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真实了
公元2023年正月，鄞城市永丰二村某出租屋。
陆小宁扫了一眼窗外，发现已经风雨雷电交加，便赶紧起身关上窗户，免得等会窗户玻璃撞碎了又要赔钱给房东。
作为一只九九六社畜，赚点钱不容易。
也真是见鬼，大正月里居然也会打雷？
回到房间的电脑桌前，只见软件已经下载完成。
这是大型古代战争端游《王朝》的一部资料片，背景是盛唐天宝年间。
作为《王朝》的一名骨灰级玩家，陆小宁期待这部资料片已经很久了，今天终于得偿所愿，简直好比第一次跟女朋友做那啥。
资料片很快安装完成，陆小宁急切的点击开始。
现在玩端游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大多改玩手游，比如王者、原神、吃鸡又或者撸啊撸之类的手游，但是陆小宁仍痴迷于王朝这款战争端游。
然而，就在即将进入游戏界面之时，窗外陡然响起一个炸雷。
而且这声炸雷极响，几乎就在窗外，将陆小宁的耳膜都震得嗡嗡作响，甚至还有蓝汪汪的电流顺着墙上的电线导引到了电脑上。
电脑屏幕闪了一下，然后就黑屏了。
“欸我艹！”陆小宁气得破口大骂。
这也太倒霉了吧，打个雷把电脑劈了？
这可是他花了大半个月工资刚买的新机。
骂了两句，陆小宁抱着试试的心态重启电脑。
奇迹真的出现了，电脑屏幕居然重新亮起来，并跳出了一幅画面：一队身披乌锤甲的大唐骑兵正在沙漠中行军，而且一副很疲惫的样子，更有的耷拉着脑袋，身体歪歪斜斜的仿佛随时都可能从马背摔下。
还可以，不像是五毛钱特效。
游戏制作组这回算是用心了。
……
公元753年，大唐天宝12载正月，安西。
一队大唐骑兵正在滚滚黄沙之中逶迤前行。
领头那个骑兵腰杆挺得笔直，眼神也是犀利如刀。
行进间摘下兜鍪，露出一张晒得黝黑而且棱角分明的国字脸。
陆温感觉自己也快撑不住了，因为他已经两天没有进一滴水，嗓子眼干得都快要冒出青烟，肺里边也是火烧火燎的难受。
这时候要是能有一桶葡萄酒就好了。
陆温心想道，他一定要把自己的肚子灌满。
可惜，幻想终究只是幻想，别说是葡萄酒，连口水都喝不到。
“头，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一个唐兵道，“下马歇一会吧。”
“不行，不能歇，都给我打起精神往前走，这里我已经认得，前面十几里外就有一片绿洲，上面有一口泉眼，到了那里就能喝上泉水。”
陆温知道弟兄们现在全凭一股气在支撑着，这股气一旦泄掉，就再也走不出沙漠，所以不惜编造一个谎言来哄骗部下。
“陆队，前面真的有绿洲？”
“头，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骗你们做什么，我闲的么？”
“老子在赛吕堡守了五年半，这片沙漠走了不下二十个来回！”
陆温这是在瞎扯，他在赛吕堡守了五年不假，但是穿越图伦碛（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前往于阗的次数并不多，更何况这次还遭遇了沙暴，早已经迷失方向。
但是陆温手下的十几个唐兵却是信了他的话，都纷纷加快马速，想着早些抵达绿洲，早些喝上那甘洌的泉水。
然而世上事不如者十有八九。
刚翻过一座沙丘，迎面就看见一队胡骑过来。
“陆队，吐蕃狗！”走在前面探路的唐兵只一眼就报出了数目，这是一种对数字的与生俱来的敏感，“三十一个吐蕃狗，相隔大约三里！”
“结阵！一字阵！”陆温将兜鍪用力的戴回头上。
陆温身后的十六骑唐兵也向两侧展开，摆开一字阵。
陆温再扬起右手往前一挥，十七骑便催动战马迎向吐蕃骑兵。
尽管对面的吐蕃骑兵有三十一个，数量是他们唐军的近两倍，尽管他们又累又渴，却仍旧义无返顾的向吐蕃兵主动发起进攻。
因为他们必须往前杀出一条血路。
第九团的袍泽还在等着于阗的援军。
对面的吐蕃骑兵几乎同时发现唐军，随即也摆出一个雁行阵，向着唐军迎了上来，远远的还能听到吐蕃骑兵发出噢噢的吆喝声。
……
爱了爱了，这制作水准真超出预期。
陆小宁屏气凝神的紧盯着电脑屏幕，舍不得移开哪怕一秒钟。
这个开头动画真的堪称是业界良心，有多少年没见到这么精良的动画制作？不对，是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精良的制作，最终幻想15的动画也远不及这个。
这动画做的简直不像动画，完全不输给那些几个亿大制作的真人高清电影。
这乌锤甲的调色以及质感，战马奔腾之时起伏飘扬的鬃毛，还有马蹄所过之处带起的沙尘，所有细节都是那么的真实。
太真实了，陆小宁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动画。
如果非要找个缺点，就是没有配乐，再就是运镜属实业余。
镜头始终固定在唐军前方数米高处，始终都是俯视的全景。
这么精良的制作，大把经费都烧了，居然没想到给大唐的将士以及胯下的战马弄两个特写，对面的吐蕃骑兵甚至于还没有出镜。
陆小宁只从大唐将士口中知道发现了吐蕃骑兵。
但是镜头从始至终都聚焦在唐军身上，而没给到吐蕃骑兵。
耳机中再次响起唐军队长的一声长嗥，一字排开的十七个大唐骑兵便同时从撒袋中取出一把角弓，挽弓搭箭再齐刷刷的指向屏幕。
真帅！陆小宁心下忍不住暗赞了一声。
就喜欢冷兵器时代的金戈铁马加骑射。
汉家王朝的骑射巅峰，还得是大唐哪。
……
“放箭！”
陆温一声令下，十七骑同时松开弓弦。
十七支桦木轻箭顷刻之间便掠空而起。
这十七骑大多是老兵，时机把握很准，此时两军相距大约还有两百步左右，远远超出了角弓的射程，但是轻箭在空中飞需要时间，再加上吐蕃骑兵也在快速的往前冲，所以等轻箭从空中落下时正好可以落在吐蕃骑兵头上。
过了大约有半个弹指（3.6秒），远远传来几声惨叫。
很显然，射出的第一波轻箭已经有不少命中吐蕃骑兵。
只可惜桦木轻箭的杀伤力还是弱了些，只能够勉强穿透吐蕃骑兵的锁子甲。
所以除非是凑巧射中甲胄的连接缝隙，否则很难对吐蕃骑兵造成真正杀伤。
吐蕃骑兵也同样使用弓箭进行了回击，他们射出的轻箭也有不少射中唐军，只不过这样的轻箭抛射对唐军骑兵来说更是无关痛痒。
唐军乌锤甲的防御要比吐蕃锁子甲的防御强出一大截。
除非使用破甲重箭进行近距离的直射，否则不可能贯穿唐军骑兵的乌锤甲。
一字摆开的十七骑唐兵无视吐蕃骑兵的抛射，在短短一个弹指的时间内就射出了超过十支轻箭，转眼间双方相距已经不足五十步。
陆温换了一支破甲重箭扣于弦上再全力挽开角弓。
只听梆的一声响，对面的一个吐蕃骑兵应声落马。
“彩！”一字排开的十六骑唐军见状便齐声喝彩。
等陆温再次挽开弓弦时，双方相距已经不足三十步。
唐军骑兵和吐蕃骑兵同时将轻箭更换成了破甲重箭。
这一波破甲重箭的对射，就不是刚才的轻箭抛射能比。
四个唐兵和七个吐蕃骑兵同时被射中要害，倒栽马下。
射出一波重箭之后，所有的大唐骑兵和吐蕃骑兵便毫不犹豫的将角弓扔掉，继而擎出各自的近战武器，大唐骑兵用的清一色的马槊，吐蕃骑兵的武器就显得有些杂乱，有横刀，有骨朵，甚至于还有弯刀，当然主要还是长矛。
第2章 不是游戏
几个瞬息之后，双方骑兵就猛烈的撞在一起。
战马的悲嘶声，双方将士的哀嚎声，兵器甲胄的撞击声还有钝器砸碎骨骼时发出的喀嚓声响瞬间就交织成一片，还有滚烫的鲜血在飚射。
六个唐兵和十三个吐蕃骑兵几乎是同时落马。
落马唐兵都被钝器砸瘪了兜鍪，十三个吐蕃骑兵则无一例外都是被马槊刺穿了身体，对上高速突刺的马槊，锁子甲跟纸甲没有什么区别。
……
吐蕃骑兵终于进入到了镜头中。
双方骑兵狂暴猛烈的撞在一起。
随即就是马嘶人沸、人仰马翻。
陆小宁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燃烧。
太真实了，这战斗画面简直燃爆了。
这才是骑马与砍杀，这才是金属与鲜血的碰撞！
之前陆小宁还觉得，这部开头动画的制作水准不亚于那些几个亿的大制作真人电影，可现在他却认为，那些所谓的大制作在这部动画面前完全就是垃圾，他就从没见过这么真实血腥的战斗画面，王朝公司真是下血本了。
必须给游戏的策划和制作组加鸡腿。
……
各自损失部分人马后双方互相凿穿，交错而过。
往前跑出数十步后又快速回转冲锋，发起第二次的对冲。
只不过这次由于冲刺的距离不够长，战马没能完全起速，所以双方在再次相撞之后就没能互相凿穿，而是搅成一团展开了混战。
这样的混战，比对冲还要更加残酷，也更血腥。
“喀嚓。”一个吐蕃兵反手给一个唐兵来了个金瓜击顶。
那个唐兵的兜鍪立刻从侧面瘪下去一块，殷红的血液还有白色的脑浆立刻从兜鍪面甲的缝隙中崩溅出来，溅了那个吐蕃兵一头一脸。
那个吐蕃兵却非但不觉得恶心，反而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继而桀桀大笑。
然而下一个刹那，那吐蕃兵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有些吃力的低下头，只见一截滴血的槊尖已经从他的咽喉处透体而出。
吐蕃兵颓然落马，身后不远外，一个唐兵堪堪收回马槊。
但很快，又一个吐蕃兵便从斜刺里猛扑过来，将那个唐兵扑落在沙地上，随即两人便扭打成了一团。
扭打中，双方的兜鍪都被揪掉。
那吐蕃兵的力量明显胜过唐兵。
不片刻，唐兵便被压在了身下。
那吐蕃兵一边用身体压住唐兵，一边从后腰解下一把备用的铜锤，然后劈头盖脸的照着唐兵的头上猛砸过去，只两下便将唐兵脑袋砸碎，唐兵很快没了声息，红色的血液还有灰白色的脑浆却汨汨涌出，濡红了沙场。
吐蕃兵狞笑两声，正要起身时，身后陡然之间响起沉闷的马蹄声。
随即一把锋利的横刀平斩而至，直接将那吐蕃兵的首级齐肩削掉。
直到人头飞起空中，那个吐蕃兵的脸上都保持着那抹得意的狞笑，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成了唐兵的刀下亡魂，属实血腥！
……
陆小宁已经感觉到明显的不适。
因为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画面，已经不能再简单的用真实来形容。
这个战斗画面实在是太血腥了，那脑浆崩溅、人头乱飞的画面让陆小宁感觉胃部一阵阵的翻腾，差点就看吐了，太血腥了。
王朝的这部资料片是怎么过的审核？
监管的尺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松？
……
这场规模不大却血腥到极致的混战很快就结束了。
参战的三十一个吐蕃骑兵就只剩一个还能喘气的，拖着一条被马槊挑断的伤腿，双手交替撑地拼尽全力往前爬。
陆温双手紧握横刀，不紧不慢的追上那个吐蕃兵，先单脚踩住那吐蕃兵的后背，令其难以动弹，接着反手一刀将首级切下。
随手将首级扔地上，陆温长出一口气。
“还有喘气的没有？有就给我吱一声。”陆温道。
“我，杜岳。”一个唐兵推开身上的吐蕃兵尸体，爬起身来。
只见这个唐兵身高近七尺（1唐尺=30.7cm），长得极其魁梧，还有一脸络腮胡，当真人如其名，长得跟山岳一般雄伟。
“咳咳咳，还有我，裴真。”
又一个唐兵从死人堆中爬起来。
这却是之前的那个在前面探路的唐兵，虽矮却壮。
“还有吗？”陆温脸上露出悲戚之色，接着吼道，“还有活的没？”
连喊了两声，都没人回应，直到喊第三声的时候，死人堆里终于又响起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随即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队长，我，我在，郑乙。”
“小乙？”陆温抢上前来，从死人堆中拖出一个年轻的唐兵。
杜岳还有裴真也围了上来，只见郑乙的一张脸已经变得煞白，气息也变得极为急促，显然是受了伤，而且伤势还不轻。
陆温快速的将郑乙的乌锤甲摸了一遍，很快确定伤口的位置。
乌锤甲并没有前裆，掀起甲裙就能看见衬甲袍已经一片暗红，再用刀将衬甲袍割开，一眼就看到了右腹股沟的大豁口。
明显是刚才对冲时被长矛捅出的伤口。
宽约两寸，断掉的肠子都溢出好几节。
看这情形，大罗金仙降世也难救活了。
“队队长，我我，我是不是活不成了。”
郑乙看着陆温的眼神中露出浓浓的恐惧之色。
“没有，小乙你别瞎想，包扎一下就没什么事了。”
陆温从革囊里摸出一捆细麻布，装模作样的想要替郑乙包扎。
“队长，我好渴，我肚子好饿，我想要喝水，我想要吃胡饼。”
“水，快去找水，杜岳、老裴，你们去搜一搜吐蕃兵的尸体，快！”
杜岳和裴真很快就找回来整整两羊皮袋清水，还有一袋青棵糌粑。
陆温拔掉木塞，将羊皮袋口送到郑乙的嘴边，等郑乙喝了两口水，又拿起一块青棵糌粑掰碎了喂给郑乙吃。
郑乙吃了两口又开始剧烈咳嗽。
左腹部伤口又开始往外流肠子。
杜岳和裴真赶紧用手给塞回去，再摁住伤口。
郑乙很快进入弥留状态，似自言自语又似对陆温三个幽幽的说道：“我还没有陪阿姐去长安看元宵灯会呢，听说长安元宵灯会可好看了，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要是能去长安看一次元宵灯会该多好，可惜了，可惜……”
郑乙的声音逐渐轻下去，再听不到。
“小乙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长城。”
陆温郑重承诺：“带着你去看元宵灯会。”
说话间，陆温用手从郑乙脸上轻轻抚过。
等到手移开时，郑乙已经永远的闭上眼睛。
旁边的两个唐兵也是一脸沉痛，身材高壮如铁塔般的那个唐兵更是用力跺脚，恨恨的说句早晚杀光吐蕃狗。
……
隔着电脑屏幕，陆小宁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个唐军队长的深切悲痛。
唐军队长脸上以及言语间透出的悲戚，还有另外两个唐兵身上流露出来的袍泽之情，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动画导演是用了心的，对战友情的刻画非常的到位，陆小宁明知道这只是一部动画，仍不免感到胸口发堵，想哭。
“牛逼！这版盛唐的资料片属实牛逼！”
“要是把故事扩展一下放院线，没准能有十亿票房。”
陆小宁正轻声自语，却突然看见屏幕中的三个唐兵齐刷刷起身拔刀，脸上也流露出了一等难以言表的震惊之色。
为首的唐军队长更是厉声喝问：“何人在此？”
“啊这？”陆小宁瞬间也愣住，这是什么情况？
这仨唐兵能听见他的自言自语？还能做出回应？
这不是游戏资料片？陆小宁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第3章 真是大唐
陆温也是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刚才那个声音，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好像是从天上传来的，难不成是仙人？又或者妖魔？
抬头看，空中挂着一轮暗红色的斜阳。
斜阳下黄沙滚滚，哪有什么仙人或者妖魔？
陆温又低头问道：“杜岳老裴，你们听到了吗？”
杜岳和裴真两人也是一脸震惊：“嗯，听到了。”
“来自天上？”陆温伸手指了一下头顶的天空。
“嗯，天上。”杜岳和裴真两人再次重重的点头。
话音才刚落，空中的那个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远在天边，仿佛近在耳边：“你们能够听到我说话？”
“你是何人？”陆温霍然抬头，喝道，“何不现身一见。”
陆温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绝不能露怯，他可是大唐的兵。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让大唐的兵感到畏惧，没有。
这样想着，陆温真就镇定下来，又道：“尊驾究竟是何人？我乃是大唐陇右道安西大都护府归仁军第九团左旅右队之队正，陆温。”
……
陆小宁感到头皮发麻，两个眼睛也是瞪得铜铃般大，怎么可能？
屏幕里的这三个唐兵，竟可以毫无违和的跟他对话？难道是游戏公司引入人工智能制作的智能NPC？可也不对啊。
这只是开头的资料片，还没进游戏呢！
陆小宁赶紧按下回车键退出全屏模式，紧接着又叉掉游戏窗口。
深呼吸几次，等自己的呼息平静下来，陆小宁再一次登入游戏。
正常情况下，再次启动游戏程序之后就会自动跳过资料片播放进入游戏首页，这时候玩家就可以选择加入的势力，然后开始征战。
陆小宁肯定选择大唐的安西大都护府，职业陌刀兵。
然后一步步的往上升，最后晋升为大唐安西节度使。
然而让陆小宁万万没想到的是，点开游戏程序再次进入游戏后，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依然还是那片沙漠，也依然还是那三个唐兵。
而且那三个唐兵依然保持着警戒之势。
“尊驾究竟是何方神圣？还请显身一见！”
名叫陆温的唐军队长仍在对着头顶天空持续的喊话。
陆小宁定了定神，决定再做一次验证，这或许就只是资料片设定的剧情脚本，只是因为他恰好在这时候出声，所以才造成了误会。
……
陆温连喊了数声，空中却再没有回应。
裴真便小声说道：“陆队，那东西或许走了。”
杜岳也说道：“头，要不然我们也赶紧走吧。”
这东西太诡异了，只闻其声不见其形，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就在陆温犹豫不决时，空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三个真的能听到我说话？”
裴真还有杜岳赶紧又举起手中的横刀，以刀尖遥指着前方虚空，但是两人的四条胳膊都在不自觉的颤抖，人们对未知事物总是莫名畏惧，这个跟勇气无关。
陆温也只能强自镇定，应道：“能听到，不知尊驾可否现身一见？”
“恐怕不行。”空中声音答道，“我好像没办法进入到你们的界面。”
“我们的界面？”陆温心头一宽说道，“尊驾是说，不在我们人界？”
“不在人界？尊驾莫非是天界的仙人？”裴真的胆子也变得大起来，不在人界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而且这东西好像没恶意。
“你们要这么理解，也是没错。”空中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下，又道，“相比你们的界面，我所在的界面确实可以称得上天界。”
陆温跟裴真、杜岳对了个眼神，叉手见礼：“我等参见仙尊。”
行完礼起身，陆温三人心下都是一脸喜色，天佑大唐哪，这次遇遭沙暴误入图伦碛深处竟然遇见了仙人，这样的话肯定能够走出沙漠。
这下赛吕堡有救了，他们第九团也有救了。
……
陆小宁已经能肯定，这三个唐兵绝非人工智能。
因为人工智能相比人类有一个无法弥补的缺陷，那就是没有情绪。
人工智能本质上只是一段程序，只会严格按程序运行，所以没有喜怒哀乐，但是陆小宁却从这三个唐兵身上感受到了哀伤、震惊、恐惧以及喜悦等多种情绪，所以这绝不是人工智能，世界上绝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人工智能。
也就是说，这三个唐兵是真正的人类。
陆小宁被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吓了一跳。
太荒唐了，电脑里边怎么可能有真人存在？
如果这三个唐兵是真人，这片沙漠也是真实的？
如果这片沙漠是真实的，里边的大唐也是真的？
他的电脑里隐藏着已经消逝了一千多年的大唐？难道是时空之门？
陆小宁呆呆的看着电脑屏幕中的沙漠、三个唐兵还有满地的尸体，陷入到了深深的怀疑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好半晌后，陆小宁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
接着陆小宁又在电脑端登入游戏聊天群。
群里都是跟陆小宁一样的王朝游戏骨灰级玩家。
群友们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最新发布的资料片。
宁王：正经问大家一个问题，资料片里的人物居然可以隔着电脑屏幕跟你正常对话，这大概会是一种什么情况？
行止居士：真的假的？
坦克：你还是问个不正经的问题吧。
和尚：小宁子，你说的是盛唐资料片吗？
凡哥：是杨贵妃吗？我想跟杨贵妃交配，不是，交流。
宁王：严肃点，我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然而群友们根本严肃不起来，只把陆小宁的话当个笑话。
陆小宁默默地退出微信群聊，又将最小化的游戏界面点开。
游戏界面中呈现出的依然还是那片沙漠，连视角都没有动过。
不过那三个唐兵已经在收集战友的遗骸，逐一捆绑到马背上。
十七个唐兵只活下来三个，战马也损失了不少，好在也有缴获吐蕃骑兵的战马，加起来足有三十余匹，足以将战友的十四具遗骸全都带走。
看到这里，陆小宁就已经信了九分，这大概真是大唐！
因为从他打开游戏的资料片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足足一个多小时。
哪有这么长时间的资料片？这都快赶上电影时长，而且就算电影也不敢这么拍。
哪个导演要是敢一个固定镜头拍半小时，而且拍摄的还是打扫战场、收拢战友遗体这种单调枯燥的事，绝对会被制片人一巴掌呼死。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他的电脑真的被闪电劈开了时空之门。
就是不知道，电脑里的大唐跟历史上的大唐是不是同一个？
想到这陆小宁又对着电脑屏幕问道：“陆温是吧，今年是哪年？”
“回仙尊话，今年乃是天宝十二载。”屏幕中的唐军队正赶紧双手交握向陆小宁所在方位行了记叉手礼，“今日乃是正月初六日。”
“正月初六？”现实中世界也是正月初六。
没想到两个平行世界的日期竟然是同步的。
陆小宁又接着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唐高祖是谁？唐太宗李世民多少岁死的？武则天是否更改过国号等等，发现跟历史上的大唐没任何差别。
这真是大唐，而且是玄宗天宝年间的最强盛唐。
陆小宁有一种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眩晕感。
这种逆天的好事，居然也能落在他陆小宁头上？
这差不多就是萧炎捡了一个戒指，再蹦出来一个药老。
从小到大，他的运气一向都不好，到了二十五岁终于时来运转了吗？
当下陆小宁强行压下心中的兴奋，开始认真研究起他的这台组装机，主要还是那块三十二英寸的液晶显示屏。
第4章 魔神降世
时空之门多半就在这块屏幕之中。
陆小宁在抖音上刷到过不少视频。
这些视频里都有时空穿梭的剧情。
其中就有通过镜子进行时空穿梭的。
镜子可以，液晶显示屏没准也可以。
从尺寸看，32英寸的通道足够他来回爬行。
这通道想从大唐带大件回来恐怕是办不到，但是带小体积唐三彩瓷器或者吴道子、颜真卿的书画真迹回来却是易如反掌，这回发财了。
陆小宁伸出发财的小手，慢慢伸向液晶显示屏。
指尖很快就触碰到了显示屏，然而并没有发生异样。
屏幕并没有像水波般荡漾开，手指也没能戳进屏幕。
陆小宁稍稍加大力量，显示屏上立刻出现一点压痕，但是手指还是没能进去，液晶显示屏幕也还是没有化为水面。
看来这块屏幕中没有藏着时空之门。
不是时空之门，难道是个时空之窗？
不能进出只能窥探大唐的时空之窗？
陆小宁瞬间感觉丢了好几个小目标。
唐三彩，还有吴道子颜真卿的真迹都没了。
这下把陆小宁打击的，足足难受了半秒钟。
不过半秒钟后，陆小宁便又重新振作起来。
就算不能做时空倒爷，就算只能隔着屏幕拍点大唐视频也不错，剪几段唐军跟吐蕃骑兵的战斗画面发到各个平台，也能赚点钱。
就说刚才的那场战斗，就十分的精彩。
还有长安的盛世华章，播放量也不会差。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时空之窗的运镜太拉胯。
就只有半俯视的全景，且始终锁定唐军队长。
没一个特写镜头不说，甚至连视角也不能切换。
想到这里，陆小宁忽然间心头一动，或许可以切换？
说干就干，陆小宁当即开始上手，结果发现真的行。
他真的可以像操控游戏界面那样，操控时空之窗或者说大唐世界的镜头。
摁住左键拖动鼠标可以旋转镜头，而且可以做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旋转，摁住右键拖动鼠标可以调整镜头的倾角，从零度平行视角到九十度垂直视角做到无缝衔接，还有拖动鼠标滚珠可以升降或进退镜头，鼠标左键框选则是放大画面。
当然，这并不是游戏，大唐世界里的人物是没法操控的。
就比如说那三个唐兵，他们的行为就完全不受陆小宁控制。
正尝试呢，屏幕中的画面突然自己动起来，开始快速倒退。
陆小宁定睛看屏幕时，只见那唐军队长陆温正纵马往前飞奔。
一边飞奔，陆温一边厉声喝道：“老裴、杜岳，左右包抄，快！”
话音刚落，便看到另外的两个唐兵也是飞身上马，从左右两侧分头包抄。
从陆温和两个唐兵的对话之中，陆小宁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敢情有个吐蕃兵装死骗过了他们三个，然后抢了匹马想跑。
换成之前，陆小宁就只能够干瞪眼。
现在却不是，陆小宁已经知道如何操控镜头。
当下陆小宁把镜头调转过来，从唐军队长前上方切换到后上方。
这下，陆小宁终于是看见了，只见前方七八十米开外的沙丘上，一个被剥得就只剩下一件藏袍的吐蕃骑兵正在打马狂奔。
陆温挽弓搭箭连着放了三箭，都没能射中。
显然，这个距离已经超出陆温的杀伤距离。
更让人揪心的是，双方的距离非但没缩小，反而在缓慢的拉大。
看着狂奔中的吐蕃骑兵背影，陆小宁忽然之间心头一动，他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他虽然操控不了里边的人物，但是声音可以传达到对面，声音一样能当成武器。
当下陆小宁便推动鼠标滚珠，将镜头快速前移到吐蕃骑兵前方又转过来正对他，这下终于看清吐蕃骑兵正脸，赭面辫发，典型的藏人。
藏人和汉人系出同源，单从长相很难分辩。
但是藏人有赭面辫发的习俗，这就容易分辩。
吐蕃骑兵自然看不见陆小宁，只顾打马狂奔。
陆小宁吸了口气，陡然对着麦克风大喝一声：呔！
这一声突如其来且近在咫尺的大喝，差点将吐蕃骑兵吓尿。
只见吐蕃骑兵的身影在马背上猛的晃了一下，险些一头倒栽下去。
不过这个吐蕃骑兵的骑术着实了得，紧要关头两腿猛的夹紧马腹，胯下的焉耆马被夹得雪雪悲嘶，不过吐蕃骑兵却是免于坠马。
居然没事？陆小宁腹诽一句，又将手机掏出来。
治不了吐蕃骑兵，难道还治不了马？来段虎啸。
从百度输入虎啸，很快找到一段老虎的咆啸音频。
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再把手机端凑到麦克风前，想了想，又将对面大唐世界的镜头直接怼到吐蕃战马的耳朵内，再点击播放。
……
陆温这会已经急坏了。
因为吐蕃骑兵已经超出了他的射程，立定射击时，他可以做到百步穿杨，但如果是在高速飞奔的马背上，就只能够射中五十步内的人形标靶。
然而逃跑的这个吐蕃骑兵却已经逃出了五十步外。
而且这个吐蕃骑兵很狡猾，身体几乎是紧贴着马背。
陆温连射数箭都没能射中，反而使得距离拉得更大。
再环顾左右，裴真和杜岳虽然已经从两侧包抄过去，但是也落在了后面，看样子很难抢到吐蕃骑兵前面并且截住对方。
然而就在陆温急着上火时，前方隐约传来一声虎啸。
虎啸？陆温不禁愣了一下，没听说图伦碛有老虎啊？
随即令人错愕的一幕出现，正在狂奔的吐蕃战马突然之间就摔倒在地上，马背上的吐蕃骑兵也被扔出去，重重摔地上。
陆温、裴真他们三个很快追上来。
只见那个吐蕃骑兵已经跪倒在地，一边嘴里念念有辞一边叩头犹如捣蒜，脸上表情也是惊恐至极，仿佛看见了很可怕的东西。
看到三支马槊抵住自己周身要害，吐蕃骑兵也不躲。
杜岳便有些不解的问陆温：“头，这吐蕃狗在说什么？”
“听不太懂，好像在说魔神降世什么的。”陆温皱眉道。
说着，陆温便毫不留情的拿马槊刺穿了吐蕃骑兵的咽喉。
然后又对着空中叉手行礼：“喏，敢问方才可是仙尊出手？”
空中很快传来仙尊的回音：“嗯，看你们一副着急的样子，我就略施手段以虎啸声吓唬了一下吐蕃战马，没想到还真的管用。”
“仙家手段！”杜岳和裴真一脸神往。
能凭空召唤出老虎，可不就是仙家手段么？
陆温则恭敬的说道：“仙尊此番可是帮了我等大忙，若非仙尊以虎啸惊吓吐蕃战马，使我等有机会斩杀吐蕃狗，则必然招来吐蕃援军，如此我等休矣，赛吕堡之第九团全体袍泽及数百家眷也休矣，陆温在此代赛吕堡所有人谢过仙尊活命之恩。”
“不用客气，对了，听你的意思，吐蕃骑兵是在追杀你们。”
“确切点说，是截杀我等，阻止我等前往于阗镇搬取救兵。”
“去于阗镇搬救兵？等等，你们第九团不是隶属于归仁军？搬救兵不去孽多城，怎么反而舍近就远横穿沙漠跑去于阗？”
“仙尊有所不知，赛吕堡极险要，只有一条道通往孽多城。”
“半个月前，一支吐蕃军队绕过图伦碛突然出现在赛吕堡背后，截断了前往孽多城之通道，但好在还有烽火传讯之法。”
“然而点燃烽火已逾半月，孽多城援军却迟迟未至。”
“田校尉这才命我率骑兵队翻过尼蟒依山突出重围，再横穿图伦碛到于阗求援，却不想在沙漠中迷了路。”面对仙人，陆温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这样啊。”仙尊洒然道，“我替你们跑一趟于阗吧。”
“这个，会不会太过唐突？”陆温有点受惊若惊。
“没事，谁让我跟你有缘，这事就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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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吐蕃追兵
陆小宁原本以为，到于阗镇传个话很容易。
像百度地球那样，将镜头升高到五百公里甚至一千公里，直接看见蓝星，然后再转动蓝星切换到想要的地点，再把镜头降下去就到了。
只需几秒钟时间，就可以到达蓝星的对面，何况是于阗。
然而，等到陆小宁暴力拉升镜头时却发现，竟然有限制！
当镜头上升到大概一百米时，就到达极限，再也无法升高。
不是，这什么情况？陆小宁有些懵，镜头只能升高到一百米？
陆小宁又试了下平移的距离，同样存在极限，而且也是一百米。
