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夕是何年 朝歌,祖庙。 青烟缭绕,大柱上雕刻着大商历代先祖的事迹,宽敞的石壁上,山川河流塑有金漆,玄鸟图腾高挂苍穹。 少年披着极具尊贵的洁白长袍,坐在地上茫然地环顾这座金碧辉煌又极其庄重的大殿。 白袍上绣着的九天玄鸟与各类恐怖凶兽,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于几十年前在祖庙陷入沉睡、先祖与天神的代言人、商朝大祝——子药。 白药看到这些精美的建筑后,陷入了沉思。 按照记忆里的信息,自己穿越到了商朝。 以历史上商朝的生产力,能够造出这种建筑? 穿越前,白药是一名热爱夏商周历史的青年,十分憧憬这些上古王朝的风土人情。 但真穿越了,他只感到害怕。 商朝出土的很多人祀坑和甲骨文都已经表明,它是一个极度血腥野蛮的王朝,活人祭祀在社会各个层面都有体现。 王公贵族的占卜像喝水一样频繁,大事小事都要卜卦,而占卜的工具除了龟壳外,还有战俘和奴隶。 但当时的生产力有限,想造出巨大的宫殿或许用人力能解决,可这么多华丽的金银器具是怎么回事? 他起身来到供奉历代先祖的祭台前,拿起一尊纯金铸造的玄鸟像。 羽毛活灵活现,被一轮大日笼罩,生动的金色火焰在其周围高燃。 商朝能有这种工艺? 原身的记忆还在融合,白药感到脑袋昏昏沉沉。 忽然,他整个人愣住,清秀的面容出现了一丝惊恐。 “这里……该不会是封神吧?” 随着记忆不断涌现,少年脸色愈发苍白。 他是大祝,商朝地位超然的“大祭司”,在这个神权在某些方面远大于王权的朝代,他执掌的生杀大权甚至比商王还要大。 几十年前,原身献祭了上万人牲进行占卜,结果身体不仅返老还童,还陷入了沉睡。 当时的商王,是帝乙。 太师,是闻仲。 一个三只眼骑着墨麒麟的健硕中年汉子出现在白药的记忆中。 “我靠!” 是闻仲!封神以后的雷部大佬! 那这里岂不是比真正的商朝还要危险! 武王伐纣天下皆反可以看做朝代更替的历史必然,但要是后面真有一群圣人做推手,那自己这个大祝…… 白药悬着的心终于飞了,纣王最后自焚于鹿台,但小说里可没写商朝的大祭司最后是个什么结局! 按照周朝建国后疯狂掩盖商朝历史的手段来看,商朝神权的头头怕不是得物理意义上的消失! 白药捂着脑袋,试图从记忆中找出这里不是封神世界的证据。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您已绑定“大商国运系统”】 【本系统原为大商国运之灵,以每一任大祝所能理解的形式运转】 系统?! 白药缓缓抬起头,脸色平静了许多。 “有金手指在,或许可以逃离朝歌,去求仙问……” 【请注意,若国运归零,您会魂飞魄散】 【请注意,若因商王导致大商覆灭,您也会魂飞魄散】 “那是圣人要灭商!” 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回荡白药的反驳声。 可系统仿佛毫无灵性,只是机械的继续介绍自己的功能: 【您可以消耗国运进行推演、敕封山水神灵、神化先祖等一系列行为】 【当前国运:120点(负面状态:国有叛逆,每年减少3点) 推演个人:消耗50点国运,占卜未来一个月即将发生在个人身上的事,具体效果受对方身份影响 推演国事:消耗1000点国运,可占卜一件国家大事的施行方向 推演天地大势:消耗50000点国运,可占卜天地大势的模糊走向,效果不受大劫影响 …】 功能繁多,但基本用不起。 国运实在太少,白药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怎么增加国运?” 【向先祖献祭王族蛀虫、祭祀大商神系、驱赶境内异神可以直接增加国运】 【敕封山水神灵、让百姓爱戴大商,可持续增加国运】 【系统为国运之灵,会随时协助您稳定国运】 了解完系统功能,白药开始分析现状。 自己睡了几十年,帝乙怕是早死了。 那么现在的商王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帝辛子受,商朝的末代君主。 按照封神演义里描述的,这位纣王做了一堆影响国运的破事,导致商朝灭亡…… 白药打定主意,为了活下去,他得去阻止帝辛的败坏国运。 而自己最大的依仗,就是大祝的身份。 作为历史上鬼神之说最兴盛的朝代,商朝有自己的神系,至高神为帝,也叫上帝或天帝。 当然,这是个概念神,不是天庭里坐着的那位孤家寡人。 除此之外,还有风川日月组成的自然神,与先王、先臣、先民组成的祖先神。 大祝是所有神明在人间的代行者,是沟通神明的唯一纽带。 大商开国君主成汤自焚祈雨,说不定就是被当时的大祝绑着去的。 这就代表他在鬼神方面,有绝对的话语权。 毕竟国家大事,在戎在祀。 现在得搞清楚时间线,剧情究竟到哪一步了? 白药迈步到殿门口,看着奢华的宫殿群,开始代入大祝的角色。 眼睛一瞥,他看到一旁里三个卫士正在巡逻,刚好背对他。 三人全然不知有人看着他们。 白药神色庄重,尽量摆出一副神棍的样子,轻手轻脚来到他们的身后: “看守祖庙的就你们三人?” 声音不大,却切切实实的在卫士们耳边响起。 “谁!?” 三名卫士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拔出腰间的大刀。 可看到少年面容时,他们慌了。 作为镇守祖庙的士兵,平时除了打扫卫生外根本没有其他事。 所以他们可以360度无死角瞻仰大祝的“遗容”。 ——一具返老还童的活尸。 大祝醒了! 三名卫士只感觉头皮发麻,连忙扔掉武器匍匐跪地,声都不敢吭。 白药的声音古井无波,“没听到我的问题吗?” 一名卫士的身体开始发抖,若不是分配到祖庙,他们何德何能接触到这样的人物。 这根本不是大祝在问他,是天神和列祖列宗在问他! “禀大祝!除了我们祖庙外还有一支八百人的军队驻守!您沉睡后先王下令保护您的肉身!军队至今没有撤离!” 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回答道。 白药听见这句话内心微叹,帝乙果然死了,不过为了装得像点,他还是问道: “当今大王是谁?” “是先王三子!” 卫士们齐声道,声音炙热。 白药点点头,装作不在意道: “大王现在何处?” 带头的卫士想了想,说道: “今日是女娲娘娘圣诞之辰,大王与群臣去女娲宫进香了。” 白药的小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绷不住道: “都去女娲宫了?!” 第二章 舔狗应有尽有 女娲宫外,军队林立。 帝辛在前,武成王黄飞虎与丞相商容紧随其后,带领百官走入殿中。 殿内华丽异常,金童玉女手捧如意迎接,缭绕紫雾在空气中朦胧蔓延,龙凤虚影盘旋,种种祥瑞景象争先恐后的显现。 “孤大概是最累的王了吧?” 帝辛对如此华丽的景象只是略感惊讶,反而有些无奈的对商容说道: “这些事明明是大祝做的。” 商容躬身道: “国家大事,在戎在祀,如今大祝沉睡未醒,论身份只有大王有资格替大商向女娲娘娘进香,需知女娲娘娘乃人族圣母……” “行了,女娲娘娘的功绩你在朝堂上已经说过了,孤很尊敬她。” 帝辛摆摆手,走向被幔帐遮挡的女娲像。 “太师远征北海,进完香你记得派人去催战报,区区袁福通不足为虑,但北海是群妖汇聚之地,恐生变化。” “是。” 就在帝辛要进香时,大殿角落里,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从阴影中悄然现身。 无人发现他的到来,就连那对灵性极高的金童玉女也一样。 他看向帝辛,如同看着家畜,冷笑着捏了个法诀。 只见一阵狂风刮起,银烛摇晃,幔帐纷飞,女娲像的尊容展现在帝辛面前。 他的眼睛瞬间被蒙上一层迷雾,神魂飘荡。 明明只是一尊雕刻精美的石像,在他眼中却变成了一个绝世美人,身姿摇曳,面目含春。 血气方刚的帝辛看痴了,一股邪火在腹中腾起,令他心意大乱,喃喃道: “想我贵为人皇,后宫里却没有这种绝色……” 美人逐渐消失,又恢复成死板的石像。 这种反差让帝辛感到失魂落魄,他头也不回的对侍官说道: “拿笔来。” 众人对此没有异议,毕竟他们根本不知道帝辛接下来会做出多么吓人的事。 “凤鸾宝帐景非常……” 商容念着帝辛在墙上写的第一句话,不禁点头赞叹: “大王文采过人啊,女娲宫美景确实……” “帝辛!停手!” 话没说完,一声厉喝在殿内响起。 黄飞虎眉头一皱,朝着声音来源转过去,大喝道: “放肆!” “你放肆!” 怒气冲冲的白药冲进女娲宫,外面的三千军队却全部跪地不敢阻拦。 在群臣的视线中,他瞪着黄飞虎说道: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黄飞虎还未注意到外面军队的异常,性格粗狂的他冷笑一声,“你是个什么王八……” “住嘴!” 商容表情骇然,一脚踩在黄飞虎的脚背上,作为王族成员、三朝元老,他一眼认出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年是谁。 那时他还很年轻,亲眼见证了一场惊世骇俗的祭祀…… “恭迎大祝!” 商容纳头便拜。 在商朝神系里,除了先王死后可以成神,对国家做出过重大贡献的臣子死了也能成神。 但成神有一个前提,只有死后通过一系列仪式让大祝引路,死者才能步入神明的行列。 商容或许不屑修炼成仙,但对于死后依然有机会为大商保驾护航一事,执念颇深。 简而言之,他做梦都想进祖庙。 况且大祝本身就是列祖列宗和天神在人间的化身,见他等于见先祖,不敬先祖在大商是千刀万剐的死罪! “大……大祝!” 黄飞虎瞳孔紧缩,身为皇亲国戚,他自然知道大祝在商朝人特别是王族心中的地位,顿时冷汗直流,匍匐在地高喊道: “大祝恕罪!” 文武百官就算反应再慢,此刻也得知了少年身份。 “恭迎大祝——” 众人齐声拜见,生怕慢了一步,甚至无人观察帝辛的脸色是否高兴。 商王和大祝之间可没有什么权力争斗,一个管人间,一个管鬼神,这是立国就定好的。 没有商王可以得到先祖的回应,也没有大祝能得到人皇剑的认可。 就连那对金童玉女也捧着如意走来躬身道: “商王与大祝一同驾临女娲宫,足可见大商对女娲娘娘的敬意,愿大商万年。” 只有帝辛背对众人,准备在墙上写下第二句诗。 白药谁也不理,径直向前一把抢过帝辛手里的笔,趁他这首淫诗才写了开头,大声呵道: “大王!你想做亡国之君不成?!” “你是?” 帝辛脸色茫然,从小在王宫长大的他,居然没认出这具在祖庙里坐了几十年的少年。 他忽然笑了,神色恍惚间也没问白药的身份,毫不在乎说道: “大商国力鼎盛,文有太师,武有武成王,孤哪儿会是亡国之君?” 白药见他呆滞的表情,顿时看向黄飞虎,恶狠狠道: “你就是黄飞虎?怎么护驾的!连有妖人迷了大王的心智都不知道!” 妖人? 哪儿来的妖人? 黄飞虎冷汗直流,这里可是女娲宫啊,什么妖人敢在这里犯事…… “臣马上查!” 白药心中冷笑,如果真正的帝辛并不昏聩,那这件事背后肯定有圣人做推手,查得到就有鬼了。 现在他阻止了帝辛题诗亵渎女娲,还要刻意危言耸听的原因,是方便他之后以搜查妖人的名义插手朝堂事务。 封神可不是简单的王朝更替,那是圣人要灭商,要送人上封神榜,今天不成,往后肯定还有手段。 他不能指望帝辛是个贤明的君主。 如有必要,他甚至会效仿成汤祈雨,把帝辛献祭给天神。 但现在…… 白药在心中呼唤系统: “怎么才能让他清醒?” 【可激活玄鸟真灵,破除圣人之法】 【玄鸟真灵:激活后每秒消耗1点国运,获得真灵附身,凡大商王族与你对视,神魂将会受到玄鸟的激荡】 真是圣人? “激活!” 白药盯着帝辛的双眼,激活了玄鸟真灵。 他的瞳孔外环亮起火光,气质变得侵略性十足。 帝辛刹那间身体僵硬,整个人仿佛置身万丈烈火中,有一只齐天彻地的巨鸟在火焰中张开羽翼,对他发出刺耳的尖啸! 他心中的迷惘荡然一空,莫名生出无穷无尽的愧疚感。 “你……你是大祝,孤做了什么?” “大王,” 白药松了口气,关掉玄鸟真灵,退后数步,整理衣襟后,对帝辛微微躬身,以示自己对王权的尊重: “有妖人要加害大王,若大王今日被迷了心智,大商恐有覆灭之危。” 帝辛虽然有很懵,但看到墙上自己还未写完的诗句,顿时后背一凉。 他可清楚刚才自己想要写什么。 这里是女娲宫,女娲娘娘是人族圣母,要真写出来了……就是滔天大罪! “大祝!你醒得及时!” 帝辛后怕的抓住白药的手,他虽然性格骄狂,做事风格不羁,但亵渎人族圣母这种事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他也是女娲娘娘的孩子啊! 角落里,肥胖男人眼神阴鸷的看了白药一眼,不甘心的消失在原地。 “女娲宫端贵华丽,漫步其中令人心神宁静,大王,这诗不如让我来补完?” 白药见金童玉女正朝墙上看去,心想女娲那种等级的圣人说不定能感知到帝辛刚才的想法,得补救补救。 听见他的话,帝辛干咳一声,也顾不得思索大祝怎么突然醒了,说道:“这宫殿确实修得好,刚才孤都看痴了,那就让大祝替孤写完吧。” 白药点头,提笔上前。 【凤鸾宝帐景非常,紫炉瑞霭映辉光。 金童玉女执如意,得见娘娘圣尊像。】 他停了停,忽然想起原著里女娲娘娘能看到这些诗句,便压下自己的文青病,面不改色的继续写下: 【漫天仙神避凡尘,娘娘垂首护大商。 补天造人大功德,圣容仙姿冠洪荒。】 白药写完,一如每一任大祝那样,在女娲像前长躬不起,大声道: “今有商王帝辛、大祝子药,于娘娘圣诞之日携群臣至女娲宫献香,愿娘娘圣寿无疆,佑我大商万万年。” 帝辛看着墙上的诗句扯了扯嘴角,跟着在女娲像前躬身,然后群臣有样学样,齐声道: “愿娘娘圣寿无疆,佑我大商万万年——” 气氛庄重,金童用肩膀撞了撞玉女,窃喜道:“大祝把咱俩也写上去了,这日后说不准是一段佳话!” 玉女眼角全是喜意,“是啊是啊,能和娘娘在一首诗里,是莫大的荣耀!” 这时,他们手中的玉如意开始闪烁白光。 两人愣了一下,对视后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金童牵着玉女来到女娲像旁,一起高举玉如意: “娘娘口谕: 大商孝感天地,本座诞辰推迟七日,七日后摆驾朝歌与大商子民同庆,赐神鼎镇压大商国运。” 白药闻言抬起头,呆呆地张开嘴。 女娲要来朝歌过生日??? 第三章 英雄池很深 群星璀璨,霞光朦胧。 与地上金碧辉煌的女娲宫不同,女娲居住的娲皇宫风格静谧幽然。 偏殿内挂着一轮小小的弯月,散发着幽冷清澈的月光。 一位美到极致,令人不敢生出一丝亵渎之心的女子,正在对着镜子梳妆打扮。 她人身蛇尾,体态端正,一举一动散发着功德之韵,正是人族圣母——女娲。 “圣容仙姿冠洪荒?” 女娲嘴角隐有笑意,自语道: “许多年没人这么夸我了。” 她凑近镜子看了看自己,不由得点点头: “说得也不夸张,这天底下再美的人不也是按照我的模样捏出来的?” 殿外一名妖族侍女出现,跪在地上恭敬道: “娘娘,准提圣人求见。” 女娲听见这个名字,原本开心的心情消失一空。 她放下梳子冷笑道: “让他进来。” “是。” 没过多久,一名身材富态的道人来到偏殿。 他打了个稽首,皮笑肉不笑道: “道友,你违反约定了。” 女娲头也不回道: “什么约定?” “那日在紫霄宫,三清师兄签押封神榜时,我等和道祖约定不干涉天命。” “哦?”女娲把玩着桌上的小鼎,意有所指道:“到底是谁在干涉天命呢?” 准提眯着眼,避开这个问题,“大劫酝酿,商朝气数已尽,周朝当立,道友在这种关头摆驾朝歌,还要赐下镇国神鼎,不知意欲何为?” “当然是回应孩子们的孝心,”女娲转过身,那双流转星河的眸子盯着准提,轻声道:“况且大劫即临,天机紊乱,人间红尘气鼎盛,连道祖都推算不出未来的走向,谁告诉你商朝气数已尽?” 她微微仰头,蛇躯挺立俯视准提,语气变得异常冰冷: “不过是你们为了利益自行演化大劫,想以你们塑造的大劫取代真正的天地大劫罢了。” 女娲周围回荡恐怖的威势,空气中响起各式各样的声音,婴孩笑语、男人歌唱、舞姬摇铃、万妖咆哮…… 她居高临下盯着准提,眉眼间藏有怒意: “方法不错,但想在本座在人间的行宫来开启你们的大劫,怕不是忘了本座是谁。” “若不是那被天道反扑的商朝大祝突然苏醒,本座现在是不是该顺了你们的意去毁了商朝?” “本座是捏泥人的,但本座自己可不是泥捏的。” 幽紫双眸投下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令准提死死咬牙,却不敢妄动。 天地人三道塑造了万千世界,女娲身为人道至尊,只要不作死,天地大劫也堕不了她的圣位,实力可想而知。 他硬着头皮拱手道: “道友,若你再插手招致真正的大劫,别说商朝,到时候万族凋零,连你亲手创造的人妖两族也难逃覆灭!” 偏殿安静了。 女娲听到这些话陷入沉默。 准提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天机紊乱,无人可以推演真正的大劫是什么,但圣人能感受到天地间有无穷无尽的死意在酝酿。 这是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最大的劫难,圣人之下一粒尘土都不要想逃过。 女娲缓缓坐下,语气冷静了许多: “人皇和大祝一同贺寿,这是人族最大的诚意,朝歌本座还是会去,你们既然能演化大劫,想必一尊镇压气运的鼎影响不了什么,那只是本座对子女尽孝的一点奖励罢了。” 她转过身继续梳妆打扮,心中再无喜悦可言,冷冷道: “道友可还有事?” “开启大劫需要轩辕坟三妖,还请娘娘莫要插手。” “……” 见女娲没拒绝,准提松了口气,消失在殿中。 … 朝歌。 祖庙内,白药与帝辛面对列祖列宗的牌位盘膝而坐,闭目凝神。 大祝苏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朝歌,帝辛还派人前往疆域各处,向天下人传播这个消息。 这是大事,代表着大祝沉睡后王族被先祖抛弃的谣言不攻自破,代表着商朝又可以听到来自先祖和天神的声音。 帝辛只要抓住机会宣扬大商的正统性,就能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诸侯。 但现在他眼前摆着一个问题: 该怎么和大祝相处? 悄悄瞥了眼白药,他咽了口唾沫。 不说大祝这个身份,子药本身就是王族,更是武丁时期名震天下的大祝、战神子雀的后代,现在都一百多岁了。 自己从坐上王座那一天就总揽了一切,现在要把关于祭祀的权力分出去…… 还有这种好事? 帝辛已经受够了大事小事都要占卜,他又听不到先祖的声音,每次都是做做样子。 如今大祝苏醒,终于可以把这些破事交给他了…… 这时,白药睁开眼,虔诚地对历代先王点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 帝辛瞪大双眼。 你知道什么了? 沟通先祖这么简单吗? 不献祭几百个战俘烧点龟壳什么的? 白药看向帝辛,“先祖们说,确实有妖人作祟。” 帝辛皱眉,“谁?” 白药双手拢袖,“国运衰竭,只能得知一些模糊的信息,妖人在朝堂和王族之中,得找出来平息先祖的愤怒。” “已经派人去查了。” 帝辛对自己中了妖术这件事很生气,商族人最注重祭祀,除了自己的天神外,只敬女娲娘娘。 亵渎祭祀的对象,别说大商子民,王族都不会放过他。 本来外部环境就不好,要是王族内部都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有人道气运护身都中了妖术,孤愧对先祖,今后一定修身养性,多抓奴隶献祭给先祖。” “额……倒也不必这样。” 白药没跟上帝辛的思维节奏,心想居然有人能把修身养性和活人祭祀联系起来。 帝辛闻言眼神一亮,连忙说道: “你也觉得献祭奴隶不好吧,一群卑贱之人先祖见了会高兴?拉去充军或者修城池多好。依孤所见,要献祭就找几个王族来献祭,或者那些个诸侯,身份高贵,先祖们一定会满意!” 白药没有打断帝辛的发言,静静地看着他,认真感受两人三观间的差异。 “那下次我问问先祖们想要什么。” 他回答道。 这个大祝还挺好相处的嘛,帝辛满意地点点头。 沉默了片刻,他又说道: “女娲娘娘要来朝歌,庆典细节孤已经让王叔和丞相一起去准备了,但参加庆典的人员始终没有定下,大祝也知道,这种迎接天神之事从未发生过,还望大祝祈问先祖,让什么身份的人来参加才合适?” 白药闻言,闭目掐指,开始“沟通先祖”。 大概过了一刻钟,他长舒一口气,再次对先祖牌位们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了? 帝辛看了看白药,又看了看列祖列宗,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复杂情绪。 要是治国也这么简单就好了。 白药出声道: “娘娘口谕是与大商子民同庆,那就不必担心身份问题,但先祖们说有些人必须来参加。” “哪些?” “冀州候苏护一家、陈塘关总兵李靖一家、三山关总兵邓九公一家……” 连着说出一串人名,白药顿了顿,认真道: “还有一位叫做孔宣的武将,如果不在三山关,还请大王务必找到他。” 第四章 天人通吃 天空阴沉,乌云汇聚下垂,如同巨大的鬼手抓向人间。 朝歌由内城与外城组成,内城除王宫外的区域,只有王公贵族才有资格居住。 此刻,在王宫北面,一座宽广的广场上,身处朝歌的王族无论男女老少全部到齐,神情肃穆。 少年依旧是那身九天玄鸟凶兽袍,一步一步登上广场中央的祭台。 整座祭台呈阶梯金字塔形,全由纯净的玉石打造,顶端被削去,留出了一点空处。 白药面无表情来到最高处,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 这是一场只有王族参与的祭祀。 比干昨晚对他说,王族很多年没有听到先祖的声音了,希望他能带领王族祭祀先祖。 白药没有拒绝,在他沉睡的这些年,一直是比干负责大商的祭祀活动,但他主持的祭祀和帝辛一样,有其形而无其魂,无法接收先祖的启示。 这场祭祀能让他巩固自己的权力。 手里握着一把精致的青铜短杖,是祭器。 在这个神话与历史结合的世界,商朝的冶炼工艺十分发达,青铜早已被铁器取代。 但商朝人从未忘记,先祖们就是手握青铜器推翻夏桀的残暴统治。 所以青铜成为了礼器,铸造王权,也铸造神权。 狂风鼓荡,白药低眉向下方看去。 “祭品”们已经入场。 一个个强壮的战俘被押送到祭台的各层阶梯。 有蛮族,有野人,甚至有半妖,被枷锁束缚手脚,洗得干干净净。 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却有一个共身份——勇猛的战士。 在战场被俘后,强壮的他们脱颖而出,被王族当作上好的祭品收藏。 今天,他们将迎来生命的终结。 一些战俘看向那道最上方的白色身影,饱经折磨的眼中出现解脱之意。 比起死于某个王族为了得知饭菜是否有毒的占卜,他们宁愿死在这场族祭。 王族负责占卜的“贞人”们来到祭台的不同位置,屏气凝神等待祭祀开始。 “咚——” 祭台下方,年迈的比干敲响大钟。 白药深吸一口气,俯视下方的战俘,以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道: “抱歉,我无法挑战自己的神权。” 长达六百年的活人祭祀习俗,不是他一人就可以推翻的,这需要时间。 他闭上眼,伸出手轻轻摇动短杖,上面挂着的铃铛碰撞出脆响。 大袖摆动,一如记忆中那样,他跳起熟悉的祭舞。 在贞人的示意下,士兵们开始杀人。 第一批被活剥,只留腿骨和头盖骨。 第二批被斩首,依次摆放在台阶上,脸朝下。 贞人在人头上撒了一些朱砂,然后用红褐色的土填满人头之间的空隙。 第三批战俘很特别,他们的双手被绑在脸上,遮住面容,在挣扎中被割喉而死,身上绑了许多商朝最高等级的货币——玉贝。 一批又一批的战俘被杀掉。 这场血腥的祭祀,光是杀人就持续了整整一小时。 直到天空滴落雨点,杀戮才到达白药的脚下。 最后一层台阶,只剩一名叫做戊嗣子的王族成员。 他双手颤抖捧着铜鼎,脸色苍白的跪在白药面前,鼎上写着: “丙午,王赏戊嗣子贝廿朋。用作父癸宝鼎。在九月。犬鱼。” 戊嗣子来自王族内部并不显赫的一支旁系——犬鱼。 由于他在一次祭祀中不小心放跑了几个奴隶,犯下触怒天神的重罪,成为这次祭祀最高级的祭品。 铜鼎是为了纪念帝辛曾经赏赐他玉贝而铸造的,现在也是祭品,用于向先祖证明他的身份。 祭品们都被割去舌头,他只能满脸恐惧地望着白药发出呜咽。 他并不害怕被活祭,而是怕仅他一人的死亡无法获得先祖的原谅。 是帝辛出面,犬鱼一系才不至于全部丧命。 戊嗣子认为这是大王降下的惩罚,让犬鱼族人永生永世都钉在耻辱柱上,无论作出多大的贡献也休想进祖庙。 祭舞来到尾声,白药渐渐停下,睁开了双眼。 尸山血海之上,一袭白衣异常鲜明。 他无视戊嗣子的乞求,望着天空张开双臂,高声道: “跪——” 成百上千名王族在比干的带领下齐刷刷跪地。 帝辛手持青铜斧钺,神色严肃,踏上染血台阶。 他来到戊嗣子身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其自上而下劈成两半。 猩红的血液吞噬了祭台最后的净土,白药脑海中也响起系统的声音: 【祭祀大商神系,国运+500点】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金光笼罩了他的双眼。 耳边的风声逐渐停歇,白药什么也看不清,只感觉身体变轻飘了起来,无法控制地上升。 过了不知多久,金光才逐渐散去。 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套叠的天空,许多金色的人形虚影在空中伫立。 【先臣:妇好 神化后境界:金仙 消耗国运:100万点】 【先臣:子雀 神化后境界:金仙 消耗国运:100万点】 【先臣:伊尹 神化后境界:太乙金仙 消耗国运:5000万点】 …… 白药视线经过之处,出现每道虚影的信息。 “金仙?太乙?!” 他失声道。 身体继续拔高,他又看到了历代商王的虚影。 【先王:帝乙 神化后境界:太乙金仙 注:被天道封印,现无法神化】 … 【先王:武丁 神化后境界:大罗金仙 注:被天道封印,现无法神化】 … “我靠!大罗!” 白药激动异常,要是商朝多有几个大罗级别的战力,他活下去的几率要高很多。 【此处为大商神庙,您今后可以随意进出】 “为什么先王都被封印了?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封?” 白药发现相较于先臣的虚影,先王们虽然更亮,却宛若一尊尊死板的雕像,没有一丝生机。 【涉及天道之事系统无法得知,或许与您沉睡前的祭祀有关】 白药露出茫然的表情,很奇怪,他记得自己是因为那场祭祀沉睡的,却对其中的过程甚至连祭祀的缘由都回忆不起来。 “算了想不起来。” “回去吧,”白药叹声道,脸上写满了穷字,“一场祭祀才五百点,得攒多久才能神化一个啊……要是能修仙延长寿命就好了。” 众所周知,修行一事属于天道范畴,吐纳天地灵气褪去凡躯,在天道攀升求一个得道成仙。 而在人道,没有攀升这种说法。 人道以气运体现自身的存在。 而这天地间能背负人道气运的,仅有当下人族的顶点——殷商王族。 王族中以人皇与大祝背负的气运最为浓厚。 例如帝辛,他身边时刻都需要护卫,以防被刺客暗杀。 可一旦人道之外的修行者对他出手,攻击会瞬间被人道瓦解,动手之人就算是个大罗金仙,也会遭到人道疯狂的反扑。 这就是人皇的含金量。 背负人道气运,虽断绝了仙路,却会得到人道庇护。 白药身为大祝,集大商信仰于一身,背负的气运绝不比人皇少。 相应的,他和其他王族一样,不可能踏上仙路,其他人还可以抛弃人道气运,但他和帝辛已经无法脱身了。 【您可以修行】 在听到他的话后,系统这样回答道。 白药:? 第五章 遛鸟 越来越多的雨珠从天空滴落,乌云间响起沉闷的雷声。 血腥味弥漫鼻腔,祭台下方王族们翘首以盼。 无人敢出声,祭祀时任何一点冒犯的行为都是大罪。 帝辛拄着斧钺,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比自己还要高一层台阶的少年,眉头微皱隐有担忧。 先祖的回应呢? 再不发生什么,就和他主持的祭祀没什么两样了。 比干的一颗七窍玲珑心怦怦直跳,苍老的面容写满紧张。 怎么回事? 是仪式有误? 还是只献祭戊嗣子一人不够?要把犬鱼赶尽杀绝才行? 脱离神庙的白药脸色看似平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系统!你是说我能修炼?!” 【您来自另一个世界,除了大祝身份,还有凡人身份】 “所以我既可以修行天道,又可以得到人道庇护!” 【没错,但您需要在修行时保证两者的平衡,否则会遭到天人两道的反噬】 白药眼神放光,原本他以为系统就是他的金手指了,没想到穿越的身份才是真正的金手指。 能修炼的大祝是什么概念? 毫无修为的他,都敢仗着人道气运去女娲宫坏圣人好事,更别提修炼后了。 察觉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渐渐缓过神来,打开系统琳琅满目的功能。 【当前国运:720点】 … 【神迹:玄鸟飞天 消耗100点国运,可令玄鸟投影降临】 身为大祝,白药十分清楚先祖显灵之类的鬼话都是编出来糊弄人的。神化先祖要消耗的国运简直是天文数字。 大祝之所以是大祝,是因为掌握了利用国运影响现实的方法。并在开国时就建立“占卜”体系来加强神权的地位。 胆敢动摇神权的,统统都可以献祭给“天神”。 雷声滚动,大雨倾盆。 白药扬起手中的祭器,脸上挂着狂热,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着雷云高喊道: “以此大祭!敬献先祖!” 【国运-100】 话音刚落,祭台下所有王族仿佛受到召唤般齐齐抬头,血液奔流沸腾。 白药浑身迸发火光,随后火光淹没了祭台,如同真正的江河般向周围迅速扩散,几个呼吸便笼罩了整座朝歌! 紧接着雨幕猛地一滞,天地颤动! 一只形如燕子,尾似凤凰的火鸟在朝歌上空张开遮天蔽日的羽翼,展现出其恐怖的身躯。 “唳——” 刺耳的啼鸣撕破雷声,震碎乌云,回荡苍穹! “那是什么?” “闭嘴!快跪下!玄鸟显灵了!” “又祭祀了……” … 朝歌外城,一些年纪大的老人急忙带着全家老小在街边跪下,生怕触怒玄鸟招来灾祸。 而亲自参与这场祭祀的王族成员们,早已兴奋的热泪盈眶。 “是玄鸟!” “先祖没有抛弃我们!” “大商万年!” “大商万年!” … 施展完神迹,白药双手拢袖看向帝辛。 帝辛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 王族内部并不团结。 他登上王位后不久,便提出减少祭祀中人牲数量的提议,立刻遭到了王族的强烈反对。 不少族老甚至在家自焚明志,让他收回说出的话。 帝辛已经很小心了,他对这件事甚至是以商量的态度去询问,都动摇了自己的王位。 自那之后,不少王族都认为是因为他的提议触怒了先祖,才导致大商被先祖抛弃。 两人相视一笑,宛如多年的故交,一起看向盘旋天际的玄鸟。 可他们内心的想法却天差地别。 帝辛面色温和:得找个理由把当年逼孤低头的逆贼全砍了。 白药嘴角微扬:八九玄功在谁那儿来着? … 八百里外,陈塘关。 黄飞虎骑着五色神牛仅用了一天便到达这里。 当然在这儿之前,他已经跑了很多地方。 望着眼前的关城,他疲惫的揉了揉腰,声音沙哑道: “累死老子了……” 神牛闻言不满地哼了哼。 黄飞虎眼睛一瞪,骂道: “什么叫累的是你!老子要是一天能跑八百里还骑你干嘛?” 五色神牛哼哼唧唧地翻白眼,往地上一趴,任随黄飞虎怎么叫嚷都不动弹。 时值正午,毒辣的太阳晒得黄飞虎苦不堪言。 他在城外脱去甲胄放在五色神牛背上,拽着它朝城门走去。 “你说大祝叫这么多人去朝歌干嘛?还指名道姓的,老子堂堂武成王,他一句话就让我变跑腿的了。” 五色神牛不屑地甩着尾巴,又哼了两声。 “你再骂!” 黄飞虎不知听到什么,脸色涨红,气得一巴掌拍在它的脑袋上。 “哞~~” 五色神牛吃痛的叫了起来,疯狂摇晃脑袋甩开黄飞虎,朝着城外荒原跑去。 “诶!你这畜生!快回来!” 肉体凡胎的黄飞虎根本追不上神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在视线中。 “又发牛疯了……” 空荡荡的荒原上,黄飞虎扯了扯嘴角,转身迈步走向陈塘关。 没走多久,一个身穿红肚兜,右手挂金镯,肩系红绫的孩童,突然从他身侧冲出,奶声奶气道: “你是何人!我没见过!” 黄飞虎被吓了一跳,左右环顾,却发现说话的是个奶娃娃,便将拔出一半的刀收了回去。 “吾乃镇国武成王黄飞虎。” 他瞥了眼小孩,抱手回答道。 “骗人骗人!”哪吒叉着腰,满脸不信道:“我爹说武成王立下赫赫战功,在朝歌护卫大王,哪儿会是你这穷酸样!” 黄飞虎眉毛一挑,“你爹是谁?” 哪吒有模有样地学他抱起手,仰头道: “陈塘关总兵李靖。” 黄飞虎愣了一下,“你爹是李靖?” “难不成你爹也是李靖?” 黄飞虎明显被噎住,但对一个小屁孩儿也发不起脾气,叹声道: “带你爹来见我,有大王旨意。” “不行,我好不容易溜出来。” 哪吒一听到要回陈塘关,转头就要走。 今天真是倒血霉了…… 黄飞虎揉了揉眉心,冲哪吒的背影喊道: “小孩儿,你如果能把李靖叫来,我就带你去朝歌玩。” “朝歌?” 哪吒停步,回头吃惊道。 黄飞虎笑着点头: “朝歌。” … 片刻后,被混天绫绑在城门外大树上的黄飞虎,一脸懵逼地盯着哪吒。 我是谁? 我在哪儿? 这小屁孩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哪吒拍拍手,光着屁股解释道: “娘说外面骗子多,在这儿等着,我去叫我爹。” 第六章 死罪 陈塘关毗邻东海,乃兵家险要之地。 朝歌在此设关,等同在东伯侯的枕头边放了把钢刀,随时可以取其性命。 作为实权将领,李靖常年练兵,因为如果东伯侯姜桓楚反商,肯定会第一时间攻打陈塘关,拿不下别说打到朝歌了,整个后方都不得安宁。 “哪吒!你说的可是实话!武成王带着大王旨意在城外等我?” 繁荣的街道上,李靖一家三口策马扬鞭,急匆匆地冲向城外。 哪吒挂在殷夫人背上,激动道: “他还说要带孩儿去朝歌呢!” 李靖心生疑惑,武成王怎么会来陈塘关? 就算姜文焕反了,朝歌也不可能比他早知道。 “怎么不给他穿条裤子!” 李靖对殷夫人呵斥道。 殷夫人横眼反驳道: “这个时候知道管他了?” 李靖无言以对,脸色阴沉。 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城门口。 “武成王呢?” 李靖环顾四周,没看到朝歌的军队,更没看到黄飞虎的大纛。 “爹!武成王在树上呢!” 哪吒跳下马,指着一棵树说道。 在树上? 李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吓得冷汗直流。 只见脸庞通红的黄飞虎被绑在树上,表情极其难看,五色神牛躺在他脚边惬意乘凉。 李靖面色刷白,冲哪吒吼道: “逆子!还不快解开!” 黄飞虎冷哼一声,脑袋一歪,不理李靖。 哪吒一步蹦到他身前,伸手收起混天绫,等他落地后,一把抱住他的腿说道: “我爹来了!你不许耍赖!带我去朝歌!” 李靖见状气得七窍生烟,一脚狠狠踹在哪吒的屁股上,怒斥道: “放手!我怎的生了你这么个混账!” 他瞳孔通红: “早知如此,就该在你出生时打杀了你!” 殷夫人连忙跪在黄飞虎面前为哪吒求饶: “吾儿痴傻,怀了三年才诞下……” 李靖拔出腰间宝剑,骂道: “哭什么哭!这逆子当以死赎罪,我今天便要清理门户!” 一旁看戏的黄飞虎见李靖拔剑,眉头微皱。 “够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黄家七世忠良,受国恩两百余年,黄飞虎和帝辛一同长大,还是皇亲国戚,加上百战百胜,威望可想而知。 李靖恶狠狠地看了哪吒一眼,跪地道: “末将李靖拜见武成王!吾儿顽劣,今任凭殿下处置!” 大商国君虽被称为王,但其真正的称呼和至高神一样——“帝”。 平时为了区分,才称作王。 黄飞虎战功赫赫封无可封,帝辛便给了他一王爵,比“帝”低一等,李靖叫一声殿下,并不违制。 他挺直腰板,掏出一块印着玄鸟的玉牌,居高临下道: “大王口谕,陈塘关总兵李靖一家三日内立入朝歌,总兵一职由关内副总兵暂代,不得有误!” 李靖带着殷夫人磕头,高呼万岁。 “起来吧。” 黄飞虎收起玉牌,然后将腿上的哪吒挂在腰间,对李靖问道: “你身居要职,离开前务必做好城防武备。去朝歌别骑凡马,朝廷发放的金睛兽没养死吧?” “没养死没养死。” 李靖拱手道,心想金睛兽是传递紧急军情用的,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动用? 黄飞虎看出李靖的疑惑,轻道: “念你镇守边关有功,便让你知道,女娲娘娘要在朝歌与大商子民一同庆贺寿诞,大祝点名要你一家人参加,这可是你八辈子修不来的福分。” 他费力地把哪吒从腿上“扯”下来,然后抱在腰间,骑上五色神牛便浮空而起。 “这娃娃我先带回朝歌,尔等不得耽搁,交接城防后立刻出发!” 不得他人说话,黄飞虎便离开了陈塘关。 “老爷,哪吒被带走了!” 殷夫人终于控制不住,抓住李靖的袖子哭成泪人。 李靖充耳不闻,只是愣在原地喃喃道: “醒了?” 刺骨的冰凉从脚底涌遍全身,即便烈日当空,他也打了个寒颤。 愣了半会儿,李靖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怀里掏出一面宝镜,对着镜子说道: “金吒可在?” 一阵清风拂过,金吒的面孔在镜子里浮现: “爹?怎么了?” 李靖手抖得厉害,“快叫木吒和你一起回来,武成王带来大王口谕,让咱们一家去朝歌给女娲娘娘贺寿。” 金吒闻言,笑道: “爹,我和木吒已入仙门,按照规矩并不隶属殷商,你和娘带哪吒去就是了。” “你当老子没修过仙不成!”李靖怒目圆睁,瞳孔布满血丝,“大祝醒了!点名要咱们一家人去!” 金吒满脸疑惑,“大祝是谁?” “问你师父!” 李靖一把宝镜揣回怀里,扶起殷夫人往城门走去。 进城前,他望向朝歌方向,脑海里出现的却不是那座巍峨的城池,而是一片尸山血海。 早年求仙问道,虽无成就,但见识广了许多。 李靖是极少数清醒的商朝将领。 他知道现在王族的统治日渐衰弱的原因——杀戮过重。 大商武力强盛,在先祖成汤的带领下推翻暴夏,征服八百诸侯统一人族。 可无论历代商王如何爱民如子,如何休养生息,都阻止不了商朝走向灭亡。 毕竟在王族的习俗面前,妖魔都自叹不如。 起床要占卜杀人、吃饭要占卜杀人、出门要占卜杀人…… 更别提大型祭祀了,哪一次不是成千上万的杀。 况且有大祝和没大祝的祭祀,根本不一样。 没有大祝,王族祭祀的频率会越来越少,得不到先祖回应证明他们气数已尽,越祭祀便越证明这一点。 大祝在,祭祀便有了意义,王族会不停动兵征战,四处抓捕战俘奴隶充当祭品,不够还会让诸侯上供。 如今四大诸侯得到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已经隐有与朝歌分庭抗礼之势。天下皆反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不会乖乖把子民送到朝歌当人牲,退让只会让王族这头渴血的怪物更加贪婪。 李靖不怕打仗,他听到大祝就害怕的原因,是因为他的邻居兼老朋友——东海龙王。 敖广已经入职天庭,被天帝册封为行云布雨正神。 殷夫人是殷商宗室,即使血脉稀薄到连子姓都不允许拥有,李靖也能凭借这层关系得知一些王族秘辛。 历代大祝最痛恨的莫过于供奉异神。 东海龙王的存在已经严重挑衅了大祝的权威,一旦得知必定会兴兵讨伐。 到时候放任百姓供奉龙王的自己,千刀万剐都是轻的。 第七章 冀州苏护 时间一晃,来到三月二十一,正是女娲宫进香后的第六日。 白药牵着哪吒在祖庙附近散步。 天刚下了一场小雨,点点花瓣掉落在地,几头金睛兽欢快在草地里打滚。 “金睛兽!” 