照亮了他的外形长相，白色为主的运动衣更是显眼。
那几辆车停的地方正好也在公交车站旁。
也就除非他打车回学校，这帮和文物贩子有关的家伙，蹲他两三天大概率能撞上。
隔着点距离气势汹汹的指骂：“没错！就是这小子，你今天死定了！”
更有一辆车猛的掉头逆行包抄过来。
摆明了绝对不给见义勇为好市民逃脱的机会。
换做可能任何一位普通人都慌了，连体育生的反应也大多是能跑多快就多远。
这特么可是燕青！
蹬着车呢，哈哈一笑：“正好老子拿你们出气！”
左手狠狠拉紧了双肩包背带绳。
他出门东西都极少，一两件内衣外就是充电宝，所以背包都是贴身极小的那种。
拉紧了就像护甲背心，总之把背带上的手机位固定好，他再无半分杂念。
十米、八米、五米……
那辆白色的轿车都咆哮着堵在了后面，推开车门也冲出来两三人，手里还挥舞棍棒、刀影！
盖青云只来得及说：“尽量别杀人……不，我们是正当防……”
话没说完，燕青已经急刹车脚落地，顺势把那共享单车朝着面前迎上来最急切的数人砸过去！
可他自己也跟在自行车后，如鬼魅般的身影，在对方数人格挡闪避这共享单车几十斤瞬间，欺进最边上的人，抓了对方指骂的手就是反关节狠折！
断了！
更顺势提了对方腰部皮带腾空，这叫攥中心带背步倒！
直接在惨叫声里朝着那些同伙砸过去！
燕青这脚下不停，手更狠。
冲的就是正面出来这帮基本手里还没来得及拿东西，都是匆忙从车里跳出来，甚至挥舞手机的傻逼。
人多？
可能武打搏击术在这种被包围的情况下，都难敌拳多势众。
无论挥拳踢脚，只要被抓住一拥而上就完了。
唯有摔跤手是反过来被他抓住，那就飞天遁地的成为砸向自己人的重物累赘。
借着混乱又能冲破合围中的漏洞，抓住下个倒霉蛋。
而且燕青下手带着情绪更狠辣，绝对毫不留情，摔翻的瞬间基本上都下了暗手折关节！
甚至前脸、颈项、头部砸地！
要的就是摔一个少一个战斗力。
摔跤手近身搏击打起来是真的狠。
自以为仗着人多势众的傻逼们，反而成了一群待宰羔羊，还让其他举着家伙的同伴眼花缭乱的无从下手。
这是专业摔跤手！
已经打遍皖省和金陵体院的摔跤高手！
只见猿臂翻飞，人影踉跄！
留下一地翻滚的杀猪般嚎叫。
他们跳下车的时候以为背景音乐是《乱世巨星》，站在身边的是《友情岁月》，浩浩荡荡的《战无不胜》。
谁知道现在带着剧痛才知道受伤是什么滋味。
那种被暴力碾压过的惨痛。
起猛了，跟做恶梦一样！
40、你不要过来呀
真就感觉像没睡醒，明明在瞬间之前还义气万千的放大话要帮谁谁出气。
豪气干云的各种挤在车里吹牛逼、喝点小酒忿忿不平。
怎么才一个照面就这样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以为是梦。
其他人除了少数一两个想（dan）拉（xiao）看自己相熟的同伴受伤怎么样，大多还幻想手里拿了家伙就能翻盘。
高喊着一起上！
一起做了这个狗崽子！
错了！
他们很快就意识到，水淹善泳者，枪打拎刀人是怎么来的。
赤手空拳的毕竟还只是被摔翻掰断。
主动升级那就是找死！
这些家伙事要在杀胚手里才是凶器。
在梁山泊参加过那么多次械斗、群战、杀阵，再到后来剿匪抗边的正规军打法。
卢俊义喜欢出风头，提着棍冲在前面，还不是得燕小乙在周围掠阵揩屁股？
身经百战的经验就是这么来的。
光是这阵摔打，燕青已经瞄准了方向。
拽过一個家伙时候，居然还能精心别下人家抓住的手机，扔进旁边开着门的车里，扛在肩头转身摔飞，正砸向挥刀冲上的莽汉！
这叫挽管揣，手臂内挽，仿佛抱了根管子那么揣劲！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迅猛有力。
可想甩出去有多大劲，挥动的开山刀刚闪过砸来同伙，眼前一晃，手腕剧痛……
刀就不见了！
噩梦这才开始……
燕青抓在手里先撇嘴，这叫什么刀？
看着不锈钢身闪亮厚重，上面还开孔带齿，造型怪异凶悍非常。
其实拿着才明白头轻脚重，根本不讲究重心分布。
砍起来忒不带劲！
那就捅！
直面冲上来的大汉在对方疯狂挥刀的刹那，才突然闪身，如鬼魅般在对方身侧发力，肩带臂，臂甩手，噗嗤！
周围扑上来的人有瞬间全体凝固！
亲手捅过人吗，就学人拿刀。
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吗？
刀尖在软绵绵的肉上，捅破的时候知道会起鸡皮疙瘩吗？
要杀多少人才会无动于衷，像这样跟捅了块猪肉似的。
看见这个年轻人如此娴熟敏捷的闪躲下刀，亮晶晶的钢刀毫不犹豫的进入腰间，光这种高手风范就让人心里狂打退堂鼓了！
谁知更装逼的是燕青居然松开刀，对惊骇莫名已经狂叫起来的莽汉拍拍脸。
轻言细语提醒：“不要吼，不要叫，也不要拔刀，拔了你就死了……”
那家伙居然真不声不响不敢动了！
但满脸已经吓得泪流满面！
说好的流血不流泪呢？
浪子哥再摘下人家泥塑木雕的手中另把砍刀，转身面向其他人的时候，所有人的悍勇之气已经溃散千里！
这是什么人啊！
我们是法制社会，你不要过来呀！
晚了。
血战这种东西，太狠的话，会把对手吓破胆，也会把自己的血性撩拨起来。
平时盖青云还能时刻提醒燕青不要怎么怎么。
这时候他能喊的也只有，别杀死……
还记得王丽娟跟燕青比棍法的第一课吗，沾连粘随。
单刀也是这个道理。
要防着对方反击砍杀自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黏住压制，让对方没有挥臂开刀的机会。
提着这把感觉稍好的单刀，扑上去的燕青先猛然挥刀力劈华山！
光这气势已经把对方吓得魂飞魄散，如果这时候扔家伙投降，可能还有救。
偏偏没打过这种高端局的，居然还下意识的举起来挡！
那砍劈必然是虚招，中途一转就成了刀面拍到对方手里钢筋铁棍上，然后顺着下抹！
这才是标准的专业打法。
一定要顺挂，一定要狠狠的借助这种压力抹掉对方抓握武器的手！
为什么古今中外的单刀、长剑、铁鞭钢锏，在握手前都要加个护手盖，全都是为了防这一招。
可这些自制的钢筋铁棍、网上买的砍刀，都没有这中外老祖宗都强调过的重点。
更没有熟手发现不对就撒手的本能反应。
火花溅过，咔！
手指就没了。
看着不见的几个小件，这煞笔难以置信的狂叫！
我以为只是跟着来装逼，结果现在自己成了装不走的煞笔。
燕青已经劈手接过他撒手的钢筋。
越过从后给他背上狠狠一棍，跪下吧你！
缠了布条的钢筋把手，刚沾了些湿漉漉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浸进去，捏着颇有种从指间挤出来的惊悚湿滑感。
在天巧星手上，只会加倍点燃他的杀戾之气，双手冲杀！
连砸带砍，无人能敌！
三下五除二的打到这边接连又倒下几个后，终于零散奔跑！
完全没有再打的半点勇气了。
燕青才不追呢，他从一开始就围着这几辆车在打。
甚至连狂暴模式都没开启，最多算是狠狠的出了口郁闷之气。
最后还推了推眼镜：“发消息叫他们会开车的来几个接我……”
盖青云正在拼命烧脑要怎么收场：“啊？”
但立刻照做，几句话在几个体育生好友群里迅速扩展开。
燕青猛的把钢筋砸向一个企图跳上车逃跑的家伙，骂骂咧咧的过去检查车上钥匙拔掉。
然后提着刀从最近一个地面伤者开始搜身，口中还不客气的恐吓：“报警，马上报警，玛德，这么多人砍我一个是吗？”
稍有反抗就砍！
当然，经常砍人的朋友肯定知道，砍的杀伤力才是最低，隔着衣服掌握好技巧都不一定破皮，主要是很唬人。
吓得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看他搜出来什么都往车里丢！
有反应快点的赶紧自己摸出任何东西也丢进去，然后扯出空口袋举着手艰难起身，一瘸一拐的跑路！
没被砍，居然还窃喜庆幸……
其他人纷纷照做。
有你这么当受害者的？
盖青云都愣了。
但当年打仗，哪次不是燕青兴高采烈的带着专门团队收拾战场，收割最后好处。
连剿匪他都能先给自己扒拉一挑最好的金银珠宝。
可擅长了。
“我这是防止他们有暗器……车钥匙呢！钥匙呢，这辆车的钥匙呢！”
说着就砍！
狂躁症的那种，吓得这些几分钟前的暴徒都要哭了，这是什么人啊！
脾气这么坏的吗？
原来这是辆无钥匙启动的新样式，没见识的北宋人士气得不好。
那方块车钥匙被交出来时候，狠狠挨了两刀板，差点抽晕过去……
滚！
等到四五十个体育生由远及近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到惊骇莫名抵达，现场的江湖人士已经跑得差不多了。
还是那句话，经常杀人的朋友才能轻松拿捏分寸。
除了那个立威捅刀的最危险，其他几乎都没有生命之虞。
但残指折臂随处可见！
所以在燕青这里，你们送上门来被我砍，不留下点生产资料，怎么对得起老子这身武艺？
最后简直是迫于无奈，选了辆最破的白色小轿车，叫他们开车带了被捅刀的那个跟其他俩无法走路的伤员。
一起滚！
至于怎么治疗，那是你们来砍我之前就该考虑的东西。
关我屁事。
总之就是燕青那道身影。
提着把砍刀和一支水管站在路面上杀气腾腾的样子，和五辆各型轿车、越野车作为背景。
而地上，一片狼藉！
深深镌刻在了所有现场目击者的眼底，永生难忘。
白色运动服上已经沾满了血迹，却有条不紊的用刀指着吩咐：“有现金什么伱们都自己揣着，手机先给我捡到一起有用处，回头完了也给大家分，先把能捡的东西弄上车，全都带走！”
如果体育生们还觉得起猛了，眼睛花。
现在从地上到车里二三十部手机，明摆着之前有好多人，在这里被盖青云一个人杀翻了？
还缴下了五辆车？！
体育生还是要胆大妄为些，纷纷照做，只是看到地上的斑斑血迹，捡到偶尔的指头啥，尖叫半声捂住嘴，忍住反呕的感觉赶紧踢远些。
等五辆挂满体育生的轿车、越野车被开回体院，停在宿舍楼下时候。
数千学生都轮番下来看了。
也一起看见浑身血迹的燕青轻描淡写的拿个超市塑料袋把所有手机、车钥匙装上回寝室。
绝对是武二郎杀了西门庆，再把头装袋子里那种浑不当回事。
好多人整夜都没睡，和当时副门战战兢兢出来的保安们一样，激动兴奋的说起自己看见各种骇人细节。
更担心随时都可能响起警笛声。
41、我真的没想当老大
警察再来，那都是好几天后了。
可能有鉴于燕青那身脸上身上沾满血迹的屠夫形象，偏偏还漫不经心的习以为常。
对体育生们也有巨大震慑力。
连那些煞笔掏出来的半盒烟，他们都给连夜整理出来放在车上，更别说钱物。
有辆丰田越野车后排被放倒，分门别类的摆着各种物件，停了一夜，都没任何人敢来摸拿。
但伸长脖子隔着车玻璃看的人不少。
咂舌。
燕青自己回去，让室友们到别处去挤挤，自然也没人敢有二话。
其实他是怕到处血迹斑斑的手机们把室友吓着。
有一部差点给泡发酵了。
倒出来挨个儿拆卡，把二十三部手机铺满桌子，让刚学会连苹果手机都能双清的盖青云试试能不能搬家。