最后发现，他只能把镜头移动到以陆温为原点的、半径为一百米的球形体的任意一个位置，球体外就不行，超出范围了。
这就尴尬，根本就看不到于阗镇。
从一百米的高度，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沙漠。
为了做一个比对，陆小宁又分屏打开了百度地球。
先把镜头对准归仁军所在也即帕米尔高原东北部，再拉高镜头，发现只有镜头上升到五千米时才能看到和田县，也就是于阗。
一百米可差太远了，差了足足有五十倍。
既便现在到了中间，也隔着两百多公里。
但是按照地球曲率，站在百米高处只能看到36公里以外。
所以根本就看不见于阗镇，就只能看到无际无边的沙漠和戈壁。
咦，等等，那是什么东西？视野的尽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看不到一百公里那么远，但是看到十几公里没问题，毕竟可以放大。
当下陆小宁按住鼠标左键框选放大画面，镜头中的画面就逐级放大。
他的这块32寸显示器的分辩率还可以，就算放大了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画面仍旧很清晰，十公里外的景像仿佛近在百米开外似的。
陆小宁终于看清楚，竟然又是一支骑兵。
看甲胄的样式看，应该也是一支吐蕃骑兵。
人数跟刚才差不太多，也是三十来骑这样。
而且这支吐蕃骑兵的行进方向就是他们这边。
……
此时，陆温三人正在收集吐蕃骑兵的兵器甲胄。
除了十几匹突厥马，吐蕃人这次还留下三十一副锁子甲外加将近百件兵器，而且这些甲胄兵器的质量都还可以。
自从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先后嫁到吐蕃，给吐蕃人带去了先进的制造技术，使得吐蕃人的兵器甲胄的制造水准有了脱胎换骨的提升。
所以把这些兵器甲胄送到于阗镇能卖不少钱。
陆温他们虽然是募兵，但是战场缴获也归个人所有。
打了胜仗还另有赏赐，所以在大唐当兵是个很受欢迎的职业，风险确实高，但是收入也高，一般的八品九品小官，收入根本比不上募兵。
看着堆成一堆的甲胄兵器，裴真和杜岳都是眉花眼笑。
陆温一边捆扎锁子甲一边问裴真道：“老裴，你家小子十七了吧？”
“嗯，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成人了。”说起自己儿子，裴真也是一脸的自豪，“我这几个月正在琢磨让他找点什么活干。”
杜岳道：“这还找啥，也来第九团当募兵呗。”
裴真便沉默了，显然对这个建议不怎么感兴趣。
“胡说什么呢，但凡有个好去处，谁愿意来当募兵。”陆温说了杜岳一句，又转头对裴真说，“让你家小子去龟兹吧，花钱捐个流外九等先干着。”
“那可得不老少钱。”裴真摇头道，“我哪里拿得出来。”
陆温道：“把这批兵器和甲胄卖了，再凑凑就差不多了。”
“不够，这批兵器甲胄最多也就卖个十万钱，十七人分也就六千钱不到点，可是捐个流外九等吏至少得两万钱。”裴真摇摇头，又小声说，“除非把这批突厥马也卖掉。”
“突厥马估计不行，最后还是只能卖给太仆寺。”陆温摇了摇头，随即又道，“其他十四个弟兄的那份也不能动，但是我还有杜岳的两份你只管拿去，我那里还有点闲钱，回头也拿给你，这些加起来差不多就够两万钱了。”
杜岳闻言张了张嘴，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那怎么行。”裴真忙道，“陆队你得留着娶亲。”
“娶什么亲。”陆温摇头，“我们这些当募兵的，有今天没明天，但凡正经人家的小娘哪个愿意嫁给我们？再说一个人过多自在，娶什么亲。”
“头，你就从来不为自己打算一下。”杜岳忍不住嘟嚷道，“当募兵这么些年，你也没少挣，可是你不是接济这个就是帮衬那个，最后一个钱都没落下，你说你这是何苦？”
“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够花就行，攒它做甚？”陆温摇摇头笑道。
“攒钱当然是为了娶亲，陆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乙他姐……”杜岳却是急了。
“吃还堵不住你嘴？”陆温瞪了杜岳一眼，又扔给他一块糌粑，“抓紧点时间，没准吐蕃追兵又杀过来，到时候就只能扔掉这些，多可惜。”
话音才刚落，仙尊的声音就真的响起：“陆温你说对了，又有吐蕃骑兵追来了，离这里大概还有二十里。”
“啊？又有吐蕃骑兵追过来？”杜岳和裴真顿时面露苦色。
此时他们只剩三人，而且无论人力马力都已到极限，如何还能再战？
“多谢仙尊示警。”陆温却没忘对着天空叉手行礼，又说道，“老裴、杜岳，剩下十几支长矛不值几个钱，就不用带走了，你们赶紧随我将小乙他们身上的圆领袍脱下再找个身材相仿的吐蕃兵换上，再然后斩断长矛把尸体固定在马背上。”
“喏。”杜岳和裴真也没多想，应声喏立刻照做不误。
很快，十四具吐蕃兵尸体就穿上圆领袍并固定到马背上。
陆温还没忘记把吐蕃兵的辫子都盘起，再给他们戴上幞头。
直到这时候，裴真才察觉陆温的意图：“陆队，你是想拿吐蕃狗的尸体冒充我军，引开追来的吐蕃追兵？”
“只能这么办了。”陆温一边整理自己的弓箭，一边说道，“我们原本就人困马乏，如果不这么办，只能是全都死在图伦碛，这样不光弟兄们的尸骨回不了乡，赛吕堡也完了，还有这些兵器甲胄也全都便宜了吐蕃狗。”
裴真点了点头说：“那我去引开吐蕃兵。”
“你？”陆温道，“你身手不行，就别跟我争了。”
“我去！我的身手不比陆头你差。”杜岳说完就翻身上马。
结果这一下力道用得大了些，坐骑被他压得猛的往下一沉，当即雪雪悲嘶着向着一侧踉跄了数步，险些横着摔倒在地上。
陆温见状摇头说：“就你这副身板，战马驮着根本跑不快，跑不出十里地就会被吐蕃追兵给追上，到时候不就露馅了么？”
杜岳便臭着脸停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行了，赶紧带着兵器甲胄还有马匹跟着老裴走。”陆温道，“田校尉说过还要让你做他的陌刀将呢，莫要辜负了他。”
“陆队。”裴真叉手说道，“那我们……”
“走走，赶紧走，等脱险了直接去于阗镇。”
陆温一边说，一边又将兜鍪扣在自己头上。
目送裴真和杜岳牵着驮着甲胄及兵器的突厥马离开，陆温又将一匹已经战死的突厥马的马尾巴从根部切下来，然后拿带毛的马尾当成扫把开始清理痕迹。
清理完痕迹之后，陆温又领着“丧尸骑兵”去往另一个方向。
第6章 为了安西
陆温带着丧尸骑兵上路后，陆小宁拉高镜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支吐蕃骑兵已经迫近到了十里之内，并且开始加快速度。
陆小宁随即降下镜头示警：“吐蕃骑兵已经迫近到十里内了。”
“喏，陆温谢过仙尊。”陆温在马背上叉手唱了个喏，又道，“不过仙尊请放心，吐蕃追兵要想追上我，至少得一个时辰。”
陆小宁道：“但是终究会被吐蕃兵追上。”
陆温笑道：“只要裴真、杜岳他们能摆脱追兵就好。”
“有个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好。”陆小宁又道。
“仙尊但说无妨。”陆温再次叉手说道，“温洗耳恭听。”
陆小宁惭愧的道：“我这边出了点状况，没能替你把消息送到于阗镇，所以可能，还得你自己跑一趟于阗镇。”
“啊？”这下显然有些出乎陆温的预料。
仙人竟然也有办不成的事？这真没想到。
陆小宁赶紧挽尊：“为了破开界面，我的法力折损了不少，所以千里眼顺风耳的施展距离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因此到不了于阗。”
“原来如此。”陆温对此却是深信不疑。
“也无妨，只要老裴他们能摆脱追兵就好。”
“到时候李使君自然会知道赛吕堡正在遭受吐蕃大军攻击。”
“所以，你就没打算活着走出图伦碛对吗？”陆小宁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其实很清楚引开追兵是个必死的任务，我说的对吗？”
“总得有人充当诱饵不是吗。”陆温叹息道，“一人死，总好过三人皆死，而且还能保下第九团的剩余兄弟以及赛吕堡内的好几百个家眷。”
陆小宁说道：“然而，这个人并不是非你不可。”
“因为我是队正。”陆温一正脸色说，“所以非我不可。”
虽然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异常，但是陆温的心下却有些纳闷，仙尊这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跟他说起这些？仙人不是应该飘然出世，仙风道骨，高高在上么？怎么忽然关心起他这么一个凡人的生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陆温挺喜欢这样的。
这位比那些传说中的仙人更有人情味。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陆小宁的心里有些感动，在他印象中似乎只有一支军队经常会这么做。
可那是支什么军队？
唐军又是一支什么军队？
唐军本质上不过是皇帝私兵。
仅只是满足大唐皇帝野心的工具。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我还真想过。”
微笑了笑，陆温道：“为了安西，因为安西是我家。”
陆温的这个回答，既在陆小宁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为了安西，这前半句在陆小宁的意料之中。
因为大唐的安西军将士素来以安西军的身份为荣。
即便是跟大唐中央政府失去联系半个世纪，安西大都护府的将士仍然不肯放弃大唐安西军官兵的身份及荣耀。
然而安西是我家，这后半句就出乎陆小宁的预料。
因为大唐安西军的将士之所以坚守，大多是因为军功以及荣耀，刻在唐军将士骨髓里的荣耀感在驱使着他们，虽孤城坚守百年亦不悔，不退！
陆温却给出了另一个答案：他只是为了守护家园。
守护家园，这已经不只是一种情怀，更是一种使命，一种责任。
稍稍一顿，陆温又接着说：“也是为了大唐，因为大唐也是我家。”
“大唐也是你家？”陆小宁这下真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安西军队正竟然已经拥有了朴素的国家观念？
“这话也就对仙尊你说，人前我是不会讲的。”屏幕中的陆温笑了笑，又道，“但是我真觉得，大唐既是圣人之大唐，也是普天之下所有汉人之大唐，所以我得豁出命守护安西守护大唐，我们汉家的大唐不容外族践踏。”
陆小宁默然，这是真把大唐看成了一个国家。
国是千万家，家是最小国，有国才有家，他真的已经拥有了朴素的国家观念。
“叮铃铃铃……”手机铃声忽然间响起，将陆小宁从大唐世界拉回现实世界。
拿起一看，是技术部经理曹银龙的号码，这个孙子打电话过来肯定没有好事，不是让他加班就是出差。
“曹经理，有事？”陆小宁摁下接听键。
“是这样，临时来了批非标货架，你赶紧过来公司测绘图纸。”
电话那头，曹银龙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估计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那姆西匹！陆小宁无声的骂了一句，人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
没有办法，吃人家饭就得服人家管，除非他有胆子辞掉这份机械设计工作。
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屏幕中仍在策马驰骋的唐军队长陆温一眼，陆小宁道：“我临时有事要离开一会，这段时间你可千万小心。”
“喏，仙尊请便。”陆温叉手应了声喏。
陆小宁这才关掉电脑，匆匆走出出租屋。
正月初六的鄞城大街上显得异常的冷清，人毛都没有几根。
陆小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公司完成测绘，再将画好的图纸交给生产部经理，再然后又赶紧坐地铁返回出租屋，他心里边惦记着大唐。
……
此时在大唐世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那队吐蕃骑兵已经顺着“唐军”留下的痕迹追了上来，现在距离陆温所率领的“丧尸骑兵”已经只剩不到两里地。
看着前方沙丘上正在“慌张逃窜”的“唐军”，吐蕃骑兵发出了兴奋的嗥叫。
陆温脸上也流露出一抹决然之色，因为到了这里，他终于认出了周围的地形，这条路他以前走过，前面不远就有一条流沙河。
或许有机会将吐蕃追兵葬送在流沙河中。
至于自己的生死，陆温早已经置之度外。
自打当年跟老郑一起投军成为安西募兵的那天起，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老郑六年前就死于小勃律之战，他能够活到今天已经很知足了。
于是陆温有意放慢了马速，装出马力不支的样子。
看到“唐军”速度慢下来，吐蕃追兵变得更加兴奋。
来吧，陆温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这时空中忽又响起仙尊的声音：“陆温，你怎么减速了？”
“仙尊容禀。”陆温攥着马缰叉手说道，“前面不远有条流沙河，我想把这伙吐蕃追兵引入流沙河，这样他们就算不死也会被困其中，然后既便是发现上当，也无法再回头去追老裴他们两个，老裴他们就安全了。”
……
“流沙河？”陆小宁喘着粗气坐到电脑前，他是一路冲回家的。
陆小宁最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大唐世界的监控摄像头仍然在。
“嗯，翻过前面的沙丘就到了。”耳机中陆温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以前往来于阗镇时我走过几次，每次都得从流沙河的上游或者下游绕行，得多走上百里。”
“太好了，你快把吐蕃骑兵引向流沙河的方向。”陆小宁一边说话，一边打开百度搜索栏并输入流沙河是非牛顿流体吗？结果跳出来，是！
耳机中传来陆温从容却坚定的声音：“温正有此意。”
“嗯，待会你就听我的指挥。”陆小宁又对着麦克风叮嘱道，“我让你加速，你就把速度提到最快，直到我喊停你才能停，千万记住了。”
“啊？”屏幕中的陆温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
“你别啊，只管按我说的做。”陆小宁不容置疑道。
“喏。”陆温依然一脸困惑，却还是叉手应了声喏。
说话之间，陆温已经领着“丧尸骑兵”翻过了沙丘。
陆小宁刚把镜头视野转过来，一条宽阔的“大河”便进入到视野中，不过，只见蜿蜒曲折的河床却不见波光粼粼的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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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流沙河
陆小宁以鼠标左键框住流沙河将画面放大。
放大两级之后，就能清晰的看见大河表面。
只见大河表面铺着一层浮沙，却不见扬尘，这是一条流沙河无疑。
当下陆小宁恢复视野大声说：“陆温，现在开始加速，将战马的速度提升到最快，笔直的冲过去，直接冲到流沙河对岸。”
“啊？不等吐蕃骑兵追上来吗？”陆温道。
“只有等吐蕃骑兵追上来并搅成一团，方可同归于尽。”
“不用等他们追上来。”陆小宁急道，“快照我说的做！”
陆温稍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遵照仙尊说的做。
与仙尊接触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陆温能够感觉得到，这位仙尊对他们并无恶意，反而处处照拂，所以定然不可能害他。
于是，陆温果断开始提升马速。
身后跟进的丧尸骑兵也跟着开始加速。
当陆温领着十四骑丧尸骑兵冲下沙丘，速度就已经提升到了极致，同时也已经来到流沙河的岸边，再然后就毅然决然冲进流沙河。
此时，陆温已然做好葬身流沙河的准备。
鹅毛陷入流沙河中都会沉底，那只是传说。
但是陆温亲眼见过一只黄鼠陷入流沙河中，越是挣扎却陷入越深，直到沉没其中。
连一只小小的黄鼠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驮着连人带甲超过两百斤重的骑兵的战马，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就会沉入河中。
婉儿，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
陆小宁已经把镜头锁定在陆温战马的四蹄，同时也把录屏给打开。
当陆温的战马高速冲入流沙河中的那一刻，陆小宁的心也提起来。
非牛顿流体的实验他是亲手做过的，明明用手很轻松就能插入的淀粉液，可是当他用铁锤猛砸时，淀粉液瞬间就坚硬赛过岩石。
战马驮着两百多斤的骑兵高速冲锋，铁蹄踏击的力量肯定远胜人力铁锤，所以从理论上来说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是理论毕竟只是理论，在结果还没有揭晓前的一刻，陆小宁还是会感到紧张，毕竟关系到一条鲜活的生命。
终于，战马的两只前蹄重重的踏在河床上。
铁蹄踏落发出咚的一声，仿佛踏在陆小宁的胸口。
只见沙面只是往下稍稍凹陷了少许，有几圈波纹快速的往四周荡漾开来，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沙面稳稳的撑住了战马铁蹄。
下一刻，战马便旋风般冲入流沙河。
……
陆温一边纵马飞奔一边等待着没顶那一刻的到来。
一个瞬息很快过去，然后是两个瞬息，三个瞬息……
【1个刹那=0.018秒，1个瞬息=0.36秒，1个弹指=7.2秒】
直到半个弹指过去，陆温却发现自己依然还在策马飞奔，并没有沉没在流沙河中，这是什么情况？这不可能啊。
有些错愕的低头看，只见战马正稳稳的奔跑在流沙河上。
这一刻，陆温心下真是惊骇莫名，仙家手段？仙家手段！
“别停，继续冲刺！”耳畔陡然响起仙尊的声音，“保持，继续往前冲刺，不要停，冲过去，直到我喊停下为止！”
陆温只顾策马狂奔，甚至顾不上叉手应一声喏。
陆温选择的这段流沙河河道足足有两百多步宽。
花了足足三个弹指的时间，陆温才终于踏上流沙河北岸。
然后在仙尊的指引下减速，身后跟进的“丧尸骑兵”也跟纷纷跟着减速，最后稳稳的停在流沙河北岸，没有一骑沉河。
再回过头看身后的流沙河，陆温怀疑身在梦中。
今天的遭遇真跟做梦似的，遇见仙人降世不说，居然还在仙人的指点下，安然无恙的渡过了鹅毛沉底的流沙河，奇哉！
他大概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安然渡过流沙河的人！
这时候一阵阵吆喝声传来，却是那伙吐蕃骑兵已经追到了流沙河的南岸。
然而这伙吐蕃骑兵却没有踏入到流沙河的勇气，追到河边之后就停下来，对着已经到达北岸的“唐军骑兵”指指点点。
“吐蕃骑兵怎么没有下河？”仙尊的声音响起。
陆温叉手说道：“吐蕃骑兵没有仙家手段的加持，自然是不敢过河来追。”
“这怎么能行，得想个法子把他们引到流沙河中。”仙尊顿了顿又问道，“陆温，你的战马还能再次冲锋吗？”
“需歇息片刻。”陆温轻轻得摩挲着战马的颈部，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战马的呼息正在变平稳，心跳也变缓，突厥马的爆发力虽然不如焉耆马，耐力却是远胜焉耆马，只需歇息片刻就能再次发起冲锋。
……
片刻之后，陆温便单人独骑再一次冲进流沙河中。
滞留在流沙河南岸的吐蕃兵见状，顿时间炸了锅。
不少桂本【武士】当即嚷嚷着要冲进流沙河斩杀这个唐兵。
这个唐兵单人独骑就敢挑衅他们三十多个吐蕃桂本，实在是太嚣张了。
吐蕃军百夫长很是费了不少口舌，不惜搬出雅拉香波山神才终于镇住麾下桂本。
然而这个时候，那个唐兵却已经冲到流沙河中央，拐个弯变得与吐蕃军队平行，然后开始在马背上直起身做出各种挑衅动作。
又是挽弓又是抹喉又是竖小拇指。
最后甚至卸下兜鍪假装抚摸自己的头顶。
吐蕃人除了长辈和活佛，谁都不允许摸自己头顶。
唐兵做出这个动作，无疑是对吐蕃人的极大亵渎。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吐蕃桂本便再一次炸开锅。
“百夫长，这个汉儿实在太嚣张了，我请求出战。”
“是啊，我还想着赞普能在山坡上替我修陵栽树呢。”
“被一个汉儿吓成这样，雅拉香波山神也会嘲笑我们胆怯犹如土拨鼠。”
“让赞普替我修陵栽树我是不敢想，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披着狐尾招摇过市，那会让我的家族蒙羞！我们要求出战，立即出战！”
“出战！我们要求出战，我们要出战！”
麾下桂本群情激愤，百夫长也不敢再阻止。
再说流沙河似乎也没有传说之中那么可怕，不是吗？
那个唐兵都已经在流沙河中跑了一个来回，也没见他沉入河底。
“出战，斩杀这个汉狗！”吐蕃百夫长终于下令出击，早就已经急不可耐的数十骑桂本便如下山猛虎般冲进流沙河。
直到所有吐蕃桂本全部冲进流沙河中，也没见沉下去。
吐蕃百夫长便立刻仰天大笑起来：“我们吐蕃的勇士有雅拉香波山神的庇佑，是不可战胜的，对面的汉狗，受死吧，哈哈哈！”
然而就在这时，吐蕃百夫长陡然听到两声嘹亮的虎啸。
“吼吼！吼吼！”伴随着两声虎啸，冲在最前面的数匹突厥马同时受到惊吓，顷刻之间就乱成一团，而且还把后面跟进的吐蕃骑兵队形也给搅乱。
于是乎，吐蕃骑兵便不可避免的开始减速，直至停住。
这一停就坏了，战马的四蹄很快就开始陷入到流沙之中。
“不好，战马陷入流沙中了！快走！”一个桂本最先发现不对。
随即更多的吐蕃桂本反应过来，纷纷跳下马，试图徒步逃离流沙河。
然而才跑了没两步，这几个吐蕃桂本便也跟着陷入流沙，动弹不得。
“救命，快救救我！”这些吐蕃桂本一边求援，一边奋力挣扎，可结果却是越挣扎陷得越快，流沙很快就没过了这几个吐蕃桂本的大腿根。
其他吐蕃桂本见状顿时也慌了，先是本能的想打马逃跑，发现战马已经陷入流沙动弹不得后，便又纷纷跳下马，徒步逃命。
可最终却全都陷入了流沙河中。
霎那间，哀嚎求救声响成一片。
第8章 仙家手段
陆温驻马在流沙河北岸，远远的注视着吐蕃骑兵逐一的深陷在流沙河中而无法自拔，有些挣扎得狠的甚至已经没顶。
此等仙家手段，当真是神乎其技。
为什么他可以骑着战马在沙流河上来去自如？
吐蕃骑兵最开始也可以在流沙河上如履平地，可是到了河中心之后突然就陷入流沙，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仙尊解除了他的仙家手段。
没了仙家手段加持，吐蕃骑兵就再无法在流沙河上如履平地。
得亏有仙尊的出手，若不然他陆温定然也已经沉入流沙河底。
当下陆温又在马背上叉手唱了声喏，毕恭毕敬的对着天空说：“喏，仙尊援手之恩，温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
陆小宁却有些遗憾。
刚才的那两声虎啸声他也是听见的，只有跟之前那次差不多的音量。
可问题是，陆小宁这一次明明使用了低音炮，按说音量应该大得多，然而事实却是两者的虎啸声几乎没有区别。
这就只有一种可能。
跟移动有限制一样，摄像头的音量也有上限。
达到这个上限之后，这边再加大音量已经不能对那边产生任何影响。
这样的话，这个“声波武器”其实作用有限，不然只凭这声波武器，陆小宁就能摧毁对面的百万大军。
使用方法也很简单。
直接在战场上放一段朱龙广老师的音频就行。
想象一下，当安禄山带着十几万河北叛军浩浩荡荡的杀到长安城外，刚摆好阵势准备跟朝廷大军来一场堂堂正正的交锋，结果天空中突然响起如来佛祖的梵音，就像轰轰隆隆的天雷清晰的传进每一个叛军的耳朵。
你这泼猴，啊不对，应该是安禄山你这胡儿！
量你一介胡儿也敢沐猴而冠，妄图篡唐自立，该当何罪？
此情此景，就问列阵的十几万河北叛军心下会做何感想？
就算不至于顷刻间土崩瓦解，士气大跌却是毫无疑问的。
反过来，朝廷大军发现己方有佛祖加持，则必然士气大振。
那这仗就没法打了，河北叛军再是骠悍，也没有半点胜算。
昆阳之战，刘秀以三千败王莽四十二万，谁敢说跟天降陨石没关系？
天，在华夏思想体系中有着至高的地位，天算，天意，天道，谁敢抗衡天道？
可惜的是，监控摄像头的音量存在上限，这个音量也就跟成年人音量差不多，环境噪音不大的情况下三五十米内能听清，可如果环境噪音大一点的话，比如说聚集了几百甚至上千人马的战场上，就什么都听不清，必须对着耳朵大吼才能听清。
所以这个“声波武器”也就在小规模的战斗中能够起作用。
当下陆小宁道：“不用报答，我之前不是说了，我跟你有缘。”
对面的陆温却再次恭敬的说：“尚不知仙尊的法号如何称呼？”
“法号？”陆小宁本想说我没有什么法号，跟你一样是世俗中人。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被陆小宁咽回去，还是得尽可能的保持神秘感。
毕竟顶着仙尊这个头衔行事也方便，要不然万一陆温不是个好人，被他摸清底细之后就把他撇一边，岂不是亏大了？
而且就算陆温是个好人，其他人呢？
没有仙尊这个身份加持，安西节度使封常清还有神通大将李嗣业他们会鸟他吗，那还怎么指挥唐军灭掉吐蕃然后平定中亚各国？
对没错，陆小宁要指挥唐军灭掉吐蕃平定中亚。
刚才去公司加班还有回家的地铁上，陆小宁已经认真想过。
老天爷用闪电劈出这个监探摄像头，总得拿它来做点什么。
陆小宁最想做的事用一句歌词形容就是：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在王朝游戏中骑马砍杀，哪有在真实的大唐世界中跃马扬鞭来得爽利？
有这么一个监控摄像头，如果只是录一点短视频，简直就是暴殓天物，等同于白得这一件逆天宝物。
当下陆小宁又打开百度。
又在搜索栏中输入姓陆的道教天师。
很快跳出陆修静的名字，南北朝时吴兴东迁人，创立灵宝派。
当下陆小宁便毫不脸红的信口胡诌：“贫道陆修静，法号灵宝。”
听到这，屏幕中的陆温顿时脸色一变，随即滚鞍下马拜伏于地。
“不意竟然是先祖当面，不肖孙陆温，谨拜见先祖，先祖安康。”
这下陆温终于搞清楚仙尊为什么助他，敢情是他吴郡陆氏先祖。
“啊这？”陆小宁这下也是有些尴尬，只想随便冒充个陆天师，结果偏就冒充到了人家祖宗的头上，当下又胡诌说，“也不必如此，我是陆修静，但也不是陆修静，确切点说是陆修静的转世，所以已经不算是你陆氏的先祖。”
陆温不敢有违尊意，叉手说：“喏，如此小子便以灵宝仙尊相称。”
“随你。”陆小宁对此无异议，又接着说，“现在赶紧去于阗镇吧。”
“灵宝仙尊稍候，待小子将被困的吐蕃狗逐一射杀之。”陆温说完，就从撒袋中取出一把弓，这次却不再是骑兵用的短稍角弓，而是步兵用长弓。
陆温带了两张弓，还有一张擘张弩，可谓武装到牙齿。
“用不着多此一举。”陆小宁却说道，“身陷流沙之中，如果没有外人相救，凭他们自己是不可能爬出来的，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这个是事实，靠自己绝不可能摆脱流沙。
“喏。”陆温对于陆小宁那是言听计从。
当下陆温牵着战马踏上前往于阗的道路。
……
一路无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丑初时分。
陆温便有些撑不住，今天一整天他都处在高强度的行军之中，下午时甚至还跟吐蕃骑兵打了场小规模的遭遇战。
入暮前又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流沙河之战。
到了这会，陆温的体力以及精力终于到了极限。
而且现在还只是正月初六，入夜后沙漠里的气温急剧下降，冻得不行。
“喏。”陆温对着夜空叉手唱喏道，“灵宝仙尊，小子实在是撑不住了，今晚就暂且在此歇息吧，待明日天亮之后再赶路不迟。”
“行，那你休息吧。”空中声音应道。
陆温便把十五匹战马的缰绳系在一起。
又从附近捡来不少枯枝燃起一堆篝火。
行到这里，就不再是无边无际的沙漠。
而是出现了稀疏的胡杨林，还有沙棘。
看这情形，明显已经到了沙漠的边缘。
……
在陆温忙碌之时，陆小宁也将监控界面最小化，然后开始剪辑视频。
就是之前在流沙河的视频，陆温和吐蕃骑兵过河的视频都录下来了。
吐蕃骑兵惨遭灭顶之灾时，陆小宁甚至还特意拍了好几组特写镜头。
陆小宁是个兼职游戏主播，经常在游戏时直播，只不过几乎没人看，最大在线收看人数从来没达到过三位数，超过两位数的时候都非常少。
偶尔也会发几篇游戏视频，点击量也同样很感人。
关于大唐世界靠什么赚钱，陆小宁也已经再三的斟酌过。
直播肯定不行，直播大唐世界岂不是等同于向全世界宣告他有一个时空通道？那这逆天宝物还能归他所有？做梦去吧。
所以最多只能发布一下视频。
视频可以剪辑，就比较不容易暴露。
毕竟现在各大平台那么多大唐UP主，水准都很高。
所以粉丝只会把他所发布的大唐世界的真实视频，当成是某款大唐端游又或者是某个合成软件合成的视频。
实在不行，还可以切换伪装IP地址。
不过正常来说，应该不会有人搞他。
就只是录点视频赚点小钱，谁会那么闲故意搞他？
……
PS:说几句啊，因为前面两本没有上架就被切了，所以不少读者有疑虑，担心这本也会被切，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这本不会再切了。
《大明战狼》被切是因为没加噱头，属于纯传统历史文的写法，这本的读者转化率其实挺高，三千收藏就有六七百个追读这样，但是总人数始终涨不上去，所以剑客不甘心，想要尝试一下加入噱头。
《汉太祖》虽然加了噱头，但是内容却错选了剑客不太擅长的纨绔流，所以一看苗头不对，剑客就果断切了，毕竟只是开了一个头，在起点这也算是常规操作了，除了最顶级的白金以及当红大神以外，苗头不对切书是常态，剑客一个早就过气的老作者，家里也在等米下锅，真没有逆潮流而动的资本。
但是这本《监控大唐》不一样，这本有噱头，虽然是借鉴的噱头，但是剑客也还是做了些创新，尤其是大唐与主角所在的现实世界的量子纠缠，肯定是创新，此外，这本的内容也是剑客最为擅长的冷兵器战争，大概从20章左右就会开始一场艰苦卓绝的守城大战，绝对燃爆，写战争剑客是有实力的。