哪吒松开白药,跑到草地上笑呵呵地与金睛兽一起打滚。 “我爹从来不准我和金睛兽一起玩儿!” 白药面带微笑,声音温和道:“你喜欢,就送你了。” “太好了!” 哪吒将一头金睛兽死死按在地上,兴奋道: “我扒了它的皮给大祝做一身甲胄!” 白药闻言连忙阻止,金睛兽可是战略物资,性格温顺耐力强,是少数能让凡人也可以乘坐的异兽,杀一只都是暴殄天物。 哪吒被他揪着腿倒提起来,没有半点反抗。 身为灵珠子降生,哪吒能看到的远比凡人多得多。 只要定睛,他就能发现白药身上有冲天的红光汇聚。 冥冥中他有一个感觉,要是用乾坤圈敲白药一下,死的一定是自己。 “给你的裤子呢?怎么不穿?” 哪吒双臂张开晃了起来,“凉~快~” 白药也不恼,笑道: “昨天忘记问你年纪多大了。” 哪吒回答道:“禀大祝,加上在我娘肚子里的时间,今年八岁半。” 白药把他放在地上,点头赞叹道: “正是搏杀蛟龙的好年纪啊。” 他拍了拍哪吒的屁股,“去玩吧,记得回来吃饭。” “知道了!” 白药回到祖庙后不久,便有侍者跪在门口说道: “大祝,苏护到朝歌了。” 白药翻着身边搜刮来的修行典籍,头也不抬道: “一家人都到了?” 侍者恭敬道: “除了苏护之女苏妲己,其余的都在紫宸殿觐见大王。” 白药闻言转头过去,声音瞬间冰冷了许多,“苏妲己呢?” 侍者颤颤巍巍,不明白大祝为什么突然生气,连忙说道:“进城前便重病不起……大王已遣太医前往驿站查看。” “哼!” 白药用力合上修行典籍,咬牙道: “早不病晚不病,非要来朝歌才病!” … 朝歌很大,白药骑着金睛兽花了不少时间才到达诸侯下榻的驿站。 他身后跟着大队骑兵,气场森严,每人的脸上都有密密麻麻的刺青,刻着深黑小字。 看门的卫士见到这种阵仗哪敢阻拦,急忙放行。 在卫士的带领下,白药来到妲己的房间门口,太医此时正好走出来。 “妲己怎么样了?” 他问道。 由于穿的是常服,太医没有认出白药,况且那日在女娲宫他忙着下跪,不知道白药长什么模样。 以为是苏护的家人在问,他便回答道: “车马劳顿又风寒入体,所幸饮用汤药后略有好转,现在睡下了。” 真病了? 白药正要迈步走进房间,却被太医拦下。 “你是何人?病患现在需要静养。” 世界上有两种人不能得罪,一个是厨子,一个是医生。 白药深知这个道理,在修炼成百病不侵前,他也怕某天生病被太医害死。 于是他掏出一块玄鸟玉牌道: “大王命我查看妲己病情,让大人快些回去复命。” 太医恍然,让开道路,立刻朝驿站外走去。 但看到外面的骑兵时,他愣了一下。 每名士兵厚重的胸甲上,都镶嵌着玄鸟展翅的青铜饰品,而他们脸上刻着的,是祭祀的祭文。 祖庙枭骑! 太医瞳孔紧缩,转动僵硬的脖子朝门内望去。 那刚才称呼自己为大人的少年…… 白药坐在妲己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熟睡。 少女年方二八,肤色冰洁如玉,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鼻梁娇挺,唇若点樱。 相貌精致得无可挑剔,呼吸之间荡人心魄。 白药眼神复杂,心想要不要一刀把她砍了以绝后患。 可按照原著,苏护连皇亲国戚都不愿当,帝辛要纳他女儿入宫,他头脑一热便反出朝歌。 要是杀了妲己,说不定会逼反他。 阻止帝辛提淫诗后,九尾妖狐应该没有理由占据妲己的肉身。 “大祝,苏护回来了。” 一名士兵在门外拱手道。 白药抬眼,“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在门口庄重行礼: “冀州候苏护参见大祝,不知大祝驾临,礼数不周,万望大祝恕罪” “起身吧。” 白药打量着这位在原著中行为自相矛盾的仁兄,怎么看也不觉得他是个会提反诗的人。 苏护起身,看了眼床上的女儿,心里松了口气,躬身道: “天神显灵,大祝苏醒足可证成汤基业受先祖庇佑,必定万年无忧。” 白药面带笑容,扶起苏护,“有你这样的忠臣,我大商才能万年。” 他看向妲己,心中已有考量,脸上故意装出忧愁,叹了口气。 苏护急问道:“大祝何故叹气?” 本来被点名来朝歌就紧张,现在大祝突然出现在女儿房间,他从进门开始就忐忑不安。 白药眉眼忧愁,“如此忠臣却未得良报,你女儿被邪魔下咒,命不久矣。” 苏护僵住,结巴道:“大祝……说的……可是妲己?” 白药沉默点头。 “可太医……” 苏护仿佛被闪电劈中,瘫软地坐在椅子上,眼中露出绝望。 他不得不信。 在绝大部分人的世界观中,大祝是不会骗人的,一举一动皆是神灵的旨意。 “我儿可怜啊……” 苏护嚎啕大哭起来。 多年前他带着挚爱的妻子踏青游玩,妻子却失足跌落山崖,魂归幽冥。 妲己和她娘长得实在太像了,苏护曾发誓绝不让她像死去的妻子一样遭遇险境,从小便带在身边,百般偏爱。 没曾想现在居然被邪魔迫害,要随她娘而去…… 苏护手脚冰凉,悲伤萦绕心头,整个人的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 白药见状有些惊讶,好歹是个侯爵,怎么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 他轻咳一声,道: “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苏护闻言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是啊,大祝是神灵的化身,怎么可能救不了妲己。 他扑通跪在地上,当即磕了个响头。 “万望大祝救小女一命!” 白药嘴角微扬,搀扶起苏护,说道: “让她留在我身边当个舞祝吧,先祖之灵能镇压邪魔的诅咒。” 舞祝,是负责祭祀时跳祭舞的贞人职位。 但白药会跳祭舞,记忆中每次祭祀都是他自己跳,舞祝一职已经空缺许久。 苏护闻言,诧异地抬起头,惊讶的都顾不上问诅咒的事: “我儿能进大商祖庙?!” “别想太多,”白药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只是待在那儿而已,想进祖庙与先祖们一同受供奉,她得立下不世之功才行。” 苏护老脸一红,发现自己理解错了,便正了正衣襟,行礼道: “大祝之恩,苏护没齿难忘。” 第八章 束缚 夕阳西下,天边烈火烧云,霞光普照万物。 祖庙位于王宫南面,除了金碧辉煌的庙宇外,还坐落着不小的宫殿群,都是白药的行宫。 帝辛受全天下供养,白药受王族供养。 一个是吸血虫,一个吸血虫背上的吸血虫。 苏护望了眼女儿的背影,不舍的离开。 妲己怯生生的紧跟着白药,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年多大了?” 看上去年纪与她相仿的少年停下脚步,冷不丁出声问道。 妲己心底咯噔一声,细声细气道: “禀告大祝,妾身刚满十六。” 白药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走进用来吃饭的流云殿。 殿内的装饰很朴素,相较于很多王族,原身的生活并不奢侈。 地面布满黑色的小脚印,一根柱子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然后一个满脸黑墨的光屁股小孩儿笑嘻嘻的跑了出来。 “大祝!” 哪吒不知从哪儿找到一桶黑墨,宫殿的柱子和墙上全是他的手印。 他用混天绫搓了搓手,看向白药身后的妲己,愣了一下后问道: “今晚吃狐狸吗?” 妲己身体紧绷,抬头一看,却差点被哪吒肉身迸发的宝光亮瞎眼。 天生神圣! 白药回头瞥了眼妲己,戏谑道: “还真是轩辕坟的狐妖。” 背负人道气运,寻常妖怪别说害他可,能近他的身都算在修行路上走得远。 这世上唯有得人道认可的妖怪,才能在朝歌为非作歹。 比如轩辕坟三妖。 妲己表情惊慌,她以真灵入主这具肉身,虽无半点法力,但天赋神通使她能够完美的隐藏妖族身份。 那个天生神圣的孩童看出来就算了,这个凡躯的商朝大祝怎么还道破了她的跟脚? “狐……狐妖……妾身最怕妖怪了。” 妲己与白药对视,如有清泉流转的双眸释放出无穷无尽的魅惑,能放大任何人心中的一切欲望。 白药恍惚了一下,微微张嘴,显然中招了。 妲己松了口气,娇滴滴地抓住白药的手,上前妖媚地在他耳边呢喃道: “大祝,妾身好热……” 白药仿佛丢了三魂七魄,眼神朦胧,轻轻揽住妲己的腰。 妲己靠在他的胸膛,脸上露出得逞的窃喜。 “我喜欢从后面。” 白药脚步僵硬,挪动着步伐从后搂住妲己。 妲己脸色羞红,“大祝~” 正当她准备使出浑身解数俘获白药时,却没发现少年的双瞳正亮起火环。 白药冷笑一声,重心下沉,手臂用力箍紧妲己的腰肢,随后往后一仰—— 德式背摔! 妲己只觉得眼睛一花,整个人飞了起来,后脑传来“砰”的一声,顿时不省人事晕了过去。 白药推开半死不活的她,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身,瞥了一眼冷笑道: “还好我心志坚定。” 玄鸟真意连圣人之法都能破解,更何况区区一只狐妖? 他捂着被自己闪到的腰说道: “哪吒,绑起来。” … 半个时辰后。 一盆冷水浇醒了妲己。 她刚看到满天繁星,后脑便传来一阵阵剧痛。 转了转头,发现身旁全是干柴,结实的红绫扭成绳,绑得她无法动弹,是一种很奇怪的绑法。 (注:为了加强占卜的准确性,商朝贵族在占卜时除了烧龟壳,还会把祭品绑成龟甲的样子,称之为——龟甲缚。) 哪吒单手揪住她的脖颈,将她提起来跪坐在柴堆里。 白药坐在椅子上,目光凛冽地盯着她: “说吧。” 妲己泪汪汪地嘟起嘴,想博取同情。 哪吒见状,心意一动,手腕的金镯暴涨,化作至宝金圈抵住她的下颚,恶狠狠道: “说话!” 妲己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本命神通失效,这具身体又毫无法力,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呜咽着,豆大的泪珠从眼角一颗颗滑落: “妾身本是轩辕坟中修行千年的九尾狐妖,前几日被圣人拘了真灵,让我夺了苏妲己的肉身来朝歌魅惑大王,祸乱帝辛江山……” “再哭把你这畜生烤了!” 审问游戏玩上瘾的哪吒,一巴掌扇在妲己脸上,完美诠释了命犯一千七百杀劫的恶神该有的性格。 妲己半边脸红肿,再无那倾国倾城的美貌,被扇了一巴掌后委屈的低下头,皱着鼻子不敢哭出声。 白药懒得管,自顾自的沉思。 原著里女娲是被触怒了,才用招妖幡招来轩辕坟三妖,命三妖败坏殷商国运。 可现在女娲都被感动得下凡过生日了,怎么还会派狐妖来? 他蹙眉道: “哪位圣人拘了你的真灵?” 妲己不敢挑明,便用眼睛看了看西方。 白药瞬间了然,和他预想的一样,封神里会偷鸡摸狗的圣人不就是那两位? 沉默许久,他开口道: “哪吒,把她解开。” “不玩了?” 哪吒不情不愿地收起混天绫。 白药笑了笑,意味深长道: “过了明天,有的是机会玩。”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妲己,冷声道:“你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妲己心领神会,沉默片刻后做出了选择: “今被大祝慧眼识破,妾身死不足惜,愿发大道誓言认大祝为主,献上真名,如有叛逆之心,天雷诛灭!” 白药心有感应,得知妲己的真名——涂山九澜。 他迈步上前,弯腰勾起妲己的下巴,平静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对任何人动用本命神通,否则就剥了你的皮,把你的真灵献给大商先祖。” 既然发了道誓,那就留妲己一命,更何况他现在还没能力和圣人撕破脸。 要是因为杀了她引来圣人亲自下场……绝不能赌人道反扑是否对圣人奏效! “能动就跟上。” 白药说罢,领着哪吒向自己的宫殿走去。 死里逃生的妲己眼神复杂,凝望着白药的背影,内心百感交集。 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比起修为,最重要的是靠山。 招妖幡里有她的真名,她被人拘走真灵这件事女娲娘娘肯定知道。 可娘娘到现在也没有出面,说明她已经失去这座靠山了。 坐在地上愣了许久,她捂着红肿的脸颊无言起身,抹去眼泪跟上其余两人的步伐。 … 当晚,自称心志坚定没被魅惑的白药,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硬是三个时辰才睡着。 第九章 凤鸣朝歌 天还未亮,朝歌的子民们便早早起床。 他们一如前几天那样,仔细擦拭窗沿,提着水桶冲刷庭院,家家户户贴满喜庆的彩帘,就像在迎接新年。 为了迎接女娲到来,比干在得到帝辛同意后,大开国库。 凡朝歌百姓,每户可领玉贝一枚、酒肉各十斤、雕刻女娲圣像的香炉一尊。 玉贝的购买力远超金银,一枚就等于一个小贵族半年的生活用度。 那个被活祭的戊肆子,当年被帝辛赏了二十枚玉贝,高兴得甚至铸鼎纪念。 王宫,龙德殿外。 文武百官全员到齐,黄飞虎挎刀而立,商容和比干坐在丝质柔软的椅子上,正在核对庆典的细节。 最上方有三尊大座。 最高的一尊,是比干在女娲宫里找金童玉女借来的白玉圣座,雕有浮生百态,远超凡俗工艺。 下方的两尊,一尊灿金所铸,镶嵌宝玉,帝辛拄着人皇剑正襟危坐。 一尊黑木打造,雕刻玄鸟吞日,白药顶着黑眼圈,手持祭器艰难抵抗困意。 两人皆着尊贵的白衣。 “咚——” 王宫城门大开,有人敲响铜鼓,高声道: “西伯侯姬昌到——” 一名略显老态的中年男人走进大门,身穿金黄长袍,其上绣着长龙,带着西周臣子踏入王宫,走路时微微低头,一举一动尽显礼数。 白药打起精神,远远向这位“周文王”望过去。 等离近了,他发现姬昌身后两侧站着两个年轻人。 一个面容俊朗,身穿金甲,走起路来威风凛凛。 另一个,一席月牙黄锦袍,身形清瘦,容颜如画,眸光温和,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这姬考还真如传说中那般容貌俊朗。” 帝辛笑道。 白药笑而不语。 原著里,妲己对小鲜肉伯邑考一见钟情,当即觉得身旁的老腊肉帝辛实在下头。 后来求爱无果,便心生恨意,设计让古今第一名厨帝辛把伯邑考做成了肉饼给姬昌吃下。 真是自古红颜爱少年呐。 感叹之余,白药的目光落在姬发身上。 看起来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将,谁能想到以后会成为大名鼎鼎的周武王? 姬昌来到两尊大座前,率领儿子们下跪,先是对着帝辛拜道: “西伯侯姬昌,拜见大王。” 然后他又对着白药,磕头道: “叩见大祝。” 拜,是臣子之礼。 磕头,是对先祖的敬意。 姬昌的礼数实在太周全了,任何人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白药轻轻颔首,没有说话,身为大祝,要在大众面前保持神秘性。 帝辛赐座,姬昌起身暂且不提。 另外的三大诸侯依次到场。 分别是忠心耿耿长年在朝歌听命的北伯候崇侯虎、原著里儿子造反的南伯侯鄂崇禹、同样是儿子造反的东伯侯姜桓楚。 白药闭目养神,各项事宜全交给帝辛处理。 商王和大祝能够相安无事这么多年,除了人皇剑和先祖解释权的硬性要求外,还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比如在朝堂之上,他虽与帝辛并肩,但身份却是个品阶无法定论的“臣”,言行举止不允许越过王权,虽拥有可以号令殷商军队征战的权力,但帝辛可以一言否决。 要是在祖庙,帝辛就得放下商王的架子,老老实实当个乖巧的王族后辈,就算白药要拿他老婆献祭给先祖,他都得让人绑来。 就这么干坐着,白药终于抵抗不住困意,冲帝辛说了句: “先祖找我。”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精致的白龟壳,装神弄鬼的念念有词,然后闭眼补觉。 帝辛见状,对比干使了个眼神。 比干心领神会,召来人均一米八五的祖庙卫士,围在白药的大座下护卫人与神的“交流”。 姬发站在姬昌身后,小心翼翼地看向白药,用肩膀撞了撞伯邑考: “大哥,大祝是不是睡着了?” 姬考皱眉,低声呵斥道: “慎言!” 在西岐有圣人之名的姬昌,听到两个儿子的对话,不仅没有制止,反而不着痕迹的看了白药一眼。 … 正午时分,太阳高悬。 一缕清风袭来。 睡了个饱的白药睁开眼,大脑开机后,面色装出凝重,对帝辛说道: “大王,庆典结束后,让群臣留下。” 腰背挺直的帝辛看到白药的表情,严肃地点头。 突然,蔚蓝的天空凭空出现了朵朵祥云,空灵的埙声在朝歌各处响起。 紧接着亿万缕虹光覆盖苍穹,随后下起了色彩斑斓的花雨。 “咻~” 仿佛来自远古的鸟鸣声响彻天空。 朝歌百姓们纷纷跪在家门口,手捧香炉,抬头仰天。 一只华丽的大鸟不知从何处飞来,掠过朝歌,毛羽五彩,身姿宛如流水,云霓成灵瑞,吟声鸣八方。 “是凤!” “祥瑞啊!” “女娲娘娘保佑我当上大将军……” 有人欢呼,有人许愿,整座朝歌转眼从安静转为热闹。 白药和帝辛同时起身,走下各自的大座,来到群臣的最前方。 一道人身蛇尾的身影在祥云上俯视人间。她视线所至之处,功德之韵弥漫,人道功德显化金莲。 白药无法形容内心的震撼,只感觉浑身温暖,仿佛回到童年置身母亲的怀抱,那么的令人安心、舒适。 他强忍住喊妈的冲动,与帝辛一同上前一步高呼道: “恭迎女娲娘娘驾临朝歌——” 群臣下跪庆贺,作为背负人道气运最多的白药与帝辛则无需跪礼。 打扮了整整七天的女娲,对自己的出场非常满意。 这是自她补天之后,第一次直接以真身降临人族。 她笑着,轻轻挥舞衣袖,声音在白药脑海中响起: “成汤后人如此虔诚,本座甚是欣慰,如若不赏,当显本座小气了。” 神奇的景象发生。 一道璀璨的紫光划过朝歌,然后包括外城百姓在内的所有人,怀里都出现了一枚仙果。 “此果食用后可消百病,无病者增寿二十年,赏予朝歌子民。” 朝歌城瞬间安静。 下一秒,爆发出连空气都被震动的欢呼声。 女娲的赏赐还没结束,她再次挥动衣袖,幻化出一尊弥漫玄厚气息的大鼎,直接往祖庙方向坠去。 “再赐镇国神鼎,镇压殷商国运。” “轰——” 地面颤动,但所有人都没感觉步伐不稳,反而觉得大地厚实了许多。 白药心生感应,发现那尊鼎竟然直接融入了国运! 而后他瞳孔紧缩,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获得:造物仙鼎·仿】 【国运+5000点】 【效果:每年+3000点国运,五年内通过其它途径获得的国运将会翻倍】 第十章 真大劫 “本座依稀还记得捏土造人时,一个个小人儿围着我叫母亲。本座连转个身都得小心,深怕尾巴压到谁。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人族多得都遍布大千世界了。” 数十头巨象拖动的花台上,化出双腿的女娲一边对街道旁的百姓招手,一边对帝辛告诫道: “你贵为人皇,当以福泽天下子民为己任,需分辨忠奸,亲贤臣远小人,切不可纵欲享乐,只听谗言。” 帝辛庄重的点头,“孤会当好人皇的。” 女娲又看向另一旁的白药,说道: “本座看不透你,也看不透任何一任大祝,你们在人道的位置非常特殊。” 白药沉思片刻,道: “既得人道气运加身,便尽人道之事。” 女娲双眸闪过异彩,问道: “何为人道之事?” 白药想了想,认真回答道: “于漫漫长夜为人族执灯,披荆斩棘开辟前路。” “若天亮呢?” 女娲追问道,就像在追寻什么答案。 天亮? 这是什么问题? 白药埋头苦思。 女娲也不急,在一旁静静的等待。 过了许久,白药抿了抿嘴,正色道: “我只相信手里的灯。” “只相信手里的灯……”女娲重复着白药的回答,忽然露出笑容:“说得好。” 她的声音无比温柔,看向前方,轻声道: “活人祭祀杀戮过重,大商王族累积的业障已至无可挽回的地步,若将来国运遭到业障反扑,可有破解之法?” 女娲是人道至尊,却不代表对人道了如指掌。 她站在了人道的顶峰,但上山的路不只有一条。 至尊只是位置,道却是组成大千世界万事万物的规则。 天道以修行体系阐述规则。 人道则以位置来展现存在。 曾经女娲轻而易举就可以增加人族某个朝代的国运,可自从大祝之位出现后,人间国运就变得玄之又玄,不归她管了。 白药神情凝重,女娲透露的信息实在太重要了。 活人祭祀原本对他来说是个道德拷打行为的问题,融合记忆后他完全可以接受,潜移默化的去改变,寻找替代的祭品就行。 可现在,因为这条命和国运息息相关,已经变成生死攸关的大事了。 一时没有办法,他便回答道: “我会用其它方法稳固国运。” 这时,思考许久的帝辛突然出声: “不如少杀人,多献上珍奇的宝物?” 白药愣了一下,帝辛这句话跨过了两人之间的权力界限,用什么东西祭祀他说了才算,别人连建议都不能提。 不过正好,他也想把手伸到朝堂。 “正是国运受业障影响,我才会陷入沉睡,先祖们已经厌倦了杀戮。” 白药再次利用自己的鬼神解释权胡编乱造。 系统并没有规定祭祀所需要的祭品,用什么都只能得到那五百点国运。 重要的是仪式。 用人命祭祀,是因为能让他人感到恐惧,而恐惧的心理,能把祭祀的意义抬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上。 威慑加思想禁锢,权力就会稳稳的集中在在少数人手里。 不得不说第一任大祝真是深谙此道。 女娲诧异了一下,脸上现出古怪的神色,心想: “你沉睡难道不是因为手伸长了遭天道反扑吗?” 帝辛没想到白药沉睡的原因居然是这个,表情严峻,当即表示:“那还是舍弃活人祭品为好。” 白药却摇头: “可以大量减少,不能舍弃,任何威胁我大商统治之人,都必须充当祭品。” 他对帝辛继续说道: “一般都是我在先祖的帮助下,找出的朝堂奸臣、王族蛀虫、民间乱党,献祭他们,先祖会很高兴,我也不会再次沉睡。” 帝辛听到白药的话,深深吸了口气,点头道: “先祖圣明,望大祝费心,一定要找出威胁成汤基业的奸贼,太师出征后,在朝堂上孤真的成为孤家寡人了,谁都不敢轻信。” 好好的人力摆在那儿不用,一刀杀了实在太浪费。 帝辛想改变这一现状,最需要的是白药的支持,即使让他插手朝堂事务。 “守护江山乃分内之事。” 帝辛给出诚意,白药也不可能一毛不拔,笑道: “我听闻大王登基后曾经提出想减少人牲的数量,想来在我沉睡时,先祖通过你来警示大商,万幸万幸。” 相较于白药的清醒,与其他王族一样迷信的帝辛却不认为自己在交易,反而觉得自己是先祖们都认可的王,不由得暗自窃喜。 三言两语间,两人便帮助对方完成了权力的延伸。 巡城结束,白药和帝辛便邀请女娲回王宫观看歌舞。 帝辛兴致勃勃道: “是孤命人在民间挑选专业人士,排练的关于娘娘炼石补天的舞剧。” 白药本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选择,附和道: “扮演娘娘的舞者容貌冠绝人间,虽不及娘娘的万分之一,所幸演技极佳,歌喉动人。” 女娲眉眼含笑,摇了摇头: “王宫就不去了,本座已经很开心了。” 周遭的庆贺声不知何时安静,时间仿若暂停,一切都定在了原地。 白药环顾身旁,发现连帝辛也被暂停了。 “娘娘这是……” 女娲一双紫眸变得担忧,轻声道: “大劫将至,许多事本座也很无奈,如那被被拘了真灵的轩辕坟狐妖。” 大劫?封神大劫? 白药虽不确定,但还是沉声道: “我曾推演天地大势,窥得未来,那狐妖是祸乱之首,现已认主,翻不起风浪。” 女娲听到他真算出了点东西,惊讶之余依然摇头道: “你因窃取天机而沉睡,可天机早已紊乱,并不可信。” 她盯着白药,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看到的,可是紫霄宫签押封神榜?周室当兴,大商覆灭?” 白药满脸错愕,惊讶得张大嘴不说话,眼睛瞪得像核桃。 你怎么知道我沉睡的原因? 还知道剧情? 原著里你可是被当枪使的。 他的反应验证了女娲的猜想,她表情凝重,自顾自说道: “你的苏醒和所得知之事,恰恰证明了真正的大劫不可能被随意取代,毕竟你一插手,定好的一切都会发生改变。” “但虚假的大劫已经开启,他们不会停手,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女娲的身影开始虚幻,郑重其事道: “我要回去想想能应对真正大劫的方法,希望能保住人妖两族,需要什么现在说,本座试试能否瞒着他们给你。” 又是真大劫又是假大劫,白药听得头皮发麻,不过还是立刻反应过来: “我要……我要修行典籍和法宝!” 第十一章 独居老人 微风阵阵,白药从熟睡中醒来。 些许白云萦绕天际,空气温度适宜,是个补觉的好日子。 “西伯侯姬昌到——” 王城门口,官员传来通报。 白药揉了揉眼睛,眼神有些许茫然。 紧接着,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些陌生的记忆。 那日他在女娲宫题诗后,女娲娘娘甚是欣慰,当场赏赐了朝歌百姓仙果,并赐下神鼎镇压大商国运。 并没有提出要来朝歌庆寿。 “我在做梦?” 白药感到疑惑。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深处,一本古朴的书籍翻开了页张。 【大炼补天真经】 庞大的信息化成一个个小字如江河般汇入他的记忆。 这是一本直通仙路的功法,它以人体为炉,炼就“补天石”,用于填补人族肉身的缺漏。 从而自本源提升修行体质,除了完善的修行步骤外,还有多般妙法可供感悟。 因为女娲曾炼石补天,这本功法得天道青睐,修行后一日千里,成仙前几乎毫无境界关隘。 “这是娘娘给我的功法……” 白药恍然大悟,时间回到了女娲到达之前,她修改了所有人的记忆。 他忍不住感叹道: “当真是圣人手段。” 虽没有得到法宝,但有圣人亲自传授的功法他已经很满足了。 这时,同样茫然的帝辛回过神来,听到白药的话,笑道: “所幸那天在女娲宫没铸成大错。” 两人相视一眼,知道了对方的记忆只是增加,没被替换。 按照新的记忆,现在的情况是白药推演未来后发现异常,让帝辛召集诸侯和他名单上的人员入朝歌,在龙德殿外召开大朝会。 等到诸侯再次到达,对着帝辛高呼万岁后,他对白药微微颔首道: “请大祝传达先祖之意。” 他记得白药对他说过,庆典结束后让群臣留下,想来是有事商量。 白药扫视文武百官,开口道: “先祖告知,天数有变,国有叛逆,诸位可知晓是何处叛逆?” 商容走出队列,躬身道: “禀大祝,想来是北海袁福通率七十二路诸侯造反,惊扰了先祖们的安眠,太师闻仲已于二月率大军前往北海平叛。” 帝辛轻嗯一声,插话到: “太师文韬武略无人能及,想必不到一年就能剿了那袁福通。” 白药摇摇头,接下来的话吓坏了众人: “先祖令我推演未来,我看到太师远征北海,将会苦战十五年,届时有诸侯造反,朝廷无可用之将,大商危矣。” 空气突然安静了。 “一个袁福通如何能拖住太师整整十五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大商武备强盛,就是北方全部造反也不需要十五年,难不成北海妖孽也参与了?” “请大祝再次占卜!” 朝臣议论纷纷,根本不相信定海神针闻仲得十五年才能回来。 因为白药是“推演”出这个消息的,所以他们可以进行反驳。 众所周知,就算是大祝占卜,也有不准的时候。 黄飞虎单膝跪地道: “大祝!即便太师被拖住也有臣在,何来无将可用一说?” 四大诸侯眼观鼻鼻观心,一声都不敢吭,毕竟白药的话里提到了未来会有诸侯造反,只有傻子才会在这个时间点站出来表忠心。 帝辛面色严肃,看向白药: “当真十五年?” 白药颔首,“国力折损,虽然平叛,却也只是惨胜。” 他抬手,嘈杂的声音停下。 “或是北海群妖,或是另有叛党,北海战事关系到我大商国运,即便占卜不准也得注重。现在最紧迫的,是将北海叛逆扼杀于摇篮之中。” 说罢,他看向帝辛。 出兵可以,得有帝辛的授权。 帝辛坐在王椅上,沉思许久。 从被妖术迷惑这件事来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针对他,针对大商。 北海是苦寒之地,穷得叮当响,袁福通哪来的本钱造反? 他甚至因为北海太穷,免去了北海十年的上贡。 确实不对劲。 帝辛心中打定主意,开口道: “任何关乎国运的事,都不容有半点马虎。” “增援太师一事,需尽快进行。” “帝乙三年,大祝曾大破蛮夷,解边疆之危,俘获奴隶十万之巨,深谙兵法,此事便交由大祝全权处理,天下兵马皆听节制。” 白药愣了下,原身确实立下过赫赫战功,没想到帝辛还记得。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帝辛在给军权,便对群臣说道: “明日卯时,校场点将,迟来者,斩。” 而后他又谈起减少活人祭祀一事,并告诉所有人,帝辛当年之所以会提出减少人牲,是因为在他沉睡时,先祖冥冥中在警示他。 至于说完后帝辛为何看着朝堂上的一些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白药就不从得知了。 … 深夜。 祖庙,流云殿。 白药坐在首位,两侧分别是李靖和邓九公一家。 哪吒在朝歌玩了几天,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不管李靖如何告诫,都不愿意乖乖坐在位置上。 等妲己端来美酒,侍者上好佳肴,白药才对两家人笑道: “不必紧张,只是想见见诸位罢了。” 他看着活泼好动的哪吒,对李靖举杯道: “此杯敬李总兵,陈塘关为险要之地,东方咽喉,想必压力不小啊。” 李靖跪坐在地,脸上出现一丝不自然,端起酒杯装笑道: “有大商先祖护佑,陈塘关多年未有战事,末将必定恪守本职,护卫边关。” 白药点点头,笑道: “你是有大福报之人,大儿子金吒拜五龙山文殊广法天尊为师,二儿子木吒拜九宫山普贤真人为师,当真是仙运浓厚。” 李靖听得冷汗直流,连忙放下酒杯跪地道: “臣请罪!” 白药笑容不变,“总兵何罪之有?” “大祝点名让臣一家入朝歌,但金吒木吒避世修行,臣联系不上,未能来此,实属臣管教无方!” 白药闻言,心底对李靖的评价降低了许多。 你的罪,可不只这个。 “起来吧,赦你无罪。” 等李靖谢恩,他便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哪吒灵性十足,天资聪慧,我想留他在身边陪伴先祖。” 李靖顿时叫苦不迭,他深知哪吒的本性跟个野猴子一样,要是留在规矩繁多的祖庙,指不定哪天就惹出天大的祸事。 到时候他都不用等异神之事被发现,哪吒打碎个牌位他就得掉脑袋。 于是李靖连忙道: “能得大祝青睐是犬子的福分,可哪吒异常顽劣,恐惊扰先祖之灵。” “他年幼无知,先祖不会……” 正当白药准备告诉他不用担心招惹祸事时,蹲在柱子下啃羊腿的哪吒突然出声: “大祝,我不能留在朝歌。” 白药蹙眉: “为何?” 哪吒满嘴是油,用混天绫擦了擦,便回答道: “师父时不时就会去陈塘关找我,我想多学些本领。” 白药沉吟片刻,点头道: “是我疏忽了,朝歌人道气运浓厚,那乾元山太乙真人就算是阐教十二金仙之一,也不能随意来此,也罢,一会儿就随你爹回去吧。” 他顿了顿,遗憾道: “我这辈子没留子嗣,醒来后物是人非,所幸有你陪伴。修行无岁月,你这一走,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都忙,忙点好啊……” 话语间怅然若失,显然是一个无人关怀无人陪伴的空巢老人,没有子孙后代,只能孤独的等死。 哪吒见状,急得眼睛泪汪汪的,安慰道: “大祝!我学有所成就来陪你玩!” 两人虽然才相处几天,哪吒却在白药身上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自由。 在陈塘关,因为他天生神力,李靖怕他不知分寸惹祸,不允许他踏出家门一步。 可在朝歌,白药从未对他要求过什么,完全接纳了他的性格,不仅不怕他惹祸,出了事还给他撑腰…… 没错,哪吒已经打碎过先祖牌位了。 李靖在一旁不敢插话,内心加深了对白药的畏惧。 一个与天道毫无瓜葛的凡人,居然能轻易道出他三个儿子的道统,连仙人的名号洞府都能如数家珍。 这就是能推演万事万物的人道大祝吗…… 第十二章 混沌初分吾出世,两仪太极任搜求 “婵玉,还不快谢恩。” 邓九公满脸激动,儿子邓秀则对妹妹露出羡慕的表情。 白药也没干什么,就是许诺邓婵玉长大后,可以来祖庙领一队枭骑,给他当护卫。 出于私心,他不想看见邓婵玉以后被迫嫁给土行孙,最后还殒命上了封神榜。 况且他注意到邓婵玉现在还没有那块在封神大战中堪称BUG的五色石,决定先“放养”。 至于能否产生蝴蝶效应,只能用时间证明。 年仅四岁的邓婵玉,面容精致得像个瓷娃娃,乖巧地跪在白药面前娇滴滴道: “谢大祝。” 让妲己送走两家人后,白药下令任何人不能进来打扰他。 然后盘坐在地,准备开始自己的修行。 闭目凝神,《大炼补天真经》在脑海里自行翻开。 修行境界,由凡至仙。 凡境: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炼虚合道。 仙境:人仙、地仙、天仙、金仙、太乙、大罗、混元。 真经里详细介绍了修行境界和相应关隘。 而这本真经,也分为主次两部。 主部着重“大炼”,肉身为炉,采天地灵气,以心火炼之,结出补天之石。 此石并非实物,而是能反哺身躯的大药。 次部是补漏之法,能在修行时寻找肉身的缺漏,再用主部炼出来的补天石填补,让肉身不断进化,增强实力的同时更亲近天道。 等思绪平静,白药按照经文里的方法,开始修行的第一步——感受天地灵气。 可枯坐许久,他都没觉得身边有什么特殊的能量在游荡。 难道是我天赋不行? 白药感到不解。 连灵气都感受不到,更别采集了。 女娲娘娘应该不会给不能修行的功法吧? 他缓缓睁开眼。 修行事,当然要问修行人。 至于把自己能修行当作秘密? 白药不觉得自己能瞒得过漫天仙神。 天色已晚,李靖应该还没离开朝歌,要不去问哪吒? 这个想法刚出现便打消。 哪吒上辈子是至宝转世,天生神圣,这种门槛问题怕是说都说不清楚。 “……” “人间红尘气繁杂,这朝歌更是充斥红尘浊气,大祝想修行,怕是找错地方了。” 高耸的柱子旁,走出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 他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俊朗中带着天然的孤傲,湛然若神,嘴角挂着微笑说道: “都说殷商大祝能以凡躯推演天地万物,没成想还可以打破规则修行。” 白药脸上看不到半点惊慌,仿佛早已得知眼前人会来,轻笑道: “还以为你不会来。” 男子走到白药身前,带着玩味之意拱手道: “孔宣,见过大祝。” 圣人之下第一人、只差一个成圣契机便可超凡入圣、祖凤亲子、天地间第一只孔雀、打得西岐高挂免战牌…… 眼前男子的一个个名号在白药脑袋里划过。 他轻笑道: “看来是时间不对。” 孔宣手指轻叩,地面便出现一红色蒲团,坐下后,他忍不住感叹: “天机紊乱至此,大祝居然还能推算出我要入仕殷商,真乃奇技也。” “总要有些看家本领。” 白药淡定回答。 原著里孔宣第一次出现,是邓九公奉诏西征,他接任三山关总兵一职。 至于之前在干嘛,只有他自己知道。 “大祝还推演出什么?”孔宣打了个响指,五色光芒将两人笼罩,表情终于认真起来,“天机紊乱加我本命神通,便是圣人也听不到我们接下来的对话,如若大祝能告知未来命运,孔宣愿助大祝修行。” 白药笑而不语。 孔宣微微蹙眉: “大祝还想要什么?” 白药双手拢袖,“要你护我大商国运。” 孔宣闻言,戛然一笑。 “六百年前我心生感应,殷商是我应劫之地,入仕殷商才能有一线生机,既为臣子,当忠心报国,离开殷商也是等死,大祝多虑了。” 白药闻言点点头,心想孔宣堂堂准圣却死忠大商,原来是这个原因。 既然这样,告诉他也无妨,正好孔宣必须得知道他的结局,否则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白药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 “日后你会接任三山关总兵。” 孔宣眼神一亮,“那飞廉还真有门道,我塞了上百玉贝,正是让他帮我入军方。” 白药一时语噎,“你还贿赂朝廷官员?” 飞廉正是猛将恶来之父,朝廷的中大夫。 孔宣摆手道:“若不是只有大劫酝酿时才能入仕殷商,还用得着贿赂?经营几百年,半个成汤江山都是我的。” 他停下,又目光灼灼的盯着白药,示意继续往下说。 白药被盯得不自在,干咳一声道: “然后你被调往金鸡岭阻挡敌军,力挡阐教弟子,打得敌人高挂免战牌,就连陆压和燃灯都不是你的对手。” 孔宣听到这些,不免困惑道: “燃灯我知道,阐教副教主,闭着眼他都打不过我,这陆压又是何人?” 陆压的来历本就争论颇多,有说金乌的,有说比道祖还牛逼的,白药并不清楚,只能回答道:“他有法宝名为斩仙飞刀,威力惊人。” “原来是靠法宝,”孔宣不在意地摆摆手,“本座最不怕的就是法宝,接下来呢?我渡过大劫了?” 看着孔宣自信满满的表情,白药沉默片刻,沉声道: “最后你妄图用五色神光收圣人,却被圣人用法身撑破神光,逼出了原形,沦为坐骑。” 听得入神的孔宣当即瞪着眼怒道: “吾宁死也不当坐骑!” 胸腔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冷静了一会儿,他叹声自嘲道: “刚才大祝提到了燃灯,那么收我的圣人该是那昆仑山元始掌教,没想到我这湿生卵化之辈也能入其法眼。” 白药见他失魂落魄,安慰道: “不不不,收你的圣人是准提。” 孔宣愣了一下,微微张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紧接着他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仿佛一只死苍蝇卡在喉咙里,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 “真他娘晦气!” 骂完,孔宣咬牙道: “既有圣人亲自下场,我不如投了截教,背后有圣人撑腰,那准提也不好拉下脸皮将我强掳为坐骑。” 白药双手拢袖,摇头否认: “据我的推演,你就算沦为坐骑,通天教主也不会出手,何况你现在才入截教,何来情谊可言?截教只会对你冷眼相待。” “……” 孔宣无言以对。 冥思苦想没有对策,他双眼闪过寒芒,狠辣道: “西方教有不少弟子在外行走,我先杀他个血流成河……” “我有办法。” 白药笑容和煦,目光真诚。 第十三章 给你看个大宝贝(求收藏!求追读!!!) 璀璨星河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颗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的夜幕上。 镇国神鼎散发丝缕仙气,将虚无缥缈的国运踏实镇住。 流云殿里,白药神神秘秘的张开手心。 只见红光亮起,虚影不断闪烁,一张枯黄色的牛皮纸出现。 孔宣瞳孔紧缩,即便是准圣修为,看到牛皮纸也浑身寒毛直竖。 在这张纸前,他居然感应不了天道! 自盘古开天辟地时便存在的天道,此刻居然在他面前无声无息的消失! “这……这是何物?!” 孔宣的活跃时间可以追溯至上古龙汉大劫,见过的法宝何其多也? 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物! 白药眉眼低垂,牛皮纸上弧线纵横,勾勒出殷商的全境地图。 地图上大部分地区都被锁链封印,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东海方向,陈塘关。 “此物,乃人道至宝,敕神榜。” 白药手捧皮纸平静道。 周围笼罩两人的五色光芒忽然一滞。 孔宣就像被五雷轰顶般惊讶,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人道……怎么可能显化实物? 