别的都是小事。
看盖青云忙起来，他才随便去洗了洗身上、脸上的血迹，换下来的衣物丢盆里都懒得洗。
舒舒服服睡了一宿起来，在无数体育生的簇拥下“视察”战利品。
王丽娟她们几个女生还楞不怕事的跟在旁边探头探脑充满好奇。
就离谱，五辆车居然呈现出两极分化，一部路虎揽胜和丰田酷路泽，哪怕已经是七八年以上的老车，那也是妥妥的豪车。
然后另外三部则是最普通常见的国产轿车、城市SUV。
男生里面自然有人对车各种熟悉，甚至可能是连夜已经车底车厢到处都查看过：“这种十年左右的揽胜，其实只要三四十万，但外表很唬人，所以很多收债的、做抵押的，跟道上有关系的很喜欢开这个车装逼，
丰田酷路泽时间短点，但也是很多土石方、基建工程的包工头特别习惯用，因为在很多欠债拖款的工地上，这种丰田陆巡就是抵款硬通货，所以这两部车肯定跟道上有关，这是他们装逼的必备道具。”
燕青跟王丽娟她们一起恍然点头。
那家伙还低声：“我们里里外外都看了，车上没啥血迹伤痕。”
废话，从看见这些蠢货开着车来围捕自己，燕青就决定把车留下了。
自己的东西当然不会糟蹋了。
好多体育生在周围伸头挤着看，觉得青云还是斯斯文文的呀，要是惹上官司惹上坏人就麻烦了。
殊不知对燕青这种习惯了刀口舔血的家伙，哪里在乎官司和坏人。
只好奇倾听：“这三辆都是几万十来万的普通家用车，反而是两三年内的准新车，车况还蛮不错，行驶证啥的都在车上，青云你打算怎么办？”
意思是要报警的话，这也是证据线索。
燕青压根儿没想过送出去，梁山泊抢的好东西，包括女人都不会还。
只捂嘴问盖青云的意见：“你觉得我们开哪個？”
盖青云也有些匪气了：“真要开，我们有那个藏起来的面包车，这就是开个好玩，开豪车吧，还从来没坐过，虽然是好多年的老车，听说也蛮享受。”
燕青马上吩咐：“这两个车留着我自己开，帮我挪到后面停车地方去，这三部车……就给你拿着钥匙，大家谁想开自己用，但出了事，用了油自己解决。”
体育生们猛然欢呼，完全想不到是这样的大哥气派！
如果说昨晚是武力臣服，这一刻绝对是心悦诚服。
那个熟悉车的眼镜男生万分诧异自己成了车管家，使劲压低声音：“这车，这车你不怕谁找来呀？”
燕青傲然：“来啊，我凭双手拿下的车，就要有本事从我手里拿回去，当然如果你们谁开出去招摇，被人盯上了出伤亡，那就是你们谁自己命不好了。”
还是有几个特别喜欢开车的，连声说：“不会不会，就在学校练练手，最多到射击中心那边去，伱不是每天都要过去训练吗，我们给你当司机，我有本儿！”
燕青笑骂滚，老子也喜欢开车，但没驾照，哪里可以考。
马上有人知道附近就有驾校。
正围在掀开的丰田酷路泽尾厢看那里面，居然从各处乱七八糟凑起来有两千多块现金，两部对讲机，半箱进口啤酒，几瓶名牌白酒，驾驶证、身份证、文件袋之类乱七八糟的跟十多把沾了血渍的刀棍。
甚至还有个电击器，幸好昨天没来得及拿出来对付燕青，估计会不死不休。
外面忽然嘈杂喧哗起来，有人迅速传话：“保卫科长来了！”
马上有人伸手帮忙想把刀棍全都藏起来，还有女生掀裙子准备提供空间，就离谱。
燕青稳得一批：“怕什么，老子行得正坐得端。”
等满脸严肃的保卫科长挤进来：“盖青云，这是什么东西，听说发生了严重的斗殴事件？！”
体育生们立刻鼓噪起来，这能叫斗殴事件？！
燕青也似笑非笑：“你别忘了，我可是拿过博物馆见义勇为感谢奖状的，连警察都上门来提醒过我，这些人是跟盗墓犯一伙来对我报复打击，幸好在体院学了摔跤。”
外面还有人捧哏：“你不也是学射击的嘛，要是给你把飞碟猎枪，怕是一个都跑不掉了！”
体育生们哄笑。
保卫科长皱紧眉头的看那些带着血迹的铁器：“报警了吗？”
没想到燕青竟然说：“不就是留着看学校的意见吗，学院觉得要报警我马上打电话，不想事情闹开，我就把车摆在这里，看他们什么时候再来，那就再扒一层皮。”
都是二十来岁的血气方刚，周围这些体育生听他这霸气十足的话语，立刻轰然叫好：“那是！还敢有谁来咱体院撒野！”
主要是燕青根本不像普通学生那样，会轻易被什么校方、规范，甚至律法给压住。
这种恣意妄为，让现在已经越来越习惯了循规蹈矩的年轻人格外景仰。
特别是荷尔蒙爆棚的体育生，就更崇拜。
保卫科长想用比赛资格或者学生档案之类来吓唬人，却连提两口气都觉得肯定对这个学生没用。
可这种目无法纪的行为肯定也要打压吧。
只能煞有其事的撤退前还要丢场面话：“好，我向院领导汇报情况，你要保证不能出乱子，不然肯定追究你的责……”
刚说到这里，燕青慢慢的抬手，像个瞄准动作指着他，愣是有股无形压力让保卫科长没法把话说完。
实际上副门那边的保安，才是昨晚整个过程的目击者，亲眼见证汇报过这个大一新生暴打一堆社会垃圾的凶悍。
这已经是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的家伙了。
更不用说现在光凭这个充满威压的动作，又让几乎全场的体育生，都带着同仇敌忾的气势恶狠狠盯着保卫科长！
女生都呲牙！
以前还算他们老鼠见了猫的管理人员，现在光是听保卫科长居然说要追究责任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受害者有罪论吗？！
等保卫科长循着去给领导汇报的理由，颇有些狼狈的离开。
燕青仿佛已经有了山寨老大一般的号召力。
众人立刻把五辆车都开到宿舍楼背后不起眼的地方去停好。
那个真爱车的家伙还说要好好培养下感情。
结果燕青好不容易循着本来该上康复专业文化课程的理由，让大家都滚蛋，该干嘛干嘛去，自己回到大一班上。
却明显像个金太阳，走哪都被众目跟随，还净特么是这一百多女生。
各种窃窃私语，眼放光。
都是职高出身，最爱这种猛人烂仔王了。
真心想学点文化的燕青，不得不起身走人。
当然他也是少年心性，本来摔跤协会那边大把事情，还是悄悄溜到宿舍楼后面，盖青云已经发消息问了那个保管车钥匙的家伙。
压根儿就没离开过，一直在几部车周围转悠：“我听说这种抵押豪车多半都有GPS定位器，开到哪里都能追过来，只要给点机会就偷偷用备用钥匙把车开走，我准备上网买个GPS探测仪。”
北宋人士大惊，有这等神奇的东西。
盖青云已经在买了：“一百多块，评价还不错，我先买个试试看，定位器也只要几十块，也买个。”
但也不耽搁燕青先找理由开走那辆十年前两百万的路虎揽胜:“我去射击中心那边训练。“
好咧，就像从地下冒出来似的，一群体育生忽然就钻出来，积极热烈的：“我们给你当司机，当保镖！”
于是燕青只是去个几公里外的靶场，都能浩浩荡荡的十几个人三部车。
他也有点帮会老大的味儿了。
算是意外收获吧。
谁也没想到这会形成什么未来。
42、在乎的人藏在旮旯角
虽然是十年老豪车，的确无论从座椅还是驾乘体验的各个环节，都让燕青惊讶：“哇，这个开起来好不一样！”
坐副驾驶的还要教导他怎么开自动挡，后排一堆人更是各种七嘴八舌好奇操控台上那么多按钮。
先到驾校去缴费报名，再开到几公里外的射击中心。
燕青已经颇为熟练。
这边停车时候，更是得了周围一群家伙阿谀奉承的吹捧，摆得好正，入库好漂亮……
燕青纳了闷：“这么拍我马屁是有什么好处吗？”
大家纷纷谏言：“我们专科最多也就两级，大你一届也不算什么师兄，你明摆着就是老大的派头，我们打比赛冲荣誉能赚钱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毕业以后干点什么，恐怕还不如跟着你做大事。”
燕青更纳闷：“我能做什么大事？”
众人纷纷不知道，但你一定比谁都强，你是我们看到最有运动天赋，最有前途地位的全能型高手了，必须要跟着，死皮赖脸缠着也要跟你发财！
可能本来只是大学生中间那种相互可以叫爸爸的调侃玩笑，但越说越真！
燕青都笑眯眯的听着，他骨子里不是个好相与的，只对自己心中的极個别人上心，其他都是耗材。
看人全家灭门也能这样笑眯眯旁观。
甚至整个梁山泊一百零六将灰飞烟灭，他也眉毛都不抖下。
愈发显得派头十足，到飞碟射击场训练都是前呼后拥的帮闲一堆，难免会被其他人多看几眼。
射击场规矩还是严格，看热闹的只能在外面，体育生们也习惯遵守。
但燕青在里面刚打了几十发，正听汪教练分析调整细节，突然外面的体育生炸了锅：“有人来抢车了！”
他们立刻一窝蜂冲出去。
燕青慢点，也是把双管猎枪递回去，和教练解释两句捡了手机才出来。
一群体育生正在跟三四个壮汉推搡。
那种平头、光头，紧身T恤加夹克的穿着风格，一看就是社会人儿。
双方本来都互不相让，但体育生们知道这里是学院基地，更是警民合作区，遍布摄像头。
都很有心机的故意只口头撩拨，要等对方动手再爆锤。
结果对方还是心虚，主要是没想到明明停在外面的路虎揽胜，都留了两个人看着！
他们刚偷偷摸摸靠近就被发现，而且瞬间冲出来这么多壮小伙儿。
没敢动手，但也没舍得走。
直到燕青背上双肩包，插了手机在背带出来。
就非常气定神闲的态度，刚推开射击中心的大门露面，那几个壮汉转头看见他。
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街面上有两部接应的车要打架都没过来，现在也迅速冲到路边，接了他们绝尘而去！
体育生们本来还有点懵，转头看见燕青斯斯文文的站在门口台阶上，就有如此威力，按捺不住的卧槽欢呼！
太牛逼了！
体育生们平时在外遇见社会人，多少都会忌惮下，起码不敢肆意而为。
结果这些牛皮哄哄的纸老虎只要看到这人影都会望风而逃！
这一幕让他们回头在体院吹了好久！
燕青有些无奈的骂了两句怂包，不然老子又能抢下两部车，示意伱们好好看着车吧，别再打扰老子训练了。
转头重新回去，烦人。
体育生们又在外面相互对视后一片炸开的欢呼！
马上分了一半人回去伺候老大，又有两人开了部车回学院摇人。
搞得好像自己也是什么帮派似的。
却没注意到停车场另一头，一部极为平常的捷达车上，两双冷峻深邃的眼神却紧盯偶然看到的这一切。
甚至第二天还到了摔跤训练馆。
于是学院那边就很离奇，院长只发维信来说了几句，注意点影响，不要冲动行事触犯法规，断送了如此运动天赋跟成绩，更要在学生中间起好带头作用。
盖青云给汇报了，燕青笑笑说你自己回两句场面话就行了，这老家伙。
保卫科长为什么只是个跟屁虫，因为他只会守着自己那点职责，还很在乎自己那点官威。
而院长这等人就知道什么人用什么态度面对。
卓越的人已经不能用普通规范来对待。
关键是怎么利益最大化。
反正好了都是学院的功绩，出坏事也能划清界限。
同样专业教练们也只会在乎自己的运动员项目突破，大不了搞射击的强调收紧枪支、弹药管理，搞摔跤柔道的还能管住训练后的手脚呀。
燕青是什么情商，飞碟射击那边让教练心满意足，连夜都为他又考虑设计新的训练方案。
回到摔跤协会，递交了自己顺着金陵参赛的资格证明，却提出从柔道专业这边，抽调几人跟他去练华夏式摔跤。