所以，无论这本《监控大唐》最后成绩如何，这都是剑客的最高水准了，哪怕就只有一百个追读，五十个订阅，剑客也一定会坚持完本，因为再切再换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老老实实的写了，所以大家放心追，不要有任何的顾虑。
第9章 神通大将
虽说现在已经过了短视频的鼎盛期，但是如果播放量足够高的话，也还是可以赚点小钱的，再加上偶尔还会有大方的大哥打赏，加起来怎么也比他的工资多，这样他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做个大唐UP主，不用再打卡上班。
花了一点时间，视频很快就剪辑好。
这事对陆小宁来说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再然后陆小宁又到各大平台重新注册了一个账号，号名盛唐华章，底下的留言是我们不拍摄大唐视频，我们只负责搬运大唐视频。
然后就把刚剪辑好的短视频给发上去。
等到发完视频，时间都已经凌晨三点多。
实在困得不行，陆小宁便也想着早点睡觉。
今天一天净顾着兴奋，兴奋过后就特别疲惫。
不过在睡觉之前还是点开界面看了一眼大唐世界。
只见陆温已经裹着一条羊毛毯在篝火堆边睡着了。
只不过，便是陆小宁这个门外汉也能够感觉得到，陆温并未睡熟，而是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有什么异常就会随时翻身坐起。
陆温的横刀以及弓箭全都在伸手可以拿到的距离。
陆小宁又移动镜头，快速的对着方圆百米的区域“巡逻”了一遍。
发现没有什么异常，陆小宁便也打个呵欠，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他这个出租屋是个阁楼的单间，面积不大，床就摆在电脑桌边上，玩得累了一个翻身就能倒头睡觉，十分方便。
……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睡了有多久，陆小宁好像醒了。
很不幸，他在大唐有个监控探头的事情被发现了，先是记者采访，接着成了网红，但是很快就有联合国的工作人员找上门。
再然后，他的电脑直接被联合国给没收。
荒唐的是，没收他电脑的竟然是丑国的CIA特工。
他还被CIA特工打断了一条腿，只能以乞讨为生。
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曲子响起，陆小宁终于猛然惊醒。
发现自己好端端的躺在床上，陆小宁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监控探头的事并没有东窗事发，联合国也没有找上门。
不过话又说回来，联合国可管不到他，CIA的特工也没胆子跑来华夏作威作福。
但是睡意却已经没有了，陆小宁揉了揉眼睛，起身裹上大衣又坐到了电脑桌前。
早上七点的鄞城还是挺冷的，陆小宁租住的阁楼密封性又差，开着空调还是冷。
启动电脑，先登录到几个平台看了眼，最多的有百来个点击，最少的就只有几十个，点击量一如既往的平稳，毫无意外。
意外的是居然还有几条评论。
“水准挺哇塞啊，这是哪个游戏？”
“这是哪一部大片的外景拍摄吧？坐等上映。”
“【鄞政通】：你名下的医保账户已经停用，请进www.888.xyz……”
再点开王朝图标，电脑屏幕上很快就跳出大唐世界的实时监控画面，只见陆温燃起的那堆篝火已经熄灭，就只剩下一堆余烬。
陆温似乎也已经睡熟了，甚至还发出了酣声。
就在这时，外面的战马忽然之间开始躁动起来。
似乎有某种令它们感到恐惧不安的生物正在靠近。
陆小宁赶紧戴上耳机，再把镜头拉到高处，俯瞰观察。
只见早上七点多的大唐安西仍旧一片漆黑，视线很差。
但是陆小宁却在黑暗中发现了几个正在移动的绿色光点。
“有狼！”陆小宁赶紧降下镜头，正准备给陆温示警之时，却发现陆温居然已经坐了起来，手里也多了一把寒意逼人的横刀。
“喏，多谢仙尊示警。”陆温握刀唱个喏。
行完礼，陆温又捡起备好的枯枝及沙棘枝扔进火堆中。
熄灭的篝火堆很快就又燃烧起来，光亮瞬间照亮了方圆几十米区域。
趁着夜色悄悄靠过来的十几头狼便立刻暴露在了火光之中，野兽对于火光有着本能的畏惧，看到营地中重新燃起篝火，便又夹着尾巴退回到黑暗之中。
但是时不时响起的嚎叫声，昭示着这十几头狼仍然没有放弃。
陆温也没有了睡意，便拿出一只青铜茶壶架在篝火堆上煮水，等到水烧开后先倒出一木碗，再往壶里加入茶叶、薄荷、糌粑、粗盐还有黑胡椒粉接着煮。
这些器具和食材有些是他自带的，有些是从吐蕃人身上缴获的。
陆小宁作为一个王朝忠粉，对于煮茶这种事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明代以前，茶叶并不是泡着喝的，而是跟葱、姜、大枣、桂皮、橘皮甚至黑胡椒粉加在一起煮着喝的，差不多就是唐版奶茶。
陆温这是准备直接煮茶当成早餐吃。
等到陆温把茶煮好，天色也终于亮了。
趁着这会，陆小宁也泡了包方便面权当早餐。
吃完了再拉高镜头，只见东北方向的晨曦中露出了一片绿洲。
在胡杨和红柳掩隐之中，隐约可以看见城廓，还有炊烟袅袅。
当下陆小宁降下镜头道：“前面就是于阗了吧？”
“喏，再往前三十多里就到于阗镇了。”
“现在的于阗镇守使是哪个？”
“乃是骠骑左金吾将军李嗣业公。”
“竟然就是李嗣业？传说中的神通大将！”
陆小宁不禁有些激动，马上就能见着李嗣业了？
在大唐的诸多名将之中，陆小宁最喜欢的就是李嗣业。
“乃肉袒持长刀立于阵前，大呼奋击。当其刀者，人马俱碎。杀数十人，阵乃稍定。于是嗣业率前军各执长刀，如墙而进，身先士卒，所向摧靡。”
这是旧唐书李嗣业传中的记载，此人可谓真正的猛将。
陆小宁最喜欢这样的猛将，摧敌锋于正锐，挽狂澜于即倒。
想到这，陆小宁便忍不住催促起陆温：“吃完没？吃完赶紧上路。”
“喏。”陆温闻言赶紧将茶壶里边最后剩下的茶汤喝光，然后将茶壶收入革囊之中，再牵起战马踩着冰霜往于阗而去。
……
大约午初时分，陆温顺利来到了于阗城外。
陆小宁已经先一步将镜头推进到于阗城内。
找到于阗镇守使的公廨之后就一头扎了进去。
陆小宁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盛唐第一猛将李嗣业。
如果可以的话，陆小宁想直接加入李嗣业幕下当军师。
至于说监控原点绑定在陆温身上这个问题，也好解决。
到时候跟李嗣业说陆温是他在凡间的后裔，就让他留在李嗣业的身边当个亲兵。
于阗国地处图伦碛西南，由尉迟氏在西汉年间所建立，迄今已近一千年，国祚可以算得上很久了，中原王朝从来没有国祚这么长久的。
现在的于阗王叫尉迟胜，今年三十岁刚出头。
尉迟胜是个狂热的唐粉，爱大唐远胜过爱于阗国。
尉迟胜曾经跟随前任安西节度使高仙芝攻破萨毗、播仙等国，战功赫赫，并被封为银青光禄大夫、鸿胪卿，近几年一直留在长安当官。
现在留守于阗国的是尉迟胜的王弟尉迟曜。
当然，于阗镇的实权掌握在李嗣业这个镇守使的手中。
甚至连于阗国的军队也要全权听从李嗣业的指挥调度。
所以，李嗣业相当于就是于阗国的太上皇，手中的权力极大。
可是现在，李嗣业却正因为一件事伤脑筋：昨夜于阗城中坊市的一个粟特胡商被人杀死在了驿馆之中，寄存在货栈中的货物也被提走。
货物不多，只有十石，大约一千零六十斤。
然而这种货物的价格有些贵，运到长安甚至堪比黄价。
这种货物就是有着香料之王美誉的黑胡椒，长安西市，一两黑胡椒可以卖六千钱，十石黑胡椒就能卖足足一亿钱，大约等同于明朝的十万两纹银。
第10章 何方妖人
当然，这是运到长安的价格，在于阗镇不可能这么贵。
但即便是按照于阗镇的价格，十石胡椒也是一笔巨财。
案件并不复杂，于阗镇判官李佐国很快就查清楚真相。
凶犯不是别人，正是刚到任不久的纠曹杨八难府上的管事杨九。
杨八难只是一个小小的录事参军，李嗣业一根小手指就能摁死。
然而杨八难背后却站着弘农杨氏，尤其是杨氏河中房出身的杨国忠已经在李林甫死后出任右相兼文部尚书，可谓是权势滔天。
“原来是右相的族亲。”李嗣业黑着脸道，“难怪如此肆无忌惮。”
“阿爷，当心隔墙有耳。”李佐国小声提醒道，“切勿恶了右相。”
“怕甚？”李嗣业却怫然作色道，“别人怕他杨国忠，你阿爷却不怕。”
“是是，阿爷乃骠骑左金吾将军，圣人也是信重有加，自然不惧右相权势。”
李佐国只好顺着李嗣业语气说道：“然而终究没必要恶了右相，儿去大牢中寻个死囚顶下凶犯名头，再找寻一处破茅屋烧了，就说那是凶犯窝点，十石黑胡椒也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如此各曹各司有个说法，阿爷到了封大夫跟前也好有个交代。”
“大郎！”李嗣业闻言一下蹙紧眉头，“这些都是谁教会你的？”
“阿爷？”李佐国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只是个小小的粟特胡商而已，又无甚背景，死了便死了罢，犯不着因此而跟右相结怨哪。”
“住口！你怎也变得跟那些胥吏般油猾？”李嗣业脸上露出无比失望之色，“你知不知道这是草菅人命，你这是在为虎作伥知道吗？”
李佐国叹道：“阿爷，如今官场便是如此啊。”
“胡说八道！我大唐之国事就是坏在你们这些人身上。”李嗣业勃然大怒，“你即刻率兵去拿了杨八难还有杨九，参与行凶之家奴一并擒拿。”
“阿爷三思！”李佐国急道，“万不可冲动行事。”
“你去不去？”李嗣业，“你若不去，我便让别人去。”
“去，儿去，儿这便去。”李佐国无奈，只好转身离开。
送走李佐国，李嗣业心情郁闷，当即命人送来一大坛葡萄酒。
就在这时，前方虚空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李嗣业，酒还是少喝。”
“何人？”李嗣业勃然色变，随即扔掉酒坛再反手拔出腰间横刀。
横刀在手，李嗣业身上顷刻间爆发出一股犹如实质的杀意，雪亮的刀锋更是照着刚才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刷的斩去。
……
陆小宁身体下意识后仰。
李嗣业这家伙有些虎啊，竟然不由分说就拔刀相向。
得亏不是裸眼三D屏幕，要不然这下真能把他吓死。
再定睛看时，李嗣业已经往后退了一步，挺刀而立。
只见李嗣业身穿圆领袍，狮鼻阔口虎目外加一脸络腮胡。
还有那脖子，又粗又壮，给人一种站着让你掐也掐不死的感觉。
目测李嗣业的身高至少有两米一，这跟史书中记载的身高七尺有余吻合，就这体型相比著名篮球运动员奥尼尔也是不遑多让。
李嗣业应该比奥尼尔矮，但是更胖。
事实上，古代的猛将大多都是胖子。
腰大十围，通常都是用来形容猛将。
……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与我出来！”
李嗣业手持横刀，死死盯着前方虚空。
刚才的那个声音，就是躲在这个方位。
据说大食有妖人，可以幻术惑乱人心、制造幻觉。
然而只要意志足够坚定，便能窥破世间一切幻术。
于是李嗣业运足目力死死盯住前方虚空，试图看出端倪。
就在这时，那个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别看了，你是看不见我的。”
李嗣业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兀自喝道：“何方妖人，竟然敢在我李嗣业面前作祟，还不与我速速现出原形！”
“李嗣业你冷静些，贫道乃是陆修静，法号灵宝。”
“胡说八道，陆天师羽化升天已经三百余年，安得再世！”
李嗣业显然不是信道之人，但是也听说过陆修静是道家的灵宝派祖师。
“李嗣业你说对了，我在三百多年前就已经羽化升天，现在人在天界，所以我能看见你而你却看不见我，这下明白了吧。”
“大胆妖人，还敢妄称陆天师！”
李嗣业却还是不信，厉声喝道：“来人！”
房门被撞开，十几个手持步槊，身披乌锤甲的安西军蜂拥而入。
“去，将营房之恭桶取来！”李嗣业下了一道出人意料的军令。
“啊？”十几个安西军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去还是不该去。
“还愣着做甚，速去！”李嗣业当即板下脸厉声喝斥道。
“喏！”十几个安西军应了一声喏，这才转身匆匆离去。
不片刻，安西军便将六七只恭桶抬进李嗣业的公廨直房。
“与我洒满公廨，泼！”李嗣业又让安西军四处泼洒粪水。
安西军不敢抗命，当即抄起粪勺往公廨各个角落泼洒粪水。
只片刻，公廨里便充满了粪水的浓烈恶臭，简直中人欲呕。
……
看着屏幕中正在到处泼洒粪水的安西军，陆小宁也有些懵。
李嗣业还真把他当成妖人了啊，所以才让安西军泼洒秽物，逼他现形，不过秽物真的能驱邪？怎么也应该用几桶黑狗血吧？
陆小宁又好气又好笑，苦笑说：“李嗣业，你这是干什么？”
“叮呤咣啷！”恭桶和粪勺落地的声音瞬间响成一片，十几个安西军将士几乎是同时扔掉手中的家伙什，再反手拔出横刀，一脸惊悚的看向空中。
如果刚才没有听错的话，好像有个东西在他们头顶说话？
可是头顶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难怪将军命他们泼洒秽物驱邪！
“莫慌。”李嗣业喝道，“我等武人气血充盈，等凡妖孽邪祟难以近身！”
十几个安西军将士闻言顿时心神大定，是啊，他们武人血气充盈，妖邪难近，十几个武人聚集一起，更是百邪辟易，有何可惧哉。
“继续与我泼洒秽物，直到妖人显出原形为止。”
李嗣业一声令下，十几个安西军继续泼洒粪水。
陆小宁见状气道：“李嗣业，用黑狗血或许效果会更好？”
“妖人安敢如此嚣张！”李嗣业大怒，“去，速寻黑狗来，再买几只大公鸡，我倒要看此妖人究竟能嚣张到几时！”
“喏！”几个安西军当即领命而去。
陆小宁也是无语，把问题想简单了啊。
原本想着先在李嗣业的面前混个脸熟。
然后进入李嗣业的幕下弄个军师当当。
虽说不能够直接在大唐世界统兵征伐，但是能以于阗镇军师的身份出谋划策，帮助大唐安西军扫灭吐蕃以及中亚诸国也是极爽的。
而且陆小宁也有信心能当好这个军师。
毕竟一千多年的知识储备不是白给的。
实在不行他还有绝招，那就是到知乎提问。
可是李嗣业的这个反应却跟他预想中完全不同。
不是应该像陆温他们三个口称仙尊，叉手唱喏么？怎么反而把他当成是妖人？还要拿黑狗血公鸡血逼他显形？这是没法沟通了。
当下陆小宁说道：“李嗣业，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少喝酒，上战场记得披甲，千万不要赤膊上阵，不过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
说完陆小宁将镜头退出于阗镇公廨。
于阗的街景便再次呈现在电脑屏幕上。
要说美，于阗的街景真的谈不上多美。
但是胜在热闹有人气，商旅驼队往来不绝。
除了大唐商旅，还有许多碧眼隆鼻红髯的胡商。
监控镜头再转，然后就看见陆温被人拦住去路。
第11章 无法无天
“你是何人，为何阻我去路？”
陆温蹙眉打量着面前的青年。
这个青年大约二十多岁年纪，身上的圆领袍质地考究、做工细致，头上戴的幞头也用的蜀锦面料，不像寻常人家的子弟。
“你别管我是何人，我只问你这十五匹军马从何而来？”
青年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在陆温的十五匹突厥马身上，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之色，这可不是驽马，而是突厥军马。
贩运到长安，一匹突厥军马能值万钱。
这十五匹突厥军马就是整整十五万钱！
陆温没有理会，牵着马打算绕过那个青年。
然而青年只是拍了拍手，便从街道两侧冲出十几个打手。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打手，因为普通打手无甲无制式横刀，更不可能有军用弩，可这十几个打手的圆领袍都被撑得鼓鼓的，一看就是底下披了铠甲的，还有人手一把横刀，后面几个打手拿的更是擘张弩。
陆温的瞳孔顿时间微微一缩。
同时也有些困惑，这些打手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这里可是于阗镇，难不成还敢在青天白日当街抢劫？
而且他们的兵器是从哪来的？打行居然也能弄到擘张弩？
陆温只好叉手唱了个喏，道：“这位郎君请了，在下乃陇右道安西大都护府归仁军第九团左旅右队队正陆温，还请让路。”
那青年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又接着问：“我再问你，这些突厥马从何而来？”
陆温看了一眼围上来的打手，沉声说道：“在战场上从吐蕃军手中缴获而来，敢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青年闻言先是失笑。
随即又把脸一板，厉声喝道：“问题大了！”
“因为于阗镇栏场昨夜被盗走了十五匹突厥军马！”
“于阗镇军马被盗，与我何干？”陆温闻言越发蹙紧眉头。
“与你何干？于阗镇军马被盗走十五匹，你这恰好也是十五匹，更巧合的是于阗镇被盗走的皆为突厥马，你这也是突厥马！”
“敢问，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说到这，青年一指陆温厉声喝道：“拿下！”
“谁敢！”陆温反手拔刀，厉声道，“当街劫杀兵甲，视同造反！”
此时大街上已经有不少胡商以及安西军，还有不少于阗国百姓，听到陆温的喝斥声便纷纷聚集过来，围住那青年和十几个打手。
陆温又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身份木牌，高高举起喝道：“我乃是安西大都护府归仁军下第九团左旅右队之队正，外面可有于阗镇的弟兄？烦请速速通禀李使君，就说归仁军赛吕堡有万急之军情，却在大街之上遭到打行无故刁难。”
听到这，周围的于阗镇将士顿时义愤填膺。
那青年却也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摸出块牙牌。
再将牙牌举起空中大喝道：“我乃于阗镇录事参军，当今右相族亲……”
听到这，原本义愤填膺的安西军将士以及于阗国百姓顿时鸦雀无声，那些胡商更是顷刻间四散而去，右相族亲？惹不起，属实惹不起。
陆温也是愣了一下，此人竟然还是于阗镇录事参军？右相家的族亲？
那青年对这一幕显然早有预料，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杨纠曹府上管事杨九，正率众捉拿盗取于阗军马之贼徒，闲杂人等速速回避，以免误伤。”
陆温又惊又怒，喝道：“杨管事，你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寒了安西将士之心？”
“纵容偷盗不法之徒，任由恶人横行坊市，才会寒了安西将士之心。”杨九伸手一指陆温再次喝道，“速与我拿下！”
“喏！”十几个打手齐声应喏。
“我看谁敢！”陆温退后一步守住门户。
杨九冷哼一声又喝道：“若是胆敢拒捕，当街扑杀之！”
“喏！”外围的几个打手闻言，便齐刷刷的举起擘张弩。
陆温的心顿时沉下去，擘张弩，这下子真是有大麻烦了。
擘张弩五十步内可洞穿乌锤甲，何况现在只有不到十步，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也遮拦不住六七张擘张弩的同时攒射。
……
看到陆温陷到入险境，陆小宁也是急。
这不是颠倒黑白么？这马是怎么来的，他比谁都更清楚。
杨国忠的这个族亲，不，族亲府上的管事真是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抢劫不说，而且抢劫的还是安西军的队正。
大唐的官场生态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
李林甫当政的这十九年都干了些啥呀？
原本只是在史书上看到说李林甫是个奸相，能力是有的，但是不干正事，只知道贪财揽权，蔽塞言路，排斥贤才，但是具体做了什么却是语焉不详。
然而现在，陆小宁却真正见识到了李林甫为相的这十九年对大唐的伤害。
虽然这只是一个孤例，所谓孤例不证，一次偶发事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但是还有另外一句话，叫做管班窥豹，从杨国忠的这个小小的族亲的管事就敢当街抢劫安西军的队正，就能知道现在大唐的官场风气已经彻底崩坏，用洪洞县里无好人来形容只怕也是毫不为过，生态崩了！
但是陆小宁绝不能看着陆温被人打劫。
对于安西军的这个队正，陆小宁还是非常有好感的。
当下陆小宁厉声喝斥道：“杨九，你如此胡作非为，就不怕遭天谴吗？”
凭空出现的这个严厉的呵斥声，把杨九和手下的十几个打手吓了一跳。
“谁？方才是何人说话？”杨九缩在一个身材高大的打手身后，再从打手肩膀上探出脑袋喝问道，“鬼鬼祟祟的算什么好汉，何不显身一见！”
“就凭你，还不配让我现身相见。”陆小宁冷然道。
“我看你是不敢现身吧？”杨九眼珠一转接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定是摩尼教的妖人对吧？对，定然是摩尼教的妖人在此故弄玄虚！”
陆小宁闻言险些一口老血喷到屏幕上，这画风可不太对啊。
李嗣业是猛将，不惧怕鬼神也就罢了，怎么杨九这狗腿子也不怕？
不是说古人都很迷信么？可怎么今天遇见的一个个全都不惧鬼神？怎么会？
屏幕之中，杨九见迟迟没有天谴降下，胆子便越发大起来，又道：“哈哈哈，诸位全都听见了吧？归仁军这个队正叫什么陆温的，跟摩尼教的妖人暗中勾连，于昨日夜间瞒过军马场之守卫盗走了马场里的十五匹突厥军马。”
这下，连陆小宁也是不敢再轻易发声了。
说多了别人就真把他当成摩尼教的妖人。
除非他可以像真正的神仙般出手惩诫凡人。
问题是做不到，他只能够隔着屏幕骂上几句。
除了骂人之外，顶多就是播放音频吓唬一下人。
到了这里，陆小宁就不得不开始反思一个问题。
假称仙人结交李嗣业和封常清，似乎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陆温那样虔诚的相信鬼神之说。
更多人的反应是像李嗣业、杨九这样把他当个摩尼教妖人。
要是让李嗣业、封常清把他当成摩尼教的妖人，他还怎么实现统率唐军攻灭吐蕃甚至整个中亚的梦想？难道指望陆温？
陆温就只是个小小的队正而已。
一个队正，只能统率五十个兵。
所以还是得借助李嗣业或者封常清来实现梦想。
就是怎么取得李嗣业和封常清的信任，让他们接受时空之窗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恐怕还得花点儿心思。
所以现在，只能是另想办法帮助陆温。
然而急切之间哪里想得出什么好办法？
就在陆小宁急得不行时，忽然又来了一队唐军。
第12章 门第之见
这次来的是于阗镇的镇兵，而且足足有一旅人马，一个个的全都披挂着乌锤甲，手持步槊、横刀及擘张弩等制式兵器。
带队的骑着一匹焉耆军马，正是于阗判官李佐国。
被上百个镇兵团团包围住，杨九也不敢再有妄动。
“喏！”杨九向领兵的李佐国叉手行了个礼，说道，“李大郎君，您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调兵把我等给围起来？”
李佐国也不多说，冷然道：“拿下！”
“喏！”手持横刀的二十多个镇兵应声上前。
明晃晃的刀尖立刻抵在了十几个打手的身上。
打手全都僵在那，绝不敢有一丝的轻举妄动。
军用横刀可锋利，随便一扎就是一个透明窟窿。
“慢！”杨九却强自镇定道，“李判官，我家阿郎知否？”
“你是说杨纠曹？”李佐国冷然说道，“方才已然拿了！与我拿下！”
后一句却是对那几十个持刀镇兵说的，几十个持刀镇兵当即便上前，这次杨九也是不敢造次，乖乖束手就缚。
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
陆温上前叉手唱喏道：“喏，陆温谢过李判官援手之恩。”
然而李佐国却连正眼都没有瞧一下陆温，径直打马走了。
陆温脸上不禁浮起一抹愠色，但是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
陆小宁却有些不忿，小声骂道：“狗眼看人低，什么东西。”
不过这次陆小宁已经吸取教训，声音轻到只有陆温能听到。
“仙尊有所不知，李判官乃李使君长子。”陆温小声解释道，“京兆李氏虽然不是陇西李氏，在李使君发迹之前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随着李使君积功晋升于阗大使骠骑左金吾将军，就再也不是寻常门第，我这个小小的队正哪有资格让李大郎君折节下交，这事其实不算啥，凡世家高门莫不如此。”
陆小宁便也反应过来，古代好像真是这样。
古人的门第之见可谓根深蒂固，初唐之时，五望七姓甚至连皇族李氏都不待见，既不愿娶皇族的公主，也不愿自家女儿嫁入李唐皇族，为此还惹得唐太宗暴跳如雷，发誓非要收拾五望七姓不可，可是到死也没能干掉五望七姓。
不光是唐太宗没干掉，终唐一朝都没能干掉。
最后还是两个反贼前赴后继才干掉树大根深的五望七姓。
再比如说，像李白那样的惊才绝艳的大诗人，不也被逼得千方百计去投献高门，以便引荐他入朝为官，诗文干谒不成甚至不惜入赘高门，遗憾的是到了也只捞了个翰林官，而且此翰林非彼翰林，说白了就是皇帝养在宫里的门客。
所以说李佐国的这个反应，实在是太正常了。
反而是李佐国对陆温折节下交，那才叫反常。
陆温就反而该担心了，李佐国是否有龙阳之好？
当下揭过此事，陆小宁又说道：“陆温，有个事跟你说一下，刚才我提前进去找了李嗣业，但是李嗣业好像是误会了，把我当成了妖人，所以你觐见时最好别提我，以免误了你的事，也害了赛吕堡的数百军民。”
“啊！怎么会？”陆温愕然道，“怎会如此？”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别提我，今后你也不要在人前提起我，我也会尽量避免在人前出声，就当我已经返回天界好了。”
“喏，陆温谨遵仙尊法旨。”
“唉，李嗣业要是也像你，该多好。”
“仙尊，是否让陆温试着跟李使君解释一二？”
“不用，你解释不清楚的，这事你别掺和了，免得搭上自己。”
让陆温去跟李嗣业解释只会害了他，因为摩尼教其实就是明教，白莲教也是脱胎于摩尼教，武周时期摩尼教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但是到了玄宗时期就被打成邪教并且遭到禁止，所以陆温一旦跟摩尼教扯上关系，没准小命都丢掉。
……
陆温走进公廨直房时，地面的污渍仍未擦洗。
空气之中更是仍旧弥漫着浓冽馥郁的粪水味。
李嗣业却跟个没事人似的问陆温道：“归仁军有何万急军情？”
“喏。”陆温先是叉手唱了一个肥喏，然后从怀中取出第九团校尉田大甲亲笔手书的书信递上前，旁边站着的一个中年男子伸手接过书信再递给李嗣业。
李嗣业匆匆看完书信，脸色微变说道：“赛吕堡竟然遭到吐蕃军的东西夹击？东侧的吐蕃军必是从大勃律国而来，这也罢了，西侧的吐蕃军又是从何处绕过去？”
“定是从图伦啧绕行。”陆温笃定的道，“小人前来于阗镇求援的路上，就曾数次遭到吐蕃军截杀，此必定是吐蕃大军为了隔绝消息，阻止于阗镇驻军驰援赛吕堡。”
“嗯，此事我已知晓，你速回报田校尉，于阗镇不日即发兵。”
“喏。”陆温又唱了个肥喏，高兴的离开。
陆小宁却仍把监控界面留在李嗣业的直房。
……
目送陆温走出门，那个中年男子忽然笑道：“这可巧了，封大夫正欲发兵大勃律，来年进京时正好以大勃律国作为寿礼献于圣人御前，却不曾料想吐蕃人竟也此时发兵来攻，如此正好将吐蕃人一并解决，免得攻灭大勃律之后又要反复拉锯。”
李嗣业却皱眉说道：“岑判官，此事你就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岑姓判官竟然是仙洲岑参，问道：“李使君是想说田使君为何不发兵？”
“正是。”李嗣业点头道，“赛吕堡乃归仁军之前哨，与孽多城之间虽只有一条道，吐蕃人迂回至赛吕堡之身后即可阻断交通，然而沿途每隔十数里皆筑有烽燧堡，是以赛吕堡正在遭受吐蕃大军东西夹击，归仁军镇守使田轸不可能不知晓，他为何不发兵？”
岑参略一沉吟之后说道：“我没猜错的话，想必是那位已经到孽多城了。”
“那位？哪位？”李嗣业先是茫然，随即皱紧眉头说道，“岑判官是说那位？”
“然也。”岑参点点头说，“镇守赛吕堡的乃是归仁军麾下第九团，校尉田大甲乃是田使君族侄，所以赛吕堡遭遇攻击，田使君于公于私都应该发兵，之所以迟迟不发兵，只能有一个原因，便是那位到了孽多城。”
李嗣业点头道：“算算时间确实也差不多该到了。”
岑参又接着说：“那位素来贪功又畏死，所以守在孽多城按兵不动，坐等吐蕃大军在赛吕堡师老兵疲然后再发兵击之，如此方能够确保必胜，而且还能以最小之代价换取最大之战果，博个知兵之名夸耀于御前。”
顿了顿，岑参又幽幽说道：“如今疏勒、焉耆两镇重兵齐聚孽多城，拔焕守捉使贾崇贵所部五千精兵不久后亦可抵达，所以赛吕堡之战想要不胜都难，只是此战之后归仁军之第九团恐将不复存在矣。”
李嗣业怫然道：“夫为将者，当爱兵如子，珍惜士卒性命更甚于己，如此士卒方肯以生死相托，战阵之上始有七军用命，倘若坐视部卒为敌军攻杀而见死不救，他日战阵之上也必为士卒所弃，此等行径某深耻之。”
“使君，慈不掌兵。”岑参摆了摆手，不以为然。
“某偏不信邪，偏以慈掌兵！”李嗣业怫然说道，“边令诚不肯去救，某去！”
“使君三思哪！于阗发兵去救等同与边监军争功！”岑参闻言色变道，“边监军素来得圣人之信重，一言即可以定人前程，更甚至于断人生死！便是封大夫对他也是忌惮三分，使君勇冠大唐，神通震慑安西两万里，然而一旦失去圣眷……”
“这个……”听到这，李嗣业脸上的怒意瞬间消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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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为谁而战
李嗣业内心泛起深深的无力感。
边令诚睚眦必报，真若得罪他，必定会到圣人的面前进馋言。
边令诚怎么看他，李嗣业其实不在乎，但如果失去圣人信任，后果就很严重。
因为失去了圣眷，他就只能解甲归田，回高陵老家耕田种地，可是他不想回高陵老家种地，他想要留在安西，继续为大唐建功立业开疆拓土，他要完成高节帅都未能完成的旷世伟业，他要攻灭大食国，进而并吞河中区域。