任何人都清楚,人道仅以气运等虚无缥缈的东西展露自身的存在。 实物,属于天地两道。 盘古开天地,清者上升是为天,浊者下沉是为地。 中间,是空。 孔宣感受到浓厚的人道气息,玄之又玄,缥缈无垠。 “此宝可帮我改变未来?” 他脸上的颓然一扫而空,未来是定数,圣人要拿他,他毫无办法,即便知道结局也无力改变。 白药没有正面回应,反而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圣人,是否忌惮人道反扑?” 人道反扑?! 孔宣诧异地看了敕神榜一眼,然后严肃点头道: “人道因为虚无缥缈,几乎无法影响现实中的个体,所以被挑衅后,它反扑的是唯一能接触到的天地两道,越被挑衅得严重,侵蚀两道的时间越长。由于天地两道自身没有进攻或者防御的规则,为了止损,天地两道会对内惩罚挑衅者,从而让人道平息怒气。按我推测,身为天道代表的圣人若是挑衅人道……动摇圣位都是轻的。” 白药听完,心中长久以来的犹豫不定终于消失。 敕神榜是系统给的,用于敕封山水神灵。 但因为封神榜的存在,使用敕神榜无异于是砸了天庭的饭碗,将彻底改变封神大劫。 他一直不敢使用,就是顾忌圣人会直接出手碾死他。 不同于封神榜的终生绑定不可解除,敕神榜与上榜者更像是一种雇佣关系。 不需要魂魄上榜,自愿画押,真灵可获大商国运庇护,成为国运的“属臣”。 这样的话,孔宣就不必担心被强掳为坐骑,因为他已经向国运臣服,国运在人道之内,任何触动他真灵的行为,都会被视为对人道的挑衅。 白药通过妲己认主后对修行者真灵的理解,得知想要彻底掌控一位修行者,只能从真灵入手。 准提即便是圣人,想要收复孔宣也只能从真灵入手,要么点化要么压制。 否则就算禁锢了孔宣的肉身,这位准圣修为的祖凤之子也完全可以利用真灵做出反抗。 白药将敕神榜能庇护真灵的能力娓娓道来。 孔宣越听越兴奋。 但他并没急着做决定,略有狐疑的对白药问道: “入了这敕神榜,我还是自由身?” 白药面带笑容,将敕神榜铺在地上,介绍道: “敕神榜是契约,不需要用真灵画押,孔兄随时可以单方面解除,但有一点,一旦解除,你将被敕神榜排斥,进而遭到人道的排斥,到时候不说对我这样背负气运之人动手,若斗法时失手害死千万里外的一个凡人,人道都会反扑你。 得了什么神位,就得做好相应的事,如若渎职,我也可以单方面解除契约。” 白药像极了穿越前传销组织的头头,指着地图上朝歌的位置热情道: “孔兄,这榜上虽然大部分地区都被异神占据,导致许多神位无法画押。但这国运中心的朝歌还有神位。” “你看当个祭祀神如何?名号叫中天垂鸿火庆帝君,司掌天下祭祀和朝歌地区的丰收。” “要不当个花神?我知道你来历,天地第一只孔雀嘛,开屏和开花都差不多。” “……打住打住。”孔宣捏了捏眉心,“让我考虑一下。” 孔宣确信自己不入仕殷商就是死路一条,六百年前体内的祖凤精血给他带来一个梦,梦里早已死去的母亲让他顺天而行。 天命玄鸟,降生于商。 同属羽族,以他的理解,加入殷商才算顺天而行,其它诸如造反之类事不仅违背了本心,还会让他彻底迷失在大劫中。 孔宣思虑许久,抬头盯着眯眼微笑的白药。 自由自在这么多年,他讨厌被条条框框束缚。 但他更讨厌给别人当坐骑。 “司祭祀和丰收?” 他神色凝重,在白药的同意下,触摸敕神榜。 而后,这人道至宝的一些功能便在脑海中展现,看不到太多,但能得知契约规则。 没有骗我。 将白药的话和敕神榜的规则对照后,他深吸一口气: “就当祭祀神吧。” 说罢,他屏气凝神地将大拇指按在敕神榜上。 紧接着皮纸绽放光芒,白药心中出现提示: 【契约达成】 【请为孔宣设定神位】 【神位从高至低共分为:至高、特等、一级、二级、三级】 【祭祀神(特等):司祭祀、丰收,修为需大罗金仙,每年可为您增加三十万点国运】 【花神(特等):司男女姻缘、花开花落,修为需大罗金仙,每年可为您增加三十万点国运】 “祭祀神。” 白药在心底说道。 “嗡——” 空气颤抖,回荡无处不在的微鸣。 然后敕神榜就像湖水般荡起涟漪,孔宣金灿灿的名字在朝歌地区浮现,又缓缓沉入榜中。 孔宣面前的空间扭曲成漩涡,一把青铜长杖从虚幻凝为实物。 他轻轻握住长杖,身穿的衣服便变成了绣着九天玄鸟的纯白长袍。 此刻开始,朝歌区域的祭祀和丰收都归他管。 心诚者祭祀,他可以通过长杖的能力满足其心愿,心不若诚,可降下神罚。 每年,由他决定朝歌土地的丰收,百姓能否吃饱他说得算。 孔宣沉默良久,多种情绪在内心交织。 作为上古余孽,能让他产生归属感的事物早已化为劫灰,孤独陪伴了他无数年。 一种名为责任的东西,悄悄出现在心头。 白药把敕神榜收回系统,看向孔宣的眼神异常喜悦,仿佛在看未来从祖庙里神化出的一位位先祖。 他笑道: “孔兄,该助我修行了。” 第十四章 点将 “你是说朝歌没有灵气?“ 白药吃惊地看着孔宣。 孔宣收去五色神光,摇头道: “并非没有,只是红尘气与灵气水火不容,朝歌磅礴的红尘气将灵气全部包裹压制为一点,大祝在灵气汇聚之地方可修炼。” “何处?” “北方三里,千尺高空处。” “天上啊……” 白药喃喃道,商朝一尺约为十七厘米,千尺就是一百七十米。 孔宣得了神位后发现自己确实随时可以解除契约,不由得心情大好,对白药解释道: “建一楼阁便可,名字我都替大祝想好了,就叫摘星楼。” 他负手而立,忍不住赞叹: “立于楼阁,徒手摘星,雅致,太雅致了!” 白药:? 摘星楼? 那不是帝辛为妲己建的吗? 原著里许多重大事件都发生在摘星楼,帝辛成天在里面寻欢作乐开impart,连黄飞虎反出朝歌都是因为帝辛在摘星楼想给人家戴绿帽子。 世界线收束? 白药蹙眉,心想是不是注定的东西无法改变?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帝辛不仅勤政,还很有自己的想法,潜移默化地进行改革。 现在,他已经下旨,不准任何王族私自进行祭祀。 理由是,正是他们不断的祭祀打扰了先祖,才这么多年得不到启示,只有大祝才有资格进行祭祀。 王族曾派人来询问,白药还帮了帝辛一把,说他们私自祭祀的贡品都献祭给山野邪神了。 按理说,摘星楼和鹿台之类的东西,连名字都不应该出现才对。 下一刻,孔宣兴致勃勃的又说道: “等你修为高了,再建一座更高的楼阁,将被压缩到极点的灵气引导至楼内,足以养活稀有的天地灵根!” 他眼神一亮: “我曾见灵鹿为打破肉身桎梏,于万丈悬崖渡化形雷劫,最终绝境突破,这楼阁……不如叫鹿台?” 白药沉默不语。 世界线真的收束了。 难道就因为我阻止了帝辛,他的一切会应在我身上? 白药顿时觉得前路渺茫,叹了口气: “摘星楼我会让人去建,至于鹿台,日后再说吧。” 孔宣闻言疑惑道: “何必如此麻烦,我施个法诀便能生出琼楼玉宇。” 白药委婉拒绝道: “就让王族出把力吧,你还得显化神迹建立信仰呢。” 王族很有钱,建个千尺高楼虽然会让他们出不少血,但不至于大伤元气。 并且他们可以让各家供养的修行者参与建造,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建成。 到时候下令,让他们展现对先祖的虔诚,不许剥削百姓,只准从自家内库里出这笔钱就行。 如果事后吸老百姓的血……正好砍几个挣国运。 都说出私房钱了,你找百姓回血,这一来二去的,不就是百姓出血了? 百姓出的血能拿来供养历代先祖的代言人? 虽然前后矛盾,但不影响白药动用合法杀人权,先祖高不高兴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至于孔宣,位列敕神榜可以通过建立信仰来收集香火强化己身。 尽管对他而言,除了成圣机缘已经不需要任何外物,但聊胜于无。 白药让他找事做,是怕他又突发奇想,弄出炮烙之类的菜谱。 … 卯时,校场。 整座校场平整宽阔,铺满形状相同的石板。 雕刻猛虎的大座上,白药眉眼低垂,翻阅手中记录天下兵马的秘册。 托女娲的福,这个神话世界的人族特别能生,各类农作物也生长茂盛,人多食物也多,光是拱卫朝歌的兵马就多达五十万,这还是闻仲带走二十万远征后的数字。 更别提王畿外各个关口的军力,总的加起来超过百万人,远远超乎白药的想象。 一个真正意义上拥兵百万的王朝,如果在家乡,要么因为内斗崩塌,要么征服欧亚大陆。 朝歌都这么多,那四大诸侯呢…… 白药抬头,目光冷冽的看向下方群臣。 “西伯侯姬昌东伯侯姜桓楚何在?” 只见人群最前方,姬昌和一名身着红鹿袍的中年汉子走出,齐声道: “臣在——” 白药的声音严肃,语气不容拒绝: “命你二人于落日前速离朝歌,各回属国点兵马十五万,分东西路沿官道进军北海,限六月二十三前抵达,若有迟滞,斩首示众。” 说完,他观察姬昌的反应。 原著里,苏护造反,帝辛命令姬昌和崇侯虎出兵平叛,结果姬昌为了保住自己贤明的名声按兵不动,导致崇侯虎大败,差点被生擒。 自己可不是帝辛,大祝的命令是天神的旨意,敢按兵不动,纯属找死。 给三个月的时间,是因为大军出征要准备的东西太多。 “臣领命。” 姬昌没有迟疑,躬身应答道。 姜桓楚也说道: “臣必身先士卒,斩逆贼头颅献大祝!” 见姬昌滴水不漏,白药心中冷笑一声,看向他身边的一位小将: “昨夜本祝推演国运,得知西岐有一将星,将会成为我大商栋梁。” 姬昌身体僵了一下,头更低了些: “如此,可为西岐之幸。” 白药嘴角微扬: “姬发何在?” 还未脱稚气的姬发正想白药口中的大商栋梁到底会是谁,一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瞪大眼睛,然后呼吸粗重,毫不迟疑的出列: “臣在!” “你不必回西岐,随朝歌大军一同出征,在我帐下做个先锋,望你能将武成王视为榜样,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姬发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他这辈子的心愿就是征战沙场立功名,他没有大哥那般善于政事,也没有父亲那般贤明,西伯侯的位置可以说与他毫无关系。 可听大祝的意思,自己以后能封王?! 他激动地浑身哆嗦,抱拳道: “臣定摘袁福通头颅以报大祝!” … 黎明初升,点将即将到达尾声。 黄飞虎听了半天没听到自己的名字,未免心中焦急。 他的父亲黄滚是大商赫赫有名的镇边老帅,但他比父亲更有名。 镇国武成王的位置是他一场又一场的死战打出来的。 须知殷商虽然地大物博,率八百诸侯成为人族代表,但天底下并不是所有人族都听从殷商。 在殷商疆域外,还有当初逐鹿大战失败外逃的九黎血脉,经常侵犯边关,是从夏朝至今也没有解决的毒瘤。 但他黄飞虎,十五岁就率孤军深入蛮荒,杀得蛮夷人头滚滚,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元气。 他不解的上下打量姬发,大祝是主帅,先锋应该是自己才对,这小屁孩凭什么? 一时气愤,他出列拱手道: “大祝!臣请战!” 白药当然没忘了黄飞虎,但比起远征北海,他更希望这位大忠臣护卫朝歌,保证帝辛的安危。 他得亲自去找闻仲,利用闻仲截教弟子的身份接触更多截教弟子。 “黄昏后你来祖庙,先祖降下启示,有重要的事交给你。” 黄飞虎愣了一下,有些失望的瓮声瓮气回答道: “臣,领命。” 第十五章 三清 昆仑山上玉楼前,五色祥光混紫烟。 中年道人漫步云间,一身白袍洁如雪,顶负无量圆光,须发皆黑,身边萦绕大道天音。 “咦?” 忽然,道人奇怪地伸出手,一块散发仙气的长玉板出现在手中,雕刻深奥的道文,飘出虚幻的书页,上面共有三百六十五个名字。 “天命有异动?” 元始天尊自语道。 大劫酝酿,正值他的十二弟子犯红尘之厄,杀伐临身,天庭无人可用,人间似有王权交替。 种种因素结合在一起,足以演化另一场大劫。 为了避免真正大劫发生,道祖利用天道,让他和两个师兄弟签押封神榜,以封神大劫来取代真正的大劫。 无法掌控的未来无人喜欢,封神大劫虽然凶险,但谁该上榜天道已言明,只要按部就班,顺应天道给出的天命,定能渡过真正的大劫。 到时候他的弟子避过杀伐,天庭也有人可用,皆大欢喜。 可元始却发现,规定好的天命,发生了异动。 一念之间,圣人的庞大神识扫过三界。 下一刻,元始看向远方,喃喃道: “源头果然是人间。” 那日在紫霄宫,道祖告知众人,封神大劫中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人间。 王权并不一定会更替,但殷商统领的诸侯,实力已经可以与殷商对抗,国运已然不稳,为了保证封神大劫“王权更替”这一条件的出现,要把可能变成一定。 殷商一定要覆灭,实力最强的西岐一定要取而代之。 既然是圣人,自然可以看到很多虚无缥缈的东西。 比如国运。 天机紊乱,元始无法推演未来,但刚才用神识扫过人间后,便得知了最近发生的事。 那人道大祝居然能醒?跑到天道偷天命遭劫还能醒? 女娲这种时候下凡干嘛?王朝更替她不照样是人族圣母? 殷商的国运还死灰复燃了? 那位西周天命之子,竟有融入殷商国运之势? 不对……不是因为那尊鼎。 是人道大祝。 元始天尊目光渐沉。 人道越来越活跃了。 比起天地两道从开天辟地到现在不断完善规则,人道从出现起,就只做了四件事: 一,借女娲创造天地主角人族,让其可以利用功德,辅以鸿蒙紫气成圣。 二,为师兄降下立教功德,师兄趁机斩却三尸成圣。 三,立人皇,以气运护其身,从此展现出对天地两道的攻击性。 四,六百年前立大祝。 由于人道极其护短,连圣人也不推算不出大祝的出现对人道代表了什么。 至于大祝的推演之能,在元始天尊看来,不过是谎言罢了。 命运是天道演化的规则,在人道内占据位置,代表已失去窥探命运的资格。 “想来是一些小插曲,”元始沉吟片刻,觉得还是注重一点,便看向脚下仙山,轻声道: “广成子,你去朝歌一趟,拨乱反正。” 一座金钟处,有话音响起: “谨遵师尊法旨。” … 蓬莱仙境,碧游宫。 彩色盘旋,尽是道德光华飞紫雾;香烟缥缈,皆从先天无极吐清芬。 朦胧仙光沿着云彩蔓延,不时飞过几只白鹤,此处美景光是看一眼,便令人永生无法忘怀。 殿内,青年道人盘坐许久,还是静不下心来。 通天眼中似有迷茫。 “为何榜上姓名,大都是我截教弟子?” “所谓天命,竟是要用我门人弟子的性命去填大劫……” 签押封神榜前,道祖为了让他知晓封神不是为了针对截教,将天道的本源力量借给他,让他自行推演避免大劫的方法。 推演无数遍,结果都没有改变——借人间王朝更替,演化封神大劫。 截教素有万仙来朝之称,他座下弟子大都背着业债。 天地大劫的出现的原因,便是开天辟地后的业障不断累积,如今到了爆发的时间。 而他的弟子以死还业债,便可营造出业障爆发的假象,等到封神完毕,封神榜完成由因至果,那些累积已久的真正业障就会变成假的,从而排往混沌。 天道本无情,但道祖融入了天道,利用了规则。 通天不想眼睁睁看着门人弟子丧命,成为天庭的傀儡。 可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下旨让弟子们不许出山。 通天眼神复杂,多年修身养性,他的性格已经没有从前那般刚烈。 换做以前,他根本不会签封神榜。 而是带着诛仙四剑直面大劫。 弟子们能救就救,救不了的也算还了业债,各有各的命运。 通天深呼吸,压下重炼世间风火水土的冲动。 签了那狗屁封神榜,坐等弟子送死无动于衷,自己居然真的干出这种荒唐事来?! 他起身,眉眼蕴有盛怒,对自己,也对自诩为名门正派的人。 手指叩动衣袖,四把杀力骇人的仙剑出现,围绕他展露锋芒。 忽然,他身前出现一个虚幻的身影。 “去往何处?” 身影这么问道。 通天划开一道空间裂缝,头也不回的冷声道: “混沌。” … 大罗天。 浮岛之上,玉栏氤氲在袅袅仙气之中,除此之外唯一的建筑,便是一座古朴的道观。 苍老的道人盘坐于道观内,身形枯瘦,地面是一张缓缓转动的太极图,演绎阴阳造化。 道人睁眼,整座大罗天消失,一切概念都不复存在,只剩下寂静的“空”。 他闭眼,大罗天回归。 再次睁眼后,他退出了悟道状态。 “见空,却入不了空。” 太上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却又含有无数种情绪。 他在参悟人道。 参悟“空”这种概念。 曾经得过人道功德的太上,虽然仍属天道范畴,但人道对他的排斥不是很大。 可无论他如何参悟人道,人道都不给他任何机会窥得真正的奥秘。 他见到人道的“空”,却入不了人道“空”,因为人道并没有给他准备位置。 当初降下的功德只是一场利用。 仅仅是利用便造就了两个圣人,若是通晓人道的规则,或许能摆脱…… “哦?” 太上心生感应,立刻进入悟道状态度。 在精神世界中,天地人三道化作三根齐天彻地的柱子挺立。 天道透明,种种规则一览无余。 地道被覆上一层灰黄,虽看不清规则,但在太上面前,完全可以感应。 人道则是完全的黑色,吞噬了周遭的一切,连靠近的概念都没有。 太上没有像往常一样,尝试接近人道。 他微眯着眼,看向一位站在人道柱子前的少年。 少年身穿白袍,上面绣着九天玄鸟。 他毫无阻碍的钻进柱子,过了一会儿又钻了出来,表情惊骇。 仿佛看到什么不敢相信的事,他又把脸伸了进去。 看着少年随意进出的动作,太上古井无波的脸上,眼角略微抽搐。 由于是精神世界,少年的心声无法隐藏。 太上耳边,他失声叫道: “我靠!妲己要夜袭我!” 第十六章 拓虎 流云殿。 这个专用于用膳的宫殿,已经被白药作为长期居住的地方。 雕刻凶兽缠斗的墙面布满小黑手印,为了让哪吒以后回来有家的感觉,白药刻意让侍者打扫时避开。 此刻,他盘坐在墙下,占卜未来一个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国运-50】 … 【国运-50】 … 【国运-50】 【当前国运:5120点】 白药在沉默不语中缓缓睁开眼。 占卜个人的未来,能看到多少视身份决定。 尽管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却还是心疼起占卜自己所消耗的国运。 一次五十点,试了整整十次,才看到两次。 而看到的那两次,内容都一模一样: ——深夜,月光透过流云殿的穹顶洒下,他躺在床上睡觉,一道黑影偷偷摸摸的从床底钻了出来,黑影站在床边,沐浴着皎洁的月光一件一件褪去衣裳,然后钻进被子里娇媚的抱住他,用嘴顺着他的胸膛向下吻去…… 黑影,是妲己。 她要夜袭我! 白药瞳孔地震。 这狐妖还是个隐藏m?! 自己这些天可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看,时不时还恶狠狠地训斥。 白药揉了揉眉心。 说句实话,和妲己寻欢作乐哪个男人不爱? 虽然他继承了原主一百多年的记忆,但他穿越前才十八岁。 妲己外表倾国倾城就算了,身体里还是个千年的九尾狐,魅惑能力内外皆修,哪儿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承受得住的? 白药凭借惊人的意志力,以及对自己XP的忠诚,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了不得了。 他喜欢的异性,最好年纪比他大一点,但不能太大。要温柔知性,在陌生人前大方得体,私下会躺在他的怀里要亲亲。 “不行不行,她还没成年,要坐牢的。” 白药心里的天使这么说道。 下一刻,恶魔吐了口唾沫: “我呸!都他妈穿越了!再说大商哪一项法律能审判你?” 白药在天人交战中,仰头微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算了,先干正事。” 这时,耳边传来脚步声。 穿着缕金挑线纱裙的妲己,用白皙的手端着一碗汤走向饭桌。 白药深呼吸平复内心的躁动,看向眼前俏佳人: “妲己。” 妲己刚放下汤,听到自己的名字,慌乱地双手揪住衣角,怯生生道: “主……主人。” 这不是因为她做了会触怒白药的事。 而是白药平时和她交流,除了“剥皮”和“砍头”外,很少有其它内容,加上这段时间听闻的种种“大祝事迹”,她打心底惧怕白药。 当然,由于过度惧怕还不得不依附,她内心深处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专业名称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占卜时看到的香艳场景犹在眼前,白药却没有在脸上暴露丝毫,冷声道: “妖孽,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都知道!” 妲己小心脏砰砰直跳,无缘无故被骂,居然让她产生了一丝快感。 我到底是怎么了…… 妲己抿了抿嘴,低头应道: “奴家已发道誓,怎敢有害您之心?” 白药拂袖,“哼!那些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否则把你剁成细细的臊子喂狗!” 空旷的殿内回荡白药呵斥的余音,妲己万分委屈,眼眶湿润,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奴家知大祝操劳国事,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特意为大祝熬了补神汤,若无吩咐,奴家先告退了。” 白药看了眼桌上的汤,没好气道: “滚!” 等妲己走后,白药掀开碗上扣着的盖子,便有浓香扑鼻,定睛一看,清澈透明的汤里漂浮了一些食材: 猪腰、虎鞭、鹿鞭、淫羊藿、金睛兽鞭…… “这妖女果然馋我身子!” 白药大惊失色,补神汤?补肾汤! 为了不浪费,他三下五除二喝完。 这时,殿外侍者传来声音: “大祝,武成王求见。” 白药看向外面正值落日时分,用盖子扣好碗,清了清嗓子说道: “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身着甲胄的黄飞虎便一步作两步,来到白药身前跪地磕头,声音震天响: “朝歌二十万禁军统帅黄飞虎叩见大祝!” 其中禁军统帅这四个字喊得最大声。 白药坐在桌前无奈道: “行了,知道你是武将了,坐吧。” 黄飞虎又磕了个头: “谢大祝!” 等黄飞虎落座,白药笑道: “不让你参战,是因为比起北征,你得去解决一件威胁我大商国运数百年的事。” 黄飞虎愣了一下,抱拳道: “微臣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药点点头,却没有直接告诉黄飞虎是什么事,反而问道: “你怎么看待人间的修行者?” 黄飞虎面露疑惑,不明白这个问题和国运有什么关系。 白药轻声道: “在先祖面前,说出你的真实想法。” 黄飞虎闻言,把腰背挺直,神色认真道: “方外的仙人臣不知道,但人间的修行者,高不成低不就,想用修为在人间搏富贵,又怕在战场上背业债,只能在一些大家族里当供奉。”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 “臣说实话,除了太师,那些修行者臣一个也瞧不上!” 在这个神魔乱舞的世界,普通人族的安全是得不到保证的。 修行者随意施法产生的浪花,落在一个普通人头上,便是滔天巨浪。 他们没有人道气运庇护,有的,只是被修行者杀死时产生的微不足道的业债。 业债的积累,会形成修行者的心魔。 更有甚者,会形成杀劫。 所以修行者们会避免屠戮凡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与心魔抗衡。 白药听到黄飞虎的回答,点点头: “既然你不怕,就帮我找出来。” “那些修行者?” 看着黄飞虎不解的神情,白药起身,目光锐利: “凡是仗着修为在人间窃取先祖香火,自诩为神的家伙,不管是河神还是山神,全部找出来。” 白药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黑眸里氤氲着恐怖的煞气,仿佛踩在尸山血海中。 “我会颁祖庙法旨,黄家将成为王族新的旁系,封名,拓虎。” 王族,背负人道气运。 他注视着黄飞虎,继续说道: “这是对黄家七代忠良的奖励,也是对你的保护,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错漏一个。” “王……王族……” 白药的话在黄飞虎耳朵里轰轰乱响,他如同中了定身法,震惊得张大了嘴不说话,眼睛瞪得像核桃。 等他缓过神,白药早已离开。 “臣!定不负大祝所托!” 黄飞虎双眼通红仿佛在对空气说话,热泪盈眶地离开了流云殿。 第十七章 广成子 官道旁草长莺飞,绰约的树影在阳光下摇曳。 打着姬姓大旗的车队,在一条溪水旁停下。 姬昌下了三驾马车,在姬考的搀扶下来到溪水边。 看着侍从们洗刷马鼻,姬考的心思却不在此处,担忧道: “二弟他……” 姬昌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龟壳,里面装了几枚铜钱: “这卜卦之法我还未参透,无从得知发儿的安危。” 他收起龟壳,轻声道: “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姬考沉默不语。 大祝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 如果帝辛让他们自尽,他们还可以大骂无道昏君揭竿而起。 但如果大祝让他们去死,犹豫一下都会被千夫所指。 没有任何道义可以凌驾来自祖庙的旨意。 “爹,大祝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 姬考忽然问道。 姬昌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复杂。 姬考的成长过程完全避开了大祝活跃的时间。 但姬昌自己比任何人都明白大祝对殷商王族的意义。 有大祝在,王族就不是一盘散沙,即便内部各个支系间矛盾重重,对外也会拧成一股铁绳。 大祝可以说是王族的旗帜,只要立起来,他们就有无穷无尽的动力为之征战。 康丁四年,子药任大祝,下令四大诸侯各自献上右眼,以向祖庙先祖展现忠心。 武乙十年至十四年,子药巡狩天下,在四大诸侯国举行大祭,共献祭八万奴隶、一尊异神、一位西伯侯。 太丁十一年,天下大旱,商王病重,子药代管朝政,下令王后自焚祈雨,后人间四处甘霖。 帝乙四年,子药下令诸侯上贡人牲,在国祭中,共杀十三万奴隶铸造祭台,挑选上万精壮战俘作为祭品,敬问国运。 帝乙四年六月,子药陷入沉睡。 姬昌远眺青山,心中忧虑重重。 现任大祝的杀戮远超其之前的任何一位。 其频繁的征战使得四大诸侯国完全无法休养生息。 就连他的曾祖,也因为包庇异神,被子药剁成烂泥。 那段时间,整个西岐都笼罩在杀戮的阴影中,贵族被上下清理了个遍。 他原本可以有很多亲戚的。 胡思乱想间,路边走来一个衣裳破烂的老乞丐。 “大人行行好……” 乞丐还没走到姬昌面前,就被侍卫拦下。 姬昌回过神来,皱眉道: “让老人家过来,要是有刺客,我早死在朝歌了。” 侍卫们相视一眼,只得放行。 乞丐颤颤巍巍地来到姬昌身边,用脏手抓住他的衣袖,眼巴巴地盯着他: “大人行行好,赏点吃的吧……” 姬昌叹了口气,没有嫌弃,对姬考说道: “去给他拿些食物和水。” 姬考点头离开。 姬昌不解的问向乞丐: “此处离朝歌不远,仍是王畿范围,土地肥沃,风调雨顺,老汉为何沦落至此?” 乞丐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松开姬昌长叹道: “因我儿媳长得漂亮,被朝歌官老爷看上,儿媳不从,官老爷便上门抢人,我儿当场被打死,家产全部充公,我上山砍柴逃了一劫……” 姬昌闻言,面露悲悯,对老汉的遭遇感到同情。 “不如跟我回西岐吧,那里不会有官差敢如此欺压百姓。” 老汉惊讶道: “西岐?” 他就像眼神忽然变好了,盯着姬昌的龙袍说道: “明黄色绣金龙,大人莫非是……” 姬昌笑了笑: “老汉果然是朝歌人氏,懂得就是比其它地方的人多,鄙人正是姬昌。” 老汉顿时激动地纳头便拜: “草民参见西伯侯!” 姬昌搀扶起他,说道: “西岐民风淳朴,老汉还是跟我回去吧,到那里开始新的生活。” 这时,姬考拿着一块饼和一壶水走了过来。 他毫无西岐世子的架子,笑容和煦道: “不够还有。” 老汉没接食物,反而笑起来,说了句奇怪的话: “二位果然是纯良之人。” 他直起身,瞳孔的浑浊一扫而空。 随后一阵光芒亮起,污秽不堪的老汉刹那间变作一位鹤发童颜的道人。 广成子对着两人点头赞许道: “心地善良爱民如子,合该天命加身。” 姬昌和姬考对视一眼,从各自的眼神中,得出一句相同的话: 猜对了。 姬昌装作惊讶道: “阁下竟是方外之人?” 仙风道骨的广成子打了个稽首: “贫道广成子,听闻西伯侯贤明至圣,有尧舜之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不敢当不敢当,”姬昌放低姿态,告罪道:“不知仙人驾临,只有干饼献上,望仙人与我回西岐,定摆宴赔罪。” 广成子捋了捋胡子,婉拒道: “西岐便不去了,贫道还有事,只是途径此地,想来看看天命所归之人。” 句句不离天命,仿佛姬昌真的注定要成大业。 可这里不是属国,天命二字对姬昌而言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仿佛那位屠戮无数的大祝正在盯着他,看他如何反应。 姬昌鬼使神差的说了句: “天命……哈哈,吾儿姬发在大祝帐下任先锋,当真是顺应大商天命,我西岐有福了。” 广成子见状,目光微沉。 姬发怎么跑去给殷商当先锋了? 原来这就是师尊让我拨的“乱”。 “侯爷慢行,贫道告辞。” 说罢,广成子拂袖离去。 姬昌长呼一口气,在姬考的搀扶下回到马车里。 他颤抖着掏出怀里的龟壳,这是源于火云洞的占卜法宝。 就在刚才,龟壳不断发烫,就算他还没参透卜卦之法,也能明白这是在警示他慎言,否则将有生死大危。 姬昌苦笑一声: “慢行?哪敢慢行,军令如山啊。” 他掀开车帐,看四周无人后,压低声音对姬考凝重道: “随行的人里,有大祝的眼线。” 姬昌不仅聪明过人,反应也远比常人快。 龟壳一警示,他便推测出原因。 一旦他承认广成子口中的天命加身,最晚半天,那位返老还童的大祝便会得知这个消息。 到时候就算他能逃回西岐,姬发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姬考脸色刷白,连忙回忆刚才自己的言行举止是否出格。 这些年有不少神仙都对他们说西岐有天命。 久而久之,姬考自己都觉得这是真的。 可自从见到帝辛和子药俯视群臣的样子后,他又变得迷茫了…… 面对那两人,西岐如何能兴? 父子二人怀揣着忧愁回家。 … 朝歌上空,广成子全然没发现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名身姿挺拔英气十足的男子。 刚施展完一场神迹的孔宣,疑惑地盯着广成子: “这家伙来朝歌干嘛?” 第十八章 五色神光 “孔宣一年能为我挣三十万。” “通过镇国神鼎的效果翻倍,就是六十万。” “那么两年就能神化一位金仙级别先祖……” 祖庙内,白药站在先祖的牌位前来回踱步。 即便有了孔宣这位准圣实力的强者加入,他还是缺乏安全感。 不仅是因为封神,还有女娲口中的真大劫。 到底是什么样的劫难,能让圣人都如临大敌? 孔宣不够,还需要更多强大的战力。 圣人不可信,只有手里的敕神榜可信。 白药恨不得现在就飞到通天教主面前,告诉他自己可以挽救截教的未来,然后利用敕神榜把截教彻彻底底绑上大商的战车。 但他得先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有让别人下注的欲望。 解决完北海,他要进行一次空前绝后的巡猎,以先祖的名义大开杀戒。将一切窃取香火的异神送上绞刑架,把修行者的力量死死握在手中。 至于诸侯…… 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白药在地上铺开大商疆域地图。 北海,群妖汇聚之地,多方势力盘踞,实属大患。 西岐,天高皇帝远,这些年已经发展壮大,连具体的兵力配置都不清楚。 东方姜桓楚,原著里被害死,儿子造反,但是姜桓楚否是忠臣还有待商榷……得把他儿子控制起来。 南伯侯鄂崇禹,同样是儿子造反,但不能硬来,其与殷商军队一同坐镇南方,防止蛮荒九黎余孽叩关侵略,没有好点的理由,万一造成边关军队哗变,那可真是内忧外患了。 这次去北海,白药准备带三十万军队,加上东西路的三十万,共六十万。 六十万大军可不仅仅是用来增援闻仲的,把北方完全纳入掌控中才是白药此行的目的。 正好可以利用北伯候崇侯虎治下不严、导致袁福通造反的理由,剥夺他对北方的自治权。 顺便逼姬昌下令,让西岐北征的士兵留守北海,换几次防,就是大商的军队了。 白药盘坐在地,准备推演北海一行是否顺利。 【推演国事:消耗1000点国运,可占卜一件国家大事的施行方向】 推演国事并不能直接看到未来。 白药整理好自己的计划,才能去推演这个计划实施后的未来,并通过反复推演,找到实施的正确方向。 就在他闭目呼唤系统时, 广成子使了个隐身诀来到祖庙。 “这九尾狐怎么跑祖庙来了?” “按计划她应该在后宫才对。” 广成子站在角落看向正在练习祭舞的妲己。 轩辕坟千年九尾狐,本命神通能放大人心的一切欲望。 副作用是妲己自己的欲望也会放大。 封神的计划由道祖在数百年前提出,具体实施者则是阐教和西方二圣。 广成子清楚妲己的重要性,没有她,如何让帝辛成为亡国之君? 能被人道认可的妖怪就三个,而有能力操控人心的仅有妲己。 师尊要我拨的“乱”,到底还有多少? 广成子顿时头大不已。 刚才他看到天命之子姬发,在军营里立誓要为殷商发光发热。 现在又看到大劫之始妲己,不去祸乱国运却在殷商祖庙学跳舞。 准提师叔到底做了什么? 没有斩却三尸,就不能达到纯粹圆满的境界,心存的俗念妄想长时期郁积,天道便会认为其没有攀升天道的资格,从而降下杀劫。 如果不能寻机会以杀伐的形式消除,就会前功尽弃,修为毁于一旦。 所以封神大劫的启动,对十二金仙而言,实在太重要了。 他们急需在大劫中找人挡杀劫。 广成子面色阴沉,证了大罗道果,他自然一眼就看出这狐妖的真灵已经认主。 巧合? 还是这人道大祝当真能在天机紊乱的情况下推演未来? 不管了,先让帝辛见到妲己再说。 广成子单手掐诀,对着妲己施了道定身术。 他不会傻到去控制妲己的神魂真灵,对人道大祝认主,真灵已经归属人道。 都杀劫临身了还去挑衅人道,那不是送死吗? 妲己正在按照书中所画的动作练习祭舞,越练越心惊。 祭舞的每一个动作,都代表一个杀人的仪式。 祭祀时,该砍头就不能剁手,该割喉放血就不能捅错地方。 错了一个步骤,便是对先祖的亵渎。 这样的话,死一千人的祭祀,就得用两千人来补过。 妲己认真仔细,虽然白药没要求她真的去学祭舞,但若是哪天让她上场,万一跳错了…… 忽然,她的身体诡异的僵住! 妲己瞳孔紧缩,发现自己无法动作。 然后,她像一只提线木偶般直起身子,离开了自己的屋子。 她直勾勾地朝着祖庙外走去,内心骇然到极点,却发不出半点言语。 有人在控制自己! 这时,推演完毕的白药,出现在她身后,皱眉道: “你去哪儿?” 他记得自己说过,不允许妲己离开祖庙。 话音刚落,妲己便感觉身上那山岳般的压力如潮水般退去。 她眼眶通红,积累许久的压力汇成泪水。 “主人!” 白药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还没询问,五色神光从天而降! “哈哈!想逃?” 孔宣大笑,带着恐怖的威压直接用肉身撞向祖庙外广场的一处角落。 随着神光肆虐,广成子的隐身诀被强行解除。 他目瞪口呆,盯着来人失声道: “准圣?!” “轰——” 广成子被孔宣硬生生撞飞到空中。 十二仙之首的广成子大吐鲜血,但稳固的根基使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广成子身形闪烁拉开距离,死死盯着孔宣: “我乃玉虚宫真传弟子!你是何人?!” 孔宣不屑地抱手而立。 五色光芒席卷天地,他根本不担心广成子能从手里跑掉。 “你且听仔细了! 混沌初分吾出世,两仪太极任搜求! 如今了却生生理,不向三乘妙里游!” 孔宣的自负从原著里就可以看出来,除了圣人他瞧不起任何人。 从龙汉大劫活到现在,其修为之雄厚,无愧圣人之下第一人之称! “原来是……”广成子自知无法逃脱,突然单手前推喝道: “番天印!” 只见一方巨大的玉印砸向孔宣,迸发万丈刺眼金光! “好宝贝!” 孔宣笑容不减,压根没有危机感,双手合掌,身后猛然现出万丈法相。 那是一只占据了半边天的青色孔雀,尾羽如同宫扇般展开,释放出的五色光芒笼罩天际,完全掩盖了番天印的光芒。 青、黄、赤、黑、白五色,分别对应木、土、火、水、金五行。 在五色神光下,只要没跳出三界五行,万物皆可刷! 第十九章 你不要过来啊! 这也太碾压了吧? 五色神光划出的结界中,白药打量着眼前衣衫褴褛的广成子,不由得感叹提前找到孔宣,简直是穿越以来做的最正确的事。 广成子被神光封死周身大穴,一身修为宛如死水,半点波澜都荡起不来。 自持真灵被人道庇护的孔宣冷哼道: “身为阐教十二仙之首,不在玉虚宫里好好敲钟,为何下凡?” 广成子浑身无力,盯着孔宣反问道: “身为准圣,应当知晓天命,为何下凡?” 相比于斗法时的狼狈,冷静下来的他现在毫无惧意: “贫道奉玉虚符命梳理天命,道友仗着修为将我镇压于此,不怕招来圣人之怒?” 孔宣冷笑道: “天命?本座才是顺应天命!” “和他废什么话?”白药闻言气不打一处来,问向孔宣: “他现在动不了对吧?” 孔宣仰头,颇为自傲道: “连个大罗都镇不住,本座枉活这些年。” 这家伙是不是没什么朋友? 白药瞥了孔宣一眼,发现这只老孔雀很喜欢炫耀自己的资历,连斗法都要背首诗。 得到答案,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径直走向广成子。 “你说的没错,我们不敢杀你。” 他为广成子整理了一下衣襟,将匕首塞进这位大罗金仙手里。 然后握住广成子的手,把刀口对准自己,眯着眼笑道: “但你意图行刺我,行刺人道大祝,便是你胆大包天了。” 广成子顿时被白药的动作吓得脸色苍白。 修行者伤害背负气运之人,等同于挑衅人道,其所处的天道将遭受人道侵蚀。 而天道为了平息人道的愤怒,会降罪于挑衅者…… 轻则削去顶上三花,灭尽胸中五气。 重则无尽劫雷加身,劈得形神俱灭才罢休。 “不……” 看到白药挪动步伐向锐利的刀口靠近,广成子根本不敢赌捅他一刀的后果,瞪着眼睛大喊道: “你不要过来啊!!!” 白药狞笑,脸上闪过疯狂。 他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能重炼世间风火水土的圣人,不可能无视他干涉封神大劫。 本以为有人道气运加身,圣人不会明着来。 没想到直接把广成子派来抓妲己了。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白药心一横,对孔宣说道: “孔兄,记得救我!” 他咬牙,握着广成子的手调转方向对准自己的胸膛,恶狠狠地对广成子说道: “去死吧你!” 说罢,他抓住广成子的手刺向自己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切都静止下来。 借手杀自己的白药、骇然到极点的广成子、手捏一团白光准备救人的孔宣,全部被定在原地。 一个枯瘦的老道无视五色神光,走入结界中。 太上面对如此诡异的一幕,面色极为平静。 他甩了甩拂尘,番天印从孔宣背后飞出,融入广成子的眉心。 而后来到白药身旁,看着锋利的匕首,眼中闪过嫌弃: “准提师弟未免太下作了。” 太上抬手,指尖在匕首上轻轻叩了一下。 匕首上顿时浮起一个个漆黑的咒文,威力不过人仙级别,却专门针对魂魄,凡人擦中一点便要魂飞魄散。 “咣当——” 咒文如玻璃般一个个破碎。 