因为两者基本相同，后者就是没有地上技，自家有几个下盘稳、手技强的男女选手不错。
这样一来二去练几个月，基本吃透了华夏式摔跤，皖省体院也就自己能单独成项了。
意下如何？
摔跤协会这边简直惊喜！
多个项目，就能多一系列的编制、拨款理由，当然前提是这个超级出色的学员真能在青运会上夺得成绩，甭管青运会本身有多大成色，他们都能利用这个成绩去搞定这个事。
协会规模扩大、编制更多、拨款更多，就是他们成天琢磨的事情。
没问题！
协会全力支持，如果真成了，你就是当仁不让的教练兼队员。
甚至因为举重、柔道、摔跤都是同一个管理中心，这三大项目里面的选手你随便挑，除了被教练死保的那种尖子生，其他你都可以挑过去凑华夏式摔跤的班底。
唯一遗憾的就是燕青一挑六的精彩战绩，盖青云被那个蠢货一直攥在手里，没能拍下影像。
所以听得心旷神怡的摔跤协会领导、教练纷纷希望下次多拍点画面回来。
本来燕青是真觉得既然体院给了我助学金、训练补贴之类，我一报还一报的为自家打算，这跟他在梁山泊为帮派尽心做事的道理一样。
这跟他骨子里只效忠主子不冲突，只要主子跟帮派不翻脸，他就是个尽心尽力的帮会主力。
没准儿在关键时刻还能起独特效用。
譬如挑走一担金银珠宝啥的。
结果转手拿出来点人手的时候，体育生们顿时觉得是鸡犬升天，你这是招揽亲信心腹！
踊跃参与！
特别是从举重队找了两个因为身材发育不太适合继续举重的男生，山穷水尽又见出路的激动，恨不得给老大卖死命了。
柔道这边比较熟，三四个本来地上技就不太好的家伙抽过来。
也是老大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的毫不犹豫。
皖省体院的华夏式摔跤队这么不声不响的成立起来，当然也跟柔道专业一起训练。
燕青已经是当仁不让的教练，这也进一步助长了他那种大哥风范。
还跟柔道教练、武术教练都嘻嘻哈哈毫无芥蒂。
这特么才开学个把月不到，已经凭借超强实力、人情世故，迅速超越所有体育生，混得风生水起了。
那帮最亲近他的家伙，恨不得在校内都五辆车开道！
他也只是笑骂踹翻这些夸张的狗东西，自己依旧训练、食堂、寝室。
连室友都又接受他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让细心观察他的眼神更亮了。
没错，就是这种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让燕青很不爽。
可就在他刚顺手拿出那包二十来部手机，你们自己拿去分了用时。
警察终于找上门来。
举重二哈差点如王朝马汉般墩在燕青左右，连警察都不怕了！
又被燕青踹飞，滚远些，一群显眼包。
还是上次省厅的熟面孔，领导开便车女警在侧。
都上下打量年轻大学生，明显感觉到他的精气神跟半个多月前又有精进：“学习训练怎么样？”
燕青长话短说：“很好，是为了那帮文物贩子报复打击的事情吗？”
听他先把话脚咬死，刑侦队长笑了：“对，我们从各种渠道得知他们来找你寻衅滋事，却吃了很大苦头，但没听说你报警？”
燕青居然摸了部旧手机递过去：“他们手里落下的，算是……整个过程的记录仪。”
四位便衣警察无语，还要控制住争看的激动。
43、这活儿，我熟呀
放到前些年可能还有点争议。
但现在嘛，这样一群舞刀弄棒的社会人，而且是有刑事案件背景的故意来报复打击，敢围攻见义勇为的大学生。
从出发点上，燕青已经牢牢站住了正义角度。
而且整个过程无懈可击，前半段甚至都没有动刀，只是赤手空拳的“抵挡”，对方还不依不饶的持刀围攻，才“忍无可忍”的夺刀反杀。
哪怕挂在燕青胸口，盖青云的记录，也无法捕捉到燕青那些关节技，能看到的就是从第一视角的摔飞、砍杀。
但是比暗色中的大马路监控还是强很多。
连见多识广的刑警们也看得屏息凝神。
最后当然在驱散赶跑最后斗志的节骨眼上掐断。
实在是燕青后面拿刀砍地上人，要挟搜身抢车的场面太儿童不宜了。
队长把手机让给忍不住再次从头翻看的女警等人。
自己抬眼尽量严肃：“遵纪守法是这个社会中每个人的义务跟职责，你有很强的搏击战斗能力，那就更应该明白这种杀伤力的危险程度。”
燕青对捕快头子惯撇清：“我有恃强凌弱吗？我对好人有半点危险吗，甚至我主动去招惹过这些人吗，手机送给你们了，他们落下的。”
经验丰富的队长也发现自己没法压住这個年轻人，因为那是种发自内心的没有敬畏感。
这才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
十八九岁就拥有这么强的战斗力，据说还有超强的射击能力，对社会执法者都没有敬畏感，那对法律法规也更不会放在眼里。
手里的视频已经是个清晰说明。
这只是恰好对方站在反方，每个环节每个细节都支持他正当防卫。
换个场面，如果为非作歹那才是加倍危险，对整个社会都非常危险的人物。
哪怕从来都用最阴暗角度揣测人性的刑警，也不愿这个小伙子站到对面。
看眼远处那些探头探脑的体育生。
队长也不兜圈子：“上一次我让小何来看望提醒你，就是我非常看好你未来能够加入我们，你所具备的一切能力，如果能够成为刑警，一定能为这个社会做出极大贡献，这也是对你能力的最好应用。”
燕青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请继续。
队长朝着边上多走几步，何顺芝捧着手机都下意识亦步亦趋。
还是她身边的两个同事悄悄拉住她，三人扎头看认真些。
燕青也跟着走过来，发现刚才面对面的交流，变成了并行交谈，对抗性下降许多：“可伱为什么要纹身呢？”
他也顺势少了几分对抗性。
张口就来：“上周我到金陵体院进修训练，已经拿到了代表邻省的华夏式摔跤青运会参赛资格，加上我在省体院的柔道和射击参赛资格，十一月我将参加三项全国青运会比赛，同时还是武术队的助理教练。”
这种不正面回答的说法，当然不会让老警察觉得是兜圈子，他只是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眼。
看到燕青绝对毫无破绽的表情：“另外我还跟省师大的音乐学院达成了做词牌名课题研究的助教协议，他们也问过我，为什么我对唐诗宋词很熟悉呢，就因为我来自蜀中，有个山里的老道教我些功夫，唱曲，还要我纹身，算是师父之命吧。”
其实他这一连串的回应就是在加重筹码。
这已经不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了，涉及到三所大学的各种业绩，都是可以轻易查到的细节。
自然不容随意对待。
犯了法自然无可争辩无可逃脱，但只要道理上站住脚，谁要捕风捉影、无中生有，那也是有大把的背景可以来拉扯。
人还是要自己够优秀，才能获得话语权。
燕青在梁山泊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其实从听见拿到三项全国比赛资格，队长脸色就颇为凝固。
老刑警阅历丰富，当然知道体育项目能同时拿几项全国参赛资格是什么意思，寻常人一生可能周边都遇不到这么样的人。
而且特么还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不同类别。
这是什么样的身体素质和运动天赋，他就更有责任抓在手中不要走偏道。
至于什么词牌名，能吃吗，嗯，音乐学院的课题只会让他不明觉厉。
山里功夫……有点玄，但越见识过生物多样性，就越明白案情笔录比小说还离谱。
这反而证明了清白。
更加见猎心喜：“有刺青纹身，肯定过不了正审体检那关，这是规定，当然不能违反，不过换个角度，这恰恰可以成为你的另外一种身份掩护……”
连盖青云都听出来了：“这是要叫你去做卧底啊！”
燕青的反应是：“细作，钩子？”
队长笑了：“你看，你天然熟悉这些切口、黑话，我调看过你所有资料，家庭背景清白简单，又远离我们中原地区，但你为什么说话却是地道的本地口音？”
燕青解疑答惑：“开学前我提前来周游了这片中原大地，从小我就擅长学各种口音，豫南、鲁东、皖中……但江浙真不会，那个不是口音问题。”
说这么一句，他就从蜀中口音到豫南、鲁东、皖中连续切换，实话说，盖青云觉得他蜀中口音算是最不准的。
可这就是天生的金牌卧底素养啊。
所以老刑警也按捺不住的急切：“陶研究员说你对考古文化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很想带着你做研究，可你知道整个中原地区的盗墓偷挖有多猖獗吗，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各种盗墓贼在干这事儿，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地下世界，所以我们急需有人能够打入进去，这是个危险又极富挑战性的隐蔽工作……”
燕青敲了敲背带上的手机，这意思就是问盖青云，你怎么看？
其实从人家提到卧底的方向，盖青云已经进入了高速运算。
这对燕青的一身技艺是最好的选择了。
假如再有前些天这种事，卧底警察杀得尸横遍野都有单位兜底，反而还能用警队条例来稍微约束下浪子哥那套奔放的战力。
盖青云肯定还没想到自己才是燕青最大最深的情义约束、道德羁绊。
所以他的说法还是：“我觉得行，有了卧底身份，就算再有打打杀杀你也有免死金牌，而且……你想想，你大哥要是也在中原大地，一身武艺会不会也在这种地下世界，起码他也不会是个普通人，那么你在那些帮派、黒道的圈子打出名声，也方便他知道，脱衣服展示下遍身花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其实他也没发现自己越来越多拿主意了。
比小菜鸡的高中毕业生提升了许多。
燕青拖长音嗯，表示认同。
但他心思敏捷，连说通了皇上招安，都要顺便给自己捞张赦免书：“你以诚相待，我也开诚布公，我对古玩没兴趣，抓坏人是你们的事，但就这么让我去出生入死，我有什么好处呢？”
还别说，来之前队长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小伙子对古玩是不是有特别嗜好，要是监守自盗、阳奉阴违才真有点麻烦。
现在哪怕只是空口白话，也忍不住高兴：“什么叫你们的事，你没有警察系统的任何背景，这在犯罪分子对你的了解中也是种优势，所以我们可以以体院内招的形式招聘你先参加工作，完成任务再回归队伍，那有没有纹身也就不重要了嘛，只要你掌握好分寸，严守执法底线，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民警察、战功卓著的好卫士！”
燕青都笑出声。