所以还是忍了吧，李嗣业叹了一口气。
岑参也松了口气，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遭受攻击的都是归仁军第九团，而非于阗镇下第九团，使君拒绝出兵救援，此事任谁也无可指摘。”
李嗣业半晌无语，然后突然觉得直房内真臭不可闻。
“来人，速将直房冲洗干净！干的什么事哪，狗奴。”
进来打扫的安西军一脸懵逼，不是你让泼的？
现在又回头埋怨起我们来了，还讲不讲理了。
……
监控镜头一直停留在李嗣业的直房之内，陆小宁也完整听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完之后气得差点就口吐芳芬。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岑参。
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李嗣业。
你们两个是要对赛吕堡见死不救？
赛吕堡内可不止归仁军的第九团。
除了第九团，还有数百安西军属。
这些可都是老百姓，真实的大唐百姓。
那都是鲜活的生命，而不是虚拟的数字生命。
反正陆小宁不忍看到安西百姓被人扔抹布一样扔掉。
安西军如果连老百姓都保护不了，当什么兵？打什么仗？
合着就是为了皇帝？就为了让皇帝的文治武功冠盖古今？
合着在你们的眼里，得到皇帝恩宠然后加官进爵远比赛吕城内的安西将士以及数百名军属的性命更重要，是吧？
陆小宁坚决站在安西百姓的这边。
因为他自己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
明明是个小老百姓，却总是站在统治者的立场考虑问题，那叫傻，只有傻子才愿意成为不惜代价中的代价。
……
公廨直房内，岑参仍还在宽慰李嗣业。
“李使君大可不必因此内疚，舍弃赛吕一城，乃是为了替大唐攻取更多城池，舍弃赛吕堡内数百将士以及家眷，亦是为了保全安西更多将士以及家眷，所以使君做此决定非为忌惮边监军，实为上报圣人下护社稷，此诚国士之量也。”
听到这，李嗣业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还是岑判官这样的读书人会说话。
说起劝人的话一套一套的。
既好听，又有道理。
……
电脑屏幕前，陆小宁却是一脸的鄙夷。
这可真的是人嘴两张皮，正反都是理。
被岑参这么一说，这事反成了高尚之举？
李嗣业就成了为报圣恩，不计个人毁誉？
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站在他们两人的立场这么做好像也没错。
李嗣业要想替大唐建功立业、开疆拓土，就必须得有圣人的信任。
然后站在岑参的读书人立场，只要能换取吐蕃兵败及大勃律臣服，舍弃区区一座赛吕堡以及堡内数百军民又算得了什么？
纵然再多十倍军民又有何妨呢？
跟江山社稷相比，几百条人命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站在陆小宁的立场，这个逻辑是不成立的。
从陆小宁的立场，军队就是用来保护老百姓的。
哪怕只有一个老百姓，军队也要不惜代价去拯救。
陆小宁熟知的那支军队，战争年代为了营救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几十个上百个战士前赴后继向敌人发起猛攻，哪怕死伤惨重依然不肯放弃。
有人问他们的将军，就只是为了救一个婴儿，牺牲这么多的战士，值吗？
那位将军含着泪说，没有值不值，只有该不该，当兵的就应该保护老百姓，这是他们这些军人的职责和使命，这是刻在他们基因里的信仰。
所以陆小宁完全无法接受李嗣业和岑参的立场，陆小宁觉得安西军不应该是大唐圣人的安西军，而应该是安西百姓的安西军。
安西军不应该只是为了圣人而战。
安西军应该是为了安西百姓而战。
到了这，陆小宁也就断了入李嗣业幕下的想法。
李嗣业是盛唐第一猛将这是肯定的，深受唐玄宗唐肃宗父子器重这也是史实，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李嗣业的立场就跟他是一样的。
就算入了李嗣业幕下，两人早晚也会翻脸。
因为这是理念的冲突，面临重大抉择之时，李嗣业肯定会毫不犹豫选择皇帝，但是陆小宁肯定会坚决选择老百姓。
对于一个现代人而言，皇帝算个屁，一介独夫而已。
肉身穿越都不见得会拿皇帝当回事，造不造反看心情。
何况现在并不是肉身穿越，只是开了一个监控之窗而已。
李隆基难道还能穿过时空隧道到现代来杀他的头？扯淡。
既然早晚会产生予盾并且注定翻脸，那还不如不入其幕下。
李嗣业如此，封常清也如此，罢了，还是慢慢培养陆温吧，陆温现在虽然还只是个小小的队正，但是有他相助很快就能爬上去。
当下陆小宁将镜头切回到陆温面前。
只见陆温正牵着十五匹军马前往城门。
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于阗，返回赛吕堡。
可怜的家伙，还不知道赛吕堡已经被人放弃。
驻守赛吕堡的第九团，还有堡中的数百家眷已经沦为战场弃子，大宦官边令诚准备拿这几百个军民的鲜血去染红他自己的乌纱。
犹豫了再三，陆小宁还是没有告诉陆温真相。
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陆温，问你一个问题。”
陆温对于随时出现的灵宝仙尊早就已经习惯了。
当下又叉手唱了个喏：“仙尊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陆小宁说道：“假如啊，我是说假如，假如有一天你的家人和圣人都遇到了危险，你只能救出其中之一，你选哪个？”
“啊？”陆温一下就愣在原地。
陆小宁再问：“家人与圣人你选哪个？”
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陆小宁不愿意培养到一半又要换人。
陆温并没有奸滑的说两个都选，也没有很轻率的说选家人，而是老老实实的按照陆小宁设定的条件，开始了很认真的思索。
片刻后，陆温才无比严肃的说：“家人，我选家人。”
陆小宁又问：“一边是少数家人，一边是更多家人，你又会怎么选？”
陆小宁知道陆温知道他口中的家人并不是单指亲人，而是他的族人或者说国人，因为陆温已经有了朴素的国家观念。
这次陆温没有丝毫犹豫，肃然说：“我两边都不放弃。”
顿了顿，陆温又补充道：“我会尽最大努力去救他们。”
“如果，只能选一边呢？”陆小宁追问，“你怎么选？”
陆温再次陷入到了沉默，这次思考的时候比刚才长得多。
好半晌后陆温才又说道：“先救老人孩子，再然后救女人。”
陆小宁这次没有再追问，而是严肃的说道：“陆温，我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忘了初心。”
“初心？”陆温蹙眉道，“仙尊为何说这些？”
“别问，问就是不能说。”陆小宁严肃的说，“再给你个建议，趁现在有时间，赶紧到马市粮行多买些粮食运回去。”
陆温目光一凝沉声问道：“仙尊是否听到什么？”
“没有，只是提个建议，以防万一而已。”陆小宁依然没有说出真相。
因为这个事情对陆温还有赛吕堡的数百安西军民来说实在是太过残酷。
“也对，算算时间，赛吕堡差不多也快粮尽了。”陆温点了点头，又道，“那就卖掉七匹突厥军马，为了第九团的袍泽以及赛吕堡的家眷，挨点儿处罚也不算什么。”
陆小宁又接着说道：“有石脂的话也买些回去。”
第14章 于阗马市
“石脂？”陆温脸色微变说道，“此物坊市禁止售卖。”
陆小宁哂然说道：“鬼市也不卖？别说于阗没有鬼市。”
陆温道：“鬼市确实能买到石脂，但是价格昂贵，不划算。”
“价格贵就贵点，钱哪有命重要。”陆小宁说道，“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钱还在人却没了，所以别心疼钱，该花还是得花。”
“喏。”陆温叉手道，“只不过鬼市的石脂价格太高，恐怕买不了几桶。”
陆小宁说：“先去坊市看看再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本仙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想搞钱还不容易？你只管去。”
“喏。”陆温不敢违逆，当即牵着马往于阗马市而去。
宋朝以前，华夏城市采用坊市制，所以没有面街商铺，所有商铺不是藏在里坊之内，就是集中在市场，长安就设有集中百业的东市西市，各坊之中则有零散的店铺，长安如此，其他城市也如此，于阗也是这样的格局。
于阗最大宗的货物是马匹，所以于阗的坊市也叫马市。
不过，马市就只是个叫法，其实市场内各种货物都有。
于阗马市只有南北两道门，当陆温牵着马走进北门时，陆小宁早已经先一步将镜头拉到了马市上空，从高处往下俯瞰。
但只见于阗马市呈正方形，四周都是两人高的土坯墙，里边则是纵横各两道的大街，从高空往下看，就像是一个井字，市井的说法就是这么来的。
整个市场被四条大街分隔成九个大区，功能各不相同。
中间那一格大区是马市署，相当于现在的市场管理办兼市场派出所，有马市署的官员及不良人驻守，有时也拍卖奴隶。
周围的八个大区就是真正卖货的市场。
每个大区里边还有小巷子，这些小巷子又把大区分隔成若干小区域，每个小区域就是一个独立行业，据说长安西市有两百多行业。
于阗的马市肯定没这么多，但几十个行业肯定是有的。
陆小宁俯瞰了一会，又把镜头降下去，悬停在其中一条大街的上空，然后缓缓推进，打算先给于阗马市拍一个全镜头。
但只见各行各业店招林立，卖啥都有。
大街小巷中也是人流拥挤，摩肩接踵。
行人中有身穿圆领袍头戴幞头的汉人，但更多的则是碧眼红髯隆鼻鹰目的粟特胡人，也有许多雪肤碧眼的胡姬，披着色彩鲜艳的头巾在人群中穿梭。
驼铃声、商家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还有骂架声响成一片。
陆小宁甚至听到了一种浑厚苍凉的乐曲声，听了能让人肝颤。
顺着曲声将镜头推进到其中一间屋子，只见里边有十几个安西小娘。
这些安西小娘大多年轻貌美，一大半还是高鼻梁大眼睛的粟特胡姬。
其中一个胡姬正在吹奏一种竖笛一样的乐曲，陆小宁刚才听到的那种浑厚苍凉的乐曲声就是这种乐器发出来的，真好听。
……
于阗马市主要还是马匹买卖。
另外一边的陆温也没有闲着，很快就来到马市西北角的大区，这一整格大区都是专门用来买卖马匹，里边有上百家商号。
陆温找到其中一家商号，说：“掌柜的，卖马。”
这家商号的掌柜是个粟特胡人，生意上门，当即满脸堆笑的迎出来。
陆温分出其中的七匹马，粟特胡商仔细的检查过一遍，满意的说道：“都是五岁到十岁间的壮年马，膘肥体壮蹄粗，是最上等的突厥马。”
陆温道：“掌柜是识货的，这是战场上缴获的吐蕃军马。”
“军马？”粟特胡商脸色一变，“客，可有军镇的文书？”
陆温脸色垮下来，无奈的说道：“我是归仁军的，回头补上。”
“那可不成。”粟特胡商摇头道，“唐律明文规定，严禁私下买卖大唐之兵器甲胄以及军马，违者除罚没货物，还要徒三千里，客，你这可是在为难小老。”
唐初时军用短缺，确实禁止买卖兵器甲胄及军马，违者处以重刑。
但到了天宝年间，这一规定早就已经形同虚设，根本就没人遵守。
李林甫当政之后，大唐王朝就像是一列失控的火车高速滑向深渊。
粟特胡商这么说，只是想要压价而已，并不是真的不想买这批军马。
陆温有些不耐烦：“掌柜的，咱们不玩这些虚的，你就给我开个实价，行就卖，不行我再去别家，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粟特胡商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三千钱！”
陆温便懒得废话，牵着马就打算离开，粟特胡商赶紧加价：“三千五！”
陆温回过头说道：“长安西市一匹突厥军马至少能值九千钱，你就给三千五百？你这是在抢钱！每匹六千钱，少了不卖。”
“客，你这就是不讲理了呀，于阗的价钱怎么能跟长安相比？”粟特胡商反驳，“一个上等胡姬在长安能够卖出一百万钱的天价，可在安西最多一千钱！”
陆温无奈的说道：“那就五千钱，不能再少了，这可是上等的突厥马。”
“四千钱，不能再多了。”粟特胡商道，“客也知道，从安西到长安的路不好走，每年总会有商旅遭劫，轻则丢失货物及马匹，重则连命都不保，所以我们这些做买卖的肯定要考虑损耗，四千钱真不能再多了。”
陆温黑着脸说道：“四千五百钱。”
“成交。”粟特胡商这次没有继续压价，而是爽快的答应下来，因为他看出来，这个价格已经是陆温的底线，再压价这一单就黄了。
“客，这是三万一千五百钱，您收好了。”
总共31吊半开元通宝，足足有两百零二斤重。
接着就是买粮食，陆温买了21石小麦，花去一万钱。
不是不想买更多的粮食，而是买了也没法运回赛吕堡，因为他现在只剩八匹马，除了自己骑的马，剩下七匹马每匹最多驮三石粮食。
这时，陆小宁拍完马市全镜头退回到陆温身边。
“这点粮食哪够。”陆小宁对着陆温的耳畔说道，“你说赛吕堡内有五百多口人，这点粮食每人只能分到四斤，再节省也只够吃四天。”
“那也没有办法，多买也带不回去。”陆温苦笑。
“雇驼队运回去。”陆小宁道，“至少得买五百石粮食。”
“五百石？”陆温再次苦笑道，“仙尊，三万钱只够买六十石，把剩下八匹军马卖掉也买不了五百石，只够买一百二十石。”
“我说了，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陆小宁道：“你现在只管去粮行把粮食还有驼队定下来。”
陆温虽然很怀疑，但是出于对仙尊的敬重还是去了粮行。
在另一边，陆小宁则打开百度，输入如何在唐朝快速赚钱？
搜索页很快就跳出好多的方法，其中两条吸引了陆小宁的注意。
一个是制作糖霜，另外一个是制作精盐，而糖霜的利润又远高于精盐。
糖霜其实就是冰糖，原本要到唐代宗广德年间才会被一个姓邹的和尚所发现。
糖在古代是奢侈品，在西方的价格尤其昂贵，中世纪西方贵族在临死前还会把糖的数量专门写在自己的遗嘱里。
所以如果现在就把糖霜做出来就是独门生意。
独门生意就是垄断，而垄断往往意味着暴利。
可以想象，当晶莹剔透的冰糖被贩运到长安，长安城内的权贵会有多么喜欢？
没准杜牧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就变成“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糖霜来”，还有李白，没准也会为糖霜专门写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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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波斯胡姬
陆温去粮行定粮食，陆小宁就开始推动镜头满市场的转悠。
反正对“它”来说，只要不离开陆温一百米的范围，就没有任何限制，穿墙过壁百无禁忌，甚至可以把镜头推进到各家商号的秘室中一探究竟。
穿行秘室雅间之时，还真看见了一些少儿不宜的限制镜头。
不过陆小宁并没有多看，一是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二是女朋友还在老家，看多了妖精打架很容易上火。
陆小宁主要是想找一家卖沙糖的商号。
而且得是大型商号，商号小了还不行，小商号出不起高价。
沙糖并非饴糖，饴糖是那种入口即化且很容易粘牙的糖块，七零八零后农村子弟经常拿废旧塑料、棕榈片跟货郎换的那种麦芽糖。
对于古代华夏来说，饴糖堪称伟大发明。
因为饴糖的出现使得普通百姓也吃得起糖。
在饴糖出现之前，蔗糖在华夏是极昂贵的奢侈品。
因为制糖的甘蔗等原材料有产地限制，运输不便价格就贵。
但是饴糖可以使用大米、大麦、小麦及粟米等作为原材料，使得其价格大大降低。
尽管大唐已经普及饴糖，但是贩运到大食、拂菻国仍旧可以卖出天价，所以有许多粟特胡商专门依靠贩运饴糖牟利。
但是陆小宁今天要找的是沙糖，也即蔗糖。
陆小宁很快找到了合适的商号，大秦商号。
这个大秦商号不仅规模足够大，而且正好遇到了一桩难事。
当时大秦商号的东家正跟商号掌柜商量给高力士准备寿礼。
“东翁，大事不好，给高爷爷做七十岁大寿准备的十石黑胡椒出事了。”
“此事我已然知晓，那十石黑胡椒已经入了杨纠曹的私库，李使君虽然抓了杨纠曹和他府上的管事，但是并未追回被杨家抢走的货物。”
“意料之中，李使君也不敢与右相撕破脸面。”
“可是东翁，咱们给高爷爷准备的寿礼当中，其他的都是些寻常物事，也就是这十石黑胡椒能值几个钱，现在没了黑胡椒，这份寿礼就有些不太体面。”
“等过几天你去一趟石国，看看能不能收购几斛瑟瑟回来。”
“石国在三年之前被高节帅大军洗劫了一番，瑟瑟只怕也是所剩不多。”
“还是辛苦你走一趟，能买到多少就是多少，再加上之前的那些玛瑙、犀牛角以及金银器皿，勉强也能应付过去。”
正说话之间，一个欢快的脚步声忽然传过来。
随即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入到陆小宁的耳机。
“阿爷阿爷，今日是正月初七，再过七日便要到元宵节了，今年咱们于阗城也会取消宵禁举办灯会对吗？”
陆小宁下意识的把镜头转过去。
然后陆小宁就感觉被晃了一下。
第一眼感觉，就是美，太美了。
再看第二眼，不仅美，而且艳，真明艳照人。
就是那种浑身散发光彩的明艳，让男人都没胆子正眼看她。
好在陆小宁是在电脑屏幕之外，所以大尽可肆无忌惮的看，这小娘是真美，看得见的美，只可惜是个波斯胡姬！
陆小宁这时候才发现，大秦商号的东主阿洛斯是个波斯人。
这家伙戴着一顶幞头，穿着一袭蜀锦圆领袍，也没留胡子，乍一眼真没分辨出是个波斯人，不过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看得出来，阿洛斯对这个女儿也是极为溺爱，刚刚还是满脸的愁容，可是他的女儿一进来便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蕾雅，阿爷已经问过镇守府，今年元宵前后三日于阗城皆不宵禁，家家户户都要挂花灯，王宫前还会有鳌山灯，到时阿爷带你去看灯。”
“真的？太好了。”少女欢喜得拍着小手跳起舞。
少女轻盈的身体蝴蝶般打着转，乌黑发辫也飘起来。
陆小宁瞬间也受到少女的感染，莫名变得开心起来。
不过男人毕竟是男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忘掉本性。
陆小宁果断将镜头往少女脸上推进，想给少女的如花笑靥来个特写。
据说欧美女人毛孔粗大，皮肤粗糙，脸上还长满了雀斑，所以只宜远观不能近看，不知道波斯女人会不会也是这般？
然而，还没等镜头推进到少女面前，屏幕中的视野却突然之间后退，而且后退的速度极快，周围景物是沙沙的倒退。
转眼之间，镜头就退回到陆温近前。
只见陆温正站在一家粮号的大门外，正叉着手小声召唤：“仙尊在否？”
看到这，陆小宁就明白，敢情这个监控摄像头还带有自动复位的功能，只要陆温想要找他，瞬间就会缩回陆温近前。
这让陆小宁感觉有些不爽。
那他不是真的变成了陆温的召唤神兽？
“我在。”当下陆小宁没好气的说道，“粮食定好了？”
“喏，已然定下，一共是五百石粮食。”顿了顿，陆温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只是这买粮之钱仙尊可有准备妥？”
“放心吧，钱不是问题，你现在按照我说的去做。”
陆小宁让陆温去马市采买铁锅、沙糖、木炭、硝石以及细纱布等物备用，又让他去驿馆租了一个独立的院子。
陆小宁并不打算直接制作冰糖。
而是准备先制作出相对简单的白砂糖。
华夏从先秦时期就有甘蔗制糖的记载，不过那时不叫糖，叫做饧。
而且用甘蔗加工出来的饧不仅颜色深，价格也极其昂贵，只有贵族才消费得起，平民百姓只能吃饴糖。
唐太宗遣使从天竺取回来的制糖工艺，也是红糖熬煮法。
直至今日，印度都还保留着传承千年的甘庶煮红糖工艺。
也就是说，直到天宝年间，大唐乃至于整个世界都还没有出现颗粒状的白砂糖，所以完全可以拿白砂糖赚取第一桶金。
至于冰糖，一是加工冰糖的时间太久，二是工艺略复杂，所以还是留到今后吧，现在就只是换点粮食，白砂糖的制作工艺就足够。
等陆温把东西都准备好了，陆小宁就开始一步步的教他。
白砂糖的工艺其实很简单，就是利用活性炭的吸附功能去除红糖溶液中的色素，再用细纱布过滤杂质，再冷却结晶就变成白砂糖。
为了缩短冷却析出的时间，还用了硝石。
忙碌到傍晚七点，第一包白砂糖终于析出。
“此即为仙尊所说之奇珍？”陆温一脸错愕。
“你可不要小看这白砂糖。”陆小宁道，“你觉得不稀奇，是因为你知道了工艺，知道可以拿沙糖经过简单的加工就能制作出白砂糖，但是不知道的人只会觉得白砂糖珍贵，因为白砂糖不仅很甜，而且洁白如霜，十分的美观。”
陆温还是有些犹豫，心说这玩意能值几个钱？
陆小宁也没有解释，说道：“你拿着白砂糖去大秦商号，告诉大秦商号的掌柜，让他们准备五百石粮食、两百桶石脂，并且雇一支驼队送往赛吕堡，你就把白砂糖的制作工艺共享给他们，今后所得之利润平分。”
工艺还有共享这些词，陆温勉强能听懂。
但是陆温觉得，大秦商号不可能这么傻。
就这么个法子，跟要人家换五百石粮食外加两百桶石脂？
而且还要人家出钱雇驼队送到赛吕堡去，大秦商号的掌柜除非疯了，否则他是肯定不会答应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按我说的做，现在就去。”陆小宁又道，“就快要到宵禁的时刻了。”
“喏。”陆温虽然心下怀疑，但还是按照仙尊的法旨带着新鲜出炉的白砂糖离开驿馆又去了马市，很快找到了大秦商号。
第16章 波斯客户
“客，你说的白砂糖在何处？”掌柜笑问。
罗九胡仅只是出于职业习惯，才问了一句。
却没有想到，这一问竟问出了一桩大生意。
陆温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那包白砂糖，拆开纸包放在柜台上。
罗九胡仅只是瞄了一眼，便立刻眼前一亮，心说这白砂糖是否甘甜是否有毒另说，只是这卖相就很不错，这色泽简直如霜雪一般洁白。
“此物无毒？”旁边装伙计的阿洛斯也忍不住凑过来。
“那是自然。”陆温说着就抓起一大把白砂糖塞进嘴里。
这白砂糖有没有毒再没人比陆温更清楚，因为这是他亲手制作的。
看到陆温吃了一大把白砂糖而且过了好一会都没什么事，罗九胡终于也忍不住了，当即拿右手食指拈了一点白砂糖放在自己舌头上。
霎那间，便感到浓冽的甜意在舌尖绽放。
“如何？”阿洛斯紧张的注视着罗九胡。
“东翁还是自己尝吧。”罗九胡笑而不语。
“东翁？”陆温有些错愕的扭头看向阿洛斯，不是伙计？
阿洛斯则有些迫不及待的也用手指拈了点白砂糖放嘴里，味觉瞬间遭到强烈冲击，一双浓眉都忍不住的扬了起来。
此物竟然比蔗糖还要甜！
“东翁？”罗九胡热切的道。
“我懂，我懂。”阿洛斯微微摇头。
罗九胡的意思，是可以拿白砂糖当成奇珍异宝献给高力士当成七十岁大寿的寿礼，阿洛斯的意思是我知道，不要泄漏咱们的底。
陆温一头雾水，看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阿洛斯又转头问陆温：“客，此物你有多少？价钱几何？”
陆温遵照仙尊的叮嘱，答道：“此物就只这些，而且不卖。”
“不卖？”阿洛斯大失所望，而且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恼怒。
不卖你跑来这里做甚？没什么事做跑来消遣我们大秦商号？
陆温却话锋一转又道：“但是，我可将白砂糖的制作之法卖与贵号。”
“此话当真？”阿洛斯的心情瞬间又从谷底来到云巅，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情绪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对方所支配。
但是就算意识到，也无所谓了。
因为一旦获得这白砂糖的制作之法，大秦商号就能获得巨大的利润，届时不要说是于阗镇，成为整个安西第一商号也指日可待。
甚至大唐第一商号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真，但是有条件。”陆温点头道。
“请说。”阿洛斯问道，“客有何条件？”
“五百石粮食，两百桶石脂，还要雇驼队送到赛吕堡，此外贵号每卖出一斤白砂糖，所得利润需分我一半。”陆温板着脸说出条件。
“这绝无可能。”阿洛斯不假思索的拒绝。
五百石粮食不算什么，安西的粮价虽然比长安贵不少，但五百石粮食顶多也就二十五万钱，两百桶石脂也没问题，石脂虽然是违禁品，马市不让公开售卖，但是地下鬼市并不难弄到，一桶石脂也就两千钱，这些都只能算小钱。
但是对方什么都不干就想要白得一半利润，这个条件不能答应。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告辞。”陆温没多说半句废话，转身就走。
这下属实有些出乎阿洛斯和罗九胡的预料，他们原本以为对方怎么也应该做点让步，这样他们就能进一步的压价，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做买卖不都是这样？
可是这个安西军不讲规矩啊，一点还价的余地都没有？哪有这样的。
“客，请留步。”罗九胡赶紧挽留，无奈的说，“分肥的事好商量嘛。”
“此事没得商量。”陆温遵照仙尊的法旨说道，“成就成，不成找别家。”
罗九胡目光转向阿洛斯，阿洛斯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点头，先应下再说。
形势比人强，白砂糖的制作技术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他们大秦商号不愿意与其合作，有的是人愿意与其合作。
当下罗九胡问道：“客可否告知，制作此物难否？”
“不难。”陆温摇头道，“若知方法，则唾手可得。”
罗九胡眼睛一亮又问道：“可否短时间内大量制作？”
“可以。”陆温肯定的说，“制作此物之原料不难找，价钱也不算太贵，如若有充足之人力，则旬日之间便可得上百石。”
“好！”阿洛斯闻言大喜道，“九胡，速去请来坊正。”
“喏！”罗九胡叉手唱声喏，转身兴匆匆的去请坊正。
……
趁着陆温与阿洛斯和罗九胡谈判时，陆小宁再次把镜头推进商号后院。
刚才虽然仅仅只是惊鸿一瞥，但是那个波斯胡姬却给陆小宁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所以这会忍不住又想给她拍个特写。
然而找遍了商号的每个房间，也没有找着胡姬。
就在这个时候，陆小宁的手机忽然间震动起来，又是曹银龙打过来的。
陆小宁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天色早已经黑下来，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狗日的不会又让他去公司加夜班吧？现在可是周末，而且是大正月。
“曹经理，又有啥事？”陆小宁皱着眉头问道。
“你马上来公司一趟。”曹银龙居然很难得的解释了一句，“公司来了一位重要客户，夏总也在，客户想知道2290款粉碎机的详尽技术参数，这个型号是你负责的，你最清楚，所以你马上过来，叫车过来，公司报销。”
“啥客户啊，大正月的就来参观？”陆小宁有些不太想去。
大唐世界的商业谈判正在紧要关头，波斯少女也没有找着。
“你这说的什么屁话，人家是外商，又不过咱们的中国年。”曹银龙怒道，“半小时，半小时内必须赶到，不然就不用来上班了。”
电话被挂断，陆小宁只能对着手机无声的骂一句那姆西匹。
再用只有陆温才能听到的声音叮嘱一声，然后关电脑出门。
刚走出房门，陆小宁忽然听到肚子在叫，这才反应过来从中午吃了一包泡面之后就再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这会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
可连永丰村口的便利店也没开，只能饿着。
叫个车也死贵，加了十块才终于有人接单。
不过总算在半个小时内及时赶到了华易机械制造有限公司。
巧了，居然也是波斯来的客户，一男一女，男的是个一脸胳腮胡的中年男人，女的身姿颀长窈窕，全棉紧身牛仔裤包裹下浑圆的臀部轮廓尤其勾人心魂。只可惜脸上蒙了一块鲜红色的丝巾，只露出弯弯的柳叶眉还有蓝宝石般的大眼睛。
还有就是，这个波斯女人的皮肤很白，真跟雪一样白。
陆小宁还注意到这女的一直挎着男人的臂弯，看着挺亲昵。
这个世界果然都是一样的，哪国都有老牛吃嫩草这种事情。
做了一下自我介绍，陆小宁从曹银龙手中接过资料开始介绍产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小宁总觉得在他介绍粉碎机性能时，那个波斯女人一直都在偷看他，可是等陆小宁目光扫过去，她总是提前挪开视线。
波斯客户最后定了二十台，条件是赠送技术资料。
等忙完回到出租屋，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多钟了。
好在跟着老总混了顿饱饭，而且还是一顿海鲜大餐。
回到出租屋打开电脑之后，陆小宁没有急着进入大唐世界。
而是先到各个视频发布平台转了一圈，发现他之前发的视频又增加了几十个到几百个不等的点击量，一如既往的稳定，毫无波澜。
所以说当个小UP主容易。
但想成为大UP主就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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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捉生将
再看底下的评论，数量却不少，加起来居然有几十条。
后台私信的数量也有不少，无一例外都在问视频来源。
很显然，流沙河的视频已经勾起了不少网友的好奇心。
但是陆小宁怎么可能告诉他们视频来源？他又不是傻子。
陆小宁逐一关闭视频平台，再打开王朝进入到大唐世界。
幕屏亮起，只见陆温已经来到了另外一家商号，而且还是由大秦商号的掌柜罗九胡亲自陪同，看到这，就知道跟大秦商号的合作已经达成。