正当他要施法继续下一步时,一股宏大的意志聚集在他身上。 茫然、愤怒、疑惑、警惕…… 种种情绪在这股意志中交织,最后汇聚成一种概念。 ——空。 “没人融入你,居然也能生出意志?还是说你一直存在?” 太上平淡地问道。 无数年来虚无缥缈的人道,只因他准备对白药施法,竟然显化意志前来阻止。 仿佛是在说: 你动他试试。 太上手捏仙诀,轻声道: “广成子要是死在这儿,未来算计他的,可不只是准提了。” 人道意志在太上身边徘徊,似在迟疑。 这是太上离人道最近的一次。 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方向、光芒、物质…… 真正的虚空,绝对的寂静。 过了许久,庞大的意志消失。 太上五感回归。 他沉默不语,轻踏大地,五色神光便钻回孔宣的身体。 结界消失,几人分别出现在外界不同的位置。 妲己的房间内,白药搂着她的腰,手把手地教她跳祭舞,眼神暧昧。 妲己小脸微红,用芊指轻勾白药的手心。 屋外的毫发无损的广成子看到这一幕,心想: “这人道大祝比帝辛还能影响国运,妲己迷惑住他,殷商江山只会崩塌的更快。” “姬发待在朝歌,眼睁睁看着人道大祝沉沦欲望,自然会对其信仰崩塌。” “准提师叔还真有办法。” 广成子笑了笑,使了个遁地术离开。 孔宣没出现在祖庙,他甚至没发现广成子来过朝歌,此时正蹲在朝歌外的一处农田里对土地施法术。 无人记得刚才的斗法,太上就像一个技艺精湛的剪辑师,将发生的一切裁剪,然后重新贴了一段。 如果立于苍穹,能看到方圆千里的大地上,一张巨大的太极图一闪而逝。 离开前,太上仰头望天。 他的视线穿过三十三重天,越过无数星河,落在混沌中的一座宫观上。 我是为了人道。 但提出封神的你,为何又视若无睹? 宫观里,看不清模样的虚影笑了笑,挥手屏蔽太上的视线。 … “你这狐妖!” 白药怒气冲冲,指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妲己呵斥道: “就这么馋我身子?!” “奴家冤枉~” 妲己抹着眼泪,声音沙哑道: “奴家现在没有修为,偶尔控制不住本命神通,不知何时魅惑了主人……” 白药面色阴沉,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跑到妲己的房间里来了。 他冰冷地盯着妲己,道: “你最好控制住,再有下次,拿你的脑袋去搭祭台!” 妲己冷汗直流,手脚冰冷。 她的确控制不住本命神通。 但刚才,她还以为是白药开窍,自己终于派上用场了。 听见白药的话里充斥杀意不似作假,她急中生智道: “灵石!若有灵石,奴家就能重新修炼,掌控本命神通!” “嗯?” 白药眉毛挑了一下。 最近一直在都在忙北征的准备工作,现在才发觉自己对修行这件事钻了牛角尖。 对啊,有灵石就有灵气,还等摘星楼建成干嘛? 王族为了争摘星楼的地基由谁打,都械斗好几天了,北征前自己肯定是住不上的。 不如搜刮点灵石,去了北海也能用…… “你在这儿等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一步。” 白药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二十章 麒鹿 离开祖庙,来到内城。 街道一尘不染,随时有人打扫。 排列整齐的士兵们,日夜不停地在内城巡逻。 相较于外城热闹的烟火气,只有王公贵族才可以居住的内城,显得清静许多。 这不代表内城并不繁荣,相反,天底下各行各业最顶尖的人才都齐聚于此。 内城青楼里的洗脚丫鬟,在外界各地都能担任花魁。 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王公贵族的享受运转,一夜的流水比外城七天还要多。 身后跟着几名枭卫,白药站在路口思考去哪儿弄点灵石。 穿越后他就没愁过钱的事,几十年没得到先祖启示的王族们,争先恐后地为他翻修宫殿,搜集四海珍馐,还用玉贝给他铸了一尊三人环抱的鼎。 去找王族要灵石? 白药打消了这个念头。 凡间不同于方外,灵气稀薄不可能产生灵矿,王族也不热衷于修仙,或许有,也只是用来收藏。 更不能去敲诈那些被供养的修行者,虽然上不了战场,但跑腿送信之类的杂活还是挺需要他们的。 估计他们身上也没几个货,否则不至于跑来凡间求富贵。 对了。 白药眼神一亮。 找孔宣借不就行了! 他闭上双眼,心中呼唤敕神榜。 借助敕神榜,他可以联系任何一名上榜的神。 “孔兄在吗?” 正在到处改造朝歌土地的孔宣,在田野中抬起头,以心声回答道: “怎么了?” 白药直截了当道: “你那儿有没有灵石,借我几万枚,日后我抄了天下异神还你双倍。” 微风吹拂孔宣额头上一缕垂下的发丝,他愣了一下,回答道: “灵石?我没有那种东西。” “你不是修行者吗?” “可我巫妖大劫的时候就是准圣了,灵石对我来说和凡俗金银一样没用。” 白药:“……” 远方的孔宣走到田坎上,笑道: “大祝若是急着修行,不如还是听我的,住我建的摘星楼。” “没事,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白药掐断联系,他主要是想带着灵石去北海,那鬼地方记忆里去过,实属苦寒之地,虽然离方外不远,但一丝灵气都没有。 这他想起穿越前看到过的一句话: 最靠近天堂的地方,往往是地狱。 即便可以让孔宣帮忙,去方外洗劫一个宗门,他也不打算做。 对于上了敕神榜的修行者,无论修为,必须给予尊重。 把孔宣当成朋友,让他不觉得被束缚,才能以他为例子,去拉拢其他在封神中大放异彩的强者。 到时候姜子牙下山,还能用敕神榜和封神榜作对此,宣传上了封神榜会失去自由,无数个纪元都得像奴才一样伺候昊天…… 对了! 白药眼神又一亮。 可以去女娲宫借灵石啊! 那里的庙祝和侍者都是修行者,金童玉女看着就不一般,圣人势力,肯定有灵石! “牵几匹金睛兽。” 白药对枭卫说道: “咱们去女娲宫。” 枭卫抱手称是。 就在这时,一阵喊杀声从侧方街道传来。 只见一名浑身是血的男人哭嚎着向白药跑来。 他神色惊恐,涕泗横流,后背中了一箭,受了不轻的伤。 看到白药,他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边跑边喊道: “大祝!大祝我冤枉啊!” 枭卫们集体拔刀挡在白药身前,一名枭卫怒喝道: “大胆!” “让他过来。” 白药轻声道。 男人身穿浅色紫袍,衣摆绣着玄鸟纹,胸口绣了一只带角小兽。 是王族……来自旁系麒鹿。 枭卫听从命令让开,男人爬到白药脚边止不住的磕头道: “大祝,麒鹿一系对大商忠心耿耿,实在是冤枉啊!!!” 追杀他的士兵出现在街角,看到白药后立刻扔掉武器,隔着老远齐声行礼: “叩见大祝——” 白药眯眼盯着男人,问道: “谁?冤枉你什么了?” 男人抹掉脸上的血迹,伤口的疼痛使他讲话时嘴角都在颤抖: “大王……大王说麒鹿意图谋反,要把我们全部处死!” 他委屈得哭泣不止: “定是有奸人挑拨,麒鹿一系从未有过二心,我爷爷当年甚至自焚以示对先祖的虔诚……” “等等,”白药眉毛微挑,问道: “哪年?” 男人擦了擦眼泪,回答道: “大王登基后的第二年。” 他又开始磕头,磕得血流不止: “大祝!您可以询问先祖!麒鹿真的是被陷害的!在我父亲房间找到的反诗是奸人偷偷放在里面的!” 白药点点头,后退数步,面无表情的对身旁的枭卫说道: “砍了。” 男人听到这两个字,茫然地抬起头: “啊?” 下一刻,一道寒芒闪过。 男人的头颅高高飞起,断颈处,鲜血如同喷泉激涌。 白药站在枭卫后面,没沾到一滴。 他看着男人的头颅像皮球一样落地滚动,心里已经捋清来龙去脉。 帝辛的清洗已经开始,当年质疑过他的王族成员一个也逃不了。 他用军权从白药这里换来先祖的认可,就是为了让反对他减少人牲的王族们永远闭上嘴。 反诗,只是个动手的借口罢了。 军权已经在手里,白药自然不介意再帮帝辛一把。 当众处死这个王族成员,便是他们造反的最有力证据。 早已习惯死亡的白药站在无头尸首前,静等枭卫把金睛兽牵来。 闻着血腥味,他忽然想起有一件很有趣的事。 历经五朝,因他而死的人多达百万,但他从未亲手杀过人。 在大商所有人的世界观里,大祝亲手杀人,和把人送进祖庙里陪祀先祖没什么区别。 后者还需要繁琐的仪式,前者只需要一刀。 … 等到白药骑着金睛兽到达女娲宫,已经是下午时分。 天气越来越热,毒辣的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连刮来的风都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热浪。 这才三月末,真不敢想夏天会热成什么样子。 “再过两年,哪吒该屠龙了。” 感受着闷热的天气,白药整理衣襟,想起了哪吒。 那个小屁孩正是因为天气太热,溜出家门去九湾河洗澡,才发生了后面剔骨还父割肉还母的事。 他问过孔宣,一个人如果失去肉身,以天材地宝承载魂魄的话,对其而言是好是坏? “那和器灵有什么区别?” 白药在心底重复孔宣的回答,迈步走进女娲宫。 第二十一章 孔宣请假 女娲宫,偏殿。 窗台上摆满奇株,千姿百艳的花儿散发着清香,即便是三天不睡觉,闻上一闻也会令人精神大振,再无疲惫。 白药和金童玉女还有年迈的庙祝,围着仙檀木桌而坐。 看着正在手握纸笔写欠条的金童,他嘴角微扯,忍了忍,还是开口道: “九出十三归,娘娘知道你们在放高利贷?” 玉女从白药说出来意起便笑到现在,沏着茶水解释道: “大祝有所不知,除娲皇宫外,娘娘在下界的所有行宫,都以放贷为生。” 庙祝将茶点推到白药面前,接话道: “女娲宫的日常消耗不是小数目,我们这些小的为娘娘分忧,维护女娲宫在各地的形象,娘娘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玉女起身,将茶水端给白药,轻笑道: “谁都有急用的时候,不仅是朝歌,天地人三界遍布女娲宫,我们的灵石通过法阵互相传送,莫说大祝需要的两万,便是两千万、两亿,我们都能借给您。” 金童停笔,抬头微笑道: “传送费五千灵石。” 他将欠条和笔一起递给白药,说道: “大祝签字画押完,灵石就是您的了。” 白药接过欠条,看向上面的内容: 【今有殷商大祝子药,于朝歌女娲宫借贷灵石两万枚,借款期限为三年……】 金童双手合拢放在桌上,道: “大祝有人道气运护身,即便不还女娲宫也没有办法,这点小事我们更不会拿去叨扰娘娘,一切都只是因为信任大祝而已。” 白药握笔停在半空。 两万灵石的借款是女娲宫能借的最低数目,得一万八,最后还得还两万六。 金童看在那首诗的情分才一口价,否则利滚利得滚到天上去。 三年后,他得还两万六。 “若我在北海陷入苦战,时间超过三年呢?” 白药问道。 玉女笑容和煦: “大祝不必担心,我们会派人收账的……除非您去了紫霄宫。” 白药点头,利落地签字画押。 大不了到时候向闻仲借,他师父是金灵圣母,截教四大亲传弟子之一,肯定不会亏待他。 等自己扫尽天下牛鬼邪神,就不缺灵石了。 “您真是爽快。” 庙祝收好欠条,金童手心里变化出一个储物袋。 “无需修为,心底呼唤您的名字就可以打开,里面有三万灵石,一万八是借款,剩下的是我和玉女对您的谢礼。” 白药接过储物袋,心底念出子药的名字,闪亮的灵石画面差点闪瞎了他的眼。 他不禁疑惑道: “谢礼?” 金童点头: “您写的诗娘娘很喜欢,能和娘娘在一首诗里,是我们的荣幸。” 白药收好储物袋。 “其它宫观需要写诗吗?” 女娲宫三人笑而不语。 … 回到流云殿白药屏退旁人,盘坐在床底被封死的床上,一手握着一枚灵石,闭目凝神开始修行。 灵气就在手心,根本不需要感受。 白药便按照经文里记载的方法吸收灵气。 不知过了多久,冰凉的触感顺着手心来到手腕。 《大炼补天真经》在他的脑海中缓缓翻开,传出悠长、仿佛来自远古的大道真音。 白药的思绪被无限拉长,逐渐沉浸于道音的旋律中,身体自行运转吸收的灵气。 忽然,他睁眼,看到的景象已经不是流云殿。 从苍茫的大地上站起来,看着高远无比的天空,看着天空上一个小黑点,他自语道: “这里就是经文所述的内景。” 他轻轻点地,整个人按照自己的想法飘了起来,又如秋叶般落地。 大炼部、补天部一起生效。 灵气运转时,已经找到他肉身的第一个缺漏。 修行这本功法,他得自己补天。 淡淡光雾从虚无中显化,与一尊炼药炉一起,在白药身前停下。 【吸收天地灵气,以心火炼之,得补天大药】 白药伸手抓住淡白雾气,这就是他吸收的灵气,在内景中能够像实物一样去触摸。 他把灵气塞进炼药炉里,然后把手按在了炉子上。 “噼啪——” 微弱的火苗点亮幽暗的炉子,灵气“劈啪作响”,好似干柴燃烧。 白药的精气神随着修行,一点一滴的被消耗。 灵气开始下沉,逐渐化作稀少的粉尘。 等到第一缕灵气炼完,他抓住空气中刚吸收进来的灵气,又扔了进去。 第二缕…… 第五缕…… 第七缕…… 或许是因为使用国运锻炼了精神力,白药足足炼化了十缕灵气才停了下来,远超经文里的三缕及格线。 炉子里的粉尘自行吸引,结成了一块五色石子。 他把石子拿出来,抬头仰视天空的黑点。 心意一动,他便出现在狂风鼓荡的高空。 小黑点已经变成一个直径最少三公里的大窟窿。 将石子贴在窟窿边缘,它便融了进去。 “嘶……” 全身上下传来无法形容的舒适,白药倒吸一口凉气,差点白眼都被爽翻出来。 可肉身再爽,他的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只得退出了内景,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接下来的时间,白药扔了一百灵石给妲己后,每天都在修行中度过。 他的肉身越来越强悍,能炼的灵气越来越多,全身心的投入修行。 直到出征北海的前一天,孔宣找上了他。 绵绵细雨笼罩了朝歌,远方的青山显得朦胧神秘。 祖庙花园的一处亭子里,孔宣对白药认真道: “大祝,我去不了北海了。” “为何?” 白药疑惑道。 孔宣去不去倒是无所谓,毕竟这是凡人的战争,修行者要么指挥,要么跑腿,最多也就能布点伤害不了凡人的迷阵,还不敢持续太久,军队里的伤病员有可能会因为得不到休息而死。 对修行者而言,打死一个山野农夫和干涉一场战争,所犯下的业债天差地别。 凡人大战,成千上万条性命卷在一起拼杀,若是与人道格格不入的修行者在战场上害死一个凡人,滔天的业力将会全部加诸在其身上。 孔宣手指不停轻叩桌面,掩饰着心中的急切,说道: “我要回一趟祖地。” “南明不死火山……” 白药轻喃道。 龙汉大劫,龙凤麒麟三族造了无边杀戮,欠了天地大因果。 最后祖凤,也就是元凤身死,残存的凤族对天道立誓永镇不死火山,这才勉强保留住了血脉。 “去吧。” 白药没有问太多。 “多谢大祝。” 孔宣话音刚落,便消失在原地。 白药笑了笑: “看来是很急。” 赏了一会儿雨,他看向北方。 明天就要出征了。 按照推演,这一趟凶险十足。 花了三千点国运,把北征计划推演了三次,三次的结果都告诉他,想要完成掌控北方的战略目标,没有捷径,唯有: 死战。 死战。 死战。 “这袁福通,真就如此难缠?” 第二十二章 太师你老了 六月二十,由白药率领的三十万北伐增援军队抵达北方门户,即宾州与冀州的交界处——恩州。 离开朝歌后,越靠近北方,气温越低。 士兵们携带了冬装,因为北海并没有夏季。 荒凉的官道上,浩浩荡荡的大军有条不紊的前进。 若是从天空俯瞰,便会发现大地上有一条粗壮的黑线,蜿蜒曲折望不到头,仿佛一头狰狞的黑蟒正朝着北方爬行,要用叛贼的血肉填补自己的饥饿。 姬发骑着昂首大马,在最前方开路,身穿青金色轻甲,手里提着一杆虎头长枪,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一举一动意气风发。 在他后方不远处,祖庙枭骑围绕着一头白色巨象,足有三四层楼那么高,走路如雷震,粗壮的象牙镶满青铜装饰。 巨象背负着一座轻纱笼罩的华亭,铺满柔软的垫子。 华庭里,少年坐着打盹,身边实为狐妖的少女,则恭敬地跪坐在一旁给他剥葡萄。 “大祝!前方就是恩州城!” 斥候策马来到枭骑外围抱手道。 妲己心领神会,挪动着膝盖上前,掀开半透明的轻纱。 白药直起身子。 转过了一道大弯,一面高耸的城墙出现在他眼中。 城墙有洗刷过的痕迹,高大俊朗的士兵昂首挺胸站在城墙上,身着制式重甲,锋利的长戟闪烁点点寒芒。 城门两侧,是第一批北征的将领,个个神色肃穆,即便塞外寒风往眼里吹进沙子,也不会动弹一下。 黄脸长髯的男人骑着一头墨麒麟处在道路中央,头生三目,额头的横眼有白光数寸,腰间挎着雌雄鞭。 到了城门口,智慧极高的大象慢慢屈膝跪地,有士兵立刻推来台阶,让白药走下象辇。 闻仲看到一袭白衣的少年,神情恍惚了一下,想起自己入仕殷商的第十年。 天下大旱,先王太丁病入膏肓,朝歌上下人心惶惶,王后与旁系来往密切,心怀叵测者蠢蠢欲动。 已步入中年的子药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以铁腕总揽了所有朝政,并下令王后自焚祈雨,最后果然人间处处甘霖。 新王登基后,子药没有任何迟疑,交出朝堂权力,带着枭骑回祖庙再不问朝堂之事。 闻仲下了墨麒麟,面对这位资历比他重得多的大祝,心甘情愿地行叩首之礼: “臣闻仲,叩见大祝!” 七天前就到了的东西伯候,与闻仲旗下的一干武将齐磕头道: “叩见大祝!!!” 有不少武将神色激动,悄悄多磕了几个头。 在外远征,得知大祝苏醒离开枯坐几十年的祖庙后,他们第一反应是羡慕,羡慕朝歌的人可以亲眼见到大祝。 然后羡慕转为对袁福通的愤恨。 你这逆贼早不反晚不反,偏偏在这个时候反,害得老子们千里迢迢来北方,失去给列祖列宗磕头的机会。 得趁现在多磕几个,求先祖保佑。 白药一步一步走到闻仲身前,弯腰将他搀扶而起。 “太师乃三朝元老,不必多礼。” 闻仲起身,笑道: “大祝历经五朝,臣一个修行中人,反而比大祝还老了。” 看到闻仲双鬓微白,白药轻叹道: “太师这些年操劳了。” 闻仲的修为是人仙,寿命至多两千年。 身为朝堂顶梁柱,根本没有时间修炼,加上朝政操劳,现在已经有老态了。 互相寒暄一阵,闻仲邀请白药进城。 战事在即,一切礼仪从简。 参加一场有酒有肉的宴席后,两人来到被闻仲征用的恩州侯府内。 会客厅被改造成议事处,多余的家具都被搬了出去。 墙面挂着北方地图,下方是一座宽大的沙盘。 闻仲向白药介绍起当下战场的局势。 白药听了一会儿,眉头皱起。 局势远比他想象中糟糕。 大半个北方都被袁福通占据,连崇侯虎的老家崇城都被攻占,闻仲手里只剩宾州、冀州、恩州。 靠近朝歌的宾州和恩州充当大本营,冀州现在是前线,与叛军隔着茫茫雪原对峙。 “此人不可小视,他有多少兵马?” 白药看着沙盘问道。 袁福通趁闻仲到达前就已经站稳了脚跟,绝大多数小诸侯的领地被他迅速吞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展壮大。 形势很严峻,难怪原著里能和闻仲斗十五年。 不断的增兵严重消耗了大商军队的有生力量,才导致后面西岐能一路高歌猛进。 闻仲凝重道: “根据情报,袁福通手里大概有三十万人。但就在上个月,叛军里突然冒出一支神秘的军队,战斗力极其强悍,就算被俘也会立刻服毒自尽,其它俘虏也说不出他们的来历。” “突然冒出来?” 白药转身观察地图,嘴里说道: “通往东西的道路都被我们切断,袁福通往南是朝歌,往北是北冥海,不应该有增援才对。” 闻仲点头道: “北方苦寒,那支军队兵强马壮,人人备甲,袁福通养不起的。” 白药沉吟片刻,与闻仲对视: “会不会,是外面来的?” 闻仲狐疑道: “您的意思是……其它部州?” 天地人三界,人界共分四大部洲,以殷商所处的南瞻部洲统领人道气运。 袁福通盘踞北方气势吓人没错,但从全局来看,他已经被挤在角落里,如同瓮中之鳖。 要真有援军,只能是从其它部州来的。 这里是神话世界,白药从不以凡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他轻声道: “跨越部州参战,袁福通背后有仙人。” 听到这句话,闻仲的竖眼微微闪烁。 白药话里的意思,是有修行者在针对大商。 “一些开辟了小世界的法宝,确实可以携带军队跨越部州。” 闻仲想了想,继续说道: “若是用法力强行托举过来,对方的来头恐怕不小。” 白药轻点头,忽然笑了: “无论如何,修行者也不敢武力插手战争,打得他冒出来就行了。” “大不了回师门搬救兵。” 闻仲也没把这件事看得很重,因为加上东西伯候,白药足足带来了六十万援兵,加上他手底下的二十万,人数上完全碾压袁福通。 真有修行者插手又能如何,凭他在截教里的人缘,连外门大师兄赵公明都能喊来。 更何况与他出征的还有魔家四将,专用来截杀对方的修行者。 两人开始制定主动进攻的计划。 八十万大军共分两路。 一路由闻仲率领进攻崇城,一路由白药率领,绕路进攻更北的北海城。 此举是为了迫使袁福通分兵,放大其兵力不足的缺点。 崇城失守,他就得往北撤离,从而失去战略纵深。 这样的话,白药会放弃进攻北海城,与闻仲合兵一路,逼袁福通退回老家北海,令他直面八十万军队。 要是他不分兵,放任白药夺下北海城,叛军将遭到两面夹击。 当然,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计划随时都有可能更改。 比如夺回崇城后,袁福通跑慢了,白药肯定会去抄他的后路。 比如两路进攻都失败,再度陷入对峙状态。 第二十三章 袁福通 恩州西城。 姬昌看着眼前的二儿子,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父亲你看,这些都是大祝赐给我的!” 姬发兴致勃勃地不停从包袱里掏东西放在桌子上。 有玄鸟挂饰、青铜小鼎、朝歌地契、象征尊贵的白袍…… 他甚至连行军打仗都带着这些东西。 “大祝对我可好了,他说大商的未来就看我了!” 再次见到老父亲,姬发不断给姬昌描述自己在朝歌的美好生活。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白药钦点的未来之星,连那些官比他大的文武大臣见到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在西岐,虽然大家也很尊重他。 但姬发知道,人们的目光其实都聚集在父亲和大哥身上。 在朝歌就不一样了,旁人对他那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羡慕,就连武成王黄飞虎都经常邀他喝茶,甚至说等五色神牛下崽了送一只给他。 姬昌看着儿子眉飞色舞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静静的听完,提醒道: “发儿,在朝歌,你要广交好友才是。” “我朋友挺多的。” 姬发拍拍胸脯道,他早就和将领们打成一片了。 姬昌点头,转身拿出一个箱子。 打开一看,居然全是玉贝! 他把箱子推到姬发面前,认真道: “这些钱你留着,拿去打好人缘,不仅是武将,朝堂上的文臣也得打点打点,不够跟为父要。” 姬发发觉父亲今天有些不对劲,但他也说不上来,便疑惑道: “爹,我日后是大商栋梁,只管杀敌立战功就是,大祝很看好我,没必要四处活动关系吧?” 姬昌感到无奈,轻声道: “你娘让我转告你,她很想你。” 直到最后,他都没对担任先锋的儿子说一句注意安全。 … 崇城。 暴风雪席卷天地万物,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若非极北生长了一种无惧严寒、人畜皆可食、名为青韧草的植物,这里简直可以称作人间炼狱。 忽然,一位修行者冒着大雪,御剑回到崇城。 他迅速飞到北伯侯府上空,直接落在一处院落,推开门看着眼前正吃饭的男人,沉默不语。 袁福通一身大袄,年轻的脸上布满与这个年纪完全不符合的沧桑,全神贯注地往嘴里扒面条。 这是他人生第十次吃面条。 第一次吃,还是未承袭爵位时,崇侯虎赏了父亲几袋白面。 北海实在太苦了,苦到连他这个侯爷之子,小时候也得出去放牛羊。 仿佛是为了回忆童年的味道,他迅速吃完面条后,还把碗舔干净了。 袁福通拍拍肚子长舒一口气,感叹道: “老子造反就是为了这一口……” 名为韩青的修行者见他吃完,面无表情地说道: “侯爷,殷商的援军到恩州了,有六十万。” “六十万?”袁福通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这也太看得起老子了。” 韩青沉默片刻,道: “咱们是不是该收缩战线?” “你懂个屁。” 袁福通瞥了韩青一眼,然后看向墙上的地图,思虑许久,说道: “我们没有与殷商军队正面对抗的实力,除非小神仙再带二十万人过来。” 他起身,指着地图又道: “对方近百万兵马,只要闻仲和那大祝不是傻子,肯定会同时进攻崇城和北海,逼我分兵。” 袁福通在房间里踱步: “绝对不能分兵,否则只能任人宰割。”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开始想对策。 韩青见状也不打扰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旁。 二十年前,他得罪了截教门人,被下了追杀令,一路逃亡到了凡间。 没成想在一个村落养伤时,闻仲忽然找上门来,直接动手重伤了他。 凭借精妙的遁术,他再次逃脱,直接逃到了北海。 由于伤势加剧,没有修行资源,韩青只得放弃维持人仙境界,跌至炼虚合道境来稳定伤势。 可躲在荒郊野岭又被妖怪盯上。 这一次,他以自损根基为代价,幸运的活了下来。 在大雪中奄奄一息时,就是出门放羊的袁福通捡到了他。 “现在只有一条路,造船绕过冀州,派人去东海拿下陈塘关。” 袁福通终于想到了办法。 他抬头看着韩青,眸子深处燃烧着自造反后便没熄灭的火焰。 “小神仙给了很多资源,足够造战船了,只要打通陈塘关,大军就可以沿着海岸线南下,姜桓楚敢来北方,我就去他的东鲁。” 韩青听见这个极为异想天开的计划,蹙眉道: “不说陈塘关打得打不下来,你调动大军南下,动静肯定藏不住,到时候殷商军队扑来,你背靠大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空气安静了。 只能听到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 终于,袁福通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那就比速度,看看他们能否拦得住我,现在殷商连各个关口的总兵都没出动,固守北方死路一条,只有南下,才有一线生机!” 韩青看着状若疯癫的袁福通,摇了摇头: “太冒险了。” 他轻声道: “我潜伏到子药身边杀了他,殷商军队必定军心溃散,到时候你就可以趁机反攻了。” 袁福通闻言,怒道: “不行!你那是同归于尽!” 他用力拍着桌子: “闻仲当年就是用眼睛把你瞧出来的!我就不信子药敢来北方会没有手段制修行者!” 韩青不再顺从,凝视眼前自己看着长大的年轻人: “总得试试。” “试你妈!” 袁福通一脚踹翻桌子,吃饭用的碗咣当一声砸成碎片。 “是老子救了你!你这条贱命是老子的!不准去!” 房间里再度安静。 这次听到的,是袁福通无法平息的呼吸声。 “二位何至于此呢?” 突然,空气荡起涟漪。 只见一位瞳孔空灵,一身雪白的童子从虚无中现身。 他怀里抱着玉如意,轻轻飘在空中,笑道: “袁福通,你不能孤注一掷,你得待在这儿,杀了那人道大祝。” 袁福通不满道: “小神仙,你们这些方外之人不懂带兵打仗,现在就是要剑走偏……偏……” “偏锋。” 韩青说道。 “对!剑走偏锋!”袁福通继续道:“去了东鲁,我才能放开手脚!” 童子笑着听完,怀里的玉如意闪了一下,一颗镂空的金球便浮现在袁福通眼前,散发着阵阵禅意。 “若我再给侯爷三十万兵马呢?” 第二十四章 摸摸你的敏感处 经过七天的行军,白药来到前往北海城的第一道关口,雪门关。 绵延的荒山在此地留出了一个缺口,殷商立国时北方还未收复,便在缺口处筑了一座关口。 过了雪门关,就是真正的北方苦寒之地,地形将转变为无尽的雪原。 士兵们已经换上御寒的衣物,相较于对面土生土长的叛军,他们并不抗冻。 大帐内,白药正在审理军务。 东西伯候的后勤由他们自己出,拥有属国自治权,朝廷只会让他们把军需一起送到恩州,如何分配与他们无关。 就算这样,朝歌五十万军队的后勤保障也轻松不到哪儿去。 所幸国库充盈,白药挂帅出征也没有贪官敢克扣粮草,他甚至能吃上从后方送来的新鲜水果。 “大祝,按照您的命令,工匠们已经开始组装攻城器械了,明天天亮前便能用。” 传令官躬身道。 白药从堆满案牍的桌前抬起头: “士兵里有没有冻伤的。” 传令官回答道: “暂时没有。” 白药嗯了声,示意传令官退下。 这场战争最大的敌人不是袁福通,而是恶劣的天气。 随军的修士并不多,而且修为低微,让他们去给几十万人画御寒符不现实。 打进雪原后,怕是取暖用的木柴都需要后方运输。 叛军连牛粪都不可能给他留下。 白药眉眼中隐有疲惫。 姬昌和姜桓楚带来的士兵被他和闻仲拆散,分别编入两路大军。 八十万,闻仲带了五十万,因为通往崇城的关城各个坚固,易守难攻,崇侯虎当年可谓是把老家的安全防护放在了第一位。 而白药率领的三十万,目标是进入雪原后直扑北海城。 北方多瘦马,大商的铁骑能发挥很大的优势。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里他还得管这三十万人马的吃穿用度。 白药上辈子当过最大的官是小学班长,还因为包庇同学下台了。 现在他全凭原身的带兵经验指挥全军。 没有这些经验,没有大祝的身份,怕是没走到雪门关就发生营啸了。 这座关口占据天险,城上的士兵说以一当十都是少了。 想攻进去,要充分发挥大商有钱的优势,用攻城器械硬生生砸开它。 白药默默批示提高了工匠的伙食标准。 这时,一个肥胖的修行者弯着腰掀开大帐的帘子走了进来。 “大祝,看守雪门关的将领叫彭煞,是最先造反的七十二路诸侯之一。” “还看到些什么?”白药头也不抬地问道。 胖子回答道: “守军大概有两万人左右,城中备了很多火油和滚石檑木,雪原上有修行者不断地运送守城物资。” 白药闻言,放下笔起身,离开了大帐。 外面寒风萧瑟,冻土千里,满目皆是荒凉。 “大祝——” 看门的魔家四将足有三层楼那么高,见到白药出来,立刻行礼。 他们是闻仲派来保护他的。 四兄弟接到的是死命令,就算是要杀害凡人,白药也不能有半点损伤。 这倒是闻仲多虑了。 大商王族背负人道气运虽是共识,但绝大多数修行者都不知道人道气运的真正效果。 白药是大祝,普通王族背负的气运和他比起来,宛如大日下的萤火烛光。 攻击他的术法都会被人道挡下,除非对方实力能突破人道的阻挡。 太乙? 还是大罗? 孔宣曾经推测,他的全力一击都不一定能生效。 穿着单衣也不觉得冷的白药,对魔家四将轻道: “你们四兄弟趁夜越过雪门关,去解决敌方修行者。” 魔礼青略有迟疑道: “大祝,不如让我和老二去,老三老四留下来保护您?” 白药摇头道: “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去杀了敌方的修行者,否则就算城墙破了,他们也有东西、也来得及修。” 魔家四兄弟见状,只得接了军令,离开了大营。 白药转身回到空无一人的大帐。 他让妲己去侧翼见见苏护,就算是装也得装成苏护的乖女儿。 毕竟苏护手下有不少忠于他的将领,原著里他反了后依旧忠心耿耿的支持他。 比如他儿子苏全忠,性急如火,武艺超群,善用一支铁戟,勇冠三军。 比如督粮官郑伦,师从度厄真人,窍中二气专攻人魂魄。 这些都是未来的战力,白药想利用这次平叛的机会,把他们全部拉到自己麾下。 毕竟原著封神大战里的修行者可是勇于上战场杀敌,鬼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怕业债。 纵观全局,自己只要稳住局势,未来姜子牙下山,面对的将是一个人心凝聚的强大帝国。 让他连造反都找不到理由。 白药想着这场仗,想着未来,给自己热了壶茶。 正要喝时,他莫名的脚滑,一屁股摔在地面,滚烫的茶水全部洒在衣服上。 “?” 白药看着地面铺着的地毯,顿时摸不着头脑。 “这又不是地板,我怎么会滑倒?” 他双手撑地起身,刚要换身衣服,结果手碰到桌上的油灯,差点把案牍给烧了。 处理完油灯,白药不敢动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大帐内的空处,右眼微跳,感到心神不宁。 什么情况? 这也太倒霉了。 白药隐隐察觉一股恶意,不在周围,也不在外面。 或是心有感应,他盘坐于地,静静的闭上眼。 【当前国运:2070点】 “推演个人未来。” 【推演对象】 “我。” 【国运-50】 … 【推演失败,您位于人道的位置过高】 【当前国运:2020点】 “继续推演,直到成功。” 【国运-50】 … 对白药来说,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比如推演出妲己要夜袭他后,他就封死了床底,并让枭卫日夜守在流云殿外,安稳度过了每一个夜晚。 继承了上百年使用国运的记忆,“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简直是他的敏感处。 而且相较于包括原身在内的其它大祝,他直接绑定了国运,用不着去冥想感知。 和国运荣辱与共,哪还有个人气运可言,这么倒霉绝对有原因。 果然,消耗了足足450点国运后,他看到了未来。 天昏地暗,大雪漫天。 外界杀喊声滔天,雪门关被投石车轰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他站在中军大帐外的高坡之上,凝望整座战场。 姬发一马当先,带着骑兵,朝冲出城外保护工匠维修城墙的叛军杀去。 忽然,耳边传来声音。 转头一看,一队全副武装的重骑从侧方杀来,装备极其精良,负责守护侧翼的将领恶来,在砍杀数十人后,被踏成了肉泥。 这支骑兵无惧生死,即便被长枪刺穿腹部也不停下,直冲他而来,突破层层阻隔,宛如一把尖刀,狠狠刺向大商军队的心脏。 魔家四将不在,兴许是截杀对方的修行者去了,大帐外只剩他和几名传令官。 退无可退,画面一黑,推演结束。 白药睁开眼,轻喃道: “重骑袭营……“ 第二十五章 设伏 当晚,白药召集了所有将领。 大帐内,所有人屏气凝神,静等大座上的白药沉思。 一只烤全羊在帐中散发诱人的香味。 “攻城器械准备好了吗?” 白药突然问道。 负责这件事的苏护抱拳回答道: “禀大祝,有修行者参与,各类攻城器械已经组装完毕。” “嗯。” 白药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气氛再一次沉默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白药才出声道: “恶来。” 只见一个紧绷着脸,挺直腰板的两米壮汉被吓得失声道: “末将在!” 他弓着身体,连忙离开位置,对着白药下跪行礼。 白药微微皱眉,说道: “出征把我当成统帅看就是,不必行此大礼。” “是!” 恶来冷汗直流,连忙抬起一只脚,单膝跪地拱手道: “请大祝吩咐!” 看着活生生的壮汉,白药脑海里出现的却是一滩眼珠子都不知道飞哪儿去的烂肉。 他轻声问道: “西北山脉,派了斥候吗?” 恶来瓮声瓮气道: “派了!树木都被叛军砍光!山后是绝壁!” 白药闻言,再一次陷入沉思。 绝壁? 那支重骑难不成还会飞? 推演的未来画面中,袭营的骑兵连脸上都盖着面甲,手里的长枪异常锐利,明显不是袁福通所率领的叛军。 而且他们冲锋时的动作整齐划一,动起来只能听到马蹄声,足可见其军事素养之高。 这让白药想起祖庙枭骑。 挑选孩童参加残酷血腥的选拔,十六岁左右丢到蛮荒,如果五年后还能活着回来,就可以得到祭文刺青,成为万里挑一的枭骑。 即便他沉睡时,枭骑的选拔也没有停过,帝乙还多划了八百御林在祖庙外围日夜守护。 统一的意志,能让一支军队常年保有强大的军事素养。 这次出征,白药带走了所有枭骑,足有五千重骑。 想了一会儿,白药觉得敌人大概率是通过超凡手段出现在侧翼的。 既然知道他们要来,就可以提前准备。 袭营最重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只要自己布下一张大网,来了就别想走。 白药看向众人: “我推演未来,看到有一支重骑趁大军叩关时突袭大营。” “……” 众人面面相觑,总算知道为什么大晚上要被喊到这里来了。 苏护忙问道: “大祝可曾看到之后发生了什么?” 白药面不改色道: “我大概会死在这次袭击中。”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恶狠狠地盯着魔家四将。 谁都知道,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大祝。 四兄弟脸色一变,连忙起身,在老大魔礼青的带领下,跪在烤全羊边齐声喊道: “臣等死罪!!” “不怪你们,对方能突然出现,想来是有修行者在作祟,就按魔礼青说的,留两个在我身边吧。” 白药又说道: “派人把这件事告诉太师,问他能不能请截教高人出手,这种事想必以后还会发生。” 魔礼青松了口气,高呼道: “臣等领命!” 回到位置,他顿时觉得这场战争不简单,想让一支杀人的军队突然出现在大营侧翼,不仅仅只是带着人马飞行那么容易。 修行者要么拥有开辟小世界的法宝,要么法力高到能托举重如泰山的军队煞气。 白药看向右手边坐姿端正的小将。 “攻城时你不必出击,带着所有枭骑去大营左翼埋伏。” 姬发闻言,不知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俯首道: “末将领命!” 对他而言,白药是他的大恩人,听到白药有可能会死在袭击中,他恨不得带兵守在门口。 白药点头,对苏护问道: “苏全忠是否参战?” 苏护回道: “禀大祝,吾儿在军中。” 白药闻言,说道: “念你苏氏世代忠心,便给你们父子俩一个机会,右翼抽调给你八万人,加上你的冀州兵,两个时辰后进攻雪门关,父子二人分批次轮换攻城,不求破城,只求让敌方疲惫,持续到明日黄昏。” 说完,他又对恶来下令道: “你那里刚好是平地,袭营的敌人会从你的位置出现,到时候不要惊慌,放个口子让他们进来。” “其余人,等苏护父子撤下后半个时辰,趁敌军疲惫不堪,强攻雪门关!” “是!” 众将齐声应道。 白药见状,嘴角微微扬起。 未来的画面中,雪门关已破,说明按照原计划攻城没有错。 他只要提防那支重骑便可。 一支失去突然性的奇兵,和下面的那只烤全羊没什么区别。 众将依次离开,只剩下姬发没走。 “还有何事?” 白药不解道。 姬发抱手道: “大祝!让我守在您身边吧!” 白药摇头道: “你资历少,需要战功证明自己的能力。” 姬发双目通红,罕见的反驳了白药的话: “若您出事!姬发立天大的战功也没意义!” 白药愣了一下,心里生出一种的违和感。 就算他干涉了未来的走向,但听到周武王说这种话,还是有些适应不了。 但他确实有些小感动,便走下大座,用小刀给姬发割了块羊肉,插在刀上递给他道: “不要意气用事,带着枭骑挡住他们,我就不会有事。” 姬发闻言,心底生出一股暖流,接过羊肉,顿时憋不住眼泪道: “末将……” “好了,去吧。” 白药拍了拍姬发的肩膀。 … “爹!大祝当真提到我了?!” 苏全忠兴奋地手舞足蹈。 苏护笑道: “大祝能推演未来,或许看到你像姬发一样,是未来的国之重臣。” 一儿一女,女儿进了祖庙,儿子被大祝亲口点名出战。 苏护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父子俩点齐兵马器械,朝着雪门关进军。 不多时,一座横跨山脉的雄关出现在众人眼前。 时值深夜,夜空飘落零丁雪花。 城墙之上,巨大的铜镜前放着发光的圆石,将关外照得如同白昼。 “这是何物?” 苏护眉头紧皱。 