老油条，跟他一样的老油条做事就是这样。
也就那个小女警死脑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被尿憋死。
你不是要严格正审体检入警队吗，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卧底不能见光的先参加工作，等到完成回来，为了取信犯罪分子纹个身算什么，吸药的都有。
这是为了完成任务，做出的无畏牺牲！
应该嘉奖的。
所以他也老油条回应：“行，我就要这个正式身份，藏起来的身份，明面儿上我还是运动员，然后呢，现在我已经跟他们结仇了，是再杀过去黑吃黑，搅得他们天翻地乱围点打援，还是各个击破的引蛇出洞？”
老刑警愣住了，我才起了个头，你怎么就已经有两条计策了，我都还没想这么多呢！
缓缓，容我缓缓！
44、烦恼，幸福的烦恼
真的熟。
著名反贼集团、黑恶势力、金牌探子、首席谈判专家，太明白有个朝廷腰牌多么方便做事了。
他也太熟悉这套收拾瓦解犯罪团伙的套路了。
哪次不是他打前锋，兼扫尾呢。
不是轻看省厅刑侦总队一位队长的能力，而是高度分工化的现在，人家擅长的是刑事案件侦破，这特么是反过来战略布局。
燕青也不遮掩，把自己夺下五辆车，都有些什么东西，对方前几天甚至还企图抢回去一部车的细节都表述了。
当时自己的态度肯定是你们来搞我就要有被损失的觉悟。
现在完全可以当成是继续纠缠下去的引子。
但怎么纠缠就有很多不同做法……
两人蹲在体院训练场边，把面前的杂草丛揪了不少。
全都穿着便服、民用车辆而来的三位随员在后面把视频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
队长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小盖呀，对你的工作能力，我不会有半点质疑，唯一就是担心你在错综复杂的阴暗环境里如何保持坚定的信念，这也是我们付出了无数代价才反复强调的重点，所以你不要嫌我烦，也要保持严格的程序手续，那么小何……”
何顺芝脆生生的跳过来，的确训练有素，穿便服就不敬礼：“到！”
燕青还在想，这不是要给我配个婢女吧。
结果领导说：“你们组成工作搭档，小何会立刻调离刑侦总队到社会单位以普通工作作为掩护，以后除了手机维信的联络之外，社会工作尽可能保持你们单线联系，也需要小何在日常工作中坚持对小盖的思想工作，能完成吗？”
问的是女警，燕青却马上反对：“派个弟兄给我……”
何顺芝正要斩钉截铁外加欢天喜地的保证完成任务。
听了自然一股气不打哪处来：“欸！我说同志，伱这是在歧视女同志不能胜任工作吗？！”
燕青老地下工作者了：“诶诶诶，您看她这种工作态度，如果是個爷们儿会是这反应吗？”
何顺芝叉腰：“是你要先强调男女性别，我才跟你较劲反应，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能胜任工作……”
队长和稀泥：“好了好了，你们的确有工作火花，请注意是需要保持隐秘情况下的部分单线联系场景，这个时代的联系方式很多了，以后小盖小何你们也会明白我的苦心，先加维信，小何回去之后所有社会关系都要重新清理，换维信换身份，以全新的普通身份面对可能的案情发展……”
听起来小女警做出的牺牲更大，等于是要把她之前所有身份关系都抹掉。
她不但没有畏难情绪，反而更坚定的是！
看两位男警察纷纷伸手跟燕青握手寒暄，介绍他们分别负责情报侦查跟行动支队，欢迎加入，也加个维信。
他们都有自己完全看不出痕迹的生活号，老板的维信推送给你，不该问的我们不问，但工作上有什么需要联络时，请注意有个防伪小技巧……
何顺芝才悄悄问领导：“要离开家住呀？”
队长尽量绷住脸嗯。
女警察开心得后面燕青再嫌弃，她都低三下四忍让：“请你扫我，等我完整处理好所有身份信息，再推送新的维信给你，谢谢……”
燕青看老刑警给他做眼色，也就不提这茬儿了。
他那时候搞地下工作，确实联络人非常重要，现在……光是手机、维信通讯就错综复杂的只有官府才有监管别人权力。
盖青云都说犯罪分子能监控查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个联系人明明可有可无嘛。
当然高中毕业生也不敢质疑警察办事的流程规矩。
再最后叮嘱吩咐几句，警队四人匆匆离去，体育生们才赶紧围过来，怎么怎么。
燕青嘿嘿一笑：“那边有人报警说我抢东西，警察当然要来了解情况。”
王丽娟赶紧庆幸：“还好那个女警察认识你哦，还是能帮你说两句好话吧。”
普通人还是相信朝中有人好办事。
燕青却：“她关屁用，那些车上的行驶证之类都拿来，我揣摩下是哪个狗东西想找事儿……”
众人连忙：“吴凯元，老大问你那些行驶证呢！”
管车的眼镜小伙儿连忙摸出来一大叠……
而另一边何顺芝他们才把车开出去，正热烈讨论这个年轻的新同事会带来哪些可能的战术变化。
老刑警还是很有警惕的发现情况。
靠边停车后，追上来的捷达车简直迫不及待：“老冯，你们刑侦什么时候跑我们治安抢人了，这个苗头很不好！”
这边车上四名刑警乐成嘛：“晚了！赵大队长，请你多关注下社交媒体，从小视频上就能知道这个小同志已经跟我们在办案……”
经验丰富的冯队长早有伏笔：“那个案子小盖已经拿了八百块的办案经费，多的你们不要问了。”
感觉那八百块就是转会费，多少不论，反正这个青训苗子已经是我们的了。
气得那个大队长直接一屁股坐这边引擎盖上：“不管！体院长期以来都是跟我们治安总队结对子，也是我们下属的特警总队跟体院共建射击中心，我是亲眼所见、亲自观察了四五天，绝对要了，我这边要做什么，你们也不要多问！”
警察系统里其实都是透明的。
也不太担心被渗透。
主要是防着相关单位无意识的泄露，所以盖青云这个体育生的身份才特别珍贵。
冯队长思忖了几秒，从下属手里拿过那部手机递出去：“你们肯定是为了打黑，我们也是为了有组织犯罪侦查，这两者之间起码在庐州，在相关几个省有很大重叠，我认为可以并案。”
外面两位腰圆体阔的便衣马上凑在一起看得垂涎欲滴，不停发出感叹词。
年轻刑警们也满脸骄傲，自己兄弟自己同事的那种骄傲。
何顺芝笑着低头整理自己手机上的各种信息，有种突如其来的紧迫感。
冯队长推门下车递上香烟：“这都跟我们那系列文物案是联动的……”
然后低声点：“我安排了小何做他的联系人。”
两个百忙中的老警察，借着点烟飞快回头，用余光瞥了眼副驾。
口气都变了：“你！唉……并案并案，手续下来我们这边给他做些必要的行动培训……”
可依旧痛心疾首：“啊，我还是很不甘心，无论射击、搏击，我们的教练可能都要找他指教！
这么年轻的好苗子最多只需要历练打磨，怎么就给你们刑侦了，我要求必须……
必须给点补偿，见者有份，太心痛了，这是未来几十年的好苗子。”
冯队长果然是个高手：“这么着吧，关于他的所有有组织罪案侦查内容，全都对治安总队开放，你们可以随时参与，但必须精准对接，不能散播他的存在。”
也就是当半个打黑探员用。
这边才算是勉强舒心：“这还差不多，那未来也要避嫌……可能还得抓他几次，但是我跟你说这个小伙子要好好摔打下，他身上的味儿我看着心惊胆战，用好了是把钢刀，用不好要是毁在案子里那就太可惜了！”
所以说老警察的眼力都很毒呢。
冯队长自己也点了根儿：“往好处想，连我们都觉得他骨子里有犯罪分子的味儿，那些盗墓团伙、黑涩会团伙不更觉得臭味相投？起码到今天他还是个有善恶价值观的好孩子，所以我才安排小何做联系人，这种年纪我们老骨头说再多也没用，希望这是个杀手锏。”
老赵深深的吸下这口烟，拍了同事肩膀：“好，那我就去整理准备所有相关信息，等着你们正式交接手续进行短训，玛德，我还真不知道能培训他点什么……”
冯队长也在烦恼这个：“他要参加全国青运会的体育项目，你肯定都知道了，你说情报收集，我说句头，他能马上接句尾，什么新潮技术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地理方位跟印在脑瓜子里的卫星地图似的，待人接物根本不是个十八九岁小伙儿的老练，江湖切口有些我都没听过，你能把中原几个省的口音都模仿出来吗，他行！”
老赵就更口水了。
45、不狠不是大哥
燕青才不关心什么卧底的小事呢。
他绝对是摆脱了低级趣味的高级男人。
跟男人玩多有趣啊，哪怕王丽娟、董亚楠她们混杂其中，也是孙二娘那种男人婆。
因为这几天盖青云买的GPS探测器到了，众人兴高采烈的“捉虫”。
那个吴凯元对车非常专心仔细，提前让众人想方设法的把五辆车都停进一座半闲置状态的旧训练馆。
新体院不过才五六年时间内兴建起来，有些过渡时期的训练馆用的是那种简易工棚搭建模式，也就是轻钢龙骨架覆盖彩钢瓦面。
这玩意儿正好隔绝GPS信号。
停放了三四天，自家买的GPS定位器也到了，火柴盒大小个玩意儿，在操场开阔地果然能轻易定位显示到手机上。
燕青看得啧啧称奇，然后探测器还没靠近就嘟嘟嘟的报警并且指出方向。
可这定位器丢进旧训练馆就没音讯。
盖青云都解释彩钢房由于是金属材质的，完全包裹封闭还与大地相连接，形成静电屏蔽，会严重影响电磁波的传输，而且由于训练原因没有窗户只是通风管道，几乎是物理条件下的最佳屏蔽方式。
对方根本无法再捕捉到车辆方位了吧。
现在把探测器拿着在车身边游动，我的天，那部路虎揽胜和丰田陆巡就像是掉进五百只鸭群那么呱噪，让探测器上的警报疯狂鸣叫。
起码围了百来人的体育生们笑得可欢实了。
那三辆国产车安静许多，只有一部车上零星发出叫声。
吴凯元也拿这练手，带着几个体育生循着指向方位，从手套箱缝隙里面摘下来一台“银行车贷专用，不得拆除”的追踪器。
原来这部车连车贷都没还完啊。
体育生还是要胆大妄为得多，嬉闹着先奉上给燕青把玩查看，众人已经展开对两部豪车全面拆査。
半個多小时，已经从两车上拉扯出来三十多个定位器，探测蜂鸣声还没有停！
盖青云狂搜一堆心得文章，提醒燕青发话：“我听说有种定位器是藏着不工作，定时才开机报一下位置，马上又关机，这种找起来最困难。”
吴凯元他们信心满满：“老大英明！特么就是藏只苍蝇在车里，也要找出来，老大别管了……”
但过两天燕青再上路前往金陵的时，吴凯元还是很不放心的同行。
燕青当然选择坐那辆路虎揽胜舒坦的前往金陵。
本来他是不把交规驾照放在眼里，但盖青云劝他现在都算警察了，不要扯这些麻烦，而且还要带几个人过去现场学习，配个司机挺好。
于是大一新生，首次百公里级别的自驾出行，居然就有自己的司机，俩举重转项目的憨包随从和一个汽车管家。
排场比什么歪嘴龙王还大！
也是在路上，燕青才知道吴凯元是围棋专业，这同样是体院的项目分支，棋院的管理机构也在体院内。
他好奇的聊了几句：“闲来无事，我们下一盘盲棋试试看？”
