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潢贵胄,少年公卿! 神话历,八百载。 大景,靖陵。 北风呼啸,行人寂寥,一层突如其来的厚重霜雪,将曾几何时宵旰不熄,彻夜灯火通明的国之圣都,遮了个严实,连带着其中的‘人气儿’,也因此淡薄到了极点。 家家户户,闭门拴锁,自扫门前雪。 当然, 能够造成这般表象的,自然不是区区一场冬来大雪。 真正盖住它的... 还是那股子犹如实质,来自城外近在咫尺,拦都拦不住的浓浓凶煞兵戈之气。 黑云压城城欲摧。 国之凋零,大厦将倾! 这一年,俗世之中,苍玄伐景国,三路强军兵贵神速,将首踏鸿势如破竹,早已至了尾声。 唯剩下‘靖陵’一城,围而不攻,堪称四面楚歌,眼看败亡在即———— 值此时,夜色微黯,蟾月高升。 景国上君居于云辰宫,而在云辰宫周遭,那些贵胄云集一带,其中最为尊崇的一座巍峨府邸,上刻录‘洛’,为景国公侯,七飞将之一,号称‘气撼云霄’的洛玉琼居所。 眼下,即使大雪寒冬,可府内依旧火光透亮,秉烛不熄。 “小公爷,咱们,怕是走不了了...” 洛府内,在寒夜雪地之中,有脊梁挺立笔直的锦衣长者,龙行虎步,发出‘沙沙’声响,身上蒸腾的白气儿,可使雪不沾衣,便已消融,显然是功夫入了化境,有不凡手段。 只见他一身风尘仆仆,刚入府间,便急匆匆的叩门而入,‘吱呀’一下,推开了门扉,待到看见那一道修长身影,仍旧在书桌前久坐,便不由语气一沉,有些忧虑。 “走不了,不是很正常的么,恭叔。” 背对着老人,名为洛景的白衣公卿眸子开阖,语气平静。 他缓缓站起了身子,转过身来,那一副泰然自若,处变不惊的模样,晃得杨恭顿时间一个愣神。 这位族里的‘景’公子,自打他数年前被公爷带回,就是这般泰山崩于前,而形色不改的样子,当真不愧是‘宗门’里出身的世族仙裔。 就是比那些贵胄出身,骄纵恣意的将种小爷,强出了不知几许。 只是... 那传闻之中,有着‘龙虎大能’坐镇的洛氏一脉,为何会坐视这样的人物,身陷囹圄? 老人心中不由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却在这时,肌如皓玉,面如谪仙的少年,复又发问: “我二伯还是没有消息么?” 他口中的二伯,便是戎卫靖陵,位列‘洛公‘的玄胎高人,号称‘气撼云霄’洛玉琼。 玄胎高人,已是超脱了俗世,有千军易辟,万夫不当之勇,更可驭使神通,在区区俗世,堪比仙神! 但这样的高人,在景国最后的都城——靖陵即将陷落之际。 却都失去了联系。 “呃...自打那日公爷六出南关,领麾下骁卫‘苍雪孤鹰’千骑直破敌阵,斩将夺旗,大扬威名,后于玄国贼寇后军深处失联...便...” “音讯全无。” 听到这位跟随了自己口中二伯,足足近二十年久的老管事如此言语,洛景缓缓颔首,示意听懂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如今靖陵城里,那位禅位的先皇早已不知所踪,小皇帝不能说话,正值群龙无首,人心浮动之际,再加上我那二伯不在城内坐镇,一个‘仙族’名头,远没什么用处。” “不仅如此…”洛景眼皮微抬,透过窗外凛冬大雪,望向那肃杀之气的来源,轻嘲了声: “我这副皮囊,竟还被城外人给觊觎了上,呵...” 似乎听出了洛景话语里的不对劲,杨恭神色怪异,但仍咳了咳,忙拱手安慰: “小公爷勿要多虑,就凭借咱这一脉的老祖宗,放眼俗世之内,何人胆敢轻举妄动,更何况,是区区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女...” 老管事儿话还未讲完,便被洛景敛眉打断,颇为头疼: “她可不是什么宵小。” “算了,说这些也没甚么用处。” “恭叔劳累一天,早些休息,明日还有要事要办。” “苍玄重军压境,围而不攻,显然是不将这座孤城放在眼里了,趁着这城还未破,我要往上宫去一趟,见一见咱们那位乖巧的小皇帝。” “景国败亡,已成定局,我等也要早思后路才是。” 听到洛景的嘱咐,本来便是出府打探后路的杨恭,顿时领命。 他本就是想要看看有没有法子,能从这一座靖陵孤城逃离,但结果显而易见。 不谈城外,光是城内,派系就已错综复杂,一言难尽,‘街坊道’的下城坊市,更是乱作了一团。 再加上,那苍玄有妖女垂涎公子神颜,大放厥词,道什么...污秽之语,有些心怀叵测作两手准备的有心之人,就更不会放过这个节骨眼上的洛公府邸。 一场大雪,埋不尽人心污秽啊... 杨老管事暗叹一声,轻轻合上门,轻手轻脚的离了去。 只余下洛景一人伫立,半晌后,神情才终于有了变化: “我那位好二伯,不会真撂挑子把我扔在这儿,自己跑了吧?” 洛景捏了捏拳,凝眉闭眸,时有忧虑。 刚才面对杨恭这一位‘劲走浑身,已入骨髓’,将身躯打熬到了极致的气血大豪,他能摒足了劲儿,做到处变不惊。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真的一切尽在把握。 相反, 眼下的局势,对他可谓是极大的不利,稍稍行差踏错一步,就是满盘倾覆! 来自洛氏一族,出身嫡系后裔,族内有‘龙虎境’的真人老祖坐镇,可睥睨俗世? 呵呵。 如果真是这样,洛景早就气定神闲,高枕无忧了,哪里用得着在这里继续蹦跶? 想他六岁开悟,破了胎中之谜,得悟前身,至今已是十载,他哪里不晓得个中细节! 在这个神话复苏八百载的大世,往昔的武道高人,已经蜕变为了近乎神话的大修行者,他们凌驾于俗世之上,开辟出了‘宗门’。 而龙虎真人,那些封号如同传奇一般的大能们,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念头,就能叫成百上千人如割草一样授首,连指头都不用动弹一下,更不必说其他的了。 要不是山门里那位洛氏老真人行将就木,而且好像谈判谈崩了,这才将他们这些嫡系子弟早在数年之前,便外派出来,在俗世开枝散叶,恐有不测。 他又哪里需要这般挣扎。 而今,苍玄伐景,靖陵孤城一座,与他同气连枝的二伯斩将夺旗,煞是英勇,但落在洛景眼里,以他对于玄胎境的了解,他不会真自己早早跑路了吧? 铸成玄胎,乃万人敌! 若只单单是人海的话,拦不住的。 他一走,不要紧。 在这靖陵城内,洛景自身的境地,就有些微妙了。 他们伯侄二人入景国,‘气撼云霄’洛玉琼仗着早年经营,再加上背后的名头与实力,摘了一尊公侯位,执掌都城数千禁军骁骑,还私募亲兵,可谓是位高权重了。 洛景自己,更是被他送入云辰宫中点卯,暮登天子堂,随侍于小他一岁的小皇帝左右。 听闻这景朝苏氏祖上阔过,曾有复苏时代的龙虎真人,镇压残破的神话回廊,疑似留下了‘神话遗物’,所以他们伯侄二人多少是有些心思的。 不仅是他们,这满朝公卿贵胄,随着那有些武力的先帝不知所踪,只留下柔弱无力的小皇帝继承大统后,也不晓得,还能有几个怀揣着所谓‘忠臣之心’的。 内忧便已至此。 外患更加严重! 洛景生有宿慧,少年早成,再加上生得一副好皮囊,不谈惊世骇俗到看杀卫玠那种程度,但也绝对是当世一等一的。 那出身苍玄朝,拜入大罗教的一届妖女,也不知怎么就听了他的名头,本来入世是为磨练道行,攻伐景国,以求得玄胎资粮,可谁料到打着打着,竟改了主意,就想要俘虏了他,以作鼎炉修行! 大丈夫七尺之躯,岂能受如此折辱! 小小筑基武夫,就敢如此宵想,那要真叫她凝结玄胎,还不上天了? 若不是大势不在,自己手上功夫也没高深到极致,难以冲开千军万马,洛景早就忍不了了。 因此, 当务之急,便是自保! 那小皇帝不显山不露水,虽不能说话,但多少有些人忠诚,而且...难保他们这一脉,没什么手腕逃离。 所以去往云辰宫,绝不是无的放矢。 更何况... 洛景俯身,将手掌按在眼前一柄自景国‘云辰宫’中,所带来的古朴剑鞘上,顺带着心思放空,观想神海,呈闭眸假寐之状时。 他便看到了...一条五彩斑斓的浩瀚长河。 无穷无尽,不知自何而起,更不知将至何终。 见此一幕,洛景便知,他自六岁打破胎中之谜,等候了整整十年,这才盼来的另一条转折点... 终于,也到了。 只是没料到,关键点竟是在这。 【岁月长河,大梦万古!】 八个散发金曦,熠熠生辉的古老篆文,深深烙印在了洛景脑海,随后———— 【天下纷乱,动荡不休,灵潮将起,人杰频出,当那一日‘群星坠落’,来自远古的破碎痕迹,再次降临人间...】 【从此之后,‘神话再临’,凡俗之中,飞花摘叶,炼劲入髓,皆为寻常,再不复宗师之名...】 【当前锚定节点:八百载前,复苏时代,末武之世。】 【请选择,你的身份...】 第二章 瞥见光阴一角,一线生机,跃然纸上! 漫漫长夜,大雪纷飞。 清寂寒冷的霜雪,甚至足以将人心冻彻。 但随着洛景观想神海,看到那璀璨金曦之文,看到那足以‘贯穿一切’的浩瀚长河之时... 本来忧虑甚重的心绪,却是刹那平息不少,甚至禁不住‘砰砰’跳动,泛起了火。 “这,是何等的大神通...” 洛景‘喝’了口白气,喃喃低语一声。 烛火摇曳之下,晦明晦暗,他的面色转变数次,方才按捺住了喜意: “随着灵潮大起,八百年来武道几经更迭,大浪淘沙之下,有些执牛耳者在此时代,种种神通甚至堪比仙神,但...” “哪怕是踏破了‘筑基武关’、‘铸就玄胎’、‘龙虎上真’三境之后,叩开天门,足以媲美仙神之流的当世巨擘,怕也是...” “无法有此等机遇罢!” 宽袍大袖下,洛景皱着的眉渐渐松了下来,随即猛地攥紧了手中物件,低头默默打量着这一柄看似‘平平无奇’的剑鞘。 他于景国少君身畔当值,前不久,苍玄大军压境,景少君被迫大开武库,将国之百年积蓄,尽数用于御敌。 也就是那时,洛景因着心头悸动,拿到了这已无宝剑藏锋的半截剑鞘。 它本搁置于武库深处,看上去有些年头、背景,按道理说即使平平无奇,但也不是他说拿便能拿的。 毕竟武库尽头,存放之物,大都是有些来历。 不过... 彼时‘洛公’洛玉琼尚未‘千骑踏雪,斩将夺旗’,最终不知去向。 所以,其实合不合礼数,倒也没那么重要。 出来混,总是要讲背景的,这靖陵城内,景少君虽大,但其实也没有那么大... 【请选择,你的身份...】 就在洛景心思浮动之际。 那犹如初日朝升,烛照一切的金曦篆文,再次徐徐变化,最后衍生为了一行行颇有意思的文字。 【市井黔首:披发布衣,农耕为生,身无长技,不过耐力尚可,并无特殊‘天命’,几乎没有可能跳脱樊笼,演化‘传说事迹’。】 【世家仆役:或为贵胄之侍、或为大宗门童、或为豪族护院,因涉足‘轨迹’不同,有极小概率踏上‘天命’之途,演化‘传说事迹’。】 【江湖术士:此世灵潮方起,天下乱象纷飞,‘神话回廊’未显,遗失的古老仙籍、法册早已断代,能保留残破秘术、乃至传承者不过万万之一,有很小的概率,可以身负‘天命’,演化‘传说事迹’。】 【武林门徒:懂得些许粗浅招式,或为宗脉外门,山野武夫,有浅薄筑基武功在身,有极小概率身负‘天命’,演化‘传说事迹’。】 金灿灿的文字龙飞凤舞,颇为夺目,在洛景神海之中深深烙印,直至最后一行一字落下,本应结束。 但... 随着洛景从未将那‘剑鞘’放手,待到这四道身份显现完毕,稍稍停顿了刹那, 金色篆文仿佛是接触到了某种‘媒介’一般,竟又缓缓有了变化,再次蠕动了起来———— 【检测到‘上洞伏龙剑鞘’*残,时间锚点末武之世,可与宿主‘命途’产生纠葛,开始演化新的身份...】 【大宗首席:与神话遗物‘上洞伏龙剑’有所渊源,武道小有所成,有概率天命加身,在‘复苏时代’演化真正的‘传奇事迹’。】 一宗首席! 洛景双眸微缩。 这要是放在今日...哪怕是小的不能再小的门庭,也得是玄胎高人,才能当得! 只是若放在八百年前...洛景虽不晓得多少史前之事,但也大致记得,那是一个尚且没有玄胎出世的凡武之世。 筑基境,又分三关。 第一阶段,筋骨齐鸣,劲力自生。 第二阶段,劲走浑身,已入骨髓。 第三阶段,食气不死,神而明之。 其中前两关,就是旧时之末,灵潮未起之时,所能够走到的极限。 一曰炼劲,二为炼髓。 曾几何时,虽还有细分,但到了今日,都不过是筑基武关罢了。 有资源、有心性者,再配以上乘呼吸法,待过了总角之年,筋骨长成,便可以着手踏入,五载八载,估摸就能有所成就。 看似简单。 但放在许久之前, 炼髓... 都足以能够称得上是一声‘高手’了。 至于再高些许,便俱都是一派泰斗,当世宗师! “我曾听闻,在那段岁月里,虽无大能巨擘横断当世,摧城断江,但如今崛起的武道豪雄,祖上底蕴也大多都与那个时代有关。” “这条长河涉足时间,若真能锚定到‘复苏时代’,说不定我也能抓住些泼天机遇,破了这‘龙游浅滩’之局,一飞冲天!” 洛景眼神霎时间,光芒大盛! 他一只手抓住剑鞘,另一只手缓缓敲击桌面,默默感受着那一股子吸引力袭来,仿佛要将他召至史前一段隐秘的岁月。 但随着紊乱的呼吸缓缓定下,洛景慢慢睁开眼来,并没有立刻做出决断。 虽说不过十六之龄,可到底两世为人,谋定而后动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选择身份,自然要选最好,选与我自身有益,能够破了眼前之局的。” “那么...最后可选的,其实毋庸置疑。” “只是关于其中底细,倒也要考虑周全。” “这剑鞘是自云辰宫,景国少君处得来,其之来历,她多少也得晓得几分,但想来所知不多,‘上洞伏龙剑鞘’,这般真名一听便来历颇大,恐怕得是一件了不得的‘神话遗物’。” “哪怕只是一件残破剑鞘,纵使在宗门里,也应算得上是珍宝一件了。” 洛景目光闪烁,挑开窗来,透过朦胧大雪,默默算着白昼降临,还得需好几个时辰。 于是不由叹了口气,稍稍平息了下急不可耐的心情,合衣平躺,来回几番,方才入眠。 他有预感, 或许... 从今天遭此际遇开始,自己的未来... 将不可估量! ———— 一夜风雪骤停,天蒙蒙亮。 气血浑厚,年过半百却不显老态的杨恭牵着马,踏过积雪,亲自送洛景出了府门,目送他于萧瑟长街飞驰,往云辰宫去。 待到人影再也看不见后。 老人本来和煦恭顺的面容上,这才有些犹疑,随即皱纹紧了紧: “小公爷...好似哪里有些变化。” 如若说前一日,他尚能看得出这位泰然自若下,也有忧虑紧迫之心。 但一夜昼起。 这些顾虑与踌躇,却好似都如瑞雪初消一般,阴霾尽去。 余下的,皆是自信。 “或许是洛氏后裔,自有底气罢...” “不过,即使如此,” “我也应当多走门路,虽如今靖陵尚未城破,但估计也只是时间问题,不成玄胎,则时不我待,万不可高枕无忧。” “起码待再见到公爷,” “我得保景公子周全。” 第三章 八百年前,那一个修行复苏的传奇时代! 云辰宫。 靖陵城内,少君居所,前殿‘登阙’为召见诸臣之堂,金碧辉煌,殿外阶梯下,更是校场林立,旌旗猎猎,武风甚重。 云辰后庭,环境则稍显雅致,没那么多的讲究,甚至对于一国君主来讲,称得上简陋。 但历代以来,倒是没有几人在意过这点。 后庭,一间致雅侧殿。 ‘沙,沙。’ 跪坐于案桌前的瘦弱身影,撩起暗金大袖,于窗畔探入的一枝寒梅上轻轻擦拭,将那薄薄的积雪拂下。 冰冷刺骨的寒风,顺着她的动作吹入殿内,驱散了本有的暖意,叫这袖袍的主人,禁不住眯了眯眼。 ‘吱呀...’ 适时,有人推门踏入,叫才刚露出几分舒适意味的姜夜,蹙了下眉,隐有不愉。 随后,她敲了敲桌,动作娴熟的执起笔来,‘唰唰’两下,便写下了一行文字,面无表情的将其抬起,亮给眼前不远寒气未散的人看。 【未经允许擅自推门而入,羽林郎,靖陵城还没破,你洛氏终于要露出不臣之心了么?】 示意完后,轻哼一声,她的神情才有些舒缓。 【今日并非你来当值,谁放你进来的。】 【如今战局严峻,洛公至今无踪,上柱国接替守备,坐断南北,借孤姜氏积累以御敌寇,这才堪堪守下,形式岌岌可危。】 【孤可不晓得,洛氏能是忠臣,这时候不思脱身之法,来孤这里作甚?】 【怎么,莫非不怕靖陵破城之日,被那大罗教妖女所擒了?】 她从案桌上抽出一张新纸,唰唰写下字迹作罢,狭长凤眸中露出了几分促狭。 那迎着风雪而来之人,正是洛景。 踩在华贵的软垫上,皎如玉树的锦衣少年昂首,将那纸张之语逐字逐句读完,这才摇头: “少君此言差矣,城破我若被妖女所擒,那你的下场肯定未必比我好。” “你我同舟共济,正是君臣典范,此番事急从权,少君勿怪。” 说罢,洛景拱手作揖。 眼前之人,正是景国的少君,姜夜。 自三载前,景国上君与四位位列公侯,出自景国的玄胎高人离奇失踪后,她便被推举上了这张位子。 也不知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从那以后,姜夜便口不能言,且束发冠,以男子样貌示于世人。 当然,关于她本是女子的身份,多少也有几人晓得,不算是什么致命隐秘,知晓此事者,也不会借题发挥,大肆宣扬。 毕竟此世武道显圣,女子登临君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是稀奇,但并不是没有出现过。 姜氏毕竟身为君主,有人效忠,底蕴深厚。 若有人不识抬举,真将其惹恼了,怕是死路一条,在所难免。 洛景被洛玉琼推举入宫,官至羽林郎,自少君姜夜继承景国开始,便统掌宿卫,监察后庭。 二人君不似君,臣不似臣,故此规矩这种事物,也要分人。 “之前洛景随同少君,于景国武库深处所取的那道残破剑鞘...” “少君,可知来历?” 拱了拱手,洛景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单刀直入。 说句不好听的,但凡能被姜家收录于武库之中,哪怕再是残破的事物,都里外翻过不知多少次了。 要真是什么稀世珍宝,姜夜也不会轻易叫自己拿了去。 所以大可毫不墨迹。 【孤凭什么告诉你?】 姜夜敲了敲笔,用眼角斜瞥着自己。 对此,洛景面不改色: “少君成见太重,我二伯六出南关,率千骑誓死不入靖陵,于苍茫城外,独面苍玄重军,来回冲杀,斩杀敌寇成千上万,使得敌军投鼠忌器,功劳可谓泼天。” “如今城内,洛氏一脉仅我一人,少君若不施以恩惠,怕是要寒了诸臣的心。” “况且,洛景为少君护佑三载,言行举止,所行所为,皆奉规章制度办事,不敢僭越,功劳苦劳皆有,不求少君庇我不被人擒杀,只求一则信息,应当不过分罢。” 少年面色诚恳。 至于姜夜听完,则是一脸嫌弃。 【话说的这么好听,可入了孤耳,怎么就这么讨人嫌。】 【听君一席话,要不是苍玄乃是贼寇,纵使毫无收益,孤也要将你捆了,送到那大罗妖女近前。】 写完,少女揉了揉皓腕,低哼一声: 【罢了,你话里倒也有几分真,这无用的信息,告诉你也无妨。】 【那剑鞘确实是来历不凡,是‘神话遗物’,你也有点眼光,要不是看在洛公面子上,孤本来还不想给呢。】 【只不过可惜的是,它虽有来历,但却早已残破,神韵全无,更是连其中之剑都无所踪,你打听这个又有什么作用,还能指望它渡过劫关不成?】 【当年我苏氏老祖,是自一方久远前,名为‘伏龙山’的地界觅得这剑鞘的。】 【那不过是早在‘复苏时代’就已湮灭的武道大派,到了今天,周遭更是野草遍布,毫无生气,虽说昔年也曾名震一方,似是泰斗级数,但那段岁月...就连掌尊人物,能有个筑基三境,就算不差了,跟现在简直天壤之别。】 【据说,这一方武道大派是毁于第一次孽物现世,但真相早已掩埋于历史尘埃里,是与不是,谁又说得清楚。】 【孤知你出自洛氏,有些门道,但若希冀于此...倒不如早些与洛老真人联络,你禀赋不凡,大罗教也是真人传承,那妖女不可能平白无故垂涎于你,定是得到了有关于你的隐秘,真人出面,也能庇佑。】 【实在不行...】 似是沉吟,片刻,姜夜将这张写满了字稿的纸页收起,换了张新的,又写了最后一句: 【若局面真到了最坏的程度,可来云辰宫。】 【孤若能自保的话,或可多保你一人。】 【至于你是否要将身家性命寄予他人...全凭你自己决断。】 说完,姜夜闭上了眸,似乎是真的写累了。 洛景瞅着那张略显清秀的脸庞,看出了几分隐于其中的疲惫,于是点了点头,也不再继续多问,便转过身,就要重入风雪。 临别之际,他想了想,又回头道了一句: “今日当值者,是魏侯家的魏衡,他与我算是兄弟,这一点少君你是知晓的。” “我知少君平素不愿叫人打扰,这次是他与洛景僭越了,我代他向少君告歉。” 说完,洛景头也不回,便推开门扉,往来时之路而去。 虽说姜夜没有告知他太多信息。 但... 伏龙山,筑基三境,毁于‘复苏时代’,第一次孽物出世。 起码叫他知晓,那条时间长河,并不会无的放矢,与‘上洞伏龙剑鞘’,似乎当真能够联系起来。 这些,便足够了。 毕竟...若不是虚妄,那么泼天机遇,就是近在眼前! 洛景踏入雪中。 而宫闱一侧,寒梅盛放。 雪压梅头枝不低。 姜夜眸光渐渐收敛,最后看着手边上一张宣纸,上面有一行刀劈斧凿,苍劲有力的字迹: 【读圣贤书,行仁义事,方为景君之道】 【父姜苍,留。】 捏着纸张一角,姜夜抿着唇,缓缓敲击着桌面。 而在她身侧,不知何时,有一道面白无须,看上去笑眯眯的人,就这么垂手侍立,看上去和煦无害。 但洛景方才入内之时, 从始至终,对此好似都从未察觉,恍若未闻。 ... 出了姜夜所在的侧殿。 洛景踏着雪,一门心思,尽都聚集在了那所谓‘复苏时代’的‘大宗首席’身份之上。 “八百年前与现在天地不同,断层太大,想要找到有关的讯息太难太难,现在有这些信息收获,已是足够,不妨一试!” 其实洛景来寻姜夜,是打算抱着一分希望,看看是否能亲眼见一见这剑鞘内所藏的‘上洞伏龙剑’的。 至于云辰宫内并无此剑,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所以,洛景倒也没有太过失望,毕竟不算白跑一趟,既探寻到了自己想要的,这便够了。 心中想着事情,远远的,一轻甲英眉的执戟少年,雄姿英发,另一手牵着马匹,目光如矩,便向此处踏步走来。 当洛景刚见影子,那人一眼便瞅见了身披狐裘锦衣的洛景。 于是,扬起手中大戟招了招: “兄长!” 魏衡口中喝着白气,将洛景的马匹快步牵来,一边交予他手,一边宽慰道: “你也别太忧虑了,洛公乃是玄胎高人,为万人敌也,非常人可以比拟,应当无忧。” 接过手中缰绳,洛景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眼前的魏衡还以为,他来寻景少君姜夜,是因洛玉琼之事。 不过按正常人的思维,倒是也没错。 毕竟他要是想逃离靖陵,也不可能来问这位景国的主君,不然才是真傻了。 洛玉琼带洛景来到景国时,前代国君尚未失踪,他也与其余六位公侯并列‘大景七飞将’。 眼前这英眉轻甲的少年魏衡,就是其中魏侯之子。 此前战事尚不吃紧时,景国里公侯后裔,自然也有一些圈子。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洛景作为明面上的‘仙裔’,身份矜贵,自也少不了吹捧。 七位玄胎高人,位列三公四侯,他们的后裔自然也聚在了一起,其中就有洛景一个。 魏侯与洛景二伯不同,对于景君有着敬意。 所以一直以来,魏衡大都尽忠职守。 今日洛景急匆匆来,道明原由之后,他一句话不说,便领着其到了少君居所,可谓是对洛景充满了信任,是拿他当真兄长的。 故此,洛景神色放缓,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日之事,我记下了,之后要是能解了危局,请你吃酒!” “走了!” 大厦将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要是平时倒无所谓。 但现在... 时不我待! 只不过,他不晓得的是。 就在魏衡目送他的影子离去过后。 才刚转身,便有一道笑眯眯的眼神,请他去了洛景来时的地方。 看着那道眼神,刹那,魏衡心中拔凉拔凉: “兄长,你方才...” “到底干了什么...” ... 洛府。 刚刚归来的洛景风尘仆仆,可脚步却是片刻未歇。 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手里紧握着那道剑鞘。 它就好像是无光长夜之中,仅剩的黎明一样。 也是不假他人,唯一能够叫洛景破局的方法! 筑基三境,一曰炼劲、二曰炼髓、第三境才是服气。 他如今年十七,练武四年有余,劲力之关早已踏破,只待以劲力贯通周身,入了骨髓,脱胎换骨,便能着手服气,延寿甲子! 这份修持,已是可称天骄了,足见根骨不凡。 但... 如若无法服气有成,抵达筑基第三境,也就是筑基圆满,诞生种种神异、秘术的话。 恐怕自保都难! 所以,待到洛景眸光一定,合衣躺下,手中握住剑鞘,再一次沟通那浩瀚无际的岁月长河时... 他的选择,几乎快如雷电,刹那便已定夺! 【选择身份‘大宗首席’!】 当洛景的心神确定。 霎时间,五彩斑斓的岁月长河轻微颤动了下,随即距离他非常接近的一道时间‘锚点’,开始闪烁点点辉光。 顷刻之间,洛景彻底沉浸了进去。 这一条隐藏了万古大秘的浩瀚长河... 似乎,带着他穿越了苍茫大世,来到了...真正的过去! 他将在这里, 重新缔造,属于他自己的未来! 【时间锚点:复苏时代,末武之世】 【大宗首席,命运轨迹已开启,开始推演‘传说事迹’...】 【灵潮复苏,有散落的‘神话遗物’落于人手,参悟出了踏足非凡的武学。】 【为了武道攀高,‘复苏时代’武学造诣最高之学派——大雪山,召集齐鲁大地七尊宗师共同聚首,皆是身怀‘神话遗物’者,意图推演出真正的超凡武道,重塑仙神盛世!】 【谁料一夜之间,诸宗师聚首登顶,竟尽皆死于山巅,一时天下哗然!】 【第一篇章:武道泰斗横遭难,人情冷暖世炎凉!】 【你是七大宗师之一‘玉箫剑’的首席亲传,出身武学大派‘伏龙山’,当你师玉箫剑的死讯传扬开来,被其执掌的天变遗物‘上洞伏龙剑’仍祭于宗中武碑林,一时间宗内宗外,人人觊觎,风雨飘摇,眼看动乱将至!】 【这时候...你要...】 【完成此章条件:力挽狂澜,执掌教尊!】 【奖励:视演化的‘传说事迹’而定。】 ‘你的所作所为,将会决定你在这个‘不属于你’的时代,究竟刻下怎样的一段传奇。’ 随着点点星光,破碎消散。 刹那,岁月长河,溅射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 ... 齐鲁大地,伏龙山,茫茫黑夜。 咔嚓! 突然,一声霹雳巨响,继而大雨倾盆! ‘哗啦,哗啦...!’ 瓢泼大雨毫无征兆的降落在伏龙山上,将伏龙派正殿堂前,那挺胸抬拳,目如铜铃的两座丈余铁人,打得‘啪嗒’作响。 堂内。 烛火并作两排。 伏龙真传,身披缟素的诸门徒、师长,皆跪于一口棺椁之前! 而待到洛景睁开眼来。 他... 赫然拜于最前端,其名———— 王洞玄! 为当代伏龙首席,横死宗师‘玉箫剑’王端的亲传弟子! 也是... 理应继承‘伏龙山’下代掌尊的,不二人选! (ps:感谢阿仁五千点币打赏,谢谢宝。) 第四章 我且问你,你师既死,你当如何!! 雷雨夜,齐鲁大地,烟云州。 武道大派伏龙山。 正堂殿内。 棺椁横放,门徒叩首。 冷艳端庄的俏妇人将泛着寒气的手掌,搁置在了这一具厚重的棺材板上,微闭双眸,语气强行镇定,却仍是难掩悲意: “掌尊殒命大雪山,而今不见尸首,只能以冠冕立下衣冠冢,以葬棺中,此乃是我‘伏龙山’之耻!” “诸君...” 她环视四顾,一一注视每一个神情肃穆,认真缅怀的伏龙山长老、门徒。 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洛景,也就是伏龙山首席‘王洞玄’身上,随即猛地运起劲力,重重一拍: “莫忘今日之辱!” 伏龙山掌尊王端,武道封号‘玉箫剑’。 他是整个齐鲁一十三地,公认的武道天才。 十三岁初练武功,锻皮淬筋打熬气血,四载已有所成,入了炼劲之关,可谓意气风发。 需知道,练武不成劲,便是一场空! 偌大江湖,多少修习武道之辈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但能在不足二十岁时,便成功入劲者,无一不是旷世之才,中流砥柱。 无有意外,王端做到了这一点。 他就像是那些曾经的江湖传奇一般,十七入劲,声名远播,于伏龙山下、烟云州境,荡涤群寇,结交八方。 十载寒暑,三坐死关,更是劲走浑身入骨髓,以不过三十之龄,继一方武学大派,声震齐鲁,被诸多豪雄奉为‘伏龙山’中兴之师,威名天下有数! 一夕灵潮将起,天幕裂开缝隙,有零星‘神话遗物’坠落大地。 王端乘势而起,几经搏杀取一尊宝兵‘上洞伏龙剑’,供于伏龙山武碑林中,虽难以驾驭,但日日靠近,吸收其中灵韵,仍叫他先天下人一步,服气功成,号称‘武圣’! 伏龙山也在他一人撑天的境况下,位列当世七绝,威临齐鲁百宗! 然... 大雪山一役王端身死,待到消息传出,不谈天下如何,伏龙山一脉,已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门中可冠以武中圣者之辈,仅玉箫剑王端一人,余下的...就连炼髓境,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其中唯一一位可称宗师的,更是半截身子入了棺材,已是弱象尽显。 天下人都知道。 ‘玉箫剑’王端,是靠着‘神话遗物’才能成就的武中圣者。 伏龙山的门徒,烟云州的武夫... 不会有人不懂。 此刻伏龙山外,雷雨交加,堂内棺椁前,‘玉箫剑’王端的夫人沐雨晴这一番话讲完,正于堂下跪拜的诸人,面色大都沉默不语。 王端死于大雪山。 且不谈那一方‘齐鲁之极’,号称储尽天下绝学的大宗,光是七位‘服气’不死,延寿一甲子的武中圣者一同毙命,就看的出其中底细了。 为一宗掌门、掌尊血耻雪恨,自是天经地义,但...也要看对象是谁。 看着满堂好儿郎,尽作噤声之状。 就连与‘玉箫剑’王端同辈交好,位高权重的两位长老,赏罚长老‘伏龙拳’齐燕、戒律长老‘穿云腿’齐文,也不言语。 沐雨晴拢掌为拳,紧紧握住,骨节泛白,纵使其中劲力可震碎巨石,此刻也只感浑身乏力。 “伏龙山,大势已去。” 一双美眸望向外界,见那雷雨交加,她却只感悲哀。 不仅是为自己夫婿死去感到悲哀,同时还为整个伏龙山悲哀。 修习武道者,当持勇猛精进,可斩鬼神之雄心,才能登峰造极,窥见绝巅。 眼下,莫说是让整个伏龙山正面与‘武中圣地’相抗,堂上诸君,竟连区区一句‘复仇之言’都是唯唯诺诺,前后踌躇,半晌无人吭声。 如此... 岂能以男儿之身,称一声武夫! “王洞玄!” 突然,沐雨晴看着跪于前列,近在咫尺,头系白巾的俊朗少年,有些怔然,似乎是看到了一道相似的影子。 于是面色黯了黯,但随即想到了什么,暗咬银牙下定决心,突兀一声娇喝,眉宇间尽显煞气: “我且问你!” “你师死于大雪山,如若是你,该如何做?!” 沐雨晴喘着气,胸前几度起伏,心境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与噩耗前,早已破去。 她的质问,顿时叫满堂瞩目的焦点,聚集在了...这个年纪不过十七八的年轻人身上。 ‘伏龙拳’齐燕,‘穿云腿’齐文,当下更是暗皱了下眉头: “沐雨晴这女人疯了?” “洞玄为王师兄领养,虽年纪尚小,但培养数载已劲力有成,风采不弱其当年,若是加以培养,伏龙山韬光养略,权且忍忍,他年未必不能再出另一尊‘玉箫剑’!” “我辈都不敢应这一句因果,生怕大雪山上来人,把我伏龙山平了,她倒是敢,且不说风雨夜中抬棺压人,更是要将后辈强行扯入这道漩涡里。” “宗门传承当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方可长久,当年沐老先生把伏龙山交在了她手,若不是王师兄横空出世,在微末时入赘这伏龙山,哪里能有我门今日!” “唉!” 两人乃同胞兄弟,一同拜入伏龙派,只对视一眼便知彼之想法。 不仅是两位位高权重的长老。 沐雨晴突如其来的喝问,也叫堂下精锐门徒、弟子,有声如蚊蝇的窃窃低语,交错而起: “掌尊夫人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洞玄首席,虽是一代天骄,但也是在如今天地变迁,武道更易炼劲的时代,才堪堪与王掌尊媲美,大雪山何等庞然大物...武中圣者尚且死因不明,何况,才刚入门道的炼劲武夫?” 质疑的种子,在每个人的心里生根发芽。 可还未待成势。 便见到... 那本来跪拜叩地,看不清神貌的少年,慢慢从蒲团上爬起,先是若有所思,轻皱英眉。 片刻,随着沐雨晴之语入耳, 竟开始...缓缓露出了悲怆之意。 他顶着全场注视的目光,将耳畔沐雨晴逐字逐句的问心之言,以及身后议论纷纷的话语,一一听罢。 几乎是本能反应,根本未曾过多沉吟斟酌。 目视那一道棺椁,周身锋利如剑的伏龙首席,言辞铿锵,便道: “自古以来,父仇子报,师者如父,也应如此。” “洞玄于伏龙山修持至今,王师待我有大恩,如今尸骨无存,仅剩衣冠,于情于理,我辈也要讨要一个说法。” “诸位师兄师弟,有所顾虑皆属常事,但...” “我为王师徒,师者既死,恩仇债,弟子继。” 洛景抬起了头,直面这位掌尊夫人,也是他名义上的师娘: “若有一日,我能修持有成...” “当上大雪山,彻查一切!” 第五章 若成一派掌尊,当授‘上洞伏龙剑’! “咔嚓!” 雷霆闪过白昼,照在了那道棺椁一角。 同时...也照亮了此刻少年,那一双充斥着‘野望’的黝黑鹰眸。 洛景只觉此时此刻,他的心脏正在‘砰砰’跳动,几乎没有一秒停止。 他无法讲述眼下的心情。 是无法言喻的惊喜? 亦或者...悲怆,愤怒? 都有! 他真真正正的...来到了这个‘八百年前’的复苏时代! 这是何等的泼天机遇? 要是,要是未来寻找到了更为久远的‘媒介’,他是不是也能凭借那道岁月长河,追溯到真正‘仙神’未陨的神话大世?! 当真不可思议! 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 随着洛景睁开眼的这一刻起,‘王洞玄’就已与他彻底相融。 一切的记忆,都好似是亲身经历一样,与自身没有任何区别。 就好像... 洛景早在八百年前,便有一世,名‘王洞玄’!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确定。 或许, 自己真能够仰仗这般神通。 一飞冲霄! 所以当洛景站起身的一刹那。 回应沐雨晴的言语,几乎是呼之欲出,不是作伪。 顿时,有长老客卿脸上动容,有弟子门徒色变。 赏罚、戒律二长老摇头,诸弟子眸光中,有敬佩者、也有轻嗤者,不以为然。 大话谁都会说。 但代价, 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 虽说‘大雪山’并未承认谋杀了七位武中圣者,但如若有人大放厥词,传扬天下,难保不会有事。 想来,也就只有似这王洞玄一般,乃师徒、父子之关系,才会抛开生死罢。 只不过... “恩仇债,弟子继...”沐雨晴眸子渐渐发亮。 她目视着此前于‘玉箫剑’王端身前规规矩矩,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类他的王洞玄,只觉今日雨夜,此子从头到脚,都生出了变化,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的他,哪怕会有如此念头,可也绝对不会像是这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 宗师气概! 对,宗师气概! 不是所有的炼髓高手,都能称之为宗师! 真正的宗师,不仅要达到劲走浑身,已入骨髓的程度,同时还要心中有气,拳中有神! 使刀为刀魂,使剑为剑意,抵达这般程度,凝练武道意志,眼神即可震慑人心,秋风未动蝉先觉,如有神灵助! 真正的宗师,即使达不到‘武中圣者’武道通玄,可服气延寿一甲子的境界。 但与炼髓境高手相抗,若是生死搏杀... 可一人当五敌,不是说笑! 在未曾有‘武中圣者’诞生此前,宗师,就是凡俗的绝巅! 这种变故,也叫沐雨晴心中念头越发坚定。 “你既有如此心气,那么...” “接着!” 嗖! 从沐雨晴手中,突有一道闪烁金曦的事物抛向洛景,被他双手接住。 “那是...” ‘伏龙拳’齐燕眼尖,定睛一瞅,不由暗惊。 “伏龙掌尊令,持之可入武碑林,百余年下来,此令唯独只有一派掌尊才能持之,沐雨晴这是要...” ‘穿云腿’齐文双眸一沉,贪念从中闪过,转眼低声出言。 武碑林,藏尽伏龙山百余年积蓄,宝器插入林中,绝学刻录碑上,只有持此令牌,才能打开重重机关,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其中。 谁能得之,谁就相当于是拥有了称雄一州的资本。 果不其然。 待见洛景接下那枚‘伏龙掌尊令’,沐雨晴眉眼一挑,冷淡的扫视着在场众人,语调突兀高昂: “这伏龙山一脉,是我沐氏老太爷领着五位结义兄弟,这才在烟云打下的一片基业,经前代掌尊王端发扬光大,方才名震齐鲁!” “王洞玄今日既承师仇,那么师之衣钵,自也当仁不让!” 砰砰砰! 她拍打着‘玉箫剑’王端的衣冠棺椁,明艳的眸子扫过在场众人,看着一张张心虚的面庞,嘿然冷笑: “掌尊死在了大雪山,但传承没有。” “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未干涉过伏龙山之事,但这一次,便叫我沐氏僭越一回!” “从今开始,伏龙首席王洞玄当持掌尊令,行伏龙山生杀予夺,横断烟云之事,诸弟子见之如见‘玉箫剑’亲面,长老、首座、客卿...包括我在内,皆须如此!” “诸君,可懂?” 沐雨晴将束起的发簪猛地拔下,任由如瀑青丝泼洒,将这枚发簪狠狠的钉在了棺材板上,发出‘嗡嗡’晃动之音。 “不可!” ‘穿云腿’齐文双眸一缩。 “沐夫人,洞玄继任掌尊我等并无异议,但...” “继承‘伏龙掌尊令’,便相当于是继承了武碑林,那么那柄供奉其中的剑...” ‘伏龙拳’齐燕亦没沉住气,哪怕‘玉箫剑’王端尸骨未寒,就在眼前,也没有压制住心中念头,突兀发声。 不过,却被沐雨晴径直打断: “王洞玄已继掌尊,那么武碑林内所有事物,当由他来统掌,‘上洞伏龙剑’乃是前代掌尊亲自夺来,这才添了其中‘伏龙’二字,你说其主是谁?!” 这番强势的姿态,堵得诸人哑口无言。 齐燕齐文沉默。 随后目光不约而同,望向了堂内角落。 当他们看到,那位闭眸微阖,似在假寐的靠柱老人,没有任何发话的意思,顿时一声长叹,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场上又有人先了一步,道出声来: “师娘,我等虽不似洞玄师弟,被师尊收为亲传,以子待之,但也为伏龙山传承而忧。” “那柄剑...哪怕是以师尊之才,也不能参悟分毫,只是日日借助其中玄妙,才达到了‘服气’的程度,封号武圣。” “他老人家生前之时,每逢练武偶遇挫折,便对此耿耿于怀,时时长叹不能参悟其中万一,难以揣摩其中玄奥。” “故此,弟子认为!” “如若当真意图为师尊雪恨,我等亲传子弟,就该有‘一阅武碑林’,亲见宝剑,参悟其中玄奥的机会才是!” “我季无暮敢立武道大誓,要是我能参悟剑中机密,当上大雪山,亲迎师尊骨回!” “要是其他亲传兄弟,亦或者长老们有此机遇,也当如我一般,诸君,师兄之言可对否?” 名为季无暮的男子目光炯炯,刚毅的面庞上带着悲痛与郑重,随后抱拳一圈,倒是博得了堂内伏龙山核心门人不少的认同。 此人年近三十,在王端未曾发迹前,就拜入门下,是货真价实的一派大师兄,武功人品都没得说,足以为首席,甚至一派之主都绰绰有余。 但终究还是没有王洞玄得‘玉箫剑’偏爱,作为大师兄却不得首席之称。 不过对此,季无暮也没有表达过怨怼,反而笑呵呵的,对待王洞玄持兄长之仪,和煦无比,对待同门也是指导武艺,从未丢过面子。 只是没料到... 会在这里,露出了獠牙。 这一番言论,更是摆尽了大家风范,叫沐雨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她之所以一力推举王洞玄,甚至不惜搭上那柄剑,自有私心所在。 但这个季无暮... 她蹙了蹙眉。 “咳,咳咳!!” 