这应该是罗九胡正陪同陆温通过鬼市购买石脂。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家商号表面上只卖葡萄干，其实暗中也卖石脂。
安西的龟兹、于阗等小国早在南北朝时期就开始用石脂入药，用来冶疗脱发等症，大唐征服安西并设立安西都护府后，开始禁止售卖石脂。
因为石脂可作为火器用于军事，而且威力极大。
现在安西各个矿场开采的石脂都交由军器监统购。
但是官商勾结始终存在，所以鬼市仍能买到石脂。
两百桶石脂花了点时间才凑齐，几乎将整个马市的库存都买光。
马市就有专门负责运输的驼队，罗九胡又领着陆温找驼队驮运。
将五百石粮食和两百桶石脂【每桶百斤】从于阗城运输到赛吕堡，至少需要一百八十头骆驼，来回至少要半个多月，驼队一共要了二十万钱运费。
安排好所有，大秦商号一共花了六十万钱，对商号来说只是小钱。
陆温却感觉跟做梦似的，仙尊不愧是仙尊，不花一文钱就把一切都给置办齐。
陆温恨不得连夜就动身，因为他知道赛吕堡的粮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算省着吃也撑不过几天了，他得早点回去。
但是再着急也只能等着。
因为马市的大门还没开。
……
这时候已经是子初时分，李嗣业仍在忙碌。
一是因为安西的晨暮要比长安晚一个时辰，二是因为岑参带来了安西节度使封常清的军令，让他召集于阗镇附近各州及守捉城的军队，做好出兵大勃律国的准备。
当今圣人今年已经六十八岁，到明年就是六十九岁，按照做九的习俗，明年圣人就该做七十岁大寿。
各地的都督节度使都已经在暗中准备寿礼。
封常清为官清廉自守，拿不出来奇珍异宝，就想着拿一份战功做寿礼。
所以封常清决定在今年发兵灭掉大勃律国，如果条件允许，还要在大勃律国境内跟吐蕃军打一场大决战，一战重创吐蕃国派来的大军。
然后带着这份沉甸甸的战功赴京给圣人祝寿。
为此，封常清从去年的下半年就开始调集物资。
于阗镇和周围各州及守捉城早就做好了准备工作。
所以现在李嗣业跟岑参探讨的另外一件事，就是行动计划。
封常清的计划是让李嗣业先去归仁军汇合，然后再一起发兵大勃律国。
但是李嗣业却有不同的意见，他想要孤军深入大勃律国境内，直接攻击大勃律国的都城贺萨劳城，此举遭到了岑参和部下的激烈反对。
正争执之时，一个通传走进直房并递上一封密札。
看完密札，李嗣业脸上立刻流露出一副错愕之色。
“喏。”岑参叉手唱了个喏，又问道，“使君，何事？”
“赛吕堡的那个队正，叫什么陆温的，不知使用了何法，竟说动大秦商号慨慷解囊捐赠了五百石粮食，还从鬼市买了两百桶石脂。”
李嗣业一边说一边将武侯铺送来的密札递给岑参。
“有这事？”岑参脸上也露出错愕之色，双手接过密札。
李佐国道：“阿爷，石脂乃是违禁之物，需要派兵抓人吗？”
岑参忙道：“使君，抓人就算了吧，陆温这么做也是为了守城。”
“抓人抓人，抓什么人？该抓的你不抓，不该抓的你倒是挺积极。”
李嗣业瞪了李佐国一眼，又道：“陆温多半向大秦商号借了印子钱，此人不惜借贷印子钱也要替大唐守卫戍堡边城，此等高风亮节实令人钦佩，我需助他一阵。”
“使君所言极是。”岑参已经看完密札，跟着附和说，“若能助陆温将这五百石粮食及两百桶石脂运回赛吕堡，则至少可多守一个月。”
“光有粮和石脂还不够。”李嗣业肃然道。
“使君仍欲发兵赛吕堡？”岑参眉头微蹙。
“不发大兵。”李嗣业摆了摆手，旋又说道，“只派一支陌刀队前去。”
说到这一顿，李嗣业又冲着直房门外大喝道：“来人，速召崔河前来。”
崔河，乃是李嗣业的义子，也是李嗣业麾下的捉生将，此人擅使陌刀，一手陌刀技艺深得李嗣业的真传。
【捉生将：唐军低级军官，类似特种兵队长】
不到片刻，于阗镇捉生将崔河就来到公廨直房。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铁塔般的巨汉昂然走了进来。
崔河的身高看着跟李嗣业差不多，也有七尺左右，而且一样磅大腰圆。
这也正常，没有一副强壮的身板根本舞不开陌刀，就算勉强能够舞开，也发挥不出陌刀的强大杀伤力，凡陌刀兵必然都是磅大腰圆的巨灵汉。
“喏！”崔河冲李嗣业叉手唱了一个肥喏，又说道，“崔河，拜见阿爷。”
李嗣业嗯了声，沉声说道：“崔河，给你一个任务，明日一早带着你的人前往于阗马市找到归仁军的陆温，然后听从他的调遣。”
“喏！”崔河也不多问，领了令转身就走。
这无疑是一个标准的军队，眼中只有军令。
目送崔河离开，李嗣业又对岑参等人说道：“接着说刚才的事，我是这么想的，吐蕃军眼下正猛攻赛吕堡，所以大勃律国内必定空虚，我于阗镇大军于此时突袭贺萨劳城，定可以一鼓而下，如此在赛吕堡之吐蕃军便没了退路。”
“然而从于阗镇直接发兵大勃律国需翻越尼蟒依山，太过凶险。”岑参反对道，“自古以来就从未有一支军队能够翻过尼蟒依山。”
【尼蟒依山即喀喇昆仑山，葱岭的一部分】
“岑判官错了，如何就没有一支军队能翻过尼蟒依山？”
李嗣业反驳道：“归仁军队正陆温和他的骑兵队不就翻过了尼蟒依山？还有截杀他们的吐蕃追兵不也翻过了尼蟒依山？还有迂回至赛吕堡西侧的吐蕃大军，不也是从大勃律国翻过尼蟒依山深入图伦碛再迂回至赛吕堡以西地界？”
岑参哑口无言，因为李嗣业说的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这时候李佐国反驳道：“人马或勉强可以翻越尼蟒依山，辎重却定然翻不过去，无辎重则大军无久战之力，若攻击不顺则顿兵坚城之下，进退失据。”
“此不必担心，一俟大军出现在贺萨劳城下，吐蕃军及大勃律军必定军心溃乱，贺萨劳城定可以一鼓而下。”李嗣业看来是已经下定决心。
岑参和李佐国等人便也不再多劝，劝也是白劝。
……
陆小宁剪辑好于阗马市视频并发布到各个平台，已经过了两点，倒头就睡下了。
虽然已经连续熬夜好几天，但是第二天陆小宁仍旧很早就醒转，点亮屏幕一看，只见于阗城马市的钟楼正好敲响晨钟。
马市里边的各家商号也开始忙碌。
陆温早就已经起了床，正跟着驼队装载石脂。
正忙呢，陡然看见一队头顶凤翅兜鏊、身披黑漆明光铠的唐军排着队列走过来，大街上的商旅行人无不纷纷闪避。
因为这队巨灵汉似的唐军的压迫力实在太强。
陆温的目光却落在这队唐军手中的兵器上面，凛然道：“陌刀队！”
第18章 陌刀队
陌刀队？陌刀队！
正在大秦商号里边四处寻找的陆小宁嗖的就把镜头缩回来。
下一秒，屏幕之上便立刻跳出了一队军容整齐威严的唐军。
清一色的明光铠，清一色的凤翅盔，再还有清一色的长刀——陌刀！
说到大唐的武将，陆小宁最喜欢的是李嗣业，说到大唐的兵器铠甲，陆小宁最最喜欢的就是陌刀以及明光铠，尤其最喜欢陌刀。
陆小宁实在爱死了“人马俱碎”这一句。
陆小宁当即推近镜头，给了陌刀一个大特写。
只见陌刀的形制与十八般兵器之中的三尖两刃刀截然不同，更符合另外的一种说法，即汉代的斩马剑加了根长柄，总长度差不多有一丈。
还有陌刀的刀刃也是磨得锃亮，几乎能够照出人影。
隔着屏幕，陆小宁仿佛都能感得到刀刃上透出的森森寒意。
再加上持刀的这些唐军都是清一色的大高个，领头的那个尤其高大，就是跟李嗣业相比也是不遑多让，还有那一对环眼看着也极为吓人。
这家伙要是涂个黑脸，直接就是真人版张飞。
……
这样一队唐军开过来，谁不怕？
街上的商旅行人无不纷纷走避。
原本正忙着往骆驼背上装载石脂的商号伙计更是受惊的兔子般逃散，他们只是装卸的伙计而已，可不想卷入石脂走私案中。
罗九胡却是没办法逃，叹息说：“陆队正，祸事上门了。”
陆温的脸色也垮下来，他也觉得这队唐军是来抓捕他的。
至于抓人的由头，当然是因为昨晚从鬼市买了两百桶石脂。
就在陆温犹豫着要不要反抗之时，两个身影突然冲到他身边。
扭头看，却是风尘仆仆的裴真和杜岳，他们两个也终于到了于阗。
“陆头，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杜岳一边说话一边拔出腰间横刀，目光则死死盯着踏步而来的那队唐军。
“我来！”裴真也握紧腰间横刀。
尽管不清楚情况，但是两人仍愿意与陆温站一起。
陆温的右手原本都已经握住刀柄，但是看到这幕之后却果断松开双手。
陌刀队的恐怖杀伤力，陆温是很清楚的，即便是三对三，他们三人也没半点机会，更何况现在局面是三个对五十。
一旦动手，他们三个瞬间会被大卸八块。
这可不是夸张的说法，是真的大卸八块。
陌刀一刀劈下来，足可以将他们连人带乌锤甲劈成两爿。
裴真和杜岳愿意为了他而死，但是他又岂能让两人送死？尤其是裴真，他家大郎今年也才十七岁，底下还有好几个小的，这要是没了阿爷，怎么活？
“把刀收起来！”陆温说道，“大家都是安西军，有话好好说。”
杜岳和裴真却不肯收刀，仍旧恶狼似的盯着开过来的那队唐军陌刀兵。
陆小宁也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出手？主要是就算出手也未必管用。
李嗣业还有那个杨九的反应，让陆小宁的信心严重受挫，他才明白并不是每个华夏人都惧怕鬼神，也有胆子大敢冲鬼神拔刀相向的。
要说，华夏这个民族是真硬，面对鬼神也不怂。
西方的神话传说中，人类面对天神只有跪下来膜拜的份。
但是在华夏族的传说中，人类吊打神仙的故事比比皆是，像董永、牛郎他们这些大逆不道睡仙女的穷屌丝就不说了，最过分的还要数后羿，嫌天太热居然直接把朝九晚五准点上班的九只金乌神鸟都给射下来。
所以陆小宁出手真未必管用。
那队唐军很快来到陆温面前。
领头那个军官冷冷的扫了一眼持刀而立的杜岳，问陆温：“归仁军队正陆温？”
“喏。”陆温叉手唱了一个喏，一脸严肃的应道，“敢问足下何人？有何贵干？”
“喏。”军官拄刀回了一个喏，朗声答道，“大唐陇右道安西大都护府于阗军第一团左旅左队队正，崔河，今奉令率陌刀队前来听调！”
杜岳没细听，当即条件反射厉声大喝道：“你们凭甚拿人？我们买石脂也是为了守城而已，又没想牟利，我们不服，不服不服不服！”
一边大吼着，杜岳一边把横刀竖起举于胸前。
陆温和裴真却是同一时间以手扶额，这个愣头青。
崔河则是冷冷的瞥一眼杜岳，哂道：“果真是四肢强壮，头脑简单，古人诚不我欺，我有说要捉拿你们？我是来听调的，听调！”
“啊？”杜岳当即愣在那里，听调的？
但是很快杜岳又反应过来，大怒道：“你说谁头脑简单？”
“你闭嘴。”陆温忍无可忍，一脚将杜岳踹翻在地，又向崔河致歉，“崔队正对不住，杜岳他心直口快，但人其实不坏。”
“不妨事，我不会跟无脑莽夫计较。”崔河哂然道。
“你说谁无脑莽夫？你才无脑莽夫。”杜岳爬起身来又要扑向崔河，裴真赶紧拦住，这个家伙还真是个愣头青。
陆温却又问崔河道：“敢问崔队正，是奉了谁的令？”
崔河反问道：“在于阗镇，你觉得谁有资格下这令？”
“李使君？”陆温大喜道，“你们是替于阗大军打前站？”
“陆队正，不该问的别问。”崔河道，“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出发吧！”
“还请崔队正稍候。”陆温告了声罪，赶紧又招呼商号伙计过来帮忙。
原本逃散的几十个伙计这才战战兢兢的回来接着往驼骆背上装载石脂。
这次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五百石粮食和两百桶石脂就全部装载完成，随即驼队就在陆温他们三个以及崔河所率领的陌刀队的保护下，出了于阗城往赛吕堡而来。
陆小宁也只能跟着镜头遗憾的离开于阗镇，临了也没找着那波斯少女。
看来要想再见那波斯少女，只能等到下次再来于阗城了。
……
雇佣的骆队常年行走在安西诸国之间，大勃律国和小勃律国也没少走，一路上可谓是轻车熟路，不过走到流沙河时还是老实绕行。
陆温还特意到之前渡河的地点看了一眼。
发现流沙河已经恢复原状，丝毫不见异样。
之前陷入流沙河的三十多个吐蕃骑兵也不知道是逃走了，还是沉入了流沙河底？不过陆温估计应该是沉入了流沙河底。
陆温正自感慨时，耳畔又响起仙尊的声音。
“不用看了，那队吐蕃骑兵已经连人带马沉入流沙河底。”
“还有，你记着，今后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裴真、杜岳他们俩如果问起，你就说我已经返回天界去了。”
经过再三的权衡，陆小宁觉得还是躲在幕后的好。
因为无法真身穿越到大唐，而只能够通过声音施加影响，这就决定了陆小宁只能够在大唐装神弄鬼，但是装神弄鬼这种事情弄多了就不灵了。
所以必须得慎用，得留到最关键的时刻发挥作用。
比如说有朝一日见到李隆基，看能不能把他骂醒。
李隆基肯定气得暴跳如雷，但是又拿他毫无办法。
又比如说安史之乱暴发后，在某次决战中骂死安禄山。
至于说阻止安史之乱爆发，陆小宁觉得超出了他的能力。
从陆温在于阗镇遭到杨九当街抢劫这件事情可以看出来，大唐在烈火烹油的表象下，统治的根基早已经腐朽，靠他装神弄鬼绝无可能稳住这座大厦。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自己的知识优势帮助陆温尽快成长。
等到陆温彻底成长起来，成为了一方节度使，他就可以对大唐施加决定性的影响力，甚至于让李隆基变成傀儡皇帝。
第19章 陌刀阵
“喏，谨遵仙尊法旨。”陆温叉手唱喏。
经历过图伦碛遭遇战以及流沙河之战，陆温对于陆小宁的“仙人”身份可以说是深信不疑，对于陆小宁的话也是毫无保留的遵从。
“接下来，我会全力助你。”陆小宁道。
“无论我做了什么，你只说是你想到的。”
“这，似有不妥吧。”陆温一脸惶恐的说，“温岂敢贪没仙尊之功？”
“傻，我要功何用？我又不在你们人界，立了功劳还能升官不成？我说过跟你有缘，你就当我是来助你成事的，还有，别忘了昨天你说过的话。”
“喏。”陆温肃然道，“温说过圣人家人，我选家人。”
“好，我先替你去前面看看。”陆小宁说完拉起镜头。
将镜头拉到一百米的高空中，视野立刻变得开阔起来。
……
时间来到正月初十。
驼队绕了两百多里，才终于绕过流沙河，逐渐深入图伦碛的中心地带。
这个时候视野所及，就只有滚滚的黄沙，以及远处高耸的喀喇昆仑山。
“崔队正，前面高耸的便是尼蟒依山了，翻过尼蟒依山就是赛吕河谷，顺着赛吕河谷再往西走五十里就到我们赛吕堡了。”
裴真催动战马来到崔河身后殷勤的说道。
崔河却没有理会裴真，裴真讨了个没趣。
正尴尬时，走在最前面的陆温忽然停下，扬起手喝道：“停止前进！”
“怎么了，头？”杜岳凑上来小声问道，“是不是仙尊又有何警示？”
“闭嘴，什么仙尊，哪来的仙尊？”陆温低声训斥道，“我不是与你们说了，仙尊早已经返回天界，今后也休要在人前提起。”
“喏。”杜岳唱个喏，一头雾水的退回去。
那天就是遇见仙尊了，为何不能在人前说？
陆温却又厉声大喝道：“所有人，下马披甲！”
“披甲？”崔河神情一凛，问道，“有吐蕃狗？”
“嗯，前面有吐蕃狗。”陆温说道，“请陌刀队速速披甲。”
崔河手搭凉蓬往前面张望了片刻，将信将疑的道：“你是如何得知？”
“直觉。”陆温肃然道，“每当有危险临近时，我都会感到心悸不安，适才我便有这种感觉，不出意外的话，吐蕃军很快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当然不是直觉，而是仙尊一直都在给他提供确切的情报。
其实早在半个时辰前，仙尊就已经发现了这支吐蕃骑兵。
然后仙尊就一直在监视这支吐蕃军，此时两军相距已经不足三里远。
“直觉？”崔河不置可否的一撇嘴，不过还是吩咐身后的陌刀兵道，“下马，披甲！”
包括崔河在内，陌刀队的五十个陌刀兵便立刻翻身下马，又从专门携带辎重的备用马上取下各自的铠甲以及兵器。
唐军的陌刀兵是步兵，但这并不意味着陌刀兵没有战马。
事实上，陌刀兵不仅有马，而且还有两匹马，除了战马，还有一匹驽马用来携带兵器铠甲以及辎重，有时也用来换乘。
除此之外陌刀兵还配有专属的辅兵。
只不过崔河的陌刀队这次没有带辅兵。
没有辅兵帮助披甲，就只能互相帮忙。
裴真又自告奋勇上前替崔河披甲，崔河这次没拒绝好意。
在裴真的帮助之下披挂好明光铠，又将凤翅兜鍪扣头上，崔河最后再将横架在马鞍一侧的陌刀取下，将尾端重重杵进沙地中。
其余的四十九名陌刀兵披好甲胄之后也到崔河身后列阵。
转眼间，陌刀队就摆好一个常见的战斗队形——锥形阵。
孤身一人傲然峙立于锥形阵最前方的，自然是队正崔河。
崔河身后相隔大约三步则是执旗，也就是陌刀队的旗手。
执旗再往后大约三步是两个傔旗，与执旗错位呈品字形。
傔旗的意思就是候补旗手，一旦执旗阵亡，他们就得补上。
傔旗身后相隔三步则是第一排七名陌刀兵，然后是第二排八名陌刀兵，再然后是第三排九名陌兵，再然后第四排十名陌刀兵以及第五排十一名陌刀兵，末尾队副。
五排陌刀兵全部错位排列，距离也是三步，原因也很简单，陌刀总长约一丈，作战方式又是劈砍抡挑，大开大阖，相隔太近容易误伤。
所以陌刀兵互相之间的距离必须大于三步。
【注：唐代1步为李世民左右脚各跨一下，大约1.55米】
杜岳见状，下意识的就要催马上前，准备站到陌刀队前面。
陆温见状便赶紧拦下，低声喝斥道：“杜岳，别挑衅陌刀队。”
“陆头，我哪有挑衅。”杜岳辩解说，“我只想跟他们并肩杀敌。”
陆温道：“陌刀队前无袍泽，你敢站到陌刀队前，就是对陌刀队的挑衅，他们会把你跟吐蕃狗一起连人带马砍碎。”
“陌刀队这么横的吗？”杜岳凛然道。
裴真道：“那是当然，陌刀队向来骄横。”
“那我得争取早日加入陌刀队。”杜岳悠然神往。
陆温拍了拍杜岳肩膀，说道：“以你的体格以及身手，早晚必入陌刀队，没准还有机会成为田使君麾下的捉生将。”
“捉生将？”杜岳道，“捉生将很威风吗？”
“他就是李使君麾下捉生将，还有李使君和田使君都曾是捉生将。”裴真冲站在陌刀队最前的崔河呶了呶嘴，又说，“你觉得他们威风不威风？”
“两位使君都曾是捉生将？”
杜岳悠然神往。
……
陆小宁的镜头一直都停留在崔河的陌刀队。
直到一阵悠远的牛角号响起，陆小宁才把镜头从陌刀队身上移开，转向前方大约两里开外的一道沙丘。
号角声中，一个骑兵从沙丘背面缓缓冒出。
陆小宁把镜头推近，给了一个近距离特写，只见这个吐蕃骑兵披着铁扎甲，戴着三尖头盔，明显是个吐蕃贵族，看服饰应该是个东本。
吐蕃军制，分五如，设如本，如下有东岱，设东本。
东本相当于千夫长，不过实际领有的军队数量不等，也许数百，也许数千，赞普的亲军甚至有可能达到上万人。
吐蕃东本用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沙丘下列阵的唐军，然后高高的扬起右手，身后的沙丘后面便源源不断的冒出吐蕃骑兵，足足上百骑。
……
傲然峙立于阵前的崔河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陆温。
原本以为陆温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真有吐蕃骑兵！
这家伙的直觉真可怕。
再回头看时，只见对面的吐蕃骑兵已经顺着沙丘冲下来。
领头的那个吐蕃武将更是催动战马，径直朝他冲杀过来。
看到这，崔河嘴角立刻绽露出一抹冷笑，不知死活的吐蕃狗！
吐蕃骑兵发起了潮水般的冲锋，数百只铁蹄狂暴的践踏着沙地，在发出沉闷的叩击声的同时，也搅起漫天沙尘。
相隔大约一百步时，吐蕃骑兵齐刷刷挽弓搭箭。
崔河冷笑一声，解下面甲扣入到凤翅盔的卡扣。
身后的陌刀兵也同时解下面甲扣入到兜鍪卡扣。
霎那间，列阵的五十个大唐陌刀兵便全部戴上黑色的金属面甲，只剩下细长的眼窟之中透露出锐利的目光，威风凛凛犹如下凡的天兵天将。
……
陆小宁恰好又将镜头转回来，重新对准陌刀队。
一阵狂风刮过，陌刀兵的披风随风飘起到空中，翻滚飞舞之间，犹如一波接一波的红色飓浪，再配上斜阳之下闪闪发光的明光铠以及陌刀，简直帅出天际。
这时候，吐蕃骑兵射出的第一波箭矢已经从半空之中攒落下来。
有不少箭矢射在陌兵刀身上，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瞬间不绝于耳。
然而，五十个陌刀兵却岿然不动，吐蕃骑兵的轻箭未能伤其分毫。
不光是轻箭，便是吐蕃骑兵迫近到三十步以内时射出的破甲重箭，也一样未能对陌刀兵造成丝毫的威胁，明光铠是真的强悍。
第20章 人马俱碎
吐蕃骑兵其实拥有两个选择。
一是攻击首当其冲的陌刀队。
二是攻击陌刀队身后的骆驼阵。
对于吐蕃骑兵来说，更好的选择当然是攻击驼骆阵。
即便骆驼阵内藏了唐军弓箭手，威胁也比陌刀队小。
但是领军的吐蕃东本却偏偏选了正面的唐军陌刀队。
吐蕃与大唐已经对峙了近百年，两军已经成了死敌，每次在战场上相遇双方都会格外来劲，最喜欢干的就是摧毁对方锐气。
摧毁唐军的陌刀队，无疑是最能够打击对方锐气的。
所以，吐蕃东本毫不犹豫的向唐军陌刀队发起攻击。
唐军陌刀队虽然个个都是精锐，但是他麾下的骑兵也都是以一当十的桂本，而且他们吐蕃桂本还有数量的优势，一百骑对五十人，两倍的优势！
不得不说，这个吐蕃东本还是太年轻，没见过世面。
“杀！”吐蕃东本随手扔掉角弓，擎出带长柄的骨朵。
“雅拉香波山神护佑！”第一排吐蕃骑兵纷纷压低长矛。
霎那间，二十多支长矛便在骑兵阵前摆成了整齐的一排。
随后跟进的七八十骑则纷纷擎出骨朵铜棍等钝器以及弯刀。
吐蕃东本最先冲到崔河跟前，长柄骨朵在空中抡了个大圆，挟带着巨大的惯性，照着崔河劈头盖脸的猛砸了过来。
这个吐蕃东本也是个以力取胜的猛将。
崔河见状稍稍一弯腰，手中陌刀则是自下往上斜着斩上去。
下一刻，吐蕃东本的骨朵便已经从崔河头顶扫过，带起的劲风将崔河凤翅盔顶的红缨搅得漫天飞舞，凤翅盔却毫发无损。
然而吐蕃东本的战马，却遭到了崔河陌刀的斩首。
陌刀自吐蕃战马胸口处切入，切纸片般切开皮肉，瞬间就将吐蕃战马的整个马颈连同马头给斩下来，刀刃余势未竭之下，又继续斜着往上斩，刀锋过处，骑在马背上的吐蕃东本也从腹部位置直接被切成上下两截。
扎甲当然没那么容易被斩断。
陌刀是从扎甲的前裆底下直接切进去的。
只一刀，吐蕃东本便连人带马被崔河斩成了四块！
下一秒，完全起速的吐蕃骑兵便狂暴的冲进唐军的陌刀阵，唐军陌刀阵中瞬间绽放起一团团的寒光，随即就是血光崩溅，人马俱碎！是真的人马俱碎！
陆小宁原以为只是夸张说法，却没想到竟是真的，真的人马俱碎！
尤其是站在陌刀阵前的崔河，简直就跟魔神一般，陌刀挥舞之间，从他两侧掠过的吐蕃骑兵纷纷被斩成血肉碎块，碎了。
这场惨烈而又残酷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转眼间，百余骑吐蕃骑兵就全部冲杀进了陌刀阵，相继遭到斩碎。
五十名陌刀兵组成的锥形阵，就像是一架搅肉机，转眼之间就将投入其中的百余骑吐蕃骑兵连人带马搅成一团团的碎块。
看着这血腥而又震撼的画面，陆小宁呼吸都凝滞。
陆小宁已经被彻底的震撼到，这就是陌刀之威吗？
这也就是难怪，李嗣业的几千陌刀兵能在香积寺之战中力挽狂澜。
当最后一个吐蕃骑兵也倒在了血泊之中，陆小宁又将镜头推近到陌刀阵中，给了满地的人马残尸一个特写，近距离的画面是真血腥。
即便隔着屏幕，陆小宁都感到强烈的不适。
但是陆小宁还是强忍着不适，停留了数秒。
录完这段视频，陆小宁便没有录后面的打扫战场。
而是在第一时间将这段视频剪辑出来并发布到各个平台。
这个时候，在陆小宁的账号下已经有了三条视频，第一条流沙河，第二条于阗马市，第三条就是刚刚剪辑好的陌刀兵与吐蕃骑兵的战斗场面。
陆小宁还给第三条视频起了个标题——人马俱碎。
视频刚传上去，搁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陆小宁原本以为又是曹银龙打来的，结果拿起来一看却是他女友。
看到是女朋友，陆小宁脸上的恼怒之色瞬间换成笑脸，接通电话后一脸诌媚的说道：“宝你是不是回鄞城了？现在去高铁站接你？”
“不是呢，我还在老家。”女朋友那边听着有些闹腾，“燕子她订婚了，要等元宵之后才能回鄞城呢，所以你还得坚持几天时间喔。”
“啊？要等过完元宵节啊。”陆小宁顿时感到无比失望。
“别啊了，隔着电话都能看见你在撅嘴。”女朋友笑道，“回头补偿你。”
“补偿我？”陆小宁瞬间来了精神，嘿嘿笑道，“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呀？”
“德性，成天就想着那点事。”女朋友笑骂一声又问道，“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那不能怪我。”陆小宁低笑着说，“谁让我女朋友长得那么好看，身材那么好，而且还是练舞蹈出身的，这我怎么能憋得住。”
女朋友啐了口，接着问道：”对了，买房子的事要抓紧了，现在应该是最低谷了。”
“房子啊，你容我再想想。”陆小宁愁眉苦脸的说，“你也知道我妈他攒点养老钱不容易，我真不忍心拿她的钱买房。”
“不用啊，我们存的钱就差不多了，先付个两成首付好了。”
“只付两成首付的话，月供的压力就太大了，你知道我工资才五千多点。”
“没关系呀，我去年底不是升职了么？现在工资有九千多了，月供没问题的。”
“宝，还是先缓缓吧，反正房价一时半会也不会反弹，咱还是多存点钱再买。”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再过一段时间再看，没准房价还会再降点。”
他跟女朋友是校园恋情，从大一开始恋爱到大三同居，已经维持了七年的感情。
怎么说呢，大学四年还是很甜蜜的，尤其同居的两年，两人真恨不得嵌在一起，无论去哪无论做什么都会时时刻刻的腻在一起。
但是大学毕业踏入社会之后就有了变化。
主要是陆小宁自己的心态出问题了，因为他的工资没有女朋友高。
工作三年，陆小宁的工资仍只有五千多，女朋友却因为表现出色，已经成长为公司的总监助理，薪水也上涨到了将近万元。
这就让陆小宁倍感压力，男人哪能不如女人？
主要是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会守不住女朋友。
因为女朋友的条件太好，实在是太引人注目。
陆小宁搓了搓脸，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焦虑。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下，同时响起一声微信提示音。
点亮屏幕，是一起玩游戏认识的行止居士发过来的信息：小宁子，这两天怎么没见你在微信群里冒泡？你好像也没有玩这一版盛唐MOD？
“没兴趣，戒了。”陆小宁随口回了一条语音。
再顺手点开电脑，只见刚发布的第三条视频已经有一百多个点击，这个点击量对于陆小宁来说可谓中规中矩，毫无惊喜。
但是底下的评论数量却多得有些畸形。
就么这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有几十条评论。
“我的天，这是大唐陌刀兵？还真是人马俱碎！”
“我原以为司马光是骗人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楼上是傻子，这是拍摄的视频，又不是真实的陌刀兵战斗场面。”
“有一说一，这段大唐陌刀兵的战斗视频属实把我惊到了，跪求楼主告知这段视频的出处，是游戏视频还是某部大片的实景？”
“我好奇的是这么血腥的视频是怎么通过审核的？”
“同问，各大平台的标准啥时候变得这么宽松了？”
“各大平台的标准从来没有变过，你们的视频之所以过不了审核，只是因为你们制作水准不够而已，真正有水准的视频从来没有那么多限制。”
“所以，这叫做客大欺店，对吗？”
“重金求子……”
第21章 撞见鬼了？
这一晚陆小宁都在焦虑之中度过。
次日一早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上班，在地铁上惹得几个中老年妇女对着他指指点点外加窃窃私语，隐约听到她们在说，现在的年轻人是真不懂得节制，等老了就知道厉害了云云，陆小宁真想怼她们一句，你们就是嫉妒。
到了公司之后却居然来了新同事。
刚坐下没几分钟，经理曹银龙就领着一个外国女孩进来。
看到这个女孩，技术课的几头牲口瞬间把腰杆挺得笔直。
陆小宁却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女孩，嘴巴张得能够吞下一枚鹅蛋。
这是撞见鬼了？眼前这个女孩儿，竟然跟大秦商号的那个波斯胡姬极为相像！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那个波斯胡姬仍旧给陆小宁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所以陆小宁绝不会认错，这两个女孩真的很像，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弯弯的眉毛，那蓝宝石般的大眼睛，那又高又挺又直的鼻梁。
还有那雪白的肌肤，樱桃般的小嘴巴，还有那一头乌黑的卷发，甚至于就连两个人的身高看上去也是差不太多，都是一米七左右。
陆小宁感觉浑身的汗毛都顷刻间竖起来。
这个女孩，该不会是那个波斯胡姬的转世吧？
陆小宁曾经在抖音上刷到过一个视频，上面列举了许多组相隔半个世纪甚至更加久远的两个人的照片，各组的相貌几乎完全相同。
其中的一组照片尤其给陆小宁留下深刻印象。
那就是法拉利创始人恩佐与德国球员厄齐尔的照片。
更加巧合的是，在恩佐死亡两个月后厄齐尔才出生。
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世间是不是真的存在轮回之说？
“陆小宁？陆小宁！”曹银龙连喊两声，陆小宁这才惊醒过来。
“陆小宁你做什么呢？哪有你这样直勾勾盯着人家女孩子看的？”曹银龙黑着脸大声训斥道，“没见过漂亮女孩吗？全体华夏人的脸都被你丢尽。”
“啊？”陆小宁这才注意到，那个女孩已经被他看得满脸通红。
杨荣、龚海峰等几个同事则纷纷对着陆小宁竖起大拇指，说起胆大还得是陆哥，用鄞城的一句当地话来形容就是，辣辣弄跌，莫比哈萨。
“不像话。”曹银龙训了一通又换了副笑脸说，“跟大家隆重的介绍一位新同事，也是鄞城大学国际学院的留学生，秦笑同学，掌声欢迎。”
杨荣、龚海峰几个同事热烈鼓掌，巴掌都快拍肿。
掌声之中，秦笑也上前鞠了一躬，再用极其标准的普通话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秦笑，是波斯人，很高兴能与大家共事，还请多多关照。”
等秦笑自我介绍完了，曹银龙又一脸嫌恶的说道：“陆小宁，这几个月就让秦笑先跟着你学习粉碎机，我警告你，不要打着师傅的名义乱来。”
龚海峰几个哀叹一片，秦笑怎么就非得学粉碎机啊？
陆小宁却黑着脸说道：“曹经理，你还是让别人带她吧。”
“陆小宁你什么意思？”曹银龙的一张驴脸立刻板下来，“安排秦笑跟你学习，那是看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陆小宁很想怼回去，但终究没敢。