从他这里根本看不到雪门关城墙上的防卫情况,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 攻城的他们看不到叛军,叛军却能看到攻城的他们,夜晚强行攻城必定会造成不小的损伤。 先用投石车把铜镜砸了。 苏护正要下令,一旁的苏全忠已经忍不住,提着大戟策马冲出。 他冲到城墙下停下,大喝道: “逆贼彭煞!可敢下来与我一战!” 第二十六章 第一次出手 在这个世界,凡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羸弱。 有的人,虽无修行天赋,但胜在机缘浑厚,能得灵兽或至宝认主。 比如邓婵玉,背叛殷商后,硬是用五光石偷袭了孔宣整整三次,打得堂堂准圣血流满面,吃痛不已。 再比如苏全忠,原著里父亲造反时不到二十岁,提着一把从老君炉里炼出来的神戟,把崇侯虎的弟弟崇黑虎杀出一身冷汗。 要知道,崇黑虎师从截教仙人,若不是背着师门秘授的神通葫芦,关键时刻施展神通,当真就被苏全忠给生擒了。 此刻,苏全忠在雪门关下叫骂不已: “姓彭的!打都不敢打还造什么反!要不要爷爷下令大军后退五十里给你这软蛋壮胆?!” “如若不敢,趁早投降!” “否则待爷爷攻破雪门关,非要扒了你的裤子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种!” 雄伟的城墙上,一个八字胡的将领被骂得身体颤抖。 “欺人太甚!取我刀来!” 身旁的兵将急忙拦住他。 “大人那可是苏全忠啊!” “大人万不可下城去!” “您若死在他戟下,军心大乱!” 彭煞闻言,心底松了口气,提了把弓,便朝苏全忠射了一箭。 只见苏全忠一抬手,居然硬生生接住了箭矢,单手捏断后,啐了口唾沫骂道: “小人!” “轰隆——” 忽然,苏全忠身后天空,数十颗浑圆的巨石呼啸着砸向雪门关。 就在他骂阵时,远程攻城器械已经到达射程范围。 他见状只能作罢,轻扯马缰迅速离开城门下。 他走后,上百台投石车齐发威,雪门关顷刻间下了一场狂暴的石雨,瞬息间,那些照明的铜镜被砸得粉碎。 在彻底黑暗前,又是一轮投石叩关,精准地轰击在城墙之上。 一颗石头连三名壮汉手拉手都抱不过来,守军顿时死伤惨重。 但由于接到的是死命令,彭煞立刻令人把尸体抬走,甚至直接扔往城墙下。 城下杀喊声四起,士卒们前仆后继,大军开始攻城。 … 无休止的进攻持续到天亮,到了黄昏也没有停下。 雪门关满目疮痍,就算它是座雄关,面对如此强烈的进攻也显得力不从心。 见时间差不多了,苏护大手一挥,率领疲惫的将士们离开战场。 我方疲惫,敌方更疲惫。 城墙被凿出一个又一个大坑,若不是早已加固,怕是中午就塌陷了。 关内,彭煞满脸黑灰,望着城墙上被抬下来的伤员,不由得暗骂道: “这打的是什么仗!” 即便他占据高处,利用弩炮攻击敌方投石车阵地,却如同蚍蜉撼树。 毁了一座,又抬上来一座。 投石一停,攻城车便推了上来,悍不畏死的攻城士兵架起云梯,好几次差点攻上城墙。 袁福通是给了他许多守城资源,但他现在觉得,那点东西和殷商比起来,还是穷得叮当响。 负责后勤的修行者全部惨死,甚至不知道是谁做的。 彭煞守城的决心开始动摇。 “只给两万人!袁福通到底在想什么?!” 实在恼火,他又骂道。 兵力严重不足,面对持续一整天都没停下的石雨,士兵们死伤惨重,体力精神已经疲惫到极限。 这是一座关口,不是什么大城,除了硬抗别无他法。 但现在拿什么守? 看着累得倒头就睡的士兵,他陷入了沉思。 袁福通说会有援军,让他坚守。 可打到现在了,雪原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想到这儿,他瞳孔微缩: “袁福通不会就是让老子送死吧?” “都起来!” 不远处的副将用鞭子抽打士兵,吼道: “敌人肯定还会攻城!” 北地士兵的持续作战能力不高,身处严寒的他们爆发性很强,但由于身体素质原因,大多时候讲究的是速战速决。 体力比不过,士气还低落,这支减员严重的军队已经变成哀兵。 彭煞悄然后退进阴影中。 一刻钟后,城外已经没了动静。 两刻钟后,看到殷商军队确实回营的斥候回到雪门关。 三刻钟后,叛军开始做饭,有人已经睡着。 半个时辰过去,叛军松了口气,以为终于得到修整的时间。 然后,吃饱喝足休息了一天一夜的第二批攻城士兵,在震天动地的战鼓声中发起了总攻。 … 中军大帐外,白药站在高坡上凝望战场。 他并不在乎攻城器械的损耗,只要能迅速打进雪原,袁福通就会陷入极大的劣势。 闻仲的指挥能力堪称兵法大家,他带来二十万人来北地平叛,面对三十万叛军加其它部州的军队,硬是牢牢守住了三州之地,令袁福通不得南下半步。 现在闻仲拥有兵力优势开始进攻,袁福通正面的压力多了数倍不止。 一个时辰后,如同推演的未来一样。 雪门关的城墙终于承受不住毫不停歇的投石轰击,砖石垮塌,破出一个巨大的漏洞。 苏全忠宛如一头猛虎,不等麾下将士,独自策马杀去。 大局已定,白药转身走下山坡。 他的脚下,魔礼海和魔礼寿遁在土中跟着他,凭借混元珠伞收敛了两人的气息。 片刻后。 恶来营地外五百米处的空地,一颗镂空的金球破土而出! 只听阵阵禅音四起,金球飞上天空,洒落绚丽的亮光。 一支上千人的重骑随光出现,他们手提长枪,早已列阵完毕。 没有任何说话声,他们落地后,仅仅停顿了数秒,然后立刻加速,目标直指数里外白药身处的大营! 轰隆的马蹄声响起,大地颤抖。 他们毫无阻碍的冲进恶来的营地。 等到全部冲进包围圈,领头的人已经发现不对劲。 营地里的士兵就像知道他们要来似的,绊马绳、拒马桩层出不穷。 但一支正在冲锋的重骑兵,是不可能停下的。 忽然,他们侧方响起战马嘶鸣。 姬发面目狰狞,率领埋伏许久的枭骑朝他们杀来。 战马如龙,袭营的重骑顿时被拦腰截断,阵型刹那间溃散。 不仅如此,另一边还有一支枭骑,仿佛一层又一层的大浪,将本就摇摇欲坠的他们彻底冲垮。 遍地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让人诧异的是,有三名在伏击中侥幸活下来的骑兵,依旧在冲锋。 而挡在他们前方的,是恶来率领的,宛如铜墙铁壁般的重甲步兵。 白药站在恶来身旁,略感诧异。 敌方的战斗意志不是一般的强,只剩三个人了都不停下。 “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笑了笑。 恶来迈步上前,冷笑一声,猛地扔出手中的双戟! “嗤——“ 两颗头颅冲天而起,妄图袭营的骑兵,只剩下了一个。 “这个留下。” 白药轻轻开口。 随后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恶来只觉得狂风扑面,震惊道: “大祝能修行?!” 第二十七章 一信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白药整个人仿佛飞了起来,径直冲向最后一名骑兵。 “砰——” 他张开右手按在对方的胸甲上,钢甲凹陷,直接将其拍落在地。 两人还在滑行时,白药左手如同鬼爪,瞬间撕开了脚下敌人的面甲。 这是一个蓄着络腮胡、眼眶深凹的男人,额头有一缕深棕色的发丝。 男人双眼布满血丝,恶狠狠地盯着白药。 他正要咬破后槽牙的毒囊,白药的手心忽然迸发出虹光,钻进他的眉心,令他失去了一切意识。 … 越过北海,直入北冥。 闻仲骑着墨麒麟疾行,宛如一道墨绿色流星。 大妖们纷纷躲在深海里收敛气息,头也不敢抬。 即便上空飞行的人只是一介人仙。 截教有两个地方比较出名。 第一,东海金鳌岛,十天君所在,大多数截教门人都会待在那里修炼,是万仙来朝这四个字的由来。 第二,蓬莱仙境碧游宫,截教大本营,通天教主的道场。 而蓬莱岛,就在北冥。 白药未出征时,怀疑过袁福通身后有妖族插手。 这属实是他多虑了。 巫妖大战,妖族彻底没落,若不是女娲,它们早就被崛起的人族赶尽杀绝。 绝大多数妖族自那以后,都以娲皇宫奴仆自称,完全依附于女娲。 而那些血脉强大,却早已心灰意冷的大妖,则把北冥当成了最后的容身之所。 它们深知能在北冥养老完全是因为碧游宫的默许,所有在北冥出现的任何一个修士,它们都不敢攻击。 “那人是闻仲吧?” “后天神眼,修为低弱,应该是。” “唉,要是金灵圣母也收我当徒弟就好了,修为这么低也没人敢惹。” “别幻想了,去东边整点珊瑚才是妖生的意义。” … 不多时,闻仲穿过无形的结界,眼前豁然开朗。 朦胧的仙光沿着岛屿蔓延,一只仙鹤朝闻仲绕了过来,蹭了蹭他满是胡须的脸颊。 轻灵的乐声在耳边回响,眼前美景令闻仲浮躁的心逐渐平静。 他下了墨麒麟踩在岛屿上,恭敬地朝着一个熟悉的方向走去。 泥土散发着清香,穿过琼楼玉宇、珍木花卉。 闻仲在一座洞府外停下。 “弟子闻仲,求见师尊——” 跪了半会儿,没得到回应,他又磕了个头道: “师尊,弟子闻仲求见。” 洞府大开。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板着脸走了出来。 “你不在人间混吃等死,来找我干嘛?” 闻仲苦笑。 当年他自知天赋太差,无法长生久视,便决定下山闯出一番功业,此生也算有点意义。 但此举遭到了师尊的反对,认为他道心不坚,说既然走上修行路就没有回头的道理,寿命不够就吃延寿丹,绝不能放弃。 那不是闻仲想要的生活,即便师尊会生气,他还是下了山。 “弟子拜见师尊,愿师尊早证混元,大道永恒。” 闻仲无言以对,只能长拜不起。 金灵圣母见状,眼神复杂。 在看到闻仲微白的双鬓后,她心里的气消了大半,叹道: “起来吧,何事?” 闻仲听言,起身回答道: “弟子是来求师尊帮忙的,弟子讨伐叛逆,对方有修行者插手,跨部州不断增兵。” “凡间的事?”金灵圣母手拿黄庭经,轻道:“可为师不能下山。” 通天教主下令,截教门人不允许下山。 并且明确地告诉他们,谁要是不听劝告,那封神榜上必有其名。 很多人都知道封神榜的存在,天庭缺人,昊天想当真正的三界大天尊。 但只有极少数人清楚上面的名字。 闻仲仿佛早有预料,恭敬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金灵圣母,上面封着祖庙专有的青火漆。 “师尊,这是当代人道大祝让弟子交给您的。” 昨日,白药派修行者找到他,让他找截教高人出手,若是截教高人说不能下山,便将写封信交给高人就行。 闻仲推测,这封信怕是还没出征就写好了。 金灵圣母没有接过信件,疑惑道: “人道大祝?为师又不认识他,这种背负气运的人还是少沾染为好,不注意伤到他,我这身道行可就废了。” 忽然,金灵圣母身体一僵。 身后,一个青年道人不知何时出现。 “打开让本座看看。” 金灵圣母倒吸一口气,忙转身跪地行礼: “弟子拜见师尊!” 闻仲瞳孔地震,直接五体投地,声音喊得震天响: “拜见祖师老爷!” 通天弯腰,直接从金灵圣母手里抢过信件。 “居然用国运来写信,人道大祝利用国运的能力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通天发现看不透信封,被一层淡薄的无色之气所封印。 轻轻拂去,真正的信封浮现在眼前。 【通天教主亲启】 “还是给我的?” 通天略有诧异,随即撕开信封。 还没开始看,周围又多出一个人。 一脸仙风道骨的太上抱着拂尘,站在了通天身后。 通天饶是圣人也吓了一跳,忙转头过去。 “兄长?你什么时候来的?!” 沉默寡言的太上没有回答,只是眯眼盯着通天手里的信。 意思是,我也要看。 跪着的师徒二人身体微微颤抖,又行礼道: “拜见大师伯/大老爷。” 特别是闻仲,他的脑袋已经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一封信会引来两位圣人。 大祝到底写了什么!!! “兄长,你来碧游宫,也不提前通知我。” 通天一边看向太上,一边往信上施加封印。 太上见状,微微蹙眉。 “你我同气连枝,何必如此防备?” 说话了! 金灵圣母身体紧绷,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么多年了,她还以为这位三圣中排行第一的存在不会说话。 通天教主退后一步,笑道: “兄长,这信是那人道大祝写给我的,还是等我先看。” 太上无言,只得双手拢袖,轻轻点头。 通天手拿信件,回到碧游宫,唤出四柄仙剑护在身边。 【人道子药遥见圣人……】 明明只有一张纸,上面的字却仿佛看不完,随着通天的视线不断更新。 他看得极为入神,偶尔还停下思考。 半个时辰后,他出现在金灵圣母身前。 “金灵,你随闻仲下山去见见那位大祝,收起脾气别太失礼。” 第二十八章 苦难与极乐 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使军队不得不停止前进。 雪原满目荒凉,除了雪还是雪。 大军铺开。 前军以轻型兵种为主,由全军中的精锐组成,主要负责侦查、突击,为大部队探路,如果遇到小股的敌人就吃掉,遇到大股的敌人就等中军,遇到不通的道路就开路。 后军负责大军的粮道和后勤,为大军断后,防止敌人袭扰中军。 当然,进了雪原还要维持粮道的原因,是为了稳扎稳打,试探袁福通是否分兵。 如果敌人避而不战,整支军队都会扑向北海城,然后从侧后方夹击崇城。 白药所处的中军,是这支军队的主力,功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决战。 此刻,中军大营的一个帐篷内。 干柴劈啪作响,跳动的火焰驱赶着从外界渗入的寒风。 男人一头棕红色卷发,赤身裸体被绑在凳子上,浑身都是血口。 恶来拿着有点钝的小刀,控制力气,一刀一刀来回割着男人胸前的凸起。 剧烈且持续的疼痛使男人浑身肌肉绷紧,瞳孔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恶来,却硬是咬住牙一声没吭。 恶来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握钝刀的手一用力,将男人胸前的凸起连着一整块血淋淋的皮狠狠撕下! 男人被折磨得浑身痉挛,额头冷汗与血水一同淌下,半边胸膛血肉模糊。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晕过去,喉咙闷哼一阵,居然往恶来脸上吐了口沾着血丝的唾沫。 恶来怒发冲冠。 “你他妈到底说不说话!” 说罢,他一碗盐水便洒在男人的胸口。 这次,男人被疼得浑身僵硬,脸庞扭曲。 依然没有屈服。 正当恶来准备剁他手指头时,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不用审了。” 吃完饭的白药用丝巾擦了擦嘴,平静地看向男人,对恶来说道: “这种人,是不会在乎肉体上的疼痛的。” 说罢,他冲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修行者点了点头。 修行者恭敬颔首,捏了个法诀,一道绿光射向男人。 只见男人原本伤痕累累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复原。 几个呼吸后,只剩半口气的他,恢复正常。 他一如每一次恢复那样,用力扯了扯束缚住手脚的铁链,咬牙切齿地盯着白药,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白药脸色古井无波,但长时间毫无收获的审讯已让他感到厌烦。 “只有信仰的力量,才能让一个人的意志坚硬如铁。” 就像如果他告诉王族们,只要用亲人的头颅搭建祭台,然后在月圆之夜于祭台之上自尽,就可以进入天神的国度,与先祖同列。 那么最多三天,帝辛就永远不会担心有人反对他了。 在白药沉睡时出生的王族成员或许会有迟疑,但那些年纪大的,会完全服从来自祖庙的意志。 历任大祝洗脑了王族整整六百年。 男人的信仰是很坚定,但白药发现,他居然没有选择嘴炮度化自己? 还没有引导恶人放下屠刀,断恶修善的教义吗? 他打量着男人,全然无视扑面而来的杀意,轻问道: “你的信仰是什么?” 男人冷笑不已。 或许是语言不通,或许男人是个哑巴。 白药不在乎,他心底早已有了答案,折磨男人也只是想确认。 “你来自西土对吧?” 他的声音在帐篷里响起。 气氛安静,只剩干柴燃烧的脆响和帐外呼啸的风声。 男人放弃伪装,闭上眼,再不展露自己的獠牙。 白药见状,自顾自笑道: “虽然我和你们的圣人不对付,但不妨碍我对西方教现在的教义感到好奇。” 他端起茶杯走到男人身前,抿了一口,轻声道: “是讲究人生无我,万事随缘,不可强求。还是愿众生平等,一切法门以四圣谛为核心?” 男人面色平淡,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白药继续说道: “我曾见过一群苦修者,他们认为人间的苦是有限的,只要主动承担一点,别人就会少受苦一点,所以每年会定期下山苦行人间,以乞食为生,不碰钱财。” 他将茶碗递给恶来,对男人发问: “你认为苦行能修到功德吗?” “如果能,你愿意为众生吃苦吗?” 白药笑着讽刺道: “你应该渡尽苦海众生,而不是跨越部州来这里杀我。” “难道杀我,就能完成心中的大愿?” “你知道我要是死在北海,会有多少无辜的人陪葬吗?” “难道他们就该永世受苦?” “你到底,为何而战?” 男人终于睁眼,眼中虽闪过茫然,却又立刻伪装成坚定,用非常蹩脚的商务殷语断断续续道: “邪魔……是你造就了苦难……阻止众生进入极乐世界……” “你会说话啊!” 恶来惊讶不已,自己使出浑身解数都撬不开的嘴,大祝居然三言两句就成功了?! “原来如此。” 白药笑了笑,平静地解开男人的枷锁,然后让所有人离开。 “大祝?” 恶来正要说话,却被白药挥手打断,只得和那名修行者离开。 帐篷里只剩两个人。 白药微叹道: “原来这个时间段你们的教义里就有极乐世界这种说法了。” 在男人阴沉的目光中,他抽出挂在一旁帐上的长刀,扔到男人面前,轻道: “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杀了我,人间将会遭受前所未有的苦难,王族将会抛弃一切为我复仇,你是罪魁祸首,可仅杀你一人如何平息他们的愤怒?他们去不了其它部州,只能荼毒人间,造就滔天的杀孽。” “捡起刀吧,是造就更大的苦难,还是提前制止这一切,在你一念之间。” 男人对白药放了自己的举动感到万分诧异。 脑海回想起刚才听到的一连串问题。 从小他受到的教育就是此生受苦,来世极乐。 父母这么说,开悟者们也这么说。 那如果苦难是无限的……就没有极乐可言。 过了许久。 他颤颤巍巍地捡起刀,反光的刀身如同镜子,映照出一对迷茫的双眼。 “人间的苦难……是有限的?” 白药轻笑道: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你要是想知道,可以杀了我试试,我保证不反抗。” 男人微微张嘴,看了看白药,又看了看手里的刀。 在白药无言的注视中,男人反握长刀,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我……我不能赌……不能增加苦难!” 男人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双眼紧闭淌泪,握刀狠狠刺向自己的心脏! “铛——” 金石相击的声音响起。 长刀被白药用拳头拦腰砸断。 他已经炼精化气圆满,即将补足身躯的第一个漏洞,肉身比精铁还坚硬。 “恶来。” 白药轻声道。 身高两米的恶来立刻掀帐走了进来,行礼道: “末将在。” “把他绑起来,不必用刑了。” 双目失神的男人被重新绑住四肢。 但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反抗。 第二十九章 上榜不? 白药冒着风雪回到大帐。 妲己在打扫,他独自坐在大座上,默默思考。 男人的表现证明,西方教的洗脑并不彻底。 军队的战士还有自我思考能力这一点,就很值得深思了。 如果是真的狂信徒,根本不会听自己讲半句话。 “该不会……他们为了拉人入教,忽略了思想建设问题?!” 白药瞳孔微缩。 准提和接引花呗成圣,欠了天道大功德,现在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拉人入教壮大实力。 没有竞争的教派,所以没有后顾之忧,下层思想建设对他们来说完全可以等以后再进行。 好像有机会……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白药脑袋里逐渐成型。 这时,大帐外传来声音。 “臣闻仲求见大祝。” 白药眼神一亮,暂时放下心中的想法,起身离开大座。 “太师快请进。” 话音刚落,闻仲与一位年轻的黄衣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容貌端丽,气质不凡,看到白药后,内心诧异: 人道大祝居然如此年轻?还以为是个老头。 闻仲连忙介绍道: “大祝,这是我师尊,截教四大亲传弟子之一,金灵圣母。” 白药笑道: “久仰久仰,仙人来此当真是解我燃眉之急啊。” 几人围着火炉坐下。 极其不适应凡间规矩的金灵圣母,有些僵硬的开口道: “金灵奉师尊法旨,来见大祝。” 白药闻言,内心窃喜。 碧游宫就在北冥,他让人通知闻仲搬救兵时,附带了一个假消息——他随时都有可能死在敌军修行者的下一次袭营中。 为的就是把事情说严重点。 大祝的死,将会给军心带来毁灭性的打击,闻仲绝对不敢怠慢。 这里离北冥实在太近了,白药料定他求援会往碧游宫去,否则就算有墨麒麟,去其它地方也来不及。 那封信他早就写了。 系统的功能库总和了历代大祝使用国运的方法。 其中便有利用国运写信的能力。 信件会不断向四周散发国运波纹。 通过系统,可以调节强度,降低到只有圣人才能感知到的地步。 简而言之,就是个只有圣人才能听到的闹钟。 国运波纹是第二任大祝创造的,老前辈困住异神后,喜欢用国运波纹从精神上折磨它们致死。 来自人道的声音,哪是修行者能听的,对修行者而言,人道就是不可名状的存在。 而是这项功能还不消耗国运点。 只是目前国运太少,波纹除了有点吵外,伤害不了什么人。 “圣人看了信,有说什么吗?” 白药轻问道。 他在信里写了很多东西,告诉通天教主自己通过“推演”看到了截教的未来: 一个接一个的上榜。 金灵圣母、赵公明、十天君…… 白药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写进去了,甚至连通天教主摆万仙阵的事都说了。 通篇的意思就是,与其等着截教高手如同货物般被人瓜分,最后还落得个紫霄宫思过的下场。 倒不如尽早准备,扰乱封神大劫。 白药明确的提到,自己可以改变截教门人的死局,但需要圣人撑腰。 当然他也清楚,纸上谈兵通天教主是不会下注的。 他需要向金灵圣母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 “没有,师尊只是让我来见你。” 金灵圣母进来前便散去了护体灵光,生怕白药撞到她被灵光弹死。 白药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对闻仲说道: “可否让我与仙长单独谈谈?” 闻仲哪可能有意见,一封信惊动两尊圣人,让他听他都不敢听。 于是他和妲己一同离开。 灯火摇曳,白药目光灼灼。 平时性格火爆的金灵圣母,此刻显得有些紧张,完全不知道师尊为何让自己来这儿。 她深一口气,轻声道: “大祝,请说吧。” 白药张开手心,红光闪烁,出现一张牛皮纸。 金灵圣母惊恐地发现天道居然消失了。 只见眼前少年凑近她,轻声道: “此物,乃人道至宝,敕神榜。” … 茫茫雪原。 彭煞骑着马疾驰。 “袁福通真是个王八蛋!” 风雪不断打在彭煞的脸上,能见度低到根本分不清方向。 便是北地土生土长的人,也不会在大雪天出门。 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经验没有一点用。 但雪门关已破,如果不是他逃得快,现在怕是已经人头落地。 彭煞只能朝着雪门关的反方向一直跑,已经快马跑了不知多少天。 粮食已经吃完,再找不到北海军队,他要么饿死,要么冻死。 忽然,他隐约看到了前方有亮光。 过了片刻,一座灯火通明的军营出现在不远处。 那在寒风中屹立不倒的旗帜上,画着一个大大的“袁”。 “这王八蛋不是在崇城吗?” 彭煞皱眉道。 这时,他身边的雪地里突然钻出两个士兵,狠狠把他扑下马去。 彭煞挣扎道: “老子是彭煞!一伙的!” 一名士兵将他五花大绑,笑道: “彭煞早死在雪门关了!” 彭煞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骂道: “放你妈的屁!袁福通想害死老子!老子才不如他的愿!” 两名士兵闻言,对视一眼,扛起彭煞朝军营走去。 不多时,彭煞被扔进一座大帐内。 宽大的地图下,袁福通转过头惊讶道: “居然没死?” 彭煞双目通红: “果然是让我送死!援军呢!” 袁福通披着皮袄,蹲在彭煞身前,表情有些失望道: “援军全军覆没了。” 他没有解开彭煞,只是问道: “他们入关了?” 彭煞冷笑一声: “两万人拿什么守?如果不是我的兵用命去堆,连三个时辰都守不住!” 袁福通拍了拍彭煞的脸,笑道: “能让子药看到我们拼死守城就行,不追究你临阵脱逃的罪了。” 他让卫兵把彭煞抬出去,看向地图。 起兵时,他有三十万人。 然后闻仲北上,小神仙出现,送了二十万人马和物资。 袁福通很喜欢用那些红毛兵,他从未见过军纪这么好的军队,战斗力异常强悍,差点帮他攻入冀州。 那晚,小神仙又送了三十万。 现在,他手上足足有八十万军队和取之不竭的食物和资源。 崇城那边的城池非常坚固,他留了二十万人死守城池拖延时间,早早带着剩下的六十万,在雪原布下了一个大大的口袋。 袁福通盯着地图的某处,自言自语道: “大祝,你这三十万,我可是吃定了。” 第三十章 炸炉 进入雪原的第十三天。 天空罕见的只有一层薄薄的阴云,偶尔还能露出太阳,投在大地上映照雪光。 白茫茫的一片中,有些许刺眼的殷红。 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有的被斩首,有的胸口被扎了个透心凉。 姬发身上沾满了敌人的血,被寒风吹干后,整个人仿佛裹了一层红铜。 因厮杀而沉重的呼吸逐渐平静,他看向周围的尸体,表情却无胜利后的喜悦。 他原本可以待在中军,却自告奋勇到前军为大部队探路。 原因只有一个——苏全忠的活跃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那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将领,比他勇武得太多,一杆大戟横扫一圈,爆发的风浪都能撞凹敌人的胸甲。 大祝提过苏全忠的名字,甚至让他领兵进攻雪门关。 军营里现在都把他俩相提并论。 但姬发认为,自己没有苏全忠那样万夫不当的武力,再这样下去,会被那小子比下去。 想起苏全忠看向自己时眼神里的挑衅,姬发握紧了手中长枪。 “绝不能被他比下去!” 他的眼里燃起熊熊火焰,得到大祝的认可是自己人生最大的机会。 他要当天下人眼中的大英雄! 个人武力比不过,那就比战功! 刚才这小股敌军轻装快马,明显是敌人的斥候,说明附近极有可能存在敌人的营地。 姬发上马,看向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卒们,下令道: “不要割耳了!想凭借这点战功升官发财根本不够!一人一枚玉贝!随我去找他们的大营!” 得到姬昌资助的姬发,把钱用在了刀刃上。 “多谢将军!” “定为将军效死!” 效果出奇的好,士兵们纷纷欢呼起来。 他们的阵亡抚恤金都没有一枚玉贝那么多。 另一边,苏全忠也带着斥候寻觅敌军。 … 大营内。 “多谢金灵仙长出手。” 白药由衷地对金灵圣母表示感谢。 她居然解决了全军将士的御寒问题。 出自这等强者之手的御寒符,一张便可驱走方圆数十里范围内的严寒。 她画了五十张后,北地的寒冷在三十万大军面前如同虚设。 “举手之劳罢了。” 金灵圣母笑道,以她的修为做这种事和喝水一样简单。 “大祝,那我便去找叛军背后的修行者了,解决完这件事,我立刻回蓬莱向师尊复命。” “那就拜托了。” 白药笑道。 金灵圣母并没有在敕神榜上画押,但对他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 敕神榜的束缚再少,还是有束缚。 孔宣愿意签,是因为他知晓自己只有入仕殷商才有一线生机,必须顺应心中认可的天命而行,敕神榜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保护。 但金灵圣母不同,她是截教女仙之首,圣人亲传,强大的实力加上背景,她不觉得会被人弄死上封神榜。 这是一种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白药并不强求,他只是为了让通天教主知道这件事而已,上敕神榜又不需要什么条件,画押建立契约就行,封神开启都来得及。 还是没有吸引力。 金灵圣母离开后,白药便摸出灵石开始修炼。 待心思沉静,他再次进入内景中的苍茫大地。 达到修行的第一重境界,他便消耗了三千多灵石,虽说“补天”时,修为也会增进,但大部分灵气都消耗在填补身躯漏洞上了。 不过重复的补天,也让他收获了一个对敌手段。 白药站在炼药炉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与外界不同,在内景里,他的手由于不断的触摸五色石,染上了五色石的颜色。 这种颜色在手上没有分明,而是融合在一起,相互杂糅缠裹。 在外界,他可以使用这些颜色从手心迸发虹光,摄人心魄。 颜色虽会被消耗,但继续炼石便可补充。 “系统,你说的维持天人两道的平衡是什么个意思?” 白药没有急着修炼,即将突破,一切都要小心。 毕竟人道庇护对他实在太重要,如果求仙问道会导致失去庇护,他绝对不会去修炼。 【指悟道的平衡,您对天人两道的理解不能有偏颇,但现在您的修为还未达到感悟天道的地步,成仙后才需要维持平衡】 【悟道不平衡,您会受到天人两道的排斥】 系统回答道。 “就是说,我成仙后,就是脚踏两条独木舟,左脚往前了,右脚就得跟上,要不然就会劈叉掉进河里。” 【您可以这么理解】 白药点点头,伸手抓住从虚无中出现的灵气,塞进炼药炉里。 既然成仙后才需要悟道,现在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白药全神贯注,一只手按在炉子上,催动心火炼大药。 修为提升,炼药的速度也快了许多,炼出的粉尘也多出不少。 几个呼吸后,一颗拳头大小的五色石缓缓凝聚。 “这么大?” 白药惊讶之余有些高兴,这代表自己的修为又精进了许多,要不了多久便能填补第一个漏洞。 他兴奋地盯着炉子,心想还是第一次炼出这么大的五色石。 忽然,石头上裂出一道细纹。 白药还没反应过来,爆裂的火光覆盖了视线中的一切! “噗!” 他在现实中猛地睁开眼,浑身上下剧痛无比,吐出一大口鲜血! 白药双眼震惊。 炸炉了! 按功法里的描述,炸炉的概率是亿万分之一! 天道四九,遁去其一,任何事物都不会圆圆满满。 所有功法都有缺陷,但大炼补天真经得天道青睐,只有倒了血霉才会碰上炸炉。 “……” 受了不轻的伤,白药眼中闪过茫然。 忽然,他瞳孔微缩,喃道: “该不会又有人袭营吧……” 白药立刻闭眼推演未来。 【国运-50】 … 【国运-50】 消耗一百国运点后,白药看到了未来: 暴雪肆虐,能见度几乎为零。 耳边,山呼海啸般的冲杀声在天地间咆哮。 不知何处闪过的火光,让他看到了大商士兵脸上的绝望。 “保护大祝!” “顶住!” 一名枭骑被数把长枪贯穿腹部,却依旧怒吼着拔刀砍向无处不在的敌军。 苏全忠力竭倒地,手中神戟脱落,顷刻间被砍得血肉模糊。 姬发披头散发,狰狞如恶鬼,一条手臂不知丢在了哪里,依旧摇摇晃晃的扑向敌人。 下一刻,他被铁锤砸碎了半边脑袋。 视线拉高,白药又看到魔家四将被法阵死死困住。 自己,则淹没在乱军之中。 第三十一章 撤军 妲己端着午饭走进大帐,却看到地面羊毛毯上染着鲜血,白药满脸虚弱,拄着一把剑颤颤巍巍地坐在凳子上。 “主人!” 少女吓得花容失色,扔掉手中的木盘冲向白药,忙道: “您怎么了?!” 妲己眼眶通红,仿佛天都塌了下来。 她正要让人传随军太医,却被白药抬手制止。 “咳咳……” 白药咳嗽着,轻声道: “士兵们看到太医会动摇军心,我没事,立刻去通知各营的主将来见我。” “可……” “快去。” 内景炸炉造成的灵力紊乱使白药浑身无力,腹部不断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锐痛,面色有些扭曲。 妲己见状只得听令。 白药缓了一阵后,一步步回到大座上,翻阅最近的战报。 推演的画面中,敌人已经冲进了大营。 他看到了恶来,看到了苏护,看到了许多本不该在中军大营的人。 行军途中,中军大营处在最核心的位置。 如果是遭到突袭,前军和后军的将领应该是从外围救援,而不是在围着他艰难抵抗。 白药目光阴沉。 不是突袭,敌人却打到眼前,只能说明一点。 全线溃败。 三十万大军,输成这样…… 他的呼吸有些不平稳,强撑着对比最近前军传来的战报。 【七月初六,遇小股敌人袭扰,斩敌八十一】 【七月初十,斥候遇敌,参将苏全忠率三千骑大破敌军】 【七月十三,前军遇伏,全歼敌军,共斩三千六百余人】 … 白药艰难地转头看向地图。 他发现最近遭遇的敌军都是小股敌人。 一茬接一茬。 如果袁福通没有分兵,这一切就说得通,通往北海城的路上根本不可能遇到大股敌人。 如果他分兵了…… 手下战将一个个死去的画面在脑海久久不散。 大帐的空隙处钻进冷风,白药沉默不语。 分兵了,如何吞掉自己的三十万大军? 推演未来的最后,他俯瞰大地,四面八方都是战火,这代表: 被包围了。 “他居然又增兵了。” 白药深呼吸冷静下来。 最近的遭遇战,都是袁福通的诱饵,目的是让自己深入雪原,走进包围圈。 他越看地图,越觉得是一张天罗地网。 那个来自西土的男人在家乡接到的命令是袭击自己,并不知晓西土一共来了多少士兵。 十万? 二十万? 到底增了多少,才有胆子包围? 白药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 现在最重要的,是撤退。 推演的画面,是未来一个月自己即将遭遇的事。 或许是明天。 或许就在今晚。 不多时,各军主将来到大帐内。 前军主将鲁雄,年纪大但作战经验丰富,原著里连姜子牙都不敢和他斗兵法,就算让他担任北征主帅,也是绰绰有余。 左翼恶来,一员猛将。 右翼殷破败,帝辛的亲随大将。 后军主将原本是东伯侯姜桓楚,当了两天后被白药用苏护给换了。 “参见大祝——” 众将拱手,白药赐座且不提。 诸位将领还没坐稳,大座上的主帅却直截了当道: “我们被袁福通包围了。” 恶来和殷破败大眼瞪小眼,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唯有鲁雄沉吟片刻,询问道: “大祝可是通过占卜得知?” 白药点点头。 鲁雄神情严肃起来: “那么最近遭遇的敌军,都是诱饵。” 他看向地图,说出自己的看法: “先不说袁福通哪来的兵马,如果他的目的是为了包围我们,那我们现在已经进了口袋。” 他起身抱拳道: “敌方兵力不明,末将恳请大祝撤军!” 在座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打这种主帅未卜先知的仗。 苏护和所有人一样都感到庆幸。 要是大祝出事,没有人能承受王族的怒火。 几人起身附和道: “恳请大祝撤军!” 白药轻轻颔首道: “确实不能冒险,传令,后军改前军,立刻撤回雪门关,派出修行者,一定要得到敌人的兵力配置。” 众人俯首称是。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大祝!” 随着铠甲碰撞的声音响起,脸庞被冻得通红的姬发激动地跑了进来,大喊道: “西北三百里!是袁福通的大营!” 白药的精神本来有些萎靡,听到这句话,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不顾伤势突然站了起来,惊讶道: “从何得知?!” 姬发上气不接下气,兴奋道: “末将本在前方率兵开路,却遇到一波敌军斥候,一番砍杀后忘记留活口,想来是手痒难耐……” 鲁雄在一旁忙压低声音: “说重点!” 姬发闻言,喘了口气,抱拳说道: “末将顺着敌军战马留下的痕迹探寻,果然在三十里外找到了大股敌军,捉了个斥候问了后,得知他们是袁福通的兵马,奉了军令设伏,袁福通就在西北方向!” 白药目光微沉,却没有收回撤军的军令。 撤退是必须的,现在恐怕已经被包围了。 姬发遇到的,还是诱饵。 得到的情报也不一定是真的。 因为自己还没有改变未来。 忽然,外面又传来马蹄声。 苏全忠兴致勃勃地掀开大帐,手里提着个下半身被拦腰斩断,用衣服包裹住伤口,只剩半口气的道人。 “大祝!我找到袁福通了!” 看到主将都在,他愣了一下。 白药看了眼道人,轻声道: “有何凭据?” 苏全忠跟提鸡崽似的提起道人,回答道: “末将率斥候觅敌,一时迷了方向,忽然看到这家伙在天上飞,便一戟射断了他的腰。” 他抓起道人的头发,恶狠狠道: “说!你是干嘛的?!” 道人气息虚弱,声音沙哑道: “贫道……贫道只是替袁福通传达军令……” “袁福通在哪儿!” “西北……三百里……” 姬发上下打量了一眼苏全忠,不屑道: “我早就告诉大祝这个消息了。” 苏全忠闻言看向白药。 “他刚说完。” 白药轻笑道。 苏全忠不好发作,便瞪了姬发一样,提着道人拱拱手后,走到苏护身旁一言不发。 白药扫视众人,说道: “不管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我们也必须离开。” 他顿了顿,双眼闪过寒意,道: “不必撤回雪门关,立刻向西与太师汇合,拿下崇城!” 第三十二章 凡人的战争 袁福通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大袄,骑在马上,望着眼前的场景沉默不语。 各种大型攻城器械被彻底毁掉丢弃在原地,雪地里依稀还能看到辎重粮草被烧毁的余烬。 韩青在一旁轻声道: “侯爷,他们跑了。” “老子没瞎。” 袁福通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 根据战报,殷商军队已经进入包围圈。 只要再深入一点,哪怕只有半天的路程,他们都插翅难逃。 六十万军队完全包围敌人并不现实,需要利用天气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袁福通在北方长大,清楚这里的天气变化,一旦连着几天出太阳,后面必定是一场暴风雪。 可敌人居然毫无征兆的逃了…… “都说子药能占卜未来,我还以为是唬人的。” 袁福通长叹一口气,道: “这下惨咯……” 韩青微微蹙眉,说道: “他们是往西边逃的,咱们直接带着六十万大军南下雪门关进攻冀州不行吗?哪惨了?” 袁福通低头看向韩青,翻了个白眼: “能说出这种话,你还是去给我煮碗面条吧。” 韩青闻言眉头皱得更深,疑惑道: “我说的不对?” 袁福通握着马鞭指向南方,回答道: “南下,虽是生机所在。但现在南下,死路一条。” 见韩青还是没懂,他无奈道: “南下的前提条件是后方稳定,否则我们到哪都是丧家之犬。你信不信,要是我们敢打冀州,子药一定会停止西进,直奔北海城。” 他深吸一口气: “留在崇城那边的兵力只有二十万,我没把握在闻仲打下来之前攻下冀州,陈塘关和游魂关离冀州太近了。” 袁福通竖起三根手指,凝重道: “冀州城直属朝歌管辖,固若金汤,三天攻不下,两大总兵的增援都会达到,到时候崇城和北海城在子药手里,失去战略纵深又失去重要城池,咱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那现在怎么办?”