突然,本来斜靠在不远处柱子上,正打着盹的老人,好像是被这动静吵醒了一样,揉了揉眼,猛地咳了咳: “外面雷雨声儿这般大...都掩盖不了你们的动静...” 他站起了身子。 “真的是,有什么话不能隔日再言,就非得在一句破棺材前,吵成这副模样么?” “也不怕平白折了寿数。” “你们不惜命,老头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老人站起身子,他甚至连缟服都没穿,就系了条白巾,身子骨似炒糖豆一样‘噼里啪啦’作响。 待到站直了身,背着双手,那一张鹰视狼顾,眼凹深陷的模样,顿时叫季无暮、齐燕、齐云两兄弟心中一凛,颇为忌惮。 “该祭奠祭奠,该哭丧哭丧。” “什么都弄完了,就赶紧回去罢,摆着张棺椁,莫非都想在这过夜不成?” 老人打着哈欠,摆了摆手。 他的威望似乎不简单。 状似无意的一声令下,竟便叫诸弟子稀稀拉拉,默默的顶着雷雨走了出去,甚至比沐雨晴还管用。 就连季无暮与二齐长老,纵使想要再说些什么,也只得咽在了肚子里,等天亮再言。 临走前,所有人都给这老人拱了拱手。 待到偌大灵堂,只余三人。 老人瞥了洛景、沐雨晴一眼,摇了摇头,只是对着这位俏夫人淡淡说了句:“你自便吧。”便独自入了雨幕,亦是离去。 沐雨晴看着他的背影,罕见恭敬的行了一礼,目送他离去。 到了了,才状似感叹了一句: “老宗师...对我沐氏、伏龙山,堪比定海神针,只可惜...” 说到这里,她那一双明艳的眸子不由一黯。 不过只是片刻,便转而回首,看向一直默不作声,但却脊梁挺直,眸中有神的洛景,眼神复杂,道: “你...” “应当知晓,我为何如此帮你争取罢?” (ps:宝宝们,新书期最好不要养书,作者君每天都会保证4-5k更新,上架爆更,大家一定要保持追读呀,这个关乎推荐,很重要的,拜谢!) 第六章 此生仅有的机会,我要你缔结一纸婚约! 堂上烛火摇曳。 方才英姿飒爽,冷艳决断震慑群雄的未亡俏夫人,此刻眉眼舒缓下来。 而她突如其来的作姿,也叫初来乍到的洛景心中一突。 “她不会...” 暗戳戳的猜了一句,随即洛景心中猛地摒弃旖旎念头。 沐雨晴名义上可是他的师娘,而且‘玉箫剑’新死,他又怎能生出这般杂念。 那么,便只有一个缘由了。 洛景想到这里,彻底成为‘王洞玄’的他,脑海里慢慢形成了一道轮廓身影,随即心中存了了然: “师娘可是叫我,照顾一二沐师姐?” 沐师姐,沐元君。 伏龙山掌尊玉箫剑王端,与夫人沐雨晴之女。 因王端行君子之风,不忘沐家扶持武功之恩,故此按照规矩,也未叫子女随其姓氏。 沐元君,更是二人的唯一嫡女,比王洞玄大个两岁。 如今伏龙山风雨飘摇,王端身死,大雪山远在天边,虽是庞然大物,但却没有覆灭七位‘武中圣者’传承的意思。 可就算号称统御天下绝学的‘大雪山’不出,这天底下觊觎伏龙派的人,也不只是一个两个。 伏龙山自沐氏老祖以来,历百余年传承,奋五代之功,一代又一代苦修武学,编撰精要,将‘炼劲’的明、暗、化,到‘炼髓’的易筋锻骨,拳中有神,都给补全的详细无比。 前仆后继的先贤随笔,呕心沥血的死关经验... 这么长的时间,历代出现过的拳中有神,号称武学‘宗师’者,足有双掌。 抵达炼髓的大师,更是上百有余! 没有人的根基,会是圆满无缺。 纵使再惊彩绝艳,除非他能超越时代,不然在这般诱惑之下,也不可能按捺得住心中贪念。 巨狮雄踞山林,呼啸百里时,虎豹豺狼尚能蛰伏。 可一旦狮子年老积弱... 等待他的,必将是拆筋错骨,扒皮抽血,不得好死! 时值天乱,齐鲁大地无朝立,各路烽烟连绵,而伏龙山雄踞烟云州,便相当于是裂土封疆的一方大吏! 武道需要精食、兽肉、乃至于大药,宝丹日日沐浴,吞服,才能破境飞速。 而伏龙门下亲传数十,外门上千,长老客卿若干,漫山遍野武风猎猎,阁楼肃穆,殿阙威严,武碑林里更是藏尽一州宝兵、绝学... 一百多年来,如何能养得起这般大的家业? 不外乎便是割据烟云,狠狠得吸治下的血!! 说的再道貌岸然,这也是事实,全天下的大派,都是! 长老客卿,位高权重,瓜分烟云州各地资粮。 诸县年年上供,寄于烟云州的武道派系、豪雄、世家...甚至山野贼寇,都得明里暗里打点,不然,就要顾及所谓的‘剿匪寇’、‘诛邪派’! 这就是有着‘武中圣者’镇压,合该有的底蕴! 当年的‘玉箫剑’王端成宗师后,不就是这样,把烟云州的前代霸主‘问鼎门’门主向问鼎,活生生打死在那问鼎前庭,就连血都溅了三尺高,才有了伏龙山今日威名的么。 虽说两家积怨,颇有龌龊,但也展现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权自拳中取! 问鼎门落幕,伏龙山继之。 如今武圣横死,传遍烟云,眼看又要到了一个新的轮回。 这还不算! ‘上洞伏龙剑’! 此物对于任何一人来讲,都有着成就武中圣者,甚至更高的可能,如今掌剑人已死,又怎会不叫烟云武夫癫狂! 更莫说,伏龙山只剩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拳中宗师... 沐雨晴乃女中豪杰,不仅姿容身段艳冠芳华,更是慧眼识珠,在当年押宝王端,才有了伏龙山十年盛极。 时至今日,她又哪里看不出来,伏龙山要完! 这些长老,弟子,在觊觎门中至宝时,沐雨晴表面发怒,但其实早就与那位伏龙老宗师商议好了,就是想要找一个心性好的,起码不叫伏龙山消逝在历史烟云里的继承人。 王洞玄做到了。 所以,他才留在了这里。 “照顾?” 沐雨晴笑了。 “你是聪明人,洞玄。” 她抚了抚鬓间垂落的秀发,定定的看着洛景: “元君虽武道天姿不如你,大你两岁才堪堪入劲,但姿容、性情、修持在江湖儿女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 “你跪棺椁时,我透过你的眼就能看得出来,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洞伏龙剑’近在咫尺,王端不过日日供奉,都能服气参玄,直入‘武中圣者’,你就算再差,也能成之,而如若...你当真有那命儿,能看破其中玄机,成为剑主!” “不说浩瀚如烟的普天大世,只谈这一片齐鲁大地!” “什么齐鲁百宗、七大门庭,甚至是那‘大雪山’!” “在真正能够飞天遁地,摘星拿月的神仙人物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张薄纸,一戳就破罢了。” “而那柄剑,就是契机!” “我要你与沐元君缔结婚契,同修连理,作为交换...” “武碑林中,本门炼劲功夫、炼髓武功、宗师绝学、乃至于你师留下的三张剑纸手稿,你尽可参悟,同时‘上洞伏龙剑’是你的,伏龙山是你的,我女儿沐元君,也是你的!” 沐雨晴的眼神凌厉。 二十多年前,她押了一次。 二十多年后,她也要代她女儿,再押一次宝! 听得一席话,洛景双眸狠狠一缩。 “这女人...” 他看着眼前如罂粟花尽情绽放的美妇人,沉默了。 虽是初来乍到。 但伏龙山风雨飘摇,他又怎会看不到。 此前,洛景在景少君姜夜那里,已经听到了‘伏龙山’早已消亡的讯息,也就是说... 这个门派,将在不久的将来被彻底抹去。 要演化那所谓的‘传说事迹’第一篇章,完成条件是‘力挽狂澜,执掌教尊’。 以目前‘王洞玄’不过筑基第一境,炼劲第二关‘暗’劲的程度,虽力能拒马,一拳打出足有千斤,可这点儿实力,显然不够看的。 最起码,也得有‘服气’的修持,才能震慑这一切罢? 洛景的眼神眯了起来。 ‘服气’,服天地灵机为己用,是玄胎的前置,达到人体极限后,更进一步的可能。 平常境况下, 没有个十年八年,是绝对达不到的。 但如果那剑当真是‘神话遗物’... 或许! 未必不能! 洛景的眸中有火焰在跳动,尽管一直沉默,但沐雨晴却笑了。 她上前两步,伸出玉指隔着白巾,点了点眼前少年的额头,随后迈开长腿,与站立不动的他,擦肩而过: “王洞玄。” “人这一生遇到的机会有很多,但一旦错过,也就错过了。” “给你一晚上考虑。” “清晨朝露滴下,武碑林前,持‘伏龙掌尊令’。” “告诉我,你要选择怎样的未来。” “愿意,便来。” “不愿...” “自不必来。” 第七章 晨露微凉,心灰意冷,那人踏雨而来! 伏龙山,天蒙蒙亮。 武碑林。 此地乃是伏龙山巅,悬崖边上,山高险峻,只有一条道路能入。 不持伏龙掌尊令亦或者沐氏族牌,放入那武碑林前,一对青苔巨门的凹槽机关中,擅自以其他方式踏入,都会触动此地留下的机关,十步一杀,处处凶险,哪怕宗师也有可能中招。 孤崖侧畔,山风凛冽。 数十种铭刻绝学的石碑巍峨林立,上百柄难得一见,可承劲力的兵器插于碑畔,扑面而来,便是一种经历岁月沉淀的沧桑感。 而在最深处。 一道散发点点赤红微光,在整个剑身之上如同液体般流动的法剑,正凭空悬浮,煞是神异。 沐元君端坐石台,看着这柄近在咫尺的‘上洞伏龙剑’,有些迷茫。 她穿着淡绿罗裙,双袖上绣青鸾,身材娇小却胸前鼓胀,云鬓垂下散乱,神情姿容尽显挫败,恹恹的,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样。 指尖抬起,触碰剑柄。 当沐元君看着那微微荡起的一小圈涟漪,感受着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丝‘上洞剑气’,以及毫无回应的法剑时,终于确定了一点———— 那就是, 与自己的父、母一样,自己也无法窥视得到任何有关于此剑的‘玄奥’。 甚至... 相较于她的父亲,‘玉箫剑’王端。 沐元君连吸收其中的剑气,用以‘服气’的资质,都差的可怜。 按照这种速度来看,哪怕她日夜不眠,没有个十几年功夫,根本无法炼出什么门道来,更莫谈‘武中圣者’了。 散乱的鬓发,此时仍有湿意。 昨夜大雨倾盆,雷声不断,她在这坐了一夜。 淋湿的衣袖,在雨停之后过了几个时辰,也已彻底干透。 但母亲冰冷的容颜与语气,却都好似梦魇一样,在沐元君的耳畔不断回响着: “今夜过后,你就不必再如此执着了。”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眸,睫毛轻颤: “为什么...” 纤柔的手掌紧握成拳,重重砸在身畔。 待到再睁眼时。 沐元君的面前,无声无息间,已是出现了一道紫衣云袖,眉眼高挑,姿容艳丽的贵妇人,正静静的看着她。 “母亲,为何我不行,师弟便行?” 她的眼中露出迷惘。 “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为了研究此剑玄奥,曾经秘密试了试。” “王洞玄,是最能牵引其中‘上洞剑气’之人,得天独厚。” “如果是他,想要抵达服气的程度,起码要比你快上三倍有余,哪怕是你父亲,也不能及也。” “所以昨夜我才耗费功夫,做了一场试探。” “起先并未以重利为诱,都能得他许诺,足见品行,再加上一场变故,使其心性更加坚韧,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甚至超越你父,都非不可能之事。” 沐雨晴语气平静的叙说。 她看到眼前青衣少女挫败、受伤的神貌,眸中心疼之色一闪而逝,转而便是更加冷酷: “你若奉他为夫,将‘上洞伏龙剑’交予他手,再夫妻二人隐姓埋名,自伏龙山遁走,待到几年之后,他成了比之你父更强的武中圣者,到时候不论是再复伏龙盛况,还是为你父报仇雪恨,都不再是一场空谈。” 紫衣大袖中探出的手掌,随着话语一同,就要落在沐元君头上,可还未接触到时,便被轻轻推搡开来: “可是...!” 散乱的青丝遮住了半边褐瞳,沐元君好像一只笼中之雀一样,向往所谓的‘自由’。 她的眼神有些模糊,微微昂头,看着俯下身子,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通知自己的母亲,张了张嘴: “...” 沐雨晴眉角微扬,轻轻皱起:“嗯?” 听到这轻轻一声‘嗯’,沐元君顿时如煮熟的鸭子,脸涨得通红,话语堵在了嗓子眼,还没哼唧出来,腹中的话语,便复又咽了回去。 “我...我知道了。” 沐元君一个激灵,垂下了头,声音低低的: “我,我会好好侍奉师弟的。” 她的半边身子从石台滑落下来,淋了一夜雨,面色苍白又狼狈。 想反抗。 可母亲在自己的心中积威太重了,她根本不敢。 “...” 看着眼前纤弱的好似一只小兔、虽有倔强,但却一碰就碎的女儿,紫裙女子眸子微阖,隐有失望。 说实话。 她宁愿看着沐元君态度果决,直接反抗,甚至拔剑而起,有玉石俱焚之念,无惧一切。 那样,沐雨晴反而会欣喜万分,甚至将原本打算交予洛景的‘上洞伏龙剑’也收回,尽资女儿所用,哪怕交恶,也在所不惜。 但... 这副模样,她又怎能这样去做。 在沐雨晴眼里,说的更残忍点,沐元君除了脸蛋、身材、还有自己所给予的筹码,能够博得洛景兴趣,从而将他绑在伏龙山这艘沉船上之外。 她, 恐怕为奴为婢,奉其为主,这外强中干,唯唯诺诺的性子,都未必会讨其欢心。 就这样,还幻想执掌法剑,杀上大雪山,为父报仇,横行天下,做那世之剑仙? ‘你若是能独当一面,纵使资质再差劲,又能如何?’ ‘日积月累,水滴石穿,有此宝兵,总会成势!’ ‘到时候心性、武功皆备,再加不俗容貌与手腕,招揽些世家贵胄、武道大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保伏龙山一脉昌隆,绝非难事,又岂止区区一个王洞玄!’ ‘可现在...’ ‘王洞玄那小子要是看不上你,莫非只能选季无暮,可且不说年龄,此子...机心太重,又是外室出身,比之王洞玄差了实在太多,唉。’ 沐雨晴恨铁不成钢。 滴答,滴答。 昨夜一场大雨,记录着武学的石碑,仍未干透。 雨水一滴一滴落下,点缀出了一道又一道小小的水坑。 ‘轰隆隆...!!’ 布满青苔的两道巨大石门缓缓颤抖着,慢慢分开,将武碑林的百年沧桑、武道积蓄,尽数暴露于来者眼帘。 ‘啪嗒,啪嗒。’ 脚步声节奏分明,稳健有力,踩在坑坑洼洼的小水坑中,向着那悬崖畔前,紫衣青衣的母女,越发靠近。 山崖的冷风吹起。 带动‘上洞伏龙剑’的剑身,赤红流光都比较之前,更甚、更亮。 斜跪于冰冷积水的地面,沐元君狼狈的轻轻侧头,风吹起了她的散乱青丝,露出了酷似沐雨晴的姣好容颜。 她看着‘上洞剑气’突兀浓郁了不知一筹,慢慢瞪大了褐眸,双手捂住小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 她无法理解。 同时,也有一句入了耳中,叫人如沐春风的温声言语,不疾不徐,缓缓在山崖回荡,传响: “王洞玄,” “前来应诺。” 顺着声线望去。 只见来人一身白衣缟素, 犹胜…霜雪三分。 第八章 自你握住剑柄开始,你就应该是天下第一! 一夜时间。 洛景将‘王洞玄’的一生,包括伏龙山的境况,都已理清理顺。 如今伏龙山,唯一抵达了劲入骨髓,拳中有神的老宗师,也就是昨夜出面调停的‘判官笔’徐魁,已是高龄七十有余。 对于一尊武者而言,年过四十都会气血下滑,不复巅峰,更何况行将就木。 之所以能保一身实力尚有威慑,不过是仰仗了‘拳中有神’的境界而已。 说起来,这个境界...洛景从未听说过。 八百年前,复苏时代,资源贫瘠,就连筑基区区二关,炼劲、炼髓,都分出了五个小境。 明、暗、化,为劲; 易筋锻骨,方入骨髓,而后拳中有神,可称宗师。 宗师。 凝聚属于自己的武道意志,心中有气,拳中有神; 听起来,倒像是... 龙虎意的雏形! 龙虎真人。 那是放在八百年后,一样了不得的存在,是真正修行有成的人物。 传闻他们开辟眉心祖窍,念头即通神,有着自己的意志,凡目之所及,皆可摘得人头。 虽说‘宗师’的拳中有神没这么可怕,但能在筑基武夫的程度,明悟出这种涉及了神魂的力量... 便代表了,有了那么一丝抵达‘龙虎真人’的可能。 “这个时代果真不简单。” “虽号称末武之世,但在肉体如何淬炼,都只能止步筑基炼髓的情况下,一代又一代的武中豪雄推演出的‘宗师’,甚至超越了时代,更胜玄胎,不得不让人叹服。” 洛景揣摩着其中玄妙,不由大叹。 哪怕他来自后世,本有着炼髓有成的武道修持。 可要与那‘判官笔’徐魁生死搏杀,哪怕他已是年过七旬的老人... 怕也是十次十死,绝无生机。 所谓玄胎,是自灵潮起后,采服天地之气,日日吐息,勤修不辍,再配以特殊的呼吸法,最终修成的境界。 服气功成,入筑基第三关,可延寿一甲子,推迟人身血气衰败,以达到‘上古时期,人人百岁安康’的躯壳最巅峰之状。 但想要日日修持,得证玄胎,天资好的过这一关,纵使苦修不辍,大抵也要耗费半甲子甚至更多时间,资质稍稍差些的... 更是堪称终身无望。 所以,随着时代的更替、发展。 有不甘蹉跎岁月的奇才偶然发现,此境可以取巧。 如若有大丹、灵材、奇珍,亦或者妖魔心、孽物魂、刀兵,甚至其他之物。 只要是诞生了灵性,供给有志铸造玄胎的武夫炼化。 那么这个过程,便能大大缩减。 一切蕴有灵性之物,皆能铸成玄胎,以供修行! 而且,如若这些蕴灵之物不凡,那么玄胎铸成后,所凝聚的第一缕‘法力’,便不似苦苦服气数十年的普通高人,没有任何特点。 如若是以‘刀兵’铸成玄胎,那么便会赋予法力‘杀伐、锐气’等等不同特性; 以不同属性,比如火、风灵物铸成玄胎,那么在御使武学之时,便先天就会对于某些‘火、风’之道的法门,有着不俗亲和。 玄胎初成,无形无状,只是法力凝成,在身躯里开辟的内景而已。 至于后续如何演变,究竟会化成怎样的模样,则全看修行者本身,想要让它们成就什么样子。 刀、剑、古树、异火、清风... 你能想到的万象,玄胎都有可能孕育。 而这,就是无限可能的修行之基; 所以... 以特殊之物铸成玄胎, 非但没有隐患,反而会使修行者在步入玄胎之后,对于第二关——碎胎成婴,有着明确的参悟方向! 大宗子弟,世家仙族赢麻了。 这也是俗世之中,诞生不出几个玄胎的原因。 因为就算诞生了,也没有一个能达到玄胎第二关,其中所要的资源堪称海量,才刚入玄胎,就已垂垂老矣,哪里还能继续攀登? 初成玄胎不延寿。 只有达到了碎胎成婴,抵达第二关——法婴,也就是玄胎孕育出真正的‘相’,才能使自身的寿元继续发生改变。 这一步之难,堪比末武之世炼出法力,九成的玄胎高人,都迈不过去这一道门槛。 但对于此刻的洛景而言。 有一个可以叫他‘直上青云’的机会,就摆放在面前。 ‘上洞伏龙剑’作为‘神话遗物’,在后世,是哪怕龙虎真人都要眼红的。 以特殊法门,日日温养,借助其中的灵韵修行、服气,要比之普通的‘武中圣者’,强出了不止一筹。 洛景出身龙虎高门,有着‘铸玄胎法’,关于如何采气、铸胎...等等关要,他都心知肚明。 因此...他还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脑海之中渐渐勾勒成型。 那就是... 以炼劲之身,行养胎之术! 将‘上洞伏龙剑’,炼为修行之基! 虽说想要在这一个无玄胎、更无法婴的时代,叫一个不过炼髓的小儿参悟如此高深的成就,颇为艰难。 但不代表,洛景就不能尝试! 因为,这是他能联想得到,可以在短时间内,于这个时代力挽狂澜的唯一手段! 洛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死则死矣。 而若是功成... 那就是在为后世的自己,挣命! 不管是眼下遇到的危机,还是关乎未来的修行,他都依靠不了其他人,他只能靠自己。 “沐元君...” 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 “罢了,不过是八百年前的一场大梦而已,于后世,我从未闻过有哪位活过八百年的龙虎真人,亦或者拔尖儿的传奇,是这个名姓。” “大丈夫成事,当不拘小节,这个时代无人知晓‘玄胎奥秘’,一纸婚契换得一柄‘神话遗物’...我洛景的面子,可当真是比天还大!” 喃喃自语过后,洛景下定了决心,在天色微亮,冷风吹拂之际,便持‘伏龙掌尊令’一路畅通无阻,直入‘武碑林’。 当他将这枚令牌,放在那凹槽机关之中时,还特意调动了来自后世的‘服气呼吸法’。 这玩意虽说在后世并不算什么珍贵法门,毕竟不过筑基诀窍而已。 但... 落在了这个时间节点, 那就是真真正正的旷世神功,不传之秘! 待到巨门隆隆作响,视野开阔,一时间,被特殊的呼吸法牵引,丝丝缕缕的‘上洞剑气’自发向洛景汇聚。 洛景适时开口。 随即,便看到了一青一紫的两道窈窕身影,同时向自己望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 沐雨晴微微呆怔过后,眼神复杂,无比困惑。 哪怕她知晓洛景与‘上洞伏龙剑’无比亲和。 可她也不敢相信,隔了这么遥远的距离,这剑上竟都会散发出独特的灵韵,向着那白衣缟素的少年缓缓靠拢。 就好像... 是在欢呼雀跃,迎接它真正的主人一样! 莫非他当真能执掌‘上洞伏龙剑’?! 毫无征兆,沐雨晴被自己所想,吓了一跳。 山崖畔。 少年踏过积水,跨越数十道碑,上百宝兵,仿若尽视无物。 洛景的那一声‘应诺’余音,仍旧绕梁回响,久久不散。 他走到了沐雨晴的面前,对着她点了点头,不过没有回应她的疑问,而是看着鬓发散乱,斜靠石头背面,半跪于地的沐元君,想了想,微俯下身,向她伸出了手掌: “洞玄会娶师姐,与你一生,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放心吧。” 他的眼神清澈,明亮,看起来无比清醒,给人一种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感觉。 起码在洛景的认知里,自己这一连串动作,除却没有感情夹杂之外,每一个步骤,都表足了他的态度。 像是沐雨晴这种历经千帆的人物,只是一眼就明白了过来,随即拢了拢发丝,笑了。 她不在乎王洞玄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那不重要。 真正的武夫,重义轻生死,一诺千金。 沐雨晴虽不知晓,王洞玄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 但... 满山伏龙子弟,她愿意将赌注,压在他身上。 随即,这紫衣贵妇人从背后抽出了三道剑纸,那是‘玉箫剑’王端曾留下来的‘剑意痕迹’: “你师傅成名武学乃是玉箫剑,此事整个齐鲁皆知,他的武道封号,也因此得名。” “但你们这些亲传弟子,都未曾得到他压箱底的授予。” “这三张剑纸手稿,蕴藏了他以宗师神意,所铭刻的三道变数杀招,‘凤箫声动’、‘玉壶光转’、‘鱼龙舞’,你若能尽数参悟透彻,假以时日,就是下一个玉箫剑!” “除却此绝学杀招之外,武碑林中手书,功夫,给你七日时间应该足够了,七日里将其参悟透彻,铭记于心,随后便带着元君离开伏龙山,远遁烟云州外,找个地方潜心修行!” “若有一日,你武功大成,再回来继你掌尊之位,也不算迟。” 她看着狼狈的沐元君将小手放在少年掌心,被其握住牵起,便自顾自的,交代起了后事。 对此,洛景有些诧异: “为何要远走他域?” 面对这一质问,沐雨晴被呛到了,随即猛地噎住,面上浮现出恼怒。 “你...!” 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哪怕现在风平浪静,可明眼人都瞧得见,伏龙山这艘船是一定要沉了。 不走,留在这里陪她一起,为祖宗基业葬送等死? 可还未曾待她张开口来。 少年便一手牵着女子软弱无骨的小手,随后轻轻往前走了两步。 他看着近在咫尺,悬于空中,通体长约三尺,剑身流露赤红光耀,柄端刻录两个细小篆文‘上洞’,看上去颇为玄妙的法剑,抬起空闲右掌,随即———— 猛地一握! ‘嗡嗡嗡!!’ 刹那,剑身颤鸣,赤红华光大盛! 源源不断的‘上洞剑气’,在这一秒间突然躁动,仿佛古老的仙家之兵在先主喋血之后,再一次绽放出了它本来应有的模样。 洛景放开了沐元君的手。 随后,他的臂膀露出青筋,浑身上下都被剑气洗礼,牙关慢慢咬紧,额头冷汗频频浮现。 整个武碑林插入地表的百余宝兵,在此刻开始砰砰直晃,似乎是在颤抖... 直到,洛景猛地高扬手中之剑,眼神闪过厉芒,瞬息之间———— ‘哗啦啦!’ 百兵齐齐浮空! 刀、枪、剑、戟! 不论种类, 随着那‘上洞伏龙剑’出世,皆呈现出‘朝拜’模样,随后七零八落,齐齐坠地! “斩!”一声叱咄。 百兵尚未尽数坠地,一道化作实质性的丈余剑气便席地而起,自那缟素少年手中赤红法剑剑尖猛地上挑,从两道记录武学的石碑中间划过。 刹那,碎石迸射,水花飞溅。 只余原地留下了一道长约十几米的鸿沟,仍旧残存几分赤色,半晌才散。 沐元君愣愣的看着。 刚刚洛景牵起她的手掌,此时余温犹在。 但无论是用最冷静的模样,说出最真挚的承诺,亦或者是其他种种,此刻在绿裙少女眼中,都不及这一剑要来得震撼。 自王端留下此剑开始,时至今日,她才不过提取了几缕‘上洞剑气’。 可少年这一剑震荡出去的气儿,就足以抵了她一年苦功。 劲力离体,贯通为气,这是‘武中圣者’的手段! 纵使...有些勉强,但一般的炼髓武夫, 真不够看! 望着自称是自己夫君的少年,徐徐升起的朝阳照在了他的背影上,沐浴晨曦,宛若天神。 沐元君看着看着,便不知怎得,想起了一句话。 ‘自你握剑的那一日起, 世人便会知晓,你... 将是那剑道第一!' 沐元君慢慢屈下双膝,双臂环抱,脑袋放在并拢的膝盖之上。 这一刻,她的眼神黯淡又挫败。 她只是失神的望着脚下的小水潭: “可,明明是我先的。”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 武碑林,伏龙山道。 ‘蹬蹬蹬!’ 山道上脚步攒动之声不绝,起码得有数十上百人,齐齐往上而去。 赏罚长老‘伏龙拳’齐燕、戒律长老‘穿云腿’齐文,还有伏龙大师兄季无暮,三人领着头儿,迎着视线,往那青石巨门直望而去。 他们的背后,领着的是整个门派内的亲传,内门弟子,还有一众长老,客卿,是整个伏龙山的底蕴,清一色全是入了劲的武夫,就连抵达了炼髓境的,都有近双掌数。 这...几乎是整个伏龙山七成的武力了。 而且,不仅如此! 山道之下, 此刻的伏龙派,正殿前! 千名外门弟子,都被汇聚而来。 “咱们这样...真的合适么,会不会太急了点?” ‘穿云腿’齐文有点犹豫。 “戒律长老,你在顾及些什么?” 听到这话,季无暮目光有神: “这伏龙山虽为沐氏开辟,但却是在王师之手这才发扬光大,王师传承,每一名弟子都应有机会得到,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师娘想要将一切都留给洞玄,趁夜先斩后奏,就是对于诸位最大的不公!” “伏龙山近八成武力都在此处,纵使是徐宗师,也是我伏龙山人,他没有任何理由能够阻止我等!” “我等闯上山道,欲入武碑林,乃是名正言顺,拨乱反正!” “又有何惧哉!” 说完,他高举手中长剑,一马当先: “诸君,勿虑!” 然而就在这时———— 武碑林中,突有声音震荡而出,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顿时便叫耳聪目明的一干人众,当即迟疑了下: “这是...什么动静?!” 与此同时, 亦步亦趋,在这近乎上百人的浩浩长队里毫不起眼,披着灰布袍,挂在最末尾的一名弟子,此时默默抬起了头。 她望向山顶的方向,本来一声未吭,眼神古井无波。 但这一刻... 有错愕之色,竟从原本平静的眼神里,一闪而过。 紧随其后的,便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与...一抹凶戾。 第九章 一柄法剑吞入腹,大义不过是虚言! 武碑林,悬崖边。 一口长气,徐徐自洛景口中吐出,他的眼神炽热,震撼: “这,就是‘神话时代’遗留下来的法剑吗...!” 这个时代,洛景作为王洞玄,与现世年岁相仿,但筑基武功,却不过是第一道门槛小有所成,只堪堪摸到‘暗劲’关要而已,距离炼髓,起码差了数年功夫。 但不过只是运用传自洛氏的‘铸胎法’,借了其中‘上洞剑气’稍稍淬体,此刻洛景脊柱大龙一动,竟已是能将自身拳脚催生的‘暗劲’,突破了某种桎梏,贯通大半个全身! 虽说,还是达不到脱胎换骨,劲入骨髓的程度。 不过道上一声‘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毫不夸张! 劲贯全身,已成化劲,身躯的每一个角落,毛发、指甲、甚至牙齿都能滋生劲力,脏腑强健,气血如汞,堪称‘五马难分尸’! 即使有后世打磨身躯,苦练筑基武关的经验在。 但想要让这具身躯摸索到炼劲巅峰的关要,即使速度再快,短短一夜时间,那也是天方夜谭! 世上无有生而知之者! 每一道关窍,都须得付出百般努力,才能成势。 不过... 抚摸着这柄‘上洞伏龙剑’,洛景心绪起伏,禁不住就想要仰天长啸,既有欣喜,也有遗憾! 此剑自有灵蕴,会源源不断的牵引天地灵机,凝为‘上洞剑气’,只要有得当的法门,对于筑基武夫来讲,日日以此淬体,一夕可省却十年之功! 炼劲,炼髓,常人破此关隘须得日积月累,由体内自发诞生的劲力突破层层束缚。 但‘上洞剑气’,是来自体外的刺激,使得内外相融,一举两得,可谓事半功倍! 再加上所谓‘服气’武圣,本就是服‘天地清气’,此等剑气不亚于是灵泉泉眼,山川精粹,即使是在后世,也得是一等一的天材地宝,方能媲美! 得之,便有了直抵玄胎,还是上乘玄胎的根基与门票。 这对于任何一位有野望、有雄心的武夫来讲,都是泼天机遇,只可惜... “非是我后世之身!” 洛景强行按捺心中悸动,大起大落,甚憾不已。 不过转而,便复又打起了精神,重新理顺了情绪,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由精神大振: “不过,这一条‘岁月长河’,只是顺着此剑毫无灵性的‘残破剑鞘’,就能将我追溯至此,如若我能烙印所谓的‘传说事迹’,在这个时代刻下所谓的传奇,甚至凝聚‘天命’...” “是否我能得到的反馈,比这‘上洞伏龙剑’更好?!” “也未可知!” “那这第一步,伏龙山掌尊之位,我势在必得!” 他的眼神刹那转变,如鹰般凌厉。 再配上那一道深深留下,足足十几米长的剑气鸿沟,恍得沐雨晴都不禁后退了一小步。 此刻,她的心中警铃大起: “武道圣者的手段!” 作为‘玉箫剑’的夫人,沐雨晴见多识广,她岂会未曾见过武圣出手。 说句实话,那已经不是人力可以企及的程度了。 自打有了‘服气’这个概念,有了武中圣者开始,武学渐渐绽放出了‘神话’的色彩。 宗师的神意虽然玄乎,但说到底,也就只能做到在千人围杀之中,以心中念头预警,趋吉避凶,从容走脱。 但‘武中圣者’... 他们可以运用服入体内的天地‘清气’,施展武功,以达到...堪比神通的程度! 剑气如虹、掌出降龙! 已不是虚妄。 ‘玉箫剑’王端,动用那三式杀招附着‘上洞剑气’时,是真能诞生‘箫声渐起、明月当空、甚至气作鱼龙’等种种异象,以成杀伐之势的! 眼下的王洞玄虽尚显稚嫩, 但假以时日,定是千军易辟,万夫不当! 这个时代,抵达筑基第三关‘服气’的人,太少太少。 以至于沐雨晴初见洛景炼‘上洞剑气’,借其显威,便当真以为,他已经执掌此剑,连破炼劲、炼髓两重关隘,一步登天,入了武圣玄关。 此时... 甚至还在忧虑,他是否仍会遵循承诺,履行约定。 但其实,洛景虽有了几分‘武中圣者’的手段,但距离‘服气’武圣,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不过,他也不会故意解释就是了。 要不然,如何能够摘得‘伏龙掌尊’之位? 看着眼前华光大盛的‘上洞伏龙剑’,洛景心知,他还远没有将其炼化,最多只是吸取了其中几分剑气皮毛而已。 毕竟不过筑基武夫,凡人罢了。 哪里能有驯服法剑这等通天手段。 但在后世,有些大派子弟,门阀天骄,却早已开辟出了一条可行的道路。 有些人出身矜贵,背后有龙虎境真人把持门庭,生下来就有无数资源可供修行,所以早在筑基武关前,就提早准备好了,自身的‘玄胎’之基,将会是何种模样。 他们会搜罗珍贵的灵材、奇珍、法剑、神刀,养于身躯,日日淬炼,使得筑基期时便杀伐无匹,同阶难当,甚至修行速度,还要超越同代。 这便是‘养胎法’。 在铸胎之前,洛景当效仿之。 他虽没有什么高深法门,对此也就是略通皮毛的程度,但如若只是刀兵的话,以最基本的血契建立一丝联系,随后将其摄入身躯,借以蕴养,当能做到。 所以,洛景划破了手指,但见血光一闪而过,这柄长约三尺有余的法剑,随着少年在其剑身,以鲜血勾勒出一道道细小的纹路,未过半晌, 其上红光,竟开始渐渐缩小,最后更是化作拇指长度,便被眼前少年张口一吸,入了喉咙! 如此手段,当场就叫沐氏母女惊骇莫名。 沐雨晴瞳孔微缩,抬起绫罗紫袖,遮掩住面上不自觉间,流露而出的惊意。 一袭淡绿罗裙的沐元君更是小嘴微张,只觉不可思议。 她虽心情颇为晦暗,但并不是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 眼见如此惊世骇俗的手段,沐元君觉得... 一夜未见, 师弟的身上...就好像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样。 待到与母亲不容置喙的言语联想在一起后。 她那张我见犹怜的苍白小脸上,更是微微发烫。 不, 已经不是师弟了... 她更应该唤其为: 夫君。 洛景法剑入腹,随即目视武碑林外。 当他屹立于云雾山崖之畔,微微侧耳倾听了不远处细微、嘈杂的动静,默默闭眸算了下,不由便道: “师娘,事端来了。” 沐雨晴的私心,就是想要将一切都留在她沐氏,所以情急之下有失偏颇,且太过急躁。 值此人心浮动之际,被有些具备号召之力者举起大旗,以大义为名,满山弟子对此心生不忿,故此声势浩大,倒也算不上意外。 毕竟伏龙山群龙无首,老宗师虽强,但也已年迈,内忧外患交杂,正缺少一位似‘玉箫剑’那般扛鼎人物,作为定海神针。 如若是雨夜之前,洛景可能只能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但是,现在———— 他轻轻解开了头上系着的白巾,任由墨黑长发在山风中飞舞、飘扬,眸光炯炯: “先师尸骨未寒,争权夺利之相便已频频浮现,洞玄见之,甚是心寒。” “不过,” 他轻语着,周身气血渐渐蒸腾,劲走浑身,甚至体表肌肤,都有一层朦胧赤霞浮现,就好似整个人,已经化作了那柄‘上洞伏龙剑’。 “我掌伏龙剑,当为伏龙尊。” “伏龙山身前身后事,我当代师,一肩担之!” 少年目若璨星,朗声大笑。 顿时间传扬开来,可谓声排云海,叫沐雨晴一双美眸流光溢彩,转瞬想到了什么,眼神当即大亮! 确实, 王洞玄既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力挽狂澜,执掌伏龙! 甚至抚平动荡,威镇基业,杀上‘大雪山’! 都未必是不可能之事! 果然, 少年道完,毫不拖泥带水。 刹那便已大步流星,向外而去! 只见洛景劲力激发,健步如飞。 凡走过的路,平坦则露出裂纹,泥泞则踏淤无痕,足见功夫深浅如何! 大义不过是虚言! 挟天子以令诸侯,也能叫做匡扶社稷。 至于究竟如何,则全看手中拳权! ... 伏龙山道上! 两侧松柏扶摇! 季无暮单手掌剑,一马当先,‘蹬蹬’之声不断,影子残残晃过,十步跨越,昂首向上,已见紧紧闭拢的青石巨门,武碑林已在近前! 此时,他那一张本来严峻、紧绷的面容上,终于泛起了一抹渴望。 武碑林! 里面炼劲之法、炼髓之功、乃至于宗师记载,如何参悟‘拳中有神’之秘术,如此种种,应有尽有! 其中,更有能够参悟‘武中圣者’之秘的‘上洞伏龙剑’! 呵。 想他拜入‘玉箫剑’王端门下开始,十几年鞍前马后,才不过换得半身炼髓修持,堪堪能算是一方高手。 像是这种足以掀起宗师血雨,武圣窥视的事物,他深知自己能够执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若,如若王端不死! 他不会生出分毫杂念,一生都愿蹉跎于此。 但谁料天降噩耗,伏龙将倾,本难以触及的事物,开始有了可能! 季无暮对于王洞玄,并没有什么感官。 哪怕王端立其为关门弟子,号称首席,他也没什么念头。 毕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而已,他就算名头压了自己,又能如何? 决定人地位的,始终是拳! 他王洞玄纵使位列首席,不也得称自己一声师兄,该属于自己的资源依旧是自己的,大丈夫处事当胸襟宽广,些许虚名而已,他从未在乎! 至于掌尊之位, 昔日王端春秋鼎盛,更是服气延寿一甲子,说句不好听的,自己等人死了他都未必有事,哪里轮得到他们作想,首席,也就是听着好听,有个屁用! 但是,谁能料到,沐雨晴那女人选赘婿,竟选他不选自己,甚至还要孤注一掷,将‘上洞伏龙剑’也给他,何等殊荣,他才侍奉先师几年? 昨晚一夜雷雨,其中关窍,他洞若观火,正因如此,方才心中有气! ‘玉箫剑’王端的传承,你是二十余年相伴的妻子,我是鞍前马后十数载的嫡系徒弟,你要拿,我认了,纵使是给你女儿让她连夜下山,我也无有怨怼。 可你既这样做,难以服众! 季无暮一脸冷漠,他背后,四位炼髓长老齐至,更有被他煽动的近百名入了劲道的门徒! ‘伏龙拳’齐燕、‘穿云腿’齐文; ‘开碑手’萧叁、‘断指奇剑’刘当阳! “沐雨晴!” “你若是服众,何至于伏龙山上下,四方首座长老,诸列客卿,乃至于满山门徒皆随我意?!” 踏足这伏龙山崖,武碑林前,季无暮半步走过,已是看到了身材佝偻,鹰钩鼻,眉眼散着冷气的老宗师‘判官笔’徐魁。 此时,他正负手背身,瘦小的身躯,却仿若千军万马,拦在了他们与那扇青石巨门之前。 徐魁!! 都说他生得一张鹰视狼顾,背主之貌。 但沐雨晴他爷那辈儿,将这老头少时从风雪乞丐窝里提出来,教他一身武艺,几十年下来,便换得了‘玉箫剑’王端出世前,伏龙山的半代太平,从未喧宾夺主过,这笔买卖好不划算! 不可以貌取人! 当年为伏龙山所灭,前代烟云州武道霸主‘问鼎门’的门主向问鼎,就曾冷斥过他: 当真是伏龙山沐氏养的一条好狗! 见到宗师屹立,季无暮能感受得到背后气息的凝滞。 但他却是无畏无惧,当即聚劲而起,捏掌为拳,直面宗师,亦是声啸一出,如同雷震: “老宗师,是非曲折,昨日雷雨夜便说尽了!” “师娘不公,独断专行,我等满山弟子,难不成连句话都不能说了不成?!” “还请师娘,出面一见!” 声音一起,本来心中胆魄见宗师亲临,有了些许踌躇的诸多门徒,皆动容了,只觉腹部有把火,正在徐徐燃烧着。 都是江湖儿女,大家凭拳头说话! 得伏龙基业者,若是宗师、若是炼髓,即使不能服众,起码明面不会如此! 武夫桀骜! 区区炼劲武夫,纵是首席,安能降我! “还请师娘,出面一见!!” “还请师娘,出面一见!!” “王师兄虽为首席,亦需拳脚胜过吾辈,不然不服!” “对,不然不服!!” 刹那,诸弟子此起彼伏,声线凝为一点,劲力迸发,便如排山倒海之势,直往‘判官笔’徐魁横空压来! 对此,那老人转身,眼窝深陷,一脸复杂: “...” 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半晌,只摇了摇头,竟将本来拦截的身子,缓缓避在了一边。 随即,深深的望向那正值此时,已是剧烈晃动,随即缓缓打了开来的青石巨门。 ‘嗡嗡嗡...’ 山崖的风儿,从另一面吹来。 随着武碑林中的沧桑气儿扑面, 一同到来的... 还有一道身披赤红霞光,如若朝阳般璀璨的少年! “诸君, 可是不服?” (ps:大半夜写也太奇怪了,所以调整了下作息,白天中午下午写了,每天四千字或是一章或是两章,新书期稳定更新,大家记得一定要追读或者每天翻阅一下最新章节,这很重要,拜谢了!) 第十章 五尊炼髓齐发难?诸雄不过是尔尔! 呼呼~~ 山崖畔,雨夜过,冷风呼啸! 这一刹那,洛景吞剑入腹,以‘上洞伏龙剑’养胎,身已如剑,当脚步踏过两扇青石巨门,浩浩荡荡的劲力气息澎湃,待到弥漫宣泄,当即叫齐上武碑林的上百入劲武夫,皆是色惊! “王...