吴凯元本来在随时紧盯信号探测器，还从手机上阅读他买的OBD蓝牙故障检测仪数据。
严密监控这辆来路不明的车，跑长途的车况如何，有没有偷发坐标。
听了“老大”的说法，吓一大跳：“围棋下盲棋？！象棋我见过，围棋现在根本没啥人能这么下，你也会？”
无所不会的燕青嗯：“下得不好，但不是无聊嘛……”
盖青云已经在哈哈大笑：“算了，你不要欺负人，我摆个棋盘，再开个下棋软件，谁还能下过你呢，别人一定说我们作弊，蓝牙耳机也会被找出来。”
燕青嘟哝我是真的下。
吴凯元的说法是：“没得下，你也找不到对手下，全国能用围棋下盲棋的也没几个，根本没法推动比赛，只能自娱自乐吧。”
的确是，盲棋就是最大限度的压榨记忆力，象棋才多少棋格，围棋是十九路的平方。
没有棋盘棋子，纯靠脑海记忆力盯着双方几百颗棋子变化！
可能也只有在宋代那种围棋高峰期，才会出现动不动就下盲棋的深井冰吧。
简直炫耀。
副驾的燕青只好无聊缩回去关心中控台：“这些键都是什么用处？”
开车的体育生魂飞魄散：“老大！千万不要在高速上乱摸这些开关键……”
燕青真是个手不停脚不住：“唉，自己不能开车，那还不如坐高铁。”
可真到了金陵市区，就显着自驾的好处。
起码周五一早出门可以在食堂优哉游哉的吃过早餐，不疾不徐的快十点抵达金陵已经过了高峰期，顺着快速路的确下来马上抵达体院。
太有面儿了！
燕青出示自己的学员证进校，大城市的保安不惊讶，这民国帝都什么没见过。
光是体院带着的那个高档网球中心和遮遮掩掩的高尔夫场地，就接待过不少非富即贵。
加上奥运金牌战略，开豪华车来的运动员、教练都不少。
但对整个金陵体院学生的刺激就太大了。
本来燕青就是个暴摔成熟美丽大姐姐的反面形象，现在竟然如此招摇。
顷刻间就有无数照片出现在金陵体院的各种群里。
议论热度直线上升。
“不是吧，开着路虎揽胜来上学，这车得一两百个？”
“老款，没那么贵，几十万而已……”
“而已？金体现在口气这么大了，普通人一辈子的天花板也就买辆几十万的车，上周他还是骑共享单车！”
“没准儿是富二代朋友送他来呢，上次那个日杂姐姐不也开了辆捷豹F-TYPE嘛，低配拿下来也要七十多万……”
“捷豹P380，我拍了照片的，赛道全驱版本，前年没降价拿下得九十多万，既不高调又有品位的舒适跑车，那才是我心目中的白富美，他居然摔了！”
“啊！我怎么没有这样的白富美小姐姐，我怎么没有这样的富二代朋友……”
错了，富贵逼人没朋友。
下车的司机看穿着就是标准的体育生，还一脸没来过金陵大城市的好奇。
后排哼哈二将的壮硕选手从长相也傻里傻气，但知道马上给副驾驶开门迎接。
拿着手机跟苍蝇拍的眼镜更神叨叨的像个账房先生。
只有从副驾下来的那小子，懒洋洋的绝对领头羊。
随手指派下，账房和司机都留下来看车护车，王朝马汉陪着进去练习场。
然后那司机居然马上从后备箱找了个桶和毛巾，打水擦车，眼镜更细心的围着车转圈检查。
有没有这么夸张！
盖青云是没看见这些身后事，燕青习以为常。
他本就不是个谦恭低调的脾性，哪怕当小厮也习惯了被人伺候。
换衣服的时候还给盖青云宽心：“因为他们觉得跟我能改变命运，那就不是来给我打工赚点生活费的想法了，这是能跟我去亡命的心气儿，你说要不要带他们一起呢？”
盖青云吃惊：“啊？我刷剧看小说，单卧、双卧不稀罕，你这群卧，也太夸张了吧！”
燕青居然轻笑：“既然想跟着我鸡犬升天，就有人得当炮灰垫背，这才叫生死有命，不然怎么有我俩的富贵在天呢。”
盖青云的三观有被颠覆：“不不不，不至于吧，不至于，不至于，现在这个社会我们还是不至于这么狠。”
燕青不在意的掏掏耳朵：“嗯，我只说我的思路，伱有主意按你的来也行。”
手机人只能逼着自己冥思苦想！
耗电！
我只是个高中毕业生啊！
当然这周随着快递包裹抵达的，还有内藏式耳机，跟颗小黄豆似的，用个磁铁耳勺塞进耳朵里，取的时候也得这样吸附出来。
软绵绵的有点黏性，外观绝对看不出来！
出去摔跤都不影响。
两位从举重队转过来的体育生，看得聚精会神。
他们不换衣服不上场，纯粹是带眼偷师。
主打个真诚服务，只要燕青摔完了下来就立刻殷勤的捧上水和毛巾。
连教练都笑说打青运会要是你自己带助理，路费可得自理。
瞧瞧你这老实人的出息。
燕青不稀得提醒他了，还绕着弯问怎么你姐姐没来……
都摔成那样的社死状态，谁还来现眼啊。
到中午吃饭，盖青云才想起个具体现实的问题，这四五个壮汉跟着，食宿费用可不便宜。
那洗车的，端茶递毛巾的都是甩开膀子吃。
要当老大必然得承担吃喝拉撒睡吧。
自己俩人随便在树上都能靠一宿，这带着人前耀武扬威，背后去山上打地铺？
燕青听了习以为常：“所以当大哥是要有代价的，不狠就是一群吃人的嘴跟着喝你的血。”
盖青云正发愁，试着搜索周围有什么便宜小旅馆呢。
蔡教授终于打电话过来。
46、王子公主、穷书生灰姑娘
蔡虹林也是被催得满头是包：“到金陵开始训练了吧，没什么事，就问问生活安排得还好吗？”
燕青假装把手机凑耳边听，但也不掩盖他的心思敏捷：“怎么，你有什么好主意？”
蔡教授内心轻叹，您可真是听半句就知道啥意思：“上周的课程之后挺好，院里也很支持，所以我们就在培训教室旁边租了个休息间，你这长期要来金陵，正好用得上，我把地址发给你，密码锁也挺方便。”
燕青干净利落的好。
挂上电话盖青云还傻乐呢，瞌睡遇枕头，正纠结这要多花钱。
燕青却掩嘴嘿嘿：“那骚狐狸指使他捣鼓的事儿吧，看她还有什么花样。”
盖青云惊讶翻阅：“地址、密码都发过来了，你怎么知道？”
他还是回了个谢谢。
燕青如数家珍：“蔡教授从来不知道我跟体院是什么情况，从哪里知道我有没有地方睡觉？而且他都给钱了，还上赶着搞什么休息间，只有女人才会这么细心，估计回头看了房间就明白。”
盖青云更惊，这连什么房间都没见，你又明白了？
果然，等傍晚训练完吃过食堂，在几乎整个金陵体院学生的偷摸注视下，被司机、账房、狗腿子侍候着上车离去的燕青，再次点燃整個体院的八卦之魂。
“好奇特的感觉，还是那个人，一个人骑共享单车来去，吃饭、训练，和豪车、助理、随从一堆进出，居然没什么违和感，他也始终是那个吊样……”
“有什么奇特，就是俯视，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的漠然俯视，你看他对老李训练指导都是淡然的嗯嗯好好，哪有我们在教练面前孙子似的！”
“卧槽，听带队教练说他还要代表皖省体院参加柔道和射击项目，这是要冲奥运金牌的奇葩吗？”
“射击和柔道？我没听错吧，这两个项目有什么共通性？”
“忽然觉得他怎么有点帅了……”
“不是吧，这样伱就开始发烧了，而且你是个男人啊！”
“对这种天才，性别不要卡得太死了，没准儿打开另一片天地呢……”
“滚！”
而那边先循着地址过去，就是那隔壁校园体育场的主席台背后二楼。
楼下还是大学校园什么社团挂牌的活动中心之类，楼上一排房间可以做播音间和宿舍。
租的那间明显是刚换的崭新密码锁，打开后盖青云也嘿嘿嘿。
但燕青却注意到隔壁也换了同样新锁，嘴角邪魅一笑。
哪怕直男如盖青云，也看出来这巴掌大的房间里，绝对是女人细心布置的结果，音乐教授再周到也不会这么细致。
长方形单间配个一两平方洗漱卫生间，对面窗户外就是主席台，非常简单。
但一床一桌一柜一架都是新买的。
贴了墙纸还是竹林暗纹的那种矫情款式，充满了天香楼的审美观（燕青评价）。
床单被套、窗帘都是成套搭配的亚麻面料，有隐约的香片味道（燕青嗅到）。
桌上文房四宝都不缺，柜子里几身衣服，书架上居然还有几十本书！
而且全都是那种诗词歌赋，把中文系那种酸不拉几的特点拉满。
最离谱的是墙上居然还挂了幅书法！
每个细节都写着硕士姐姐的痕迹。
几个体育生全都猪八戒逛窑子那种哇，老大你在金陵还有这样的落脚点，好好好，我们打地铺就行了。
吴凯元更离谱：“我还是睡车上，心里不踏实，我把两个对讲机都带过来了，有事你们跳下来也快。”
燕青啼笑皆非的让他们自己上街买被褥凉席，没来过金陵的自己去玩一圈也行。
反正那收缴的两千多在吴凯元那。
自己拉了椅子坐在走廊上跟盖青云悠哉游哉：“你看弟兄多简单，同吃同喝同杀敌，女人尽是各种心机算计。”
他把腿搭栏杆上，翘起椅子腿慢摇。
盖青云也在那椅子手机座里舒坦：“哎哎，别动，我拍个照发给爹娘看看。”
燕青马上收敛庄重点表情，还被盖青云笑不自然了。
一边发维信一边咨询：“我还以为你不会用硕士姐姐的安排呢。”
燕青奇怪：“为什么不用，肉吃了骨头吐回去啊，按李逵他们的脾气，直接拿刀翻进人家给不给投宿做饭？我这已经很斯文了。”
啊，对对对，你们还是强盗思维嘛。
所以做思想工作的其实是盖青云：“现在还是不同了，你要记得你已经是警察，虽然只是见习身份，但打报告申请应该没问题，何警官说的。”
维信都是他在联系，警察条例都发过来，请多学习理解，有各种日常考核APP跟试卷问答。
各种申报手续其实极其严格，学院那边早就被梳理了好几遍档案，大一年级长、全年级高考分数最高的优秀学生干部，确实没问题。
这才特事特办，要珍惜这样的编制云云……
也就能唬住盖青云，各种网上问卷做得不亦乐乎。
“小何？”燕青轻笑声：“你注意点，这个女人有点骄娇之气，家里怕不是个好相与的，我们不能着了套儿。”
手机人灵魂吃惊：“这你都能看出来？”
燕青娴熟：“你要对比她跟那两个青年男警，那两人对上级很恭敬，是常见该有的上下级尊重甚至惧怕，她没有，虽然不是很明显的言行举止，但你看其他人对她的反应，连队长都有些哄着的意味，那还不明显？”
高中毕业生哪有这么深刻的人生观察力，啧啧称赞。
说女警女警到，当然是手机维信上的联系，推送了个新账号，然后要求把原来的删掉。
删掉前正式通知盖青云见习警员的申请批复已经通过，所有手续表格都由何顺芝暂为保管，现在她已经调任到省博物馆担任讲解员，这周末从金陵回去之后请尽快到博物馆接头……
说得好像是在敌占区一样。
其实从省厅就过条马路的事儿。
燕青更哈哈哈的笑起来，身娇肉贵的官家小姐，哪能跟我们这样出生入死呢。
当然要放到博物馆的玻璃柜里保护好。
九月金陵城的黄昏，浪子哥这份超越年龄的戏谑笑声，何曾把那点利禄功名，什么编制待遇放在心上。
兴之所至，还咿咿呀呀的唱起李白的《独漉篇》。
他跟手机人聊天都是遮嘴细语，唱歌才放开嗓子带着独特音调。
诗仙是看到安史之乱，有心报效朝廷的悲愤。
“独漉水中泥，水浊不见月。
不见月尚可，水深行人没
……”
可燕青唱来却只有调侃，这人世间啊，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水深泥浊的现实。
什么建功立业，什么不朽功名那都是笑话……
这首诗本来就是李白借着乐府诗的体裁写作，那更是官方主旋律示范大全，也都是用唱的。
燕青脚跟搭在栏杆上，兴之所至还击掌而歌。