毕竟现在大环境不好，工作难找。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给我好好教，别有什么非份之想。”
说完，曹银龙就拿着笔记本去参加周例会了。
杨荣几个也是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儿，技术课的这几头牲口早就围上来。
但是秦笑这样的女孩，就让这几头牲口不敢造次，因为差距摆在那里，像秦笑这样的漂亮女孩儿，还是只波斯猫，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染指的。
秦笑也拉了一张椅子坐到陆小宁旁边的空位置上，惴惴的喊了声师傅。
能看得出来，秦笑对陆小宁还是有点畏惧的，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陆小宁盯着她看时流露出来的狼一样的眼神把她吓着了。
陆小宁的眼神却越发的肆无忌惮，他是被曹银龙激起了逆反心理。
直勾勾的盯着秦笑看了有三秒钟，陆小宁忽然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师傅这么快就记记了？”秦笑不敢正视陆小宁，低着头有些羞涩的说，“正月初七的那天晚上，我陪爹地来公司考察过粉碎机的。”
“哦，想起来了。”这下陆小宁也想起来了。
同时也有些释然，原来是父女，不是老总和小蜜。
在当时陆小宁还颇为惋惜来着，以为又是老牛吃嫩草。
陆小宁很快就进入师傅的角色，问道：“你怎么选了这么一个行业？注塑机周边机械制造是一个很小的行业，而且不适合女孩子。”
“还不是我爹地从事这个，我也就只能跟着干这行。”
得，又是一个大学毕业就回家继承家族企业的白富美。
周围竖起耳朵的几头牲口就更加绝望，这下彻底没戏。
当下陆小宁拿给秦笑一叠粉碎机资料，让她先自己看，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提问，他自己则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设计一套供料系统。
除了粉碎机外，陆小宁还负责模温机、除湿干燥机以及中央供料系统等的设计，龚海峰和杨荣也都是他带出来的徒弟，现在还没有能力独当一面。
也正因此，曹银龙才会如此的忌惮他，进而打压排挤他。
曹银龙也确实不是个东西，年后复工第一天就让陆小宁加班，明明不怎么急的一套中央供料系统非得他当天就拿出来。
陆小宁一直忙到深夜十点才终于忙完。
所以没有时间去跟老总提涨工资的事。
让陆小宁有些意外的是，秦笑居然也陪他加班到了十点。
秦笑的父亲就是那个波斯外商来接女儿下班时，顺道把陆小宁送回了永丰二村，倒是给他省了打车钱。
回到出租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
打开电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登录监控。
只见大唐世界的陆温和商号的驼队依然还在沙漠之中行军。
整个驼队看着完好无损，崔河的陌刀队依然还是四十八人，另外的两个陌刀兵，已经在昨天的战斗中阵亡了，打仗不可能零伤亡。
明光铠的防御力再怎么强悍也扛不住钝器击打。
以阵亡两人的代价全歼百余吐蕃骑兵，尽管只是支轻骑兵，但也已经很吓人了。
杜岳就对陌刀队的恐怖杀伤力有了全新的认知，开始热切的盼望着能加入归仁军的陌刀队，成为一名强大的陌刀兵。
“今天就到这吧，驻营。”
几乎是在陆小宁打开监控的同时，陆温下达了驻营的军令。
因为前面不远就是喀喇昆仑山了，哦，这时候叫尼蟒依山。
尼蟒依山平均海拔五千五百多米，山顶的气候多变，积雪终年不化。
陆温他们来于阗镇的时候就是翻过尼蟒依山过来的，回去也只能再次翻越尼蟒依山，要不然的话就只能经由疏勒到葱岭古道绕一个大弯，多走上千里路，等他们回到赛吕堡时，怕是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陆温他们开始捡拾干柴升起篝火，陆小宁则又把镜头拉起来。
陆小宁看了下屏幕右下角的时钟，已经过了正月十二的零点。
从一百米的高空往四面八方搜索，但只见一片漆黑，不见半点光亮。
这就说明方圆三十公里内并没有吐蕃人存在，否则这么寒冷的夜间，吐蕃人不可能不烧火取暖，而只要燃起篝火就一定瞒不过他的眼睛。
第22章 视频火了
第二天一大早，陆小宁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点亮屏幕一看，是有人在王朝聊天群里艾特他。
点开王朝的聊天群，发现刚才艾特他的是果疏：小宁子，各个视频平台上突然间冒出了一个盛唐视频UP主，你知道吗？
底下则是群友们的热烈讨论。
坦克：我也看了，视频合成得天衣无缝。
和尚：我怀疑那不是合成的，而是某部大制作的实景拍摄。
钢哥：尽瞎说，大制作的实景拍摄不可能提前泄露出来的，我觉得这几条视频肯定是电脑合成的，尤其是第二条，于阗马市的视频，那镜头穿墙过壁毫无阻碍，实景拍摄怎么可能做到这样？一定是合成的。
凡哥：电脑合成不可能做到这么逼真吧？
坦克：应该使用了最新迭代的人工智能。
看着群友的聊天记录，陆小宁先是有点懵。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难道说的是他的视频？
当下以最快的速度登录抖音、西瓜视频等平台。
结果还真是，他的几条视频火了，而且是几个平台都火了。
尤其是第三条视频《人马俱碎》，播放量最高的抖音平台上已经超过了三十万。
今天早上出门上班之前，陆小宁还特地看了下视频播放量，当时还只有五百多，可是这会儿已经暴涨到了三十多万。
这让陆小宁简直喜出望外。
对于那些个大UP主来说，几十万点击或许只是一件小事。
但是对于每个视频平均只有几百个点击的陆小宁来说却不啻于中了五百万大奖，这是要火的节奏啊，终于要雄起了么？
再看评论的数量，更不得了。
正常情况下，几十万的点击能有几千条评论就已经顶天了。
可是《人马俱碎》的评论数却居然达到了恐怖的五万多条。
而且之前发的那两条视频也被带动，无论播放量还是评论数量都暴涨了一大截，后台的私信也彻底爆炸，这下根本看不过来了。
果疏又在群里艾特陆小宁：小宁子，你看了吗？里边的陌刀兵合成得可真实了，比王朝推出的这版盛唐MOD的陌刀兵真实多了。
坦克：关键是战斗场面合成得太哇塞了。
和尚：是的，完美复刻了人马俱碎的视觉效果。
凡哥：里边的陌刀也要比盛唐MOD的陌刀做得更加的拉轰。
白猫：我觉得王朝公司应该重金聘请这个UP主做视效顾问。
果疏：我感觉盛唐华章这个UP主要火，他制作的视频质量太高了。
看着群友们在那里各种夸盛唐华章，陆小宁顿时间乐不可支，这比当面夸他还让他感到有成就感，这种暗爽的感觉真的很上头。
忍了好半天，陆小宁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宁王：好吧，不装了，我摊牌了，其实我就是你们讨论的那个UP主，盛唐华章，这三条视频都是我剪辑发布的。
聊天群里瞬间沉寂下来。
好半晌才跳出一条信息。
行止居士：真的假的？
然后聊天群瞬间活过来。
和尚：牛都被你吹没了。
坦克：我也摊牌了，我其实是马斯克。
凡哥：好吧，我老实交待，其实我刚去月球跟嫦娥约了个会。
这下就彻底歪楼了，变成了吹牛大赛，就跟那吹牛歌的歌词。
就在陆小宁乐不可支时，行止居士忽然发了私信过来：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你就是盛唐华章！视频真是你发布的！
陆小宁刚端起一杯水想喝，看到这条信息险些被呛死。
别人不相信时，陆小宁忍不住想炫耀，可是当别人真的相信了，这货却又慌的一批，因为这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啊。
老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当下陆小宁赶紧矢口否认：我瞎说的。
行止居士：你忘了盛唐MOD刚发布那天你在群里说过什么了？你突然跑来问大家，发现资料片里的人物居然可以跟你正常对话，大概会是一种什么情况？我还注意到，盛唐华章就是在那天注册的，第一条视频流沙河也是在第二天的凌晨发布的。
陆小宁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居然在无意中留下了这么大的破绽？
就在陆小宁不知道怎么圆过去时，行止居士已经在主动替他转圜。
行止居士：你的盛唐版MOD是不是跟网络版不一样？你是不是被王朝公司选为幸运玩家，参与另一版本的内部测试？而且这个版本还引入了人工智能对吗？
陆小宁赶紧顺着行止居士的话往下说：这事我不好多说，签了保密协议的。
行止居士：懂，你放心，我不会大嘴巴到处跟人乱说的，另外我也很期待后续的盛唐视频，保持现有水准，你会成为顶流大UP主。
陆小宁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圆过去了。
接着陆小宁又开始逐一翻阅各个平台的数据。
看到视频的播放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陆小宁更加的开心。
有了开心的事，陆小宁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跟女朋友分享，当即拿出手机给女朋友拨打过去，安安知道了这事应该会比他还要开心吧？
……
此时在鄂西恩施州的某个寨子里正在办喜事。
身为伴娘的安萻只是随意的挽了个发髻，内穿浅绿色百褶晚礼服，外罩一套鹅黄色修身羽绒服，穿着打扮在十几个伴娘中并不出彩，但是配上她的娇靥雪肤，立刻就显出鹤立鸡群的效果，把同样颜值很高的新娘子安燕都比下去。
安燕挽着安萻胳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安安，我后悔叫你来了。”
“胡说什么呢。”安萻白了闺蜜一眼，嗔道，“我可是你最好的闺蜜。”
“可是你把我的风头都给抢过去了。”安燕小声说道，“你看那些伴郎还有男宾，恨不得把眼睛粘在你身上。”
安萻淡淡的柳叶眉便微微的蹙了下。
安燕又低声问：“安萻，你真不考虑一下我老公表哥？”
安萻没好气道：“燕子，你这样挖宁人的墙角，良心不会疼吗？他可也是你校友。”
“可你是我的铁闺蜜。”安燕振振有词的说道，“再说宁人怎么跟我老公表哥比？我老公表哥可是水木大学的高材生，现在是鄞城安戈尔地产销售总监，年薪一百多个，住的是东部新城的大平层，开的是大奔，关键他还不到三十岁。”
“可是宁人他有什么？毕业三年了还只是个小技术员？”
“干的还是最没前途的塑料辅机行业，干到退休了工资能过万不？”
“安安，你要是真嫁给宁人，人生一眼就能够看到头，我都替你屈得慌，真的。”
安萻下意识的就想要怼回去，我就想嫁宁人咋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无论如何今天都是闺蜜出嫁的大喜日子，没必要为这事争执。
“真的，你好好的考虑一下。”安燕意味深长的道。
就在这个时候，安萻羽绒服口袋里忽然响起手机铃声。
“是不是宁人打来的？”安燕直接从安萻口袋摸出手机。
是一款四年前发布的华为Mate30Pro，钢化膜下屏幕都裂了。
“还真是宁人打来的。”安燕轻哼了一声，又将手机递还给安萻。
安萻接通电话，一张俏脸就立刻多云转睛，美目之中的光彩都藏不住。
安燕便叹了口气，都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算不说话，也会从眼睛里溢出来，安萻显然中了陆小宁的剧毒，真是彻底没救了。
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陆小宁他有什么啊？
穷小子一个，甚至连一套小两居都买不起。
第23章 正面硬刚
这一整天陆小宁都是在焦虑中渡过的。
安艳订婚了，而且订婚对象不是王伟！
当初上大学时，安燕和王伟两人也是爱到死去活来。
然而最终还是没能敌得过生活的毒打，安燕还是嫁给了别人。
所以陆小宁就不能不担心自己的未来，毕竟安萻的颜值比安燕还高，还要招人稀罕。
接下来的三天，陆小宁也都是在焦虑之中渡过。
好在还有大唐世界一直陪伴着陆小宁。
要不然陆小宁真会因为胡思乱想疯掉。
另外，几条视频的播放总量已经突破百万。
几个平台的收益加起来，也已经突破了千元大关。
这对于陆小宁来说简直就是里程碑式的重大事件。
陆小宁很想跟女友分享这个好消息，可是打电话过去她总是忙。
陆小宁就忍不住又开始了胡思乱想，安燕订婚，她有什么忙的？该不会是她爸妈逼着她相亲吧？她妈应该不会，她爸就很难说。
时间来到正月十五，今天是星期天，陆小宁终于可以敞开了玩。
陆温已经带着驼队翻过了尼蟒依山，也就是喀喇昆仑山，进入到了赛吕河谷。
尽管陆温走了这条路多次，商号驼队也没有少走这条道，但是正月里翻越平均海拔五千多米的喀喇昆仑山仍旧很危险，途中有两头骆驼失足坠入了深渊，损失了六石小麦，此外还有个驼队伙计起夜撒尿时失踪。
但是总的来说还算得上顺利。
这时候，赛吕堡已经近在咫尺。
然而在赛吕堡与陆温他们中间还横亘着一个巨大的障碍——吐蕃大军！
陆小宁将监控镜头拉升到百米，居高临下往下俯瞰，可以将方圆十几公里的河谷尽收眼底，汹涌奔腾的赛吕河，依山傍水的赛吕堡，还有从赛吕堡中穿过的道路以及驻扎在赛吕堡东西两侧的吐蕃大军全都清晰可见。
不得不说，这个监控探头的军事价值真是不可估量。
这相当于就是一架无人侦察机，而且不用担心续航。
从高空中往下俯瞰，整个赛吕河谷就好像是夹在喀喇昆仑山脉以及喜马拉雅山脉中间的一根巨大水管，然后在中间的某处，两座山脉同时向着中间挤压，形成了一个类似阀门的窄腔，赛吕堡就建在这个窄腔的北侧。
从地形上看，赛吕堡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注：赛吕河谷即今巴控克什米尔境内的印度河谷】
因为赛吕堡北侧是几千米高的悬崖峭壁，南侧则是奔腾湍急的赛吕河，赛吕河南岸又是同样陡峭的悬崖，所以吐蕃军要想从大勃律进入小勃律，必须拿下赛吕堡，这也是当初高仙芝选在赛吕堡筑城驻军的主要原因。
因为赛吕堡地势险峻，只需少量兵力就能轻松守住。
但是反过来，吐蕃军要想封锁困死赛吕堡也很容易。
吐蕃军只是派出了少量的兵力，就轻松锁死了赛吕堡的东西两个出口，陆温他们要想把粮食以及石脂送进赛吕堡，就必须击溃东侧的吐蕃军队。
问题是，封堵在赛吕堡东侧的吐蕃军队足有一千多人。
而且距离这个吐蕃千人队不到五里外就是吐蕃军的大营。
陆小宁刚才粗略估算了下，吐蕃大营至少有两千顶帐篷，按照一顶帐篷十人计算，那就是两万大军，甚至有可能更多。
因为吐蕃军出征时通常带着奴从。
吐蕃奴从的地位很低，只配与牛羊为伍。
但是吐蕃奴从大多是壮丁，还携有武器，有一定战斗力。
所以驻扎在赛吕堡东边的吐蕃大军的总兵力至少有四万！
此外驻扎在赛吕堡西边的吐蕃大军也至少有上万的兵力！
很显然，这五万吐蕃大军并不是为小小的赛吕堡准备的，而是为了驻守在小勃律国的归仁军准备的，只不过被赛吕堡给拦住了去路。
陆小宁观察片刻之后问道：“陆温，你们之前怎么突围的？”
陆温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离他最近的杜岳也在几十步开外，当即叉手说：“喏，之前吐蕃狗对赛吕堡西门的防范甚严，东门的防范就不甚严，所以我们才得以突围，只不过现在吐蕃狗明显加强了对东门的封锁。”
“陌刀队全力冲锋，能不能冲垮东门外的吐蕃军？”
“方才已经询问过崔队正，若有堡内第九团配合，再于夜深时发动突袭，陌刀队足以摧毁赛吕堡东门外的吐蕃千人队，只是等到陌刀队摧毁东门外之吐蕃千人队时，东边河谷的吐蕃大军差不多也就赶到，所以驼队根本就来不及进城。”
陆小宁又把镜头对准赛吕堡北侧那面几千米高的悬崖。
“能不能用麻绳把粮食还有石脂从北侧的悬崖峭壁吊下去？”
“赛吕堡北侧的悬崖太陡，驼队根本就爬上不去。”陆温苦笑摇头又说，“不光是驼队上不去，人也很难爬上去，要把粮食和石脂运上去更是千难万难，就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粮食和石脂运上去也没用，因为北侧的悬崖峭壁并不平整，用麻绳往下吊装时很容易被中间的树木及凸起岩石所阻碍。”
“那就只能从正面硬刚了。”陆小宁略一思忖后又道，“这样，等到天黑之后你先派个人从悬崖上爬下去，跟堡内的第九团约定好一个动手时间……”
“此事简单。”陆温叉手道，“溃围前我便与田校尉约定好了，一旦援军至便在北侧一处山崖上竖立木桩，竖起一根木桩为子初，竖起两根木桩则为丑初。”
“好，那你现在就上山崖去竖木桩，竖一根木桩，就定在子初。”
“至于东边大营内的几万吐蕃大军，交给我，我来想办法拖住他们。”
“喏！”陆温对于陆小宁是深信不疑，当即叉手应了声喏再转身匆匆离去。
陆小宁则将监探画面最小化，然后打开知乎提了个问题，假如你是大唐安西军的一个小小的队正，如何以一人之力吓得五万吐蕃大军不敢轻举妄动？
……
此时，在恩施州的某个寨子。
安妈帮着安萻收拾好了行李，犹豫了下之后还是问道：“安安，你跟小陆是不是闹矛盾了呀？几天都没见他给你打电话。”
“妈，我们没有闹矛盾，他就是忙。”
“没事就好，妈跟你说，小陆这孩子不错。”
“不错啥呀不错，穷鬼一个，毕业三年了工资还只有五千不到，我姐要是跟了他，这辈子都别想住上大房子，开上豪车。”
“还想不想要你的Mate50Pro了？”
安萻立刻回头瞪了一眼他弟弟安平。
“啊，姐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安平秒怂。
“姐夫他最好了，虽说工资少了点，可是他对姐你那真是没得说。”
“对你就不好吗？”安萻哼声说道，“你的华为平板谁给你买的？”
“是是是，姐夫给买的。”安平道，“姐夫对我这小舅子也没的说。”
安萻这才拖着大行李箱，蹬着小皮靴蹬蹬蹬的出了门，安妈跟着安萻来到大门外，只见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已经停在他们家前院。
驾驶室车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快速的下车，然后快步抢到安萻的面前，伸手去接她手中的行李箱，却被安萻给婉拒了。
“不用，箱子不重，我自己能拎得动。”
年轻人只能怏怏的收回手，神情有些失落。
安萻看了一眼后座，发现没人，不禁有些错愕的问道：“燕子他们呢？”
“啊哦，燕子和钢子临时有事，先不回了，他们打算明天直接坐飞机。”年轻人连忙解释道，“所以这次开长途就我们两个换着开车，会有些累。”
安萻那两弯好看的柳叶眉立刻蹙紧了，她一眼就看穿了这人的小心机。
什么临时有急事提前回鄞城，分明是他想要跟她独处所以支开了安燕他们两口子。
安萻很清楚自己颜值有多高，对男人的吸引力又有多大，参加工作这三年多时间，她遇见过太多这样的男人，这种套路也见多了。
“那我也跟燕子他们坐飞机吧。”
“反正公司给的假期还有几天。”
安萻很干脆的拒绝了年轻人的邀请。
第24章 装神弄鬼
知乎提问完，陆小宁跑到永丰村口吃了碗拉面。
过完元宵节，城市里的服务行业终于陆续复工，永丰二村村口的兰州拉面馆也恢复了营业，陆小宁终于不用再吃泡面。
厨艺这方面，陆小宁属实有些拉胯。
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做过饭，煮碗面条都煮不好。
吃完面回到出租屋，发现真有人回答他的提问。
是一个昵称叫做“碧血剑”的答主，回答说基本只有一个法子：装神弄鬼，具体点说就是冒充吐蕃人的神灵进行恫吓。
底下还有长长的一段说明。
藏人跟汉人虽然同源同宗，但是由于青藏高原独特的地理环境，衍生出了独立的高原文化，跟中原文化有着明显区别。
中原文化的内核是人定胜天。
从盘古开天到女娲补天，从精卫填海到夸父追日，再从后羿射日到愚公移山，中华文明史就是一部华夏先民与天神抗争的历史。
所以中华文明信奉鬼神，但是又不怎么惧怕鬼神。
然而同样发端于华夏大地的西戎、北狄、东胡以及南蛮等部落先民，在被华夏先民逐出中原之后却衍生出了截然不同的文化。
这其中就包括从仰韵文化中衍生而来的吐蕃先民。
简单点说，包括吐蕃先民在内的部落先民相比华夏先民更加崇拜或畏惧神灵。
所以只要营造出恰当的氛围，假借吐蕃先民信仰的各路神灵来对其进行恫吓，即便只有一人之力也可以在短时间内令五万吐蕃大军陷入混乱。
需要说明的是，松赞干普之后吐蕃人大多改为信奉佛教，但是诸如羊同、象雄、大小勃律等部族仍旧信奉雅拉香波山神，千万不要用错神灵，否则很可能适得其反，反而会让吐蕃大军更加士气高涨，变得更凶残。
这个碧血剑回答得还挺详细，而且挺专业。
耳机中忽然响起陆温的声音：“喏，敢问仙尊在否？”
“在的，我在。”陆小宁点开界面，只见陆温一个人站在一处山崖之上，在他身边则竖着一根黑色的木桩，当即便问道，“这是发信号的木桩？”
“喏。”陆温叉手道，“已然与第九团约定好了子初时分动手。”
“好，那就等到子初时分准时出击。”陆小宁又问道，“对了，问你个事，你知不知道驻扎在东边的这支吐蕃大军是哪个部落的？信奉的什么神灵？”
陆温道：“这支吐蕃大军是羊同部落的，信奉雅拉香波山神。”
“好的，那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让陌刀队还有驼队做好准备吧。”
陆小宁说完就打开翻译神器，先在汉语端输入“我乃尔等供奉之雅拉香波山神，今晚不可以出营，出营则必有灾祸降临”，再在藏语端转译成藏语，最后用一款语音合成神器生成朱龙广老师的口音，听着就像是佛祖的轰轰隆隆的天降梵音。
……
“陆头，时辰定了吗？”
陆温刚回到临时营地，裴真和杜岳就立刻迎上来。
崔河虽然坐着没有动，手上也依旧在擦拭着陌刀，但是也把耳朵支起来。
“定了。”陆温点点头，又对崔河还有驼队的领队说，“崔队正，秦掌柜，我已经与田校尉约定好了，今夜子初左右我们向赛吕堡东门外的吐蕃千人队发起正面突击，届时第九团的袍泽也会在我们动手之后出城夹击。”
崔河道：“此事陆队正定了就好。”
驼队领队也道：“但凭陆队正安排。”
“好。”陆温当即一叉手肃然说道，“如此，还请陌刀队的袍泽以及驼队的伙计先吃点干粮，然后抓紧时间睡一觉，战马还有骆驼也喂点精料，把体力养足。”
“喏。”崔河和驼队的领队同时叉手唱喏，再然后各自转身离开。
……
时间很快来到深夜十点四十五分，距离子初时分大约还有一刻钟。
得到仙尊的提醒之后，陆温当即来到崔河的跟前，叉手一礼说道：“崔队正，我估摸着此时差不多也该到子初了。”
“嗯，应该到子初了。”崔河微微一颔首，他估摸着也快到时间了。
陆温又道：“那就有劳崔队正率陌刀队突袭赛吕堡东之吐蕃千人队。”
“陆队正此言何意？”崔河闻言愣了一下，又道，“你不参与此战？”
陆温摇了摇头说道：“我得去吐蕃狗的大营外守着，一旦吐蕃大军出营来援，也能及时拖住他们，尽可能为驼队进入赛吕堡争取时间。”
让陆温孤身一人去吐蕃大营外守着当然是陆小宁的意思。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监控摄像头不能离开陆温超过百米。
如果只是侦察，还可以通过将画面放大来进行观察，但是要想把声音传播到吐蕃大营内装神弄鬼，陆温就必须抵近到一百米内。
离得远了，监探摄像头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吐蕃大营。
“就凭你孤身一人？又能阻得几时？”崔河自然不清楚个中缘由。
崔河还道陆温是想牺牲自己一人换取驼队及粮食安全进入赛吕堡。
崔河之前根本没有把陆温放在眼里，要不是因为有李嗣业的军令，崔河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陆温，更加不用说听从陆温的调遣。
但陆温此时的决定，却让崔河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陆温此人身手如何先不去说，只是这份义气就已经胜过普通人多矣。
“能阻一时是一时。”陆温洒然说道，“纵然只能阻住吐蕃大军片刻，也能多让一头骆驼进赛吕堡，堡中袍泽家眷便又多三石口粮。”
“头，我与你同往！”杜岳毫不犹豫的站到陆温身后。
“还有我，我也去。”裴真略一犹豫也站到陆温身后。
杜岳和裴真的自告奋勇让崔河对陆温又有了新的认识。
看来归仁军的这个队正不仅胆识过人，而且深得部下拥戴。
当下崔河肃然说道：“陆队正，还是由我率一伙陌刀兵前去监视吐蕃大营，赛吕堡这边我会让牛队副率另外四伙陌刀兵听你调遣。”
“不必了，崔队正还是留在赛吕堡这边吧。”
见崔河还想要争执，陆温便道：“崔队正莫忘了，李使君命你听从我调遣，刚才便是我与陌刀队之军令，还请崔队正遵行。”
崔河无奈，只能叉手应道：“喏！”
“老裴，杜岳，你们两个也留下。”陆温沉声道。
裴真和杜岳便也不敢多说，只能叉手唱了个肥喏。
崔河又肃然说：“陆队正，请务必要活着回来，他日如果有机会前去长安，我请你喝最正宗的长安新丰酒。”
“喏。”陆温叉手道，“敢不从命。”
崔河便啪的挺身立正，又拿拳头撞了下胸前护心镜。
站在崔河身后的裴真、杜岳还有陌刀队的其他陌刀手也跟着啪的挺身立正，再拿右拳重重的撞击明光铠的护心镜，安西军礼。
陆温回了记安西军礼，转身离开。
目送陆温走远，崔河也带着陌刀队及驼队摸黑下山。
很快就到山脚，崔河先让驼队在大约两百步外等着，然后率陌刀队趁着天黑悄然摸向赛吕堡东的吐蕃军营。
这支吐蕃军的防范重点是赛吕堡中的归仁军，至于身后，因为不到三里外就是羊同部落的四万大军，因而根本就没有哨兵守夜。
陌刀队很快摸到吐蕃军营的栅栏外。
崔河再一挥手，陌刀兵甩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只飞爪。
飞爪上事先包裹了麻布，钩住木栅栏时只发出两声沉闷的笃笃声，军营内的吐蕃兵正睡得昏天黑地，根本毫无反应。
十几个陌刀兵拉住飞索，猛然发力。
只听喀嚓一声，一段栅栏应声倒地。
倒下的栅栏横在壕沟上，正好形成了一道简易木桥。
崔河举起陌刀往前一引，数十个陌刀兵便蜂拥而入。
第25章 还有谁？
崔河手持陌刀，第一个冲进吐蕃军营。
冲到第一顶帐篷近前再随手一刀横斩。
只听呲的一声，用细竹杆为骨架撑起的生牛皮帐篷瞬间便被陌刀削去了顶部，里边正在熟睡的十几个吐蕃兵便立刻暴露在寒风中。
一刀削掉账顶，崔河接着就是一顿乱砍。
好几个吐蕃兵未及醒转就被崔河乱刀砍死。
但是剩下的几个吐蕃兵终于惊醒，四散逃窜。
也有个悍不畏死的吐蕃兵赤手空拳向崔河扑过来。
崔河冷哼一声，反手一刀就将这个吐蕃兵拦腰砍成两截。
那个吐蕃兵的两截身体坠落在地，兀自双臂撑地往前爬，还想要跟崔河拼命，但是爬了没有两步就咽了气。
崔河一脚从这个吐蕃兵身上踏过，手中陌刀又一记横斩。
随即血光飞溅，两个试图逃跑的吐蕃兵顷刻间又被腰斩。
陌刀是真凶残，吐蕃兵若是披着锁子甲或许还能挡一下，可这会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藏袍，那直接就是一刀两段的下场。
在崔河身后，四十多个陌刀兵蜂拥而入。
下一刻，军营内的牛皮帐篷逐一被斩开。
紧接着就是血腥的杀戮，一边倒的杀戮。
至少三十顶帐篷在片刻之间遭到唐军摧毁。
至少有三百个吐蕃兵在片刻之间遭到斩杀。
片刻之后，营中其他的吐蕃兵终于被惊醒，先是骂骂咧咧的从帐篷中冲出来，发现是唐军偷营又赶紧跑回去披甲同时呼叫熟睡的同伴。
也有一部分吐蕃兵悍不畏死的发起了反扑。
吐蕃能够与大唐纠缠百年而始终不落下风，不是没有原因的。
除了高原地形的加成，最大的原因就是吐蕃军大多悍不畏死。
此时此刻，吐蕃军就把他们的勇悍以及善战展现得淋漓尽致。
即便是遭到唐军的夜间突袭，即便是完全不清楚唐军的底细，却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吐蕃兵主动站出来，通过牺牲自己为同伴赢得时间。
于是乎，一队接一队的吐蕃兵嗷嗷的冲上来。
崔河的陌刀队很快陷入重围，周围全是吐蕃兵。
不管怎么说，这座军营内的吐蕃兵都有上千人之众。
如果不能打成击溃战，几十个陌刀兵就算是天神下凡也会被吐蕃兵淹没。
陌刀队很快陷入苦战，乱战之中，一个接一个陌刀兵被吐蕃兵扑倒在地。
身披明光铠的陌刀兵最怕的就是被人扑倒，因为倒地之后就很难再爬起来，一丈长的陌刀也就成了摆设，就会被吐蕃兵拿匕首甚至徒手干掉。
“收，结阵，锥形阵！”崔河果断命令陌刀队收缩。
这时候就不能再以散兵往前冲，而是必须结成队形。
因为陌兵刀结成队形后不仅可以形成互相保护，当阵形外围的陌刀兵体力不支时，阵形里边的陌刀兵还可以顶替，持久力就会大大的增加。
但是结阵之后移动速度就慢了，甚至变得无法移动。
这个时候单靠崔河的陌刀队已经不可能凿穿吐蕃军营。
好在这时候，赛吕堡内的归仁军第九团终于有了动静。
趁着吐蕃军的注意力完全被崔河的陌刀队吸引的间隙，归仁军第九团悄然打开了赛吕堡的东城门，等吐蕃军的哨卒发现时，第九团已经越过壕沟。
随即上百个全副武装的归仁军将士也杀进了吐蕃军营。
正全力围攻陌刀队的吐蕃军直接被捅了腚眼。
这下的吐蕃军是彻底的乱了套。
……
这边这么大动静，三里外的吐蕃大营不可能不被惊动。
当吐蕃大营内燃起一支支火把，当一个接一个的吐蕃兵从牛皮帐篷冲出来，陆温便立刻翻身上马，再策马来到吐蕃辕门外。
“欸，你干什么？快回去，回去！”
陡然间看到这幕，陆小宁也是吃了一惊。
陆温这货要干吗？这是想要单人独骑踹营吗？
在陆小宁的作战计划中可没这一出，这是陆温自作主张。
“喏！”陆温对着空中叉手唱了个喏，又道，“禀仙尊，陆温知道该怎么做。”
“你知道该怎么做？”陆小宁生气道，“知道该怎么做还敢乱来？赶紧回去。”
你就老实当好监控摄像头的坐标原点，没事装什么逼？万一被吐蕃人干掉怎么办？
陆小宁挺担心万一陆温被杀了，摄像头的坐标原点会转移到杜岳或者裴真的身上，这样的话他的装神弄鬼的计划就落空了。
裴真和杜岳这个时候正在三四里外苦战呢。
“仙尊不必为陆温担心。”陆温洒然一笑，又接着说道，“只要能拖住吐蕃大军，只要能让驼队将粮食送进赛吕堡，陆温又何惜一死？”
“拖什么拖，你一个人怎么拖住吐蕃大军？你以为你是猛张飞啊，长坂坡上一声断喝可以惊退十万曹兵？回去！”陆小宁是真的急了。
“仙尊所言极是，陆温今日便要做一回张飞。”
陆温却仿佛是铁了心，竟然对陆小宁的话充耳不闻。