王洞玄?!” “他衣衫外露出的赤红霞光是何物?为何与传闻中的武中圣者,真气离体这般相像!” “莫非,他执掌了前代掌尊的剑?” 听到那一句‘诸君,可是不服’,满座喧嚣,竟被寒风一吹,霎时寂静! 本来因沐雨晴处事有失公允,而聚集至此的诸弟子,眼见一夜过去,伏龙首席王洞玄判若两人,不禁有了些踌躇,思索王洞玄继承法剑,执掌伏龙,是否本就为‘玉箫剑’所定? 所有的目光,齐齐凝聚在了那双袖鼓荡,周身‘噼里啪啦’,如筋骨齐鸣,迸发出了虎豹雷音的赤白身影上,眼神隐有骇然! 一夜! 真气溢散,可号称武中圣者! 这是连前代掌尊都不敢去想的神话事迹! 虽不知为何,但那扑面而来的气之压迫,决计做不了假。 就连四位炼髓长老,连带着季无暮见此,都是惊诧不已,只觉出乎意料。 不过转而,季无暮面色一肃: “四位长老,洞玄师弟虽生出变数,不知缘故,但观其之势,绝非‘武中圣者’!” “若是货真价实的‘玉箫剑’先师在此,我等武道意志焉能坚如磐石,不可摧也?” 唰! 话语落,这蓝衫剑客抽出长剑,浑身劲力凝为一点,气血滚动如岩浆,他咆哮着: “我等都到了此处,怎可能还有后退的余地!” “师弟,你问我诸君可服,” “那我且问你,我鞍前马后为伏龙山兢兢业业近二十年,莫说是掌尊令、上洞剑,就连师尊三式武圣绝学,我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连首席之位都被你摘得,你除却炼劲天赋尚可之外,还有何能服众?” “你说,我怎能服!” 季无暮声音说到这里,冷冽而又沙哑,他的双眼甚至隐有血丝附着,不服,就是不服! 轰!! 锵!! 剑刃附劲,雪亮的剑刃锋芒闪耀! 遥隔百步,一步跨出,十六路伏龙剑诀在他手中剑影重重,频频展现! 他的武学天赋上乘,曾被‘玉箫剑’赞为有宗师之姿,虽然还没有领悟出‘拳中有神’的武道意志,但却是当代伏龙山,对于那个境界最为接近的人物!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武学么。’ 洛景双眸一凝。 练武之人,当胸中有气,腹有胆魄,有鬼神易辟之决心,这样才能在后世面临‘可怕的孽物’时,有着抵御之能。 后世武夫,上有玄胎、龙虎、乃至于更高级数的巨擘大能,能叫武夫心纯粹至此之辈少之又少,但在这个时代... “不错,王首席,沐夫人默不作声定下这等大事,我等本是不服!” ‘开碑手’萧叁握拳,筋肉盘结。 断了一指,四指握剑的‘断指奇剑’刘当阳,狭长眸子射出厉芒。 二齐长老对视一眼,就在季无暮踏出脚步的那一瞬,摇了摇头: “但我等未曾料到,你竟以不知何种方式,摸索到了‘武中圣者’的几分神妙!” “倒也不算辱没伏龙山宝兵、尊位!” “可吾辈打上山巅,已无退路,诸弟子皆为伏龙中流砥柱,为我辈煽动才来,此战过后,无论胜负落于谁手,皆与诸门徒无关!” “至于现在...” “我等,特来领教一二,当代掌尊之威!” 伏龙剑诀、大伏龙拳、七十二路穿云腿、开碑裂石手、断指奇剑! 五尊炼髓,联手杀来! 他们虽非宗师,但一齐爆发的震动,依旧叫背手观摩的‘判官笔’徐魁鹰眸警惕,随时准备出手。 作为宗师,徐魁能够瞅出端倪,洛景虽看似为‘武中圣者’,但外气虚浮,显然不是自己修出来的,应该是当真与那法剑有缘,才借了几分皮毛。 这样的水准,与五位炼髓武夫拼杀... 望向背后石门内,沐氏母女急步走出,徐魁双掌微屈,已有煞气浮现。 可就在此时,惊诧之色,却自他眼角突然流露:“那是...” 同时就连手中动作,也都一并停歇了下来。 嘭! 山崖一震! 洛景直面五道劲力,扑面而来,面色莫名。 随即,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低语,呢喃一二: “太粗糙了啊...” 后世武学品阶,分:筑基武功、玄阶秘武、龙虎真传、天门绝学! 八百年前,以他双眸观之, 所谓伏龙拳剑、开碑手、断指剑等诸位号称上乘,以此封号的炼髓诸雄... 皆是,不过尔尔! 真要论上乘。 也不过就是那三张薄薄剑纸之上,自‘上洞伏龙剑’中所悟,后而记录的‘玉箫剑’,堪为筑基武功里,服气所用的上乘武学罢了! 狂飙突进,那蓝衫身影已至近前。 洛景思索了一下,方才于武碑林中惊鸿一瞥观来的三张剑纸,继而沉吟: “也罢。” “你想看的话,也不是不能。” 洛景养‘上洞伏龙剑’于身,哪怕只是堪堪相融,也能得几分神异。 其中,不仅仅只是能激发‘上洞剑气’,以炼劲巅峰之身,拥有武圣手段。 同时... 随着那一口法剑吞入腹,对于天下万般剑招绝学, 洛景旦夕之间,便生出了一种源自心灵的洞彻,可以直照本质,得见真传! 哪怕是王端参悟半生苦创而来,在筑基武学亦能称一声上乘的‘玉箫剑’,在他手中,也是脉络清晰,刹那明悟! 虽远算不上登峰造极。 可叫季无暮见识见识,什么叫剑,并非虚言! 甚至,他已经不需要剑了。 他本身就是一柄最为锋利的剑! 只见一手横空探出,洛景眸光灼灼,以臂为刃,赤红霞气弥漫,五指横斩,有凤箫声起,速度快若闪电,当场打散季无暮剑招, 随即脚步扭动,右臂上扬,如明月高升,凝出一道月白色剑气,随着他那一只手臂随意挑起,‘开碑裂石手’被生生震散; 砰,嘭,轰!! 当啷当啷!! 洛景眼神冷静,以臂肘突刺,震开了齐燕的‘大伏龙拳’、以腿踢出劲风,将七十二路穿云腿招式于开始之时,便已尽破。 最后屈膝而起,一记直拳,宛若厚重剑气,直取敌人命门,将‘断指奇剑’刘当阳直接震的虎口发裂,剑落当场! 待到烟尘散尽,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五尊炼髓齐发难! 却被一人败尽! ‘判官笔’徐魁眸中精芒大绽。 他看着洛景周身赤红霞气不散,凝为实质,宛若鱼龙在江海横流,游刃有余,不禁念念有词: “凤箫声起、明月高悬、宛若鱼龙...” “他...!” “是此前练过王端的杀招?” “以身为剑,都能施展到这种程度,” “莫非这王洞玄,当真是千古难见的武道奇才?!” (ps:等会还有一章,求追读啊,求追读。) 第十一章 要做那八百年前开路第一人! “噗!!” ‘断指奇剑’刘当阳生生承了洛景一记‘鱼龙舞’的收剑式,与那厚重剑气硬碰硬,不仅手中长剑跌下,更是捂住胸口,连连后退,当场一口鲜血喷出。 “咳咳咳...!!” 齐燕、齐文面色黑沉,但也没有大碍,而季无暮则是手臂颤抖着,驻着剑半跪于地,有些迷惘。 半晌,他细细品悟了方才发生了一切,最终一声冷笑,索性不再维持表面儒雅,而是横剑一起,停于脖颈之处,向着眼前少年宗师,厉声大喝: “你不是‘武中圣者’!” “师弟,你骗不了我的眼!” “我侍奉了王师这么多年,怎会不知何为‘服气’武圣?若非刘长老以硬碰硬,生吃了那道剑气,他也不会受此创伤!” “不过那‘玉箫’剑法,真强啊...” 说着说着,季无暮自嘲一声,眼神飞速黯淡: “想我这么多年勤勤恳恳,都不得真传,可师弟你这起码数年的剑上功夫,却做不得假,原来早在一开始你入门时,王师便给了你这等绝学,何其幸也!” “看到了...这次看到了,反而彻底心寒。” “我输了,没什么好讲的。” “成王败寇,代价季某自然承受的住!” 环视四顾。 不仅是他。 二齐长老默然。 刘当阳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四指轻颤。 ‘开碑手’萧叁闭眸不语,静等引颈就戮。 他们这场谋划,要是以碾压之势,带着诸弟子门人踏破了王洞玄的胆魄,叫沐雨晴哑口无言,那么哪怕‘判官笔’徐魁是沐氏的铁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大不了,蛋糕一起分! 可如今场上局面,落得这般田地... 纵使他们还有一战之力,真要拼死搏杀,未必不能从容走脱,可...! 输的如此难看,还输在了一个不足双十岁龄的小辈手里,他们若是叛出了伏龙山,哪里还能有颜面在江湖上厮混? 这一场动乱,打的可是大义名号,哪怕王洞玄武功强悍至此,也最多是他们不识真英雄,死则死矣,戴不上一顶叛逆帽子。 既然沐雨晴眼光如此毒辣,王洞玄当真能挑起伏龙大梁,他们这些空有‘野心’,手上功夫不行的... 死了,也没话讲! 就像刚才,那一声声‘不服’一样! 现在,技不如人,心服口服! 看着横剑于脖颈的季无暮,沉默的齐燕、齐文,与剩下两位坐镇山门的武功长老,洛景笑了。 他背着双手,墨发飞扬,对此视若无睹,直到从季无暮身畔擦肩而过之时,才有三张薄如蝉翼的剑痕纸张,迎风飘下, 正正好,落在了季无暮的面前。 “这是...!” 季无暮本欲持剑自裁,自己了断自己,可却看到三张轻飘飘的剑纸飘落面门,正有些疑惑,待到定睛一看时,瞳孔霎时间收缩。 与此同时,沐雨晴冷淡不愉的声音,也徐徐从那青石巨门一侧响起,眉头轻蹙: “王洞玄,那三页剑纸乃是‘玉箫剑’不传之秘,你不过方才得到,不回去细细揣摩,丢在此子面前作甚!”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那三页剑纸,是武圣传承?” “这...这等稀世珍宝,首席就这么弃之如敝履,随手飘落在大师兄面前了么?” “等等,不,不对!” “如若师兄昨夜才得此绝学参悟,也就是说,不过一个夜晚,他就尽得掌尊玄妙,可运用真气,演化种种异象了不成?!” “这,古往今来没听说过才情如此绝世的人物啊!” 窃窃私语过,有人顿时骇然失声。 但对此,洛景并未在意,他只是缓步走过或半跪、或瘫坐的诸位炼髓武夫、长老,走到了那漫山阶梯侧止步不前的诸多弟子前,静静俯视了一圈。 待他看见,这些弟子见到他的注视,不是面露羞愧,侧眸避开,就是拂袖掩面,不敢抬头时。 不禁轻轻一笑,这才朗声开口: “现在, 诸君可服?” 半晌寂静。 紧接着... “我...我等,服了!” 大多弟子面带敬意,躬身行礼。 锵! 就在此时,洛景张口一吐,当即一柄赤红法剑飞出,拇指化作三尺,环绕于他身侧,更衬得其好似那剑中谪仙,将将临凡! “不错!” “玉箫剑诀,我不过观一刻便尽知其意。” “上洞伏龙剑,前代掌尊参悟许久也未曾御使,落于我手,旦夕便掌!” “不仅如此...” “我自法剑之中悟出武道奥妙,假以时日,‘服气’之法,武中圣者之境,何须苦苦寻觅‘神话遗物’?” “我当为诸君开路!” “试问,我如何当不得这伏龙掌尊?!” 法剑再次入腹。 这一次! 唰,唰,唰! 一道又一道身影单膝下跪,呼吸粗重。 紧随其后,是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声,震开了气浪、云海: “我等,” “真服了!” 倚着石门,徐魁眼窝凹陷,但却精芒闪烁,心绪几度起伏: “此子假以时日,必成武林神话,盖世传奇。” “老太爷...” “这沐氏伏龙基业,您能安心了。” 说罢,他深深的望了沐雨晴一眼。 一袭淡绿色罗裙的沐元君,看着那正被顶礼膜拜,恍若神人,震得诸弟子心服口服的王洞玄。 随即,又看着身畔无人问津的沐雨晴,不禁扯了扯她的袖口,担忧道: “母亲...您刚刚的话,师弟听进去了吗?” “他...他要是把剑取走,不要我们了怎么办。” 沐元君的担忧,换来了身侧女子胸脯几度起伏,眼神复杂,看的少女一脸茫然。 “你啊你...” “罢了,要这小子真有良心,哪天娘死了,你也能在他的羽翼护持之下,一生平安顺遂,也不枉我如此为他做事。” 叹了口气,沐雨晴先是按了下沐元君的额头, 随后调转方向,指着那失魂落魄,瘫坐在地的四位长老,还有愣愣的盯着三页剑纸瞅了半晌,也没动一下脖颈之剑,此时正面露悲意的季无暮,淡淡道: “当王洞玄跨过这几人时,你就应该去动脑子想一下,他要干些什么了。” 女子的话里,还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动一下脑子,她那句话是当真在意‘玉箫剑’吗?罢了,她真在意,但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去讲! 她沐雨晴之所以如此做,是在为‘王洞玄’造势,损耗沐氏的势,与此刻王洞玄的所作所为,结合在一起,从而,将他的名望彻底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甚至, 这一场所谓的‘逼宫’动荡,走到了眼下... 已经可以说是,将王洞玄这个名字,做到与‘玉箫剑’王端齐平了。 他这掌尊之位,当仁不让! 山呼海啸的朝拜,带来的是整个伏龙山入劲弟子的狂热眼神。 沐浴在这种威望之下,洛景如同披上了一层‘神话’羽衣。 这时候,他再回首, 与刚刚回头,所代表的涵义,已经不同了: “我不是‘武中圣者’,” “但那又如何?” “武圣从来不是我所渴望的终点,诸君。” “你说‘玉箫剑’王端敝帚自珍,不授真传,那么,这剑纸给你,不仅给你,诸长老、列门徒,皆可参悟!” 他的音调,突然拔高: “另外需知道,现在我王洞玄,才是这伏龙掌尊!” “若汝等当真服了,便拔剑、挥拳,且自裁去。” “若是不服...” “那就练武、服气、甚至通玄!” “等到哪天诸位认为,能够参悟武圣奥妙,甚至更高,可胜于我,便...” “前来败我!” “如此,方为武夫!” 他的话语冷冽却又激昂,叫满山诸弟子热血沸腾! 一时间… 更是叫五尊炼髓瞳孔瞪大,不可思议之时... 悄然,将他的影子无限放大,拉长。 最后,深深烙印在了内心深处。 哪怕日后,他们当真凝聚了武道意志、甚至龙虎真意! 但再次见到这个人,再次见到‘王洞玄’时…? 真的能挥动剑,轰出拳吗? 恐怕... 也早就输了罢。 何谓宗师? 这...才是一派宗师! 第十二章 声传烟云州,宗师醍醐灌顶,助我劲入骨髓! 当伏龙山改朝换代的大事,如潮水一般涌起,从山下渐渐蔓延... 待到稍稍酝酿。 一只只训练有素的飞鸟信鹰,便在整个烟云州来回飞腾,落入了扎根此地的武道派系、世家门阀手中。 当今齐鲁大地,无有国朝当政,各地烽烟林立,数十年征战不休。 除却大雪山中,诞生了百年来第一尊‘武中圣者’外,本没有超然势力。 但随着灵潮复苏,第一次‘神话遗物’坠落,诸如烟云州‘伏龙山’等当世七绝飞速崛起,到了今时... 一山、七绝、九大门阀! 便为齐鲁大地,七方大州的霸主级势力! 前者,有着‘武中圣者’镇压底蕴,可无视千军万马; 后者,乃是近百年前国朝覆灭后,趁乱崛起的世家豪族,手中掌有兵马,割据一方,裂土封疆! 烟云州! 为九阀之一的破虏季家,与伏龙山联袂执掌。 前者割据州县,制定法规,后者收取资粮,门徒,以求武道攀高,至今相安无事。 不过... 随着伏龙王端身死大雪山。 当代首席王洞玄继任。 那声势浩大,雷雨夜后齐上山崖武碑林的动静,想要遮掩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王洞玄败五尊炼髓,堪比宗师的消息,不胫而走。 烟云州,暗流涌动。 ... “王洞玄自少便展现不凡,但现今年龄,也不过只是十七八岁而已,至多炼劲有成,结果却能以非宗师之身,尽败五尊炼髓...” “想来,此子应是尽得王端真传。” 江河缓流,波光粼粼,有舟楫顺沿而下,杆上旗帜,猎猎作响,其上刻录‘剑池’二字。 两道腰悬配剑者立于舟头,当先锦衣华服的青年逐字逐句,读过信函后,皱眉答道。 “伏龙山‘判官笔’未死,或许出手了吧,捕风捉影的传言,未必当真。” “不过...” “那凶性嗜杀,逆师叛祖,偷窃至宝的孽障妖女,有信函讲,在伏龙山上看到了她的踪迹,这点确为真实。” “此番,必须将她擒下,不然一旦叫她成势,剑宗殒命大雪山,她竟将‘神话遗物’给强抢了去...再过些时间,谁还能奈何得了她!” 长须仗剑,已有中年的剑客,冷言回道。 对此,那锦衣青年点了点头: “师叔之剑,仅次剑宗家父,当年‘玉箫剑’未成宗师时尚不能敌,有您出手擒下家姐,大可无虑。” “听闻伏龙山王洞玄继任掌尊,将要迎娶玉箫之女,正好借此由头,前去讨杯喜酒喝。” “而且算算时候...” “齐鲁七绝之一,那位蓬莱州‘蓬莱仙岛’的卜算子,也该来游说‘伏龙山’,意图聚集七绝之力,持神话遗物,共伐大雪山了。” “家父之仇,不能不报。” “但在那之前,我剑池要是不能寻回失物,恐有忧患啊...” 一声轻叹,带着忧愁,从江面顺流而去。 尽头,便是伏龙山。 ... 烟云州,破虏季家! 前代王朝覆灭之后,授予‘破虏将军’封号,镇守烟云半壁的季氏一脉,苦心经营几十年,前半代联合‘问鼎门’向问鼎,后半代与‘玉箫剑’达成共识,瓜分烟云。 至今近百年积累,底蕴深厚。 充斥肃杀气儿的门阀豪族,大门敞开,石狮镇邪。 厅前石壁雕刻山水,长廊两侧百年古树沧桑,演武校场,刀枪剑戟一应俱全。 此时,有人身披狐裘,弯弓搭箭,只听‘嗖、嗖、嗖!’三声,空气中有箭矢穿扬而过,劲力附着于羽箭之上,连穿三张百步之外,箭靶靶心! 不仅如此,箭矢贯穿靶子,更是直直钉上了后方石墙,使得羽柄轻颤,好半晌过,才复归平静。 季涿鹿放下宝雕弓,微微昂首,露出了那一张刀劈斧凿,线条分明的硬朗面容。 两侧有身披甲胄的将校,站立如松,等候着眼前这位‘季阀之主’,当代破虏将军,一声令下,能调动上万自由兵马的一方豪雄开口。 “季无暮,没料到竟生了一颗鼠儿胆子,倒是看错了他。” “‘破虏一脉’,从数十年起便以功勋立地位,他出身旁系,若能执掌伏龙,待我百年之后,将军位传他倒也并非不可。” “届时问鼎、伏龙二派皆作过眼云烟,我季阀雄踞烟云,坐看齐鲁,未必不能有争鼎一统之机。” “哼...” “王洞玄乃不世之才,有雄踞宇内,问鼎神话之资?” 啪嗒! 宝雕弓在足有千斤的重握之下,硬生而断! “现在可不是十几年前,无人识得‘服气’武圣奥妙的年代了!” “更何况王端已死,徐魁半截身子入土,伏龙山底子浅薄,比之当年问鼎门都大有不如,纵使少年宗师又如何?” “千军万马踏山门,不成‘武中圣者’,终归不过是一抷黄土!” 位高权重的破虏将军转身,凌厉的眸子直穿云霄,望向遥远之外的‘伏龙山’,从腰间取出令牌,抛给了身侧一位将校: “持我将军令,调三千破虏军。” “等‘问鼎门’余孽...” 他走到这将校身侧,在眼前之人耳畔轻轻嘱咐低语。 随即,拍了拍其肩,大步流星,已是径直离去。 只余背后披风呼啸之音,渐行渐远。 “我破虏季家生居天地之间,雄霸烟云,怎可郁郁久居人下!” ... 伏龙山! 此时茫茫长夜,月明星稀。 距离洛景于武碑林外,横压诸门徒之变,已过了七日有余。 这七日以来,他参悟‘上洞伏龙剑’奥妙,体悟‘玉箫’剑法,小有所悟,但也没有琢磨出来所谓的‘神话遗物’,是否还有其他玄机。 虽说‘万般剑法,一点即通’的禀赋,足以惊世骇俗。 但洛景养剑为胎,冥冥之中能够感应的出来,其内定还有其他妙用。 只是现在,他察觉不出。 “看来不炼出法力,养出玄胎,以武通玄,是琢磨不出来什么特性了。” 洛景摇了摇头,赤膊着半身,浑身气血蒸腾,在院子里盘膝而坐,听着虫鸣鸟叫,若有所思。 七日之前。 老宗师‘判官笔’徐魁,见他天赋更胜‘玉箫剑’王端,又与沐元君定了婚约,不日成婚。 便以大心血,调动武道意志,为他醍醐灌顶,日日演练何谓拳中有神。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境界,号称抵达可称‘宗师’,却并非是一个短时间内,就能成就的武道关隘。 它更像是一种造诣。 按照徐魁的说法,必须得生死搏杀,不下千次,在真真正正的‘死亡危机’之下觉醒警兆,才能有此‘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感知雏形诞生,极为艰难。 他虽能将自己作为‘薪柴’,为洛景演练,但也不是一夕就能成就的,具体如何,还得看他自己的天赋。 虽说,一周未曾悟出其中门道。 但洛景也不是全无收获。 宗师驾驭武道神意,调动全身劲力,渗入他的筋骨皮膜,让他感受那个境界,对他来说,就是一次次的‘洗筋伐髓’,每一次都得折徐魁不少的寿。 他一连演练了七日,叫洛景借助‘上洞剑气’日日淬体的同时,成功脱胎换骨,劲入骨髓。 现在,他已经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炼髓武师了。 虽称不上‘宗师’,没有玄之又玄的武道意志,但掂量着徐魁的实力,在‘上洞剑气’宛若武圣手段的绝对碾压下... 宗师,也未必不可敌! 正思索间。 有好闻的少女幽香渗透入鼻,同时一双柔弱无骨的纤细小手,熟练的拿起一块儿湿布,在洛景暴露的肩胛,腰背处擦拭着: “夫君练武辛苦了,妾身来为你沐浴更衣…” (ps:等会还有一章,周日要上推了,大家下周一定一定要追读口牙!) 第十三章 师弟,我还不太熟悉...月夜下,有少女绽放杀机! 沐元君看着眼前棱角分明,洁白如玉的宽背,禁不住俏脸微红。 洛景不像很多武夫,练着练着就肌肉虬结。 他借助‘上洞剑气’由内向外,淬炼体魄,反而把劲力凝实在了一个点上,身形虽不壮硕魁梧,但却莫名有一种阳刚之气充斥。 这样想着,绿裙少女俯下身,用指尖抹着皂角擦出泡沫,贴着洛景的臂膀,卖力的为他擦拭着身子,喘着的气儿忽轻忽重,有时候还有鼻尖落下的香汗,滴答在洛景的肌肤上。 练武之后,还有佳人服侍。 对于洛景来讲,并没有什么不适的。 他此前与师姐的交集其实不多。 但根据这七天的观察,沐元君虽有心气,却不是倔强的性子,相反,还有些逆来顺受,随遇而安。 沐雨晴叫她做什么,她便会去做什么。 自从那日武碑林过后。 洛景能够很明显的察觉到,自己这位小师姐,本来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心气,都随着自己的表现,彻底烟消云散了。 少年舒缓着神经,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香汗淋漓的小妻子,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正在酝酿着。 随着被沐雨晴嘱咐前来,褪去了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后。 沐元君很快就扮演好了,该怎样去做一个娇俏可人的妻子。 不该问的决不多问。 每天做的事情,除却自己修炼的时间,大多数都是为洛景打理衣物、做饭、洒扫、沐浴,对于一般的天之娇女,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应当也有沐雨晴平素里潜移默化的教诲有关。 这样想着,洛景也不吝给予几分回应。 他伸出手,将正在为他擦拭腹部,正埋头苦干的少女脑袋轻轻扶起,看着她突然露出的惊慌模样,不由温声一笑,为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液: “师姐,大可不必每日都服侍的这样仔细。” “按照沐夫人的意思,再过几日,就是你我成婚的时候,我应你沐家承诺,继承伏龙山掌尊,那么你就永远都是伏龙山的掌尊夫人。” “你不必那么没有安全感。” 沐元君被眼前男子扶住侧颜,捏着唇角,几乎是斜靠在了洛景宽厚的胸膛之前。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浪,修长的睫毛轻颤了下,绿裙少女面色刹那间红的发烫,升起了几分羞恼之意。 于是她挣扎几下推开了洛景,紧抿着唇,随即两颊轻轻鼓起: “什...什么啊!” 她的眸光游离,顾左右而言他,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 “师弟你别这样。” “我...妾身也是在学着做妻子,你解了伏龙山危难,我不能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你练武时,哪怕我只能帮你分担一二,也...也总归是能起到些作用,不至于成为摆设,你别突然这样,我还不适应...” 沐元君说着说着,脑袋渐渐低了下去,捏着裙角急匆匆的向屋内走去。 只留洛景愣了下。 “看来是我错判了,小师姐确实是外强中干的性子,看着接受了一切,但其实还是没做好准备。” 洛景心中思忖。 这倒是他没有注意了。 毕竟无论是在后世,还是在伏龙山,每个人不说是人精,心里最起码的,都是各怀心思,他很少有放松的时候。 此番不自觉的放松了下,倒没料到让沐元君这么过激,本以为前几日的相处,已经叫她自己适应了才是。 洛景正想要不要道个歉。 却在这时,只听‘嘎吱’一声,本来走入屋中的绿裙姑娘,怀中捧着散发热气的竹篮,两步跨过门槛,鬓角的发丝一晃一晃,竟又去而复返。 她将手中的竹篮在一侧石桌上放下,随后轻轻解开帷布,露出了里面散发香气的糕点,面颊仍有微红: “这是我自己做的桂花糕。” “你,你记得趁热吃啊。” 说完,沐元君急步便走,在即将离去洛景这处幽境院子时,这才驻足回头,看着少年挑眉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想了半晌,才呐呐道: “母亲说掌尊之位不可一日无主,一切从简,为父亲守孝半月即可,等师弟你与我完婚,到时候我肯定不会这样了。” 沐元君果然还是不习惯,只觉得‘妾身’、‘夫君’的字眼,怎么都说不出口。 “还是师弟叫的顺口。” 她心中暗想着。 说完,沐元君的背影便‘唰’的一下,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看上去甚至还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洛景目送她离去,眸中柔色一闪而逝,转眼间就恢复了平静。 他捏起了一块桂花糕,闻着上面附着的淡淡清香,突然叹了口气。 小师姐确实可爱。 如果是在靖陵有着这样的未婚妻...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可惜, 伏龙山... 不过是姜夜口中,一个早已经烟消云散的武道门派而已。 洛景也不知道他眼下,到底是在经历着什么。 幻想? 真实? “想来...等成婚那一日继承掌尊,看着这第一篇章落幕,便一切都揭晓了。” “我也很期待,这一番所作所为,到底能不能凝聚所谓的‘传说事迹’,乃至于‘天命’。” 少年眸光闪烁。 随即,就想将口中糕点吞入腹中。 但就在接触到了嘴角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你是何人。” 身躯一动未动,洛景眼角余光向右轻瞥。 这一眼,便看到了... 一侧月光照耀下,本来空旷无垠的背后,竟悄无声息的显现出了,一道忽长忽短的影子。 他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眸中露出了沉吟: “悄无声息,能摸到这里...” “必然需得有提前示警,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手段,不然一定会被我注意到。” “你是宗师?” 话语落下,洛景感受到了背部有什么锋利的东西,顶了上来。 “趁着小师姐离去,我思考事情的时候终于现身,看来,你不是第一次盯着我了,是早在数日之前,就在暗中窥伺。” “不然哪怕是宗师,换平时我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有寒意渐渐从身后弥漫。 终于,故作沙哑的声线,慢慢在寂静长夜里响起,同时暗暗夹杂着威胁的语气: “王洞玄,你是天之骄子。” “我无意与你为难。” “我想要的东西,对你来讲并不重要。” “你也知我为宗师...倒不如与我合作,告知我如何炼化‘神话遗物’,破入‘武中圣者’!” “若对我有用,他日我入武中圣者,欠你一诺!” “不然...” 听不出男女口音的沙哑话语讲完。 洛景明显感受到,背后的利器刺破了衣衫,甚至距离皮肉脏腑,也只差了一丝丝距离。 但对此,洛景并未担忧,反而却笑了,浑身筋骨状似无意反抗,开始缓缓放松了起来: “原来如此,” “我当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你说的对,比起性命来讲,这确实不重要。” “我可以告诉你其中诀窍,你且竖起耳来仔细听好了,这可是不传之秘,虽对我已没了多少用处,但落在外界,也足以掀起腥风血雨了...”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 果然,背后之人瘦弱的身躯遮掩在灰袍底下,眼神当即大亮。 “可...我凭什么告诉你!” 突然,少年语调一扬,浑身剑气激射而起,宛若一只刺猬,手掌微屈成爪,在电光火石之间,便猛地往后一抓! 那来人即使身为宗师,有了警兆,但她太近了,又被洛景假意晃了下,到底躲闪不及。 身披的灰袍,措不及防之下,便被他突然掀起,抛在了一边儿。 衣袍缓缓落地。 露出了‘一只’宛若璀璨星辰一般的眸子,以及一张足以倾倒众生的面容。 只可惜, 洛神有缺。 一道经年累月的淡淡剑痕,从她的鼻梁上方,一直斜着将一只眼睛划破,看上去‘可怖’无比,但也只是让女子姿容,稍显黯淡了些许罢了。 洛景眼神漠然,看着突然收手,未曾刺下,明显露出‘错愕’神色的女子,淡淡道: “有没有人和你讲过,” “你不适合做刺客?” “我若是你,想要审问信息,当先斩四肢,不叫他人有一丝一毫的挣扎余地,再慢慢审问。” “你错失良机了。” “剑池妖女,苏初七。” 第十四章 刻在后世的传奇封号,我要你...做我门下鹰犬! 夜色下,幽静小院。 两人对峙。 “我不姓苏!!” 女子的语气突然愤怒。 导致那一只闭紧的眸子颤抖着,显得有些狰狞。 “你那一日降伏门徒,镇压一派我都看见了,原来都是装的!” “如此作态,也配称一派宗师,呸!” 她啐了一句,面上带着嫌弃。 “哦?” “原来...你那一日就在了。” 洛景若有所思。 但他这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让初七更加生气: “我可是宗师,宗师!” “你不怕死?!” “你既知我名讳,便当知晓我做了什么事迹,为何不怕!” 她那一只明亮的眸子刹那转变,露出了凶狠的光芒。 “你吃么?” 突然间,毫无征兆的。 一块散发清香的桂花糕,送到了她的面前。 顺带着...还轻轻抬了抬,礼貌的问了一句。 对此,她本能反应: “谢,谢谢...” “不对!” 锵! 长剑如水泛寒芒,猛地抬起直指眼前之人的脖颈。 “你找死?!”初七这次真怒了。 她感觉自己被耍了,那一日伏龙山巅,身披霞光如同神人的存在,跟眼前此獠,当真是一人否?! 简直判若两极! “剑池的悬赏遍传齐鲁,烟云州又隔的近,虽未明说原因,但杀长老弑同门,素来对父尊不敬,你早就鼎鼎大名了。” 洛景一手捏着糕点,另一只手双指并拢,将眼前的剑尖撇开: “别乱吓唬人,刀剑无眼。” “你潜意识里并没有‘杀我’的概念,刚刚是你唯一的机会。” “至于现在...” “深入伏龙山腹地,意图刺杀与我,你哪怕是宗师,也没那么容易走脱了,初七姑娘。” 少年赤膊上身,将糕点吞入口中,举止云淡风轻。 “但,” “我给你个机会。” “将你的故事,说与我听,我若是感兴趣了...” “说不定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呢?” 洛景面上笑眯眯的,毫无危机感。 但此刻,他的心里... 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初七! 初七! 这个名字,他听过,他不止一次的听过! 与早已经消弭在了茫茫历史的伏龙山不同。 ‘剑魔’初七。 这个宛若神话一样的名字,是灵潮复苏、孽物、仙圣、包括各种各样的乱象叠生之后,依然镇压后世的名字,洛景听过,而且这人的样貌,与描绘的堪称一模一样! 本来剑池悬赏,他没往这方面想。 但就在少女暴怒吼出的那一刹那,洛景心惊了。 先是心惊,之后是心凉。 挑衅这种巨擘…他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转而看着少女这般性情,洛景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 这不是后世的无上巨擘,只是个未曾踏上巅峰之路的小姑娘而已。 而且她又不认识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这不过是时间长河的一道锚点。 即使她未来乃是龙虎之上,真正的擎天人物,在三山四水,五湖八荒都数得上号,是真正杀过‘仙’的盖世剑魔,又与他有何干系。 后世的武道封号,比如‘玉箫剑’、‘开碑手’、‘伏龙拳’之流,不过是筑基武夫之间的互相称谓。 真正抵达了玄胎之境,封号便如洛玉琼那样,可以玄胎特性,自取封号。 比如洛玉琼,便号称是‘气撼云霄’,一杆银枪运气如同大江潮起,若不是那些百年‘门阀’,或是国朝精锐,不成兵势,其只凭一杆银枪,便能于万军丛中,直取敌将首级,不是虚言。 有些时候,武道封号甚至比之名姓都要重要。 但... 二字封号,古往今来都没有几人能够摘得。 可‘剑魔’初七,却赫然是其中之一。 微朦的月色洒下银辉。 洛景眸子轻轻眯起。 “我的故事,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偷窃至宝,杀长老诛同门,还逆父叛祖,为天下所弃,有什么好讲的。” 看着眼前的少年毫无惧色,反而和她唠起了家常,初七抿了抿唇,有些意兴阑珊。 诚如死去的阿母所讲, 她果然不适合骗人。 说完,初七收起了剑,毫不拖泥带水,弯腰捡起了灰布袍子拍了拍,又重新披在了身上: “我没兴趣和你讲这些往事,你愿意给就给,不给就算了。” “不过你的建议我听进去了。” 初七的话语带着认真: “要是日后有必须拿到的东西,需要审问他人,我当先斩四肢,将其掳走,再严刑拷问。” “王洞玄,今日虽已交恶,但你莫要拦我。” “不然...” “仅凭你与伏龙山那位半老宗师,还有满山弟子,就算能将我留住,我也能杀上大半!” 她的眸中凶光一闪,随即冷哼一声,利落转身,就欲离去。 用自己最不想提起的过往,去换取并不一定会得到的秘法。 初七宁愿一走了之,静待下次良机。 而且,她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自从幼时偷学剑池剑术开始,她便知晓,这天底下所谓的剑诀、精要,在她眼中,都不过是形同虚设而已,没有任何门槛。 王洞玄能执掌‘神话遗物’,领悟‘武中圣者’之秘,她当然也能。 只要让她抵达那个境界,剑池...还有大雪山上失踪的剑宗,那个她名义上的‘父亲’。 初七握紧了剑,璀璨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红。 所有壁障囚笼,她皆能一剑斩尽! 迎着月色,初七一言不发,与洛景擦肩而过。 “慢着。” 初七停下了脚步,皱眉回首。 却见那少年嘴角噙笑,慢慢披上丝绸单衣: “初七,你如今在整个齐鲁大地,都无一容身之所,茫茫天地,又能去哪儿?” 洛景悠悠响起的言语,叫女子眉眼低垂,没有回应。 “我曾听闻苏剑宗纵欲一生,四处留情,无有嫡妻,多是侍妾,膝下仅有一幼子,其余诸多庶女,皆视为奴仆奴婢,武功招式更是不传分毫。” 女子紧握手中长剑,使得剑刃轻颤,嗡鸣之声不绝。 “你能在这种境况之下,修成宗师,足见禀赋非凡。” “我王洞玄为人称不上君子,若将你信息泄露,也许能够卖上一个好价钱,” 唰! 初七猛地转头,怒目而视。 “但...” “你身上并未给我带来那种,剑池门徒盛气凌人的感觉。” “剑池遮遮掩掩,颁布悬赏通缉你的下落,又不肯告知细节,连你突破宗师都不晓得,足见你身上隐秘颇多,再加上你追问我‘神话遗物’之事...” 洛景笑的灿烂,面带了然之色,随即拍了拍手: “你之过去,我不追问。” “你要之法,我亦可给你。” “只是,有个条件…”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初七第一次双眸同时睁开,微微瞪大。 右眸淡淡的疤痕,虽破坏了几分美感,但却平白添了三分英气,衬得其更像是一名剑客。 “条件就是…” 洛景故意顿了顿, 紧接着,他看到了女子眼中闪过的刹那渴望,于是笑了: “我要你做我门下鹰犬,供我驱驰!” 嗖! 剑意与劲相合,如秋水霜寒一般的剑芒突兀闪过! 铛!! 不过,却被身披单衣的少年早有准备,两指刹那并拢,激起上洞剑气,悄然震开。 随即,洛景望向前方不远,看着系着高长马尾的女子胸脯几度起伏,显然又被他给气的不轻,不由‘嗯’了半晌,仔细想了想,歪了下头: “要不...加个期限?” 能将日后一代剑魔,收为门下走...哦不,门下鹰犬。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刺激了。 幸好, 只是‘过去’的锚点而已。 既无所顾忌... 又要怕她干嘛? 她只要想要, 那便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毕竟,天底下独一份,可是在自己这儿呢! (ps:晚点还有一章,兄弟们周日上试水推了,看到这里的大家记得每天一定要保持追读啊,呜呜呜,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什么都求,助力萌新作者冲一冲,米娜桑!) 第十五章 第一篇章落幕,凝聚天命,‘天剑’王洞玄! 半月后,十月初五。 伏龙山上,缟素皆去。 取而代之,则是漫山遍野,一片飘红。 这一日,伏龙首席王洞玄继掌尊之位,与‘玉箫剑’之女沐元君,结为夫妻,因前代掌尊失踪横死,并未大办。 但烟云州五湖四海,有名有姓的武道高手,大都云集而来。 破虏季家、三门四派、烟云豪族... 放眼望去,在这片武林盘踞的炼髓武师,前前后后,得有超过双掌前来,炼劲武夫,更是坐满宾堂,一时间,一片恭祝喝彩之声,连绵不绝。 “听说这玉箫剑的女儿,生得与其母亲颇为相像,当年沐夫人风姿傲人,已是惹得烟云州武夫儿郎人人憧憬,啧啧...当代掌尊好福气啊!” 坐在前列席位,有一黑脸大汉正自推杯换盏,不禁笑叹。 “唉,此言差矣,这位王掌尊不过十八九岁,就已有近乎宗师之能,降伏门派上下,使人心服口服,也是个有大能耐的。” “以我观之,不逊其师,烟云当代莫非又要被伏龙山,执牛耳不成?” 有长须道人眸泛异彩,眸光侧瞥间,频频打量着破虏季家所坐的那张席位。 待到看着没有一位重量级人物到来时,有些若有所思。 至于宾客席外。 此时,正有道双臂抱剑的高挑身影,一言不发,靠着梁柱。 她的双眼被一道黑布遮住,长发系成马尾,尾部隐隐有些泛白。 即使视线被黑布遮掩,但她依旧看得见不远处,那堂内前列席位,正有近十位腰佩宝剑,穿着统一服饰的剑客,交谈言笑。 同时,从褐眸转化为微红眸子的她,眼中有冷光闪过。 女子正是初七。 那一夜,她在几番挣扎过后,终究还是答应了那个讨厌男人的提议。 条件是她何时成就‘武中圣者’,那么条约便何时作废修改,改作答应他的三个条件。 于是...未来的剑魔大人,便为了一纸后世几乎人人晓得的‘养胎法’,将自己卖给了伏龙山的王掌尊。 当她将自己于‘昆吾剑池’无奈争来的‘罗睺斩孽剑’,以养胎之法寄于身躯之后。 一头青丝便有了逐渐转白的迹象,同时眸子也渐渐泛红起来,不可逆转,于是为了不招人耳目,初七便以一道丝绸黑巾遮住双眼。 她已成武道意志,肉眼的视线对她来讲,可有可无。 但心中对于烟云州隔壁的‘昆吾剑池’,恨意仍是不减。 “我都已避至伏龙山来,仍旧不放过我,若非汝等道貌岸然,想要以我之血祭此剑,开启其中神异,我又何至于此!” 