韩青神情凝重。 “绝不能让子药攻下崇城。” 袁福通调转马头,凝望着身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军,高声下令道: “立刻抛弃辎重!向西急行军!不惜一切代价咬住敌人!” … 天空阴沉。 大地上,两波军队隔着弓箭刚好能够到的距离对峙,西面的兵力明显差了东面的数倍不止。 “大祝,敌军兵力大概在五万人左右。” 身处斜坡,鲁雄凭借战场经验,迅速判断出敌人的大致人数。 冷风扑面而来,白药骑着一匹壮硕的红鬃马,点头道: “是西面准备包围我们的敌人,他们的口袋还没来得及收缩。” 他的气息已无前几天那么虚弱,吃了魔家四将给的丹药后,恢复了许多。 “敌人想拖住我们,势必会顽固抵抗……” 白药眺望远方。 粮草只剩两天,虽说闻仲已经派兵接应,但时间不等人。 “末将请战!”×2 这时,苏全忠和姬发同时跳了出来。 两人对视,视线仿佛在空气中交织出火花。 白药看了看两人,沉吟片刻,轻道: “既然都想出战,那就各领五千骑,谁先夺下敌军大纛,头功就是谁的。” 两人闻言,立刻抱拳道: “末将领命!” 等到所有人都进入指定位置,白药便下令进攻。 “咚——咚——” 沉闷的战鼓一声又一声响起,战场的气氛愈发森严。 只见旗语兵挥动旗子,殷商军队两翼便冲出两股黑线。 左翼,姬发高举虎头长枪,大喝道: “超过苏全忠!!!” 右翼,苏全忠大戟一甩,额头青筋暴起: “大祝看着我们呢!绝不能让姬发抢先!” 随着骑兵的冲锋,殷商大军趁势压上。 五百米的距离眨眼便至。 杀喊声冲天而起,阴风大作。 两位小将争先恐后的冲入敌阵,生怕对方抢了自己的战功。 白药平静地眺望战场,心想这还是和叛军的第一场野战。 面对如此巨大的人数差距都敢正面阻击,想来接到的是死命令。 可惜比士气的话,只要自己坐镇军中,殷商军队的士气随时都处于顶峰。 没有士兵会怕死,包括那些随军的民夫。 他们渴望在“先祖”面前展现自己的勇武,用敌人鲜血彰显自己的战功。 怯战行为,不会出现在大祝亲征时的大商军队中。 修炼后,视力比以前好的太多,白药能看到敌人咬牙切齿地拼死抵抗,妄图用生命拖延他前往崇城的步伐。 可惜面对远比他们更加狂热的对手,无异于徒劳。 白药想起一部电影中的情节: 麻风王鲍德温四世请出真十字架后,在信仰的加持下,耶路撒冷的十字军大破萨拉丁的埃及大军。 他没有麻风病,也不是十字架。 但他却是信仰本身,是大商子民心中,行走于世间的真神。 战场上,大商军队摧枯拉朽般地碾碎敌人的阵型。 血肉横飞,遍地残肢断臂,浓黑的硝烟飘向高空。 大商军队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毫不留情地收割敌人的生命。 姬发长枪染血,面色凶狠,抬头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的敌军大纛。 “不要停下!随我冲过去!” 不远处,苏全忠也看到了那面大纛。 “嗡——” 他狂笑着挥舞大戟,宛如杀神临世,一名挡在他马前的敌人,瞬间被锋利的风刃切成碎尸。 “头功是我的了!” 这时,两人都看到了对方。 换做平时,最多互相瞪一眼。 但此刻两人都杀红了眼,不再掩饰心中的想法: “娇生惯养的小屁孩儿!赶紧滚回西岐吃你娘的奶去!” “匹夫!没有那把戟!你什么也不是!” “放屁!老子不用它也能揍翻你!” 两人说着,手里的动作可没停下,疯狂屠戮着眼前的一切敌人,想抢在对方前夺下大纛。 忽然,两人脸色一僵。 只见一把短戟撕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将粗壮的大纛拦腰砍断。 不远处,浑身浴血的恶来大笑不已,用另一只戟杀死敌人后,对着周围喊道: “大家都看到了啊!头功是我的!” 叛军主将不知死在何处,碾压般的局面使敌人军心溃散,朝着四面八方逃窜。 胜局已定,斜坡上的白药却没怎么高兴起来。 他调转马头,对鲁雄说道: “休整半个时辰后立刻出发,袁福通不会轻易地放我们离开。” 第三十三章 仙人的斗法 北海城。 寒风萧瑟,乌云密布,一场暴风雪即将来袭。 穿过云层,便能看到一轮金色大日映照云海,轻柔与静谧之中,酝酿暴雪。 某处,白鹤童子面色阴沉,抱着一柄玉如意道: “师尊,那袁福通当真不能成事,给了他那么多兵,居然能把子药放跑了?” 一旁,头大且额前凸出,白色长胡子的老人笑眯眯道: “那子药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点嗅觉还是有的,袁福通太急了。” 说话的正是阐教玉虚宫门下,十二金仙公认的大师兄——南极仙翁。 白鹤童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会不会,是子药占卜未来,得知会被包围?” “哈哈哈哈……” 南极仙翁闻言忍不住大笑,笑声不断在云海上空回荡。 白鹤童子顿时涨红了脸,忙问道: “师尊笑什么?!” 南极仙翁笑了好一阵,解释道: “占卜只不过是谎言罢了,凡人无知,外加活人祭祀的恐吓,子药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他摇了摇头,继续道: “还是不能放任人间不管,商族杀戮如此之重,居然能统御人间六百年,人道果真是毫无规矩可言。” 身为元始天尊最宠爱的徒孙,白鹤童子长侍其身边,也知道许多天人两道的秘辛,便点头道: “人族缺乏管辖,待封神结束,他们便可踏上正途了。” 南极仙翁对此表示赞同,附和几句后,道: “子药必须死在北海,否则封神大计难以推进。” 脚下传来闷雷声,白鹤童子手持如意一划,一颗金球浮现,但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徒儿问过准提圣人了,他说整个西土的凡人军队任凭我们调动。” 南极仙翁伸手托住金球,面色平淡了些,轻道: “真是圣人一张嘴,神仙也跑断腿,只给两颗金球,一次只能带三万凡人,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为师现在闭着眼都能飞到西土去。” 白鹤童子也叹了口气,玉如意再一划,又是一颗金球出现。 “唉,等子药死了,咱们还得把兵带些回去,让袁福通拖住闻仲的同时,不至于打到朝歌去。” 天命昭示,周室当兴。 如果被袁福通成功南下改朝换代得了人道气运,他们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对了,”南极仙翁忽然提醒道:“那天命之子姬发还在殷商军中,切不能让他死在北海。” 白鹤童子回道: “师尊不知,他还在西岐时,我便在他身上施了法,可为他挡十次死劫。” “如此便可,去西土吧。” 师徒俩准备出发。 忽然,整座云海剧烈颤抖起来。 “看了半天还以为是二师伯的三宝玉如意,原来只是个储物法宝!” 充斥怒意的女声在两人耳边回荡。 师徒二人瞬间被巨大的阴影笼罩。 抬头一看,竟是一尊宝塔! 南极仙翁躲闪不及,只得运转修为爆发护体金光。 “彭——” 恐怖的力道袭来,将他连着白鹤童子一同撞飞。 只见金灵圣母在上空手持飞金剑,脚踏七香车,大喝道: “如此不要脸!不断从西土运兵!想害死我徒闻仲不成?!” 南极仙翁浑身如同碎裂般布满血丝,急忙拿出两枚丹药。 一枚给昏厥的白鹤童子吃下,一枚自己吃下。 丹药是他以千年仙芝为主药炼成,服下去后伤势迅速恢复。 白鹤童子吐出一口鲜血,醒来后脑袋神志不清,连人都没认出来,便怒道: “本座乃玉虚宫圣人座下随侍童子!何人胆敢出手伤我?!” 他虽是是南极仙翁的弟子,但一直都是跟着元始天尊修行,行走三界谁见了不拱手称一声前辈,从来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可他的骄狂貌似用错了地方。 金灵圣母道德已全,历经千百劫而不灭,修为早已至准圣,又是截教四大亲传弟子之一,常年在碧游宫听道,实力可想而知。 在人间,她束手束脚,连画张符都得小心翼翼,避免因为道韵溢散太多震死凡人。 在这里,在这高天之上,她终于可以放开手脚。 金灵圣母没有回答白鹤童子,在她看来,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她手一提,便朝南极仙翁斩出一道骇人的剑光! 南极仙翁虽也是准圣,但准圣亦有差距。 和其它准圣比起来,他最大的优势是人缘好,和西方二圣也是好友。 论实力,如何比得过金灵圣母? 被剑光锁定,他避无可避,云海又被金灵封锁,只得祭出五火七翎扇,扇出数条狰狞的火龙。 “镗镗镗——” 云海翻腾,仿佛能割裂天地的剑光撞上火龙,在南极仙翁惊骇的眼神中被搅碎! “师尊我来助你!” 白鹤童子不知哪儿来的胆子,居然现出真身,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光羽,想要击碎剑光。 殊不知南极仙翁本能带着他躲过这一击,这下却被他害了。 金灵圣母见状,眼中闪过不屑,冷笑道: “蚍蜉撼树。” “砰!!!” 剑光砸中师徒二人,却是南极仙翁硬生生用修为替徒弟扛了下来。 他气息虚浮,转头看向现出原形的白鹤童子,顿时觉得是个天大的麻烦,便手捏法诀,射出一道金光。 金光钻入白鹤童子的脖颈,令其又晕了过去。 南极仙翁松了口气,将白鹤夹在腰间,连忙对金灵圣母喊道: “师姐!莫要动手了!” 毫无防备地被四象塔偷袭,又强行挨了飞金剑的攻击,他只得告饶。 毕竟他手里的扇子是五火七翎扇,不是浩瀚神威能镇压万古十方的五火七禽扇。 只差一个字,却有着仙与凡之间的差距。 “胡说八道!谁是你师姐?” 金灵圣母年轻貌美,被个老头喊师姐顿时不乐意了,看样子又要祭出四象塔。 “道友!道友!” 南极仙翁连忙挽回道。 他收起法宝,内心万分憋屈,却又不得不解释道: “还望道友高抬贵手,我等也是奉玉虚符命行事。” “行的事就是害我徒儿?!” 金灵圣母也是个聪明人,刚才听了半响,得知他们是冲白药去的,便故意把话题转移到闻仲头上。 封神大劫未开始,还没到两教撕破脸的时候。 无论南极仙翁再怎么解释,闻仲都在军中,师徒二人是袁福通背后的修行者,在白药增兵前便带西土的军队来了。 已经坐实了要害闻仲这件事。 一个准圣,一个金仙,去对付一个小小的人仙? 南极仙翁找不到理由,只得告罪道: “道友息怒,此事是我等思虑不周,只是天命如此,封神大劫在即,我等也是顺应天命。” 金灵圣母闻言,冷声道: “废话太多,直接点,把你刚才吃那丹药留下几百颗,本座就放你们走。” 第三十四章 元凤 城墙原本的模样已经看不清,许多修行者拖着切割完整的巨石填补坍塌处。 还算完好的墙砖上染着火油焚烧过后的黑迹,污血早已在墙缝间结冰。 踏碎一颗冻成冰块的眼珠子。 白药独自登上了崇城的城墙。 从宏观上来看,崇城拥有北方最高的海拔,足以俯瞰整座雪原,其战略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拿下崇城,代表袁福通失去了一半的地盘,靠近这座大城的所有叛军城池,都将陷入孤立状态,要么往北海城撤,要么被大商军队一座座夺回。 可拿下崇城的代价也是极为沉重的。 白药率领的三十万大军,冲出雪原后只剩下不到二十万。 再提前预知,他也走进了包围圈。 叛军和他都知道,一旦崇城被拿下,袁福通将再无战略纵深可言。 于是,整座雪原的叛军发疯了般对他围追堵截,甚至不惜用命去拖延时间。 正面阻挡、后方追击、伏击、趁夜袭营…… 连续不断的战斗,外加寒冷与饥饿,军队减员极其严重。 和闻仲汇合后,只经过简单的休整,又立刻强攻崇城。 现在,白药旗下还有十二万人马。 闻仲为了到崇城,也损失了将近十万。 八十万大军,目前只剩五十多万。 白药深吸一口气,让冰冷的寒风肆意钻进肺里,顿时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 来之前的推演便让做好了心理准备,想控制北方,需要经历残酷的死战。 袁福通能和闻仲斗十五年,头脑绝不简单。 从经历的战事来看,此人用兵极其大胆,眼光非常毒辣,深知白药到来后,殷商大军的战斗力将翻上数倍不止。 所以,他宁愿降低崇城方面的防御,也要一口吃下白药。 即便他有增援,面对的也是一个可以不断增兵、富庶且强大的帝国。越拖情况越糟糕。 “要不是能推演未来,怕是已经死在乱军之中了。” 白药忍不住感叹道。 拿下崇城,局势瞬间逆转,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他早已派人传令,让李靖和游魂关总兵窦荣率军死守冀州,彻底堵死袁福通南下的道路。 此时就算崇城周围的小城没肃清,这位叛军首领也失去了对西北的控制,只要在雪原上野战取胜,北海城就是他的葬身之所。 这时,闻仲腾空来到身边。 “大祝,袁福通身后的修行者被我师尊赶走了。” 又听到好消息,白药嘴角微扬,问道: “是谁?给了袁福通多少兵马?” 闻仲想起这件事,眉眼间隐有怒意,声音不忿道: “是阐教的南极仙翁和白鹤童子!前后给了那逆贼足足五十万西土军队!” “这么说来,袁福通的兵力和我们不相上下。” 白药松了口气,心想终于知道敌人的数量了,于是笑道: “金灵仙长是殷商的大恩人。” 闻仲闻言,伸手化出一个金檀葫芦。 “师尊说,这是补给大祝的见面礼。” 白药打量着葫芦,问道: “这是何物?” 闻仲拂须而笑: “以千年仙芝为主料炼成的疗伤丹药,大祝修炼受了内伤,体内经脉因灵气暴走受损,刮下些药粉用清水送服,便能顷刻痊愈。” 白药已经很久不能进入修炼内景,闻言便接过了丹药,笑道: “能解燃眉之急,我便不推辞了。” 两人交谈一阵,说起眼下的局势。 闻仲眺望雪原,道: “袁福通没拦住您,大势已去。” 白药点头,将葫芦收进女娲宫金童给的储物袋里,轻道: “北海城地势较低,且四方皆无大城互望,他定然不会轻易退守,大军休整完毕,便要在雪原上硬碰硬了。” 闻仲长叹一声道: “大祝还没来之前,说臣会在北海苦战十五年,臣其实是不信的,心想区区一个袁福通,如何能撑十五年?” “如今看来,若不是大祝洞悉局势,师尊鼎力相助,这场仗臣恐真要打上十五年了。” 他看向白药,目露感激: “十五年的仗,大商国力将遭受巨大损耗,届时各方诸侯必定会有异心,大祝推演未来,救我大商于水火之中啊!” 白药双手拢袖,看了看闻仲,沉吟片刻,道: “太师,大商的危机远不止于此。” 闻仲听言,迟疑一下道: “还有叛逆?” 白药摇头,一字一句道: “封神大劫。” 闻仲蹙眉,问道: “那不是因为昊天命阐教十二仙俯首称臣吗?与大商有何关系?” 下山许久的闻仲,虽人缘极好,却也是脱离了修行者的圈子,加上修为只是个人仙境界,所以对于封神的事情知之甚少。 “大劫应在人间,要以大商的覆灭作为结束。” 白药语气平静,仿佛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闻仲目光呆滞,整个人彻底愣住。 阐教和截教一直不对付,在修行界经常明里暗里给对方使绊子,他以为南极仙翁带着徒弟站在袁福通那边,也是为了恶心他与他背后的截教门人。 没成想,居然和封神大劫有关? 闻仲眉头紧皱,忙道: “既然如此,臣去请截教高手坐镇朝歌!” “还没到时候,”白药眉眼低垂,脸上看不见半点情绪,轻声道:“需准备完毕,因为想要灭商的圣人,不止一个。” 闻仲嘴巴微张,颤声道: “圣人……也会下场?” 白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 “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要截教群仙帮助大商,必须先扫清那些异神,只有这样才可以在封神大劫时用敕神榜保住截教群仙的魂魄真灵,让他们就算死了也不会上封神榜。 异神们呼风唤雨收集香火,抢走了民间信仰,锁住了敕神榜的神位。 由于敕神榜的特性,白药必须一个个把它们活祭了,才能将信仰回收至敕神榜内,从而解锁神位。 回到住处,他从葫芦里倒出一枚金灿灿的丹药,刮了些粉末冲进茶水中,一口饮尽,轻笑道: “还好有孔宣。” … 南明不死火山。 四面八方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深红火焰,便是天仙沾了一缕最外围的火焰,也会在瞬息间被燃为灰烬。 越往内,威力越恐怖。 孔宣已至极深处,浑身上下被烧得焦烂,已然不成人形。 火焰如同活物般钻进他的肉身,无时无刻不在摧毁他前进的意志。 他艰难地抬头,看向火海中央一枚时而显化的虚幻玉卵,声音凄厉,红着眼睛泣声道: “母亲!是孩儿啊!!!” 第三十五章 叛军誓师 时间飞速而逝。 两军皆知雪原上的野战,将会决定战场的天平会倒向哪方。 所以都在厉兵秣马,相安无事至九月中旬。期间有一些小股兵力的渗透摩擦,各有胜负。 天气愈发寒冷,也许只有情感丰富的诗人,才能描写出雪原的壮阔美景,让南方富庶地方的居民生出向往之情。 而在北地居民眼中,这里死气沉沉,刮骨寒风无时无刻不在八方咆哮,大雪一卷,便有一处家破人亡,宛如人间炼狱。 处在极北的北海城,环境更加恶劣。 最为代表性的一点,便是人妖互食。 一些未化形的杂妖,无法在北冥生存,只得逃往陆地。 它们不敢南下,便居住在北海城一带,以人与牲畜为食。 但食物缺乏的百姓们,也盯上了妖怪。 它们的肉可以吃,皮可以御寒,坚硬的器官可以制成武器。 以妖为食,便可少吃些牲畜,牵到崇城换一些粮食。 凡人成群结队狩猎妖怪,妖怪藏在雪中偷袭落单的凡人,为了下一顿的食物不惜赌上性命。 袁福通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北海世子的身份给他带来的唯一帮助,就是比其他人吃得饱些。 但不够。 自从十三岁跟随父亲去崇城给崇侯虎祝寿后,他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愤怒与不甘。 崇侯虎常年在朝歌听命,回崇城时往往大张旗鼓,大办宴席。 当时,袁福通被满桌子的佳肴迷花眼,他从未吃过这样又好看又美味的食物。 他像一只野兽般,吃着吃着便扔掉筷子,双手并用,也不管烫不烫,抓住东西便往嘴里塞。 他的吃相很快引来了周围人的厌恶,连崇侯虎也注意到了。 “哪儿来的野狗?!” 崇侯虎拍桌,表情怒不可遏,宴席上出现这种人简直有辱他的身份。 袁福通的父亲北海候,当时正忙着给达官显贵敬酒,以求别人可以大批量的进购北海牲畜,一时没注意到儿子的吃相。 当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时,脸色刷白,急忙说道: “犬子卑贱不知礼数!求侯爷宽宏大量饶他一次!” 这时,袁福通忽然被噎住,面色涨红,不断咳嗽起来。 众人见状哄堂大笑,崇侯虎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原来是你的儿子,果然是乡巴佬生乡巴佬,赶紧带着他滚。” 就这样,在阵阵嘲笑声中,袁福通被父亲箍住双臂强行带走。 他不知道别人为什么在笑,只是死死盯着越来越远的菜肴,胃部犹如火烧。 这些远远不够。 … “侯爷。” 几座瓦房搭建的北候府内,一席黑衣的韩青打断了袁福通的回忆。 袁福通回过神,忽然笑道: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韩青面色冷峻,兴许是性格原因,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笑过。 他双手合拢,捏了个法诀,眉心中便飞出一个青铃铛,浮在半空,表面刻着看不懂的道文。 “前辈给我的法宝已经炼化了,里面的阵法足以缠住魔家四将。” 他心意微动,铃铛摇晃。 眨眼间,整座北海城都被笼罩在一座网格状的金色阵法中。 轻轻挥手,阵法消失,铃铛回归眉心内。 “才想起来,小神仙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袁福通没有过多惊讶于阵法的绚丽,凡人的战争,终归是要凡人打的。 韩青闻言,沉默片刻,道: “侯爷,恕我直言,他应该在利用您,但我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袁福通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没有那些红毛兵我也走不到今天,天上的事我也管不着。” 他转身走进房间。 没一会儿便拿着一个苹果走了出来,拔出短刀切成两半,递给韩青后,笑道: “就一个,咱俩分了。” 韩青沉默地接过苹果。 袁福通咬了一大口,边嚼边羡慕道: “子药居然连行军打仗都能吃上水果,老子造反了都没吃上几次,南方真好啊……” “方外的仙果更好吃。” 见袁福通三两口吃完,韩青把自己的苹果递回给他。 “别想把老子唬走!” 袁福通没好气地抢回苹果。 下一秒,他却狐疑道: “比苹果还好吃?” “咚咚咚——” 这时,院外传来敲门声。 “侯爷,大军已经在城外集结了。” “好!” 袁福通连忙把剩下的半个苹果塞进嘴里,走向院外。 站在原地正组织语言的韩青,见状只得微微叹气。 … 不多时,袁福通来到了城墙上。 望着下方列阵集合,乌泱泱如同黑云的军队,他神情严肃,转头冲着阴影中的韩青点点头。 韩青见状,摸出一张扩声符,手一捏,符纸上的咒文在袁福通喉咙上缓缓浮现。 袁福通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如同一团灼人的火焰,俯视大军。 “侯爷威武!” “侯爷威武!” “侯爷威武!” 没有任何排练,士兵们不约而同地喊道。 袁福通抬手,等到四方安静后,说道: “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吗?” 声音被迅速扩大,传遍全军。 众将互相对视,有将领高声喊道: “去雪原!” 袁福通摇摇头,声音忽然高了数倍不止: “不对!” 他死死攥住墙砖,突然怒道: “我们要去南方!要去朝歌!” 包围失败后,袁福通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刻爆发: “风雪拦不住我们!子药也拦不住!” 他双眼布满血丝: “凭什么他们可以待在暖和的房子里喝酒,而我们!却要冒着被冻死的风险!千里迢迢只为换一点粮食?!” “凭什么他们的孩子可以读书做官!而我们的孩子!会在雪地里被妖怪拖走?!” “凭什么他们把我们当成野狗!连剩饭也不给我们吃?!” 袁福通用力拍着城墙,对着所有人吼道: “南方的粮食,我们吃得!” “子受的王位,我们坐得!” “我们的孩子要在南方的太阳下长大!” “儿郎们!为了你们的家人!握紧武器,死也不要松开!” 袁福通拔出腰间大刀,高喊道: “此战,必胜!!!” 空气安静数秒。 而后整支军队的情绪被点燃! 他们为什么造反? 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没造反时,谁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谁穿过那些又舒服又暖和的衣服? 是城墙上的男人给了他们吃饱穿暖的机会! 所以,他们要为男人带来胜利! 所有人热泪盈眶,心中的战意燃烧到极致,纷纷高举武器,声嘶力竭地吼道: “必胜!” “必胜!” “必胜!” 第三十六章 战前祭祀:大辰虚 在袁福通誓师的同一时刻,遥远的崇城,也开始了一场盛大的祭祀。 记忆中,白药上一次进行战前祭祀,还是在攻入蛮荒和九黎余孽进行决战的帝乙三年。 整座祭台全由青铜所铸,数千块形如积木的部件相互嵌合,组成了一座长宽各五百米,高十五米的正方形平整祭台。 这座祭台的四角分别雕刻了代表日、月、川、风的象形文字。 再往内是一圈又一圈的圆环,每个圆环之间都隔了一指宽的距离,雕刻商民想象中的群星。 而在最中央的圆圈里面,青铜熔铸出一个象形文字——帝。 它的样子就像来自四面八方的线条汇聚,成为天地间的中心。又像一个被绑在木头上的人,被活祭给天神。 五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斧斤之齐。 祭台呈现圆润厚重的青金色,从质地上便代表了战争。 白药换上祭祀用服,踏上青铜星海间形态不一的星辰,庄重且严肃的走向祭台中央。 祭台来自夏朝的铸铜族群。 夏朝并不是大一统政权,实由许多邦族组成,其中势力最为强盛的,便是铸铜族群。 他们拥有极大的自治权,修建的堡垒甚至比王宫还要坚固,自行负责自己的防务,承认王族权威的同时,不让王权插手族群管理。 而在夏桀登基的时候,铸铜族群和王室间数百年的矛盾,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铸铜族群暗地里联系了文化相近、同样热衷于活人祭祀的商族,提供先进的武器和战争资源,资助商族推翻夏朝王室。 先祖成汤答应了这桩交易,联合各大部族一举攻入了夏都,完成了王朝的更迭。 铸铜族群便铸造了这座祭台献给商族,用以彰显商族的武力和尊重商族的信仰。 然后第一任大祝等了五十年的时间,直到商族吸收完他们精湛的铸铜技艺后,把他们全部活祭给了天神。 这座祭台是目前最高等级的祭台,只用于大战前的祭祀和十年一次的国祭。 名为,大辰虚。 祭台在朝歌拆解,运到崇城后进行组合。只有最精壮的奴隶和战俘,才有资格死在上面。 从天空俯瞰大地。 祭台外围,数十万大军集结,分成一个又一个的方阵,围绕祭台跪拜。 没有一人出声说话,天地间只有狂风在毫不停歇的呼啸。 士兵们目光虔诚地望着祭台,武器插在身边,等待祭祀开始。 白药来到了大辰虚最中间,妲己站在了最外围,贞人们也进入了各自的位置。 “带祭品——” 随着贞人的声音回荡,经过兵力补充后的六十万大军整齐划一的叩首而拜。 人牲被带上祭台,绝大多数都是叛乱诸侯,还有一些在战场上十分勇猛的敌方武将。 负责杀人的,是祖庙枭骑,和代表帝辛而来的大太子殷郊。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很像帝辛,青涩的面容有些紧张。 身为王室成员,让他紧张的肯定不是杀人。 殷郊握着斧钺,咽了口唾沫,看向祭台中央的白色身影,心里不断重复祭祀的仪式: “杀人的顺序是日月川风,然后等舞祝踩过刻有玄鸟的星辰,我就挺直腰板一息一步,走过去砍掉祭品的头颅……” 整个过程殷胶背了许久,代替父亲祭祀对他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日后登基,史官定然会把这件事写进去。 白药见都到齐了,双手拢袖,冲大钟旁边的贞人点了点头。 “咚——” 贞人敲钟。 而后祭台下的青铜乐器奏响。 盛大的乐曲仿佛推开了远古之门,风雪携带时间的厚重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妲己振袖,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宛如一个轻灵的精灵,随着乐声起舞。 但小狐狸的内心已经慌成狗了。 从未真正在祭祀上跳过祭舞的她,生怕在这种等级的祭祀上出错,导致被白药活剥了皮。 她哪知道,白药完全是因为不想让血沾到衣服才让她跳祭舞。 此刻,白药双手拢袖,眉眼低垂,在系统里翻找经济又实惠的神迹,等着一会儿用。 妲己来到了“日”。 满脸刺青的枭骑开始献祭人牲。 为了保证仪式不被打扰,祭品们提前被挑断手筋脚筋,脊柱刺入数颗铁针,全身瘫痪的同时,用木架支撑起了身体。 并且上台前他们都被灌了秘药,生机被激发,能够清醒的感受自己的死亡。 这是对叛逆的惩罚。 枭骑拿着“T”形铜刀,就像在做针线活,目光专注,沿着祭品的头颅钻孔、切割、削刮。 在这儿之前,枭骑们已经进行了许多次练习,轻车熟练地撬开祭品们的头盖骨。 红白相间的大脑暴露在严寒中,结肠般的乳白组织肉眼可见的颤抖。 有的祭品在开颅时便已死去,有的眼球布满血丝,脸庞微微抽搐,承受着无以言喻的痛苦。 贞人们虔诚地端着火油,在每个祭品的脑袋上洒了一些。 最后用火把点燃。 “滋滋”的燃烧声被乐曲覆盖,沉默的祭品们在熊熊火焰中被献祭给了日神。 妲己跳到了“月”。 这一批相对简单。 几个枭骑朝着代表“月”的文字叩首祈求智慧与力量后,砍掉祭品的头颅,扔进沸腾的鼎中烹煮。 川。 剥皮刮骨,用人骨堆成小山,贞人手捧朱砂,对着骨山吹气,山上便下了一场红雨,意为山水。 风。 相较于前三者是自然现象的具象化,风神的自然概念被剥离,在常年的崇拜中被赋予了人格。 祂是“帝使”,是至高神的属官。 在这场祭祀中,祂代表“帝”监督仪式。 所以在祂面前需要激烈一点。 祭品们堆积在一起,被面无表情的数名枭骑围着,用巨斧活生生乱剁成了一块又一块血淋淋的碎肉。 形容起来很快,但屠杀的时间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只有一位天神的献祭仪式完毕,才能祭祀下一位天神。 妲己舞毕,踩在最大的玄鸟星辰上,小脚赤红。 “咚——” 钟声再度响起。 祭台上除了殷郊外的所有人,一同朝白药跪拜。 殷郊深吸一口气,步伐坚定的走向白药。 两名叛乱诸侯被打断腿骨,跪在白药身前。 以他们的身份,并不能成为最高等级的祭品。 为此,殷郊需要在砍头前做一些准备。 只见他一手拄着青铜斧钺,一手握住斧刃用力一划,鲜血止不住的流淌。 他把王族的血滴在叛乱诸侯的头顶,将自己的一部分也充当了祭品。 斧钺横扫,两颗头颅冲天而起。 白药神色肃穆,从大袖里拿出匕首,同样割开了自己的手掌, 王族最尊贵的血液滴落在“帝”字上。 下一刻,整座大辰虚剧烈颤抖起来,日月川风文字亮起耀眼光芒。 震撼的场景出现。 九天之上,有四尊伟岸的光影,拨开阴云,俯瞰人间。 【祭祀大商神系,国运+500点】 【国运-200点】 【神迹:天神临凡 消耗200点国运,日月川风四神的虚影将会短暂降临人间】 第三十七章 雪原决战(求追读!) 天空阴霾密布,雪原上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折损的利刃与长矛被半掩在淡红色的雪里。 白药进入雪原的第二十一天,两军的战斗进入白热化状态。 战火蔓延了北地大块版图,双方主力隔着数百里的距离对峙,不停派出小股兵力进行渗透破坏,企图在决战前占据更多的战略点。 某处据点,数百名殷商士兵已被敌军包围。 他们已经陷入绝境,许多人的刀都已经砍卷刃了,许久没得到支援。 他们击退敌人的数次进攻,伤亡过半,临时搭建的据点已成废墟,敌人正在重整阵型。 “兄弟们!” 有一个中年将领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他身中数箭,铠甲都被血泡透了,依然硬撑着大喊道: “只有荣耀的战死!我们才能投入天神的怀抱!” 他拄着大刀,咬牙道: “拿起武器!一步也不许退!” 下方士兵们纷纷拔出了长刀,就连重伤的士兵也在旁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气氛悲壮而又肃穆,无人出声。 但就连刚参军没多久的新兵,眼中也没有任何对死亡的恐惧。 因为他们现在,是为了天神而战! 能亲眼见证天神降临人间!这是何等的荣幸! 所有人都无法忘记祭祀那一天。 四道光柱冲天而起,天地震颤。 排山倒海的力量拨开常年笼罩北方阴云,大日高悬。 在那层层套叠的天穹之上,四尊看不清模样的大神俯瞰人间。 所有人热泪盈眶,更有甚者激动地晕了过去。 “还记得大祝说的话吗?” 中年将领目光坚定,身体虽然摇晃,精神却屹立不倒。 “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高贵或低贱……” 有人在角落默默道。 紧接着,所有人开始都重复白药的战前动员: “只要为了生者拿起刀剑,为了死者英勇厮杀。只要用敌人的血证明对天神的虔诚,一步不退的战死。便能投入天神的怀抱,得到神国永远不朽的荣光……” 地面微微颤动,四面杀喊声滔天。 中年将领深吸一口气,高举大刀: “为了天神!为了大祝!” “为了天神!为了大祝!” 一支支利箭从身旁呼啸而过。士兵们血红的双眼在狰狞的面孔中闪烁着狂热的光。 “杀!!!” 数百名士兵冲出废墟,朝着四面八方的叛军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 他们浑身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心中的信仰成为他们的铠甲,用生命证明自己的虔诚。 可敌方的人数实在太多,他们的反抗瞬间便被压制,没一会儿便被屠戮殆尽。 就在他们全体阵亡时,战场外不远处的斜坡上,上千名重甲骑兵列队而立,清一色的铁甲黑马手握长枪。 马上的骑兵脸上布满刺青,身上的铠甲镶嵌青铜饰品。 祖庙枭骑,大商战斗力最强的军队。 他们是守护祖庙的斗士,只听令于大祝,没有一个士兵不渴望加入他们的行列。 要知道,大祝死后他们是可以跟着陪葬的。 姬发面色冷静,脸上已无刚入军队时的稚嫩。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数不清的死战彻底改变了他。 他策马上前,轻声下令道: “凿阵。” 这支沉默的骑兵开始加速。 叛军将领正高兴夺下据点,回头一看,吓得冷汗直流。 “是子药的亲兵!!” “快跑!” 已经来不及了。 在猛烈的冲锋下,叛军被撕出一道血肉豁口,瞬间被击溃。 两者无论从纪律还是战力上,都有些天堑般的差距。 击溃敌军后,姬发立刻向着正面战场出发。 因为决战已经开始了。 他和苏全忠各领一千枭骑,负责清扫战场上的小股敌军。 而剩下的三千,则和普通骑兵组成了一支如同绞肉机般的恐怖军队。 刚才修行者传来军令,要他和苏全忠从侧后方突袭袁福通的大营。 … 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正面战场的惨烈。 上百万人已经杀红了眼,即便在这个神话世界,也极少有这种规模的凡人战争。 这便是将十五年缩短成一年的代价。 如此业力,大罗仙人也不敢沾染丝毫。此战过后,雪原极有可能化为森罗鬼域。 前方已经投入所有兵力,大营只有数千步卒守护。 “大祝,要不还是退一百里,这里很危险。” 远方的杀喊声传到耳边,闻仲站在白药身边拱手道。 白药听言,沉默片刻,摇头笑道: “太师,这不算什么,自我醒来后便一直处于险境。” 闻仲蹙眉,问道: “此话怎讲?” 白药笑着避开这个话题: “若有危险,难道太师的墨麒麟只能坐一个人不成?” 总不能告诉闻仲自己和国运绑在一起了,北海战事比起封神根本不算什么。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闻仲还未回话,便有修行者御空而来。 “禀大祝!敌方前军突然大乱!我方骑兵已分割战场!” 白药闻言,对闻仲轻笑道: “看来姬发和苏全忠攻入袁福通的大营了。” 战局已定,硬碰硬的战争,只要一方有一点失误,后退了半步,满盘皆输。 袁福通手下除了那群西土士兵能和殷商军队打死仗,剩下的有很多都称不上是军人。 他造反的时间错了,面对的是整个帝国全力的讨伐,没有任何赢的希望。 闻仲想起两名小将,感叹道: “当真是两员猛将,但两人之间矛盾不小啊。” “年轻人嘛,有活力是好事。” 天空飘落一粒雪花,白药用手接住后,平静道: “只要卖命,他们想要的我都可以给。” 沉默了会,闻仲忽然问了一个在意许久的问题: “大祝,您在崇城说过,大商会覆灭在大劫中,那臣的结局……” 白药缓缓看向他。 眼前这个老人已无当年那般意气风发,教导了两代帝王,把国家大事一肩挑起,无愧于王族,无愧于大商。 “太师战死了。” 面对闻仲,白药不忍心说谎。 原著里,闻仲打完袁福通打平灵王,还没歇口气,西岐又反了,为帝国呕心沥血,最后西征命丧绝龙岭。 “战死吗……”闻仲松了口气,毫不在意的笑道:“如此,也无愧于先王之托。” 白药笑道: “不说未来可否改变,以太师的功绩,死后完全可以进祖庙。” 闻仲眼神一亮: “此话当真?” 白药正要回答,系统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脑海响起。 【警告】 【外敌入侵,边关大破】 【国运-500】 【负面状态:每年减少20点国运】 第三十八章 蛮荒大卜 朝歌,摘星楼。 整座楼阁高有千丈,呈天井结构,材质大部分用的是各类坚固的奇木,王族去方外请来的仙人,在每层楼都刻下了法阵,便是地龙翻身也撼动不了摘星楼丝毫。 楼内风景极美,溪水在奇珍异木旁流淌,宛如林溪秘境,顶楼云窗雾阁,令人流连忘返。 穿着常服的帝辛抚摸着刻在墙壁上的玄鸟像,忍不住羡慕道: “过几年天下太平了,孤也要修一座。” 姜王后跟在身边笑道: “大王想修,王族怕是不会给钱。” 帝辛听了也不恼,继续欣赏楼内美景,嘴角轻扬道: “让四大诸侯出钱就是。” 游览一会儿,他来到四楼新加建的花园,眺望北方。 过了许久,他开口道: “雪原上的决战已分胜负,袁福通逃往北海城,没想到这逆贼竟逼得大商投入百万兵力,连大祝都差点出事。” 姜王后闻言也后怕不已: “大祝要是出事……” 一缕微风轻轻吹拂帝辛的发梢,前段时间他得到白药被包围的消息,愁得几天没睡着。 要是大祝死了…… 战报里显示袁福通的增援来自西土,所以帝辛的复仇计划,是把有修行天赋的族人全部派向方外,等修为强大后潜入西土,不计业债的去屠戮西土人族为大祝陪葬。 但他知道这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暴怒的王族根本不会在乎大商是否会毁灭,真正被先祖抛弃的他们,将陷入前所未有的绝望,会在有生之年不断献祭人牲,祈求先祖再赐下一位大祝。 到时候自己这个商王,要么加入,要么自焚。 “没事就好。” 帝辛庆幸不已,说道: “等大祝回来孤还是跟他商量商量,亲征实在太危险了。” 忽然,身后传来许多急促的脚步声。 帝辛转头一看,居然是年迈的商容领着群臣跑到摘星楼来了。 老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帝辛后顾不得行礼,焦急万分地喊道: “大王!九黎余孽入侵!边关大破!“ “什么!” 帝辛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颤颤巍巍的商容。 商容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胸口像风箱似的喘着粗气,老泪纵横道: “边关三十万将士全体殉国,却连半个时辰都没守住啊!” 比干拿着战报上前,凝重道: “大王,九黎余孽驯服了蛮荒异兽,边关城墙如同虚设……” 帝辛接过战报,定睛一看,发现蛮族都快攻到南方腹地豫州了,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没过多久,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冷静,抬头道: “传旨,王畿军队全部集结,命三山关总兵邓九公、许州候霍仲言、曹州候崇黑虎迅速领兵前往豫州搭建防线。” 帝辛顿了顿,又说道: “通知大祝,在保证攻下北海城的前提下,分兵回援南方。” 北方战事已了,但贼首袁福通还没死,若撤军被其卷土重来,大商危矣。 最后帝辛扫视群臣: “朝歌奴隶全部充军,随孤亲征。” 此话一出,官员纷纷议论起来。 他们之间有很多都是王族各系在朝堂的代表,有的本就是王族。 祖制言明,奴隶只能是奴隶,没有资格为国而战。 帝辛见状,怒意上头: “赶紧去办!延误战机者!斩首示众!” “若大祝说孤有罪!