唱到：“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雄剑挂壁，时时龙鸣
……”时。
先指手机座，再指自己。
盖青云好歹是高考语文一百多分，听得懂这句明亮的月光照来，我的心无疑可猜，寓指唯有我们的情义如宝剑挂壁，快乐无比啊。
连最后人家自荐给朝廷，要“为君一击，鹏抟九天”
燕青唱来也是笑谈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的豪迈！
那位中文系的老教授点评过，燕青的唱腔偏高带有典型的蒙古风，也是那个时代的语言特征。
但又清脆悠扬，颇有技巧。
这种古代文人唱曲儿的风范，哪里是现代人K歌时，还手搓静电的风俗能比。
盖青云都陶醉了，想跟着哼两句又五音不全，连打拍子都不会，只能使劲鼓掌叫好。
他连卧槽都不会，只能好好好，好听，好有气质。
燕青得意了还对手机挑眉毛，反正在这里他才是难得卸下那副身份枷锁，还有点轻飘飘的不习惯。
只苦了靠在隔壁门背后的硕士姐姐，倚着门缝听得模模糊糊，等歌声响起整个人只剩下晕晕乎乎了，腿都迈不开。
真是用了莫大的力气才能无声滑坐到门后地上，听得痴了。
文艺女青年太吃这套了。
这世上既有王子跟灰姑娘的童话，也有公主搭救穷书生的梦想啊。
47、我是恶霸我怕谁
但宋思雨也肯定没想到仅仅一周不见。
穷书生就鸟枪换了榴弹炮，豪华越野车的排场走起了。
她还特意把跑车藏起来，生怕太大的经济差距伤害到青春期男孩儿敏感的心。
浪子哥才不在这种地方敏感。
他狠狠的在金陵体院把摔跤手们收拾掉，第二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隔壁运动康复医疗中心做专业体检。
别看金陵体院有点乱糟糟的破旧，底蕴还是深。
运动康复中心从设备到技术力量都吊打皖省体院。
要知道国家总局的前后领导，都是从这里走上去的，奥运冠军更出了十几个。
而皖省几乎等于零。
虽然开天辟地的国内第一位奥运冠军是皖省的，人家却是从田间地头打气枪成长起来，一两年内就从地级市集训队打到国家队上奥运会，堪称神奇，但跟体院无关。
之后有位体操冠军，却只是短暂学习训练，更离谱的是退役后居然选择了去省师大任教。
让高职学院气得差点吐血。
总之一边体验各种先进设备做详细的骨骼、肌肉、心血管详查，这是对即将参加青运会选手的全面体检。
一边听盖青云讲这些搜来的八卦。
燕青的思路颇有梁山泊风格：“那就对了，这金陵六朝古都还是非比寻常，就像当初汴梁大都能人强将多的是，梁山泊大多鸡鸣狗盗之士根本上不得台面，但是先造反后诏安才得了功名身份，
我们来这金陵哪怕打出点名号也不算什么，在皖省体院可就是金疙瘩了，好出名，我脱个衣裳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盖青云已经扫描了厚厚一叠诊断报告，看不懂他也会逐字逐句的搜索拼凑解读：“对对对，按你说的办，这些专业体检报告确实详细，以后就按照这个来针对性训练。”
金陵这边很傲气，口气也很大。
问到燕青来自皖省都是你这样练下去，迟早残废掉啦，不是所有项目都适合大运动量训练，教练没有文化吧……
燕青对专家很客气，能多说几句就多聊聊，都是为了让盖青云录像留底，然后手机人再按图索骥的搜索翻书学习。
现代化的技术已经让北宋人士非常神奇了。
回头跟那几個家伙碰头的确是，现在要求所有运动员都要各种基本训练达标。
乍一听没问题，搞体育的没体能怎么行。
但譬如吴凯元这种围棋专业也要体能测试就有点魔幻了。
开车那家伙更说董亚楠那种短跑选手，全身每块肌肉都是为了那十来秒冲刺练的，结果要她三千米达标，差点没要了命。
每种专项体育项目训练导致的身体机能特征都有差异，有氧、无氧的区别都很大。
据说也就江浙沪的体院敢犟着头抵制。
盖青云以前肯定是百分百信任学校，领导，官方。
现在才看到个有血有肉的现实。
没那么冠冕堂皇，也没那么无可救药，要用自己的眼光去分析看待。
燕青听这些事就津津有味，还彻夜长谈。
实际上他现在是全靠自己的高超技艺和丰富经验在硬撑，身体肌肉还要狂练。
详细的检测报告上很清楚，前面十多年都不热衷运动的身体机能在短短几个月的爆发训练下，还差得远。
唯有射击，那个是真不用练体能。
所以周日一早，燕青简单的跑步热身之后，主要还是给两个举重新手开小灶。
和柔道专业转过来几乎没有难度不同，这俩本来只是凑数。
哪怕他们在青春期末端又猛蹿身高，确实不太有机会出举重成绩了，但那种均衡爆发的力量，拿两把斧子，也能和李逵打个半斤八两。
北宋普通人哪有这么好的身体底子。
那时的燕青自己都不高，李逵那种所谓万中无一的天生神力，也就能跟现代专业运动员比比，关键现在还能批量出产。
这时候盖青云已经有点明白，浪子哥带这俩来是有意为之。
但他不多问，先顺着燕青的意思做呗。
正穿着普通运动服在主席台空地上做简单的动作拆解，忽然一大群穿着类似柔道服的大学生男女，从看台边涌进来，叽叽喳喳的在跑道上开始散乱跑步。
燕青皱眉看了眼，都是什么玩意儿，男的脚步虚滑，女的卖弄风骚，都在各种嬉戏打闹。
吊儿郎当的哪怕以梁山泊的练兵标准，也要拖出去斩两个震慑下。
长跑专业的司机已经凑上来谄媚：“应该是大学生体育社团，业余爱好者，泡妞为主要目的。”
体院再怎么素质差点，各种身体指标放在那，体育生们其实蛮勤奋，也知道身体是自己在社会立足的唯一倚仗。
训练时候绝对不敢放松。
所以摇摇头把重心放到自家训练上。
因为没有保护垫子啥的，摔跤文练就是双脚站立不动，各种如春节发红包的假意推来推去。
不穿摔跤服看起来还有点娘。
没曾想十来分钟后，这几十号人也爬上主席台驱赶：“这是我们跆拳道社的训练场地，闲杂人等不得占用！”
除了吴凯元几乎寸步不离路虎车，其他四位闲杂人等二话不说收起手机就走。
体院都这样，谁训练的地盘谁是主人，借用都不吭声。
偏生有人嘴贱：“这种软绵绵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所以说还是要跆拳道，从威力到技术优越性才是碾压其他武道的存在……”
这也最多只是让众人多看眼是什么样的傻逼。
可这货还跳起来朝着离开的四人做了个飞旋踢！
显摆自己能抽到人家头发飞扬的那种花哨。
引来同伴尖叫欢呼。
长跑的、举重的可能还没那么习惯动手，燕青却伸手拨了下。
跆拳道最大的诟病就在于为了强调快，非常注重二段发力加速，过度依赖末端发力。
就是特别喜欢转身、跳跃、甩胯，原理就跟力臂甩长了打人更疼类似。
当然主要也是为了帅气、飘逸。
菜鸡互啄没什么，在高手眼里到处都是漏洞。
尤其跆拳道还喜欢飞来飞去，下盘不稳是公认的弱点。
啪叽，在空中飞跃的身影被轻轻一拨，肯定失去平衡，直接拍地上！
尖叫和欢呼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安静得甚至有点尴尬。
但瞬间爆发成了群情激愤，一股脑冲上来：“你讲不讲规矩！”
“谁让你们动手的！”
“今天别想走……”
“敢动手，就别想全身而退……”
就标准的别人讲规矩，他们耍流氓，别人耍流氓了又开始讲道理，而且是耍流氓的讲道理。
仗着人多要群殴咯？
体育生在校外其实一般除了仗势欺人，喜欢用身体恐吓别人，还真不爱动手，因为知道必赢局之后多半要赔钱。
因为普通人不常动手，容易气血攻心的上头，控制不住自己那点羸弱的动态。
体育生就太清醒了，打这种局毫无乐趣还各种小心翼翼。
可燕青不是这种人啊，他从来不废话。
路边野狗敢对他呲牙也照打不误。
哪怕盖青云一个劲儿提醒：“警察！你是警察了，不要随便打人，不要摔伤，千万不要摔伤了……”
已经眼见着他如八臂哪吒般狮入羊群。
偏生还上教学课：“站着别动，戴洋你就是手臂动作不对，这样……”
啪，抓住就翻飞落地！
“彭晓斌，伱看我攻他左肩，但目的是脚下，这叫勾！”
又翻一个。
还没用力没伤害，摔翻放手都能爬起来。
只见他那双手跟蜘蛛侠一样仿佛有吸力，沾上谁就翻飞倒地。
“这叫别……”
“这叫挎绷，跟崴有区别的在脚下，我再来一遍，看仔细了。”
“这叫钉掌，是不是跟翻起马蹄脚一样？”
搁那教学呢。
摔跤真是一对多的最佳搏击术，没那么多挥臂弹腿的外伸动作，全身绷紧内收更像鹅卵石。
被拳打脚踢的围攻反而能抓住选择目标，近身摔打的同时用来抵挡其他进攻。
其中有两个女生跟着激动蹦跶，满以为凭着性别身份有恃无恐，也被毫无差别的摔翻！
王朝马汉顿时觉得，我来我来！
燕青还解释：“这是穿裆靠，一定要穿胯顶住了，摔起来才省力，没看清？那就再来一次！”
啪，这次男生翻过去也丝滑顺畅。
就很快，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还有谁敢站起来就再摔一次。
躺着还叫骂的也再摔一次，摔到张不开嘴。
男女都一样，量大管饱！
燕青最后朝向挤在主席台角边的一堆妹子，吓得这些可能是新学期刚加入的女生挤成一团：“妈妈呀！救命呀！”
“我才第一天参加社团，我错了！我退出，我退出！”
盖青云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当恶霸的感觉不要太好。
狗腿子们还不来强抢民女吗？
48、乡下人很粗鲁的
狗腿子司机和举重二人组肯定热烈鼓掌之余，满心惴惴。
这要怎么收场啊。
燕青恣意妄为惯了，对盖青云也轻描淡写：“都没用力，逗着玩儿嘛。”
盖青云苦口婆心，燕青学孙悟空被念紧箍咒，捂头踉跄离场，那些挤在角落的女生，还有人发出闹铃般的娇笑。
还有没有点立场了！
但躺在地下的各位不敢吭声，只想问学妹们拿着手机都拍下来了么，打电话报警呀。
可不能让恶人跑掉。
其实等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就发现，没什么伤筋动骨，连皮外伤都没看见。
这得是超越多少的武力，才能面对十多二十人还这样游刃有余的掌握分寸？
面面相觑中，终于有人抱怨：“你去招惹这种人做什么，这是真的高手！”
“不是我说，哪怕不是高手，那下高踢腿也不妥当，人家都已经离场了，还非要多此一举……”
“我还不是为了跆拳道社的名声！”
“你可拉倒吧，谁还不知道你就是为了在学妹面前耍帅，跆拳道名声不好，很多都因为这。”
“这下好了，全体面子丢地上摩擦，人家看都懒得看，还不知道哪里去找！”
“玛德，抓住他……一定要告到他身败名裂！”
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把别人怎么样。
骂骂咧咧的年轻人，还是把面子看得很重，哪怕没摔伤也觉得社死了个够。
特别是大一女生还比较咋呼，可能读了十几年书都没看过这么多人摔得横七竖八场面，拍照发班级群、高中群的都不在少数。