望向那席位里的一位宗师,初七心中冷冽至极,却也没有贸然暴露恶意,不然当会引来察觉,平白为伏龙山添了麻烦。 就在她平复心中所念之际。 伏龙山道外,突然嘈杂起来。 “你们是何人,没有请帖今日不得上我伏龙,还抬棺椁而来,礼数怎能如此不周...!” 维持秩序的弟子一脸肃然,看着‘蹬蹬’迈过阶梯,尽是黑衣劲装,甚至还抬着一口棺椁的十余人,就想堂而皇之,大刀阔斧的走入,当即有怒,开口斥责。 可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呃啊!’一声,血溅三尺,人头滚落,临死前瞳孔都大大瞪起,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见到血溅杂草,泼了满墙的惨状,那黑衣为首之人这才收掌,眸光大亮,随即一声豪迈长笑,震彻内外: “和该如此,和该如此!” “王端老贼已死,区区乳臭未干的小辈儿,连宗师都算不上,也配占据着大好山门,娇羞小娘?” “我乃‘问鼎门’向问鼎之子,向长天!” “昔日王端老贼血洗问鼎门,打死吾父,今日因果循环,我成宗师,也该轮到你伏龙山,遭此劫难了,哈哈哈哈哈!” “今日抬棺而来,特地为洞玄小儿送葬!” “出来,领死!” 霎时间,满座哗然! 而初七则舔了舔嘴唇,一双猩红眸子,越发冷冽了下来。 ... 此时, 洛景正行于后院。 前庭的喧嚣仿佛与他无关,尚未波及到这里。 盛装出席的沐雨晴,明显细心打扮过了,显得更加高贵冷艳。 她将凤冠霞披的沐元君,交到了洛景手中: “从今往后。” “你就是元君的夫君,伏龙山的掌尊了。” “王洞玄,切莫忘了大雪山之耻!” 如果是从前,沐雨晴只希望他能保沐元君一生。 但现在, 她是真的希望,这位盖世天骄武学大成之后,能去摘了大雪山所谓‘武中圣地’的称谓,给他已逝之夫,一个交代! 对此,洛景微微颔首: “夫人莫虑,就算你不说,洞玄也会应下。” 说完,他对着身侧娇羞的小师姐温和一笑,正欲为她将鬓角发丝挽起之时... 突然, 【‘大宗首席’第一篇章:武道泰斗横遭难,人情冷暖世炎凉,已完成!!】 烫金色的大字,将时间定格。 【伏龙掌尊身死,弟子人心浮动,值此雷雨交加之夜,你当机立断,英明果敢,博得‘伏龙夫人’沐雨晴赏识,与其女沐元君缔结婚约,得授上洞伏龙剑,成功养胎,武碑林一战,破炼髓胆,威震群雄!】 【后与‘剑魔’初七争锋相对,加以算计,成功收其为己用,于众望所归之下,迎娶美人,继伏龙尊!】 【演化中...】 【‘大宗首席’王洞玄晋升为‘伏龙掌尊’王洞玄,可凝聚‘天命’雏形!】 似乎是从时间上游凝聚的一张虚幻卡片,缓缓在洛景眼中显现。 那是一道与他年纪相仿,但却眉宇飞扬,颇为桀骜的少年掌尊,一身黑金大袍,手执上洞伏龙,好不威严! 【伏龙掌尊:王洞玄】 【天命:十都(雏形)】 【修持:炼髓有成,服气关前】 【禀赋:上洞伏魔(未参悟)】 【本命神兵:上洞伏龙剑】 【武学:玉箫剑(筑基武功)】 【来历:八百年前伏龙山一代掌尊,少年天骄,号称继‘玉箫剑’后,有望中兴之主!】 ‘宿主凝聚的‘天命’位格,将于现世化作一枚虚幻卡牌,在不超越宿主承受极限的情况下,可使你完美驾驭这股力量。’ 【当前‘伏龙掌尊’王洞玄,尚为天命雏形,是否继续完成后续篇章,演化传说事迹?】 【亦或者携带此世‘天命’,回归现世?】 看到这一幕,洛景愣了愣。 随后,终于兴奋起来: “原来,这就是演化‘传说事迹’的成果吗...” “也就是说,要是‘王洞玄’成就了玄胎,那么我便能在后世借助这股力量,嘶!” 想到这里,洛景终于彻底放松,大出了口气。 看来,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条时间长河,就是他逆天改命的唯一机会! “那么,看来有必要让这一世,彻底成为传奇了...” 随着喃喃语落,洛景心念一定。 一行字迹... 渐渐衍生。 【复苏时代,末武之世!】 【第二篇章:震宗师千军易辟,会七宗号曰神武!】 【完成条件:叫‘天剑’王洞玄之名,威震齐鲁大地!】 第十六章 大喜之日,有人抬棺而来! 伏龙山! 本是大喜之日,主客言笑尽欢,都想要看看那继承了‘玉箫剑’衣钵之人,到底是个何种模样。 却不想! 有十余武功有成的黑衣人,从山脚一路闯上了山门,便叫数个伏龙弟子头颅飞起,血溅三尺,大喜成大丧! “大胆!” “找死!” 维持伏龙秩序的‘伏龙拳’齐燕、‘穿云腿’齐文就在席间,招待宾客。 眼见自称‘问鼎门’向长天之子杀人狂笑,肆无忌惮,先是大惊,继而大怒! “问鼎门余孽?丧家之犬,也敢放肆!” “休要口出狂言!” 二人毫不犹豫,一同出手,齐燕拳风犹如实质,发出虎豹雷音,齐文大喝一声,腿下掠出残影,甚至隔空便已踢出了气爆! 两尊炼髓毫无留手,心中发狠,便想将这上门挑衅主家大婚的小崽子生生打死,以威群雄! 然拳风重腿,尚未打至面门,便听见向长天一声不屑: “两个老儿,白活了大半辈子!” “炼髓功夫练到这种程度,都没有夹杂着一丝一毫的宗师意志,‘拳中有神’,尔等一辈子都明悟不了,哈哈哈哈!” 笑声未罢,只见那一口棺椁‘轰鸣’一声,便被向长天掷在了旁边空旷的草地,随即两袖震荡,气流翻涌,一口蟾气倒吸入腹,当下怒目圆瞪,猛地一啸: “滚!” 劲力成罡,已是透体而出,这一声吼,宛若是山中狮虎入林,叫所有人的心灵之上,霎时间蒙上了一层阴霾,甚至就连呼吸,都不由一窒! “这...心中有气,拳中有神!” 两人心神一震,只觉得那一身黑袍的向长天凶煞莫名,猛地踉跄了下,武势已散,顿时间相顾骇然! “问鼎门向长天...他成宗师了?!” 本来宾客席位,烟云州有名的大派之一海鲸帮帮主,方才出言的黑脸大汉猛地从坐席立起,额头渗出了细汗。 “当年王端问鼎门打死向问鼎,过江龙,你可是号称与那向门主八拜之交的,眼下父死子来,啧啧...” 与他并肩的道士讪讪站起身来,略带调侃意味。 但细细看去,能够清楚的看见,这位号称‘铁拂尘’的道人缓缓握紧了兵器,面上早已惊惧莫名。 当年问鼎门向问鼎如日中天,号称烟云州一代宗师。 不管是海鲸帮帮主‘过江龙’,还是他指星派的‘铁拂尘’,当年在向问鼎春秋鼎盛时...可都是相交莫逆,号称过命兄弟的... 而如这两位成名已久的炼髓高人一般模样者,可不算少。 满堂宾客,得有半数色变,值此之时眸光讪讪,不敢与向长天直视。 对此,向长天冷冷一笑,话语阴恻恻的,两步跨过,已是堂而皇之踏入大院,视满座武夫、围拢上来组成阵势的伏龙门徒,如见土鸡瓦狗: “诸君可是以为,我问鼎门再也回不来了?” “今日,向某便告诉你们,什么叫做忍辱负重十余载,卷土重来未可知!” “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话语未落! 一道携带寒意,锋芒毕露的暗器突然激射而来,叫本来负手狂傲的向问鼎心中预警,一个激灵,猛地朝一侧躲闪,这才堪堪避开。 而在他背后脚下。 细长的铁笔,直直插在了他原来所处的位置,甚至劲力弥漫,叫青石崩碎,泥土飞射,威力恐怖! “...”向长天猛地抬头,看向那佝偻着背,一言不发,从房檐上飞踏而来的‘判官笔’徐魁,咬了咬牙: “老不死的,还没入土?” “也罢!” “当年你跟随王端身侧,踏破我问鼎山门,今日便拆了你这一身骨架子,以祭我父!” 嘭,嘭,嘭! 徐魁阴沉着脸,脚步在半空中借力,连续踩出三声音爆,仍未坠地。 他望向低吼一声,弓背突起,眼神凶悍,双臂青筋齐齐爆动的向长天,眼中闪过忌惮,冷哼一声,于半空双袖一甩! 嗖嗖嗖! 微不可察的暗器‘判官笔’,便如梨花落雨般频频撒下,叫得向长天迫于心头预警,只能左右躲闪,面色频频变幻: “老不死的,当年也算一号人物,持一对判官笔纵横睥睨,这才打下宗师威名,到老了反而使些暗手,不怕死了被人戳脊梁骨么!” 说罢,他双眸游离于周遭,看着那一张张忌惮、如临大敌的眼神,双掌一捏便是冷笑: “我看你下不下来!” 唰! 他的身影如同炮弹一样炸出,毫无宗师风范,便悍然打进了伏龙弟子的合围圈里,如虎狼入羊群一样,每一掌、每一拳落下,都是一条性命,如同割草一样简单,溅得浑身是血! 叫徐魁不得已...停住了双袖飞出的细小暗器,面色越发阴沉。 他老了。 武夫未曾服气,过五十寿便是气血滑落,何况他都已七十有余。 人过七十古来稀! 这向长天正值壮年,又是宗师之身,若不借暗器与其周旋,当真生死搏杀,一旦战况持久,他必将会被活生生打死! “来得太快了...”徐魁望向后院的方向,皱眉喃喃。 王洞玄不成宗师。 恐难相抗。 念及至此,徐魁心绪几度起伏,面色复杂: “罢了罢了。” 他骤然绷紧了身子,内劲上涌,五指并掌,陡然高喝一声: “诸长老门徒,摆合围阵,与老夫一并,诛杀此獠!!” 说完,瘦小的身躯悍然出拳,自半空坠落,与前仆后继赶赴而来的门人,镇压向长天! 诸多宾客心有戚戚,有人欲走。 可向长天波及的范围太大,有人怕刚一抬脚,就将成了出头之鸟,白丢性命。 前院乱作一团! 唯独来自‘昆吾剑池’的那一桌席,诸弟子镇定自若,只作一副观摩之状。 只因... 他们之中,亦有宗师! “师叔,你说谁能赢?”锦衣华服的剑池少主苏陌饶有兴致。 而听到他的话。 号称‘飞羽奇剑’的宗师高欢,将长剑横置于腿上,闭目养神。 “‘判官笔’徐魁年老体衰,那自称向长天的宗师气血浑厚,正值壮年,即使有伏龙山门徒互为犄角,估计不付出重大代价,也无法将其拿下。” “更何况...” “宗师若走,谁能拦之?” 他摇了摇头,仿佛眼前之局已是注定。 但旋即,高欢的眸子猛地睁开。 在他的视角里。 旁侧梁柱,有一道系着马尾,眼罩黑巾的高挑女子,掌中剑如星斗,煞气四溢,忽然飞身而起,直取‘向长天’而去! 那一股子凌厉的压迫感...甚至让他都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而细细打量片刻, 他的眼神先是错愕,随即杀心大起: “妖女!” “你果然在这儿!” 第十七章 一口棺椁,葬宗师!!(求追读!!) 洛景睁开了眼。 方才浩瀚的时间长河,仿若一场幻梦,待到回过神来,身侧的温香软玉正一脸娇媚。 沐元君敏锐的注意到了洛景的片刻失神,不由抬起玉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言笑晏晏: “你怎么了?” 洛景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就是突然想到,日后我与小师姐,便算是夫妻了。” “此前岁月,倒是从未敢于宵想。” 他笑了笑,只是心中对于方才的一幕,仍旧未曾忘却。 “要让‘天剑’王洞玄之名,响彻齐鲁大地...” 天剑! 要用这种武道封号,前来作为他的起点吗... 洛景禁不住心潮澎湃。 要是落在后世,哪怕是降伏龙虎意的大真人们,敢起这等封号,也是分分钟都得被那些用‘剑’的当世巨擘打上门庭,好好质问质问,他凭什么敢有这种自信的。 但在这个时代! 或许,让‘天剑’之名成为传奇,并非虚妄! 洛景心中还未畅想。 便有浑身狼狈,衣衫沾血的弟子,闯入了后堂。 几乎是一看到洛景、沐雨晴母女,这弟子便抱拳急声道: “掌尊、夫人!” “问鼎门余孽成了宗师,打上门来了!” “徐魁老宗师正领诸弟子与其搏杀,掌尊的那位朋友刚欲出手,便...便被剑池来客中,有位使剑的宗师,给拦了下来,现在前院已经大乱!” “诸位炼髓长老、季师兄等人接到消息,都在飞速赶赴,还请掌尊速速前去,主持大局!” 哗! 这弟子话语刚落,堂内诸人便面色突变。 而洛景,则是缓缓皱起了眉: “问鼎门,昆吾剑池?” “这么乱?” 大婚一日,变故这么多? 但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 洛景当即龙行虎步,向着前院飞奔而去。 “宗师...” “以为成了此境,便能横行无忌了不成!” “毕竟未曾服气,终归肉体凡胎,也就是强一点的炼髓而已…” “找死!” ... 伏龙前院! 血腥气弥漫。 飘扬的红色丝带散发着喜气,可满地躺着的尸首与残肢,还有那抽刀而出,与向长天一并到来的黑衣问鼎门余孽,一个个面泛杀气,不让任何人走脱。 这些人步调如一,举止悍勇,十数人结阵如若一体,而且半数都是炼髓修持,哪怕宗师当面,一时半会都难破开,将这满堂江湖人士,都给困在了这一间小院里! 谁欲离去,谁就躺在地上! 场上乱作一团! 但这院落内外,唯有两处,十丈之内,几乎无人敢近! 向长天与徐魁浑身浴血,周身布满了尸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充斥着浓浓杀意,劲力、武学、乃至武道意志的碰撞,使得无人胆敢近前! “老贼!”向长天浑身伤痕累累,到处都是细小判官笔扎出的窟窿,怒而咆哮! “孽障!”徐魁面色阴沉,胸膛左骨前有一道深深凹陷,俨然受创,已是嘴角溢血。 另一侧,剑影重重! 蒙着黑巾的初七,将那一柄才刚蕴养的‘罗睺斩孽剑’握持掌中,暗红色的剑气频频斩出,泛红的瞳孔里杀意滚滚! 伏龙山有人打上门来,自己与王洞玄缔定了条约,本来是要出手的,可初七顾忌着‘昆吾剑池’的人,本来没想有动作。 要不是那‘向长天’威慑太重,她本不会拔剑。 因为一旦自己拔剑,这昆吾剑池仅次于‘剑宗’之人,‘飞羽奇剑’高欢,一定会拦下自己,到时局面会更乱! 但她还是想也没想,就拔剑了。 得人馈赠,当忠人之事! 这就是,洛景到来后看到的情景。 他先看了一眼初七,见她无有大碍。 随即又瞥见与徐魁搏杀,那一袭黑衣气血澎湃的向长天,脚下一地的鲜血,于是毫不犹豫,驾驭法剑,出手即杀招! 玉箫剑! 剑气显化若鱼龙! “嗯?” 正与徐魁搏杀的向长天,这一刻突然心中生出警兆,汗毛倒竖。 他本能想凭借‘直觉’来闪躲。 结果,却见眼前的瘦小老人,突然目泛精光,双臂前伸便将他生生缠住,硬是叫自己的动作迟缓了刹那! 紧接着! 只听‘嗤’的一声,鲜血飞溅! 向长天瞳孔陡然血红,面上本来的狂傲转瞬化作了狰狞! 他咆哮一声,猛地将与他硬碰了一下的徐魁震开,随后眼前一昏,不由踉跄低头,便看到了自己胸前有一道硕大的窟窿,堪称血流如注! “我已劲入骨髓,日日以宝药炼体,十几年如一日,更兼修横练功夫‘虎啸伏魔功’大成,刀兵难能伤我,这老头的暗器尚不能刺伤,这是!” 他捂着不停流血的胸膛,感受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凛冽杀机,喉咙禁不住一甜: “哇!” 一口鲜血喷出。 “是我伏龙掌尊!” “洞玄师兄已得‘服气’奥秘,剑气如虹,纵使宗师又能如何?秋风未动蝉先觉,终归不敌我伏龙山的至宝法剑!” “我伏龙山二十三名弟子惨死此獠手中,请掌尊出手,镇压此獠!” 有弟子群情激愤! 同时,闻得风声, 伏龙内外门徒,为掌尊忙碌晋升仪式的诸弟子,在季无暮、‘断指奇剑’刘当阳等炼髓武师的带领下,终于云集而来,齐齐合围,步步紧逼! “那少年就是伏龙掌尊...?嘶!” “服气奥妙,‘武中圣者’之境莫非真被参悟了...虽说十几年了,也曾听闻有几个密宗和门阀,窥视了此境,但除却大雪山和七绝外,倒是没见到过...” 海鲸帮帮主,‘铁拂尘’道人等有识之辈,眼中精光闪烁,窃窃私语接连响彻不断。 待到入了向长天耳中,不由掀起了滔天怒火! 他猛地转头,便看到了一袭黑金掌尊袍,眉宇冷峻的少年驾驭一柄暗红法剑,往他缓缓逼来,尚在十步开外! 十步开外,气能伤人! 那便是公认的‘服气’武圣,才会拥有的功夫! 所以显而易见,刚刚贯穿他胸膛的,正是其手中剑气! 要不是他挪了下身位,怕是尸体都凉透了! “偷袭,小人!” 向长天怒极大吼,催动浑身气血,如同人型暴龙,拖着浑身血气向洛景横空扑来! 只是刹那,十步就已跨过,叫洛景浑身一寒,横剑以待,便想要运起淬炼出来,为数不多的‘上洞剑气’,寻机将他斩首。 将将好, 嗖! 电光火石间,细小到极致的‘判官笔’,突然穿破了空气,自枯瘦双手猛的甩出, 精、准、狠! 悍然扎入了向长天脑后一道穴位,瞬间便叫他浑身酥麻! 眼看着洛景的身形,在他眼中慢慢放大。 向长天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当年那个打上问鼎门,将他父生生擂死的影子,充斥着恨意! 结果拳还未落! 身后杀意滚滚! 徐魁先射暗器,随后如同一只矫健的猴子,即使胸前受创,眼神依旧宛若毒蛇,双掌探出,好似判官索命,便想要将向长天的两只臂膀,生生扯下来! 趁你病,要你命! 向长天没法,刚刚洛景那一下偷袭,来的太重太重了。 即使有宗师直觉预警,此刻的他也只能避重就轻,勉强回身,想要与徐魁博弈。 不过, 身负重伤,破绽百出的情况下… 他手中的拳想要再打出来,已经不可能了。 洛景毫不犹豫,一剑横斩,抓住机会,眼前的身躯便定格于此,动弹不得! 大好头颅,抛飞而去。 滚了好几圈后,落在了杂草堆里。 只留下了一双怨毒、不解、愤恨的眼神,仍旧难以闭合,仿佛是在诉说着最后的不甘。 手中剑刃一抖,血迹应声散下,使得‘上洞伏龙剑’体表赤虹光辉,晶莹如初。 洛景看着轰然倒下的无头尸首,毫不在意用了手段,与徐魁的夹击攻杀。 他只是看着外面那十数人结阵,便能与云集而来,越来越多的伏龙门徒相抗的黑衣高手,有些好奇: “这口棺椁,莫不是给你们家宗师自己备好的?” “徒增笑耳!” (ps:从明天开始上推荐了,大家每天24h内追读一下,米娜桑,真的恳求大家了,追读数据现在太重要了呜呜呜!) 第十八章 且视他人之疑目如同盏盏鬼火,大胆去走自己的路! 洛景乍一登场,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强悍镇杀了‘问鼎门’的向长天,虽其名声不显,隐忍多年不为江湖所知,但... 到底是一尊宗师人物,武圣不出,数遍一州江湖,也不过寥寥而已! 向长天的死,绝对是近几年来除却王端失踪大雪山后,烟云州江湖最大的波折! ‘神话遗物’,是上个纪元的法剑,借其淬体炼化出来的上洞剑气,即使洛景还未‘服气’有成,形成周天循环,但一经出手,宗师的筋骨皮膜,也是说斩就斩。 不过之所以能如此顺利。 ‘判官笔’徐魁的出力,起码占了大半,或者说‘向长天’能够伏诛,他起码有七成功劳。 到底是经验丰富,这姓向的以为神功大成,便能一雪前耻,可却不知姜还是老的辣。 “但以宗师之身,便敢于如此张狂,他如何敢的?” 洛景深深皱眉,打量着那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 却在此时,一道大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掌尊!” “这剑池妖女杀我昆吾掌剑长老,趁着剑宗大雪山失踪之际,夺法兵,叛门走,你伏龙山将其藏匿于此,真当我昆吾剑池是泥捏的不成!” 来自昆吾剑池的高欢,紧紧盯着眼前的初七,面上表情又惊又怒! 他成宗师至今已二十载,浑身气血如一,只要能够参悟‘服气’奥妙,随时便可破境,平素里自诩‘剑宗之下,昆吾第一’! 可当高欢自信满满,与这个自以为‘只手可擒’的妖女对剑之时,他才猛然惊觉,突兀发现! 此女不知何时,已成宗师! 而且...她竟还执掌了那柄嗜血之剑,杀性攻伐之凌厉,犹胜自己一手‘飞羽奇剑’! 剑池弟子早已离席,剑将出鞘。 号称剑池少主的苏陌,更是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挥洒血红剑气,虽遮双瞳,却仍旧难掩癫狂的初七,心绪不禁起伏: “家姐...” 他想起来在剑池里,一直毫不起眼的初七,怎么都没料到身为一代宗师的高欢,竟会...竟会被她压制成这样! 不可思议! 听到高欢的咆哮,初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眸中恨意更甚, 徐魁捂着胸口,皱眉走到了洛景身畔: “掌尊,此女如若与剑池交恶,你可要想好了。” “如若她成不了武中圣者,那相较于剑池...” 徐魁欲言又止。 因为昆吾剑池,与丧失了‘玉箫剑’,几乎跌落位格不同。 剑池雄踞昆吾州,与伏龙山烟云相邻,号称‘四剑镇苍生’,除却剑宗苏淮乃‘服气’武圣之外,‘飞羽奇剑’高欢,不过都只是剑池三宗师之一而已。 要是让剑池知晓,昆吾弃子藏匿伏龙,恐怕伏龙山在剑池眼里,便是如大雪山一样的仇敌。 这对新掌伏龙的洛景而言,算不上是好事。 但对此,洛景却抬起手来,轻摆了摆,以示并不在意: “我王洞玄此生,向来信奉公理。” “剑池之事,我也曾有耳闻,初七姑娘能掌‘罗睺斩孽剑’,乃是因我传其法门,故此...此剑神异,我也略知一二。” “剑宗除却苏公子外,对于所出之女,一应视若无睹,初七一身剑法,皆是自己观摩自学而来,从未得到过苏剑宗分毫传承。” “试问,她如何能接近剑池不传之秘——‘罗睺斩孽剑’?” 看着初七身躯一颤,高欢瞳孔缩紧。 洛景语速不减: “恕王洞玄无礼,根据剑池某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我也大致推断出了几分来龙去脉。” “此剑诡异,需执剑人不停喂养精血,以利其锋,苏剑宗执此剑后,日日吞吐其中剑气,仰仗其中功效,终于成就了‘武中圣者’!” “但...苏剑宗却吝啬几分精血,忌惮其中或有隐患,不愿以自身之血温养,但又因剑上附着了他的气息,只能他来,于是思前想后...倒还真被他开发出了一个好法子。” “那就是,用同出一源的子女精血,前来喂养此剑,以达到源源不断,产出‘剑气’的程度。” “初七,就是那个祭剑人,所以她才能靠近此剑!” 洛景的言语淡淡。 “住口,伏龙王洞玄,你怎敢如此辱没我剑池!” 高欢先是沉默,继而大怒。 随着他的怒火上涌,剑池诸弟子皆拔剑而起! “王掌尊,你此言未免...太过分了,我父怎可能是那样的人,纵使家姐平素不受重视,可...”一身锦衣的苏陌挺身而出。 他看着满院狼藉,鲜血满地,又看着初七与高欢对峙,面色难看。 但话还未曾讲完,便被语气幽幽的初七,开口打断: “苏陌。” “六年前,他教你学剑,我第一次偷学被看到,你知道那一日他支你离去之后,我右眼的剑痕,是怎么来的么?” 看着高欢退后数步罢手,初七语气淡淡的,也止住了剑,没有什么情感波动。 苏陌身躯一颤,不敢抬头与初七对视。 而女子黑巾轻解,露出了右眼剑痕,也叫惊吓过后的堂上诸客皆是一惊。 女子生有淡红异瞳,马尾泛白,因那一道剑痕,显得貌美英武。 可要是没有那道剑痕... 那定是倾国倾城之容貌! 如若伏龙掌尊王洞玄说的是真的... 这‘昆吾剑宗’苏淮,好狠的心! 看着诸人惊疑,沉默的眼神,初七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重新将黑纱系于眼上,转而望向洛景: “你...是怎么知晓这么详细的?”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她的话语中夹杂着复杂。 这些讯息虽算不上什么秘密,但似她被‘取血养剑’之事...那肯定是绝密,是她自身的耻辱与丑事。 哪里能告诉一个要挟她的家伙。 王洞玄, 当真是猜的? 对此,洛景面色毫无变化。 他当然不会说,这是日后听传说中的‘剑魔’初七神话事迹,借此自己分析而来的。 洛景迎着她的目光,不置可否,轻笑点头: “如若你当真是嗜杀成性,杀长老斩门人,逆师叛祖的十恶不赦之徒...” “我焉敢留你啊。” “初七。” “世人流言蜚语,传言如同虎豹豺狼,可则人欲噬。” “但只要你身家清白,堂堂正正。” “大可视他人之疑目如同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你自己的道路!” “杀不死你的,只会叫你更加强大。” “比如现在...” 洛景弹剑作歌,高声道: “苏淮剑宗未带‘罗睺斩孽剑’赶赴大雪山,高欢,若不是你们谋划法剑不成,想要将‘以血养剑’,故此被囚的初七杀人灭口...” “她又怎会在九死一生之中,夺剑而逃?” “千里追杀只为贪,大可光明正大一些,不然枉为一代宗师!” ‘飞羽奇剑’高欢神色突变。 剑池为首的苏陌,待听完洛景的话,不由惊骇的看着高欢。 诸多跟随的精锐剑客,剑拔到了一半,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而低头不语的初七,因融合‘法剑’,导致变得微红的眼眸, 在这一刹那, 竟慢慢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妖艳光彩,禁不住娇躯一颤。 “视他人之疑视为盏盏鬼火...” 她喃喃自语,想起了病死的阿母。 那个天寒地冻的大雪,名义上的‘父亲’,甚至在阿母病死的时候,都没有去看一眼。 “这样么。” “王洞玄...难怪你能横空出世。” 初七笑了,眼角有了一抹晶莹。 她从未想到过, 阿母死后... 这世间竟还能有人懂她。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 院外, 那十余道黑衣人被围杀,眼看就将到了尾声。 突然,仅剩的两个人里忽然对视一眼,自知大势已去,却非但并不惶恐,反而大笑起来: “王洞玄,伏龙贼子!” “汝等以为,我问鼎门为何能有火种存活下来,还炼成了今日武艺?” “汝等...” “死期已至!” 嘭!! 灿烂的烟火,猛地自其中一人手中射出,在青天白日下,煞是惹眼! “今日,” “你伏龙山,就将覆灭,赴我等与师兄后尘,鸡犬不留!!” “哈哈哈哈!” 第十九章 横遭变故,曲折陡生,季阀胆敢围山?! 伏龙院,满地尸首,鲜血横流! “是信号弹!” “这是在给谁释放信号?” 徐魁一双鹰眉猛得扬起,脚下一迈掠出残影,就想抓着二人,却见二人举剑对颈,猛地一抹,当场自刎,扑了个空。 这一场大婚的颜色,早已被血染红。 问鼎门之乱终于落幕,初七与高欢仍旧对峙。 “掌尊交恶我剑池,是在自误!” 这一场插曲过后,高欢面色冷淡,细长的眸子盯了洛景半晌,恶狠狠道。 “唉!” “此言差矣。” “初七姑娘客居伏龙,我又执掌尊权柄,与老宗师坐镇山门,武圣门槛我必将踏破,昆吾如若要挑起两派争端,恐不是好事。” “大雪山虽未有表示,但七绝死于其中,当真便不管不顾了么?” “高前辈回去仔细思量思量,我伏龙山就不送了。” 说完,洛景一甩袖。 而高欢冷哼一声,也不多说,带着面色复杂,驻足望向初七,欲言又止的苏陌,便快步离去,一刻也不想多呆。 他自知与现在的初七难分高下,王洞玄拉偏架的架子,已经摆的很明显了,要是再留下去... 高欢不敢多想。 待到剑池一行人离去。 洛景环视四顾,看着满地鲜血狼藉,狠狠吐出了一口恶气,随后向着惊魂未定,半晌方才回神的诸多武林豪雄,抱拳沉声道: “诸君,今日余孽作乱,让各位受惊了,实是我伏龙山之过失。” 说完,他望向主管赏罚的长老齐燕,神色缓和了下: “待会劳烦二位,去取些银钱,并将送来的贺礼一并返还给这些来客们,今日我伏龙招待不周,实在是颜面无光。” 齐燕、齐文应声称是。 “掌尊客气,客气了...” “横生这么多的波折,伏龙山也代价惨烈,我等怎能接受!” “是啊,是啊。” 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响起,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敬畏,就连炼髓武夫,都是连连摆手不已。 显然是刚刚的铁血手腕,硬刚剑池,将这些平素里混不吝的武夫们给震住了。 别的不谈,起码伏龙山的地位,当已稳固。 洛景心中揣摩。 而此时,领着伏龙山聚集而来的门徒,将那些问鼎门黑衣高手屠戮殆尽的季无暮,眉宇则有些犹疑。 他走到了这些尸首之前,仔细打量片刻,然后猛地扒下其中两人外衫,当他看见这些人左胸口赫然都烙着一个‘季’字时,当下双眸一缩,不禁脱口而出: “祸事了!” “是破虏军!” 说完,季无暮眸子猛地一狠,看着与洛景恭维过后,便想要一一告辞的宾客,突然一个箭步,拽住了两道正欲匆匆离去的身影! “你们好大的胆子!” 一句话,呵斥的二人亡魂大冒! “暗自收养问鼎门余孽,编入‘破虏军’中好生培养,以作精锐死士,今日更是抬棺而来,恶了掌尊大喜日子!” “莫非家主,是要擅自破了两家近二十年以来的和睦,兵伐伏龙山吗!” 季无暮一改儒雅表面,刚刚杀伐更是染的一身血迹,显的凶煞莫名。 他直直盯着这季家来贺的两位宾客,打量半晌,便知不是嫡系的那几个重要人物。 果然, 啪嗒! 两人被季无暮一个呵斥,浑身激灵了下,再加上刚刚的萧瑟场面,禁不住就跪了下来,哆哆嗦嗦: “无...无暮表兄,我等只是奉破虏将军令,来...来贺掌尊大喜的,你...你这是何故?” 另一人更是满脸苦涩: “纵使当真有着算计,我二人除了听命,还能干嘛?” “主家的谋划,似我兄弟二人这等编外人物,是真真一点都不知晓的。” “还望明见!” 正质问间。 哗啦! 远处山林,飞鸟惊起! 本来沿着山道气冲冲离去,已过了半晌的剑池弟子,突然折返! 而且去时十余位,且尽都是精锐。 但待到归来之时... 已只留下了两人,甚至那号称‘飞羽奇剑’的高欢高宗师,也不见了踪影! 其中一人,此时正浑身染血,插着羽箭,奄奄一息的将昆吾少主苏陌拖回。 待到刚一看到堂内诸客正欲离去,还有云集而来的伏龙弟子,加起来足有六七百众时,便不由大呼一声: “山道之下,密林之中,有...有埋伏!” “呜哇!” 说罢,一口鲜血吐出,已是气绝倒地,只余下一侧苏陌惊魂未定。 ... 半晌前。 高欢一脸阴沉的带着一众剑池弟子离去,一路上一言不发。 诸弟子也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愤怒,不敢出声,唯恐注意到自己。 来时信心满满,誓要诛杀妖女。 可谁料到非但未曾功成,反而有可能因那伏龙掌尊一席话语,在这烟云州身败名裂! 当真奇耻大辱啊! “宗师。” 苏陌停下了脚步,沉默了片刻。 “家姐...” “说的可是实话?” 他皱了皱眉,想起初七对他讲述的平淡话语,尤其是幼时那段往事,不由心中踌躇,难掩愧疚。 以至于... 有些相信了王洞玄之语。 看到苏陌怀疑的眼神,高欢大为恼怒,一拂袖袍便道: “我与你父八拜之交,情同手足,号称‘昆吾四剑,可定苍生’,你要怀疑你假父不成?!” “那妖女实是狡诈恶徒,与王洞玄早已串通一气,他此次顾及徐魁有伤,还有这么多武林来客众目睽睽,所以不敢下死手,不然...” “我等都要留在这里!” “苏陌,你一点不像你父,优柔寡断!” “哼!” 说罢,高欢猛地甩袖,大步而走。 而苏陌只是愣愣的看着他,眼神里渐渐有了裂纹... 不像...父亲? 可苏淮看向自己的时候,从来都不似家姐那么冰冷啊... 自己这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不就是跟他学的吗? 或许,是因为他是剑宗嫡子,才能被世界温柔相待? 苏陌苦笑了下, 而此时,诸多弟子已经越过了他。 剑宗已死,少主之名,其实,也要看宗师认不认了。 若是不认。 那与普通弟子,也就没什么不同。 然而,气冲冲的‘飞羽奇剑’高欢未走几步,便停了下来: “等等!” 他的面色缓缓有了变化,武道意志正在预警,果然! 嗖,嗖,嗖!! 密林之中,突有弓弦绷紧,箭矢如雨齐射! 哗啦啦! 随后一道道身披黑甲,头戴面罩的甲士从丛林中窜出,高欢又惊又怒: “我乃昆吾长老,当代宗师,尔等是哪个门阀的私兵,竟敢伏杀于我?” “还不速速退去!” 边说间,高欢脚步挪动,腰间配剑出鞘,运劲成罡,护住穴窍,‘噼里啪啦’便将漫天箭雨斩的七零八落! 随后几步跨过,神情阴冷,看着那上百名毫不退后的甲士,正愁没地方发泄! 宗师虽不能如服气那般,纵横千人,万军摘首,如同神话,但也是妖孽一样的存在,有着警兆的情况下,只要炼髓武夫不超一掌,一人屠百,如若等闲! 高欢一跃十步,劈落第一轮箭雨,悍然杀入甲士群落,十步杀一人,飒沓如流星,毫不拖泥带水,充斥着流畅的美感,好不快意。 他看着在自己剑芒之下,宛若割草般,转眼百余人小队就已授首过半的队伍,舔了舔嘴唇,狂傲大笑: “阵仗不错,也是百炼精锐,可想要拦截于本宗师,还差得远...!!?” “那是!” 高欢瞳孔慢慢瞪大,随即额头有冷汗滴落,心头疯狂预警。 足足二十张散发冷光的巨大弓弩,从九个不同的方位,缓缓对准了他。 神机弩!! 一般只有在大型战役里,才会出现的床弩,不仅巨大,而且杀伤力惊人,是只有寥寥有数的军阀,才能掌管的杀伤性军械! “狗娘养的,到底是哪个世家阀门,要兵伐伏龙山,倒是叫老子先遭了此劫?!!” 嗖! 话还未落。 散发幽冷的重驽巨箭,已向他夺命而来! 第二十章 八百撼三千,当要杀他个人头滚滚落!(求追读!) “你说什么?!” 伏龙院中,人声嘈杂,一片哗然,沸反盈天! 山道之中有埋伏? 有人惊魂未定,心脏几度起伏。 谁也未曾料到, 来一趟伏龙山,一波三折! 以为一切就将尘埃落定之际... 竟然还有变故! 指星派那一手捧铁拂尘的老道士一脸苦笑,用臂肘捣了下一旁黑着脸的海鲸帮主‘过江龙’,低声道: “嘿,老兄...” “道爷我心血来潮,怕是算到了几分。” “咱们恐怕走不了咯...” 一侧黑脸汉子面带狐疑: “你既非宗师,也不算江湖术士,装什么老牛鼻子?” “有什么信儿,赶紧速速道来!” “老子真是倒了大霉,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就不该来赴宴!” “好生在郡里呆着,做那四舵十六旗总瓢把子,呼风唤雨好不快意,偏要来这伏龙山被这样吓,唉!” 听到过江龙嘟囔,这道人也是面有戚戚,一脸愁苦,只顾摇头大叹。 谁说不是呢。 炼髓武夫,都是一郡有名有姓的高手,这烟云州七郡之地,除却个破虏季家,就属他们顶天大了,平日里哪里会遭遇这等威胁。 但没法儿, 今天肯定,是善不了了... 随即,铁拂尘便将自己对于‘季家’与‘伏龙山’的猜测...都附于他耳,一一道出。 使得这‘过江龙’的面色,越发难看。 此时场中,乱作一团。 沐元君一身凤冠霞披,妆容未卸,便急匆匆的跟着沐雨晴的步伐,在台阶前看着满地鲜血横流,禁不住手脚冰冷,巴掌大的小脸苍白无比。 洛景见此皱眉,隔开遥远距离,便对着面容冷艳,泛着煞气的沐雨晴轻轻颔首,随即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带着小师姐离去。 看着紫衣女子掩袖,拉着一身火红嫁衣的女子避走。 洛景目露杀意,两步走过,便无视了一侧面色苍白的苏陌,俯下身来查探那人伤势,却见箭矢入脏腑,早已穿心而过,俨然回天乏术。 “死了。” 他皱着眉。 “那山下伏杀我剑池弟子者皆身披黑甲,刀兵精良,百人队里,不乏炼劲有成的高手,一个个功夫在身,甚至还有可射杀宗师的重驽!” 苏陌这时候终于缓过劲来,难掩悲意: “就...就连高宗师,在与我等退走之前,都不慎被重驽锁定,避无可避,身负重伤难以走脱!” 哦? 洛景眉头舒了下。 ‘飞羽奇剑’高欢? 想到这里,洛景心中不免嗤笑一声。 他要是就这么被重弩伏杀而死,倒也算是件好事。 就当作为伏龙山做贡献了。 不过... 侧着眸子,洛景看向一脸沉重的季无暮,又淡淡道: “是‘破虏季家’的玄甲士?” “相传破虏军真正的精锐,皆是人人黑甲着面,左胸烙着‘季’字印记,乃是精锐中的精锐。” “当代破虏将军季涿鹿,正是以此万人,雄踞烟云,号令七郡,素来野心不小。” 说到这里,洛景叹了口气: “问鼎门余孽能成气候,想来季涿鹿这十几年来,功不可没。” “这样看,他这是...” “要借我伏龙山大喜,聚拢烟云江湖之时,将我等一网打尽呐。” 一场谋划了十几年的大局,早在王端未死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布置。 一面培养问鼎门余孽,扶持‘向长天’这等武道卓绝之辈引为死士,一面还让出身季家旁支的季无暮,拜入伏龙山,甚至攀上了大师兄的位子。 也许当年,玉箫剑不将他列为首席,原因便在这了。 “那么,这些消息你是知晓,还是不知?” 洛景瞥了季无暮一眼。 对此,季无暮轻轻摇头,不答反问: “我既身在此处,围杀问鼎门余孽,掌尊以为,无暮是在为谁效力?” 说罢,他双手抱拳,面带肃然: “比起几乎未曾去过的季家主脉,我于伏龙山练武半生,二者孰轻孰重,自是拎的清楚!” “如若掌尊不信,大可摘我头来!” 看着眼前一脸严峻的季无暮,洛景‘嗯’了一声,面色缓和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 “只要师兄开口,我自然是信的。” 洛景环视四顾,看着六七百众,除却伏龙弟子外,还有一个个面色难看,想走却走不脱的武林客,缓缓提起气来,传声入众: “起兵围山,来势汹汹...” “破虏季家,不仅是要致我伏龙山于死地,同时也是要将诸位,斩尽杀绝。” “想来,披坚执锐者,当不止千余,起码也应有三千人众!” “再多当无法镇压各郡豪雄,再少也无法镇压伏龙,故此人数约莫不差。” 哗! 当洛景此言道出。 诸多武夫神色一变,更有甚者只觉手脚冰冷。 三千人! 有甲胄、有弓弩、还是练武的精锐! 即使武学功法不如他们来的精深,但一旦成势,当可破山伐庙,势如破竹! 今天真是遭了大劫了... 正当人心惶惶之际! 只听‘啪’的一声,洛景提劲运掌,生生将那口向长天带来的红木棺椁,直接一劈两半,化作木屑半天飞舞,同时一声大喝: “诸君!” “刚才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 “就连昆吾剑池之名,这破虏军都能不管不顾,显然是领了季涿鹿的死命令,不将我伏龙山上下满门杀绝,决不罢休!” “所以...” “切莫有心存侥幸的心理,如今我等,乃一条绳上的蚂蚱,当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念头!” “他季涿鹿手下兵马再多,又能如何,难道宗师之数,炼髓高手,还能比之我等多否!” “炼髓武夫以一当百,宗师更可纵横睥睨,如今剑池高欢死在了二十架重驽之下,但想来也已探明虚实,叫那破虏军损失严重,因此...我等秉持玉石俱焚之念,当能破之!” “季无暮!” 洛景声音狠辣,凌厉: “我叫你与齐燕、齐文、萧叁、刘当阳四位长老,领伏龙山上下门徒四百七十二人,互为犄角,与本座一同杀敌!” “可愿身先士卒?!” 季无暮闻言,连忙单膝下跪,毫不犹豫,甚至没有在意洛景话语的‘试探’,当即拄剑沉声: “弟子领掌尊令!” 齐燕、齐文被‘向长天’气息所震,此刻也已调息完毕,与另外两位炼髓长老对视过后,也连忙道: “我等,愿与掌尊一同护山,死战不退!” 场上伏龙弟子,在那一日武碑林后,亲见洛景人前显圣,早已便对他心服口服。 此刻,这些有名有姓的客卿、内门,在抱拳、叩拜过后,其余诸弟子哪里有不遵之理! “这王洞玄小小年纪,竟有此等号召力!” 海鲸帮主过江龙,带着身侧两个把兄弟,一个号‘走地鹤’、一个号‘水中蛟龙’,皆是炼髓好手。 当他看着洛景挥毫意气,指点江山,明明大难临头,却还有扶大厦之将倾的念头,不禁大为叹服。 随即眼珠子咕噜一转,想起旁边刚刚铁拂尘的叮嘱,沉吟一二,眼中突有精芒闪过,当即踏前一步,高声喝道: “季家不仁不义,飞扬跋扈,王掌尊若脱今日之难,当如何?” 海鲸帮为烟云州一郡之内的地头蛇,号称四舵十六旗总扛把子,麾下摸爬滚打的儿郎不下近千号人,只是威望不如伏龙、问鼎,但也算一流,号召力那是响当当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今日伏龙山上近八百口人性命,若因此损伤惨重...” “一旦洞玄能平定此次霍乱,必定报仇不隔夜,单刀赴会,斩季涿鹿首!” 眼见江湖武夫,那一道道目光闪来,洛景神情自若。 “可我曾听闻破虏将军季涿鹿十几年来参悟‘服气’奥妙,或许已经踏出了那一步,弓马娴熟,一柄长刀号称武圣之下第一流,锋利万般!” 唰! “他刀利,我剑也未尝不利!” 上洞剑气绽放,慑得洛景满身霞光! “好!” 嘭! 过江龙眼神大亮,不禁大笑一声,随即猛地一拍身侧指星派那铁道人,按着他单膝一拜: “要的就是这口心气儿!” “某家不才,也算有几分力气,愿与自家二位炼髓兄弟、以及指星派‘铁拂尘’道人,号令诸多武林豪杰,与伏龙山共御大劫!” “我观洞玄掌尊年纪尚浅,我痴长几年,若不嫌弃,斩了那季涿鹿狗头之后,你我焚香拜案,不如歃血为盟,结为那异姓兄弟如何?” 只见他双拳一抱,面朝大日,一脸豪迈。 可在场的武林豪雄,却是举止怪异。 要知道,过江龙自打出道以来,就喜结拜兄弟,五湖四海都是沾亲带故,但...被他上一个这么推崇的,还是被打死在问鼎门前的门主,向问鼎。 他如今,又看上了这位王洞玄? 两人年岁得有两轮多差吧,一点老脸都不要了! “嘶!” 铁道人铁拂尘被这么一按,顿时间呲牙咧嘴,感受着肩上的劲儿,脸都憋红了: “莽夫,莽夫!” “我与你附耳密谋,是准备趁着大乱保全性命,你他吗去给王洞玄纳什么投名状?!” 他咬牙切齿,眸中带着不解。 但这时候,过江龙转过头来,眸光闪烁,附上他耳,与他方才做出了同样的一番动作: “季家要杀我等,即使出了伏龙,又能如何,还能逃过清算不成?” “如今伏龙山上两位宗师,那高欢逞一时意气,送了命去,但想来以宗师的爆发力,也得让季家吃个闷亏。” “如今山上八百口好手,又有那剑池女,再加上老不死的徐魁,还有那王洞玄,我倒是觉着,季家谋划未必能成!” “诚如王洞玄所讲,季家门阀再横儿,不也只是一州之地?” “七郡供养了我等,至多再供他养万名卒子,便是极限,他伐伏龙要是敢动用超过五千人马,季家老巢,必然后院起火!” “要是能在这破了玄甲重士...嘿。” “日后何须给他年年上贡,而伏龙山承了我等患难之情,你指星派,我海鲸帮,亦或者其他炼髓高手,都是出了大力的!” “往后十年,大家相安无事,你好我好,不过分罢?” “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假一点!” 他咧着一口大白牙,眼神冷冽: “要知道...” “老子出道以来最是惜命。” “谁算计我,” “我就要他死!” “就算是破虏季家的季涿鹿,也不行!” ... 大日渐落,黄昏映照。 崎岖山道,周遭密林内,一股子血气,久久不散。 漫山遍野的黑甲士沉默。 “死伤,共...共计一百七十九人,五口重弩毁坏!” 两名清点损失的炼髓千户,只觉骨髓上冒出了寒意,看着面前这具浑身鲜血,死不瞑目的持剑身影,恨不得生生吞了他这一身血肉。 刚刚这剑客背水一战,直接发了狂,连斩四位炼髓,只手剑气飞扬,生生拆了五口重驽...这才力竭含恨而死。 为了杀这一人! 本来气势如虹的军阵,都隐隐有了颓势。 方才姗姗来迟的齐武威见此,大发雷霆: “这伏龙山不是只有一年老体弱的老宗师么!” “如何能有昆吾剑池的人,而且还是一代宗师?!” 他的表情阴晴不定。 作为季涿鹿的心腹,号称‘撼天戟’的齐武威,也算是宗师人物,前不久他接到了季涿鹿秘令,道玉箫剑已死,要他领三千玄甲,趁着王洞玄继承大位之机,将烟云江湖一网打尽! 先是故意叫那桀骜不驯,背有反骨的向长天,带着他问鼎门余孽拼命诛杀伏龙门徒,看到信号弹后,便着手设伏,等山上两败俱伤,那些雄踞各郡县的巨头下山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就能将这场大网收紧! 本以为或许那向长天此时,都已活生生将徐魁打死了,再不济也能重伤。 齐武威就想领兵马踏伏龙。 可谁想得到! 平白无故间,竟突然杀出一个剑客,还差点把他的布防给拆的七零八落! “当真晦气!” 齐武威握紧手中大戟,暗骂一声。 眼见残阳映照,山道褐石如火,他咬了咬牙,自知谋划落空,只能强攻了,于是一声令下: “弓弦绷紧,燃起火箭!” “给本将...” “放火,烧山!!” (ps:大家记得每天要追读啊!!已经到了关键期了,目前仙侠频收藏涨幅第一,继续保持!) 第二十一章 斩其头颅饮其血,明日便入服气关!(求追读!) 嗖,嗖,嗖! 如同火烧云一般的烈焰箭羽,划破褐色山道,将整个伏龙山照耀。 甲叶摩擦的声音,从披坚执锐的破虏军甲士身上‘咔咔’发出个不停。 他们整齐划一,当那山上箭矢落下,到处燃尽火海之后,便密密麻麻出了山林,排兵布阵,在那山脚默默等着鱼儿入网。 自古伏龙一条道! 当山上火光骤起。 伏龙院中往山道冲了下来的八百人,遥遥望去! 但见三千玄甲兵戈如林,充斥着铁血杀伐之气! 洛景眼神眯起,透过火光看着背后的伏龙山,已有房屋燃起零星火点,而天上箭雨仍旧无差别的落下,想来再过不了多久,这百多年来的传承,或许就将付之一炬。 身披一袭黑金大袍,位高权重的少年掌尊,眼神斜瞥那山下那连成一气的兵势、军阵,眸中煞气近乎化作实质,随即法剑凝成,遥遥一指: “诸位,江湖儿郎,不擅结阵杀伐。” “但本座相信,以吾等武功,当可以一当十!” “此战无论是否为我伏龙山弟子,凡能取十颗头颅者,可得我伏龙山炼髓诀窍一份,要能斩三十首,诛炼髓将官,我当大开武碑林,请宗师手书给予一观,以作回报!” 这话一出,到底有人呼吸粗重了几分。 海鲸帮主扬起了大刀:“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不杀下去,大家都得死!” 他舔了舔刀尖,最先招呼两个兄弟,一个高个大汉‘水中蛟龙’、一个瘦猴儿‘走地鹤’,以自身威望,自领了近二百个江湖儿郎,往偏道摸了过去。 季无暮为了向洛景证明自己,自愿打了头阵,带着伏龙门徒结门中伏龙阵,欲要硬撼玄甲军阵! 看着人头攒动,退无可退, 洛景回首,望向已经换了一身便装,握紧了手中剑的沐元君,微微点头: “而今形势危急,人人都应置之死地而后生,哪怕是小师姐你与我,也是如此。” “师娘记得多照看照看。” 说罢,他看着一袭紫衣,炼髓功夫极为精深的沐雨晴。 “神机重驽齐射,速度稍慢些,纵使宗师有所预警,都会栽跟头,你还未曾领悟‘拳中有神’,要注意点。” “元君才被我交在你手上,你可不能现在死。” 沐雨晴一脸冷若冰霜,叮嘱着。 而徐魁亦步亦趋,正自闭目养神,瘦小的胸前,那道凹陷的巴掌印儿,触目惊心。 “徐老宗师,身子骨可还撑得住?” “破虏军不晓我伏龙山底蕴...你若在明,我等在暗,一旦寻到那宗师与神机重驽的方位,胜率便可大大增加,只是...” 对着紫衣夫人应声称是,洛景看向徐魁,欲言又止。 小老儿见此,咧嘴一笑: “掌尊不必担忧于老夫。” “你只要不死就成。” “至于我...” “早已活过七十有余,气血衰败,服气难成,不死是命大,死了是够本儿!” “而且,” 他的眼中若有所思: “老夫若是死,要是还能喘口气儿,对你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沐元君眸中泛着担忧,她上前两步,紧抿着唇,拉住洛景的手,被少年笑着轻拍了拍。 随即,洛景面色从柔和转为冷峻,昂首阔步,仗剑前行: “初七姑娘,此战拜托了。” “方才剑池少主称有二十架神机重弩,切记不要被同时锁定,我等当蛰伏乱军,先伺机斩尽军中高手,再将重弩捣毁,此战便必胜!” “即使玄甲军中也有宗师蛰伏,他亦不会料想得到,我伏龙山竟有如此战力。” 初七双眸系着黑巾,缎带末梢飘荡着,执起了剑,眼底有红芒一闪而逝: “此剑以血蕴养,” “若那军中有宗师统御...” “当,” “斩其头颅饮其血,明日便入服气关!” ... 兵戈交锋! 数千人鏖战! 山上火光摇曳! 山下杀伐,气冲霄汉! 齐武威踏步往前,手持大戟,一身铁铠武装到牙齿,浑身煞气腾腾。 他看着那武林中人一个个手掌刀兵,劲力纵横,虽阵脚散漫,不敌刀兵成势。 但总会有零星几个炼髓高手,转瞬腾挪,便摘掉了数人头颅,无法无忌,眸光霎时越发冷冽: “数十年前,前朝覆灭,便是因修持武功者,实在太多!” “到了眼下这个时代,更是狂妄莫名,视郡县律法于无物,其之祸患犹胜军阀自重!” “将军要扫清烟云,收拢武力以镇七郡,庇佑百万之民,乃是大雄心,怎能叫这些人坏了大计。” “海鲸帮‘过江龙’、指星派‘铁拂尘’...” “还有伏龙四老,以及季无暮那个本家叛逆!” 齐武威看着一个个纵横而起,杀伐成性的江湖武夫,又看着伏龙山一马当先的炼髓,紧紧握住大戟,但仍旧没有动作。 他在等。 直到! 当他看见一道瘦小的身影,正在慢慢往前摸索,如同鬼魅之影一样,凡是接触到他的玄甲士,都在旦夕见血封喉,身躯倒下,无声无息, 不禁眼神一亮,空抬长戟,双臂挥动,名为‘八臂哪吒’的悍勇戟法,便在他手中舞得是虎虎生威,一声高喝,直取‘判官笔’徐魁面门: “老匹夫,终于等到你了!” 嗖,嗖,嗖! 霎时间! 除却被高欢临死反扑,毁坏掉的五架重弩外。 十五架于山窝高处设置的神机重驽,浮出水面! 待到‘八臂哪吒’齐武威一步迈出! 玄铁大箭同时锁定了那道影子,破开空气,直取徐魁胸膛! “哈哈哈哈!” 齐武威眼神大亮,哈哈大笑。 他看着那道人影似乎是提前预警,感知到了玄铁重箭同时锁定了他身躯,一齐袭来,所以来回腾挪,划出一道道残影,屈掌成爪,以玄甲士为肉盾,前来挡住那重箭。 但! 这徐魁老匹夫,岂能料到! 这就是他‘八臂哪吒’齐武威,亲自为他设下的十面埋伏之死局! “老东西还有点功夫在身,竟能叫那向长天死在你手!” “可既已身负创伤,又何必苦苦支撑?” “那昆吾之剑尚不能挡神机驽,不成服气,不过蝼蚁,更何况你!” 十五道玄铁重箭划开空气,即使徐魁左躲右闪,以人为盾,也不禁被三道玄铁箭矢擦到! 一箭刮过左肩,皮开肉绽! 一箭穿破右脚,当场洞穿! 还有一箭,正正好穿破了那玄甲士不停挣扎的胸膛,将其左掌射出了个血洞,要不是躲闪及时,整个人都得被活生生钉死,带出数丈! 秋风未动蝉先觉,十五重箭避十二! 若不是先前受伤,再加上年老体衰,气血衰落... 以徐魁的手腕儿,即使不能如高欢临死反扑,在深陷埋伏下破五重弩,也不至于一个照面,便身受重伤。 不过! 眼看着齐武威如同长出八臂,挥动戟法七招,已至近前,大有旦夕取他头颅之意,徐魁忍着万般剧痛,面上狰狞带动疤痕,不禁反哼一声,大笑: “小儿无谋,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且看你身后,神机弩何在!?” 话音稍落! 两道剑光,遥隔老远,出匣而起,如同长虹之影! 咔嚓,咔嚓,咔嚓... 山林陡峭,十五架耗费心机设置的地形重弩,一旦暴露,根本换不了地儿! 齐武威自以为大局已定,猛地转首。 这一眼,当下叫他,目眦欲裂!! “啊!!!” 一声暴吼,宛若咆哮! “汝等怎敢,毁我神机驽阵?!” (ps:等会还有一章,求追读,看到这里的大家千万不要养书啊!) 第二十二章 且叫你看,何谓拳中有神!!(求追读!) 山鸟遁走,雄狮震怒! 四周兵戈如潮水! 齐武威借着宗师双眸,看到了于陡峭山崖来回腾挪,于一个个小山头上,将那一架架一米有余的玄铁神机驽,给劈了个七零八落的两名剑客,先是大怒! 随即... 手脚冰凉! “剑气离体...服...服气武圣?!” 他‘啊’了一声,看到了洛景斩出的上洞剑气,透体数丈,又看到了英姿飒爽,如同女剑仙一般的初七,手中大戟都有了片刻停滞。 适时,趁着他愣住的刹那,四道冷冽的寒光穿破空气! 咻咻咻咻! 老宗师徐魁坡着一只脚,一只肩膀血流不止,单手垂下,用着另一只手来回运劲,甩出四道判官笔暗器,随即呈爪,高高一跃,向着手握大戟的齐武威猛地一划,狞笑起来: “不错,季涿鹿小儿莫非以为,我伏龙山就这点底蕴?” “他岂知,新任掌尊王洞玄,乃是那天降法剑之主,未来必将超越‘武中圣者’的人物!” “我伏龙山大兴势不可挡,今日你三千玄甲,怕是要大半葬身于此了啊,哈哈哈哈!!” 瘦弱的老头子燃烧一身血气,花白须发染血乱飞,状若癫狂。 趁着齐武威一个愣神,四道判官笔有两道,生生透过厚实的铠甲,扎入了他的肩部皮肉! “你找死!” 齐武威吃痛之下,被那爪劲罡气于丈余外波及,就连脸上附着的暗甲都被掀开,登时面露凶戾! 他也不是没有见识的。 如若... 那刚刚连拆十五神机驽的少年掌尊,还有那神秘女子... 当真,是服气武圣! 他们这三千玄甲或许不会尽折伏龙。 但! 他‘八臂哪吒’齐武威! 一定会死的不能再死! 念及至此,齐武威望向眼前一双鹰眼,神情阴冷的徐魁,猛地一个跺脚,大片飞石流沙,席卷而起! 他挥动着大戟,用出了自身‘八臂戟法’中,劲冲穴窍,激发血气,可在短时间内提升近乎一倍气力的沙场杀招‘舍身搏命’,随即咆哮: “老匹夫,你伏龙山要是有两尊‘武中圣者’,哪里能任由谣言闹得沸沸扬扬,地位不稳?” “给我死!” 唰! 大戟拍落! 哪怕未中,光是澎湃的气血劲力,所激发出来的罡气,都叫徐魁整个人倒飞出去! 可还未待齐武威乘胜追击! 好似鬼魅一样的两道身影,已于山峦密林,喊杀声中几个腾挪,陡然杀来! 当先的初七舔了舔唇角,一双妖艳的水眸,早已经凶光毕露,她手上的‘罗睺斩孽剑’血芒大盛,好似有魂! 见到那骁帅大戟舞动,周身丈余不得寸进,初七一言不发,速度快到了极致,单臂仗剑, 唰,唰,唰!! 横劈,竖斩,血红色的剑气频频腾空浮现,一道、三道、五道... 当初七飒爽马尾在风中飘动,到了齐武威近前,那十几道剑芒,早已将他斩的难以抵御,虎口崩裂,一身战铠尽是深痕,鲜血淋漓! “杀!” “杀!” “杀!” 动人的妙音,从妖娆的红唇中轻吐而出,道出的却是最为凛冽的杀机! “什么疯子!” 齐武威面色大骇,只觉冥冥之中,有一团恐怖的血红影子,不可名状,将他整个人身都已彻底笼罩,眼里只余下那一柄血红色的剑,寸步难行! 铮! 另一边, 清越如寒潭之泉的龙吟声,照出绚烂剑华! 洛景后发而至,左掌握住上洞伏龙剑柄,任由剑穗于风中飘荡,右掌双指按刃,将整柄利剑都蓄气于右腰之侧,人尚于半空腾挪,随即, 雪亮剑光斩下! 齐武威双眸瞪大! 武道意志示警,可在那可怕女人的压制下,他的行动迟缓,也只能抗衡那数道血红剑气,无暇他顾! 于是———— 大好头颅,应声而落! 十五神机尽折断,骁帅宗师亦伏诛! 洛景快走两步,毫不犹豫提起这颗‘八臂哪吒’齐武威的大好头颅,直往长空高高抛起,随即运劲而起,望着伏龙山上盈盈火光,一声厉喝: “神机驽断,宗师已死,破虏季家,大势已去!” “诸君,且望此头颅!!” 声震三里,士卒、武夫俱抬头,却见———— 上洞剑气飘起,一颗狰狞头颅,硬生碎裂! “好!!” 过江龙眼神大亮,眼见破虏军中一炼髓高手肝胆俱裂,当即长刀抽出,送其归西。 满身划痕,已有劳累之相的季无暮,看着‘齐武威’已死,瞬息精神大振,眼眸发亮! 本来节节败退,死伤不小,有不少人断肢残臂,已有颓势的八百联军,见此情形,士气大振,精气神一起,甚至盖过了那三千刹那胆魂丧的玄甲武卒子! 凶悍绿林暴起,万千军士胆寒! “退...退!!” “那是‘八臂哪吒’的头颅,齐校尉被斩了!!” “神机驽被剑气捣毁,这伏龙山藏龙卧虎,到底有多少宗师蛰伏?!” “为何会有剑气!!” 主帅已死,群龙无首。 而且伏龙山炼髓高手,早已将军中千夫长、主旗将官斩了个七零八落,只是碍于玄甲结阵之压迫,只能节节败退。 但士卒无主,便将自乱阵脚,大局已定! 三千破虏,有人退了,兵阵已散,霎时之间,一发不可收拾! 洛景望向胸脯起伏的初七,看着她脑后马尾已半边泛白,红眸闪烁,大皱眉头,不由一声大喝: “初七,不要让那柄剑主掌了你的心智!” “杀人饮血强的是你,不是剑!” “此后当日日打坐炼化其中血气,不然主弱剑强,易成剑奴!” 此言如同当头棒喝,叫初七一个激灵,刹那惊醒。 背后不经意间,已被香汗打湿。 待到她透过黑巾,向前望去。 却见洛景早已一个箭步,飞跃到了鲜血流了一地,正于轰断的一截树木边儿瘫坐着,近乎奄奄一息的‘判官笔’徐魁面前。 “老宗师!” 洛景语气一急,看着眼前鹰视狼顾的老头儿有气儿进,没气儿出,不禁有了一抹悲意。 他将此世的一切当作救命稻草,一定要演化‘天剑’王洞玄之名,不然恐无法在后世破局,所以定要拼尽一切。 但可惜时日尚短,服气难成,只能时时依靠外力。 ‘判官笔’徐魁在这个过程中,为他提供了太多便捷。 雷雨夜镇伏龙诸雄! 大婚日平向长天动乱! 还有此刻牵制齐武威,助他大破十五架神机驽! 虽说老头儿是为了伏龙, 但洛景不得不承他的情儿! 不然, 有神机重弩这种可怕的杀伤重械,他未必能反应过来。 看到洛景蹲下身子,老头子咧了咧嘴,猛咳了口血,神色有些怪异: “到底老了,不如当年,竟连第一轮玄铁重箭都避不开,要知道当年老子...咳咳!” “可是以身法见长的!” 徐魁好不容易缓了口气,眯起了眼,竟恍恍惚惚间,看到了曾经的一场雪夜。 那一夜他饿极了,不过九岁,生生和一只恶狗搏杀,把其剥皮抽筋,生饮其血,即使浑身是伤,但也大大饱腹了一顿。 可... 对于一个穷困潦倒的乞儿来讲,他也难活过那个冬天。 不过幸而, 伏龙山的沐老太爷啊...刚巧路过,正看中了他这份狠辣、匪气儿! 带他上了山。 才有了今天。 “嘿...” “果然是要死了。” 徐魁眯了眯眼,甩着尚还能动的另一只手,呲牙咧嘴的弓起身子,看着眼前的少年掌尊,突然猛吸一口气,陡然大喝,眼中神光大绽: “小子,你天资实在是差!” “老子日日损耗心神,为你推演‘拳中有神’,助你直达宗师,你是一点没悟!” “不过好在,老子要死了!” “这就是跟你说的好事儿!” “且看好了...” “老夫用这条命,给你亲手开辟...” “何谓,修拳炼气三十载,只为一朝开天门!!” “这,就是‘心中有气,拳中有神’!!” 徐魁双眸瞪出血丝,周身都有一种玄之又玄的神念,透体而出! 他的一只臂膀,紧紧握住了洛景的手。 刹那,便叫眼前的少年浑身如遭雷击,福至心灵! 看到了‘尸山血海、枯骨如山’! 同时... 也看到了... 自己泥丸宫上,本是一片蒙昧,却突然, 开天辟地! 【气完神足,宗师已达!】 【已领悟‘上洞伏龙剑’禀赋:上洞伏魔!!】 第二十三章 仗剑当空千里去,一更别我二更回!(求追读!) 徐魁拼着胸中最后一口气,将自己三十载走过的道路,以神念一一演示。 何谓‘秋风未动蝉先觉’? 筑基武夫,若是欲以炼髓境入服气关,在后世是无需领悟此道的。 因为,除非是像初七这样,不知遭遇了何等折磨,才最终淬出神念的例子之外。 想要成就宗师,起码要在‘炼髓境’蹉跎个十几年, 而且,这还得是那种天纵之姿,才能做到! 十几年! 若是四五十岁,再踏入服气关隘。 任你资质无双,哪怕像是洛景这样,养剑于身,以‘上洞剑气’日日淬炼体魄,恐怕都未必能成! 久而久之,宗师玄妙,已被忘却! 可。 一但得悟,则妙用无穷! 比如现在! 洛景只觉神清气爽,周围的一切入微动静,都能被捕捉殆尽! 甚至,连掩盖在一声声喊杀之下的蝉鸣鸟叫,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待到闭上双眼。 天地之中的一切,都是无所遁形,甚至连后背的情景,都能感知得到,冥冥之中,更有‘心血来潮’,可对凶险,提前预警! 铭刻‘上洞’二字篆文的出匣宝剑,微微颤鸣,有荧光点点,在如血残阳将落未落之际,晃过洛景心神。 待到此时,因‘宗师’神意的诞生,更是将他陡然扯入了一方‘幻境’! 恍惚间,天旋地转! 洛景回神,发现自己已不在伏龙山上,而是立身于一处黄鹤楼顶,向外放眼眺望,但见———— 仙鹤、道人、洞庭湖! 虾兵、蟹将、水中蛟! 一片汪洋大海,平面之上,有黄袍青年脚踏仙鹤,背对着黄鹤楼上的洛景,目泛神光。 他看着千里洞庭湖,有妖魔腥气滔天而起,化作黑云遮日,虾兵蟹将成千上万,擂鼓助威,水中蛟龙翻云覆雨,凶神恶煞,不由饮酒一口,轻吟道: “捉得金晶固命基,日魂东畔月华西。 于中炼就长生药,服了还同天地齐。 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 仗剑当空千里去,一更别我二更回!” 待到罢了,道人并指一挥,便从岸边召来一块赤褐色的顽石,轻轻一点,化腐朽为神奇,当即蜕石为剑,随即哈哈大笑,剑指恶蛟,一声叱咄: “近些年道消魔涨,天数突变,人间灾祸多如繁星,贫道心中本就有气。” “今日踏鹤而来,本是想要见一老友,却见这洞庭湖中,竟有大妖恶蛟肆虐,使得大好风光,再无人烟,甚是可恶!” “且看贫道铸石剑,取你心头血下酒!” 说罢! 黄袍道人飞身踏过洞庭湖,凡所到之处,虾兵蟹将化血水,蛟龙翻江倒海,仍免不得被那石剑一剑穿心,坠入湖中!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 随即,一道浩瀚长河,贯穿万古! 其中浩如银沙的一颗细小辰砂,微微发光。 【吕祖飞身过洞庭,铸剑斩蛟镇诸邪!】 【成功自‘上洞伏龙剑’中,截取一段‘传说事迹’。】 【提炼功成,可得————】 【禀赋:上洞伏魔】 【介绍:吕祖抬手取‘十都级’宝材‘赤铁砂’铸石中剑,铭刻‘上洞’篆文,此剑铸成,诛‘龙虎境’恶蛟一头,饮尽蛟血,发生蜕变,蕴含特性!】 【日日体悟,可参悟‘上洞伏魔’三重变化:一重‘降龙伏虎’、二重‘斩蛟剑歌’、三重‘真蛟法身’!】 【目前第一重:降龙伏虎!】 【蛟龙筋骨厚重,力能翻江倒海,上洞伏龙剑斩之,蕴了吕祖一丝‘心有冲天龙虎意,世间无物不可斩’之雄心!】 【此气可为宗师神意,可为龙虎根基,已有神形,有此武道意志,凡武夫见之皆自惭形愧,生死搏杀,可震摄心神,待到修成龙虎真人,若以此凝龙虎真意,当如吕祖斩蛟在世!】 【参悟下一重‘斩蛟剑歌’条件:服气大成!】 【参悟‘真蛟法身’条件:玄胎境!】 半截断树,徐魁气绝。 他的一只臂膀仍旧紧紧按住洛景,身子如同铁铸。 残阳如血,照射在他身上。 而眼前的少年掌尊,如梦初醒。 他身上的武道意志凝而不散,如同龙咆虎啸,周身三丈叫人不得寸进,腰间宝剑更是‘铮铮’颤鸣不断。 山道密林,一片惨烈。 断肢残臂,血流满地。 这场江湖草莽与烟云军阀的厮杀,已经到了尾声。 沐元君剑上染血,一身衣衫凌乱,满身脏兮兮的。 几乎在结束的一刹那,她就一路小跑到了洛景面前。 虽说此前未曾见血。 但沐元君可是炼劲大成的修为,再过个几年,炼髓也是水到渠成,儿女仗剑当杀人,破虏军伐山,她一连斩掉了九位甲士,眼下即使握剑的手轻轻微颤,但那一份青涩,也早在不经意间,彻底褪去。 当你杀了人,见了血,染上煞气之后。 便与从前,再也不同。 “师弟,你没事...啊!” “徐...徐老宗师!” 小师姐绿袍脏兮兮的,一眼就看见了跪坐在断树下的洛景,眼神一亮露出喜色。 可当她走到洛景近前,想要和洛景报个平安的时候。 却看到了被他挡在身前,已经死去的瘦弱老人,不由捂嘴惊呼,面露惨白,长剑‘啪嗒’一声坠落。 “唉...” 浑身煞气腾腾的紫衣夫人,眉宇疲惫,从沐元君背后走过。 望向已经没了气息,回天乏术的‘判官笔’徐魁,沐雨晴算计了一生的心里,也不由泛起了酸涩: “老宗师为我伏龙山操劳了这么多年,” “且让他好好休息一二吧...” 洛景将肩上手臂放下,缓缓站起了身子。 这时候,沐雨晴眼神微凝:“宗师神意...” 她轻喃作罢,本来阴郁的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喜色,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眼前的少年掌尊背过身来,闭着的眸子已经睁开。 这一眼望去,沐雨晴瞬间心神一愣。 恍惚间,她好似看到了有一柄悬于高天的利剑,就正挂在了自己的头顶。 那彻骨的寒意,叫她只觉呼吸都困难,寸步难行。 但也只是一瞬, 便消失无踪。 这时候,洛景郑重的话语,带着森森杀意,缓缓响起: “如若放虎归山,便是后患无穷。” “季涿鹿破釜沉舟,毕其功于一役,尚未曾覆灭我伏龙山。” “若待消息传回,我伏龙山的底细,估计就要被摸透了。” 沐雨晴美眸瞪大: “那你是想...” 洛景看向她,面色温和: “师娘,带着小师姐和诸位长老、门徒,将山上余波平息一下吧。” “至于我,” 他轻抚着颤个不停的匣中宝剑,冷笑一声: “当单刀赴会,仗剑千里!” “趁着消息未回,亲自去季涿鹿府上看看...” “他的头颅,是否有我剑硬!!” 第二十四章 神魔妖鬼皆过往,斧钺堂内天剑来!(求追读!!) 日落月升,夜幕降临。 有两人自满目疮痍的伏龙山出,策马奔腾,往东而去。 烟云州,共有七郡。 伏龙山居中,坐落伏龙郡。 破虏季家在东边,镇压破虏郡。 两家十几年来相安无事。 但平衡,从今天开始,便打破了。 趁着夜色,洛景神情严峻,纵马而行,呼啸踏过官道,溅起烟尘纷飞。 “我此次要孤身一人去往破虏将军府,直面那季涿鹿,单刀赴会,斩他个出其不意。” “如若季家府上能人异士颇多,恐怕会比伏龙山,更为凶险。” 洛景侧眸望向初七,示意她想清楚了。 对此,女子颔首,未作言语,但马匹速度却是丝毫不见停歇,一直紧紧跟随着。 “既然你想清楚了就行。” “实话实说,虽然我已成就宗师,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之下,有个七八成把握,但有个人能相助一二,事情必定将会更加顺遂。” “初七姑娘,你先是为我伏龙山搏命,助我镇压动乱,如今又与我一同马踏千里,星夜兼程,去取季涿鹿头颅,若事成,你便随那苏陌,回昆吾剑池吧。” “以你如今实力,恐怕服气有成,气走周天当不远矣,到时候剑池上下,论及剑道,必将无人可及,剑宗之位,当仁不让!” “熬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熬出头了。” 两人都是宗师人物,控制马匹健步如飞,与如履平地无异,所以交流如常。 对此,初七秀美蛾眉淡淡的蹙了下: “为何要回?” 洛景诧异: “剑池的基业家大业大,雄踞整个昆吾州,哪怕是齐鲁大地,也是数一数二,仅次于大雪山的,甚至比我这伏龙山都要高出一筹。” “武夫过了炼劲、炼髓二关,待到踏入服气,想要大成圆满,要是没有门徒搜刮大药,即使以‘养胎法’蕴养法剑,平白无故也会慢上不少,划不来。” “你忍了这么多年,就不想将剑池辱没过你的人,全都清算一遍?” “如今天下灵潮已起,纷争不断,大雪山或许居心叵测,我等当积蓄力量,以待天时。” “烟云州与昆吾州相邻,如若我能平定破虏季家,你我联手,小半个齐鲁大地,当是任由我等纵横!” 在后世的记载里。 名传天下的‘剑魔’初七,就是昆吾剑池出身的无上人物,她曾经做过一任剑宗,所以洛景的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洛景眼神闪烁,掺杂的尽是野心。 他要让自己尽可能的在这个世上留下痕迹,那么必定要搅动天下风云。 一旦‘天剑’封号名动齐鲁,比如大雪山等潜在威胁,都是不得不防。 还有... 灵潮起后,‘仙墟’重现。 按照后世的宗卷记载。 武夫之前,主宰上一个纪元的,其实是神仙妖魔。 比如他不久前,‘梦回洞庭湖,得见吕祖剑’的主人公,就是其中一员。 那个时代,可比眼下不过发展了八百多年的武道,要昌隆了太多太多。 只是不知因为何故,漫天仙神皆消逝,余下的... 只有‘仙墟’。 ‘仙墟’,又称‘神话回廊’,就是仙神故去,所留下的世界痕迹。 它们或许是一片‘地域’,也或许是一方‘洞府’。 其中有着仙佛留下的珍宝碎片、神通残篇,还有无数可以培育玄阶灵药、龙虎大药以及更高宝药品质的土壤与灵气。 这些,都是供给武夫修行的宝贝! 之所以称呼‘景国’、‘苍玄’为俗世。 是因为真正强横的宗门,门阀之流,他们所在之地,都是在这些‘仙墟’之内。 强大的武夫们,将‘仙墟’荡平,化作可供人居住、修行的一个个小天地,开辟坊市、宗门,这些地方,就是‘神话回廊’。 而所谓的‘神话遗物’,其实就是自‘仙墟’里面产生的宝贝,都是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产物。 可眼下这个灵潮复苏的时代,不是后世。 ‘仙墟’里面,是有着无数令人垂涎的珍宝。 但同时! 也可能有着,从仙神尸首上诞生的仙孽,以及无数上个时代镇压的妖魔,邪物! 往日的仙佛道真...或许早已沦为了比之镇压的妖、鬼,更加可怕恐怖的存在。 十都、九曜... 这些神话的起点,就已经可以与玄胎高人、龙虎真人媲美,至于更高点的位阶、果位... 那根本想都不敢想! 短短八百多年,后世就已经遭遇了四次大破灭。 如果不是有武道巨擘横断当世,身镇数个‘仙墟’,不叫孽物肆虐, 恐怕,人间早已沦为无间。 而第一次大破灭,据传就是灵潮复苏之后,第一次‘仙墟’显现,孽物降临。 伏龙山... 也未必能够幸免。 洛景想着这些后世记载,心中对于‘未知感’越来越紧迫。 “这样吗...” 初七若有所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待到此行结束,我便与苏陌回剑池吧。”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话。 那么,我回去也无不可。 半边青丝绑作马尾,已尽化白,初七遮眼巾纱下,一双如若红宝石般的动人眼眸,泛着令人难懂的情绪。 有人相伴十年,朝朝暮暮,却无几分情谊。 有人朝时相识,剑拔弩张,不过数日,便能引为知己。 不外如是了。 ... 一夜天明,日上中霄。 破虏郡,季家! 郡内环,城北边,占地极宽,极尽奢华的府邸内。 破虏将军季涿鹿大马金刀,坐于堂上,两侧斧钺挂墙,面上肃穆,环视左右。 看着两侧将校,齐聚议事堂中,顿时言语淡淡: “算算时间,三千玄甲动身,也该有捷报传来了。” “季越,齐武威可有军中讯息传回?” 那左侧一身宗师气的疤痕汉子,摇了摇头。 “嗯...” 季涿鹿轻轻皱眉: “本将总有些心神不宁。” “这样,你再领三百轻骑。” 他叩了叩椅背,沉吟片刻: “伏龙山一役,必将万无一失,你去驰援齐武威,两尊宗师,怎么也能平定了。” 此言一出,堂上诸将皆是惊诧,议论纷纷: “将军,这是否太看得起伏龙山了?” “王端已死,不过剩下一个半老徐魁,何必这样小心。” “以我观之,‘八臂哪吒’齐宗师一人,再加上那二十架神机驽,莫说一个伏龙,十个都能平了!” 他们认为,破虏将军太多虑了。 ‘玉箫剑’王端已死。 伏龙山,哪还有人? 就在这时, 院外有喧嚣之声骤起。 季涿鹿英眉一皱,直起了身: “什么动静?” 话语未落! 嘭! 刹那, 一道披着重铠的将校,便直接从外飞掷而来! 随后,有携淡淡傲意的少年嗓音,缓缓响彻斧钺堂中: “伏龙山‘天剑’王洞玄,” “前来见一见,破虏将军!” 第二十五章 跪下,做我的狗!! 破虏郡,将军府! 门庭之外,早已乱作一团! 戍守门前,身披重铠,足有二十人众的精锐兵卒,尸首横七竖八,躺倒在地。 秋风凛冽,煞气浓郁。 叫周遭路过之行人,胆颤心惊! 就在方才! 有人一袭黑金大袍,手掌赤红剑,身侧随行一白发魔女,不递拜帖,堂而皇之便要硬闯季府,其中兵卒听闻当即动了刀兵,却被三下五除二,尽数斩杀殆尽! “这...这是哪里来的少年杀神!” 有人颤颤巍巍靠拢过来。 因为就在那一身黑金衣,看上去华贵逼人的少年, 在昂首阔步过门槛,视满座兵甲于无物的情况下,踏入季府之前。 他曾在两侧梁柱,刀劈斧凿,刻下了两行大字。 此刻有胆识者,见那二人走远,揣着好奇,壮着胆子便想要去看,却见: 那两行棱角分明的大字,锋芒毕露,力透梁柱,苍劲有力,只写到——— 【报仇不隔夜,千里一日平!】 【季涿鹿无道,遣破虏军三千玄甲卒,西伐伏龙山,致使我派一百三十七人殒命昨夜,小人行径!】 【今我前来,】 【当斩狗头!】 【伏龙掌尊,‘天剑’王洞玄留!】 见到所留字迹,有人瞳孔瞪大,旋即高高往内望去! 却见血腥气弥漫,那二人早已长驱直入,无人能是一合之敌! “烟云伏龙山,雄踞震齐鲁,可传闻那‘玉箫剑’不是死了吗?这‘天剑’王洞玄,又是什么人物,怎得从未听过?” “嘶...我依稀记得这个名讳,好像是伏龙山王武圣的弟子,师死徒继,也在情理之中,只是...” “近日不是有传闻说,当代破虏将军已参悟服气之妙吗?” “再加上破虏军中,更有左右宗师,引为臂膀,即使这少年剑中有了几分宗师神采,可...怕也未必能够成事!” “王武圣既死,何不隐忍个一二十年,再行复仇之事?” “年少轻狂,到底还是年少轻狂啊!” 有人猛拍大腿,不由叹息,有不少膀大腰圆,身上有着几分武力之人听后,更是连声附和。 语气里不免有着对于洛景的惋惜, 以及... 对于破虏季阀的不满! ‘天子’脚下,都能怨声载道。 可见平素破虏将军行事风格,究竟如何。 不过,也不奇怪。 习武养军,本就是极为耗费资源、银钱之事。 更何况这统御的一州之力,还要分给不少割据门派、帮会一部分蛋糕,只靠剩下来的... 如何能供养上万个玄甲精锐,还有一族气血武夫? 赋税不收的重一点,吸血不吸的狠一点, 根本不能成气候! 也难怪, 季涿鹿要下狠劲,兵贵神速,毫无风声的将伏龙山,还有那些大半個帮会首脑,一网打尽! 大家一起分好处, 怎能比得上我一人通吃?! 破虏郡里几十年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儿,一帮子人议论纷纷。 直到马蹄声踏,兵戈如林合围而来,这些不相干的人士才面泛恐惧,连连退去,生怕因为此事,波及到了自个儿的身家性命。 除了不远处。 一面带轻纱,黄衣长袖,看上去颇为雍容,风姿卓绝的女子,目泛异彩,口中连连低语: “不对,不对...” “这和‘卦象’所显,并不相同...” “‘天剑’王洞玄?” “伏龙山主弱臣强,内忧外患,我‘蓬莱岛’本欲到此拨乱反正,合六家之力,以窥大雪山隐秘,可这样看,哪怕是传自神话遗物,位列‘九曜’品阶的卦盘,也未必能事事尽算...” “小白。” 黄衣女子扯了扯身边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孩子,道: “你身具‘天命’,乃是未来能够挽救齐鲁大地倾覆的气运之子,必要与一切能够抵御大劫之人交好。” “今朝这‘王洞玄’大势已成,即将名动四海,威震齐鲁。” “在未来七绝会盟之前,你可尽量与其打好关系。” “连为师都看不透,甚至看错命数之人...一定也身具‘天命’!” “就是不知晓,他所背负的天命...” “到底能够达到哪种程度了。” “十都?九曜?” “亦或者...更高?” 身侧, 名为姜小白的弟子,牵着黄衣女子的玉手,紧紧握着,重重称是。 ... 将军府内,斧钺堂前! “是将军的亲信,霍骁骑!” “他不是...炼髓大成了么?” “那少年!” 唰! 有人抽刀,看清了烟尘散尽,倒飞而来的魁梧身影,不由双目瞪大! 随即,少年昂首阔步,赫然登堂,俯瞰列位或拔剑、或掌刀,虎视眈眈严阵以待的列位将校,最后眸光直视,看向那神情凛冽,面露诧异的季涿鹿,单手仗剑,便道: “季公,可会料到王洞玄今日找上门来?” 望向洛景被刀剑所向,意气风发全无惧色,季涿鹿面无表情,缓缓开口: “倒是不曾...”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眉宇飞扬,一袭黑金掌尊袍,神光逼人。 季涿鹿目光转动间,微微颔首: “本将现在知晓,为何季无暮愿意死在伏龙山,也不欲为本将做事了。” “想我季涿鹿纵横烟云近四十年,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头角峥嵘的少年英才。” “纵使当年玉箫剑、向问鼎,在你这个年纪,也成不了宗师!” 季涿鹿缓缓站起了身来,厚重的威压近乎扑面。 他冷冽口吻里不加掩饰的赞赏,叫着刀兵相向的诸多将官,面色大骇: “宗师...” “他?” 开玩笑吧! 这么年轻的宗师? 有人惊疑不定。 ‘哒,哒,哒...’ 而这时候,季涿鹿已经从那鹿茸地毯上走了下来。 他一步一步向着洛景靠近,鼻子轻嗅了下,待到闻得浓浓血迹,不由浓眉皱紧: “杀了这么多人...” “这些可都是我破虏麾下的好儿郎。” “你这是让我难做。” 季涿鹿的身材魁梧。 这一站立,足足比之洛景高出了一头有余,双肩之上狮毛织成了披肩,一身铁铠冷冽,护心镜上烙成的狼头,似乎择人欲噬。 片刻,他想了想,眸光闪烁,似乎真的认真思考过了: “这样吧...” “你跪下,” “本将,给伱一个机会。” 他高高扬起了两只臂膀,手掌渐渐有两团气旋凝结,其中有龙吟之声,交杂响起,近乎化作了实质。 季涿鹿面无表情: “十几年了,真以为我参悟不了‘武中圣者’?” “王洞玄!” “你现在跪下,为我破虏门下鹰犬,供我驱使,再将季无暮头献上,本将惜才,日后起兵定鼎,当允你一尊公侯位做做。” “若不然...” 轰! 他双掌并紧,随后一拍! 赫然,有气旋凝为真形,化作一条咆哮金龙,猛地窜出,炸在了斧钺堂外,一只巨狮之上,当即将其轰个粉碎! “粉身碎骨,便是你的下场!” 第二十六章 老杂毛,你还敢叫不叫了?!(求追读!!) 斧钺堂内! 一片寂静。 随即... “武中圣者!” 左侧将校,号称‘戳天枪’的季家嫡系的季越,大步走出,大喜过望! “族兄,你果真成了啊,哈哈哈哈!” “这样看来,我季家未来,将不再只盘旋于区区一州之地,什么伏龙山、海鲸帮、指星派...” “不过土鸡瓦狗耳!” “臣服,还能留得一条性命,若是不愿...” 季越头发浓密短簇,像刺猬一样张扬,一张方形的大脸上,眉骨凸出,此时冷笑着,斜着眼瞥向洛景,还有他身后的初七。 最后,猛‘哼’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满堂将校刀剑虎视眈眈。 初七猛地踏前, 她紧紧的注视着一步一步逼来的季涿鹿,有些惊疑不定: “他真成武中圣者了?” 洛景皱眉,仔细打量了下,片刻才颔首: “是成了。” “灵潮起后十几年,季涿鹿千金之躯,乃是破虏将军,可总掌整个破虏军。” “他要是运气好,耗费整个烟云州的人力物力,摘得几颗山野灵药,加快服气进度,也不算出人意料。” “只要道路正确,‘服气入体,气成周天’,本就没那么困难。” 说白了, 服气武圣,就是吸引天地清气、亦或者有灵之气入体,借以打通浑身关节,便能成之。 就如劲入骨髓一样。 将劲力走过的穴窍、都用‘气’去再次贯通一次。 如此彻底功成之时,就能成服气之身。 从此,便能炼气入体,循环往复,借用‘气’这种天地伟力,为武学赋予更加可怕的威能! 比如, 眼下季涿鹿打出的两袖金龙! 便是其武学‘亢龙掌’的显化! 但以洛景观之,他这服气不过只是初成罢了。 像是显化‘亢金龙’,又能用出几次? 洛景不禁冷笑连连! 你做得了初一。 我如何不能做十五? 初成服气,听着唬人,在这个时代,对于寻常武夫来讲,更是宛若仙神一样的手段! 但不要忘了! 莫说服气, 就连玄胎高人,洛景都见过不止一個! 筑基三关,服气也就是最后一关,到底脱离不了这‘筑基’二字。 他可是才得了‘降龙伏虎’真意,亲见吕祖伐蛟龙之景的! 炼髓身如何不能伐之? 于是,洛景渐渐露出了獠牙: “涿鹿老狗,” “给你脸了?” “莫不是忘记,当年玉箫剑成武圣,你那一副摇尾乞怜,安安分分的模样了不成?” “不过是,” “背信弃义之徒,阴狠狡诈之辈罢了!” “武中圣者...” “你,也,配?!” 嘭! 洛景放弃了执掌‘上洞伏龙剑’,他只是弹指一震,法剑有神,便化作荧光与他身躯相合,于是———— 少年拳掌相交,一举一动,皆附着‘上洞剑气’! 眼下的他对决服气… 还是这样更保险些。 你能掌出金龙? 那我便‘降龙伏虎’! 季涿鹿见状,神色登时大怒,本来平静沉稳的面容瞬间破功,他未料到这小儿竟如此大胆,戳他痛楚,于是双掌一拍,大喝: “把他头颅给我砍下来!” “找死!” 吼!! 金龙咆哮! 但洛景已飞身而至! 诸多将校,‘戳天枪’季越齐齐围至,就想在这斧钺堂内结果了这狂妄之徒。 然而,看到洛景毫无退意,毫不犹豫便动起了手,初七舔了舔嘴唇,也没多说什么,猛地便把面上黑巾扯了下来! 