孤自焚便是!” … 豫州城。 “轰隆——” 将近五十米高的独角巨兽撞上城墙,瞬间撞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天空无数狰狞的人形恶兽扇动羽翼,冒死修补城墙的工匠和修行者被它们抓上天空,眨眼间啃得只剩白骨。 城外,一名身披兽皮的壮硕男子见城墙塌陷,便拔出腰间煞气十足的宝剑,大喝道: “进攻!” 话音刚落,如同潮水般的蛮族士兵从他身后涌出,数量多到一眼望不到边际,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一边发出怪异的嘶吼,一边悍不畏死地冲向豫州城。 他们就像铺天盖地的蝗虫,在凶恶异兽的掩护下冲入城墙缺口。 一位守城士兵眼神灰暗,下一刻便被弯刀割掉了首级。 蛮族士兵大笑着屠戮城内的一切活物,豫州城瞬间沦为炼狱。 直到黄昏,杀戮才渐渐停了下来。 大火蔓延,硝烟四起。 一个手持短杖的老者跨过断壁残垣,走进豫州城。 他须发皆白盖住了面容,厚重的粗袍上挂满用人骨制成的挂饰。 下令进攻豫州城的蛮族男子恭敬地走在他的身后,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大卜,城内还未完全扫清,不安全。再说您待在后方就是,殷商军队挡不住我们。” 老者没有停步,声音沙哑道: “夷炎,你既然当了首领,就得约束好部众,我只是慢了几天,一路上居然连个活口都没见到。” 夷炎挠了挠头,小声道: “士兵和异兽都饿了,咱们的补给不行,只能打到哪儿吃到哪儿……” “那也不能都吃了。” 老者没好气道。 夷炎也不敢反驳,小心翼翼地跟在老者身后。 忽然,几个脸上五颜六色的蛮族士兵架着一名身穿华袍的中年男人向两人跑了过来。 “首领!首领!” “这人说他是南伯候!” 夷炎立刻上前,怒道: “没看到大卜在吗?!” 说罢,他身形消失在原地,眨眼间出现在士兵身前。 剑光一闪,几名士兵身首异处。 “见到大卜要先跪!” 对着尸体呵斥完,夷炎提着鄂崇禹的衣领走向老者。 “南伯候?” 老者笑了。 而亲眼看到豫州百姓被蛮族士兵生吃的鄂崇禹,双目失去神采,早已没了反抗的心气。 老者看着他,说道: “回答我的问题,可以留你一命。” 鄂崇禹嘴角流涎,神情呆滞。 夷炎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往后扯,让他直视老者。 老者浑浊眼中似有期待,问道: “子药……还活着吗?” “……” 鄂崇禹一言不发。 老者眼神陷入回忆,自顾自道: “当年战前活剥我妻女祭旗,战后掳我族人充作人牲,画面犹在眼前啊……” 沉默不语的鄂崇禹终于出声,咬牙道: “大祝不会放过你的……” 老者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轻笑道: “我也不会放过他。” 他收起笑容,对着天空举起短杖,念诵晦涩的咒语。 顿时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短杖中迸发,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随后,在城内大快朵颐的蛮荒异兽纷纷停止了进食,并朝着老者的方向快速奔来。 这种力量极其特殊,能够控制异兽的思想与行为,令其永世臣服完全听命。 在西方极乐世界,称之为度化。 第三十九章 袁福通伏诛 等从信使口中得知国运损耗的原因时,白药已经率兵抵达北海城下了。 他不支持帝辛所说的分兵回援,战报里蛮族的推进速度实在太快,分兵过去也挡不住。 现在要做的,是一口气攻下北海城,再去支援南方。 袁福通绝不能留。 况且,看了战报后白药并不是很急。 大帐内,他拿出敕神榜,联系孔宣: “孔兄,大商要灭国了。” 没一会儿,远在不死火山,刚从无穷火焰中走出来的孔宣满脸震惊道: “圣人打过来了?!” 白药叹声道: “是蛮族入侵,城墙挡不住他们操控的异兽,我现在也赶不回去。” 孔宣闻言,松了口气,笑道: “区区异兽何足挂齿,大祝不必惊慌,我立刻动身把它们杀干净。” “那就好,”白药问道:“你忙完了?” 孔宣低头,看向怀里用五色神光包裹的玉卵,有些不自然道: “忙……忙完了,先不说了。” 孔宣那边忽然断掉了联系,白药虽感到奇怪,但也没在意。 他起身走出大帐,俯瞰山崖下方盆地里一座低矮的城池。 北海城。 被赶到这里后,袁福通没有选择守城,因为那样死得更快,这座小城即便加固了,也扛不住攻城器械猛攻多久。 他把剩余的二十万叛军全部开出城门外,准备拼死一战。 白药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心中思虑颇多。 又是袁福通,又是蛮族,完全是奔着消耗大商国力来的。 “为了封神做铺垫吗……” 他喃喃道。 记忆里和蛮族打过不少仗,他自然清楚那些九黎余孽的战斗力。 非要形容的话,蛮族士兵就是营养不良的野兽。 蛮荒环境恶劣,很多地方可以说是寸草不生,蛮族光是生存就很艰难了,要不是体内有点巫人血脉,外加女娲娘娘保佑,早就被异兽吃光了。 不过他们确实像打不死的小强。 先是被原身剿过一次,后来又被黄飞虎剿了一次,没想到这么快就敢入侵。 想来是背后有人支持。 白药脸色镇定。 敌人已经进入了一个误区,觉得只要损耗大商国力,封神大劫时便能推翻商朝。 但他的手段可不仅仅局限于凡人战争。 从穿越到现在,祭祀、北征、拉拢截教…… 通通都是为了国运点。 只要国运点足够,便是未来西岐打到朝歌他都能力挽狂澜。 狗屁圣人!狗屁封神! 等老子把敕神榜填满发育几年,看哪个王八蛋还敢明里暗里地使绊子! 心底乱骂一通,白药顿时觉得意念通达。 山崖下,乌泱泱一片大商军队正在等他下令,眼神狂热。 利用历任大祝的洗脑成果和神迹表演,白药在崇城的几句战前动员,再次把大祝这个职位推到了崭新的高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下面的军队已经是他的私兵了。 白药摸出闻仲给的扩声符,清了清嗓子后,将其捏碎。 一旁的旗兵见状,立刻挥动旗帜。 旗令传遍全军。 骑兵上马,士卒拔刀,全体面向北海城。 不远处,叛军也做好了准备。 大商军队所有人屏气凝神,就连战马也不断刨着马蹄,战场气氛如同一个炸药桶,只要一丁点火星就能引爆。 下一刻,白药的声音传遍旷野: “斩袁福通者,死后入祖庙,陪祀先祖。” 此话一出,一切都安静下来,大家都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了什么。 一息…… 两息…… 三息…… 军队最前方,担任先锋的姬发终于忍不住。 他脸色涨红,一双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疯狂的光芒,浑身热血沸腾,高举长枪大吼道: “殷商勇士!踏平北海!!!” “踏平北海——” “杀!!!” 一时间天地变色,万马奔腾,殷商军队发了疯似的扑向叛军。 统领重甲卒的恶来,甚至比马跑得还要快。 骑兵将领苏全忠,更是直接抛弃部下,独自冲进敌阵,大开无双。 叛军视死如归的意志,变得如同玻璃般一碰就碎。他们根本挡不住殷商大军海啸般的冲击,阵型顷刻间被撕碎。 北风哭嚎,血流成河。 殷商士卒各个杀红了眼,在敌军中寻找袁福通。 “大祝,我们四个能下去吗?” 一旁的魔礼青对白药眼巴巴道。 白药略微诧异,但还是笑道: “不怕业债就去吧。” 早已得知自己能进祖庙的闻仲,点头道: “这里有我在,不必担心大祝的安危。” 得到答复,魔家四将喜笑颜开,嗖的一下没了影,冲进乱军之中寻找袁福通的踪迹。 … 北海候府。 “跟我走吧侯爷,已经无力回天了。” 韩青对袁福通说道。 袁福通已经吃了三碗面,此刻正蹲在屋檐下吃第四碗。 听到韩青的话,他抬头抹了抹油嘴,怔道: “去哪儿?” 城外的杀戮就像与两人无关,韩青轻声道: “去方外,趁现在来得及。” 袁福通嚼着面条,含糊不清道: “你……不是得罪人了吗?” 韩青摇头道: “修行界比人间大得多,找一个偏僻一点,灵气稀薄的地方就行。” “那就好,你快走。” 袁福通点了点头,继续蹲着吃面条。 韩青蹙眉道: “你不走?” “咣当——” 袁福通闻言,用力摔碎碗,起身指着韩青怒骂道: “你他妈赶紧滚!老子的家就在这里!老子哪儿也不去!” 韩青就这样看着他,然后抬起手,轻道: “侯爷,这件事由不得……” “你滚不滚?!” 袁福通突然掏出匕首顶在自己的脖子上,瞳孔布满血丝,浑身紧绷。 韩青的手指微微颤抖,呼吸有些不稳,却停下了施法的动作。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袁福通声音哽咽,带着哀求道: “韩青,求你了,让我死在北海,让我和兄弟们死在一起……” “……” 韩青沉默,整个人的精神气不断萎靡,最后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话: “侯爷保重。” 他走后,袁福通沉默着扔掉匕首,用手把地上已经冻硬的面条捡起来,一口一口的咽进肚子。 没多久,院子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姬发喘着粗气,浑身浴血宛如杀神临世,用长枪指着袁福通怒喝道: “逆贼受死!” …… 山崖大帐。 “结束了。” 看到军队冲进北海城,白药轻声道。 闻仲挎着双鞭,侧头看向南方: “接下来,就是蛮族了。” 白药轻笑道: “太师不必多虑,异兽之危我已……” 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天地间有金色线条纵横,刹那间汇聚无数网格,宛如一座巨大的棋盘笼罩了两人。 闻仲眼神冷冽,猛地拔出双鞭: “大祝小心!” “嗡——” 闻仲脚下的网格迸发金光,数条锁链从虚无中探出,眨眼间锁住了他的全身关节。 修为刚运转,一股磅礴的力道便砸在他的身上。 “快走!” 一时间无法挣脱束缚,闻仲对白药大喊道。 高空,有青色铃铛摇晃。 一名修行者的身影在网格上出现。 他手持一把流淌寒光的长剑,气势惊人,看向白药的眼神充斥着杀意。 “嘭——” 他的速度震出刺耳的音爆,举剑杀来。 危机时刻,白药却没有动作。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名修行者,退都没退一步。 刺客化作青色流星,转瞬即至。 就在他离白药只剩不到十丈时。 天地间一股暴怒的意志腾起。 刺客瞬间被定在半空,无论如何运转修为都不得前进半寸。 那意志撞上苍穹,直达三十三重天外,又撞进那座至高无上的宫观中。 半个呼吸后,一道水桶粗的劫雷带着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 “轰隆——” 没有任何意外,刺客被劈成了齑粉。 白药隐约看到,他最后好像笑了一下。 …… 帝辛七年,十月初九,北海贼首袁福通伏诛。 同日,有无名修行者欲行刺大祝,天雷诛灭。 ——《大商神庭纪事本末》 第四十章 中天垂鸿火庆帝君 南都。 作为鄂崇禹的属国,这里的城墙并不坚固,因为南方的战略重心全放在边关。 况且南都离朝歌的距离骑着金睛兽也只需五天,不像北方那样天高皇帝远,还得让崇侯虎随时在朝歌听命,防止他动歪心思。 时值金秋,五谷丰登,果实累累,是历来蛮荒九黎余孽叩关的时间。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这次成功攻入了南方腹地。 甚至现在离南都城不到五十里。 以南都城为界限,往南,生灵涂炭,一切活物都沦为蛮族的口粮。 往北,以邓九公为首的三路大军已经进驻南都。 “还是来晚了一步。” 南伯候府内,邓九公忧心忡忡。 接到旨意后他立刻点兵出征,作为重要关口三山关的总兵,他手下足足有着十五万兵力,留下两万镇守关口后,十二万大军不分昼夜的南下增援。 但还是晚了。 豫州城已经被攻陷,据逃出来的人说,蛮族已经把那里吃干净了。 就连从边关退守豫州的南伯候鄂崇禹,也已经生死不明。 此刻,他和许州候霍仲言,以及崇侯虎的弟弟崇黑虎,正在北侯府的演武场忧愁不已。 “哼!平时当祖宗一样供着,现在全跑了!” 身材魁梧的霍仲言看着空荡荡的演武场,双目含怒,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他们想召集一支由修行者组成的敢死队,去解决蛮族的攻城巨兽。 可那些随军的修行者,昨天还答应得好好的,今天全跑了。 一旁的崇黑虎装作没听见,因为他也是修行者。 堂堂曹州候,怎能轻易犯险? 蛮族举族入侵,还带了成千上万的异兽,他那宝葫芦里的铁嘴神鹰啄死一只,然后呢? 霍仲言看出他在装傻,心底冷笑一声,继续指桑骂槐道: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些个王八蛋,担心业债不敢刺杀蛮族首领也就罢了,关键时候连畜生也不敢杀,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他给崇黑虎倒了一杯茶,意有所指道: “黑虎,我说的对吧?” “你!” 崇黑虎瞪大眼睛,气的恨不得一刀劈死眼前这个混蛋。 “够了,”邓九公起身,挎刀而立道:“南都不能丢,就算用命填,也不能让蛮族靠近朝歌一步。” 他面无表情道: “大祝还在北方,大王正在率王畿兵马驰援,两位侯爷在这种关头还是不要起内讧。” 霍仲言只得冷哼一声,把倒给崇黑虎的茶水端起来一口喝掉,沉默不语。 虽然邓九公的官职只是一个总兵,但手里的实权比他们重得多。 而且谁不知道,大祝亲口说过,邓九公的女儿长大后可以直接去祖庙领一队枭骑,给大祝担任护卫。 于是邓九公的地位也因为这句话水涨船高,谁还敢在他面前提身份? 他看着两人,继续说道: “守城守不住,大军必须开出城外主动进攻,绝不能让攻城巨兽冲起来。” 崇黑虎皱眉道: “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一旁的霍仲言却点头道: “豫州沦陷,咱们已经慢了,要是在大王来之前又丢了南都,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我赞成主动出击。” 邓九公嗯了一声,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 “正面我来,两位侯爷负责侧翼。” … 夕阳西下。 夷炎骑着凶恶的食铁兽,在山坡上远眺南都城,看到那些开出城外的殷商军队,表情有些兴奋道: “拿下这里,南方就是我们的了。” 年老的夷云佝偻着身体站在他身边,蹙眉道: “枭骑不在,子药到现在也没来?” 夷炎满脸轻松道: “大卜不必担心,他不来,咱们打到朝歌去找他就是。” 夷云沉吟许久,摇头道: “攻下南都后,北上停一停。” “为何?” 夷炎疑惑道。 夷云不紧不慢地说道: “先消化南方的战果,一路上吃的都是活物,那么多粮食还没收割,要把南方打造成我们的大后方,有了真正的补给线,才能和子药一较高下。” “全听大卜的。” 夷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大卜是不是太高看殷商大祝了,拥有异兽,殷商拿什么打? 这时,南都城外爆发杀喊声,殷商军队居然主动冲了过来。 夷云看到这一幕,脸上无悲无喜,轻声道: “想用命拖延时间吗……” 夷炎抱手笑道: “不自量力。” 夷云眼中倒映着宛如一片片乌云般杀过来的敌军,挥动了手中短杖。 “吼——” 遮天蔽日的异兽从两人身后冲出,天地间顿时刮起了一阵腥臭的狂风。 一只独角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移动着小山一样的身体冲出树林,巨大的身躯外表是比金石还要坚硬的外壳,冲起来摧山断木,不可阻挡。 大地剧烈颤抖,数万只异兽造成的动静远比殷商军队大得多,方圆数里转瞬间被它们踏成废墟。 天空的飞行异兽也发出刺耳的尖啸,竖眼闪烁嗜血的光芒。 面对这种景象,殷商士兵们不免感到绝望,胯下被蒙眼的战马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不安地放慢了速度。 这挡得住吗…… 他们看到重弩射出的箭落在异兽身上被弹开,看到城内投出的巨石被异兽用角硬生生撞碎,无力感弥漫心头。 突然! 天穹处落下五色神光! 眨眼间,光芒便笼罩了一切事物,方圆数千里都落入五色结界中。 士兵们不知道发生什么,慌乱了起来。 这时,有人抬头,看到一个缥缈的身影。 身穿纯白九天玄鸟袍,手持青铜长杖,长发飞舞,飘然若神。 “吾乃,中天垂鸿火庆帝君。” 孔宣的声音回荡在结界中,久久不散。 “什么君?” “不知道。” “该不会是妖怪吧?” 由于孔宣只在朝歌施展过几次神迹,下方的士兵面面相觑,明显不认识他。 孔宣的笑容僵了一下,又道: “吾奉大商先祖之令,下凡清除异兽。” 说罢,他装模作样地挥动长杖。 只见五色神光如同海浪般吞没了结界内所有活物,孔宣在一息之间标记了所有异兽。 下一刻,结界消失,殷商军队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外界。 而异兽们,则被五色神光包裹,化作无数绚丽的光球漂浮在空中。 邓九公瞳孔地震,盯着那道白衣身影,喃喃道: “天神……” 孔宣打了个响指。 于是所有光球碎裂,里面的异兽没有任何反抗的被磨成了血泥。 天空飘起一阵血雨。 异兽之危,解除。 第四十一章 风神扶摇 雪原。 “这么快?” 大帐内,白药对孔宣的速度感到惊讶。 孔宣的颇为自傲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蝼蚁成群还是蝼蚁,再来百万只也一样。” “对了大祝,我说我是大商先祖派下凡的,没错吧?” 白药听到这个问题,沉吟片刻,道: “也可以说是奉了天帝之令。” 这个时间点,昊天接手的天庭甚至还没朝歌的青楼热闹。 在大商提起天帝,人们想到的只会是大商神系里的那位至高神。 “明白了,我已到朝歌,唉……” 孔宣忽然叹了口气。 白药疑惑道: “朝歌发生什么事了?” 孔宣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农田,轻声道: “不该把血滴在田地里的。” 不远处,稻谷变异长成了参天巨树,几名农夫挥舞着斧头汗如雨下,费尽气力地收割树上数万斤散发着清香令人垂涎欲滴的粮食。 这种树,一亩田里最少有五十棵。 白药:“……” 孔宣换上施展神迹专用的长袍,说道: “我去帮忙了。” … 断掉联系,白药离开温暖的大帐。 风雪里支起一根木柱。 姬发和苏全忠鼻青脸肿的吊在上面,睫毛结冰,已经半死不活。 见白药走出大帐,一群将领纷纷跪在地上: “叩见大祝——” “都起来吧。” 白药平静道。 鲁雄看了柱子上的两人一眼,拱了拱手道: “大祝,他们年纪小不懂事,饶他们一次吧,再这样下去就冻死了。” 苏护红着眼,却没有为自己的儿子说情,深吸一口气道: “鲁将军不必为那畜生说话,居然敢在大祝面前斗殴,死不足惜!” 闻仲沉默片刻,也开口求情道: “大祝,不如饶了死罪,降为士卒。” 白药抬头,看着两位只剩一口气的小将,轻道: “既然太师求情了,那便贬为士卒看守大营,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北海城一战,姬发率先找到袁福通。 可他刚捅了袁福通心口一枪,苏全忠就冲了进来,二话没说对着袁福通就是一戟,当场轰成了碎肉。 两人都说是自己杀了袁福通,各持己见,僵持不下。 由于脑袋里想的事太多,白药便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没想到两人才安静几天,今早忽然忍不住来找他评理。 白药正要说战功平分,两人南下立功都可以进祖庙。 话还没说出口,姬发和苏全忠就拳脚相加打了起来。 这一打不要紧,居然撞翻火堆,木炭飞到桌子上,把军机要文给烧了。 白药气得一人赏了五十鞭,打得昏厥过去,又吊了起来直到现在。 苏护闻言,连忙抹了眼泪,跪在地上高呼道: “臣替犬子谢大祝不杀之恩!” 白药没有回应,转身走进大帐。 功是功过是过,况且一味的捧高两人并不能保证他们对自己的忠诚。 让他们看门的意思,是要把他们留在身边,找机会考验他们。 踩在柔软的垫子上,白药心情放松了许多,盘坐闭目,打开系统。 【当前国运:1270】 “进入神庙。” 心声刚落,白药眼前的黑暗一扫而空。 目之所及包括脚下都是蔚蓝的天空,身旁漂浮着一个又一个金色人影。 心意一动,白药拔高。 不知飞了多久,他的视线中出现了四座巨大的浮岛。 一座燃烧着金红火焰,温度极高,青铜之海在岛上翻腾,连空气都被烧得噼啪作响。 一座清冷异常,皎洁的月光裹挟着尘埃在岛上朦胧蔓延,看起来极美,但若是看久了,神魂都会僵硬。 一座生机勃勃,河流围绕青山流淌,看起来毫无危险。但只要靠近一点,便会被无形的力量击晕,直接驱逐出神庙。 白药看向最后一座。 岛屿上没有什么神奇的景象,有的,只是遍布岛上被微风吹拂的碧绿青草。 战前祭祀,他召唤了四神虚影降临。然后这四座代表四神的岛屿便出现在了神庙。 【人道借助多年积攒的愿力具象了四神,但同样身为虚无本身的他们,无法在现实中出现】 系统是这样回答的。 那天祭祀,六十万军队产生的愿力成为四神出现的最后一块拼图。 他飘向代表风神的岛屿,踩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忽有微风扑面。 “你来了。” 白药眼神恍惚,眼前一个曼妙的身影随风缓缓凝聚。 女人脸上挂着洁白面纱,柳眉弯如明月,瞳孔中好似流淌黄金,尊贵无比。 她的手腕与脚踝系着四个金铃铛,身穿浅青色叠裙,金丝软甲堪堪遮住双峰,露出白皙手臂与盈盈一握的细腰。 风神,扶摇。 “叮铃铃” 铃铛发出悦耳的脆响,扶摇靠近白药,凑在他身上闻了闻,便在他耳边轻吐清气: “有雪的味道,还没打完仗吗?” 过于亲密的动作使白药心脏砰砰直跳,强装镇定道: “北方战事已经结束,风神可以教我使用风了。” 四神从人道中诞生,拥有与天道截然不同的力量。 而风神,是大商神系中唯一被赋予人格的自然神,白药目前只能登上她的岛屿。 扶摇莞尔而笑,轻踩草地在半空飞舞,身上的一缕飘带拂过白药的脸庞。 “想要使用风,需要成为风。” 白药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躁动,道: “如何成为风?” 扶摇在他背后停下,柔软的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轻道: “与风融为一体。” 她从后揽住白药的腰,紧接着两人的身体开始透明。 “哗哗” 风声响起。 白药失去对身体的掌控,与扶摇一起化作了微风,眼中出现幻像。 他成为了远古的一阵风,在天地间不知疲倦的前进。 吹过幽静的湖水,荡起阵阵涟漪。 掠过茂密的丛林,带走片片青叶。 湿热草原上,赤裸的男女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到来。 路过一个部落,他钻进柴堆,让火烧得更旺。 “这,是风的温柔。” 扶摇的声音浮上心头。 眼中的画面不断扭曲,白药再次回到了起点。 这一次,他的速度翻了千百倍。 来到幽静的湖水,他掀起滔天大浪。 冲入茂密的丛林,他刮断无数树木。 湿热草原上,赤裸的男女被他卷上高空,砸得粉身碎骨。 还是那个部落,他化作骇人的龙卷将一切摧毁,只留下满地尸体和一片废墟。 “这,是风的狂怒。” 白药快听不见她的声音了,他自顾自地向下一个地方前进,因为风是不会停止的。 忽然,耳边响起扶摇的呼喊: “快醒醒,你不是真正的风!” “呼!” 白药在大帐中猛地睁开眼,瞳孔颤抖,脸色苍白,胸口起伏不断深呼吸。 大脑一片空白,愣了许久,记忆才一点一滴的回归。 只差一点,他就会失去所有意识,变成真正的风。 白药后怕不已,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手心,一个青色的符文正在闪烁微光。 第四十二章 驱虎吞狼 金檐玉瓦,雕有日月川风。云雾蔓延,立可只手摘星。 摘星楼顶,一缕微风袭来,盘旋着凝聚成一位白衣少年。 手中的青色符文一闪而逝,白药站在玉瓦上,俯瞰朝歌万家灯火,不禁感叹道: “真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技。” 北征大军远在千里之外,他已经化作清风回到朝歌。 不同于天道遁术,他与风融为一体,飞起来没有任何修为损耗。 只是要时刻保持心智清醒,否则飞着飞着,就真变成风了。 现在刚入门,飞一百里就得停下来缓缓认清自己是谁。日后勤加练习,说不定能掌控自然的伟力。 这时,穿着神袍的孔宣出现在身边,满脸疑惑道: “大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只要身处朝歌,孔宣都会把整座城笼罩在自己的神识范围内,以他的准圣修为,不可能有人遁入朝歌都现身了才能感知到。 除非是圣人。 白药心意微动,又化作清风消失了一下,紧接着再次出现在孔宣的视线中。 孔宣瞳孔微缩,惊讶道: “世间还有如此遁术,居然连真灵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在他的感知中,白药刚才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没有一丝灵力波动,仿佛刚才见到的少年是幻像。 实际上两人不知道,如果白药在飞行时真正变成了风,那他与世间的因果都会断掉,整个世界或许只有圣人才能记住他。 白药笑了笑,轻声道: “不是遁术,是人道秘法。” 孔宣闻言,好奇道: “人道里面有修行体系?” “或许有。” 白药说不准,那天被修行者刺杀时,他才感受到人道的存在,熟悉的国运只是人道中的一小部分罢了。 他看向脚踏虚空的孔宣,问道: “孔兄解决异兽的时候,可看到入关的蛮族军队数量有多少?” 孔宣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七十三万一千四百二十一人。” 得到准确数字,白药低头沉吟不语。 七十万说少也不少,大概是蛮族的全部兵力。但失去异兽的他们,没有建造攻城器械的技术,攻不下高大的城池,推进速度一慢,补给就成了问题。 面对大商全副武装的军队,他们只有滚回蛮荒这一条路可以走。 要给他们胜利的希望。 白药双目闪过精芒。 当下最重要的事,是扫清天下异神。 蛮族背后的支持者想让他们损耗大商国力,那就让他们待在南方,一群营养不良的野人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不如就让东西伯候的军队去和蛮族打,然后自己暗地里资助蛮族,趁着这个机会去填敕神榜。 蛮族不能输也不能赢,要把前线一直维持在战争状态,拖延更多的时间。 这样做一可以消耗诸侯的战力,二可以把更多心思放在挣国运上。 现在孔宣回来了,即便有修行者插手也不足为虑。 北方已定,东西伯候又被拖在南方,凡间再无能撼动大商国力的势力。 用南方的一点地盘,换取未来更多的国运,稳赚不赔。 “孔兄可有大型储物法宝?我想送些粮食给蛮族。” 白药忽然出声道。 孔宣愣了一下。 “送给谁?” 白药轻笑,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孔宣听完后,沉思片刻,问道: “若圣人出手呢?” 听到这个问题,白药平静地仰头看向满天繁星,良久后才道: “那就都别玩了。” 南方百姓沦为蛮族的口粮,姬昌如果不想遭千夫所指失去贤明的名声,就必须听命南下平乱。 姬昌在南方,圣人若敢毁掉自己的计划,就和蛮族里外夹击杀了他,然后让孔宣带着军队包围蛮族,把他们赶到西岐。 若是圣人帮姬昌逃回西岐或者他不愿南下,就倾全国之力攻打西岐。 原著里,西岐能赢完全是因为帝辛昏庸无道,帝国中流砥柱死的死降的降,内部一片混乱。 但有自己在,大商内部团结一致,没有大义之名的西岐绝无丝毫胜算。 不把西岐扼杀于摇篮之中,是因为熟悉的封神大劫总比无法掌控的未来好。 圣人手段高深莫测,没了西岐,肯定还有其它办法开启封神。 派到西岐的眼线早已传回情报,西岐在他沉睡的这些年,不断壮大势力,先攻鬼方再灭戎狄,又收服了许多蛮夷部落。 擅自扩张领土不向朝歌禀报是诛灭全族的死罪。 白药无视这件事,已经给姬昌以及他背后的势力放出了信号: 大劫前,无论西岐怎么发育我都不会翻脸。 要是大劫还没开始就不听话了,那我就提前开战,看看大商和西岐谁能撑到最后。 北海的经历已经证明,自己身上的人道气运,和无敌护盾没什么两样。 孔宣沉默了一会儿,道: “有五色神光在,粮食我来运吧,对了,有件事想请大祝帮忙。” 白药看向他,笑道: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孔宣点头,脸色凝重,双手合掌,五色神光在身前凝聚,里面包裹着一枚玉卵。 “这是?” 白药问道。 孔宣轻声道: “我的母亲。” 空气安静,白药的笑容僵住。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地问道: “你的什么?” 孔宣面无表情,“我的母亲,元凤。” 白药的嘴微微张大,盯着眼前的玉卵喃喃道: “怎么可能……令堂不是……” 孔宣捧着玉卵,解释道: “我画押敕神榜后,体内母亲留下的精血忽然活跃,没多久,我便感受到她的意识在不死火山醒来,去了一看,竟然开始涅槃了。” 白药闻言,视线从玉卵上移开,看向孔宣,沉吟片刻后,道: “需要我做什么?” 孔宣表情认真,轻道: “母亲欠了天地大因果,天地绝不会允许她成功涅槃。大祝人道气运浓厚,若能以精血喂养,让母亲成为人道眷属,她必定能重临世间。” 白药微微蹙眉: “我的血真有用?” 孔宣笃定道: “母亲现在还未成形,本源还未凝聚,大祝的精血绝对有用。” 白药闻言,也没有考虑太多,点头道: “能帮上孔兄的忙就行。” “多谢大祝!” 孔宣脸上出现喜色,当即捧着玉卵运转修为。 只见玉卵开始缩小,最后变成了一颗流淌五色神光的珠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珠子递给白药。 “每七天喂养一次即可,放在大祝身边,天地两道也不敢探查。” 白药同样谨慎地接过珠子,生怕把里面的上古大能砸碎了。 将珠子收入储物袋,他心想: 花神有着落了。 第四十三章 妙! 昆仑山,玉虚宫。 青幡对对,提炉双双,两行羽葆,异香缥缈。 殿柱晶莹剔透,其内水波生生流转,泡了几株从开天辟地生长到现在的天地灵根。 准提眼底闪过羡慕,念念不舍地收回目光,对元始天尊打了个稽首。 “师兄。” 盘坐在蒲团上的元始轻轻睁眼,道: “师弟来了。” 相视无言,准提的来意元始很清楚。 一天前,道祖法旨通告三界,宣布紫霄宫闭门谢客。 对漫天仙神来说,这是件无所谓的事。 但对圣人们来说,这代表: 封神大劫的发起人,退出不干了。 元始摇了摇头,轻道: “本座也猜不透老师的用意。” 准提试探道: “那封神大劫是否……” 元始天尊沉默。 广成子回来后,他一眼便看出弟子的记忆被修改,残留的太清真意毫不掩饰地告诉他,兄长站在了殷商那边。 道祖退出,本就对人道大祝有好感的女娲,肯定会直接下场。 加上三弟通天…… 元始看了准提一眼,又想起在西方坐镇气运的接引道人,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如果爆发圣人大战,战力的天平也太不平衡了。 “大劫继续,但在这之前,必须先解决人道大祝。” 元始的声音在四方回荡,准备了许久,他绝不会放弃。 准提闻言,轻叹道: “北海发生的事师兄不是不知道,本以为可以找人与子药同归于尽,现在看来,人道如此护短,怕是任何天道范畴的杀招都对他无用了。” “白费我门下弟子以性命祭炼出杀咒刻在子药的贴身匕首上,他就算捅自己一刀,大概也只会受点皮外伤。” 元始本想说你那把匕首早就失去作用了,但又怕说出来打击到准提的自信,还是压在了心底。 思虑许久,他忽然看向准提,笑道: “天地两道伤不了他,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准提疑惑道: “师兄的意思是……” 元始:“……” 片刻后。 “妙!此法甚妙!” 准提双眼放光,面露喜色道: “师兄果然智冠三界!” “此事交给我去办!保证子药插手不了封神大劫!” 想出办法的元始也笑了起来,道: “那为兄就去地道,拜会拜会后土道友。” …… 南都。 “妙!此计甚妙!” 南伯侯府的书房内,已率军队抵达的帝辛忍不住拍手赞叹。 他看着白药越看越顺眼,夸道: “大祝果然智冠人间!” “以北方不稳为由,让东西伯候去平定蛮族,既可以保存大商国力,又可以消耗西岐和东鲁的国力!” “大祝放心去扫清异神,资敌的事就交给孤来做!” 白药笑而不语。 等帝辛的兴奋劲过去后,他才开口道: “但我要先去找蛮族首领,若他们不愿意……” 白药顿了顿,眼中闪过杀意: “正好离国祭只有几年了。” 帝辛闻言,先是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皱眉道: “国祭还要献祭人牲吗?女娲娘娘说王族积累的业障过多,到时候反扑国运导致大祝再次沉睡,得不偿失啊……” 白药这才想起以前唬过帝辛,说自己沉睡的原因是因为国运被业障影响。 但既然圣人都说业障的累积已经无可挽回,代表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早晚都会反扑,只能少杀一点,毕竟自己的权力就来自于祭祀。 帝辛变了,刚开始他的想法是减少人牲数量,换成身份高贵的王公贵族,这样不仅能铲除异己,还能向先祖展现自己的诚意。 现在,他想完全废除活人祭祀,因为他认为一旦大祝再次沉睡,王族必然大乱,那是他控制不了的情况。 国祭要杀的,可不是千百人那么简单。 但帝辛的步子扯得太大,六百年的祖制,加上历代大祝的洗脑经营,岂是一句话就能轻易改动的? 况且白药现在不能放弃活人祭祀,他要利用祭祀来继续加强自己的神权统治,震慑宵小的同时维持内部环境稳定,迎接封神大劫。 还是那个意思,可以少,但不能没有。 沉吟片刻,白药轻声道: “我在雪原用大辰虚祭祀时,灵魂在升入了天界,见到了先祖天神。” 帝辛呼吸沉重,眼中满是羡慕道: “不愧是大祝,居然能活着进入天界!” 白药的话真假参半,举起左手对着帝辛,手心闪过青色符文,轻道: “我见到了风神。” 那是个象形字,代表了风。 帝辛瞪大眼睛,惊讶道: “风神?!” 商朝人的祭祀体现了他们对世界的认知——万物有灵,相信自然本身就拥有超自然的力量。 而风,无形无色,难以理解难以形容,便受到了更多的崇拜。由于天象与农业生产有着紧密联系,通过观察天气变化的前后因果,商人认为雨水是风带来的,云反而是其次。 风,作为被人格化的自然现象,对商朝人非常重要。 看到帝辛的表情,白药觉得商朝人很有信奉克苏鲁的潜质,毕竟都是不可名状的东西。 他点点头,表情万分庄重道: “风神代表天帝接见了我。” 帝辛现在哪儿还有点商王的样子,像个听故事孩子般激动道: “风神说什么了?” 他似乎忘记了,他也是“帝”。 按照大商国家宗教的教义,他死后会从“王”升为“帝”,与天帝同列。 在蒙昧的时代,将祖先和天神绑定在一起,可以大大加强政权的合法性。 第一任大祝还是为王族做了点事的。 白药继续道: “风神说,神界已经不需要低贱的祭品,奴隶肮脏的血会玷污先祖天神的威严。” 这句话侧面支持了帝辛的人力论。 见帝辛兴奋地点头,他又说道: “但先祖们要看到我们的战功,就像我在崇城的祭祀那样,献祭那些与大商为敌,身份高贵或者勇武的人。” 白药深吸一口气,盯着帝辛的双眼,道: “大王不必担心,我的灵魂已经受到风神的洗礼,不会再度沉睡。” 这句话无疑是给帝辛吃下定心丸,他松了口气道: “如此便好,那接下来……” 白药笑道: “我先去趟蛮族,若事情顺利,大王等东鲁和西岐的军队南下,就撤军回朝歌,安排人给蛮族送粮草军械。” 说罢,他在帝辛眼中,化作一阵风消失。 第四十四章 威胁 豫州城内,四处断壁残垣,被烹煮过的白骨随意丢弃在街道上。 一切被吃光,曾经繁华的大城已变得空无一人,但百姓被活生生啃食时的惨叫似乎还在风中回响。 城外,蛮族士兵忙得热火朝天,将收割来的粮食打包,准备运回蛮荒。 现在撤军,就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劫掠。攻入边关的主力是异兽,士兵几乎没死多少。 再不撤,殷商大军挥师南下,那可就真是灭族之祸了。 破碎的城墙上,夷云眼神复杂地看着搬运粮食的场景,心中很不是滋味。 异兽大军,居然被殷商的天神轻而易举的解决。 夷云的见识远比九黎的任何人高远,身为大卜,他同样是神权的代言人,年轻时也曾游历过天下。 所以他很清楚那天出手的根本不是所谓的天神,而是强大的修行者。 强大到无以复加,不是人仙,也不是天仙,是更高层次的大能。 这种仙人,为何会身处凡间? 为何又要站在殷商那一方? 夷云想不明白,本来他以为那个帮助他驯化异兽的光头胖子就很强了,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毕竟他们之间平时都是通过短杖联系,可自从攻打南都失败后,就怎么也联系不上那个整天笑眯眯,坦胸露乳的胖子了。 想来是跑了。 夷云对此并没有太过失望,九黎的再次崛起,还是得靠他们自己。 无论怎样,这都是一次大胜,兵力也没有损耗太多,这个冬天会很好过。 “只可惜,见不到子药了……” 夷云轻叹一声,比起个人的仇恨,族群的未来更重要。 这时,夷炎爬上城墙,恭敬道: “大卜,可以启程了。” “嗯。” 夷云转头,花白的胡须被微风吹起,开口问道: “殷商的工匠怎么样了?” 夷炎起身,回答道: “按照您的吩咐,我给他们安排了一支车队,派了最勇猛的战士保护他们,不允许其他族人靠近。” 他顿了顿,躬身道: “大卜,我觉得应该要把最好的粮食提供给他们,让工匠和我吃的一样。” 夷云闻言,眼中出现赞许之色,欣慰道: “你说得没错,要优待工匠,他们才是这次入关的最大收获。” 风好像大了些。 夷云背过风,对夷炎笑道: “孩子,我已经老了,你要尽快成长起来,如果能在老死前看到你能挑起振兴九黎的重任,此生无憾。” 或许是风沙迷了眼,夷炎眼眶湿润,连忙说道: “大卜放心,我有生之年一定会夺回故土,让族人们吃上在中原自己种的粮食!” 忽然,风止。 一道嘲讽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想得到是挺美。” 夷炎头皮发麻,立刻拔出腰间宝剑,挡在夷云面前,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喝道: “谁!” 无形的风扭成气旋,身穿九天玄鸟凶兽袍的白药现身,冷笑着望着两人。 老眼昏花的夷云只认出了这身衣服。 殷商大祝。 他拨开夷炎,沉默片刻后,问道: “子药死了?” 发现故人已经老得快进棺材,白药眯着眼笑道: “夷云,看起来你才是要死的人。” 夷云听到这个声音,神情恍惚,眼前的少年不断和记忆里那个中年男人重叠。 愣了许久,他忽然平静道: “咒了半辈子没把你咒死,倒是把你咒年轻了。” 白药拢袖,回头看了看城下的场景,笑道: “这就撤了?不打到朝歌去?” 夷云盯着白药不说话,一刻不停地压制心中燃烧了数十年的怒火。 从风中现身? 修行者? 他凭什么能修行! 人道何其不公! “……” 气氛僵持了片刻,他对浑身紧绷的夷炎说道: “你先退下。” “爷爷!” 夷炎诧异万分,居然连尊称都忘了。 夷云的语气不容置疑: “退下。” 