斜着扬起手中马槊，陆温扯开嗓子对着吐蕃辕门大喝道：“大唐陇右道安西大都护府归仁军第九团，左旅右队陆温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看到这，大营内的吐蕃兵一下子就骚动了起来。
这个唐兵也太未免太嚣张了，单人独骑就敢来搦战？
很快吐蕃大营的辕门就打开，随即一骑吐蕃兵就冲出来。
陆温当即便催马冲向吐蕃兵，整个人也进入到一种玄妙的状态。
这种感觉真的很玄妙，而且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他的眼力听力以及感知力似乎都提升了不少，力量仿佛也提升不少？
陆温能够感受到狂暴的力量正在他的胳膊之中涌动，就跟苏醒的野兽。
眨眼间，两人相距已经只剩不足五步，陆温压下手中的马槊，以锋利的槊尖对准吐蕃兵的心口要害，吐蕃兵则是抡圆了长柄骨朵，照着陆温脑袋扫过来。
下一刻，两匹战马交错而过，吐蕃兵直接被陆温的马槊挑飞到了空中。
陆小宁也是后来用慢镜头才终于看清，陆温在间不容发之际猛一弯腰，堪堪避过吐蕃兵的骨朵横扫，双手紧握的马槊却去势不变，准确刺中吐蕃兵胸口，吐蕃兵身上披挂的锁子甲根本顶不住马槊的攒刺，瞬间就遭到洞穿。
因为挂了一具尸体，陆温的马槊杆瞬间弯曲成弧形。
得亏马槊的槊杆以柘木为骨，再以多重竹蔑片为裁，具有良好的弹性，在将吐蕃兵的尸体挑飞的同时，也保住了陆温的两条胳膊。
否则只是这一下猛烈的冲击，就能废掉陆温的双臂。
这一切说起来话长，其实在转瞬之间，陆温一槊挑飞吐蕃兵，策马冲出去数十步然后勒马回转，又重新回到吐蕃大营前。
猛的一摆手中马槊，陆温再次长嗥道：“还有谁？”
看着屏幕中引吭长嗥的陆温，陆小宁不禁有些失神。
这下真有点猛张飞的意思了，不过应该吓不住吐蕃军。
当然吓不住吐蕃军，很快又有一骑吐蕃兵从辕门冲出来。
讲真，吐蕃军的荣誉感是真的很强烈，陆温只有一个人，吐蕃兵便也是一个一个的来战他，而没有出动几个甚至几十个一拥而上。
陆温却已经杀疯了，两马交错之间又一槊将吐蕃兵挑飞。
冲出去几十步之后，再次勒马回到了吐蕃大营的辕门前。
再一摆手中的马槊，陆温再次声嘶力竭的长嗥：“还有谁？！”
连斩两员吐蕃猛将，陆温身上的气势更加炽烈，战斗力都快爆表。
吐蕃军在接连被刺死了两个猛将之后，终于不敢再跟陆温单挑了。
马蹄声中，这次直接出来两个吐蕃兵，一个同样使马槊，一个使长柄骨朵，一左一右往陆温夹击而来。
第26章 单骑压万军
陆温却没有丝毫畏惧，径直催马迎了上来。
刚才的战斗使得陆温的气势攀升到最巅峰，自信心也同样攀升到了最顶点，此时纵然是对上神通大将李嗣业，陆温自信也有一战之力。
眨眼间三马堪堪相交，下一秒便又交错而过。
陆温催马冲出去数十步再勒马回转，毫发无损。
那两个吐蕃兵也同样催马冲出去数十步然后回转。
但是下一秒，使长柄骨朵的吐蕃兵便从马背上颓然摔下。
陆小宁也是后来放慢镜头才看清楚，就在刚才三马相交的瞬间，陆温于间不容发之际一个侧身躲过左侧吐蕃兵的马槊，同时用马槊一挑，挑飞右侧吐蕃兵的长柄骨朵，在挑飞右侧吐蕃兵的骨朵后，陆温的手腕轻轻一抖，锋利的槊尖瞬间就划开吐蕃兵的顿项，余势未竭之下又切开了吐蕃兵的半边脖颈。
这一个回合，陆温对眼力以及腕力的运用妙到巅毫。
剩下那个吐蕃兵不由大骇，当即勒转马头就往回跑。
然而陆温挽弓搭箭只一箭，便将那吐蕃兵射落马下。
一箭射杀吐蕃兵，陆温又将角弓收回到撒袋，然后将插在地上的马槊取回，再一次指着吐蕃大营的辕门怒吼：“还有谁？”
这下彻底激怒了营中的吐蕃军。
六个吐蕃兵同时冲出大营辕门。
陆小宁见状便赶紧把镜头推进到吐蕃大营内。
陆温在六个吐蕃兵的围攻之下坚持不了太久，所以他必须在陆温战死之前假借雅拉香波山神的名义吓阻住羊同部落的大军。
只是可惜了陆温，多好一个人。
再换个人未必有陆温这么听话。
不过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吐蕃大营内，更多的吐蕃兵从帐篷冲出来。
大营中间的那座方顶帐篷内也亮起了火光。
随即帐帘被人从里边掀开，一个头戴五尖凤翅盔身披锁子甲的吐蕃贵族大步而出，在这个吐蕃贵族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同样披甲的武将。
“怎么回事？”吐蕃贵族板着脸厉声喝问。
有桂本答道：“赞普派来的亲军遭到唐军夜袭。”
“唐军夜袭？赛吕堡内的唐军竟然还有胆子出击？”
“偷袭赞普亲军的唐军好像不只一路，而是有两路唐军。”
“两路唐军？难道有大唐援军翻过了尼蟒依山赶来增援？”吐蕃贵族顿时变了脸色，又厉声喝道，“还不速速派人去问清楚敌情！”
“回禀如本，大营辕门外有个唐兵正在搦战。”
“而且此人已经连着斩杀了我们部落的四位勇士！”
“一个唐兵？斩杀了我们部落的四位勇士？这怎么可能？”
吐蕃贵族话音刚落，夜空中陡然传来一个轰轰隆隆的梵音。
“我乃尔等供奉之雅拉香波山神，今晚不可以出营，出营则必有灾祸降临！”
这个梵音也不算特别响，但是在寂静的夜间还是能传出很远，五十米内清晰可闻。
包括吐蕃贵族、十几个吐蕃武将还有周围的吐蕃兵在内，所有人顷刻间呆立当场，一个个都是直勾勾盯着头顶夜空。
只见夜空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轰轰隆隆的梵音仍还在回响。
“我乃尔等供奉之雅拉香波山神。”
“今晚不可以出营，出营则必有灾祸降临。”
连续说了三遍之后，那个吐蕃贵族终于第一个反应过来。
“雅拉香波山神显灵了！”吐蕃贵族激动得跟什么似的，直接就屈膝跪倒在地上，先以双手扑天再接着整个趴地上。
“雅拉香波山神显灵了！”
“雅拉香波山神显灵了！”
“雅拉香波山神显灵了！”
随即更多的吐蕃武将和吐蕃兵跟着跪倒在地上。
而且一个个都撅着屁股，摆出无比虔诚的跪姿。
轰轰隆隆的梵音仍在吐蕃大营的上空来回的响。
于是更多的吐蕃兵听到这个梵音，纷纷匍匐在地加入膜拜的行列。
夜幕下，赛吕河谷中便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赛吕堡外的吐蕃军已经陷入苦战，可是羊同大营内的吐蕃兵却在虔诚的跪拜雅拉香波山神。
而在羊同大营的辕门外，还有一个唐兵正在高声搦战。
好家伙，刚才出营应战的六个吐蕃兵居然又被陆温给斩杀掉。
此时的陆温真如地狱来的魔鬼般，眼神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然而大营内的吐蕃兵却已经顾不上出营应战，这会正在顶礼膜拜雅拉香波山神呢，他们羊同部落的至高神。
跪拜完了起身，羊同部落的酋长又厉声下令。
“雅拉香波山神刚刚降下了神谕，大唐派出的援军已至赛吕河谷，我羊同部落出兵救援只会落入唐军算计！传令，各东岱只需守好营垒，断然不可擅自出战！至于辕门外搦战之唐兵，与我乱箭射死！放箭！”
辕门内的吐蕃兵乱箭齐发。
陆温慌忙后退，却仍旧中了数箭。
得亏身上有乌锤甲遮护着，所以没什么大碍。
然而陆温仍没有罢休，退到百步开外兀自高声怒骂搦战。
到了百步开外，吐蕃军就只能采用轻箭抛射，杀伤力相比破甲重箭就差远了，根本威胁不到披挂着乌锤甲的陆温。
……
这时候，赛吕堡东门外的战斗也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守在赛吕堡东门外的吐蕃军原本就是仓促应战，很多都没有披甲，如果只是崔河的陌刀队，还能凭借兵力优势勉强应付，搞好了还能反败为胜。
但是当归仁军第九团从赛吕堡中杀出来捅腚眼，吐蕃军很快就崩溃了。
在唐军的两面夹击下，吐蕃军很快就土崩瓦解，扔下几百具尸体之后，剩下的吐蕃兵开始四散逃窜，甚至有吐蕃兵跳进汹涌湍急的赛吕河。
崔河一刀斩杀落在最后的吐蕃兵，再回头看向东边三里外的吐蕃大营。
只见吐蕃大营内已经是火把通明，刀剑的寒光几乎把整个夜空都照亮。
而在距离吐蕃大营辕门百步开外，一骑唐兵高举马槊，正在高声搦战。
崔河的眼睛募然瞪大，这是陆温？这家伙竟然单人独骑在吐蕃大营外搦战？
此时不光是吐蕃大营中火光通明，天空中的明月也是又圆又亮，所以视野很好。
崔河不光可以看到陆温正在搦战，甚至还看见吐蕃大营辕门外倒卧着多具尸体，老天爷啊，这是刚才被陆温斩杀的吐蕃武将？
崔河身后，剩下三十多个陌刀兵也是面面相觑。
这个陆温，竟然吓得数万吐蕃大军不敢出辕门？这是何等威风？
大唐以武立国，武德强盛，可是有唐以来这样的猛人也不多见。
这等赫赫威风，都快赶上于万军之中取敌上将首级的胡国公了！
裴真和杜岳两人更是感到浑身热血都开始沸腾，陆队正好威风！
率军从赛吕堡中杀出来的昭武校尉田大甲也看到了这一幕，还有第九团的将士也都看到了这一幕，瞬间也是热血激荡。
单人独骑竟然压得数万吐蕃大军不敢出营来战，何等威风？
“彩！”先是崔河，再是田大甲，再是裴真杜岳，最后归仁军第九团还有于阗军陌刀队的全体将士都齐声唱彩。
……
陆小宁推着镜头退出吐蕃大营。
看到陆温竟然没死，也是错愕。
“陆温，你小子可以啊，竟然没死？”
“喏，多亏有仙尊庇佑，小子才得以死里逃生。”
“但你身上还有战马也中了不少箭，没什么大问题吧？”
“无妨，只是些皮外伤，不妨事的，只不过这匹战马怕是不成了。”
话音刚落，胯下的战马便悲嘶一声，前腿一软扑倒在地，好在陆温早有准备，拿马槊在地上撑了一下，便稳稳落地。
第27章 原力觉醒
陆小宁转过镜头看了一眼，发现驼队已经开始在有序进城。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吐蕃大军出击也已经不可能拦住驼队。
当下对陆温说：“行了，驼队已经开始进城了，你也可以回了。”
“喏。”陆温对着夜空叉手唱了一个喏，然后手持马槊，倒着往后退。
看陆温这架势，如果大营内的吐蕃军此时出击，陆温仍会不惜一切上前阻拦。
不过好在，吐蕃大军从始至终都没有出营追杀，看到这，陆小宁也松了口气，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结果了。
说起来这就是个误会。
他的本意，只是让陆温跑到吐蕃大营外找个地方藏起来。
结果陆温却会错了意，以为是让他牺牲自己拖住吐蕃军，结果竟做出了单人独骑跑到吐蕃大营外搦战的疯狂举动。
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不过这样的误会挺好，真挺好。
今夜之后，陆温将会名震全唐！
即便是远在长安的大唐圣人李隆基，
几个月后多半也会听说陆温的大名。
单人独骑，镇慑数万吐蕃军令其不敢轻举妄动，什么概念？
从此之后，文有张若虚孤篇压全唐，武有陆温单骑震吐蕃，只是今夜这一战，陆温便足以名垂青史了，今后升官想必也更容易。
整个过程，陆小宁都全程进行录屏。
所以这场战斗一结束，陆小宁便开始剪辑视频。
等到视频剪辑好并上传到各大平台，又到了凌晨两点多钟。
这时候陆温他们早已经进了赛吕堡，吃过饭后就倒头睡下。
陆温他们先是长途跋涉了近半个月，接着又与吐蕃军大战了一场，尤其陆温，大发神威在吐蕃大营前连着斩杀了十名吐蕃勇士，起先时还没什么感觉，可是等回城之后，顿时感到整个人都疲惫到快要散架，饭都没吃完就倒头睡下。
陆小宁便也关掉电脑，倒床上睡下。
这一觉，陆小宁睡得前所未有的沉。
仿佛他也跋涉了万水千山紧接着又大战了一场。
在睡梦中只觉浑身异常酸痛，喘气都觉得费劲。
……
次日一早，安萻就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来到了恩施机场入口。
安萻的到来使得机场入口仿佛都变得明亮不少，看到她拖着行李箱颇为吃力，先后有多位男士殷勤的上前来帮忙，却都遭到了安萻的婉拒。
还有一位男士趁机索要微信号，也遭到安萻的拒绝。
安萻性格温柔，但是界限感却非常强，从来不跟陆小宁以外的男生玩暧昧。
“安安，你怎么回事？”安燕从机场入口处迎出来，“不是让你搭乘我老公表哥的大奔回鄞城的么？怎么又跑过来坐飞机？”
安燕的老公也跟出来，帮安萻去办登机牌。
“燕子，你下次要是再这样，那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咳，这不是想给你们创造独处的机会么，你居然还不领情。”
“我都有宁人了，还要什么机会，你还是把这机会给别人吧。”
“你可真是个死脑筋，你就那么稀罕宁人？安安，爱情是会消失的，无论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后都会归于平淡，夫妻生活的本质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所以你选择了李钢？”安萻撇了撇嘴说道，“而没有选择王伟。”
“是。”安燕一脸坦然的道，“我不爱李钢，但他能给我想要的生活。”
安萻蹙眉道：“燕子，对你来说住大平层开豪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不光对我重要，对你一样重要。”安燕接过笨重行李箱，认真的说，“安萻，你配得上更好的生活，但宁人给不了你这个，他只会让你陪着他吃苦。”
说话间，又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挎着只古奇男包走过来。
“表哥？”安燕脸上露出错愕之色，安萻的柳眉也本能的蹙紧。
真是阴魂不散啊，昨天都那么明确拒绝了，居然还追到机场来。
年轻男子洒然一笑说：“一个人开车太累了，就索性找了个代驾替我开回去，我自己就跟你们一块坐飞机回鄞城，还可以在天上打个盹。”
安燕向安萻投来歉疚之色，这真不是她叫来的。
在这种关键时刻，安燕还是站在她好闺蜜这边。
年轻男子见状笑着打趣道：“怎么，安萻小姐不欢迎？”
“何先生说笑了，我有什么欢迎不欢迎的。”安萻感到有些尴尬，真恨不得拖上行李箱又离开机场，但是身份证已经交给安燕老公去办登机牌了。
然而更加让安萻闹心的是，飞勤城的航班居然延误了。
……
早上七点钟，陆小宁被手机闹铃声唤醒。
起身后只觉脑袋异常沉重，眼皮也是沉重得像灌了铅，难以睁开。
在床沿上坐了足足几分钟，脑子才终于变得清醒了些，身体也是慢慢恢复，终于没有之前那么疲惫，至少能起来嘘嘘。
嘘嘘完第一件事依然还是拨打女朋友的电话。
女朋友依然是细声细气的，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得到她的柔情蜜意。
看起来，他女朋友真不是安燕那样的拜金女，但是陆小宁却变得更加焦虑，除非女朋友赶紧回鄞城，否则他就会一直焦虑下去。
足足说了半个小时，陆小宁才在女朋友催促下挂断电话。
然而下一秒陆小宁就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似乎，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对着镜中的自己打量了好半天，陆小宁才终于发现哪里不对。
脸部轮廓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加分明？还有皮肤也更加有光泽？
再用力曲起一只胳膊，陆小宁发现，肱二头肌好像也变大了一点？
凑近一些仔细看，发现不光是肱二头肌，整条胳膊似乎都变粗了些许？
而且，陆小宁还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感觉，他的胳膊似乎变得更加有力？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陆小宁便转过身走到了卫生间的门口。
永丰二村是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老式单元楼，卫生间门上都有窗，陆小宁租住的是间阁楼，卫生间门上也带着窗户，但是玻璃早就没了。
陆小宁伸手拉住卫生间门横梁，开始做起引体向上。
结果让陆小宁感到十分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他居然一口气拉了二十个引体向上，而且远没到极限，还能继续拉很多的样子。
之前，陆小宁最多也就拉五六个引体向上。
这个变化让陆小宁感到兴奋的同时又感觉有些害怕。
再次回到镜子前，陆小宁再一次曲起胳膊，看着微鼓的肱二头肌直愣神，这特么的到底怎么回事？他又没有像丑国队长那样注射药水，胳膊为什么也会突然间变粗？更关键的是为什么他的臂力会突然间变得这么大？
这是原力觉醒吗？或者身体的潜能被激发？
也是到了这时候，陆小宁才发现不只是臂力变强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浑身的力量都比之前强大了不少。
撩起短裤，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腿肌也变粗了些许。
只是轻轻的一跃，脑袋都快要撞到卫生间的天花板。
愣了三秒，陆小宁又赶紧脱掉身上那件宽松的T恤，然后一副完美的身材就毫无保留的呈现在镜子里，就是跟那些健身博主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陆小宁的身材原本就不错，现在更是变得更加的有型。
而且他的这一身肌肉还不是靠注射类固醇药物得来的。
安萻应该会很喜欢，她之前就半开玩笑说他不够强壮，给不了她足够的男友力，甚至连单手抱起她都十分吃力，但是现在她应该是无话可说了吧？
当下陆小宁又抓起电话，再一次给女朋友拨打过去。
但是这次却没打通，也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关机了。
第28章 攻城开始
发现自己突然力量大增之后，陆小宁的心情终于好了些。
因为女朋友颜值过高身材太好带来的焦虑感以及恐惶感也缓解许多。
洗漱完出来，又打开电脑进入大唐世界，却发现赛吕堡那边仍旧一片漆黑，堡中军民仍然还在睡梦之中，安西跟鄞城差了两个小时。
再登入各个视频平台看了眼，陆小宁的心情就变得更好。
因为各个平台的视频播放量又涨了一截，后台收益也跟着涨了一截，现在各个平台的收益加起来已经突破两千，陆小宁果断提了现。
这天是周一，对陆小宁来说又是忙碌的一天。
上午测试新粉碎机，下午去客户公司测量中央供料系统的场地数据，给生产部门开物料单，直到八点钟才下班。
秦笑这个徒弟倒是极为兢业。
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跟在陆小宁屁股后面。
陆小宁八点下班，秦笑也是八点才下班。
又是秦笑的爸爸开车送陆小宁回永丰二村。
回到出租屋洗了个脸，陆小宁便又打开电脑。
先是快速的浏览了一下各个视频平台的数据，发现又涨了不少。
人马俱碎的单一平台播放量已经超过了百万，昨晚刚发上去的单骑震吐蕃的播放量也超过了五十万，底下的评论区也是一如既往的火爆。
评论大多数都是夸奖。
“这个唐兵简直帅呆了。”
“六六六，单骑震吐蕃！真会玩！”
“现在我相信张飞真在当阳桥吓退了十万曹军。”
“楼上傻子，这就是一个人工智能合成的视频，居然还当真了。”
陆小宁随意的翻了几页就不再往下翻阅，因为评论实在是太多，如果要全部看完的话他今天晚上就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关掉各个平台，陆小宁又打开监控画面。
结果镜头一开，陆小宁就被吓了一大跳。
因为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颗骨碌碌乱滚的人头。
好家伙，大唐世界的吐蕃军已经向赛吕堡发动了进攻。
陆小宁赶紧把镜头拉起，给赛吕堡来了个百米高空的全景俯瞰。
昨天晚上陆温进城时是夜间，因为天黑没看清，此刻虽然也同样是夜间，但是由于赛吕堡的城头上已经燃起数十堆篝火，所以看得很清楚。
但只见幕色中，吐蕃军从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
其中又以西边的情势更惊险，吐蕃军一度还抢上城头，刚才出现在镜头之中的那颗人头就是抢上城头的吐蕃军中的一个。
但是好在陆温及时堵住缺口。
……
“陆温，好小子！干的不错！看来你的武艺真精进了！”
吐蕃大军的进攻终于被打退，校尉田大甲也得以喘口气。
崔河也是忍不住说：“陆队正，回头我们俩切磋一下武艺？”
搁以前，崔河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不是他看不起陆温的身手，实在是他们俩的体型在那里摆着，他身高接近有七尺，体重更是超过了两百斤，而陆温的身高不过六尺出头，体重顶多也就是一百五十六斤，怎么跟他打？
崔河甚至担心陆温连他的一刀都接不住。
可现在，崔河却不再这么想，他觉得陆温已经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实在是陆温刚才斩出的那一刀太残暴了，崔河自问就算是换成他来也不过就是如此，刚才抢上城头的那个吐蕃兵可不是个什么善茬。
“喏，想要切磋有的是时间。”陆温叉手唱喏。
“不过现在还是先想想如何退敌吧，接下来才是考验。”
说到这一顿，陆温又指着堡外说道：“吐蕃军的云梯已经搭好了，接下来他们就要推着云梯强攻赛吕堡。”
“云梯？”田大甲目光一凝。
崔河的表情也一下变得冷峻。
夜幕下，只见吐蕃军的大营之中已经竖起六七架巨物。
伴随着吐蕃军的吆喝声以及牦牛的吽吽声，这六七架巨物被陆续推出军营，继而顺着河谷向着赛吕堡的西城墙缓缓逼近。
赛吕堡的防御是针对东边的大勃律国而设，所以东城墙外的地面坡度较陡，道路也是狭窄崎岖难行，因此云梯难以通行，但是西城墙之后是唐境，所以地势开阔平坦，攻城云梯可以直接推到城墙根下，毫无阻碍。
“可恶，吐蕃狗哪来的云梯？”
田大甲恨恨的捶了下城头的垛堞。
……
陆小宁的心头也萦绕着同样疑问。
西边吐蕃军的云梯是从哪弄来的？
不光是云梯，还有维持上万人马的粮草是哪里运来的？
陆小宁已经通过监控镜头跟着陆温他们翻越过一次喀喇昆仑山，真不轻松，人马翻过去还是可以办到的，但是要想携带维持上万人马的给养那就绝无可能，想要携带云梯这样的重装备翻越喀喇昆仑山就更是痴心妄想。
然而，迂回到赛吕堡西边的上万吐蕃大军不仅没出现粮食短缺，居然还搭起了数架足有几十吨重的云梯，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
陆温他们已经没有时间考虑这个。
因为吐蕃军已经逼近到了城墙根。
前文有说过，高仙芝当初之所以下令修赛吕堡，最主要还是为了防御驻扎在大勃律国的吐蕃军队的进攻，所以多数防御设施都是向东而设。
比如说赛吕堡东边挖了一条壕沟，还引入赛吕河水形成护城河。
再比如说赛吕堡东边的地势起伏不平，唯一一条官道狭窄难行，诸如云梯、攻城车以及井阑车这样的大型器械根本无法通行。
还有伏远弩、床弩以及弩炮等大型防御器械也布置在东城墙上。
相比东城墙，西城墙的防御设施可谓少得可怜，而且没有包砖。
然而由于赛吕堡东边也有吐蕃大军在，所以唐军也不敢将东城墙上的大型器械搬到西城墙上，因而西城墙的守军只能依靠擘张弩、木单弩以及弓箭来对敌。
但是擘张弩、木单弩以及弓箭根本威胁不到早有准备的吐蕃军。
城头上的唐军拼命的拿弩箭射击，但是吐蕃军躲在坚固的橹楯以及云梯的那三面厚实的挡板之后，推进过程中几乎毫发无损。
很快，六架云梯就推到西城墙下。
随即六部折叠的长梯就在绞索牵引下向上翻起，等到从空中落下之时绑在长梯顶端的两个铁钩便牢牢的钩在西城墙的垛堞上。
下一个霎那，身披甲胄，左手持盾右手持弯刀或者短柄骨朵的吐蕃桂本便立刻踩着云梯嗷嗷的冲了上来，且一个个目露凶光。
吐蕃军每一次遇到唐军，总会格外来劲。
城头的唐军也没有蠢到靠蛮力去推云梯。
因为云梯足有几十吨重，几个人根本就推不动。
唐军在第一时间集中了六伙步兵，守住了云梯的出口。
陆温手持马槊守在其中一架云梯的出口，待到冲在最前面吐蕃兵迫近到两步以内，陆温一个跨步接着奋力刺出马槊。
这一下加速的距离足足超过六尺。
只听噗一声，锋利的槊刃轻松刺穿橹楯。
余势未竭之下又将吐蕃兵连人带甲刺穿，从后背透出。
身体遭刺穿，吐蕃兵瞬间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
不过那吐蕃兵确实凶悍，遭此重创之后，当即便扔掉手中的橹楯以及骨朵，再以双手死死攥住马槊长柄，竟然试图借助体重将陆温从城头拽下去。
但这是徒劳，陆温猛然发力一抽，便又将马槊抽回去。
破空声和惨叫声同时从城头响起，数名唐军中箭倒地。
却是城外负责掩护的吐蕃弓弩手开始往赛吕堡城头放箭。
“后退，不要露头！”陆温忙不迭的后退，躲到垛堞后面。
第29章 如火如荼
陆小宁把监控镜头从高空中降下，直接推到吐蕃军的弓箭手阵中。
只见赛吕堡西侧的吐蕃军集结了至少两千名弓箭手，其中大约有一半使用的是普通的步兵长弓，但是另外一半用的是擘张弩。
除了擘张弩，甚至还有伏远弩以及床弩。
不用说，这些弩的制造技术也是两位公主带过去的。
当年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和亲时都带去了大量工匠。
陪嫁的这些工匠中就有许多铁匠、木匠以及兵器匠。
陆小宁不由腹诽，李世民李治父子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你和亲也就罢了，给吐蕃送去糖、丝绸、茶叶等奢侈品也就罢了，可是怎么能把各行各业的工匠也送去吐蕃？指着吐蕃人技术进步从奴隶社会进入文明社会，然后他们就会饮水思源，跟大唐世代交好？这不是犯傻么？
国与国之间从来只有利益的争夺，哪有什么感恩戴德。
现在一百年过去，吐蕃确实也发展起来，甚至强大到了可以跟大唐掰一掰手腕。
如果说大唐是这时候的超级大国，那么吐蕃就是仅次于大唐的另一个超级大国，至少军事层面双方势均力敌，相持了上百年，两国之间爆发了上百次的大战，处于最鼎盛时期的盛唐也没奈何得了吐蕃。
按照原来的轨迹，今年也即天宝十二载（753年），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发兵降伏大勃律国，陇右节度使哥舒翰收服九曲部落，从东西两个方向对吐蕃形成夹击的战略态势，吐蕃赞普赤德祖赞的威信遭到严重削弱，反叛势力暗流汹涌，此时吐蕃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已经处于即将崩溃的临界点，不出意外的话，大唐即将取得唐蕃百年战争的最终全面胜利，李隆基的文治武功也即将超过他的祖父李治。
然而很遗憾的是，两年后安史之乱爆发，大唐国势瞬间由巅峰坠入谷底，原本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吐蕃竟然奇迹般的逃过一劫，并在八年之后反过来攻陷长安，甚至还在长安扶植了一个傀儡皇帝，模仿汉人的以夷制夷，也玩起了以汉制汉的权谋之术。
所以说李世民和李治父子送给吐蕃的那些书籍还是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这些书籍很是为吐蕃培养出了不少人才，诸如论钦陵、尚结赞等人，放在大唐的名臣名将之中也能排得上号。
但是好在，现在还是天宝十二载的正月。
他还有时间改变这一切，避免悲剧发生。
当下陆小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密切监视整个战场。
一旦发现哪里存在危险，或者出现缺口，立刻在第一时间通知陆温，陆温则在第一时间让裴真或者杜岳去堵住缺口。
很快，赛吕堡的攻防战就打得如火如荼。
西边的吐蕃军死士在弓弩手的掩护之下，踩着云梯不要命的往上冲，东边的吐蕃军也没有闲着，扛着简易木梯也向赛吕堡发起强攻。
田大甲将西城墙的指挥全权交给了陆温，他自己负责赛吕堡东城墙。
崔河的陌刀队也被田大甲留在了西城墙，就因为西城墙的压力更大。
可即便有崔河的陌刀队，西城墙的城防依然是险象环生、摇摇欲坠。
陆小宁推着监控摄像头，片刻不停的在城头与吐蕃军中来回的切换，偶尔还会把镜头拉到几十米高处来个全景俯瞰，以及时发现险情。
于是，陆温耳畔便不时响起陆小宁的示警。
“吐蕃人又有一架攻城车推到了城墙根下！”
“攻城车开始砸墙了，快用石脂把它烧掉！”
“三号梯来了个猛将，杜岳那边要顶不住了！”
“一号梯已经冲上来十几个吐蕃兵，裴真负伤了！”
“赶紧让崔河的陌刀队顶上去，不然就要失守了！”
“没石脂了，赶紧派人下去取，再取四桶石脂来！”
就在陆小宁忙着帮唐军守城时，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女朋友安萻的号码，陆小宁便赶紧摘下耳机接通电话，脸上也秒换笑脸，诌媚的说：“宝，你到鄞城机场了么？”
“还没有呢，还在恩施机场没有起飞呢。”
“啊？这怎么回事？怎么还在恩施机场？”
“航班延误了，到鄞城机场肯定很晚了，你别等我了。”
这时旁边忽然响起安燕的声音：“宁人，别忘了去鄞城机场接安安。”
“不用来接的。”安萻却说道，“那么晚了，天又冷，你早点睡吧，我会自己打车回去的，反正机场打出租车也很方便的。”
“陆小宁你不来是吧？你不来有的是人愿意来接安安。”
安燕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她才是陆小宁女朋友似的。
“谁？谁要去接安安？”陆小宁闻言却瞬间警觉起来。
“宝你别听燕子瞎说，没有人。”安萻轻轻柔柔的道。
“哦，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陆小宁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因为吐蕃军开始了又一轮进攻。
……
另一边，在恩施机场。
“安安，他果然不肯去机场接你。”
“枉你还给他带了这么多好吃的。”
“又是腊肉又是油香儿又是葛仙米。”
看着温柔似水的安萻，安燕很有些忿忿不平。
安萻多好的一个女孩，颜值高身材好关键性格也好，怎么就跟了陆小宁这个穷小子？陆小宁是真的配不上安萻啊。
李钢也跟着附和安燕：“安萻，宁人是真没把你放心上啊。”
说完看了一眼他表哥何锋又道：“你要是我表哥的女朋友，那还不得把你捧在手心？别说是到机场接人，就是直接到恩施接人也不在话下，表哥是吧。”
何锋还是有点眼力见，知道此时不能火上浇油，所以只是呵呵干笑两声。
安萻那张精致的俏脸早就已经布满寒霜，只不过看在好姐妹安燕的面上并没有发作，而只是借口不舒服，到旁边的按摩椅闭目养神。
安萻的性格是很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没脾气。