黑巾飘落在地,露出了一双如血红眸,晃得堂内诸人心神一震,似见‘枯骨如山’! 唰唰唰! 她那妖娆的身姿,如鬼魅一样,在频频晃动之间踏出残影,每一道残影的手掌上都有红芒一闪,那是剑光! “伱们...” “谁都不能过去!” 她轻昂着头,瞳孔中流转的血色寒意,还有那眉眼剑痕,叫人心冷神颤! 霎时间,数道头颅喋血而起,使得那女人手上的血剑,红光更甚! “妖...妖女!” 斧钺堂中,群雄惊骇,随后便被初七生生缠住! 而洛景则化剑入躯,以‘降龙伏虎’真意,驾驭‘上洞剑气’借以御敌,早已欺身而上,轰杀到了季涿鹿面前! 两道亢金龙,被他抬掌劈断! “怪不得,怪不得...!” 咔嚓! 砖石开裂,这宽阔的斧钺堂中,那一张本为季涿鹿大马金刀,安然坐落的虎皮大椅,被季涿鹿连连退后,撞得七零八落。 他舔了舔唇角,面上渐渐有了喜意,随后更是大笑,带着贪婪: “是那柄王端得来的剑!” “难怪你有如此自信,不过正好,是本将的了!” 一声长啸,季涿鹿覆海翻云,双掌向前猛地一推! 霎时间,长达丈余的璀璨金龙,从斧钺堂中直接轰出,头角狰狞,呈一条直线,悍然砸到了院落正中,所过之处,尽成沟壑! 若不是洛景心血来潮,避的迅速,恐怕这一下,他就得倒飞出去,哪怕有剑气护体,也得重伤! “秋风未动蝉先觉...” “有此武道意志,炼髓搏杀宗师,未必不可!” 洛景眼神大亮! 后世炼髓无法搏杀服气,大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无法及时感知危险征兆! 可如今,洛景有‘降龙伏虎’真意预警,又得‘上洞剑气’护体,一旦与季涿鹿近身搏杀,老东西这一身气血,又怎能比得过他少年豪血,龙精虎猛? 于是他哈哈大笑,非但不惧,反而猛猛向前,就要与季涿鹿在丈余之内,分出高下,决出生死! 嘭! 长腿踢出残影,如若鱼龙起舞,暗含剑气凛冽! 季涿鹿眸子阴沉,掌中蕴气,不停挡下洛景‘剑气’招法。 “那法剑...” “难怪能将王端匹夫推到如此高度!” “一少年得之都能如此,要是我得了...” 心中贪念一起,便是无限放大。 “你以为与我贴身搏杀,便能寻到机会?” “可本将几经杀伐,论及经验,你这小杂种又岂会比我精湛!” 季涿鹿冷笑。 他紧紧盯着眼前腾身而起,以臂作掌正欲攻杀而来的洛景,看他双脚腾起,身无支点,当下一拳递出,拳风打出了气浪! 这一拳要是落实了,那可不轻! “既是宗师,此拳足以避开,但一旦你退,本将随即跟上掌法,当能直接废了你这小杂种!” “若是中拳,那就更是本将太高看你了。” “不管中与不中,你都难逃!” 轰!! 看着蕴气一拳,闪烁金芒,已是正好砸到洛景胸膛,季涿鹿愣了下: “这小杂种疯了?” 要知道,他这一拳,可是能将普通炼髓生生打死的!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 但唯独没料到硬抗! “既成宗师,为何不闪不避,莫非找死...” 季涿鹿瞳孔泛起疑惑,下一刻看着少年胸膛有剑气浮现,消融了大半气劲,当即大惊: “啊!!” 他懂了! “这剑气不仅能激发,还能护体?!” 当洛景胸膛有剑气覆盖,卸下了季涿鹿拳中真气,久经杀伐的他当即明白过来, 这小子浑身上下,根本没有破绽! 哪怕是下三路,都被浓郁的‘上洞剑气’笼罩! 可恶,这玩意怎么比他炼出来的真气,都要好使?! 他被算计了! 果然, 看着未曾被自己一拳打飞,而是硬生生受了下来的洛景,虽是胸膛凹陷了一块,口中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但... 其五指一戳,便有虚无缥缈的箫声吹起,如月华般的剑气,从五道指尖喷涌! 近!距离太近了! 但! “小杂种!!”季涿鹿猛地冷笑! 为何宗师难杀? 因为, 宗师武道意志,可谓妖孽! 季涿鹿承认,洛景这一式杀招固然狠辣! 可... 自己怎能避不开?! “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季涿鹿已经笑出了声,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脚步后退半截,同时眸光毒辣,口吻似乎在对着少年,无声诉说。 而就在他要将这五指杀剑,尽数避开之际, 突然,与洛景那一双幽如寒泉的双眸,相互对视了上。 这一刹那, 唰! 陡然间, 季涿鹿神情呆滞,只觉神魂之上,有一仙人跨海来,拔出法剑斩蛟龙! 而他... 就是那一只被斩的蛟龙! 于是,他的脚步也只退了半截,便无法退却! 待到其回过神, “啊!!” 猛地一声凄厉惨叫! 半边臂膀,竟生生被那五指喷薄的剑气整齐斩下,鲜血溅射斧钺堂中! 而少年则瞳孔寒芒大绽,脚下一踏拧了拧,看着季涿鹿倒飞而去,眸泛恐惧,就想往院落去避,咳了口血,嘴角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他使劲的踩了踩。 将那断裂的大块臂膀,压成了血肉模糊的齑粉, 随后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将自己的影子,在所谓的‘武中圣者’面前,越放越大! “老杂种...” “你敢骂我?!” “现在,还骂不骂了?!!” 第二十七章 心中胆魄皆尽丧,大雪山中隐秘事! 咔嚓咔嚓! 骨头破碎,与血肉混合在一块儿。 那尽作齑粉的细微声,如同恶鬼低语一样,在如今斧钺堂内,仅存的二十四名将校耳畔,缓缓回荡着。 以‘戳天枪’季越为首,一位宗师、九位炼髓武夫,十四位悍勇骁将! 他们如梦初醒。 看着那道口中虽有溢血,但却威势不减,自高高台阶一跃而下的身影,呼吸停滞。 ‘哒,哒,哒。’ 洛景一步一步,向着院落正中,那位连连退避,鲜血染红了青石道,几乎是在地上不停往后蹒跚的季涿鹿走去。 “你...” 季越骇然! 他虎口发麻,与诸多将校在斧钺堂中,联抗那难缠妖女,本就久拿不下。 这一下! 更见服气有成的季涿鹿,那位号称季家百余年来,最为耀眼的将星。 就这么...被人打得好像是一条死狗一样,生生从堂内打出,几个翻腾,便退缩在了集结而来的玄甲士背后! “有没有搞错!” “那可是服气武圣啊!!” 季越的灵魂在战栗。 他看到了初七沾血的剑,还在不停‘滴答’滴落鲜血。 而女子则看着堂内尘埃落定,宽敞的院外有兵士结阵,缓缓围了过来。 那才号称‘武中圣者’的季涿鹿,竟惶恐的躲入了兵甲丛内,不由赫然一笑,停下了杀伐的举措,舔了舔唇道: “闻名已久的破虏将军,也不行呀。” 要是刚刚, 听着这种不屑一顾的张狂言语,恐怕季越早就挺着‘戳天枪’,登时杀了上去。 但现在... 他目光惨白。 顺着初七的视线,看着那堂外烟尘漫天,只剩半边臂膀,再无方才虎踞龙盘之势的季涿鹿,喉咙几度鼓动,只余干涩... “杀,愣着干什么,给我弄死他!” 凄厉的怒嚎,打破了刹那寂静。 季涿鹿拖着残身,直往后退缩,缩在了结成军阵的破虏军中,随后踉跄着破开人群,往后仓皇逃窜。 但... 不管他如何后退, 都能感觉得到来自背后的杀意,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刀剑攻来。 洛景宛若闲庭若步,神情自若。 他每一次抬手,都是一名甲士脖颈溅血,当场垂首倒地。 季涿鹿不停回头,竟看到那黑金袍的衣角,从始至终都未远离,他终于崩溃了: “王洞玄!!” “你不能杀我!” 看着自己的甲士一位位倒下,那少年的面容已至近前,季涿鹿的武道意志,早就在方才‘降龙伏虎’真意的震慑之下,悄然尽碎! 死亡的恐惧,于他的内心愈发放大。 当那指尖的剑光凝成,即将自他脖颈划过,季涿鹿一声大叫: “你可知晓,我背后何人?!” 唰! 洛景的手指,停在了他脖颈前一丝,看着面前冷汗划过,胆魄皆丧的男子,轻咦一声过后,似乎有了些兴趣: “你的背后...还有人?” “老狗,说来听听,若是对本掌尊有用,你都是废人一个了,消息足够重要,抵你这条烂命,也不是不行。” 听着洛景状似无意的言语,季涿鹿双眸缩紧,似乎真看到了一抹曙光: “伱,你此言可是当真...” 话还没讲完,脖子上突然显现的淡淡血痕,不由将他震的一个激灵。 “你说,我听。” “要是废话,那就去死。” 洛景收回了手指。 在他身侧丈余,横七竖八的披甲士卒,尸体躺倒在地。 偌大破虏府内。 竟无人能是他一合之敌,所有人都干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好,好...” “王掌尊少年英姿,未来定然是盖世豪杰,不会与我这等莽夫一般见识...” “季涿鹿今日认栽,此事过后,但凭王掌尊一声令下,我莫敢不从!” 只剩大半截身子的男子强笑一声: “没有得到神话遗物,便如无头苍蝇一样,不知如何服气。” “要不是大雪山上的大人物,给了我季涿鹿服气法门,我也不可能有今天!” “王掌尊大势已成,但也最好莫要杀我。” “天变过后,有零星神话遗物自天而落,但真正号称有‘仙境’传承的,也就只有大雪山!” “大雪山,为前朝覆灭,其血裔隐匿之地,几十年来名声不显,但却底蕴深厚。” “十几年前一朝发迹之后,更是囊括天下武学!” “珍贵如‘服气法’,都能随意传下,我如今为大雪山做事,玉箫剑才死不久...若是我被杀,恐怕会惹来不测,掌尊还是三思为好。” 洛景闻言,语气微凝: “哦?你的法门原来是这样来的。” 他心下了然: “那大雪山,让你做了什么事?” 季涿鹿闻言迟疑: “这...” 唰! 三根断指应声而起! “啊!!” 凄厉的嘶吼潜藏着痛楚: “我说,我说!” “大雪山上,当代齐鲁第一人,自封‘齐鲁王’的燕南北找上了九大门阀之主,说要为天下人开先河!” “他说,人人都能在新的时代里,修成服气,然后齐上‘大雪山’,在仙境里推演更高的境界,让偏僻苦寒的齐鲁大地,成为真正的中原沃土!” “燕南北自称,要效仿古先贤,以民心得天下,叫我九阀族主,一旦服气,可去大雪山得授更高的法诀,称...” “齐鲁七宗,七位武道圣者的陨落并非无用功,已经让他窥探到了更高境界的玄奥,还说只要臣服于他,未来的高度,甚至可以比拟传说之中的仙神!” 季涿鹿的语速急促,显然是怕了。 “这你也信?” 洛景扬眉冷笑。 这和画大饼有什么区别! 谁知道大雪山上,这号称‘齐鲁王’的燕南北在鼓捣些什么玩意。 推演什么境界,要用七尊服气的命去填? 他的心中,倒是渐渐有了個模糊的猜测。 灵潮起,灵潮落,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眼下灵气不过刚刚复苏,真正恐怖的仙孽,还在那些可怕莫名的‘仙墟’里沉睡着,无法脱离呢。 同理,修行也是如此。 这才十几年,想要诞生出拥有‘法力’,能够真正驾驭秘武,斩孽除魔的玄胎高人... 用的,肯定不是什么正法! 第二十八章 从今往后,这里只能有一个名号!(求追读!) “对...对,我是不曾尽信!” “那七位武圣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所以我等听了传信,虽愿效命,但更多想着的,还是积蓄实力,刻意之下,也没有让消息流出...” “直到我成就服气,这才想要兵伐伏龙山,将那柄‘上洞伏龙剑’抢来,顺便叫烟云州上下肃清一空,皆听我令,以待之后或许齐鲁大乱之时,可趁乱崛起...” “这就是我所有的谋划。” “王小兄弟,留我一命,日后你来做这季阀之主。” “还有...还有!” “我之所以能够服气功成,一方面是有了法门,但更重要的,还是寻到了一处‘蕴灵之地’,能够源源不断,产出一种名为‘翠灵竹’的灵材,服用下去,对于服气进度可事半功倍!” “饶我一命,这破虏将军府上的百多年传承,便都是你伏龙山的,你与大雪山有弑师之仇,你若斩我,必将引来忌惮,三思啊!” 洛景的武道真意,已经将季涿鹿的胆魄彻底击碎,使其宗师境界悄然跌落, 在性命垂危的恐惧下,他的语速快到了极致,向着洛景祈求着, 但换来的,却是一道和煦的笑意: “可以,你说的我很感兴趣。” 季涿鹿闻言一喜: “那...” 啪! 手掌无情拍下,季涿鹿天灵一黑,破败的身躯缓缓倒下。 “你...” 随着这随意一掌。 他的眸光之中,尚还残留着几分不信。 看着已经气绝,‘轰隆’一声坠在地面上的季涿鹿,洛景冷笑: “伱能杀我,我如何不能杀你?” “需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春又生。” “更何况...” “你说的这些,我要是想取得,你死不死的...” “又有何干系?” “你的命是命,我伏龙山死了的一百多条命不是命,我星夜兼程,带着初七一路跋涉足足八百里,活生生累死的两匹好马儿,命就不是命?” “你命,连马贵都不如!” 说罢,洛景背过身来。 此刻的他,一身黑金袍上溅满血迹,周遭尸骨堆积,背后季涿鹿应声而倒,目视斧钺堂前二十四将,还有那云集而来的五百玄甲,只听一声大喝: “季涿鹿已死!” “汝等是杀,还是降?!” 刹那, 煞气犹如实质,扑面而来,充斥整个斧钺堂前! 面面相觑之下。 只听啪嗒一声,‘戳天枪’季越丢掉手中兵器,当即单膝下跪,双拳一抱,便道: “掌尊!” “掌尊不知,我等破虏军,苦季涿鹿久矣,他为人乾纲独断,说一不二,一旦忤逆其意,就是轻则鞭笞,重则取命,喜怒无常!” “今日掌尊斩其首级,乃是为我等除害,我等欣喜不已啊!” 季越顶着刺猬脑袋,一张方形大脸上,露出感激涕淋的模样,看上去颇为喜感。 季涿鹿尸体还热乎着。 要是他还能听到同族这一番话,估计得被活生生气活过来。 “嗤。”初七斜瞥了他一眼,抱着剑不说话,小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但对此,季越丝毫不曾在意,他只是恭恭敬敬的看着洛景。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与季涿鹿又不是出自同一支,人家是嫡脉,自己是支脉,他还得保住自己这一脉呢,换个主子而已,无所谓的。 “呵,我记得你。” “你前不久,不还站在季涿鹿边上,扬言我若不臣服,便将殒命于此吗?” 洛景看着最先跪下的竟是一位宗师,不禁哑然失笑,随即走到近前,用手背拍了拍他的大脸。 “嘶...” 感受着若有若无的剑气,剐在脸上火辣辣的生疼,季越头顶凝聚着浓浓寒意,只得讪讪不已,欲哭无泪,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掌尊明见,刚刚各为其主,身在屋檐下,心口不一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逞什么能呢,被这小祖宗小杀神惦记上了,莫非自己今天当真要死在这里不成?! 忽然! 他脑海灵光乍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当即脱口而出: “对,对了!” “掌尊,姓季的当将军时,找到了那什么‘翠灵竹’,但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们,神神秘秘的,只派遣过真正的死士偷偷摸摸,前去采摘。” “某一次被我撞见,起了疑心,曾悄悄查探过,但那时我不晓得其中奥秘,又担心被季涿鹿注意,没有动作。” “明公,明公!” “你若留我性命,我当为您将此物找来,助您成就‘武中圣者’啊明公!” 说罢,他磕头如捣蒜。 叫洛景眉头轻抬: “哦?” “这样啊,” “那,倒也不是不能留你性命。” “嗯...” 他摸了摸下巴,似在沉吟。 看着周遭兵戈卸下,没有了领头羊的破虏军,洛景眼神中划过考量。 烟云州季家,底蕴深厚,斩了这季涿鹿后,他想要毫无阻碍的执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说到这里... 洛景凝视着季越,看着他战战兢兢,却又心思缜密,将好话、能保命的话都一股脑的理顺,稀疏的杀意,便散去了几分。 此人身为破虏季家宗师,除却季涿鹿外,他应该最是清楚底细。 能用,但也要慎用。 于是,洛景话语中掺杂着敲打与警告: “季越。” “我要你日后,尊季无暮为家主,辅佐他统御烟云季家,永不生二心,你可能做到?” 听到洛景话语中杀意消散, 季越哪里会不从? 当下欣喜不已,好话连篇,拍着胸脯恨不得刨心以证清白。 对此,洛景不置可否,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降龙伏虎’真意凝成,当场震慑入了他心神深处,叫季越呆愣当场,如同泥塑! “若做不到,” “你的下场,比死都难。” 拍了拍季越的肩膀,洛景的笑容渐渐温和。 他一向以德服人,后世都称他为‘谪仙’、为‘景公子’的。 唉... 如若不是此世豺狼虎豹并起,他又必须力挽天倾,为自己开辟出一线生机,又何至于算计至此呢? “好想有个靠山啊...” 洛景拂袖长叹。 但转瞬,便又心硬如铁,目视那斧钺堂前,‘破虏季家’的牌匾,斜着眼打量了片刻,忽然长袖扫出剑气,将其斩成两断! 随即背手,口中悠悠称道: “从此以后,” “破虏军改为‘伏龙军’。” “破虏季家...” “便叫作伏龙季阀!” 第二十九章 谋划大势,底气十足,密室之中,得见真宝! 镇压季涿鹿,叫整个破虏将军府,改旗易帜。 洛景亲手劈下‘破虏’二字,眼看着玄甲兵士齐齐卸甲,暗自点头。 从这一刻起,烟云已定。 伏龙山所处的这一片地域,名为‘齐鲁大地’,共分七州,像是有着一州底蕴,盘踞着宗师、甚至武圣传承的势力,除却在天变之前,就已地位超然的‘大雪山’之外。 共有一十六家。 七绝宗派、九大门阀! 破虏季家、伏龙山、昆吾剑池,都是位列其中。 而今, 洛景继位伏龙掌尊,匹马杀入破虏郡内,叫季阀为我所用。 只要待到此事余波酝酿起来,那么‘天剑’王洞玄的声名,必将名震烟云州,如雷贯耳,无人不晓! 纵使放眼整个‘齐鲁大地’,也算得上是顶尖的那一号人物了。 “第二篇章的完成条件,是要‘威震’齐鲁大地。” “伏龙山前代掌尊‘玉箫剑’,是被大雪山号称‘齐鲁王’的燕南北所害,季涿鹿的服气法,也是自大雪山得来...” “这是天然的弑师之仇,只要我是王洞玄一日,那么对于伏龙掌尊这个身份来讲,此仇便不得不报。” “而这是我在八百年前的身份,不可摒弃。” “那么接下来,我要做的事,脉络便无比清晰了。” “其一,是借‘上洞剑气’、还有季越口中的‘翠灵竹’,尽快堪破服气关隘,成就筑基大成的修持,无论到了何时,武道才是一切的根基,拳即为权,不能遗忘。” “其二,是联络齐鲁大地的各家宗派,营造自己的威名,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显化‘天剑’名号,于岁月长河之上,将‘传说事迹’烙印成‘天命’,增加我回归现世之后的底气。” “等这两点都做到后,有了筑基三关,名震‘齐鲁’的武力与威望,或许...关于此世真正的主线,就要浮出水面了。” 洛景心想。 关于那条神秘莫测的岁月长河,他也不是全无猜想。 所谓的‘传说事迹’,应该就是他在此世创造出的影响,影响越大,那么得到的反馈,必然就会越强烈。 天命,也就是一個人身上所肩负着的‘命格’,基于此,就会缓缓凝成,继而诞生。 在八百多年后,诸多‘仙墟’被开发,武道境界节节攀升,后来人摸索着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残篇,能够找寻到有关于‘天命’、‘命格’的记载。 相传,人皆有命数,有位格! 有人即使卑微如蚁,但一旦一朝得势,就有可能鱼跃龙门,成就不可一世的大能,乃至王侯,甚至成仙做祖,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五圣! 这就是上个时代所谓的‘命格’! 秉承天命之辈, 哪怕只是‘十都’命,都有成就玄胎极致,凝聚大道金丹的资格与可能,甚至生而有异,怀有神通。 九曜,则对应着武道之中的‘龙虎真人’! 至于再往上... 洛景听都没资格听。 他只知道,后世的一切都是基于此‘命格’位阶,从而开辟的。 无论是法宝、兵器,亦或者秘篇、武学,都能用着这个‘品阶’前来概括。 像是筑基武功之上,号称玄阶秘武、龙虎真传、天门绝学的武道等阶。 在曾经的过去, 又有着十都、九曜、八极品阶的称谓。 相传在上个时代,那些修行有成之士,一旦步入‘十都’,就能自称仙家,与‘筑基三关’的凡俗有别。 洛景曾听闻,命格这种东西,不是生来具备,就是后天有大造化。 比如‘窃取’了某处‘仙墟’之中,曾经遗落时代,某些陨落仙家的‘道果’,才能蜕变。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甚至,外人想要薅夺,都是难之又难。 却没料到... 这条岁月长河,竟能以这种方式,打造‘传说事迹’,来为他一点一点,凝聚天命! 眼下,洛景化身的王洞玄,如今已经有了‘十都’命的雏形,代表着他只要按部就班,就有着成就玄胎的可能。 而只要将此世功德圆满... 洛景未必不能将‘天命’卡牌,凝聚成真正的玄胎高人。 “到时候,仰仗着俗世顶尖的实力底牌,什么样的局势,我都能游刃有余。” 这样想着,洛景本来因为伏龙山遭袭,导致星夜兼程八百里,一直紧紧绷着的心弦,终于缓慢放松了下来,嘴角都不免有了些笑意。 “你...” 他看着季越,思索着此人的名姓。 “季越,我名季越,王掌尊有何吩咐?” 眼前才刚如蒙大赦的季越,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开口,不敢摆出一点儿‘戳天枪’的风范。 “带我去看看季涿鹿留下的家底。” 洛景不多言语,而季越则立马会意,对着身侧的将校吩咐了两句,便连忙带着洛景去了季涿鹿的密室武库。 在以往,这里除却破虏将军本人之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进入。 但季涿鹿已死,规矩自然就没有用处了。 刚到门槛,季越就识趣的退了。 洛景推开尘封的大门,一入眼。 什么百锻宝兵,上等利器,皆悬挂于壁,任取一柄都是削铁如泥。 炼劲功夫、炼髓武学,在一架架木柜上摆放的整整齐齐,于外界,都是难得一见。 可对此,洛景都不感兴趣。 因为破虏将军府有的,伏龙山也不差。 但季涿鹿真正的珍藏,应该不止这点, 动用武道真意,打量了一眼并不算大的密库。 很快,洛景就找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慢慢往前摸索,在一处凸起的墙壁前,轻轻一按。 顿时间机关转动,有一道小窗敞开。 里面空荡荡的,唯有两张纸页,与三颗泛着晶莹的翠绿小竹摆放于前。 叫洛景眸光一动,有些惊讶: “这就是,‘翠灵竹’?” 他能够明显感觉出来,这上面蕴藏着不菲的灵气。 灵潮起后,有些植物、药材,因为‘灵气亲和度’较高,能够天然吸收这些溢散在天地之间的清气。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蜕变,化作灵物。 这‘翠灵竹’虽算不上‘十都’级。 但要是按照后世的评判标准,已经有上等筑基灵物的品阶了,甚至可作为‘十都’丹药的辅材。 “好宝贝。” 洛景心中暗赞。 光是这一颗小竹,将里面蕴藏的灵气炼化,用上一个月吸收殆尽,估计就能填充‘服气境’足足三月修行。 哪怕是自己日日炼化‘上洞剑气’,也不过是一日抵三日修行。 普通人从炼髓到‘服气’,按照正常的步骤,有着正确的法门,大概需要五到十年的功夫。 而服气化胎,则需要三十年到七十年,甚至更久不等。 王洞玄资质算是中上。 有着‘上洞伏龙剑’日日吞吐灵机,洛景可一日当三日。 也就是说,按照中上资质,大概七年左右的服气关隘,他至多两三年时间,便能破开。 约莫四五十年的气成玄胎,他不过十六七年,就能有机会窥视! 这是原本的进度。 要是这‘翠灵竹’当真是一片有灵竹林,每月炼化一株,可抵三月之功... 或许, 他用不上六七年,就能成就! 这要是放在后世, 哪怕是那些扎根在‘神话回廊’里,每时每刻都能服用大药、灵材修行的门阀天骄、甚至宗门真传! 也未必能有这样的速度吧! “好好好!” “我大道成矣!” 洛景眼神明亮,于内室之中,哈哈大笑! 第三十章 ‘十都’级数,玄阶秘武:亢金龙掌!(求追读!) 半晌过后。 【服灵功】、【亢金龙掌】 洛景平复了心情,打量着季涿鹿留下的两张纸页。 “这就是大雪山上传下的服气法诀么...” 粗略打量了‘服灵功’几眼,洛景就没了兴趣。 他自洛氏传承的服气法门‘江河一气诀’,是经过几百年检验,公认最为中正平和,稳固根基的服气之法,早已远远胜过了这个时代,里面还附有凝聚‘玄胎’的诀窍。 这门服灵功,不仅没有涉及玄胎,就连服气关隘,也就是寥寥几句带过,显得粗浅无比,显然缔造之人自己都没在意。 服灵功平平无奇。 “这样看,那燕南北无论背后有着什么,起码在这个时间段...也不应该成就玄胎,有着‘十都’之上的手段。” “那么...并非不可图谋。” 放下服灵功,洛景有些失望。 而正当他以为,季涿鹿的遗产也就这样了时。 “等等...” “这是?” “玄阶秘武?” 不经意间的一瞥,另一张看上去略显古朴、残破的纸页,其上记载的内容,却是叫他瞳孔一凝。 于是来回瞅了两眼,细细品味,终于惊觉。 【亢金龙掌,共分三重!】 【第一重:虎啸龙咆】 【腹凝一口气,周天不散,一声长啸,可封妖震邪,如雷声贯耳,叫人耳膜碎裂,七窍流血!】 【第二重:亢龙有悔】 【掌出两袖金龙,金光大显,一经绽放,神圣不可侵犯!】 【第三重:飞龙在天】 【以‘十都’之境,驾驭浑身法力,掌出十丈金龙,当能横扫千军!】 “这能是刚刚季涿鹿打出的掌法?!” 洛景揉了揉眼。 玄阶秘武,又可以称之为‘十都’法门,这种法门必定都是凝聚了特性的! 比如这‘亢金龙掌’,疑似带有一丝‘龙威’,要是季涿鹿刚才真有这份斤两,再加上服气境的修为,洛景就算有‘降龙伏虎’真意,恐怕... 下场也只有重伤遁逃! 可很快, 他就注意到了这纸页下面的一行小字: 【不曾想与那‘玉箫剑’抢夺法剑不成,在回府道上,竟还能碰巧遇到如此机遇!】 【缝隙之中吐出的‘金页绝学’,比之宗师武学都要高出了太多太多,只可惜...要达到那‘武中圣者’的境界,才能修习...唉。】 【却是不知,要打磨多久,才能修成这‘亢金龙掌’啊!】 洛景通篇看完,却是一愣。 他曾经听说过。 在八百多年前的时代,大部分‘仙墟’根本还未开启,人间还未曾陷入孽物出世、生灵涂炭的境地。 这个时代,偶尔有‘仙墟’打开一角裂缝,里面的人物想要干涉现实,却无法做到,反而会在机缘巧合之下,叫某些‘仙墟’里产出的法宝、绝学、跌落人间。 当然,在‘仙墟’未曾开启的时候,这些事物的品阶不会太高,不会出现真正的禁忌物件,能有‘九曜’级数,都算是撑天高了。 “未曾料到,这季涿鹿竟还能有如此福源啊!” 洛景抚掌大笑。 老狗命不好! 刚突破服气,还未曾练成这‘亢金龙掌’,便被自己打上门来! 诸多宝贝,合该为他所得! 要知道,纵使是在后世,似‘十都’级的玄阶秘武,都是珍惜无比,多少混迹俗世各国的玄胎高人,都不能拥有一门! 果然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季涿鹿对自己动杀念,自己反弄了他,不禁吞了整個破虏府,还觅得了灵物,拿了他的‘十都’法门,亢金龙掌! 直接一口吃到了饱! 只可惜,现在不是参悟的时候。 将翠灵竹、亢金龙掌都卷走,看到那门服灵功,洛景想了想: “此物,那季涿鹿舍不得给他下属,刚好用来叫我笼络一二人心。” “但凡伏龙军中,心向我者,又有资质天赋傍身,便皆能授予此功,打个‘人人可成武圣’的旗号,利益驱使之下,分而化之,再播些伏龙山弟子插入其中,不信这些狼崽子们不动心!” “那季越...倒是可以先传一份,安了他心。” “‘翠灵竹’的发源地估计不简单,现在可能只是一片蕴灵土壤,可难保几十上百年后,不会链接一处真正的‘仙墟’。” “待到季无暮执掌季家,需要好好查探查探,不能全权交给季越!” “至于我伏龙山的真传,像是小师姐母女、四长老等人,用我自身的‘江河一气诀’更好,毕竟是后世经过时代检验的,虽然是筑基法门,算不上珍贵,可不论是修行速度还是其他,都要远胜这服灵功。” “如此,不需数年!” “我此世根基当为齐鲁顶尖!” ... 而破虏府外。 来自齐鲁七绝,‘蓬莱岛’的当代岛主‘卜算子’梦黄裳,带着弟子姜小白,望向破虏将军府短短刹那,竟将牌匾换下,不由暗惊,啧啧称奇。 “这季涿鹿经营烟云季家多年,又位于破虏郡城腹地,左膀右臂,心腹颇多,能在短短时间,将这些隐患尽数压下...” “这王洞玄果然身具‘天命’!” “而且,也变相说明了‘星斗盘’中的窥运之法,并非万能。” “比如大雪山,还有这王洞玄,就无法看出真正的吉凶。” 梦黄裳琉璃眸中泛着忧虑。 昔日大雪山上燕南北,号称武功第一人,得到了比之神话遗物更加完整的传承,邀请七绝武圣共同前来,一起参悟更高的境界。 彼时蓬莱岛上,她与师妹一同参悟神话遗物,靠着九曜品阶‘星斗盘’中的灵气,步入了服气境。 当时二人相商,决定由师妹前去看看状况。 若真能参悟服气之上的境界,可是好事一件! 在去之前,还特意算上了一卦,虽说卜出的结果祸福难料,不知吉凶,但二人也并未意外。 但后来...大雪山上消息传下,师妹失踪,七位武圣横死! 彼时,梦黄裳再望大雪山,得到的结果却已大大更改,成了大凶之兆,十死无生! 而且,甚至连自家气脉,都隐约受到了波及。 对此梦黄裳不禁气愤,于是她动用这卦盘上的禀赋,堪破了大雪山的一角虚实。 只是一眼, 就差点叫她命丧当场,神魂战栗! 于是,她决定待到消息一经传开, 当那几家齐鲁绝顶,掌握神话遗物的宗门,知道武圣齐死大雪山的消息后。 便动身游说齐鲁大地,七州武宗,意图汇聚同盟... 共伐大雪山! 才踏入堪堪恢复秩序,但却到处乱糟糟的季府。 梦黄裳抬头, 便看到了一双如红宝石一样的眸子,当下心中一寒。 “你是谁?” 初七抱着罗睺斩孽剑,冷漠相对。 而她身上的气息... 已经距离服气,极为接近了。 饮强者血,便能成势! 她... 天生就该是这柄‘神话遗物’的主人! 第三十一章 我看到十年之内,齐鲁动乱,尸骨如山! 这发梢泛白,瞳孔如红宝石般的女子是谁? 等等! 她手上的剑,莫非... 梦黄裳一惊,不禁脱口而出: “你是昆吾剑池的传人?” 七家现世的神话遗物,唯有伏龙山、昆吾剑池是剑。 相传昆吾剑宗苏淮的那一柄剑,就是借助吞吐气血,才能修行,与这女子所抱之剑,近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他与玉箫剑王端一样,都没有执掌神兵的福分。 可这女子! 分明气机相连,近乎一个整体,比之她与蓬莱岛的卦盘,都要亲密了太多太多! 或许,这血剑之中的禀赋,都已被此女悟透了。 “嗯?” 听到梦黄裳脱口而出的言语,初七眸光一寒。 除了洛景之外, 从任何人口中听到‘昆吾剑宗’,初七都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她才想要驱剑赶人, “慢着。” 可后方,已有一道温和言语,先发而至。 洛景领着一脸喜色,亲手抄录了一份‘服灵功’的戳天枪季越,向着已经收拾了一通,不过仍旧血气未曾尽散的主院走来。 周遭两侧玄甲齐齐让步。 打量着梦黄裳,还有在她身畔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洛景挑了下眉头: “气成周天,武中圣者,还有这位小兄弟,骨龄比我还要小上三四年,就已炼劲大成,着手炼髓,这位武圣培养的好。” “不知特意前来这破虏季府,是有何事?” “如若是因季涿鹿身死而来,” “那便动手罢。” “我伏龙山王洞玄,不惧任何报复。” 来者负手而立,即使面对‘武中圣者’,也是巍然不动,一派云淡风轻模样,话语里蕴藏着淡淡的凶气。 就在不久前, 洛景才格杀了一尊货真价实的服气。 眼下又来一个,虽然看上去要比季涿鹿厉害不少,但真斗起来,他也未必会惧! “王大哥你多虑了。” 突然,被梦黄裳一直牵着的姜小白,眼眸发亮。 他看着眼前眉宇冷冽的少年掌尊,恭恭敬敬的上前两步,抱了抱拳: “‘齐鲁王’燕南北假意邀请诸位武圣上山,却使诸位前辈离奇横死,与我等七宗七派,有着血海深仇,此仇不报非君子。” “我家师尊梦黄裳,来自‘齐鲁七绝’之一的蓬莱岛,为当代岛主,千里迢迢赶赴烟云,就是为了联络伏龙派,共伐大雪山!” “本来在破虏郡城路过,恰巧见到王大哥你的身姿,师尊还准备出手相助呢,结果...” 姜小白目光打量着周遭,看着那些凶悍的玄甲兵士服服帖帖,不禁大为佩服: “大哥少年英杰,世所罕见,那季涿鹿虽为一时枭雄,但见到大哥横空出世,也是如同插标卖首一般,一戳便破!” 说罢,姜小白恭谨的退后两步,紧紧靠着梦黄裳,不再说话。 不过在女子背后,望向洛景的时候,他还是腼腆一笑,带着憧憬与敬佩,表情全然不似作伪。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而且姜小白举止有度,看着便叫人舒服。 对此,洛景心头的凶意,也稍稍散去了几分,面上表情变得缓和不少。 “蓬莱岛...” 他思考了下。 “原来是梦岛主当面,见笑了。” “破虏季府动乱,才方被我肃清,还腾不出個空地来好好与岛主闲叙。” “至于这位...” 洛景看向这学着大人模样,一本正经白衣束冠的小少年,停顿了下。 “姜小白!” “王大哥唤我小白就行!” 看着少年灿烂的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充满阳光。 洛景点了点头: “好,这位小白兄弟所言,滋事太过重大,恕我直言,怕是商议个一年半载,都不为过,还需从长计议。” 这话说得委婉。 大雪山,是前朝燕氏皇族的血裔支脉,相传当年国朝武库内的所有秘法武技,都藏匿其中,才造就了后来的地位。 此地位于极东之滨,不仅终年被大雪覆盖,还东临无垠大海,只有一条道路能够通往,若要上雪山,便需要先破了山下的大雪关! 谁也不知,其关底蕴究竟如何,那号称‘齐鲁王’的燕南北,既能叫七位武中圣者伏诛,即使大都未曾携带神话遗物,但实力与势力,也可见一斑。 按照洛景的想法,既然现实的时间流速,不会影响到岁月长河。 那么等到自己何时缔结玄胎,再不济服气大成之时,再行窥视,显然要来得更加稳妥。 而梦黄裳闻言,面露愁容,轻轻一叹: “王掌尊之言确实属实。”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我等七宗遍布齐鲁大地,门中底蕴虽在,但到底损失了一位货真价实的武中圣者,一时半会肯定缓不过来,想要讨伐大雪山,不能急于一时。” “不过...” “伏龙山也应当知晓,我蓬莱岛的神话遗物‘星斗盘’,有窥视运道、吉凶之能吧。” “不瞒王掌尊,” “在我师妹陨落大雪山后,我当天卜了大雪山一卦。” “那一卦,算出了凶极之兆,更看到了气脉牵连之下,我等七宗都有倾覆之危,于是忧虑交加,我以十年寿开启了一次‘星斗盘’的禀赋,窥探到了大雪山背后的隐秘一角。” 梦黄裳的声音有些沉重,用着传音入密之法,在洛景的耳畔悄然响起,带着几分恐惧: “我看到了,不到十年,大雪山上便有死者‘死而复生’,化作尸骸傀儡,肆虐大地。” “有手持长幡的道人,屹立于足足十余丈高的将军尸首之上,冷冷俯瞰着这片土地。” “在那种天灾之下,莫说是宗师,就连武中圣者...都如同蝼蚁一样。” “真正可怕的,从来不是‘齐鲁王’燕南北,而是他背后所掺杂的隐秘!” “更可怕的是...” “我等对此,似乎一无所知。” “可能这些言语,会颠覆王掌尊你以往的认知。” “但自灵潮起后,神话遗物,武中圣者甚至更高的境界,对于我们来说,都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因此我认为...” “恐怕!” “妖魔鬼祟,神通道法...也并非虚妄!” 梦黄裳凝重的看向洛景: “短则三年,最长五年,这是我算出来尚有生机存在的时间。” “所以,在这个时间段里,齐鲁大地必须要有所动作,不然恐怕会有不可预测的后果降临。” “因此,我蓬莱岛准备以此预警,联络七绝宗派,再看是否能说动九大门阀,以一十六家势力,共同讨伐大雪山,将未来的凶险,彻底扼杀!” “且不论预警如何,只说宗门家恨,只希望王掌尊在未来,能够助我蓬莱岛一臂之力!” 洛景听着耳畔绝密传音。 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仙墟’之中的隐秘,再回首,已是数载风霜!(求追读!) “莫非未来不久,大雪山上将有仙孽出世?” 洛景暗自揣测。 仙孽。 是‘仙墟’之中,曾经上个时代殒命的仙人尸骸所化。 不论是存在‘十都’级数的仙墟、还是更高的‘九曜’级仙墟,都有可能诞生出这种存在。 它是八百多年后最为恐怖的禁忌。 一般的妖魔鬼祟,要么没有灵智,要么灵智底下,但仙孽不同! 他们拥有着曾经‘仙人’的一切记忆,包括神通、道法、密卷,乃至于大半修为! 唯一不同的, 就是仙孽不再是曾经仙风道骨的有道真修了。 一念善恶,一念仙魔! 仙孽,更像是规则转化之后,仙人堕魔的产物! 从残破的仙墟中再次复苏,待到睁眼,他们便注定会在人间掀起无边风浪。 他们有的不讲道理,一人屠尸百万; 也有人传播法门,开宗立派,但竟是些奇门诡道,为祸苍生; 更有甚者,金身显圣,号称普渡众生,但真要发狠起来,可使千里无鸡鸣; 从仙墟中逃窜出的‘妖魔’、‘鬼祟’固然可怕。 但真正可怕的... 还是这些上个时代,便未曾彻底逝去的‘仙人’! 八百多年后,有些无解的仙孽,甚至能够一人化作生命禁区,与武道通天的盖世巨擘对峙,叫那些可搬山倒海的强者,都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只能用着更加可怕的‘神话遗物’,前去镇压! 灵气复苏后,山川地貌大改,融合了各种各样上个时代的‘仙墟’之后,世间变得广阔无边,千乘之国,万乘之疆,比比皆是。 但就算人口、土地、强者呈几何倍增长,人族生灵,甚至生有灵智的异族加起来,所占据的生存土壤,也不过就是小半块而已! 更多的地方,都是无数個‘仙墟’接壤,随后形成的可怕禁区! 那是一个充斥着绝望的时代! 所以当梦黄裳讲出自己看到的事物之后, 洛景是信的。 他非但信,反而还清楚的知道,灵潮复苏之后不久,也就约莫三十年左右的时间,被后世称为‘第一次孽物降临’的大破灭,就要开始了。 当‘十都’级的仙墟,开始陆陆续续的与现实链接。 有人得到机遇,一飞冲天,成为有望在后世扬名的武道巨擘,但更多的... 则是永远命丧在这个世道,让这人间饿殍满地,枯骨如山! 于是长久的沉默过后, 洛景凝眉,还是缓缓开了口: “梦岛主说的那些东西...” “我信。” 深深的看了一眼梦黄裳,洛景没有多说什么: “三年五载,待我更进一步,届时会盟讨伐,当有我伏龙山一席之地。” “不过,梦岛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洛景注视着梦黄裳。 “什么条件?” 梦黄裳愣了一下,随即表情认真: “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尽量满足掌尊。” 对此,洛景竖起了一根手指: “梦岛主游说七绝,踏遍九阀,想来势必要走尽整个齐鲁大地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 洛景笑意吟吟: “那就是,把我继伏龙尊,镇季涿鹿之事,大肆宣扬出去,最好是叫‘天剑’封号,名传齐鲁,叫这天下众人皆知。” “如此,三年五载后,我当倾力讨伐大雪山,如何?” 