结果黑着脸出来，却看见“凶手”谈笑风生的就坐在体育场旁边早餐铺子吃饭。
压根儿没有打了人就赶紧逃离现场的慌乱。
旁边更有个戴着眼镜的从豪华越野车上下来，也喜笑颜开的坐进中间。
这下立刻炸了锅，居然敢不跑掉，拍照拍照，有车就能找到人，跑不掉的！
报警报警！
先给学校保卫科打电话，到我们学校来还敢嚣张！
乡下牌照也敢作威作福！
必须把这家伙人肉出来，挂到网上去经受洗礼。
燕青在对面瞥见，笑笑根本不放在心上。
盖青云都叹气：“昨晚你还唱‘神鹰梦泽，不顾鸱鸢’现在我算是知道，你是真不把这些事情看在眼里。”
这番洒脱姿态，连对边的女生都有变化了：“好潇洒呀，懒懒散散的样子跟刚才打架的区别好大，感觉有真功夫的人就是这么淡定哦。”
“用动若脱兔，静若处子来形容很恰当吧，这个词太贴切了。”
“悄悄说，跟他比，这帮跆拳道的男生真的有点幼稚，人家一点都看不出来有功夫的显摆。”
“他那几個同伴看起来都有趣得多……”
男生们主要是呱噪，仗着人多势众，又举手机又拍照，但都不敢靠近。
知道对方摔人压根儿不手软。
保卫科眨眼就到，好像就在体育场隔壁，高尔夫球场那种电瓶车很快滑过来戴着袖章问怎么回事。
燕青还是那招，把手机打开放视频，但自家宝贝不过手：“我们在训练，他们要求离开，我们也走了，这位还动手我挡了下，全都冲上来围攻我，不是比武点到为止吗，以多打少，打不过就搬救兵啊，告状是怎么回事？”
他表情拿捏到位，满满的无辜诧异感。
体育生们连忙一起做懵逼状，有个家伙嘴边挂着半口汤包都保持了剧情。
镜头视频也很清楚啊，之前是第三方角度拍摄人家几个推手练得好好，来了撵人也立刻走。
出言不逊听得很清，转身挡那下肯定镜头不稳，但一拥而上就很明白了。
哪怕是自家人，人家保安也看得出来是这群少爷偷鸡不成蚀把米，但职责所在还是板着脸：“外校人员来我们校内……”
这时候硕士姐姐带着从容的步伐从对面过来。
一直躲在窗边看的她，主要出门确认妆容耽搁了下。
日式时尚杂志擅长的清新淡雅风格依旧，但明显朴素了很多，甚至看得出来用心的随意感。
就一件普通宽大白T，扎在军装裤里，有点大大咧咧的味道，又把一件黑色毛衣盖在肩头拉袖管打个结。
画龙点睛的文艺气。
配搭黑框眼镜，空气刘海大马尾，顿时把以前的白领丽人都市味儿都洗掉成了校园风。
但又秒杀那些刚进大学还没学会打扮化妆的女生，全都再次挤在一起用无限仰慕的眼神集火这种超级学姐。
淡淡的笑容都能浇灭保安的情绪，递过手机：“宋院长的电话，你听一下。”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大伯，保安已经忍不住半弯腰了，三言两语就好的好的，我知道我明白，您辛苦了，您费心了，然后双手奉还。
和颜悦色的对燕青：“我们学校的跆拳道工作欢迎来指导啊……”
转头对那帮之前还群情激昂的学生打官腔：“伱们不是在切磋嘛，主动挑衅的问题我就不追究了，你们几个我认得，没少接到关于你们的投诉……”
吴凯元他们几个本来很有些心里打鼓。
这年头不是打输了住院打赢了赔钱，躺在地上就可以看车了吗。
哪里来的神仙姐姐，信手化解？！
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就算有人见过宋思雨第一次到学院的样子，估计都很难联系起改变形象来。
而且从递出手机，目光都在燕青这边，顺手接回来说句好了，谢谢大伯，挂掉。
才有点咬唇瓣的忐忑：“我能坐吗？”
美人儿还是要扮柔弱才更有风情。
她本就五官秀美，妆容淡化下来、穿着简单朴素了，反而更凸显出骨子里的美人气。
嗯，就是家里条件好，富养出来的家教气质是外观遮不住的。
还别有反差的意趣。
吴凯元等人差点跳起来，不远处一直看着的女生们更是大跌眼镜，这么漂亮的学姐在他面前都这么卑微，得是什么人物啊！
当然这时候才注意到旁边那辆气派不凡的黑色越野车。
很高级吗？
男生们则更加鼓噪不忿，受不得这种窝囊气，一定是有背景有黑幕，那就报警！
不信你能手眼通天的连警察都摆平。
于是不顾保安提醒还是打了报警电话。
这边偶像剧男女主角根本不受背景板影响。
燕青指了指那些跆拳道男女：“你的地盘，当然随便坐了，你安排的？”
展颜正要坐下的宋思雨，委屈得眼泪都要出来：“你就这么糟践我？”
燕青不为所动：“因为你们都一样，吃饱了没事干才会在这样的大好时光搞这些不务正业的事情。”
还指了指周围几个体育生：“我们文化不高，也知道拼命训练打比赛才有好前途，你看看你们在搞些什么？！”
吴凯元他们赶紧昂首挺胸，主要是免得下巴落地上，人家来帮你解围，你都这么牛皮哄哄？
硕士姐姐勉强抵抗：“我做这么多也是为了古音古韵的课题呀。”
燕青鄙夷：“你听听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你还不是就想图我的身子！”
哇，体育生们还是下巴全落地，这是我们免费吃早餐都能听的虎狼之词吗？
特别是看这位漂亮姐姐马上满脸晕红，分明就写着是的！
这一刻，几个体育生对老大如滔滔江水般的景仰，已经超越了上次见闻他单枪匹马痛殴那么多黑恶分子了！
人类还是对生育繁衍的本能大事更崇尚些。
您这不撩才是撩的招数，已经到了撩人于无形中的地步。
宋思雨娇怯怯的提了两次气，都没能抬头说出话来。
实在是否认不甘，认可又怕惹恼了燕青。
真真是关己则乱，之前给蔡虹林吩咐安排时，哪有这样局促？
正好这时候一辆依维柯跟那部商务车，在众目睽睽下驶进片场。
蔡虹林肯定早就看见了这边，一方面惊诧进展，另一方面更担心影响如何。
连忙推门下车：“都到了？不好意思久等了，今天我们整个民乐团都过来参加课题研究，也是把上周的成果全面展示下。”
这个不要脸的居然都用上了反复回看的招数来拖延整合时间。
还装着没看见财女的满脸桃花晕，回身招手：“下车下车……”
从依维柯上莺莺燕燕下来好多穿着古装的女生，提着各式各样的乐器！
有胆大调皮的居然还敢提着二胡、琵琶之类过来给燕青盈盈请安。
让周围看到的人群都爆出一大片惊叹声。
这么多！
比刚才那个漂亮学姐还让人觉得离谱！
然后这种惊呼声，只会助长汉服妹子们更加调皮的来显摆。
我咧个天，吴凯元他们已经跪了！
这是给我们老大选妃吗，选剩了还有没有我们的份儿？
难免会遐想啊。
连宋思雨都赶紧抬头看燕青的目光表情。
没想到这家伙还是坐靠在早餐店脏兮兮的墙边，随便瞟了眼，又有种天香楼的既视感。
真的，就是那种刚从乡下掳来一群民女，勉强洗干净换上从未穿过的五颜六色。
其实压根儿就不知道穿戴打扮、行为举止的乱糟糟。
只把手机朝向那边让盖青云过瘾，自己的目光收回来，继续似笑非笑看着宋思雨。
对上眼的硕士姐姐忽然没了之前那些忐忑，呆呆的那么对视着，眼里哪里还有别人！
其实燕青正琢磨要不要把桌上的小馄饨泼过去让对方死了心。
警察终于到了。
49、这是恶人啊
老实说，到这会儿，报警的男生们已经有点后悔了。
骑虎难下的那种尴尬。
后面同样挂着乡下牌照的车辆过来，分明跟他一伙，下来这么多明眸皓齿的古装美女。
愈发显着他们在拼命展示羽毛，追求的女生们却跟丑小鸭一样。
师大女生比起女生稀缺的理工科大学，在平均颜值上的优势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古装打扮跟高度美颜差不多。
猛涨评分。
这场面已经说明人家是真的背景深厚。
刚才看见他被漂亮小姐姐曲意奉承的义愤填膺都不知道去了哪。
人家何尝正眼看过他们这群手下败将，可能就当一滩烂泥似的不屑一顾。
关键还有人终于搜到了这辆车的有关信息发来截图：“违法记录超过五十条，涉及法律诉讼争议十余起，多次涉黑涉案记录……”
肝儿颤！
人家一大堆犯罪记录都忙不过来去消分。
是真没兴趣来搭理你。
可要是惹毛了，那就不是高高甩起，轻轻落下的事情了。
总之刚才还挤在一起的男生们悄悄散了不少，起码先去把这个显眼的柔道服换了。
特别是看到那些古装美女，更心态齐齐变成要是能舔上这位哥，我们是不是也能跟着联谊下，转会你那个什么摔跤也不是不可以啊。
结果有警必出的呜呜呜还是闪着红蓝灯抵达了，跆拳道手们已经散得只剩下两三个，看到下来的警察叔叔只想撤回。
可出警哪能随便糊弄。
警察可不像保安，你远远的指认下，保安有维护校园一切规章的责任，认不认识的人都可以问问批评或者送出校门。
警察只问违法违纪，而且必须要报警人事主跟着一起三头对六面。
于是那個跳起来空踢的家伙只能硬着头皮带警察过来找这边。
宋思雨刚感觉到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没有准备摔飞自己或者喊滚。
这边两位警察带着人过来，气得她柳眉倒竖起身就要骂人，还有完没完啊。
可瞥眼燕青安泰的坐在那看着自己，立刻讪讪的坐回去，自己都觉得跟小媳妇似的，没出息透了，但又有一丝甜蜜是肿么肥事。
燕青还是那么靠着墙，已经把手机换成了新款的至尊版递过去，还是同样那几句话。
警察翻看下第一反应也是这么能打：“身份证给我看看。”
燕青也摸出来递过去。
警察恍然：“体院的高材生啊，怪不得，还是不要以武犯禁……”
边说边把身份证放在了警务通手持终端上扫描了下，然后看见刷出来的屏幕角落，多了个很不起眼的小符号。
不是提醒有犯罪记录、网上追逃身份得抓那种，而是某种暗示。
尽量若无其事的端详下身份证：“小伙子蛮帅的嘛。”
随手跟手机一起递回去。
转头问报警人：“刚才是你先出言挑衅，接着也是你先动手吧，走，跟我回去了解下情况。”
报警人啊？！
背景这么强横嘛。
连忙积极举报的手指：“这是他的车！我们查过，违法违章记录好几十条没有处理……”
警察更笃定了：“我是片区警署负责治安的，那是交通警的范畴，但现在我正式询问你这些信息在哪里查到的，据我所知通过正常手段不能随便查询别人的车辆信息，走，跟我回去把情况说清楚。”
直接递眼色给同事，左右上手拖走，临走还尽量忍住了不要回头给隐蔽战线的弟兄敬个礼。
燕青不知道现在联网时效性有多强，小女警工作积极性有多高。
当然盖青云做网上答卷的效率也够高。
反正他直接懵逼，干嘛，才问了一半没有结论就走了吗，就因为我帅？
宋思雨则顺着那手指，才注意到旁边有辆如此气宇轩昂的大型越野车，哦哦哦，她还是认得豪车品牌，但绝对分不出年份。
音乐教授肯定也不擅长这个，一起猛然惊讶：“伱的车？”
燕青没有那种开豪车就洋洋得意显摆的浅薄习惯，起身走人：“朋友的借来开开，走吧，今天这整个民乐团……抓紧点多练几首，因为我那边另外有点事，不一定能保持每周都到。”
实在是来训练了两回，燕青已经发现这金陵城的摔跤水平可能真不如四大跤城。
所以奔波一百多公里每周跑的意义的确不大。
关键他跟冯队长合计的事不宜迟，那发动起来可能会顾不上这些莺歌燕舞的事情。