夷炎闻言,只得收起宝剑,走到了不远处,却依旧紧盯着白药。 老人的声音好似从破烂的风箱里传出,沙哑道: “留那孩子一命,我任凭你处置。” 白药笑道: “你也配死在我的手里?” 大祝亲手杀人,等同送人入祖庙。 虽然这句话不是祖制,而是长久以来形成的观念。 但白药确实不是来杀人的。 他轻声道: “来找你,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哈哈哈哈……” 夷云闻言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就剧烈咳嗽起来。 缓了好大一会儿,他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道: “不说那些村野小镇,单是脚下这座豫州城都被我族吃得一干二净,殷商死了这么多人,你居然要给我一个机会?” 他冷声道: “你这种血债累累的毒蛇,也会给我机会?” 白药不紧不慢道: “你们吃人,我杀人,没什么不同。” “别回蛮荒了,我会让殷商军队撤回朝歌,由东西伯候做蛮族的对手,只要进攻的方向不是朝歌,东鲁和西岐,只要你打下来就是你的。” 他凝视着夷云道: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除非你背后的修行者有能力托举七十万军队的煞气,把你们带回蛮荒去。” 天空划过五色虹光,云彩被染得如同画布,无数被捆扎好的粮食军械轻飘飘地落在城外的空地上,蛮族士兵看到后阵阵欢呼,纷纷冲上去哄抢成一团。 夷云阴鸷的眸子充斥冰冷,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他也没想过会突然失去异兽。 白药抱手,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没有异兽,你深入到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要么去打东西伯候,要么我让修行者带军队到你们大后方,彻底剿灭你们。” 言毕,他体内的灵力开始运转,虽然修为低微,但杀个年迈的凡人绰绰有余。 良久过去。 夷云终于放下伪装,面容显得憔悴而疲惫,整个人如同即将熄灭的炉火,轻道: “我还没老到因为你一句话就率领全族往大诸侯的属国打,直接说吧,要我族拖住他们多久?” 白药闻言,虽然露出微笑,但眼中幽深的黑眸却是无比寒冷,道: “两年,我会派人盯着你,如果敢有撤回蛮荒的心思,九黎血脉还是不要延续下去为好。” “……” “那就两年。” 夷云说完,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沿着楼梯走下城墙,背影佝偻,如同天边的夕阳。 白药则随风消散,拂云而去。 第四十五章 银烛枝 天气阴冷,萧瑟的寒风穿过山谷,预示着秋季的结束。 一只松鼠还未储存到足够过冬的食物,此刻正在满目荒芜的山林间穿梭,想捡一些落在地上没被其它松鼠拾走的松子或榛子。 它黑溜溜的眼睛不停转动,利用灵敏的嗅觉寻找食物,利用极佳的听觉警惕周边,生怕哪冒出一条蟒蛇把它吞了过冬。 跑着跑着,它突然炸毛,吓得冲上一旁的树梢。 下方空地上,居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坚果! 有杏仁、核桃、板栗…… 松鼠馋得快流出口水,观察一阵后,立刻窜下树,扑进坚果堆中只知道往嘴里塞。 直到腮帮子鼓得比脑袋还大,连一颗松子都塞不进去后,才念念不舍的离开。 它走后不久,一个捧着坚果的少女出现。 说是少女也不恰当。 她的上半身是人类的形状,样貌可爱灵动,细长的睫毛下有一对清澈的紫眸,肤色白净,吹弹可破。 下半身却是鹿的样子,颜色是淡褐色,有一条条深褐色花斑。 她是一只鹿妖,也是这楠木山的山神,叫做银烛枝。 银烛枝晃着又短又白的尾巴,哼着歌将在人类城镇买来的坚果放在地上。 忽然,她抬起头,发现有人上了山。 受到很多供奉已经被楠木山承认为山神的她,山内的一草一木都在掌控中。 上山砍柴的樵夫吗? 她朝动静传来的方向蹦去。 不多时,躲在暗处的银烛枝看到了上山的人。 那是一对冷得瑟瑟发抖老夫妇,妇人的怀里抱着个襁褓里的婴孩。 他们的看起来很着急,气喘吁吁地来到半山腰后,拿出了一炷香,点燃插在地上。 夫妇俩念念有词,不停的磕头。 “山神啊,大家都说你最灵了,救救我孙子吧。” “他生病了,郎中说治不好……” “孩子可怜,父母在豫州做苦力被蛮子吃了……” “求求山神发善心救救他吧。” 银烛枝越听越心疼,眼泪都要出来了,手心一亮,握住了一根摇曳着星火的树枝。 她看出那孩子是阴寒入体,想来是冲撞到什么邪物,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她开始调动多年来收集的愿力。 银烛枝原本只是炼神返虚的修为,正是收集的愿力让她强大,成为了“神仙”。 虽然治好这个孩子消耗的愿力远比那一炷香产生的愿力多,但若是见死不救,自己就不配当楠木山的山神。 她一直认为,既然当了山神,那就要负起山神的责任。 孩童上山玩耍,她会暗中看护,防止他们跌落山崖。 山里景气不好,她会用法力雕刻精美的石雕,化作人形下山售卖,用挣的钱买坚果送给过冬的小动物。 所以,她绝不会因为愿力的多寡而放弃救人。 树枝华光一闪,一道愿力组成的柔和光芒飘向奄奄一息的孩子,融入他的眉心。 “哇呀~~” 婴孩的啼哭声响彻山林。 老夫妇见状喜极而泣,又开始不停地磕头。 “多谢山神!多谢山神!” “我们挣了钱一定给您修庙!” …… 银烛枝看见他们的笑容,也开心地笑起来。 突然!妖风大作! 一头强壮的人形虎妖从天而降,先是一脚踩死了老者,而后一拳轰碎了老妇的头颅,再把那嚎啕大哭的婴孩吞入口中,活生生嚼碎! 银烛枝的笑容戛然而止,看到这一幕后脸色苍白,瞳孔止不住的颤抖。 虎妖擦了擦嘴角的血,狞笑着看向银烛枝: “好血食!” 银烛枝愤怒不已,怒喝道: “虎二!你敢在我楠木山害人!” 这虎二,也是一百里外一座山的山神。为了逼人类供奉它,不惜屠戮了一个村的凡人用作威胁,银烛枝很讨厌它。 它死死盯着银烛枝喝道: “你不计代价地消耗愿力意欲何为?!我石锅山的信徒都跑来找你了!” 信徒越多,受到的香火供奉越多,获得的愿力就越多。 虎二最近得到的愿力少得可怜,调查后才发现,自己的信徒居然都跑来找银烛枝了! 它跳向空中化作一头巨大猛虎,翻滚落地后眼中满是暴虐的杀意: “银烛枝!大家都需要愿力!你全抢了让大家怎么活?!” 小鹿眼神恐惧,却咬牙大声回答道: “你要是不杀人多多行善大家也会喜欢你的!” “哼!老子不发山洪淹死他们已经是行善积德了!” 虎二大吼一声,猩红的獠牙闪烁寒芒,朝着银烛枝猛地扑来。 银烛枝连忙从原地蹦开,手中树枝朝虎二打出一道火光。 但火光砸在虎二身上,只是烧去一点皮毛,毫无作用。 虎二撞断树木,停下来后冷笑道: “你将大部分愿力都用在凡人身上,岂是我的对手?今日生吞活剥了你,也算为附近的山水同僚们做一件好事!” 银烛枝哪是它的对手,这虎妖本身就是她的天敌,又从不消耗愿力,食用人类血食后凶性更甚,战力完全碾压了她。 逃不掉打不过,几个回合下来,银烛枝便伤痕累累,浑身都是血口。 “嘭——” 她撞在岩石上,吐出一大口鲜血,胸口出现入骨的抓痕,疼得差点晕厥过去。 虎二舔着嘴唇,双目放光,兴奋地朝她走来: “吃了你虽得不到愿力,但你这肉身也是大好补药!” “吼!!!” 它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银烛枝狠狠咬去! 银烛枝只得绝望地闭上眼,迎接死亡的到来。 “……” 片刻后,没感觉到痛苦的她,颤抖着睁开眼。 却见虎二被定在半空,连眼珠子都动不了,嘴角的口水也流不出来。 枯叶四起,微风划过,面无表情的白衣少年缓缓现身。 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位身姿挺拔长发飘飘的俊朗青年。 “哞——” 天空传来牛叫,一头体型巨大,身披五色的巨牛从天而降。 牛背上坐着个武将打扮的男人,口中喊道: “大祝!等等我呀!” 白药看了银烛枝一眼,又看了看身旁的猛虎,手一伸,拿出了敕神榜。 在银烛枝害怕的眼神中,他将敕神榜挥出,手掐奇怪印诀。 心意一动,敕神榜“嗡”的一声飞到虎二的头顶,释放出无穷的吸力。 只见虎二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苦心搜集的愿力全被敕神榜吸走,神魂与肉身一同碎裂成渣,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失去。 【国运+2000点】 白药眼神一亮,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弥漫心头,要不是孔宣和黄飞虎在,他恨不得对着空气打一套王八拳。 这不比祭祀快多了! 发财了! 他眼神炙热地看向银烛枝。 小鹿被盯得头皮发麻,后腿微微抽搐,却没有逃跑的勇气。 第四十六章 我承认你的神位 孤星伴月,意为凶邪。 南方东西伯候的军队正和蛮族打得头破血流,两大诸侯对蛮族全副武装的士兵感到头疼不已。 楠木山内,干柴烧得劈啪作响,不时有火星飞溅,为这个萧瑟的夜晚带来一丝暖意。 火光摇曳,轻吻白药的脸颊。 他眼神说不出的平静,全神贯注地运转修为。 片刻后,他的指尖逼出一滴蕴含灵光的精血,滴在了身前悬浮的五色珠子上。 眨眼间,精血便被珠子吸收,对白药传来亲切满足的情绪。 元凤确实活了。 刚收回珠子,孔宣立刻递来一株鲜香四溢的仙参,语气认真道: “大祝,吃了吧,很补的。” 白药接过仙参,睫毛微颤,总感觉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 仙参入口,化作清凉的泉流,朝着四肢百骸分散,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发出了惬意的呻吟,消耗的精血迅速恢复。 还没仔细感受,白药忽然愣住,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孔宣。 这家伙……该不会当我在坐月子吧? 孔宣正盯着火堆傻笑,完全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白药打了个冷颤,离他远了些,转眼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看起来很好欺负的银烛枝。 按照孔宣的说法,这头鹿妖有一颗赤子之心。 拥有赤子之心的修行者,心思纯净,无论经历什么也不会放弃心中的执念,性格也不会因为活了几千几万年而产生变化。 最大的好处,就是生不出心魔。 简而言之,银烛枝是一個舍己为人的好妖怪。 是这个世界极其稀有的存在。 根据黄飞虎的调查与山下百姓的评价,她切切实实履行好了山神的责任,只不过当山神前没有经过白药的许可。 白药憎恨异神,但他也希望敕神榜上的神可以真正为大商做事,截教来者不拒,底层仙人的素质想必很低。 招安看看能挣多少国运吧。 杀戮对他来说是很有效的手段,却不是唯一的手段。 但在招安前,他还有话要问: “你可是受了天庭册封?” 冰冷的声音传到银烛枝耳边,看到白药寒意十足的眼神,她慌忙摇头道: “没有没有,我帮了一些人类后就被楠木山承认为山神了。” 说完,她深深低下头,好像犯了什么错误似的,轻声道: “不是故意的……” 山川汇聚,生机十足之地,可敕封神灵。 白药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拿出敕神榜道: “画押吧,我承认你的神位。” “您不杀我……” 银烛枝在得知白药是殷商大祝后,便觉得自己今天会死无葬身之地。 当了山神,她从同僚的口中得知了一些秘幸——殷商大祝最恨的就是异神,抓住就折磨个半死最后活祭给他们的先祖。 所以殷商大祝每一次巡狩天下,她这类异神得知消息后都会提前逃跑,毕竟大祝虽没有修为,但有很多秘法抓住异神。 可现在…… 银烛枝想起几人出现的那一幕。 好可怕!感觉都是大能啊! 见她没有动作,白药皱眉道: “不愿?” 虎妖值两千,那是因为被镇国神鼎翻倍了。 这鹿妖看上去值个一千五都费劲,当个国运充电宝都没资格。 看不起我大商神系? 白药正要发作,银烛枝终于缓过神,她是有赤子之心,但不是个傻子,能得到殷商大祝的册封,从此以后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画画画!” 她连忙问道: “大祝,把手印按上去就行了吗?” 白药点点头。 于是银烛枝深吸一口气,将拇指摁在了敕神榜上。 【契约达成】 【楠木山解锁】 【是否同意册封银烛枝为楠木山山神】 【楠木山山神(三级):司掌一方山水,保护管辖范围内大商子民免遭妖邪侵害,每年可为您增加一万点国运】 白药以心声回道: “同意。” “轰——” 只见整座楠木山都颤动起来,浓厚的山水气运席卷而出,全部朝着银烛枝汇聚。 林木摇曳,一些还未冬眠的动物纷纷钻出巢穴,对着银烛枝的方向叩首而拜。 银烛枝瞪大眼睛,无数信息在脑海中涌现,楠木山的气运此刻完全和她绑在了一起,不同以往模糊的承认,现在整座山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连自身实力都翻了数倍不止! 与此同时,她也得知了敕神榜的规则,不履行职责的下场会被人道排斥,由特等神明出手灭杀。 其实违反契约只会被人道排斥,新的规则是白药自己加上去的,用来唬人。 他收起敕神榜,轻道: “踏踏实实履行职责,我会派人来给你建庙塑金身。” 孔宣也来到银烛枝身前,轻轻挥手治愈了她的伤势,笑道: “你是本座第一个同僚,样貌也讨喜,便送你一份见面礼。” 说罢,他用食指轻点银烛枝的额头。 而后,银烛枝发现脑海里多出了一道印记。 “此印可以帮你褪去体内杂血,重塑根骨,好生修炼,成个天仙没问题。” 突如其来的幸福令银烛枝一时忘记了思考,心脏在胸腔里急速跳动,仿佛有一只不知疲倦的蝴蝶在翻飞。 她微微张嘴,手不自觉地捧住了胸口,眼眶一红哭出声: “谢谢大祝!谢谢恩公!” “呜呜呜……除了母亲还没人对我这么好……” “哇哇哇我该怎么报答伱们!” 一边哭,她还非常大胆地抓住白药的衣角,打心底认定他是个好人。 白药嘴角隐有笑意,自穿越以来,他不是在杀人就是在去杀人的路上,继承的一百多年的记忆里更是尸山血海。 没成想看到银烛枝这个样子,心里居然被小小的治愈了一下。 “交给你个任务,把你认识的异神,只要不是天庭册封的,都叫到楠木山来。” 白药露出充满善意的微笑。 银烛枝哭声渐停,愣了一下,道: “大祝是要……” 白药笑着点头。 放过银烛枝已经是他心慈手软了,以后绝不能再有,封神大劫在即,能挣的国运点不能放弃。 绝大部分异神都是为了香火愿力,得腾出位置让给截教众仙。 善良,不是他应该有的情绪,仅此一次。 白药仰头望天,将银烛枝带给他的温暖抛向冰冷的夜空。 他要遗忘穿越前的一切,成为子药。 成为那个心狠手辣,杀戮滔天的人道大祝。 只有成为子药,才能带着殷商渡过大劫。 也只有成为子药,才能活下去。 第四十七章 做我的儿子吧 银烛枝召来一些麻雀,让它们去邀请附近的山水神灵,明日来楠木山参加一场宝衣会,与大家共享机缘。 当然,天庭册封的神灵不在此列。 宝衣自然是白药的主意,每只麻雀都沾染了孔宣的一缕气息,那叫一个宝光四溢。 “只要听我的话,你的前途一片光明,未来做个特等神明也未尝不可。” 白药对第一次干坏事,内疚不已的银烛枝说道。 “这是你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以后的你一定会感激现在的自己。” “真的吗……” 银烛枝茫然地望着他,显然不是很相信。 “真的。” 他笑着揉了揉银烛枝的头发,转身回到火堆旁。 “大祝要放过天庭册封的神仙?” 一旁正在逗鸟的孔宣忽然问道。 白药摇头,凝视着火堆道: “占了我的地盘,岂能放过?但只要杀了一个天庭册封的异神,想必其它的都会知道我动手了。” 他仰头看向东方,轻道: “需先承认它们的地位,然后使计把它们聚在一起一次性杀光,如若不成功,便杀一個大的以儆效尤。” “承认它们的地位?”孔宣诧异道:“以殷商的名义?” 白药笑了笑,解释道: “黄飞虎查出一个天庭册封的异神,我会派人带着礼物去通知它,我要巡狩天下诛杀异神,希望它能告知天庭这件事,让天庭给我一个名册,方便在巡狩中避开它们。给天庭放出错误信号,让昊天觉得我不敢动他册封的异神,等我杀完了其它的就宣布这次巡狩结束,然后……” 孔宣沉默片刻,说道: “开始第二次巡狩,因为你没有说过不杀天庭册封的异神。” 白药笑而不语。 神位越多,截教能上敕神榜的人就越多。 真灵被敕神榜庇护,死了也不会上封神榜,以通天的能力和截教的底蕴,相信为身死的弟子们换一个肉身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事后天庭骂他出尔反尔…… 呵呵。 有本事弄死我。 白药修行只是为了活久点而已,他一直依靠的都是人道。 况且通过历代大祝留下的典籍对比,他发现人道越来越活跃了。 居然能借他之手让四神诞生。 从人道中直接诞生的概念神,啧啧…… 以这种趋势发展下去,人道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能直接干涉现实。 白药坚信这一点,因为国运就是人道中的一小部分,而国运在大祝手里,则是干涉现实的工具。 只是他现在的国运太少,很多功能用不起。 他甚至怀疑自己穿越后国运也发生了改变,功能远比在其他任大祝手中时离谱得多。 毕竟前面的大祝可没有敕封神灵的能力,他们只知道异神影响了国运,必须诛杀。 醒来时国运只剩三位数,和前身那场祭祀脱不开关系,强大的先王应该都是因为这件事被天道封印了。 白药思绪纷飞,一点一点梳理接下来该做的事。 扫异神的同时,得去一趟终南山找云中子。 对于这位一开始想除掉苏妲己,试图扭转商朝气运、拯救万民的福德真仙,如果真如原著中那般高洁的话,白药想拉拢一下他。 整个阐教都认为成汤合灭,云中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还愿意帮助殷商,就留一个好点的神位给他。 不对,阐教还有人也不相信天命。 姜子牙。 这位封神的最大功臣很有自我想法。 元始天尊让他下山辅周灭商,他下山第一件事居然是投奔朝歌的亲戚,还顺便娶了个六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完全没把封神这件事放心上,成天思慕昆仑,长吁短叹觉得大道不成。 马氏这朵老花和他成婚后没得到滋润,到处说他是个没用的东西。 他甚至先在朝歌当了官,直到发现帝辛确实昏庸无道后,才遁走辅周。 白药想让姜子牙看到一个强盛的帝国,让他不仅不相信天命,还要怀疑天命。 只要这位兵祖愿意加入殷商,白药甚至愿意把他提拔为重臣。 想着想着,天空传来五色神牛的叫声。 只见黄飞虎、姬发还有苏全忠都坐在上面。 神牛落地,等背上的三个人都下去后,顿时觉得今天的工作超标,摇晃着来到火堆旁,四脚一摊,趴在白药脚边装模作样喘气。 很显然,这头智慧不亚于人的神牛,知道在几人中该和谁处好关系。 “叩见大祝!”×3 三人跪地叩首。 “起身吧。” 白药抬眼轻道。 黄飞虎聪明地走到一旁。 而姬发和苏全忠起身后表情非常局促,清楚自己是戴罪之身,脑袋发热敢在大祝面前斗殴。 来之前,两人正在祖庙看门。 白药的惩罚就是让他们看门,在军队就看大营,在朝歌就看祖庙。 “知道错了?” 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姬发脸色涨红,抱拳道: “末将一时被战功冲昏了头脑,辜负大祝的期望,还烧毁了军机战报,罪该万死!” 苏全忠也后悔不已,同样抱拳道: “在先祖前失仪,末将罪不容诛!” 空气安静,两人只得保持着动作不敢妄动。 那天热血上头打完架后,他们恨不得拔刀自尽。 得到大祝认可,那是天大的机会。 居然因为这个山野莽夫/娇气少爷浪费了? 我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2 相视一眼,顿时觉得对方不值得。 良久,白药才开口道: “你们确实辜负了我的期望。” 姬发和苏全忠闻言,头更低了些。 白药却话锋一转,轻道: “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官复原职南下平蛮族,我会通知东西伯候给伱们军队,但个人荣辱全靠自己,未来怎样与我无关。” “第二,待在祖庙守门,用一辈子赎清自己的罪孽。” 说完,白药便自顾自打量五色神牛身上的花纹,不去看他们。 冷风穿过山谷,四周只有“嗡嗡”的风声。 两个选择,一个是完全脱离白药,但可以为未来奋斗。一个则是失去未来,却仍是白药的人。 没考虑多久,姬发和苏全忠异口同声道: “末将愿镇守祖庙,赎清罪孽!” 听到这个回答,白药笑了。 他起身来到两人面前,轻声道: “那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儿子了。” 两人猛地抬起头,震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完全不敢相信刚才听到了什么。 第四十八章 宝衣会 “父亲!” “父亲!” 姬发和苏全忠热泪盈眶,激动地跪在地上磕头,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能成为大祝的儿子。 白药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玄鸟吊坠,分别给两个儿子戴上,道: “从今往后,只有祖庙才是你们真正的家。” “逢年过节,你们也可以去探望亲生父母。” 他面色平静,轻道: “我窥得未来一角,大商将迎来一场惨烈的战争,我会死在战场。你二人从今日起,要勤读兵法习练武艺,我死后,大商的未来便交给你们了。” 听到白药会死,苏全忠脸色苍白,眼神绝望,抬头问道: “父亲……会死?” 白药点头: “死局无法改变,为父也推演不出敌人的身份,这件事暂时不要宣扬。” 姬发闻言,眼眶通红,怒道: “不管是谁!儿定要戮其全族为父亲报仇!” 白药愣了一下,笑道: “临死前能收你二人为子,为父此生无憾。” 这父子情深的画面,不远处的孔宣越看越觉得诡异。 因为白药看起来比姬发和苏全忠嫩多了。 两位小将身高一米八,年龄不大,可脸上的稚气早已被战争洗去,眉眼间都带着凶煞之气。 反观白药,抛开年龄不谈,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模样看起来连十六岁都没有。 以至于孔宣担心他用精血喂养元凤会导致发育不良,所以每一次喂完都会及时拿出滋养肉身强健体魄的天材地宝让他服下。 孔宣转眼,又看向躲在树后面的黄飞虎。 儿子都两岁的武成王满脸羡慕,恨不得也冲上去喊爹。 孔宣:“……” 等等! 他虎躯一震。 母亲涅槃时意识和婴孩没什么区别,身死这么多年恢复记忆的几率极其渺茫。 大祝一直用血喂她,那她重生后会不会把他当成…… 孔宣头皮发麻。 以他对白药的了解,这家伙绝对不会拒绝元凤把他当做父亲。 到时候会是个什么画面…… “元凤!你是我最勇敢的女儿!” “去为父亲赢得胜利!” “孔兄,咱俩各论各的……” 孔宣连忙屏气凝神看向白药,对放在储物袋里的母亲不断传音: “他不是伱父亲……他不是你父亲……” 在珠子上留下重复这句话的小阵法后,孔宣心里轻松了许多。 他不知道的是, 未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每当他想起今天, 都恨不得掐死自己。 …… 几人在山里待到第二天落日。 孔宣大手一挥,将除了银烛枝外的所有人隐去身形。 没等多久,天际有水光闪烁。 只见一尾金色鲤鱼在云海间翻腾,到达楠木山后,化作一個身姿绰约,轻纱长裙的曼妙女子落地。 “妹妹。” 女子笑容婉约,来到银烛枝身前牵起她的手,说道: “许久不见,妹妹又好看了。” 银烛枝笑容僵硬,深知今日的楠木山将变成这些同僚的死地。 但如果不按白药说的做,死的就是她了。 “鲤姐姐大老远从片叶河飞来,当真是辛苦了。” 鲤鱼精眯着眼,笑问道: “妹妹说要开宝衣会,那宝衣现在何处?拿出来先让姐姐开开眼。” 银烛枝心虚不已,攥着手里的树枝解释道: “姐姐,好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享用才是,仅凭你我二人,也打不开宝衣的机缘。” 鲤鱼精深知银烛枝性格单纯,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害人,便也没觉得其中会有蹊跷。 分享机缘这种事,也只有银烛枝干得出来。 况且,银烛枝的气息比上一次见到强横了太多,想来是在宝衣里得了些好处。 “打开机缘?宝衣可是有封印?” 鲤鱼精面色认真道: “我可以请天庭册封的正统神仙来帮忙,你让麻雀送信时,上面的气息绝非普通仙人所有,极有可能是天仙!” 天仙…… 银烛枝扯了扯嘴角,想起孔宣昨夜的自我介绍…… “你且听好了!混沌初分吾出世,两仪……” 她听不懂。 但大为震撼。 “不必了姐姐,”银烛枝连忙解释道:“那天庭的神仙岂会与我们分享机缘?到时候怕一来,便仗着修为把宝衣抢走了。” 鲤鱼精一听也是,天庭的神仙,实力远比他们这些血脉繁杂的妖怪高,平时也是目中无人。 两人寒暄着等待其它同僚的到来。 银烛枝实际上和鲤鱼精不是很熟,在山水神灵的圈子里,她属于不受待见那一类。 不计损耗的使用愿力,很多遥远地方的人类都会来求她帮忙。 类似虎二这种憎恨她的同僚并不少。 鲤鱼精也只是因为宝衣,如果没有宝衣,她根本不会和银烛枝装得如此熟络,更别提牵着手以姐妹相称了。 夜幕降临,到了约定好的时间。 山野邪神们陆陆续续到来。 隐去身形的白药一看,发现全是妖怪。 他还以为会有人类修行者。 “烛枝又漂亮了。” “有机缘能想着大伙,妹妹真是心地善良。” “以后谁敢欺负你就是和我作对!” … 化形的、没化形的,纷纷围着银烛枝恭维不已,眼中的贪婪一览无余。 鲤鱼精四下看了看,笑道: “妹妹,人都到齐了,让大家看看宝贝是个什么模样吧。” 其它妖怪也说道: “如此机缘,难得妹妹能想到我们,放心,大头绝对让你占!” “快拿出来吧!” “急死了!” … “好了!” 忽然,有一头黑熊精大喝一声,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它盯着银烛枝冷声道: “本座大老远赶来,不是陪你聊天的!宝衣拿出来,能得到多少机缘各凭本事!” 黑熊精在当山神前就已经是炼虚合道的强者。 当了山神得到愿力加身后,巅峰一击甚至堪比人仙! 在场的妖怪,数它的实力最强。 银烛枝心底微微叹气,后退一步道: “那就让大家看看吧。” 说完,她抿着嘴再无动作。 黑熊精紧皱眉头,喝道: “宝衣呢?!” 贪婪的本性再也无法隐藏,鲤鱼精也露出了真正嘴脸。 她逼近银烛枝,皮笑肉不笑道: “妹妹,你再不拿出来,后果可……” 话音刚落,银烛枝身旁传来声音: “后果怎样?” 只见一名白衣少年不知何时出现,手心飘着一张牛皮纸,平淡地看着群妖。 鲤鱼精瞳孔紧缩! 九天玄鸟凶兽袍! “快跑!是殷商大祝!” 第四十九章 赵公明出山 鲤鱼精的声音还在山林间回荡。 一股磅礴的压力便锁住了群妖。 孔宣漫不经心地从虚无中走出,只是扫视了一圈,便差点震碎众妖的神魂。 “大祝……恕罪……” 鲤鱼精七窍流血,对白药哀求道。 白药眉眼低垂,一手托着敕神榜,一手捏着印诀,走进群妖中间。 “很快就好。” 他轻道。 话音刚落,恐怖的吸力自敕神榜中迸发,群妖的肉身瞬间龟裂,如同黄沙般崩溃。 它们的魂魄在空气中发出痛苦的惨叫,被扯成了碎片。 瞬息间,全体形神俱灭。 【国运点+1000】 【国运点+5000】 【国运点+3000】 … 【当前国运:22700】 系统的提示在脑海中闪过。 白药长舒一口气。 总算有了点安全感。 他收起敕神榜,走到银烛枝身前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 “干得不错,好好修炼,给你留个好点的神位。” 同僚死前的惨叫音犹在耳,银烛枝怯生生道: “多……多谢大祝。” 白药点头,然后看向黄飞虎: “下一个地方。” 黄飞虎连忙掏出一份名单,看了一眼,回答道: “楚州,琵琶精。” …… 烟霞凝瑞霭,日月吐祥光。 碧游宫内。 通天端坐蒲团,神情肃穆。 下方,截教弟子俯首而拜。 多宝道人、五大圣母、三霄、赵公明……截教顶尖战力齐聚首。 众弟子齐声道: “参见师尊——” 通天颔首,轻道: “都起身吧。” 众人起身,无论修为强弱,各个摆出乖巧的模样。 “封神大劫在即,道祖闭门谢客,尔等应该都知道。” 通天的声音回荡在每個人耳边。 在场的只有金灵圣母知道通天今天召集众人的原因。 紧闭洞门,静诵黄庭叁两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 这句话要改了。 通天语气沉静,道: “为师愚钝,居然连那人道大祝都比不过,以为只要闭门封山便可躲避大劫。” 这句平淡的话无疑是在众人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多宝当即出列,道: “师尊乃圣人之躯,历亿万劫而不灭,那人道大祝即便再特殊,也比不过师尊万千分之一。” 通天闻言,却摇头道: “子药能在天机紊乱时推演未来,为师确实比不过,也没有哪位圣人能在这方面比得过他。” 领着外门弟子的赵公明听到这句话,顿时疑惑不已。 推演?那不是糊弄凡人的吗? 这时,通天悠悠道: “他给了我一封信,里面描述了我教的未来。” 众弟子竖起耳朵,既然师尊都说子药的推演是真的,那截教的结局…… 通天抬眼,轻道: “那封信里,我教分崩离析,尔等大都上了封神榜。” 空气安静,众人面面相觑。 多宝道人又道: “师尊恕罪,弟子想问,我教都封山闭关了,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打上门来?” “别人不敢打,你们倒是敢下山。” 通天想起信里的那些事,心中不免气愤,要是都乖乖待在洞府里,哪儿会死那么多人? 一个个的,都沉不住气! 他扫视众人,最后盯着赵公明: “公明,若有截教弟子在凡间有难,向你求助,你帮还是不帮?” 所有人的视线朝赵公明聚集。 赵公明额头冒出冷汗,也不敢撒谎: “弟子……会帮。” 通天又看向三霄,问道: “若赵公明因为不听为师的话下山,最后惨死凡间,你们是否也会不听为师的,下山为他报仇?” 性格不太沉稳的碧霄和琼霄抿了抿嘴,回答道: “会。” 大姐云霄叹了口气,两个妹妹都去了,她怎能独善其身? 她深深看了赵公明一眼,轻道: “弟子也会。” 通天听到回答,心底微微叹气。 他环顾众人,说道: “别说你们,为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弟子遭劫而无动于衷。” 众弟子闻言不由得万分感动。 忽然,通天的语气冷冽许多: “叫伱们来的意思是,反正都忍不住,不如早点下场,提前准备。” 他转头对金灵圣母道: “金灵,你来说吧。” 金灵深吸一口气,来到通天身边,冷静说道: “我曾奉师尊法旨,前往人间与子药见过一面。” “他给我看了一样东西。” 金灵想起那张连天道都要退避的牛皮纸,声音不由得提了几分: “人道至宝,敕神榜。” 多宝愣了一下,诧异道: “人道……至宝?” 众所周知,人道是不会产生实物的。 连人族都是圣人女娲创造出来的。 金灵点头,对众人解释道: “此物不同于封神榜,只需简单画押,画押后魂魄真灵将会受到人道庇护,即便在大劫中身死,也不会上封神榜。” 赵公明顿时兴奋起来: “真是好宝贝!” 金灵顿了顿,继续道: “但敕神榜也是有束缚的,上榜后,需要履行神位的职务,如果渎职,子药可以单方面解除契约,被解除契约的人将会受到人道排斥,即便不经意间害死了一个凡人,也会受到人道反扑。” 金灵刚说完,通天便抬眼道: “尔等莫要小看人道,前几日有修行者想刺杀子药,却连身的近不了,最后还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那道劫雷,可是道祖亲自劈下来的。” 一群对人道并不了解的仙人听到描述,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人道反扑竟如此离谱,连道祖都惊动了! 通天沉吟片刻,说道: “想要渡过大劫,必须依靠敕神榜,子药已经开始清扫占据神位的异神,为师也要拿出自己的诚意。 今日给尔等两个选择,选哪一个为师都不会怪罪。 第一,上敕神榜。 第二,回洞府闭关,为师会出手封印你们的洞府至大劫结束。” 众人没有讨论,反而都看向通天。 多宝率先出声问道: “师尊,您会亲自下场吗?” 通天沉默许久,道: “会。” 多宝闻言,笑道: “既然师尊都下场了,我们做弟子的怎好意思躲避大劫?” 他带着众人再次俯首而拜,齐声道: “弟子愿上敕神榜——” 通天见到这一幕,内心不免生出暖流。 有教无类的截教,的的确确发展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不是强者众多,也不是万仙来朝。 而是,团结一致。 通天声音上扬,道: “既如此,那我截教便全体应劫!截取那一线生机!” “公明!你先下凡!去助子药解开敕神榜的神位!” 第五十章 玉石琵琶精 九天罡风被无形屏障阻挡在外,云海上空,一行人在孔宣的帮助下欣赏灿金大日渲染出的云中天国。 姬发和苏全忠哪见过这般景色,明明在地上还觉得万物寂寥天气阴冷,飞上来后却宛如到了世外仙境,在祥云汇聚的琼楼玉宇中穿行,静谧的氛围令人不由得感到安详自在。 姬发好奇地看向孔宣,这位仙人的来历恐怕不小,在楠木山一个眼神就镇住了群妖,现在还能带着大家一起飞,想必在方外人士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存在吧。 孔宣察觉到视线,笑着回头,说道: “头晕的话我可以慢点。” 姬发忙摇头,面对父亲的好友也是极为恭敬: “多亏仙长施法,小子才能欣赏到如此美景,不知仙长尊姓大名?” “您与父亲是至交好友,称仙长未免生分,还是称叔伯为好。” 一旁的苏全忠听到这些话,顿时觉得和姬发之间的差距有点大,他自幼在军营里长大,书是一天没读过。为人处世全靠揍,不是他揍别人就是苏护揍他,姬发的一番话他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出来的。 于是,他也对孔宣恭敬道: “姬发说的也是全忠想说的。” 孔宣面带笑容,负手而立: “那便告诉你们本座是谁,且听好了,混沌初分吾出……” 几句诗说得姬发和苏全忠摸不着头脑暂且不提。 最前方的白药,正在拿着黄飞虎记录的名单沉思。 这琵琶精,难道是原著里被姜子牙用三昧真火烧出原形的玉石琵琶精? 如果是的话,当真是死有余辜。 她现出原形后,被妲己救下,放在摘星楼汲取天地灵气五年得以恢复人形,然后与妲己、九头雉鸡精胡喜媚一同祸乱朝纲,敲鼓验髓、剖腹取胎,致使大商社稷化为乌有。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该杀。 …… 楚州,小石山。 一处绝峰之上,琵琶精环顾四方,引入眼帘的皆是残枝败叶,杂草横生,乱石嶙峋。 “唉……” 她叹了口气,觉得这个破地方和蛮荒比起来,也是相差无几了。 轩辕坟也不回去了,因为那是妲己的洞府,离开时已经把控制权交给了狐族。 她和雉鸡精只是因为和妲己关系好,才能跟着在轩辕坟修行罢了。 三妖领了准提法旨,便没想过回轩辕坟,一心认为只要败坏殷商国运,就能修得正果,同时还能享受一番人间极乐。 按照计划,由妲己先进宫,等彻底迷惑住帝辛后,再把她和雉鸡精接进去,同享人间富贵。 但妲己居然进的是祖庙…… 琵琶精哪敢去祖庙? 那殷商大祝有人道气运护身,传言手段残忍,最喜折磨妖怪。 琵琶精眼中闪过幽怨,她曾经偷偷联系过妲己一次,可得到的回应却是: 【祖庙凶险万分,妹妹自求多福】 你这骚狐狸!想必是迷惑了殷商大祝,享尽富贵荣华,忘了朝夕相伴的姐妹了! 也不知骚成什么样现在还没死? 怕是撅起屁股尾巴都摇秃了! 琵琶精怨念无穷,又想起一切的起因是准提,心中不由得燃起怒火。 她捡起一块石头,咬牙切齿地骂道: “都怪你这遭瘟的石头!若不是你老娘也落不到如此地步!你配当石头吗!比起其它石头你连臭虫都不如!” 她对着石头泄愤,边骂边扇巴掌,恨不得把它捏碎泄愤。 骂着骂着,她忽然被阴影盖住。 抬头一看,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白衣少年,身后跟着不少人。 “……” 她有些茫然,眼睛一转,刚好与孔宣对视。 视线相接的那一刹那,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涌上天灵。 她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脸色惨白。 这种压迫…… 琵琶精颤抖着看向领头的白药,由于恐惧一时间没认出衣服,结结巴巴道: “前……前辈……” 这时,苏全忠跳下云雾,一脚踹在琵琶精的小腹上,呵斥道: “有眼无珠的妖孽!看见我殷商大祝还不跪下!” 琵琶精闻言,双目失神,眼神在白药身上游离,喃喃道: “大祝……” 白药沉默不语,直接召出敕神榜。 天道消失,人道气息弥漫。 琵琶精看到敕神榜,顿时头皮发麻,浑身紧绷,感到生死大危!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大呼道: “大祝恕罪!我……我认识妲己!我是她的妹妹!” 苏全忠愣了一下,随后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骂道: “放屁!妲己怎么会有伱这妖怪妹妹!” 白药站在她身前,眼神冷漠,道: “妲己乃冀州候苏护之女,你算什么东西。” 他挥手,敕神榜飘到琵琶精头顶,轻道: “怪你当了异神,留不得了。” 异神?! 临死之际,琵琶精的大脑疯狂运转,捕捉到关键信息,连忙说道: “大祝!我可以帮您找到更多异神!” 骑在神牛上的黄飞虎听言,不由得嗤笑一声,道: “还用你找?这方圆三百里的四個异神,全在名册上!” 白药竖指,敕神榜开始迸发吸力。 “方圆三百里有十五个!” 肉身即将崩溃,琵琶精哭着喊道。 “十五个?” 白药微微蹙眉,停下了敕神榜的催动。 琵琶精连连点头,哭得梨花带雨,说道: “此地的灵气比其它地方浓厚许多,很多妖怪自封为神,一边修行,一边汲取众生愿力。妾身杀了这小石山的山神,占了它的位置,搜魂后得知附近异神众多!” 白药轻问道: “确定有十五个吗?” 琵琶精心中松了一口气,跪得腰背挺直,道: “妾身愿发天道誓言,方圆三百里的异神绝对有十五个,并且只多不少!” 白药静静地转头看向黄飞虎。 黄飞虎后背冒出冷汗,当即下了五色神牛,跪地惭愧道: “臣死罪!” 白药没有搭理他,将视线转移到琵琶精身上,问道: “可有天庭册封的?” 觉得逃过一劫的琵琶精内心庆幸不已,摇头道: “天庭册封的神仙大都在人族汇聚的大城,此地皆是小村小镇,没有天庭神仙。” 白药得到答案,沉吟片刻,收起了敕神榜,说道: “把异神诱到小石山,十五个,你可以死痛快点,若有三十个以上,便饶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