这一下,倒是轮到梦黄裳愣住了: “这是为何?” 虚名... 有那么重要么? “无他,少年意气,怎能锦衣夜行。” “我王洞玄此生,最喜人前显圣!” 洛景笑笑,也没有过多解释。 而他无意之中,随口扯出的这一句话,则叫姜小白双眸大亮。 他半路出家,被梦黄裳收为弟子,就是因为无比契合‘星斗盘’,外加根骨奇佳,走路都能碰见奇遇,所以颇受蓬莱岛主的器重。 但到底少年心性,再加上梦黄裳一直给他灌输着,自己未来将是齐鲁大地的气运之子,将会拯救黎民苍生,所以乍一听洛景提出的条件,姜小白只觉义气相合。 男儿习武,不为扬名为了什么? 决定了。 他姜小白日后学有所成,也要人前显圣! “呃...” “若是如此,那自无不可。” 梦黄裳噎了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认真应了下来,随即望向初七,有些疑惑: “这位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的剑...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洛景听闻,道: “初七不喜与陌生人交谈。” “我只能告诉岛主,她手上的剑是神话遗物,与昆吾剑池有所渊源,或许不久后的将来,讨伐大雪山,你还得请她出山相助呢。” 看着初七抱剑而立,冷若冰霜。 梦黄裳分析了下洛景的话,心头一惊想到了什么,但看着眼前姑娘没有搭话的兴致,想了想,便也没有继续叨扰下去,而是选择带着姜小白告辞离开。 洛景初定破虏季府,动乱未曾平息,她继续呆在这里碍事,倒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会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而大雪山始终按兵不动,无疑给了他们缓冲的时间。 至于‘齐鲁王’燕南北,或者说他背后之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便不得而知了。 临走前, 姜小白还不时转头,对着洛景招呼着告别。 “王大哥!” “我跟着师尊,会好好帮你宣传你名震烟云的事迹与威名的!” “你可不要忘了我啊,等我再厉害些,如若大哥不弃,我要与你结拜兄弟!” 他一边被梦黄裳牵着走,一边大声向着洛景回应! “看得出来,这孩子挺喜欢你。” 初七走了上来,与洛景并肩而立。 “小孩子而已,仰慕虚名罢了,过几年就现实了。” 洛景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初七,伱要想法子跟随苏陌,回去执掌昆吾剑池了。” “如无意外的话...” “三年五载内,” “齐鲁,必乱!” “你需要提前做好准备,起码有个势力作为修行资粮,总归是要顺遂许多。” “到时你割据昆吾,我占据伏龙山与破虏季家,你我守望相助,无论是进是退,都有可选余地。” “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了。” “你若愿意,我愿意以伏龙山为后盾,全力支持投资于你。” “若是不愿,这么些天的生死搏杀,也足以免了你那一夜的刺杀冒失,因此,伏龙山永远有一尊执剑长老的席位,为你留存。” 洛景转过身来,向着初七伸出了手掌,将自己的谋划,一一呈现于这姑娘面前。 而初七则是重新系上脸上的黑巾面纱,缓缓抬起玉手,与他掌心相握: “剑池...” “我会回去的。” “因为,我要把我曾经失去的...一一都拿回来!” 星夜兼程八百里。 镇破虏,斩武圣! 日暮西斜。 残阳照耀在两人身上,给二人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霞彩。 剩下的诸事... 处理起来,便没有多少阻碍了! ... 于是, 五载春秋须臾过。 再回首, 已是五年之后。 第三十三章 五年后,成服气,开启最终的篇章! 伏龙山。 清幽小院中,一片沉寂。 忽而, 有两袖金龙,化作异象冲霄而起,动静极大凝为实质,连带着一路之上的野草,都被强悍的真气剐蹭,化作齑粉沦为虚无。 洛景缓缓踱步,走出院落,见此情景,顿时眉宇间有了喜色: “五年时间,两年服气,三年打磨,习练神通。” “到了今天...” “这亢金龙掌,才总算是修到了第二重!” 自语作罢,他长舒了一口气,唇角上下,已然蓄起了胡须,有了威严持重的模样。 现在的洛景,更像是一派真正的掌尊,而不是后世八百多年,那一位狐裘锦衣的俊朗少年郎。 “不知不觉,已经五年春秋了啊...” 洛景的脸上,露出了唏嘘与缅怀。 长达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已经不再是那一场雷雨夜中,初来乍到的过客了。 作为‘王洞玄’,洛景在这个时代,留下了太多太多痕迹。 他有时候就在想, 或许这一切... 并不是一场幻梦? 如果他真的在这个时代做出了改变。 那么后世已经烟消云散,陷入湮灭的伏龙山结局...是否会有一丝丝的可能,不再重蹈覆辙? 经历的越多,也就越发难以割舍。 就在洛景恍惚的刹那。 “爹爹!” 院外,小小的身影拉着绿裙俏妇的手掌,看到龙吟声震,高兴的往这儿一路小跑,‘噌’的一下便跳到了洛景的身上,好像一只树袋熊一样,‘嘿嘿’一笑,便环抱着他的脖颈: “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一趟破虏郡啊!” “我们上個月去的时候,那里的花灯好好看,咱们山下的城里,根本比不上。” 沐小闲嘟了嘟嘴。 洛景眼神柔和的看着这粉雕玉琢,眉宇与他和沐元君极为相像的小脸,不禁伸出手指轻捏了捏。 这是他在这个时代,存在过的证明。 五年前,他踏平季家,执掌烟云大权。 随后三月内,以海鲸帮‘过江龙’、指星派‘铁拂尘’为首的江湖大佬,被此举动彻底震慑,宣誓臣服。 此后半年,又因洛景提出了凡拜入伏龙山,立下功勋后,人人可得服气法门,‘人人可成武圣’的大旗。 积累深厚成了宗师的‘过江龙’,便撺掇起了‘铁拂尘’铁道人,直接上了拜帖,带着两家郡望门派,一夜改旗易帜,投了他洛景,身后门派也顺理成章,化作了伏龙山的外派堂口。 如今, 伏龙山占据烟云七郡,门下七位长老,坐镇七方,号称‘伏龙七老’! 过江龙、铁道人、伏龙拳齐燕、穿云腿齐文、萧叁、刘当阳。 还有... 如今执掌伏龙季家,位列齐鲁一十六大势力之一的,季无暮。 五年时间, 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曾经在‘伏龙山’与‘季阀’中做出了选择的伏龙山大师兄,如今改头换面,已是统御伏龙甲士的伏龙将军。 与洛景奔走南北,星夜兼程八百里的‘剑魔’初七。 眼下名号也早已传遍了齐鲁大地。 当年,初七与苏陌回昆吾剑池,以铁血手腕行霹雳手段,剑挑两尊武圣,叫昆吾四剑彻底成为了历史,随后不久,更是入了服气关隘,压得整个昆吾州抬不起了头。 也正是在那段岁月里,约莫三年前左右。 洛景日日打磨,苦修不辍,终于突破到了他后世都没抵达到的境界。 筑基第三关——服气境! 也就是此世的,武中圣者! 同一时间,与他在伏龙山朝夕相伴的小师姐沐元君,为他诞下了子嗣。 面对这个本不应存在于这段岁月的孩子。 洛景沉吟许久,借着延续伏龙山沐氏香火的名义,还是为她冠以了母亲的姓氏,取名小闲,希望这孩子一生都能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臭丫头不准闹腾。” 一身淡绿裙,挽起妇人鬓发的沐元君拍了拍沐小闲的屁股,板着脸呵斥了一句。 随后掏出手帕,看着洛景渗出汗来的额头,抬起手掌帮他慢慢擦拭着。 好闻的清香渗入鼻息,带有淡淡愁思的言语,也随之响起: “洞玄,以我来看,蓬莱岛牵头的‘神武会盟’,咱们要不就不去掺和了吧,齐鲁大地之上,宗门七绝、九大门阀,一共十六家势力联合,声势浩荡,缺咱们一个也不缺...” “这些年来,他们也闹出过不小的动静,可无论是哪一件,大雪山都从未有过什么过激的动作,我怕那传闻中的‘齐鲁王’,真参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一边擦着,沐元君一边叹了口气。 弑父之仇一晃眼过。 但那都已经是许久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时间将这份仇恨消磨得越来越淡,同时也叫眼前人的影子,在她的心神之中,烙印的越发重要。 如果可以, 她不想再让洛景再冒险。 洛景一边逗弄着女儿沐小闲,好声好气的跟她讲下次带着去,听到沐元君的话语,抬眼便笑道: “小师姐,你太多虑了。” “且不说你父亲的仇、我师傅的仇未报,光是大雪山杀了七位武圣,拥有着‘神话遗物’的七大宗门,便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五年时间,曾被‘齐鲁王’燕南北笼络的九大门阀有大半都愿意出兵,不想要有个天王老子压在头顶,大雪山众叛亲离,已是必然之局。” “他就算是参悟出了更高的境界,但那个境界,真有十数服气、上百炼髓、十万大军...” “恐怕就是耗,也能活生生给耗死了。” “以我如今‘天剑’的名望...” “哪怕是为了伏龙山日后考虑,这一趟,我也是不得不去。” 洛景温声细语。 但有些话,他没有说尽。 【继位掌尊,大婚之日,‘问鼎门’余孽向长天抬棺而来,昆吾剑池长老虎视眈眈,更有破虏三千军士破山,局势岌岌可危!】 【当适时,你挺身而出,先平动荡,慷慨激语降伏群雄,后斩向长天头颅、领八百武夫,撼三千兵甲,击而破之!】 【一场大胜,你星夜兼程八百里,单刀赴会,入破虏府,将罪魁祸首季涿鹿生生打死,其后五年经营,声震烟云,遍传齐鲁,‘天剑’王洞玄,闻名当代,已于岁月之中,刻下痕迹!】 【演化中...】 【‘伏龙掌尊’王洞玄,已升格为‘天剑’王洞玄!‘十都’天命已凝!】 【可完美驾驭‘九曜’级神兵,上洞伏龙剑!】 【已领悟禀赋‘上洞伏魔’第二重,斩蛟剑歌!】 【第二篇章已落幕。】 【下一篇...】 【为此世终章!】 【终章:大雪山上仙墟显,将军冢中万尸临!】 【完成条件:斩杀‘近古岁月’前,崂山教‘四宫八观七十二洞’之一,仙墟‘长生洞’洞主,镇压长生林下,万尸复苏!】 【若失败,则万尸复苏,齐鲁大地生灵涂炭,传说事迹与‘天命’凝聚,到此为止,此时一切锚点,烟消云散!】 第三十四章 算计顾虑,请君入瓮,只为献祭!(求追读!) 没有说尽的话。 自然,便是他演化‘传说事迹’,所得到的这些惊人信息了。 大雪山,为齐鲁大地前朝燕氏一族缔造,二十年前天变时出了个‘齐鲁王’燕南北,成了第一位武中圣者,那时候七宗宗师,还未发迹。 他能有这种旷古绝今的成就,不仅仅是因为燕氏的积累。 恐怕更多的... 还是背靠着所谓的仙墟‘长生洞’! “这个时代出世的仙墟,应该只有‘十都’级数,那‘长生洞主’巅峰时或许不可力敌,有可能是玄胎第二关法婴,甚至是第三关道丹级的人物,但眼下就算复苏,也不会强得太离谱。” “岁月长河之上所浮现的字迹若是属实,那么一旦放任不管,此世必将生灵涂炭。” “我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苍生也没有什么感触,但...” 看着一直躲闪沐元君动作,避在他身后的沐小闲,还有抿着嘴有些气恼的沐元君,洛景一叹。 不管是为了后世的自己, 还是为了这一段岁月。 他都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所以, 怀中那一张烫金色的请帖,洛景非去不可! 【五年之期已至!】 【九月初六,蓬莱岛上,请伏龙山王掌尊前来参与‘神武会盟’,共伐大雪山!】 【蓬莱岛主,姜小白留。】 “小师姐,你来带着女儿玩会。” “有些事情,是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洛景猛地一個背身,将沐小闲抱了起来,看着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他假意凶了凶: “以后为父不在,要听你母亲的话,听到没有?” “不然她再打你,为父可就不保着你了。” 小家伙听入耳中,嘴里‘呜呜’的挣扎着,但却没什么作用,被洛景大手一挥,便交在了‘扑哧’一笑的沐元君手里。 随后,大步往外走去。 只留下沐元君逗弄着女儿,不时低笑: “小家伙,你才多大点儿,就想要让你爹保伱?” “真当娘这五年情谊,抵不上你两句撒娇?” “快和我回去,今日背不了五十个大字,休怪我无情,到时候送到你婆婆那儿,可是要打你板子的吆!” 其乐融融的母女声音,渐行渐远。 ... 伏龙堂内,烛火通明。 过江龙、铁道人、齐燕、齐文二长老。 一宗师、三炼髓。 而且还都是服气过半,约莫再有个两三年时间,就能成就筑基第三关的武夫,是如今伏龙山真正的中流砥柱。 就在方才,洛景差人传讯, 于是四人不敢怠慢,匆匆赶来。 “此次蓬莱岛组织‘神武会盟’,以与大雪山有着血仇的七绝宗派牵头,邀请九大门阀,共计一十六家势力。” “我伏龙山五年之前,玉箫剑被‘燕南北’杀害的血仇,不能不报。” “因此...” “我将带着四位,领三百门徒,一千伏龙军精锐,前去赴‘神武盟约’!” “蓬莱岛处于东北方向,再往前一步,就是大雪山下大雪关,此行可能有着无法预料的风险,诸君若是不愿,可不必勉强,留守伏龙山。” 洛景环视一圈。 过江龙大马金刀坐着,并没有拒绝,铁道人轻轻颔首,二齐长老自被他折服之后,还能以年过半百之身窥视服气奥妙,哪里会有异议。 于是四人,几乎异口同声: “愿与掌尊,共赴蓬莱!” 洛景闻言,按剑点头: “那就找寻信鹰,传讯伏龙季家、昆吾剑池。” “我三家...” “一同前往!” 说到这里,洛景停顿了下,望向身后的伏龙山基业,仔细沉吟过后,又突然道: “季无暮为季家家主,与季越在前不久双双踏入服气,伏龙军可令季越执掌,代他前去。” “我之家眷,还有他季无暮的家眷都在伏龙山,我等离去,无人坐镇山门,若是遭遇不测,也需要有个顶梁柱的高手镇场子。” “命他领两千伏龙军,回山驻守吧。” ... 与此同时,大雪山。 寒风凛冽,四季如霜! 曾经的前朝皇族燕氏,即使偏安一隅,但底蕴仍旧不可小觑。 传到当代,‘齐鲁王’燕南北占据此山,建立雄关,繁衍生息,几乎自成一小国,甚至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超然物外。 雪山,大殿。 “九大门阀...”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披着白狼袍,鼻梁高挺,嘴唇略薄,透着一股子冷峻无情之意的男子,看着手中的信件,喝出一口白气,不由冷笑: “我给他们服气法,让他们有着更进一步的机会,结果非但家主不来雪山朝拜于我,反倒是合起伙来,想要灭了我这大雪山。” “真是找死...”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那号称‘齐鲁七绝’的七大宗派,不是嚷嚷打着什么报仇雪恨的名义,要来伐我大雪山的么?” “那...” “就派遣几个燕氏子弟,带着他们的‘师长’,趁着他们‘蓬莱会盟’的时候,送去他们各自的山门罢!” “另外,蓬莱岛上,也记得送去一份大礼。” “我要他们的同盟...变得更加坚固!” “然后...” “前来‘伐我’!” ‘齐鲁王’燕南北眸子里闪烁着诡异的色彩,随即拳头猛地握紧。 而在这殿宇内。 十几位燕氏嫡系听闻此言,面面相觑,都是笑了。 “我懂了,齐鲁王好深的谋划!” “若是此举能成,我燕氏复兴在即,莫说是这‘齐鲁大地’...纵使更远的地方,也未必不可企及!” 他们这一脉,在大雪山蛰伏几十年,外界人根本不晓得底蕴。 若不是需要想方设法,寻些武夫前来,在大雪山的范围内,献祭那一处‘秘境’,供奉那里面的‘仙长’... 又哪里会蛰伏到今天? “燕南空!” 在燕南北身侧,背着一口大宽刀的凶悍身影,缓缓站起。 “你得仙长传授‘十都’刀法,习练二十余年,也该到了你显现威能的时候了。” “大雪关,便交给你来守,率领我燕家族兵五千,不必在乎死亡,唯杀便是!” “要是人死完了...就用那尸气入体之法,叫族人们化作英灵,继续奋战!” “只要杀的人够多...” “一旦仙长复苏!” “那么你、我,便都能有登临更高境界的可能!” “为了燕氏复苏的荣光!” 唰、唰、唰! 殿内诸人拔起了刀剑,举止狂热。 ... 九月初六,蓬莱岛上! 齐鲁大地,一十六家各路英豪,打着旗号,浩浩荡荡而来,闹得沸沸扬扬! 矛头... 直指极东那一座若隐若现,终年不化的万古雪山! 第三十五章 一十六路诸侯,共聚蓬莱岛上! (前文女儿名字改作了沐莫愁。) ... 蓬莱。 此时那汪洋大海上,船只数百,近上万人,声势浩大。 有来自‘一十六家’的大势力首领,不时登岛而来。 “飘渺宫首座李灵素,领门徒三百,前来会盟!” “拜日寺玄明禅师,同‘九大罗汉’,登蓬莱岛,度化雪山,兼济苍生!” “万宝山庄萧大管事,率门下‘十八舵主’,倾全宗之力,欲报五年前庄主横死之仇,特来讨伐雪山燕氏!” “兰陵莫家,莫大长老...” “北漠赵家,赵老家主...” 各路豪杰纷沓而至。 五湖四海,曾经五载之前难得一见的服气武圣,今日‘神武会盟’,每一家的首脑人物,几乎都是此境,门下更是人才济济,炼髓如云。 自蓬莱岛少岛主‘姜小白’三月之前,服气成功之后。 前任岛主‘梦黄裳’便将蓬莱至宝‘星斗盘’正式传给了他,一并传下的,还有这代表了齐鲁大地顶尖势力的宗主之位。 如今不过二十年岁,便已站在了权力顶端的姜小白。 面上却没有几分意气风发。 看着陆续到来,经历了五年联络磋磨,才最终形成的‘神武会盟’,姜小白勉强打起了一缕笑,招呼着这些天南海北的巨头们: “距离上次一别不过三年,李首座竟已成就了‘武中圣者’之位,佩服,佩服!” “箫大管事,哈哈哈,我蓬莱上次于万宝山庄订购的一批兵器,质量上乘,不愧是通商整个齐鲁大地的百年字号,下次有合作,也希望管事的多多支持!” “阿弥陀佛,禅师龙行虎步,一看就是‘拜日经’大成,那大雪山燕南北猖獗的时日到头了!” “李长老,赵家主!” 姜小白礼节周到,面对这些个跺一跺脚,便能叫齐鲁大地震三震的人物,一一抱拳。 之前周游齐鲁近三年,姜小白随着梦黄裳别的没干,什么七绝宗门的大佬、九大门阀家里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物,倒是认了个全。 “姜岛主客气,区区服气何足挂齿,李某痴长你两三轮年纪,也只是堪堪先行了一步,羞煞我也。” “姜小友少年英才,便继承了梦女侠的位子,日后若有大事玄机,还得请岛主多多占卜了,至于下次合作,提你的名字当打八折,打八折,哈哈哈!” “唉...那拜日经乃是从佛宝之中悟得,贫僧参悟十几年,也不过堪堪入门而已,资质愚鲁...哪里当得如此谬赞...” 手捧拂尘、身着青色道袍的李灵素眸光炯炯,闻言苦笑。 万宝山庄的箫管事摸了摸肚子,一脸精明。 拜日寺的玄明禅师衣衫朴素,一身赤红僧袍,提着一根百余斤重的大铁杖,面露可惜之色。 他们带着门下的弟子,在姜小白的招呼下,踏入了蓬莱岛,在那宽敞无比的‘结义堂’内十六把交椅之上,一一落座。 同时,还有几位门阀之主,也依次到来。 穿戴甲胄,一脸严峻的兰陵莫氏掌权长老。 北漠赵家半截身子入了土,却迈入服气门槛的老家主... 一個个的,都是同代齐鲁大地上的顶尖人物。 七大服气武圣死了,就属他们拔尖,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互相笑呵呵的攀谈着。 姜小白不时抬头,望着在座各位的头顶,看着那一道道灰暗朦胧的气数,脸皮抽搐着,面上带着勉强的笑。 自他继承‘星斗盘’后,便成功执掌了蓬莱岛的神话遗物,继承了其中禀赋,能够用一双破妄瞳孔,前去窥探他人运势。 本以为聚集一十六家势力,‘神武会盟’能够逆转大雪山那‘九死一生’的卦象,但看着诸多高人前来赴约,却无一例外皆有凶兆伴身,姜小白的心情便不免沉入了谷底。 他算到了大雪山上,应该有超越了服气的神秘。 但却看不出来,那九死一生的生门,究竟处在何方。 就在这时, 聚义堂外人声鼎沸,却突然传来了阵阵喧闹。 姜小白一愣,抬眸向外望去。 这一眼,便叫他‘啊’了一声,险些失态。 在他身畔坐着,正与玄明禅师攀谈的飘渺宫李灵素机敏,觉察到了姜小白的不对,于是侧眸: “怎么了?” 随即望向了堂外,也听到了一阵吵闹,于是正欲站起身来: “今日蓬莱岛上会盟,难道还能有人前来闹事不成。” “若真有那等不长眼之辈,随手打杀了便是。” 可李灵素还没来得及站起,便被姜小白拦住: “首座客气,客气,在蓬莱岛上,哪里需要你们处理事端,我来即可!” 说罢,姜小白起身离席,匆匆往外走去。 他离去的时候,外面露出的表情是皱着眉头。 但实则,姜小白本来阴云密布的心情,却随着突如其来的征兆,于刹那消散了大半。 他刚刚朝外,不经意间瞅的一眼———— 竟看到了... 有一道气数金光,照破了无尽阴霾。 大凶之兆里的一线生机,破局之法! 这不就寻到了么! ... 蓬莱岛前。 一气门的光杆司令刘玄陵一脸苦涩,带着两个师弟搓着手,看着眼前面露无奈的蓬莱弟子,低声问询: “这位兄弟,就不能通融一二么?” “我一气门位于泰安州,五年前确实是享誉齐鲁的七绝大宗,我父亲当年,更是死在了那大雪山燕南北手中,此仇不报非君子!” “只是...” “随着他老人家横死,一气门事到如今也散尽了,唯独剩下我师兄弟三人,东躲XZ直到今天。” “听闻‘蓬莱岛’号称聚集一十六家势力,故此特来赴约,就不能让我等先进去,见上姜岛主一面吗?” 刘玄陵神情尴尬。 树大招风,树倒猢狲散。 当年他父亲死了,一气门情况与伏龙山太类似了,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带着两个忠心耿耿的师弟,东躲XZ,潜心修行。 正巧五年之后有所成就,出关就想要重振旗鼓,却听闻蓬莱岛会盟一事,于是没有多想,便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了。 没想到... 因为没有拜帖,身边更是只有寥寥两人,才驾驭着寒酸的小船靠岸,就被蓬莱弟子带人给拦了下来。 本来就孤家寡人一个,难免被人看轻,若是动用武力,可能还会平白无故,恶了前来会盟的巨头。 可要是不做些什么... 可怜他连门都进不去。 正当刘玄陵左右为难之际。 海平面上,声势浩大的华贵帆船,旗号猎猎作响,一字排开,足足数十架! 还未靠岸而来,就听见有人于船头高声呼喊道: “昆吾剑池,剑主初七到!” “伏龙季家,‘戳天枪’季越领军前来!” “‘天剑’王洞玄,伏龙当代掌尊...” “前来赴约!” 第三十六章 王洞玄‘天命’如金霞,五年之前的逝者死而复生!(求追读!) “啊,一十六家势力,竟有三家联袂而来?” “伏龙掌尊、昆吾剑主,这可都是重量级人物,就算是岛主亲至也得恭恭敬敬,不敢怠慢,快快快!” “赶紧上去迎接!” 看着当先帆船靠岸。 十几个蓬莱精锐弟子,面色一转,当即就想要将刘玄陵匆匆赶走,惹得刘玄陵身后两位师弟义愤填膺: “尔等见风使舵,是否太过了点!” 那提着一口大关刀的青年眉头一扬,大声斥责,面有不虞。 在他身畔的师兄弟也是一脸不爽。 一气门虽说没落,也没有拜帖,不曾见过蓬莱岛主,但你若真不想要接见,也不至于打着一十六家会盟的旗号吧! 喧闹的声音,惹得登岛而来的众人侧目。 为首的洛景听闻,更是眸光流转,看向三人。 “一气门,刘玄陵...” 他呢喃着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莫非也是后世有名有姓的巨头?” 心中有着些印象,洛景暗自猜测。 毕竟距离八百多年后,隔的实在太久了,再加上四次大破灭,还有地界、疆域的不同,后世浩瀚,真正的巨擘人物哪怕登峰造极,可真实姓名,也不是他能晓得的。 能记住‘剑魔’初七,也只是恰好看到过这一段记载而已。 但相逢即是有缘,而且这刘玄陵虽孤零零的,但底蕴却不简单,应该确实是一气门的传人,只是因近两年里销声匿迹,才被蓬莱岛疏忽。 于是,他上前两步,谈笑之中仗义执言: “诸位,何必为难这位兄弟?” “我观他气走浑身,充盈不露,显然服气有成,入了门道,算是当世有数的高手,他若是动起手来,蓬莱只有姜岛主和前代岛主能够拦下。” “这样的人物,愿意在这心平气和的与你们理论,足以见得品行如何。” “要不这样。” “以我王洞玄的面子,作为担保,带这位一气门刘玄陵掌教入内,参与会盟,待到见到姜岛主,再由我来向他解释,如何?” 本来拦截刘玄陵兄弟三人,见到洛景帆船浩荡,排云而至,就想前来迎接的蓬莱弟子,听到洛景快步走来,人还未到就已说出的一番话,顿时举止一滞,不禁大惊: “服气...武圣?” 那当先为首,叫刘玄陵止步的蓬莱门人,看着男子眉宇讶然,并未反驳的样子,心中不由打起了鼓: “他不会真是吧!” 坏了,看走眼了! 不管怎么说,‘天剑’王洞玄亲自开口,就算不是,也八九不离十了,于是这弟子踌躇片刻,连忙先施身道歉,随即让开了身位,就想请来客入内,不再阻止。 这时候,一气门的三人神情才稍稍缓和。 “多谢‘天剑’王兄解围。” 刘玄陵拱手,面上带着感激之色。 “这是我一气门两位师弟,关龙偃、燕长弓,我兄弟三人此次前来赴十六家‘神武会盟’,可惜苦于从未见过姜岛主,也无拜帖,正一筹莫展,正好碰见了王兄!” “若是没有你碰巧到来,我等还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看着眼前风度翩翩,面色儒雅的一气门掌教刘玄陵,洛景没什么架子,不在意的笑笑: “兄台武功这么高,可不是闲杂人等,只要稍微露出来一点,自然能够进得去。” “我不过是将其点破而已。” 二人正攀谈着。 姜小白龙行虎步,眼神大亮,远远的就在招手: “王兄,王大哥!” 在他的双眸注视之下。 只见那号称‘天剑’之人,头顶气数泛金,在一众灰暗阴霾的气数衬托之下,显得是那般耀眼! “果然是你啊王洞玄!” “师尊当年说我天赋异禀,是未来能够拯救齐鲁于危难的天命之子,但谁曾想到,这头一遭劫难就跟我没什么关系。” “纵观会盟一十六家,唯独你能够在大凶之兆里,将‘天命’气数燃烧到这种烈火烹油的程度,镇压大雪山,你必定是要出一份大力了!” 这位年轻的少岛主面露喜意。 而当他靠近之后,随即便看出了刘玄陵的不凡。 于是稍稍跟左右打探了下消息,便不禁勃然大怒,斥责先前门徒: “瞎了伱的眼!” “王大哥与这位刘兄弟,都是世之英杰,放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瞅见,你为何不请示与我,便要将人赶走?” “那些为了扬名浑水摸鱼之辈,岂能和真正一十六家的高手们相提并论,还不快快谢罪!” “两位,快,且随我来,我带诸位去见见这‘聚义堂’中,来自整个齐鲁大地的诸位英豪!” “方才门徒无礼,且莫要放在心上。” 姜小白朗声一笑,心情颇为愉悦。 因为... 他也在这刘玄陵身上,看到了浓烈如火的气数。 虽然不像洛景那样,达到了‘天命’燃烧的巅峰,但也算是中正平和,无有大凶之兆。 那大雪山如此诡异,不灭不成,长达五年的谋划,整合了整個齐鲁大地,眼下是最好的机会。 既然能够看到可能性,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终究事在人为! 但... 姜小白还未高兴多久。 很快,就有弟子慌里慌张,从岛内蹒跚跑来,面色凄惶,带有不可置信的色彩,看到姜小白便‘扑通’一声跪倒,道: “不...不好了!” “姜岛主,梦前辈她...她被,被杀了!” “五年前的副岛主梦黄衣,活...活过来了!” 刹那, 姜小白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 蓬莱岛,后山。 前代岛主梦黄裳闭关之地。 此时,曾经洛景在破虏郡里惊鸿一面见过的那女子,胸口正插着一柄剑,跌跌撞撞的,倒在了血泊里。 她的面色极为复杂,紧紧盯着眼前面容与她相似,曾经在蓬莱岛相处修行了整整三十年的姐妹‘梦黄衣’,缓缓道: “你不是师妹。” “她五年前,就已经死在了大雪山上。” “这是什么邪法?” 就在前不久, 梦黄裳亲眼看到了五年前,本应死去的师妹,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即使心里有着警惕, 但... 至亲之人就在眼前! 梦黄裳到底还是放下了戒备, 然后,就被阴了。 听到梦黄裳质问的话语,‘梦黄衣’嘴角勾起了弧度,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张苍白且无神的面庞: “师姐不是最擅长算卦的么?” “不妨在临死之前,自己算算?” “呵呵...” 说着说着,女子娇嫩的声线有了转变,渐渐化作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当年的七位服气,敢于踏入那处‘秘境’,亲眼看到‘仙长’,被抽了精魄,炼为傀儡,就是命中应该有此一劫!” “这剩下的无用躯壳,自然是供给我雪山燕家驱使了,只可惜...法门残缺,只要控魂一次,这具傀儡身躯便将在不久之后,分崩离析,撑不了多久。” “五年以来,这还是我们燕家第一次使呢。” “正好...” “先将你杀了。” “然后...我再去告诉告诉,那些七宗的会盟者们一个‘好消息’。” ‘梦黄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冷漠的神色。 她缓缓看着梦黄裳倒在血泊里。 随即算了算时间,从容的往外走去: “或许今日蓬莱岛发生的一切,可不止一处吆。” 第三十七章 神武盟中,聚义堂内,纵横捭阖,谁堪为主!?(4K大章!) 蓬莱岛。 “你刚刚说师尊怎么了?” 姜小白面色沉了下去。 他上前一步,攥住了这弟子的衣领,眸子中带着怒色。 师傅早就成就了服气武圣,乃是当世真正站在了绝巅的人物。 除非是那大雪山上的‘齐鲁王’燕南北,亲自下了山来,才能危机到梦黄裳的性命,其他之众不过庸庸碌碌,又哪里能够做到? 更何况, 师叔梦黄衣已死多年,人死万事空! 怎能假死还生? 姜小白第一时间就是不信,荒谬。 第二时间,便从胸口处摸出来了三枚铜钱,随后猛地向天一抛,待到双掌接住之后,却见三枚铜钱落下,三枚皆反,顿时瞳孔瞪大,面容惨白! “十死无生,卦象皆绝,这...这...” 他捂住胸口,眼看着铜钱‘啪嗒’一下,滚落在地,退后了两步,眼神紧紧的注视着后山,仿佛是在注视着什么恐怖的事物一样。 很快。 沿着他的视线。 一道曼妙的身影,缓缓显现出了身形。 她的身上被鲜血染红,面色苍白而又妖艳,周身肌肤都覆盖着诡异的斑纹。 而她的面容... 与姜小白的师傅‘梦黄裳’极为相似! “是...是副岛主?!” “这是真的起死回生了不成!” “不对,你们刚才没听到涂师兄跟姜岛主说的话吗,前代岛主被师妹所杀,遇害了!” “等等,我看着情况不太对,此人必定不会是黄衣岛主,你们看她脸上那道诡异的纹路!” 有蓬莱弟子惊呼,骇然,不约而同的看向那远处款款走来的梦黄衣。 洛景眼神微眯。 那不是人! 后世书籍记载,对于异类、异族,有着清晰的划分。 仙死复生则为孽! 人死复生则为鬼、为尸! 那就是活尸! 不过,人死就算是因为某些缘故,化作活尸,也不应该有着自己的意识。 除非...有人在控制她! 哗啦啦! 洛景抬手。 顷刻间,他的周身盈起了朦胧红霞,整个人宛若诛邪斩孽的方外仙人,这就是服气外露的征兆! 足足五年修持。 他每月炼化一颗‘翠灵竹’,苦修不辍,五载春秋,一千多个日夜,又岂能是白费功夫。 此世无有大丹、宝药、奇珍,是以...洛景生吞六十颗‘翠灵竹’,终于服气大成,将‘上洞伏龙剑’彻底炼化,作为了日后开辟玄胎的根基! 毫不夸张的讲, 那‘翠灵竹林’产出的灵竹子,几乎都被他一个人给吞了個半! 而付出了如此之多的资源、努力之后, 得到的回馈也是显著的。 最直接的特征,就是洛景一旦运气外露,便会有如同玄胎一样的法力特效,缠绕于身,可怕至极! 哗啦啦! 服气境的真气如同汪洋一般,从洛景两袖宣泄,在他的掌心凝聚,渐渐成形。 陡然间,他脚步一踏,如同弓箭出弦,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一步十丈,掌出降龙! 吼!! 亢金龙掌,第二重! 亢龙有悔! 两袖金龙一拍,百十道金光显现,叫那才刚在岛屿前显现的梦黄衣微僵了僵。 以秘术控她躯体之人,更是心中一愣: “这人怎么一言不发,就动起了手?” 才刚想抬手反抗。 却突然发觉眼前一黑,犹如被剥夺了五感五识,直接就失去了控制‘尸傀’的能力! “怎么会这样!!” 聚义堂内! 北漠赵家席位上,随同赵老家主一同到来的门徒里,一黑衣女子身形猛地一震,刹那冷汗如雨! 她不由自主的将眸光向外探去,恰好看到了金芒照耀,只觉身躯遍体发寒。 就在方才! 自己以‘雪山’秘术,取心神控制那已被炼作一次性‘尸傀’的黄梦衣,刚想要开一波群嘲,笑这聚义堂内、齐鲁大地的一十六家势力无谋无胆,早已被渗透的千疮百孔却不自知。 可谁想得到,那伏龙山的王洞玄,他...他竟有可伤魂魄之能! 身披赤霞彩,两袖召金龙。 心有龙虎意,化作斩意剑! 只是片刻就将自己驾驭‘尸傀’的念头,给斩成了飞灰,而且还连带着真身都受到了影响! “他...他不会发现我了吧?” ‘雪山七仙侍’之一,齐鲁王座下,雪山燕氏嫡系燕妙之心情沉重。 ... 哗啦啦! 大海翻涌! 一身黑金袍飘荡,召出两袖金龙,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黄梦衣’控住,随后眼睁睁的看着这具‘尸傀’不堪重负之下,寸寸龟裂,‘轰隆’一声倒在地上,洛景眸子里精芒闪烁: “逮到你了。” 他轻语着,眼神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冷静,但同时隐约之间涵盖着的,还有愤怒! 梦黄衣,是之前上了大雪山的‘七尊服气武圣之一’! 她的身躯被炼为了一次性的‘尸傀’,被人以神念驾驭,大摇大摆的杀了前代岛主‘梦黄裳’,这无疑是对于神武会盟的挑衅! 如果只是这样,洛景完全没必要动手,毕竟是蓬莱岛的家事。 但! 此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洛景脑后有寒意陡生。 蓬莱岛有此劫,那么其他几宗呢,那么... 伏龙山,是否也会有‘雪山燕氏’的走狗,控摄‘玉箫剑’王端的身躯,前去为祸?! 一想到这里,洛景眼神中的杀意,近乎凝为了实质! 五年了。 这是他的逆鳞! 尤其是小师姐母女,都在的情况之下! 幸好,幸好在离开伏龙山的时候,洛景防患于未然,叫已成服气的季无暮领两千伏龙军镇压山门,就算事情真如他所想的那样,也不会到不可挽回的程度。 随即,洛景一双寒眸猛地转过,望向了聚义堂中! 刚才,他用‘降龙伏虎’真意,逮住了这具‘梦黄衣尸傀’里,那控制她的主人。 那道气息若隐若现,就在不远处的聚义堂! 只要被他双眼看见...感应就绝对不会出错! 洛景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姜小白面色阴沉: “王大哥,可能找到幕后主使?” 他的话语里夹杂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梦黄衣’早就是个死人了。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逮住那幕后的家伙! 闻言,洛景看向堂内,眸中泛着煞气: “当然能!” “本座的武道真意凝为实质,亲自斩在了她的念头之上,只要被我看到一眼,此人就不可能逃得掉!” “神武会盟...” “这一十六家里,看来也不全是想要覆灭大雪山的,有人浑水摸鱼,甘为走狗,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既然如此,何必前来?” 啪嗒! 洛景抬掌一劈! 木门当即崩碎,碎裂乱飞! 聚义堂中,十余家魁首睁开眼睛,赫然看到大风起伏间,洛景带着伏龙山四大长老,堂而皇之的大步踏了进来! 后面跟着的,还有姜小白、‘戳天枪’季越、以及姗姗来迟,白发红瞳的初七! 而‘聚义堂’内。 来自齐鲁大地各处的巨头们,本来言笑晏晏,互相攀谈。 但现在,却是怎么也笑不起来了。 洛景在踏进来的那一刻。 将什么话,都彻底说了清楚。 连带着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座的各位也都猜了个七七八八,听了个大概。 于是,与大雪山有着死仇,此刻正端坐着的三家,不管心里怎么想,面色都已漆黑如炭。 死而复生,炼尸为傀! 这是不存在于现世的手段! 且不说会为他们背后的宗门,带来什么后果...只单说那大学山上死去的七位武圣,都是他们的师兄、乃至师长! 如此亵渎死者的行为,简直就是在对着他们的脸,‘啪啪’直扇! 不管是飘渺宫的李灵素首座、拜日寺的玄明、万宝山庄的胖子箫大管事,现在的脸色都寒了下来。 铛! 玄明禅师更是一跃而起,手中铁杖直接砸地,口颂一声‘阿弥陀佛’,道: “诸位,都别动弹!” “让这位伏龙山的王掌尊,去查那孽障!” “一旦查清属实,要叫贫僧知晓我寺主持,也被此妖法炼化成了尸首...” “贫僧,这就送她去往生极乐!” 唰! 霎时间,玄明背后似有一轮大日升腾,服气武圣的威严,尽情展露! “哼!” 林灵素眸光锐利,扫了堂内一圈,看着诸人沉默不语,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到洛景眼神一凝,望向了北漠赵家一角,突然高喝: “找到你了!” 这一下,顿时叫燕妙之身躯一颤,不过她仍是强作镇定,把头埋得更深了。 可洛景根本不理她这一套。 那女人身上还残存着‘降龙伏虎’真意的残存,不是她,还能是谁? 于是洛景踏前一步,当即叱咄: “还不磕头叩首,供出罪状?!” 亢金龙掌,第一重——虎啸龙咆! 腹中凝一气,化作一声长啸,可如雷声滚滚,震耳欲聋,叫人耳膜开裂,七窍流血而死! 刹那堂中众人,只觉耳朵嗡嗡直响。 至于直面洛景的燕妙之,更是惨叫一声: “啊!” 随即再也按耐不住,一身服气修持暴露了出来,只能选择全力前去抵挡,那一声长啸所伴随而来的滚滚气浪! 一时间,洛景冷笑:“我还以为你能忍几时呢!” “说,除却袭击蓬莱岛外,伱大雪山还策划了什么秘事?” “另外六位武中圣者,是否也都被炼作了尸傀?” 虽是询问,但洛景脚步未停,一步一步的往前逼去。 仿佛... 那根本不是服气武圣,不过是一只随手都能抓来捏死的小小鸡仔罢了。 今非昔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他洛景来自后世八百多年后,见识过真正的玄胎高人,也知晓服气诀窍,修的更是最为中正平和的法,身怀两门位列‘十都’的玄阶秘武,又有神话遗物作为玄胎养分。 再加上五年打磨,服气大成,再有个三年时间,甚至都能破开玄胎壁障,这要是还不能干净利落,打杀服气,那才是没有道理! 北漠赵家的老家主想要说些什么,另外数家门阀里,面色转变相觑之下,也有足足四家主事之人,都和这赵老家主一样,缓缓站起了身来! 九大门阀! 就比如当年的季涿鹿! 他们的服气法门来自大雪山。 