如果自己真跟道上厮混起来，冯队长都建议他社会关系越少越好，免得被人抓住了软肋。
眼前这一大片小娘子，没必要卷进去。
蔡虹林吃惊：“你看我们这么大的场面都开始投入了，你可不能临阵退兵呀，这是签了协议的重大课题，对你一定是名利双收。”
燕青笑笑：“收不收的不重要，我要的是开心。”
蔡虹林拿眼色示意女硕士，你还不赶紧助攻夯实项目？
宋思雨反而淡定：“我到庐州去生活些日子也行。”
蔡虹林这一刻肯定真切感受到和女性合作项目会遇见的最大痛苦。
雌性生物对感性的天然倾向，可能会让她们义无反顾的轻易抛弃事业！
还好燕青帮他止损了，一脸看傻子表情：“有钱很了不起吗，不准去庐州！”
本来他的意思是老子要开始黑吃黑了，你还去当靶子么。
宋思雨居然有种你都开始管我的惊喜：“好吧……”
言听计从的样子，让燕青、盖青云、蔡虹林，还有边上几个伸长脖子的体育生，看了一起叹气。
女人这种生物真的太麻烦了。
譬如走进那个本来只能容纳十多二十个小孩子的培训教室，二十来位乐手闹腾得让人脑瓜子都要炸开来。
密密麻麻、叽叽喳喳、啰啰嗦嗦……
各种裙衫旋转、翩翩展示、惊喜显摆、自拍修图，搞得像个COSPLAY的漫展现场。
乐器只是道具，全都只在乎自己的惊天美貌。
燕青真想把她们都塞进天香楼忆苦思甜。
当然，以他和盖青云这时候的见识，肯定还想不到天香楼这种古老的行业，还变本加厉的升级了。
外面还有闻讯汇集过来的大学女生，问的都是这里搞活动吗，我也有汉服，能不能也参加下……
所以燕青示意蔡虹林赶紧，找这么多人来是嫌平时一首首词牌名采集录制太冷清吗？
蔡虹林也委屈：“我们这是想体现出诚意，学院和校领导都表示非常支持，这里集结了音乐学院民乐专业，省师大民乐爱好社团的人员……”
刚刚才吊打了一堆社团成员的燕青，觉得不就是一堆业余选手嘛。
但还是紧着盖青云，把手机稳稳的插背带上，穿行其间饱览美色。
最后还把背包放在比较高的柜子上纵观群美。
吴凯元都不守车了，让司机把车开到玻璃门边，一起跟戴洋、彭晓斌摆出紧跟姿态。
公孙策、展昭、王朝马汉的形象绝对有了。
哦，还要多个温柔贤淑坐在旁边的硕士姐姐。
都来自省师大的汉服妹子们当然认得她，只能齐齐腹诽看得这么紧干嘛呀！
因为燕青自打接过专门给他带来的中阮，立刻透着与众不同的气质。
还是有三四位男乐手，但不管他们换不换汉服，拿古典乐器的味儿始终是拼凑感。
这跟他们弹奏好不好没关系，古典民乐器在现代普通人的社会中已经没多大影响力，就不是个常见的物件。
生活场景、自身契合，各方面这玩意儿拿着都挺违和。
唯有燕青拎、拿、提、放都充满了古韵，和乐器融为一体的韵律感。
抱在怀里轻轻拨弄几下，也引得莺莺燕燕一片。
吴凯元好想拍照，又怕被打，纠结得要死。
燕青看他老摸手机，笑着凑他耳边说回头我手机上有，随便看。
公孙策才舒缓了不少。
宋思雨好像看懂了他给弟兄们说什么，满脸宠溺的姨妈笑，还自己拿手机拍姑娘们，当好贤内助的那种。
可等燕青唱起来，她那苹果摄像头就盯着燕青没动摇。
因为太契合浪子哥的名号了。
50、高手高手，高高手
燕青也不是啥都会，光流传下来的词牌名就八百多，加上唐诗、乐府诗集，实际上能唱的估计也就百把首。
但蔡虹林是做了功课的。
这些曲谱实际上也有传下来，他都收集到在研究。
古时候的记谱方式是，详细记录哪根弦哪个位置什么动作，然后逐渐简化成符号。
听起来还比较科学。
但每个朝代都会出现些“大聪明”要推翻之前的乐谱记录方式，表现自己的革新……
改来改去又不是标准的琴弦，那音到底是什么样就模糊不清，争议不断。
加上连文字发音都变化颇多，更是唱起来结结巴巴的不通畅，于是彻底失传。
所以燕青的意义在于，他只要能唱出几首十几首，用这些著名的词牌名反过来去对照古时候的曲谱，就能印证那些曲谱发音是什么。
多来几首基本上就能交叉印证出所有的曲谱！
文字也是同样的道理，发音规则是有迹可循的。
于是蔡虹林忙碌了一周，整理出最具代表性的“歌单”。
燕青拿过来，勾选了自己能唱的词牌名。
走着。
当先就是柳永的《雪梅香·景萧索》。
这可是历代文艺女青年们最痴迷的调调。
“雅态妍姿正欢洽，落花流水忽西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典故就来自这里。
柳屯田、柳三变啊。
特别喜好在各大商K、夜总会收集素材写歌词的超级浪子，留存极为丰富。
年轻时候始终科举不上，甚至被皇上点名批评好做艳词，刻意不录用，他就索性浪迹红尘，寄情红颜歌酒。
还把自己逛窑子的行为美其名曰“奉圣旨填词柳三变”。
是历史上第一位对宋词进行全面革新的词人，也是两宋词坛上创用词调最多的词人，尤其是慢词。
唐朝的早期词基本都是小令，大概类似于现在的摇滚、快歌，节奏明快。
而宋朝慢词绝对就是现在的抒情慢歌那种调调，从柳永而丰。
但以前不知道是怎么唱的啊，几分之几拍也不明了。
今天燕青展现了。
在宋朝，的确是夸张到“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
基本可能等同于当今周杰伦之类的歌坛地位吧，当然文学性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第一遍，燕青简明扼要：“我先拨一回……”
中阮起音，那柔和的音色，优美的旋律，自带诗意跟音乐性立刻让蔡虹林喜不自禁！
这味儿太正了！
似乎都能想象出柳永纵情红尘的浪漫主义潇洒，内心暗暗涌起，老子誓与赌毒不共戴天的决心。
吴凯元等人根本听不出这种意境，但完全忘了看什么美色，只用拔河大妈的惊诧表情，转头看呆了自家老大。
你不是个柔道摔跤手吗，你不是射击打飞碟天赋爆棚吗？
怎么你又开始唱歌了，还会弹这個怪模怪样的圆吉他！
你特么这是个灵魂摇滚歌手吗？
你让我们回去要怎么吹嘘这次到金陵的所见所闻。
大家都不相信啊！
之前你在KTV的唱歌也只能说不走寻常路，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邪教教主般的狂热崇拜场面？
还是那个长跑司机最机灵，马上趁机举手机拍现场视频，发回学院群里显摆。
整个皖省体院那边立刻掀起狂潮，伱不是去金陵训练华夏式摔跤吗，怎么还有这样的场合！
因为这些穿着汉服，还做了古装发式，妆容，首饰的美女乐手们群呆……
满眼崇拜花痴的那种呆滞。
在场所有都算不上乐器高手，终于见识到这种传说中意识比技巧更高超的真正高手。
只有气势、意识、艺术性都能感染人了，才算是登堂入室，不然弹得再好再熟练，也不过是个乐工乐匠，不入流的。
这是艺术行业一进门都会知晓的基本原则。
玻璃门外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大学生，还尤其以女生为主，真有不少人换了汉服来的。
超级羡慕这是什么古乐社团的活动吗，那个男生好厉害好帅气……
隔着玻璃都举起好多手机拍摄。
燕青把眼前所有人当空气。
快速弹完，方便面前好几台专业级录音笔，先录下弹奏曲调。
马上开始弹唱演示。
有些女乐手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摸自己家伙。
燕青和蔡虹林却警告：“不要打扰录音啊，中文系对文字发音咬字的精确性非常计较。”
好吧，整个培训间里只有那重新响起的悠扬乐曲。
再缠绕而上的歌声，略微有点偏高，也就类似周堔的那种腔调。
但很慢，抑扬顿挫，光是这已经让蔡虹林激动得双手发抖，紧盯面前桌上架着的单反相机拍摄画面。
古代有文字记录这种慢唱是怎么回事，有大顿、小顿、大柱、小柱、打、掯等字形容，还强调上如抗，下如坠，曲如折，止如槁木，偶中矩，句中钩，累累乎端如贯珠之语。
但书上读来终觉浅，具体怎么顿，怎么抗，不知道呀。
现在终于有了个具体的示范！
不管准不准，终究是有了个落脚点，整个关于古代音乐艺术的考究都能由此展开。
当然也只有男人，这个时候可能还想着这些。
女性基本上都迷进去了。
“景萧索，危楼独立面晴空。动悲秋情绪，当时……”
就是柳三变告别多年的歌姬情人从汴京往金陵这边走，在景色萧瑟的秋天，我独自登上高楼遥望晴空……
先把环境铺垫好，营造出悲凉的气氛。
唱得慢就非常容易引人共鸣。
接着后半阙才“临风。想佳丽，别后愁颜，镇敛眉峰……”
玛德，活该他被皇帝批示不要录用，写个词这么直白吗。
凭栏临风，我想起来远方的佳人，离别的时日多了，想她亦是愁容满面，久锁双眉了吧……
文艺女青年可喜欢把自己代入到那远方佳人了，哪怕是歌妓、花魁也无所谓。
好浪漫哦，我好想回到那个充满唐诗宋词的浪漫年代。
却没想过自己在那个时代，能活着在天香楼做苦役都算是命好了，大概率只是白骨一摊。
但确实是用来迷昏文艺女青年的利器。
好比《被遗忘的时光》、《当你老了》、《这世界有那么多人》这种慢歌，就能丝丝入扣的把情感注入到歌声和唱词中。
让人沉醉。
越是感性的人，越容易被这种情感诉说打动。
而眼前，女性，文科，汉服，古乐，这一个个标签集合起来，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被精准迷昏的模板。
没一个能逃脱。
就是前两天宋思雨听得晕乎乎的，浑身都充斥着爱意流淌的感觉。
她现在双手都有点支撑不住了，身子发软的倚在桌边，还是尽量拍下所有画面。
更拍下燕青面对莺莺燕燕都无半点好色迷醉的专注表情眼神。
唱着这样深情的曲目，那眼里就不可能是纯情少男啥都不懂的青涩懵懂，完全是历经万花丛中过，不带走一片花瓣的洒脱。
不过六七十字的歌词，慢歌反复两遍能唱成六分多钟的时长。
对比现代慢歌大约三百多字，才五分钟左右，可见节奏有多慢。
真正是把歌词都熨到听者心间，留下烙印的那种。
有阮做乐器，也能衬着唱腔，绝对比当初只有牙板来打拍子要美妙太多。
总之，燕青一曲唱完，群雌粥粥的一片惊叹，好美哦，好有意境，好浪漫哦，我都脸红了……
燕青像个莫得感情的杀手，抬手拿过歌单：“下一曲唱什么……”
蔡虹林还是有学术精神：“能不能来首快的，小令曲目的经典。”
如果能把这慢歌，快歌两种曲目唱法抓住，不用多说，直接出一篇洋洋洒洒，干货满满的全国顶级音乐学术论文都没有问题！
燕青一听：“没问题，那就唱小令最著名的曲目，《十八摸》。”
哎哟哟，全场都娇羞一片，官人，这可不兴唱啊！
体育生们都知道这名儿。
更满脸卧槽，老大，你这是群撩啊！
因为虽然娇啐四起。
盖青云记录下的画面里，连这位神仙姐姐都笑得乐不可支，眼前的古装妹子们更是充满了学术探究的好奇心！
高手、高手！
高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