就算有人不甘心大雪山压在头顶,难道九家大族,就全都想要将大雪山连根拔起么? “王掌尊...这是我赵家出身的女武圣,是我北漠赵族日后的希望,不是什么大雪山余孽,还望莫要不分是非。” “是啊是啊王掌尊,你说的那些太过玄妙,还望三思,莫要太过武断专横,破了友好会盟!” 那四家家主里,有人站了出来,想要打个圆场。 但洛景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随即,数掌按下! 金龙腾空,化作五指山来! 嘭,嘭,嘭,嘭! 本来声援赵老家主,但却无服气修行的四家门阀高层,顿时间鲜血狂喷,倒飞而出!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叫你们说话了么!” “你!” 唰! 洛景掠出残影,猛地自赵老家主身侧踏过,单掌一握,便要捏上燕妙之的脖颈: “回答我的问题!!” 燕妙之眸中泛出了恐惧:“咳咳咳...!” 这人,这人... 破了她的尸傀之术,而且武道威慑,似乎...似乎比之得了仙长赐法的齐鲁王,都要更加可怕! 他怎么做到的? 伏龙山王洞玄! 他才多大?! “你...” 似乎是知道自己今日必死,燕妙之颤抖着手指,指着眼前的洛景,眸光怨毒,突然狂笑: “你就是再强又能如何?!” “还有你们!” 她环视四顾,从怒发冲冠的玄明禅师、李灵素、萧管事三人身上划过,淡漠道: “我今日既能操‘尸傀’而来,你们的师长下场,又岂能比之这‘梦黄衣’更好?” “今日被这王洞玄逮着,老娘认栽了,但你们背后的派中可有服气镇压?!” “老东西们今天都来了这蓬莱岛,那就等着亲自被你们德高望重的掌门之流,亲手覆灭吧,哈哈哈哈!” 嘭! 燕妙之还未笑完。 便被洛景生生捏爆了脑袋! “狗东西!” 他一脚将其尸首提出了聚义堂外。 随即眸泛寒光,转过头来,望向面色难看,似乎没想到这燕妙之这么直接的赵老家主: “你不是说...他是你赵家武圣么?” 赵老家主骇然:“我...” 啪! 洛景抬手,直接按在了这老狐狸肩膀上,悍然卸掉了他一条胳膊! “把你赵家兵权,交予神武盟中,自废武功,可留你狗命一条。” “若不然...” “那一滩血,就是你的下场!” 现在,洛景的心情极为愤怒。 即使知晓伏龙山戒备森严,但他还是禁不住害怕。 若是... 他缓缓握紧了拳,随即看向那徐徐燃烧的炉火,高喝一声: “大雪山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要灭我七宗门,亡我七宗种!” “试问...” “若是我七宗没了,下一步九大门阀,还有几个能存?” “你,你,你,你!” 洛景一一指向四个被自己方才拍飞,咳血不断的人影,高喝道: “你们!” “都是一样的下场!” 说罢,他目光凌厉的看着那上首铭刻‘神武’的旗帜: “一十六家会盟,怎可无一盟主主事?” “大雪山,这是逼着我们去灭了他们!” “诸君,本座说的...” “是也不是?!” 第三十八章 歃血为盟聚义堂,共尊盟主王洞玄!!(二合一求追读!) 聚义堂内,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北漠赵家,家主赵徽灰白胡子被自己手臂撕裂的鲜血溅上,平白添了三分狰狞。 他踉跄两步,捂住断臂,惊怒交加: “王掌尊是否太过霸道了些?!” “莫非要仰仗武力,叫我等强行屈服不成!” “那与大雪山上的齐鲁王燕南北,又有何区别?” 在赵徽身后。 赵家人剑拔弩张,他们的唇角紧紧抿着,眸中夹杂着深深的忌惮,还有一抹恐惧。 这人... 真的就跟疯了一样! 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可是蓬莱岛上,聚义堂中! 汇聚了齐鲁大地上,最有权势的一十六家势力,各家各派的魁首首脑级人物,尽落座于此! “似你这样的人狼子野心,就算是真灭掉了大雪山,你也必定是第二个燕南北!!” “神武盟群龙无首,没有盟主主事?” “以老夫来看,你就算是武力够了,也是德不配位!” 赵徽咆哮着,身上盈起了一层白气。 如今世道,与五年前不同。 一十六家的服气高手加起来,估计得有超越双掌的数量! 他当年得到大雪山暗地里的授法,再加上一些侥幸的机遇,也悄悄窥视到了此境。 本想要两头下注,看看到底是这神武盟技高一筹,还是大雪山屹立不倒,再叫北漠赵家趁势捞取些好处,在以后武道大昌的年代里,更进一步,不仅仅止于齐鲁大地。 可这神武七宗,还没和大雪山开撕呢! 这王洞玄就不讲道理,先差点把他给宰了! 赵徽眼里流露出后怕。 那是人能够爆发的劲力? 他可不是普通服气! 在八百年前,能够以‘拳中有神’的境界,晋位服气武圣的人物,又怎会简单。 要是放在洛景的世道,比如赵徽这样的,那就是必定玄胎,足以蓄养龙虎意的真人种子! 就算这样,都被他给活生生撕掉了一条手臂下来,而且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此子已经远远超越了‘玉箫剑’当年的境界,神话遗物,对,那柄法剑里的玄奥,必定被他给悟透了,不然如何解释他身上环绕的气,与我等不同?!” 普通的服气高手,都是清气加身,宛若白雾朦胧,好似林间有道全真。 唯独他! 身披赤霞,凌厉锋芒,如同一口出鞘宝剑,无无不可斩! 以至于一个照面掉了臂膀后,赵徽被血充斥了双眼,都不敢与洛景搏杀,而是想要以大义压他! 九家门阀,有五家都被他三下五除二打的吐血,如此霸道,他又能得到几分人心?! 只是... 这位北漠赵家的老家主,大抵是老眼昏花,神志不清了。 可能他自己都忘记,就在不久前,他无意间出言,包庇了被洛景打掉头颅的那妖女,而在蓬莱岛上,前代岛主梦黄裳的尸骨未寒,现在还倒在那血泊里呢! 他刚堂而皇之出言袒护那燕妙之,且不说这妖女‘祭炼尸傀’一事被大众所知,已经叫大雪山行径为人不耻。 就算没有这档子事,两家仇怨算下来,罄南山之竹、决东海之波,都洗不干净。 前来赴约,还和大雪山勾结,这姜小白能放过他? “赵老家主,那妖女临死前说了些什么,你可是听在了耳朵里的。” “病急乱投医了?” 洛景回首,看着这蹒跚两步退后,与那被自己数掌拍得吐血的四家门阀高手并列,并且虎视眈眈望向自己的赵徽,淡淡开口。 嘭! 一道庞大的禅杖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即甩在了赵徽后背! “哇!” 赵徽瞳孔瞪大,当即一口老血喷出,摔倒在地。 而后方的玄明禅师浑身煞气,拖着那一口大铁禅杖,怒目圆瞪,好似伏魔金刚,猛地踩在了赵徽干瘦的脊梁上,大骂: “赵徽,需知道,佛也有金刚怒目,降妖伏魔之说!” “那妖女叫人死不安生,还控尸摄魂,此刻指不定已经叫某个孽障借我派主持法身,杀上了我拜日寺内,造下了无边杀伐!” “你还在这聚义堂内,给贫僧拽这威风?!” “哇呀呀呀!” 嘭! 一声暴怒大叫,‘啪嗒’一声,如同西瓜碎裂之音响起,闪烁着红光的铁禅杖突然有‘佛纹’浮于体表,奋力一砸,便叫底下不停挣扎的赵徽,头颅炸开! “就算没有伏龙山王洞玄,你以为伱还能活着走出蓬莱岛?” 抹了一把光头上溅射的血迹,玄明单手举掌,义愤填膺,一闭上眼,就仿佛看到了远在天边的拜日寺内,有火光冲霄,比丘尸骨堆积如山! “阿弥陀佛,若是叫主持死后以自己法身,杀了一人...那身染无边业障,是否还能登临佛陀?” 他的面色悲苦,不过转瞬便转为了狠辣! “诸位,正如王掌尊所言!” “今天一定要得出個结论,谁不立誓,歃血为盟,共伐大雪山,谁就走不出这间聚义堂!!” 性质已经变了! 起码... 神武会盟,前来的齐鲁七宗,除了抱剑而立,堵在门口不放一只苍蝇,对于这些事情都漠不关心的初七。 还有一气门近乎光杆司令,毫无威望,连山门都没了,就算要再灭一次都找不着地方的刘玄陵外。 每一家,与大雪山再结一次梁子后,那可都是血海深仇! 尤其是,这些堂内魁首们清一色,还都是执掌了神话遗物的服气武圣。 纵使九大门阀有千军万马,势力浑厚,盘根接错。 但在这聚义堂内,十步之间武圣一怒血溅当场,可不是虚言! 飘渺宫林灵素扬起了拂尘。 万宝山庄的管事萧衍,也早在燕妙之歇斯底里的话语说完之后,淡漠到了极点。 他们都不是傻子。 那番话,又怎么会听不懂。 燕家的人杀了梦黄裳,给他们看了一场大戏。 此时此刻,自家带着精锐来这蓬莱岛会盟,后方空虚。 要是那妖女临死前说的是实话。 那么被炼为了一次性‘服气尸傀’的长辈遗体,恐怕早就将老家给抄了。 光是想想,都忍不了一点儿! 这时候! 此刻现任的蓬莱岛岛主,眼神已经能杀人了。 姜小白缓缓走上前去。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炉子,双瞳里缠着血丝,不知道从哪里扯出了一道白头巾,亲自系在了头顶。 随后转身,拔剑将指尖划破开来,使鲜血哗啦啦,滴入到了身前案桌上的一口大碗里,将酒水灌满,紧接着捧起望向洛景,环视全场,一声断喝: “赵徽,死不足惜!” 这一句话,是为在场的基调定论! “赵家赴盟,不过五百甲士,再加上你们钱、梁、袁、宇文四家,五家人马加起来,尚且不足三千!” “‘戳天枪’季越季家,率一千伏龙精锐,兰陵莫家长老莫大有先生,带了两千人马!再加上另外两家的盟军,合我等七绝各宗,也足以凑出上万精锐!” “区区大雪关,还有那一座破山,如何不能讨伐!?” “现在给四位门阀首领,亦或嫡系高层们一个选择。” 姜小白笑了,笑的灿烂,但是那笑容下的獠牙,早已森寒毕露: “将你们的兵士混编于另外四家,再与我等立誓,不日杀上大雪山,可免去赵家下场,若不然你...” “赵徽之死,就是前车之鉴!” 咕咚咚! 说完,姜小白将带血之酒一饮而尽! 啪嗒! 随后,手中大碗狠狠一摔! “我蓬莱岛举事,愿倾全派根基,尊伏龙山王洞玄为‘神武盟盟主’,与吾歃血为盟,同大雪山不死不休,诸君可有意见?” 本来一直默不作声的初七,闻言第一个有了反应。 她走到了自己的那一张席位前,轻咬银牙,滴了一滴血入酒水,紧随其后: “昆吾剑池,愿意共参此事。” 紧随其后, 伏龙季家‘戳天枪’季越! 飘渺宫李灵素! 万宝山庄萧衍! 还有那一身煞气,已经止不住了的拜日寺玄明禅师! 以及除却五家与大雪山有些勾结的门阀外,加上季家另外的三家门阀! 除却威望不足,但依然积极参与的一气门三兄弟外, 九家首领此起彼伏,响应此事! 渗得那另外四人面色惨白,看着一道道歃血为盟的身影,突然发现... 大势已去! 不得不从! ... 正如蓬莱岛上,神武盟中所猜测的那样。 在洛景被尊为‘神武盟主’,与十家势力歃血为盟,清算北漠赵家,收编其余四家门阀之时! 远在天边的几处动乱,早就尘埃落定。 ... 飘渺宫。 首座李灵素带着神话遗物,携门下大半精锐前去大雪山,留守宗门三殿六宫一十二门驻地的守备弟子,实力本就不足。 随着某一日夜黑风高。 一抹阴影散发服气威势,便陡然在黑夜骤降! 很快...一道道不敢置信的惨叫,还有尸体倒地的声音,便在这道家武宗中,响彻长夜! 待到天边泛白。 除却约莫一二成逃至山下的弟子外。 满山数百条血淋淋的人命。 伴随着,那枯瘦如柴的道长‘尸傀’一声渗人的怪异笑容响起! ‘砰’的一声,便在飘渺宫金顶炸了开来,化作了漫天血雾,叫这清净之地,尽染污秽! ... 拜日寺,黄墙黑瓦,往日庄重肃穆的佛家武宗,大广场前,横七竖八躺着一道道僧众尸首,断裂的齐眉棍、锡杖、残破的袈裟,散落一地... 有枯瘦的老僧低垂着脑袋,在这尸山血海之下,飞速的干瘪下去,短短时间,便化作了一抷黄土,消散于人世之间。 ... 万宝山庄! 往日的奇珍异宝,各种密库被人冲开,洗劫殆尽,整个山庄除却外派商会,以及部分支脉除外,全部留守的家丁、仆役、护院... 都被万宝山庄萧家的秘传武学,撼日指戳穿眉心而死! 少庄主箫齐,并未随他叔叔萧衍前去会盟神武。 所以在湖中小庭,正自练武之时。 他眼睁睁的看着面色惨白的父亲,狞笑着取了自己的性命... 随后,与他一并化作了两条冰冷的尸体。 ... 伏龙山! 一场瓢泼大雨,突如其来! 此时的沐元君,正在逗弄着女儿沐莫愁,一脸柔色的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儿陷入睡眠,随后站起身来,透过大雨望向蓬莱岛的方向,目光中带着隐忧: “也不知道...师弟怎么样了。” 她捏着胸前的一块安神宝玉,看着外界雷雨相交,心神久久难定。 今夜雷雨,就好像是五年前的那场雨夜一样,叫人心神不宁。 旁边不远处的房间,本来有一刹那翻箱倒柜的声响。 不过很快,便又重新陷入了平静。 沐元君哄着女儿,对此也没太在意。 直到,透过窗外———— 她看到了远处黑漆漆的一片,有一道身影若隐若现,方才慢慢眯起了眼,有了几分注意。 而当她看清楚了那人神貌之后。 一双瞳孔顿时间,开始缓缓瞪大... “怎...怎么可能!?” 咔嚓! 闪电划过! 露出了那不远处的人影,一张俊秀儒雅,但却死气沉沉的面容。 那张脸! 与自己...有着好几份相似! 他的身上沾染着血迹,拖着一口锋利无比的长剑,正从一间厢房内走出。 沐元君慢慢捂住了嘴。 那正是方才发出动静的房间。 也是...她母亲的房间。 哗啦啦! 雨水不停的下着。 终于,有值守夜晚的弟子,注意到了这行为举止颇为怪异的男子,随后连忙喝止,拉响警报,上前阻拦。 结果...那剑动了。 尸体一具一具的倒下。 直到服气之威震开雨幕,以及漫山遍野,皆有兵甲晃动,兵戈摩擦的声音响起之时。 今夜... 注定难眠。 ... 当信鹰跨越大江南北。 将几封信函,送到了蓬莱州蓬莱岛上。 叫本来才刚肃清完毕,正准备匆匆回宗,以探那妖女燕妙之话语虚实的一派宗师魁首们,彻底停下了原本的暂缓计划,陷入癫狂。 飘渺宫金銮塌陷,拜日寺黄瓦溅血。 万宝山庄少庄主横死,满门遭劫! 而当洛景颤抖着打开伏龙山的信函... 通篇看完。 攥紧的指骨,这才缓缓松懈了几分。 在季无暮与两千伏龙军镇守的情况下,哪怕‘玉箫剑’死而复生,也不过就是一具‘尸傀’而已。 虽说文字记载的触目惊心,凶险无比,损失惨重。 但好在,自己这一世的妻子沐元君和女儿沐莫愁,在重重庇佑之下,没什么大碍。 不过... 听着三宗大佬贯穿屋顶的愤怒咆哮! 洛景看着上面记载死去的熟悉名字,叹了口气,脑海之中想起来降临此世,最开始的情况。 不由沉默。 ... 三日后。 足足百余艘大船,打起‘神武’旗号。 浩浩荡荡,向东而走! 顺着这条蓬莱江海,他们可以直抵极东关隘, 也就是... 终年不化,四季严寒的一角冰山,大雪山。 ‘齐鲁王’燕南北的谋划,将‘神武盟’的联盟者,彻底激怒了。 于是———— 将决定这片齐鲁大地未来走势的大幕... 就此拉开! 第三十九章 寒风朔雪,大雪山巅,那人已经无敌!!(二合一求追读!) 大雪山下,大雪关! 为曾经齐鲁大地之上,前朝皇室燕家败落,各地烽烟四起后,于此建立的最后壁垒。 如今数十年添砖加瓦,早已经坚不可摧,有足足五千带甲精锐,都是当年追随雪山燕家,定居于此的后裔,俨然就是一方国中之国! 这一日,千帆扬起,整合十家势力,收编了骑墙派的洛景,率领‘神武联军’,浩浩荡荡,杀伐而来!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当看到那巍峨耸立于风雪,气温越发冷冽的雪关一角,来自‘拜日寺’的玄明大和尚,气得是浑身发抖,恨不得大破杀戒,将那大雪山上上下下的人,全都超度一番! 飞鸟来报。 整个拜日寺数百僧侣的性命,一夜之间,飞灰湮灭! “贫僧此次,一定要摘了那大雪山燕南北的人头!” 他手提禅杖,恨恨得道。 真的狠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想出来这等毒辣的手段,用着各门各派曾经的门派老祖之尸,去亲手将自己缔造的一切,毁灭殆尽! 这大雪山上,到底存在着什么? 洛景立于舟头,最先靠岸。 他望向不远处的大雪关,看着寒风凛冽下,古老的城关紧闭门扉,围着披风,轻轻喝出来一口白气: “不管上面到底有着什么...” “上去看看,便知道了。” 作为整个‘神武盟’的盟主,洛景的位子,是被姜小白、初七力挺的。 其他比如拜日寺玄明,飘渺宫李灵素等人。 在看到他一吼震服气,徒手卸掉赵徽一臂后,也认可了洛景的实力,默认他凌驾于诸多服气武圣之上。 再加上洛景的威望名震齐鲁,辐射烟云、昆吾,权柄炙手可热。 是除却大雪山之外,整个齐鲁最顶尖的第一人,由他带领‘神武盟’,或者说做那领头之羊... 简直,再合适不过。 踏上这片荒芜的土地,足足上万人的神武联军,兵戈林立,杀伐气冲霄。 七宗高手,服气双掌、宗师十数、炼髓足足近二百位,其余炼劲武夫,更是比比皆是! 这种阵仗... 洛景深知。 莫说是服气,就算是真正的玄胎高人! 敢于下来, 也能活活将其耗死,杀给你看! “所以...”他抬起了头,目光有些好奇的看向山顶的雪,还有那顶上的阴霾。 “就让我看看,” “真正传闻中的‘十都’高人,到底是個什么模样吧。” 洛景一声轻语。 或者说, 他根本没有将这座城关,甚至是那雪山上所谓燕阀之主,号称‘齐鲁王’的燕南北放在眼里。 从岁月长河一角,窥探到了此世凝聚‘传说事迹’的关键之后,洛景便知道。 这大雪山上,真正的恐怖! 从来不是什么齐鲁王! 而是‘仙墟’之中的仙孽,来自上个时代的修行者! 嗖! 当千帆靠岸,神武联军沸沸扬扬,踏上了这片极东之土, 大雪关前, 突然,苍茫凛冽的城关之上,人头攒动! 划破空气的箭矢离弦,陡然朝着洛景统御的神武盟射来。 遥远看去,城墙之上捻弓搭箭的人影冒出了头,乌压压的连成了一片,看上去人数足有千余不止。 守城都用了这么多的人。 那么关内,当有起码三五千人,甚至更多! 面对突如其来的偷袭。 神武盟的联军,似乎早有预料了一样。 普通兵卒对于弓箭之类,自然要举盾格挡。 而前方九阀军队,也确实是手持盾牌,不乱阵型,稳步前进。 但有了炼劲修为,一旦筋骨皮膜如同牛皮,武夫便会胆气自生。 是以,军中来自七大门派,因为与大雪山有着新仇旧恨,尤其是飘渺宫、拜日寺、万宝山庄的人。 此刻凭借着一腔豪血,甚至硬顶着漫天箭矢,不偏不倚,便如同豺狼一般,直往关上厮杀而去! 炼髓、宗师! 则更似矫健的豹子,一跃数丈,飞花摘叶都能伤人! 他们攀登到了巍峨的大雪关上,反客为主,剑气、刀芒激射得四散,将燕家的士卒杀得人头滚滚落, 关下的武夫杀到了城墙前,以浑厚劲力,好似人形猛兽一样横冲直撞,将大雪关的硕大铁门,撞得嗡嗡颤抖,裂缝弥漫! 这种举措,几乎片刻,就引起了关内的武道高人注意。 唰,唰,唰! 数道能够气息外泄,身上露出盈盈白光的服气武圣,冷眼看着神武联军的人,一言不合,就径直杀了上去。 大雪山燕氏,数十年蛰伏,积蓄的力量堪称恐怖! 光说服气境。 除却最近几年自封‘齐鲁王’的燕南北外。 尚有使一口虎头大刀,号称‘鬼神’的刀狂燕南空,以及‘雪山七仙侍’,足足九位,个个都是服气高手,这便是大雪山敢于号称天下第一,囊括世间武学的底气所在。 哪怕是站在了齐鲁大地的顶点,比如伏龙山、昆吾剑池、飘渺宫等派,一门上下,能够有一两位服气都算是不错了。 仰仗神话遗物,或许可以一敌二,若能炼化禀赋,就是独战数位服气都并非不可,但! 大雪山上的服气境,足有九位,已然独步天下! 就算抛开‘七仙侍’之一的燕妙之,折在了蓬莱岛。 以及另外一个去往烟云州伏龙山,至今未归的服气高手。 留守大雪关的,不算至今未曾露面的燕南北,依然有着六位武圣级。 这已经是一股子极为可怕的力量了。 但! 神武盟内,服气武圣,却是只多不少! 整个齐鲁大地所有势力,加起来的服气,已经有了双掌之数。 大雪关哪怕高手再多,在大军压境,武圣出手的情况之下,也是不够看的。 所以当那些盈起白气的服气一经出现。 神武盟中。 初七手中血剑一闪、玄明和尚禅杖金光大绽、林灵素、‘戳天枪’季越... 除却被剔除、收编的五家门阀外。 七宗四阀,几乎每家都有高手卧虎藏龙! 甚至, 一气门那本来光杆司令刘玄陵、身畔带着的两个兄弟、关龙偃、燕长弓,都是服气高手。 当三兄弟一人身泛金霞、一人身泛青芒、一人泛着黑光,登上大雪关,开始大放异彩,纵横捭阖之时。 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侧目。 谁也没有想到,这三人竟然是人间武圣! 而且看着吞吐之气的模样,还个个都是身怀神话遗物的存在! 莫非伏龙掌尊王洞玄早在登岛之前,就已经看出了端倪,所以才对着两人示好? 听说歃血为盟,会盟之后。 蓬莱岛主姜小白,还拉着伏龙山王洞玄、一气门的刘玄陵,去了后山桃花林里,拜了天老爷,结为了异姓兄弟。 这样看... 这两人还真是慧眼识珠! 神武盟与大雪山之间,高端战力几乎是呈现出了二对一的模板。 因此大雪关的武圣高手才刚出场,直接就被神武联军给彻底碾压了。 顿时间,联军方面,士气大振。 直到———— 不知是谁惊恐的喊了一句: “尸...尸体动了!” 循声望去。 便看到,本来被砍下头颅,鲜血溅射得到处都是的一具雪山军尸体,突然晃晃悠悠,竟然复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鱼贯而入,破了城门,杀入了大雪关内的神武盟军,见此一幕,喉咙‘咕咚’一声,只觉背后骨髓渗出了寒意。 已死之人,逆转轮回,又拿起了刀剑,站了起来,继续和敌人厮杀! 哪怕武夫气血旺盛。 也不由心泛恐惧,两股颤颤! 双方在这大雪关内,早已经杀红了眼,尸体满地都是。 此刻‘尸傀’再次站起来,有些人身上挂着肠子、断了臂膀、甚至有的连头都没有,看起来跟人间炼狱,一模一样。 “天...天色变了!” 不知道有谁,突然抬手指着上空。 只见丝丝缕缕的血气,开始在这片人间炼狱里,缓缓升起。 雪山军、神武盟军! 齐鲁武夫、燕家高手! 不分你我,不分友敌。 只要是死了,那么身上就都会诞生出血气。 生前修为越高,这团气流便会越发庞大。 直到汇聚在了那大雪山巅,诸人看不到的地界,被什么事物彻底吞噬之后,才会彻底消逝在了诸人的眼睛里! 洛景身披赤霞,双掌似剑,不时掌出金龙,如入无人之境。 他与那大雪关的守将,疑似是封号‘鬼神’的燕南空,已经斗了十数个回合了。 看着眼前气喘吁吁,胸口被他硬生生拍出了一个‘凹印’的所谓刀狂,洛景轻轻昂首: “‘十都’级的刀法,练的不差。” “只可惜,你手中的兵器太差,刀法也没练到真正登峰造极的程度,如何能是我之对手?” 眼瞅见越来越多的尸体重新站起,将有些战士们吓唬的魂不守舍。 作为神武盟的盟主,洛景眼神冷静,以臂作剑。 很快, 随着一声似蛟似龙般的凄厉吼声,平白无故,在这大雪关上下响彻! 洛景三步跨过,便在眼前燕南空双眸瞪大的境况下,以一式‘斩蛟剑歌’的绝杀剑招,将自己比作跨海吕祖,将他比作了那海中恶蛟,悍然掌剑劈下,一夕之间,叫他人首分离! 脖颈喷洒出血,尸首硬生而倒! 那黄鹤楼上观仙人一剑,悟透‘上洞伏龙剑’中禀赋的洛景,耗费五年光阴,终于将‘上洞伏魔’的第二重奥妙,斩蛟剑歌悟成! 这是一式绝杀之招,若论及级别,甚至比‘亢金龙掌’都要高出半级。 洛景先以亢龙有悔御敌,叫这持刀大汉如临大敌。 但他可能至死都不晓得, 他所面对的这个敌人... 永远都不可能,是他可以看透的。 尤其是大雪山还用了‘玉箫剑’的尸首,袭击了伏龙山,甚至重创了师娘沐雨晴,要不是季无暮发现的早,前几夜里,怕是已经酿成大罪! 这份仇,必将要以燕家之人的血来偿还! 未过片刻。 燕南空的无头尸体似乎想要重新站起来。 却见洛景眼中狠辣凌厉之色,猛地闪过,随即脚步一迈,似含龙咆虎啸、虎豹雷音,对着他那凹陷的胸膛,就是重重一踩! 这一脚! 顿时间叫他死去的五脏六腑、心肝脾肺、皆碎裂成了血水,整个人轰然炸开,尸骨无存,再也不存在行动的可能! “尸傀,即使死而复生,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洛景背后披风猎猎,一身黑衣被鲜血溅射,他抹了一把脸上猩红的血,望向大雪山巅: “诸君,活人都杀过了,难道还怕一个从尸体上重新站起的死人不成?!!” 大雪关守将,燕南空。 可能没有几个人认识。 但那浑厚的白气,超越了凡俗等阶的‘十都’刀法,在其刚刚露面的时候,便叫所见之人,深深得将其记了下来。 可神武盟主! 三下五除二,就斩了这服气之中,都算是顶尖的人物! 他到底是什么境界? 难怪, 难怪敢于兵伐大雪山! 莫非... 他已经不在服气之境!? 姜小白将一尊燕家服气生生拍死,抬手打散了十几具尸骸。 随即望向声震尸山,威慑雪关,以一人之力可媲美千军万马的身影。 心中本来那一抹对于未来的恐惧感,在听到这振奋人心般的嗓音之后,竟不知为何离奇般的,便被平白抹去了许多。 想起死去的梦黄裳。 姜小白眼色一黯。 也许他王洞玄,才是卦象里显示,那个能够挽救齐鲁天倾的人! ‘老师...’ ‘起码现阶段,他比我要强!’ “诸君,神武盟主已经发话,区区尸傀,死人而已,难道还能比之我辈更强?” “且随我辈...” “杀上山巅!!” 世俗之间, 那人,已经无敌! ... 雪山之巅,终年积雪不化。 燕南北跪在冰天雪地之中,在他的面前,有一道硕大的裂缝,缓缓张开。 它在不停吸收着那山下蔓延而来的血气。 而每当吸收一分,那么缝隙的宽度与长度,便会壮大一分。 随着缝隙越来越大,近乎与现世凝结成了一个整体。 燕南北的面色便越发喜悦。 哪怕... 山下噩耗不断,有惨烈消息不断传来,他也未曾在乎。 刀狂燕南空战死,雪山七仙侍死伤大半截,逃窜而去,五千燕家子弟,化作尸傀死了再战,也已经覆灭。 神武盟的可怕,似乎真的已经做到,可以覆灭大雪山的程度了。 但! 他‘齐鲁王’燕南北从来没在乎过。 或者说... 这本就是他的谋划! 燕家复兴? 怎敌我一人成道要来的关键! 你们,还有山下那些人... 本来就是为了开启这‘仙境’的钥匙啊! “前辈,” “二十年了!” “您终于要出世了!” “此前三次,我献祭炼髓、宗师、服气于您,您分别传我‘服气之法’、‘控尸之术’、‘十都秘卷’,对我受益匪浅!” “那么...” “这次我以无数血气为引,来为您送上一份大礼!!” “请带着我,去看一看那服气之上,到底是什么风景吧!” 他的眼里带着狂热,张开双臂。 眼睁睁的... 看见了一道清瘦道人模样的身影,鹤发童颜,腰间别着青葫芦,背上一柄斩妖剑,端得仙风道骨! “炼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道人一只脚踏出了缝隙,看向了眼前的燕南北,忽地轻吟一笑,渐渐抚上了他的额头: “做的不错,” “但...”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冽了下来,浑浊的眸子散发着狠辣: “你这魔头!!” “竟造下如此无边杀孽,只为了叫贫道提前出世?” “孽障!” “也配得我‘崂山教七十二支’的真传!??” 第四十章 四宫八观七十二洞之一,长生洞主张玄箓!(二合一求追读!!) 两千多年前,那一个近古显圣的时代,修行尚未彻底落寞。 尚有九曜真人纵横当世,八极大圣翻江倒海! 甚至每隔个千八百年,还能得见七元巨擘横空证道,惊艳了一段岁月。 修行者自筑基开始,打磨肉体,吞吐清气。 以求数十年修行,得到一线机会,能够晋级‘十都’境。 那一年, 崂山教四宫之一‘神清宫’弟子张玄箓,苦修三十七年,炼气得道,修成法力,号‘法师’。 彼时天星晦暗,人间妖孽丛生,鬼祟、妖魔、天灾、人祸,频频出世。 崂山教为天下正派之一,坐镇齐鲁,眼看天下将亡,不忍天倾,于是特制符诏,叫十都法师自领洞主称谓、前去平定一方灾厄,从此牧首人间。 张玄箓领一道符诏,下了山去。 他曾斩过山林妖虎,救下一村一百七十八户人命。 曾斩妖剑出,将百年老树精妖丹戳穿,叫一县百姓免于灾难。 行走十年,抵达东海之滨。 见此地煞气浓郁,尸气如渊,曾为古老战场,葬下过十万将士,一位将军,因为天地灵潮越发晦暗的缘故,即将成为大凶煞地。 于是思索过后,张玄箓只觉时机已到,便于此地开辟洞天,号曰‘长生洞’! 从此,崂山教四宫八观七十二洞之一,长生洞主‘玄箓法师’,便算是名录道门真传,享有金册。 要是中古之前, 似这种成就,那都是上通天庭,下至九幽,位列了真正的‘仙班’的! 只可惜时代变了。 ... 从缝隙中走出来,在寒风凛冽的大雪上踏着清气,张玄箓叹了口气: “服气之上?” “可以,贫道带你去看。” 张玄箓淡淡的笑着。 抚摸着‘齐鲁王’燕南北的头颅,将他按起,随后轻轻一抛。 霎那间,道人背后,那道已经与此世相融的‘仙墟’缝隙,彻底张开。 燕南北被他抛进了仙墟‘长生洞’里。 而这一处洞天,在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岁月洗礼后,也早已经褪去了它原本的模样。 “曾经贫道在此地建立支脉传承,这里还是一片平地,濒临大海的。” “谁曾想...”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升起了一座终年风雪不灭的巍峨高山?” 道人惆怅的感慨着。 “就比如...” “贫道昔日青砖绿瓦的道观,也化作了这副破败模样。” 他的背后,阴森幽冷的气息宣泄着,破败的道观布满了裂纹,到处都是蜘蛛网与灰尘的痕迹。 悬挂着‘长生洞’的牌匾掉在了地上,松软的土地,慢慢有了摇晃... 随着跪拜在地的燕南北反应过来。 他便看见了... 一只又一只的手臂,开始不停从土壤里伸出,身上被泥土掩埋覆盖,残破而又腐朽。 燕南北的瞳孔慢慢放大。 他那一双本来渴望的眼神,彻底转变,甚至隐隐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自己...到底放出来了个什么恐怖玩意?! 一具...十具...百具...千具...! 无数的尸傀,从那土壤里探出了手。 与山下横死,因为仙墟的煞气污染,重新站起来的行尸走肉不同。 这些‘长生洞’内的尸傀... 都是当年张玄箓到此立下‘道统’之后,被镇压在了‘长生洞’下的士卒尸体。 它们能够转成尸傀...就说明每一具尸,都起码吸了不少煞气,是能与筑基武夫媲美的。 山巅之上,与另外一处截然不同的破碎世界融合,这种反差感极为诡异。 但... 燕南北显然来不及注意这些了。 他恐惧的来源。 自然不是这些从土壤里爬出来的尸傀。 他怕的... 是随着一阵阵剧烈颤抖过后! 将整個残破的长生洞道观给直接冲开,随后从地底重见天日的...一道足有数丈之高的巍峨身影! 他身披甲胄,肤如黄铜,面上铁青,脸颊两侧有着森寒的獠牙,手中握住一柄足足一丈长的巨锤,看上去煞是可怖! 从长生洞仙墟中钻出来的披甲尸傀,无论煞气是浓是淡,在看到这具将军尸傀站起身来之后,无一例外,皆是跪地呜咽,像是在臣服、朝拜一样。 而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 这将军尸傀身上的气! 已经不是跟他一个级别的了! “你不是要见服气之上的境界么?” “贫道给你见识到了。” “这将军冢中的将军尸,就算是当年的贫道,也需要以心头血开布道台,开坛作法,再以法宝和大阵施展控尸之法,才能勉强镇压于长生洞下,以他的凶悍,满足你的要求绰绰有余。” “杀了他,你就肯定能够抵达‘十都’。” 张玄箓淡淡的望向燕南北。 “可我放了你!” “伱就让我这样去看?!” 看着那将军尸傀嘶吼着,慢慢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燕南北浑身冰凉。 方才在这看上去仙风道骨的道人手里,自己就宛若小鸡仔一样,毫无反抗能力。 二十年前。 很平凡的一天,燕南北在这大雪山上修行,那时的他,还不是什么人间武圣。 他只是恰好看到了一小道缝隙,听见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传了他服气法决。 从那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控尸之术,道门残篇,武道秘法... 凭借着这些依仗,足足二十年啊,他从一个普通的燕家弟子一路往上,甚至走到了自号‘齐鲁王’,差点成为倾吞整个齐鲁大地的一方霸主! 随着时间流逝,大雪山巅的缝隙越扩越大。 长达二十年的信任,叫他对那道声音言听计从。 燕南北想着,哪怕那神秘的仙长,所传授他的这些手段,都是些邪门道术。 但自己为他鞍前马后,供养了整整二十年的血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他最开始要普通人的血气,这个好办。 后来又要求气血旺盛的武夫,这个他也咬咬牙应承了下来。 五年之前! 他甚至变本加厉,要服气的人物献祭,甚至还要他们身上的宝贝! 就算是这么过分的要求,燕南北还真冒着奇险,给他找来了人,但那些家伙却将神话遗物都留在了宗门,没有叫他将任务圆满完成。 不过就算如此! 再加上这一日大雪山下的杀戮... 死了这么多的人,死了这么多的高手,终于将这道人彻底唤醒,走出了那道缝隙,真正屹立在了这一方齐鲁大地。 毫不夸张的讲,在这个过程里,他居功至伟! 结果,这道人却毫不犹豫的变脸了,还要把自己喂给这地底下封印的尸傀?! 燕南北难以置信。 难道这人脱困之后,连一只门下走狗都不需要吗? 他献祭了整个燕家,就是想要拜入这等神仙门下,管他是什么来历,只为博得一线晋身之机。 他痴迷于那只言片语之中所记载的‘十都’法师。 相传他们可以飞天遁地,更有甚者摘星拿月,都不过只是等闲! 对此,燕南北日思夜想,如何能不渴望。 只是他却没料到,最后... 自己竟然落得这种下场! “一位筑基第三关的服气之血,可抵十几个炼髓的武夫,相当于百位炼劲,上千凡人。” “自从天地污浊之后,各路法门畸变,千奇百怪,贫道依仗血气修行,吞食一尊服气,就相当于是吞吐打坐数年的成果,花费几个月炼化消化,就相当于是一枚‘十都’品质的大药宝丹。” “你很值钱的,但...” “你杀了这么多的人,又怎么能不偿命呢?”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地府了,但因果循环,依然报应不爽!” 张玄箓语气冷冷。 看着眼前的巨锤几乎仰天而起! 燕南北终于绷不住了。 他看着围拢上来的尸傀,一边抽刀反抗,一边禁不住大声咆哮,饱含愤怒: “老鬼!” “那你呢?!” “你说我杀人,杀的满身都是血,但你可知这一切都是你导致的,你的手上才是尸骨如山!” “你也配称仙长?!” 嘭! 将军尸傀屹立在几乎沦为废墟的长生洞道观,三个回合就将燕南北直接打飞! 几乎媲美玄胎的肉身,甚至是玄胎第二关法婴的境界,打一个服气... 能撑过三个回合。 已经证明燕南北是世之枭雄了。 张玄箓默默的听着,看着燕南北血跟不要钱一样喷洒,随后眸光中带着怜悯,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将他的头发提起: “我?” “我之手中,从不染血。” “不论是天变之前的张玄箓,还是如今这个时代的长生洞主,都没有染过血。” “那些供我复苏的消耗是你提供的,与尚且陷入蒙昧之中的我,又有什么干系?” “贫道一生,只斩妖除魔。” “你手上染这么多的鲜血,你不是魔,谁是魔?” “杀了你,就是功德!” 啪嗒! 说完,张玄箓表情淡漠,轻轻一拍,就如同拍打西瓜一样,惨叫声还未响起,就已经结束了。 一代大雪山雄主。 ‘齐鲁王’燕南北。 就这样身躯软软的瘫倒在地。 ‘长生洞’中的尸傀从松软的土壤爬出,从那幽冷森寒的小天地,一步一步走到了这布满风雪的大雪山。 而‘神武盟’一路势如破竹,攻山破殿,几乎杀到了山巅的诸多武林豪雄,以洛景为首。 在那大雪山的几块巨石前, 亲眼,目睹了一切过程。 看着燕南北跟一条死狗一样,毫无反抗能力。 除了洛景一脸平静,就跟早有预料一样除外。 其他的人, 比如姜小白、刘玄陵、还有三家服气高人,面色在这一刹,大为骇然! 就连平素里冷艳如雪,因祭炼血剑多年,导致青丝早已尽白的初七,黑巾遮眼之下,里面的一双红瞳也闪过了惊意。 这道人... 是从那大雪山上,凭空撕裂出来的缝隙通道内走出的! 而且听着他与燕南北的对话, 似乎从二十年前开始,燕南北就在为他做事了? 而且... 这人好狠! 看似仙风道骨的道人背后。 是一道布满腐朽的破败残观。 来自其中的尸傀抖下泥土,在那道硕大的将军尸傀率领之下,慢慢的,慢慢的...就要从跨越‘仙墟’,走向这一纪元,成为真实! “这道人是个什么鬼!”万宝山庄的萧大管事啐了一口,满脸的不可置信。 大雪山上真正的隐秘,就是这个? “九死一生之局,这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之局...”姜小白祭炼散发星光的罗盘,看着上面拨弄的指针,一滴冷汗流了下来。 “一个,两个,三个...” 这时候,长生洞主转过了头。 他望向神武联军,视线在姜小白、刘玄陵还有他的两个兄弟,关龙偃、燕长弓,以及李灵素、玄明、萧衍等人身上一一划过,最后到洛景停止。 忽而,抚掌一叹: “九道...位列品阶的‘法宝’?” “好大的手笔!” 张玄箓的眼神闪烁着: “要是能将你们留下,” “贫道有把握,在这灵汐潮起之时,靠着你们法宝之内的玄妙,晋升‘九曜’真人!” 他的身影渐渐往后退去,立身于仙墟‘长生洞’中,凭虚御风。 随后,轻轻招手。 刹那,早在千百年前,便被他镇压、摄服的万尸林中万尸傀,在那将军尸傀的统领下,从虚空延申的长生洞,踏上了大雪山! 寒意滚滚而来! “大哥、二哥,诸位,逃,快逃!”突然,姜小白咬破指尖,双眸泛起血丝,看着星斗盘不断颤抖的指针,猛地吐了口血。 他的瞳孔中,渗出了一缕恐惧。 随即指着那屹立于长生洞中的道人,还有那一只气息惊世的将军尸傀,颤颤巍巍: “那不是服气境,那一道人一尸傀,是,咳咳咳!” “是古史之中记载的,服气坐关一甲子,炼就法力存丹田,真正位列‘仙班’的法师,是仙家,享有神通!” “我等如何相抗,这差距太大了!” “不是许久之前,就没有传说中的仙人存在了吗?!莫非我等凡人有希望登天,曾经的仙人,也再次降临了凡间?!” “这也太绝望了...” 姜小白口中的大哥二哥,是刘玄陵与洛景,他借助星斗盘能窥气运,一眼就看出了这二人非池中之物。 所以在歃血为盟后,为了报蓬莱岛血仇,他借着与洛景的交情,在后山桃花林中,与这二人结拜成了异姓兄弟。 刘玄陵年长、王洞玄次之、他是老幺。 不过,姜小白也没在意就是了,他更在意的是这段关系,能不能彻底将大雪山的凶险抹掉。 现在看来... 抹是抹掉了,而且很顺利,但是! 却... 惹出来了个更大的。 他距离洛景最近,抬手一抓就扯着了他的袖子,于是语气焦急,但一拽之下,姜小白却发现那前面的人影,纹丝不动。 他一转头。 却见到,洛景面露沉思,望向那背后的长生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捕捉到‘近古时代’,崂山教四宫八观七十二洞之一,仙墟‘长生洞’一缕传说痕迹。】 【检测为...】 【天发杀机,规则扭转,仙人堕孽前,‘长生洞主’张玄箓的一道善魂所留。】 【提炼中...】 上架感言 第四十一章 斩蛟剑歌,炼出法力! 第四十二章 八道神话遗物,铸我玄胎有成,逆斩将军尸傀! 第四十三章 真蛟法身,拳能通天!!(第三更!) 第四十四章 我来此世,当执牛耳,仰啸山巅,斩孽诛邪!!(第四更!) 第四十五章 ‘传说事迹’已凝聚,生成天命角色卡! 第四十六章 度厄神清观想图,要做那开辟前路之人! 第四十七章 神武盟中一千客,奉我为师长,听我传真术!(二合一5K!) 第四十八章 初七,我们的约定已经履行完毕,你自由了。 第四十九章 我走了,但故事仍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