谁要是触了她的逆鳞，安萻也是会生气的，而且会非常生气。
而陆小宁就是安萻的逆鳞，谁敢说陆小宁，她就跟谁急，闺蜜也不行。
但是考虑到安燕和李钢毕竟才刚订婚不久，要是现在给李钢难堪，让他下不来台，回头就会把气撒到安燕的头上，所以安萻才忍下来。
结果刚坐下，挎包里的手机便又震动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公司的老总打来的，便赶紧接通。
“俞姐，航班延误了，我这会还在恩施机场呢。”
“什么，公司决定开发短剧业务，而且是古装剧？”
“让我连夜过去象山影视城会合？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安萻既感到高兴又有些担心，高兴的是公司终于要开始尝试拍摄短剧，作为艺术总监助理，她就又多了一个展示的舞台，相应的收入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这一来在鄞城买房安家的梦想就更近了。
可让她感到担心的是，她和男友之间的差距也更大。
最近半年，男朋友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她能够感觉得到他的焦虑，一方面他不想放弃轻车熟路的设计工作，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想尽可能的给予她优渥的生活，所以整个人就变得十分矛盾，十分拧巴。
想了一下，安萻还是给陆小宁拨去电话。
然而电话响了好久，陆小宁也没有接听。
安萻也没怎么在意，肯定又是玩他的游戏玩入迷了。
心想着等回家了再跟他说也是一样的，反正到鄞城之后也要先回一次家，然后再赶过去象山影视城跟团队会合。
第30章 守住了
赛吕堡的攻防战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去死！”陆温大喝一声，马槊猛的刺出去。
却不料踩着云梯飞奔而上的吐蕃武将于间不容发之际猛的一个侧身，竟然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一槊，锋利的槊刃呲的一声从他腋下刺过，吐蕃武将再一夹左臂，便将陆温的马槊死死夹在腋下。
陆温猛然发力往回夺槊。
“哈哈，汉狗你上当了！”吐蕃武将大笑两声，脚下猛然发力一蹬，身体便已经借力猛的向上窜起，一下上到城头。
“蠢货，上当的人是你！”
陆温突然改为单手持槊，右手从腰间拔出横刀。
只见寒光一闪，横刀便如闪电般刺向吐蕃武将的面门。
吐蕃武将这会才刚落地，准备从腰间解下备用副武器——短柄骨朵。
陆温的出手时机选得极为刁钻，正好是吐蕃武将落在城头的一瞬间，这下就算吐蕃武将的意识能够反应得过来，身体也很难跟着做出反应。
下一刻，横刀便从吐蕃武将的面门呲的捅进去。
由精铁先灌钢再锻打上百次才最终成型的横刀，轻而易举的刺穿了吐蕃武将的面门，锋利的刃尖直透后脑，缀有铁片的皮胄也被一起刺穿。
吐蕃武将几乎是瞬间丧失意识，死得不能再死。
“滚！”陆温再一脚将吐蕃武将的尸体踹下城头。
“彩！”不远处的崔河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大声喝彩。
喝完彩再反手一刀，刚刚抢上城头的一个吐蕃兵顷刻间被斩成两截，下半截尸身颓然落在城头上，上半截尸体却摔到城墙下。
只见，西城墙根下已经尸积如山。
“石脂！”陆温持槊后退一步同时大吼。
杜岳便将装满石脂的羊皮囊使劲扔出去。
陆温再拿马槊一撩，羊皮囊当即从中裂开。
将近百斤石脂当即凌空洒落，溅落在云梯上。
拥挤在云梯上的十几个吐蕃兵也被石脂泼了一身。
“火把！”陆温又是一声令下，十几支火把便同时掷下。
下一刻，溅在云梯上的石脂便腾的燃烧起来，同样被石脂泼了一身的十几个吐蕃兵也一下变成火人，当即发出凄厉的惨叫。
只片刻，整架云梯便陷入到火海。
吐蕃军的最后一架云梯终于被烧毁。
随即吐蕃军后阵便响起低沉的角号声。
六架云梯外加两辆攻城车都遭到摧毁，这仗没法打了。
听到退兵的号角声，原本拥挤在西城墙外的吐蕃军便潮水般退回去。
只片刻，上万吐蕃兵便退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但是仍在噼啪燃烧的云梯以及攻城车残骸，还有层层叠叠的吐蕃兵尸体，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过大战，空气中也残留着浓洌的焦臭味以及血腥味。
“退了，吐蕃退兵了！”
陆温长长的舒了口气，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城头之上，得亏反应快及时拿马槊撑住了，才没有出丑。
城头上沉寂了大约半个弹指。
随即就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胜了，我们守住了！”
“吐蕃狗退兵了！”
“安西军万胜！”
“大唐永昌！”
欢呼声中，归仁军第九团和于阗军陌刀队的官兵忘情的抱在一起，杜岳也忘乎所以的跟崔河抱在一起，随即很嫌弃的互相推开。
陆温看到这幕却是咧嘴笑了。
活着，真好。
……
陆小宁也是感觉差点要虚脱。
因为刚才实在太紧张太刺激。
这人一紧张，体力消耗就大。
看了一下屏幕右下角的时钟，居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
昨晚的这场大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进入到大唐世界的时候就已经开打，是从天黑之后开始的？或者白天就开始了？
然后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的一点多钟？
好家伙，这一仗竟然打了十几个小时？
电脑屏幕中，陆温他们终于可以坐下来歇口气。
然而陆小宁却不能歇，他还得继续推着镜头展示大战结束后的战场画面，这样的画面更能展现战场的残酷及惨烈。
镜头从城头缓缓下降到西边城墙根下。
但只见，西城墙根下已经堆满了尸体。
有唐军的尸体，更多的是吐蕃兵的尸体。
而且有许多尸体都不完整，都是断肢残躯。
这都是崔河和他的陌刀队的杰作，人马俱碎！
“轰隆！”一架云梯残骸被大火烧得支撑不住，轰隆一声向着镜头垮塌下来。
正推着镜头往前走的陆小宁也是下意识的后仰，心说得亏不是真实的摄像机，否则摄影师连同摄像机不得被云梯残骸给活埋？
但是刚才这一下从镜头效果而言，却是棒极了。
等这段视频剪辑好并发布到各个平台上，想必又会引来无数好评。
单就视觉效果而言，这条视频绝对可以秒杀所有的古装剧大制作。
推着镜头兜了一圈，陆小宁正要趁热打铁剪辑视频时，房门忽然喀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随即一道窈窕的倩影拎个大箱子吃力的走进来。
“宝你回来了？”陆小宁赶紧摘下耳机跳起身来。
“宝快过来帮忙抬一下，好沉啊。”安萻娇喘着说道。
“好嘞。”陆小宁一步就抢上前，从安萻的手中接过箱子。
“累死我了。”安萻拿手扇着风，美女就是美女，无论做什么动作都那么优雅，那么漂亮，那么的勾人，“你手机关机了吗？”
“关机了吗？没有吧，呀，没电了。”
陆小宁放下大行李箱，再拿起手机，发现手机居然没电了。
当下陆小宁又给手机插上电源充电，再转身一把抱住安萻，一脸兴奋的说：“宝，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说完，陆小宁就朝着安萻俏脸啃去。
“嗯，你还没有刷牙。”安萻拿小手遮挡住陆小宁那已经胡子拉茬的糙脸，皱了皱琼鼻又仰起娇靥笑问道，“先说什么好消息？”
对自己的女友，陆小宁没有丝毫的隐瞒，和盘托出道：“是这样的，我之前不是一直都在玩王朝的端游么？今年正月王朝公司搞了一款盛唐MOD，我就在第一时间下载并且登录了资料片，结果你猜怎么着？”
“结果你被选为幸运玩家？奖了个键盘？”
安萻对游戏其实毫无兴趣，但是不想扫了男朋友的兴致。
“键盘算什么。”陆小宁言语间难掩兴奋，“我得到了一件逆天宝物。”
接着，陆小宁又把正月初六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最后又道：“宝，拥有了这个时空之窗，我就什么事都不用做，只要录屏再剪辑好视频发到各大平台，每个月少说也有大几千收益，搞好了月入过万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咱们发财了！”
“呵，你是说你的这台电脑被一道闪电劈成了时空之窗？”安萻用那对会微笑的漂亮大眼睛笑吟吟看着陆小宁，又说道，“然后这道时空之窗连接到了大唐世界？你就可以通过这道时空之窗拍摄大唐世界的视频？真实的大唐？”
“对，就是这，真实的大唐。”陆小宁小鸡啄米的点头。
“胡说什么呢。”安萻伸出一枚春葱似的玉指戳了一下陆小宁的额头，嗔道，“你这个大猪蹄子，真当我是胸大无脑吗？”
“宝你不相信？你来看。”陆小宁搂着安萻坐到电脑前，晃动鼠标点亮屏幕，再指着屏幕一脸兴奋的说道，“看见没有，这座小城叫做赛吕堡，咦？”
话还没有说完，陆小宁便已经愣在了那里，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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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咄咄怪事
陆小宁记得很清楚，刚才看到女朋友进门，他就第一时间站起身上去迎接，并没有关闭监控画面退出大唐世界。
当时的镜头仍旧停留在赛吕堡。
那么此时应该还在赛吕堡才对。
可是，此时呈现在屏幕上的却是游戏画面。
没错，就是游戏画面，盛唐版MOD的画面。
天可怜见，自从他的电脑开了时空窗口之后，陆小宁就再也没登录过游戏，也没有玩过哪怕一分钟的盛唐版MOD。
所以，怎么会出现盛唐版MOD的游戏画面？
陆小宁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这也未免太诡异了。
好好的监控画面，怎么就变成了盛唐版MOD的游戏画面？
“这就是你说的大唐世界？”安萻拿一枚纤细的玉指指着屏幕上的陌刀兵，一个分辨率只能说勉强还能入眼的陌刀兵，哭笑不得的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大唐陌刀兵？而且还能跟你隔着电脑屏幕交流？你们倒交流一个给我看呀。”
陆小宁无言以对，盛唐版MOD的陌刀兵当然不行。
当下陆小宁叉掉游戏界面，又重新登录了一次王朝。
并没有什么卵用，登入王朝之后依然还是游戏画面。
时空窗口消失了？湮灭了？陆小宁突然之间有些慌，那种宝物丢了的赶脚。
安萻赶紧拿俏脸贴着陆小宁的那张胡子拉碴的糙脸：“宝，我知道你是想逗我开心，不过你倒是编个靠谱点的故事呀，今天这个实在是太假了，我倒是很想装着相信的，可实在是装不出来，臣妾真的做不到呀，格格格。”
“宝，这真不是编的故事，我说的是真的。”陆小宁急道。
“好，你说的是都是真的，格格格。”安萻说着却又破功。
“宝，我的电脑里真藏了时空之窗。”陆小宁感觉好委屈，他真没有撒谎啊。
很快，陆小宁便又想起他在几个视频平台注册的盛唐华章，当下用安萻手机登录其中一个平台搜出盛唐华章。
“宝，你看这个盛唐华章，这就是我的账号。”
“这是你的账号？这么高的播放量？真的假的呀？”
安萻也是愣了下，她发现这个盛唐华章的几条视频播放量都很高，点赞量和评论数也非常多，其中一条视频的播放量甚至已经超过了五百万。
这样一条视频的收益少说也得上千元吧？甚至有可能更多。
“当然是真的，我打开后台给你看。”陆小宁从电脑端登入抖音。
然后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陆小宁居然无法登入盛唐华章的后台，他收藏在浏览器里的后台页面倒是还在，但是已经不是盛唐华章的登录页面，而是以前当王朝游戏主播时注册的账号：宁王的天下。
怎么会？这不可能啊？
赶紧退出宁王的天下，接着输入盛唐华章的账号名以及登录密码，然而系统提示此账号名不存在或者密码不正确。
连试了几次都显示不正确。
这下陆小宁真的慌的一批。
不会吧？时空之窗不会真湮灭了吧？
还把他注册的盛唐华章也一并带走？
陆小宁又急吼吼打开B站、西瓜视频等几个平台去登录盛唐华章，结果发现一样，都是账号名不存在或者密码不正确。
看着陆小宁手忙脚乱的在那里登陆，安萻非但不生气，反而感到一种莫名的心疼。
因为她知道陆小宁这么做，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有能力赚钱养家，而不用吃软饭，只不过真没必要说别人账号是他的。
“宝，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安萻心疼的说道：“无论你挣多挣少，我都不会怪你，你挣的多，我们就多的花，你挣的少，我们按少的花，我们又不跟别人比。”
“宝，我没撒谎，我说的全都是真的，真是真的。”
安萻越是这样说，陆小宁就越是着急，天可怜见，他真没说谎啊。
但是这一急，陆小宁却又想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另外一个变化。
“宝，我有办法证明自己没有撒谎。”说完陆小宁就用双手箍住安萻纤细的腰肢，将她托举起来，臀部悬在空中接着又做了两个难度较高的动作，这之前他也不是做不出来，就是有些吃力，可是现在做起来却毫不费力。
托举着安萻的身体真的就像是托举着羽毛，毫不费力。
“宝，你看，我的力量是不是比以前大了？大了好多！”
“宝，你是不是去健身房练力量了？”安萻的俏脸很快就洇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她确实感觉到陆小宁变得比以前强壮了许多，感受着从他胳膊上还有身上传导过来的力量，安萻很快就有了反应，快一个月没有见面了，还真是有些想呢。
陆小宁也是有了反应，安萻的如兰气息简直就是烈性春药。
“抱我去卫生间洗澡，我们一起洗。”安萻低低的喘息着。
陆小宁拦腰抱起安萻，走进卫生间，里边很快就响起哗哗的水声。
等两人洗完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到了床上紧接着又梅开三度。
足足半个多小时之后，安萻才娇喘吁吁的说：“宝，你害惨我了，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了，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那就赶紧睡，等明天早上再继续。”陆小宁也终于不再焦虑了。
女朋友就躺在他身边，而且还是像以前那样对他千依百顺，任由施为，所以实在是没什么好焦虑的，她不会离开。
“不行，我还得连夜去象山影视城。”安萻吃力的坐起身。
“说啥？这个点还要去象山影视城？”陆小宁一脸的错愕。
“嗯呢，俞姐之前给我打过电话了，公司要开展短剧业务，明天早上，哦不是，是今天早上六点钟整个团队就要一起讨论剧情，我身为艺术总监助理，必须到场。”
安萻凑过俏脸给了陆小宁一个舌吻，满是柔情蜜意的说道：“宝，你别生气，等我回来再补偿你，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都可以。”
“好，这可是你说的。”陆小宁坏坏的笑道。
安萻俏脸上又涌起一抹红晕：“嗯，我说的。”
把安萻送上顺风车再回到出租屋时，已经快到凌晨三点钟。
回到出租屋之后，陆小宁也是完全没了睡意，便又坐到了电脑桌前。
原本陆小宁也担心过时空之窗会不会在哪天突然之间湮灭，所以每天早上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时空之窗还在不？
可是这十天来，时空之窗运转得都很稳定。
而且看上去似乎也能一直稳定的运转下去。
却没想到，居然在安萻回来的那一刻湮灭。
还有，盛唐华章的账号居然也登录不上了，玩呢？
陆小宁抓住鼠标晃动两下，处于休眠状态的屏幕立刻被唤醒。
陆小宁的目光只是随意的往屏幕扫了一眼，便立刻愣在那里。
雾草，又回来了？刚才莫名其妙消失的大唐世界，莫名其妙又回来了？
只见屏幕之中展示的赫然就是大唐世界的赛吕堡，陆温正带领着几十个安西军在修补破损的城墙，白天的激战使得赛吕堡的西城墙破损严重。
陆小宁愣了一会，又赶紧从电脑端登入各大视频平台。
这个时候另外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竟然又可以正常登录盛唐华章。
这是怎么回事？陆小宁忽然之间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莫名其妙的消失，莫名其妙的又出现，这是在躲猫猫？跟谁躲猫猫，跟安安？
除了这个，陆小宁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
但是这个推测却让陆小宁感到更加的不安。
这岂不是说，这个时空之窗也拥有自主意识？
发现有外人在场，时空之窗立刻就会自动消失？
不光时空之窗会自动消失，所有与之相关的也会消失。
然后当外人离开，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一切又恢复如初？
毫没来由的，陆小宁立刻就想到了一个著名的科学实验！
第32章 双缝干涉
双缝干涉，是一个让科学家都感到恐惧的实验。
只要学过初中物理的都知道光具有波粒二象性。
意思是说一束光既具有波的属性，又具有粒子的属性，所以利用双缝来对光线进行实验时，可以获得一条斑马线，这是初中物理上的知识。
但是当科学家安装好了摄像头对过程进行摄像，试图探究单个光子穿过其中一条缝后是如何产生干涉的机理之时，令人恐惧的现象出现了。
科学家发现屏幕上只剩下两道杠，斑马线居然消失了！
但是移开摄像头之后，屏幕上的斑马线立刻又回来了！
这就恐怖，你观察时光就是粒子，不观察时光就是波！
换句话说，光的属性会因为有没有人在观察而发生改变！
所以刚才陆小宁一下就联想到了双缝干涉实验，没有外人在场时，他的这台电脑就一道时空之窗，王朝游戏的应用就是连接着大唐世界的监控软牛。
可是当有外人在场时，他的这台电脑立刻就塌缩成一台普通电脑，连接着大唐世界的监控软件也变成了游戏应用。
除了这个，陆小宁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解释。
就在陆小宁胡思乱想之际，电脑屏幕上的画面突然之间又消失了。
哦不对，画面没有突然消失，而是突然又变了，突然之间又从赛吕堡的监控画面变成盛唐MOD的游戏画面。
“雾草，又来了？”
“这是上瘾了吗？”
陆小宁正腹诽时，外面忽然响起壳壳的敲门声。
“谁啊？这个点敲门？”陆小宁骂骂咧咧的站起身。
肯定不会是安安，安安不会这时候回来，而且她有钥匙。
房门打开，站在门外的却是两个年轻人，一个戴着眼镜，一个留着平头，都很面生。
留着平头的那个男的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犀利的眼睛已经越过了陆小宁，打量着他身后的一居室房间。
“你们找谁？”陆小宁的眉头一下蹙紧。
陆小宁并不怎么害怕，鄞城的治安很好，入室抢劫的事很少发生，何况陆小宁也根本不怕歹徒入室抢劫。
“查水表的。”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温和的笑了笑，又掏出工作证件。
看到工作证件上印着国徽图案，陆小宁的瞳孔瞬间一缩：“你们是……”
“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眼镜男收起工作证，平头男却已经侧身绕过陆小宁走进房间，开始在房间里边到处搜索。
眼镜男却径直走到了电脑桌前。
先是拿出一台类似黑色手提箱的仪器鼓捣了半天。
然后又转过头笑着对陆小宁说：“你叫陆小宁是吧？过来帮个小忙。”
陆小宁只能乖乖坐到电脑桌前，再按照眼镜男的要求调出各种界面，再逐一点开各个应用，原本就打开的王朝应用则是关掉又打开。
依然还是盛唐MOD的游戏画面。
看来有外人在场时，大唐世界不会出现。
“知道盛唐华章这个UP主吗？”眼镜男开始提问。
“知道，最近这个UP主挺火。”陆小宁装出镇定的样子。
“这个UP主很诡异，很危险。”眼镜男盯着陆小宁眼睛，接着说道，“从正月初六在各大视频平台注册账号之后，先后发布了多条存在违规的视频，按照规则，像这样的视频是必须得屏蔽的，可诡异的是，各大视频平台居然屏蔽不了，他们的技术人员忙活了一周，将源代码都从头到尾爬了一遍，也没发现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陆小宁这下子是真有些吃惊。
那几条视频存在违规情形他是知道的，因为过于血腥。
当时陆小宁也是故意这么干的，想的就是先用血腥的视频博取眼球，等到被平台屏蔽了再进行删改，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各大平台一直没屏蔽。
陆小宁原本以为平台改了规则，现在看来并非这么回事。
那这个事情就诡异了，各大平台竟然屏蔽不了他发布的那几条视频？
“但是这个UP主犯了个很低级的错误。”眼镜男又道，“他居然忘记了清理痕迹，把登录时的IP地址给留了下来，而且他留下的IP地址就是你家。”
“啊这？”陆小宁霍然站起身，惶然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要怕，坐下说。”眼镜男示意陆小宁坐下，温和的说，“我们当然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在来你家之前我们就已经查过你的底，你毕业于鄞城大学机械工程和力学学院，大学期间并没有学过电脑编程，毕业之后也一直从事的机械设计工作，所以你就是想当黑客也没有这个能力，但这个黑客的确盗用了你家的IP地址，而且注册盛唐华章时用的身份资料以及电话号码也是你的，对吧？”
“啊这，不会因为这个抓我吧？”陆小宁急声问道。
“那不至于，这事跟你没关系。”眼镜男摆了摆手。
陆小宁松了口气，又接着问道：“那我能不能提现这个账号的收益？”
“法理上没问题。”眼镜男笑了笑又说，“毕竟用的你的身份资料，但前提是暗藏的这个黑客不会找你麻烦。”
陆小宁心说只要你们不找我的麻烦就行。
这时候另一个平头男已经检查完了房间，过来问道：“最近这十天，你有没有察觉什么异常？比如家里进来过人或者丢了什么东西？”
“没有。”陆小宁老实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发现。”
眼镜男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陆小宁，说道：“有什么事就打这个电话。”
将名片交给陆小宁后，平头男和眼镜男就起身离开，临出门之前还跟陆小宁道歉，说了一句打搅了。
送走平头男和眼镜男，陆小宁回到家也检查了一遍。
主要是害怕两人留下针孔摄像头或者窃听器之类的。
毕竟两人是干那个的，这些可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但是陆小宁将房间和卫生间找了个遍也没发现异常。
……
另一边，平头男和眼镜男已经回到永丰二村的村口。
一上车，眼镜男就问平头男：“你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我这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平头男又反问道，“你呢？”
“我这也没有任何异常之处。”眼镜男皱眉说道，“这个黑客很高明，没有留下任何可供利用的线索。”
“真的跟那小子无关？”
“这小子就是副手套，他压根就不懂什么编程。”
“那这事可有些麻烦，回去根本没办法交差啊。”
“眼下也只能先观察，但是我坚信，这个黑客选中那小子不是没有原因的，总有一天他会现出真身，到那个时候再找他也不迟。”
“行，这边我会盯着，那几个平台你怎么回复？”
“让他们自己找说辞，但是别想借机放宽标准。”
顿了顿，眼镜男又揪着自己头发说道：“这个家伙究竟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能让几大短视频平台的几千个程序员都束手无策不说，连咱们的人居然也抓不到他的首尾，自从我加入组织以来，还从未遇见过这么难缠的对手。”
……
确定家里没有针孔摄像头以及窃听器，陆小宁再次坐回到电脑前。
定晴看，只见电脑又变回了时空之窗，王朝游戏的应用也变回了监控软件，赛吕堡的监控画面再次呈现在32寸的液晶屏幕之上。
屏幕上，陆温仍然带着几十个人在修葺赛吕堡的西城墙。
到了这，陆小宁就更加相信他的这个时空窗口的切换机制跟双缝干涉相同。
真要是这样，他都不用担心有人偷窥，因为只要有外人在，他的电脑立刻就会从时空窗口塌缩成一台普通电脑，大唐世界的监控画面也变成游戏画面。
这个倒是真的挺好，都不用担心泄密，因为根本泄不了密。
陆小宁便放心的开始剪辑视频，剪好了再发布到各个平台。
第33章 彻底火了
等到陆小宁剪辑好视频并且发布到各个平台上，都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
再看大唐世界那边，只见陆温他们也已经修葺好城墙，并且睡在了城头。
不卸甲胄睡在城头，当然辛苦，但是辛苦也没有办法，因为城内兵力少，得时刻提防吐蕃兵趁他们熟睡时突袭。
陆小宁也是困极了，发布完视频就直接倒在床上睡着。
不过在入睡之前还是给曹银龙发了条微信，说昨晚吃坏肚子在医院挂水，所以上午请半天假，陆小宁还是不敢请全天的假。
这要是搁以前，陆小宁甚至于都不敢请假。
现在视频火了，每天收益保守估计大几百，才有这胆。
主要是参加工作以来，挨社会的毒打多了，人就怂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一直睡到早上九点才醒，起床之后第一件事依然是开电脑查看大唐世界，只见大唐世界也已经天亮了。
陆温他们又开始在忙，忙着加强西城墙的防御。
主要就是将东城墙上的伏远弩、床弩以及弩炮拆到西城墙上。
陆小宁又把镜头拉起，分别对准赛吕堡东西两侧的吐蕃大营，逐级放大，只见两座大营内的吐蕃军都异常的安静，丝毫没有要出兵的样子。
陆小宁就知道，今天白天吐蕃军估计是不打算进攻了。
因为要进攻的话就必须提前做大量的准备工作，最重要的就是攻城器械，诸如云梯、攻城车或者井阑车这些大型攻城器械必须提前准备好。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放心去上班，不然还真是不放心。
再登录各大视频平台，发现凌晨三点才发上去的《赛吕堡初阵》又爆了，播放量最大的抖音平台已经超过了百万，其他几个平台也都在十万以上。
陆小宁不禁大喜过望，彻底火了，这回真是彻底火了。
再看各个后台的收益，全部加起来居然又超过了一千。
陆小宁果断全部提现，同时忍不住开始憧憬起了未来。
一天就有上千的收益，一个月不得超过三万？他这是从月入五千的低收入群体跨入到月入三万的高收入群体了呀？这样的话就能买房子。
就在这时，搁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之间又亮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曹银龙打过来的，而且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因为之前开的是静音，没开震动，所以陆小宁一直没听到。
不用接电话，陆小宁都能想象得出曹银龙那气急败坏的样子。
曹银龙肯定是气坏了，从不敢请假的他请假了不说，还敢不接他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头便立刻传来曹银龙的咆哮：“那波，陆小宁你行西啊？这都几点了还不来上班？还想不想干了？”
换平时陆小宁肯定赶紧认怂道歉。
以前挨骂他也总是第一时间道歉。
但是今天陆小宁却不想再道歉了。
钱是男人胆，有了钱，胆气就壮了。
当下陆小宁没好气道：“曹经理，我不是请过假了吗？”
“请假要是有用，还要公司的规章制度做什么？嘎徐。”曹银龙继续咆哮，“眼大恩子赶紧来上班，来撇恩子……”
陆小宁这下也是怒了：“曹银龙，你嘴巴放干净点。”
电话那头愣了三秒钟，然后传来曹银龙错愕的声音：“你刚才叫我什么？”
陆小宁便也豁出去了：“曹银龙，我敬你才喊你一声曹经理，我不敬你，你他妈的就是个屁，不，你连屁都不是。”
对面又愣了有几秒钟，然后传来暴跳如雷的怒骂声。
“那姆西匹，陆小宁你个熟赛点，宗撒句，娘西撇！”
陆小宁也彻底豁出去，对着话筒疯狂输出：“曹银龙侬才是熟赛点，侬脑子靠耶、卖爹卖娘、搞七念三、徐头刮起、哈眼无组……色拉恩子……婊子嘎恩子……”
在几秒钟内，陆小宁把所有能想到的鄞城骂人话都对着话筒疯狂输出。
最后又对着话筒大吼道：“你他妈的听好了，老子不干了，老子不干了！艹！”
连吼了三声，陆小宁又用力的摁断电话，只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通透舒坦。
“艹，原来骂人这么爽！”陆小宁对着窗外瓦蓝的天空用力的挥舞了下拳头。
然而远在小港华宜公司办公室里的曹银龙却气得快要疯掉，再拨打陆小宁电话时发现居然已经被拉黑了，当即气得把手机都摔桌上。
……
陆小宁到村口买了张煎饼当早餐，一边吃一边返回出租屋。
公司那边的手续可以过几天去办，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守城。
从昨天晚上的攻城力度可以看出，吐蕃人这次的决心很大，看样子是彻底放弃了长期围困等待守军粮尽的围困战术，转而开始不惜一切代价发起强攻。
所以接下来，赛吕堡中的归仁军第九团将面临严峻的考验。
作为陆温的“召唤神兽”，陆小宁自然要想办法来协助守城。
回到出租屋，陆小宁便立刻登录到知乎，给答主“碧血剑”发了一条私信：大神，有急事求助，在线等，挺急的。
巧了，碧血剑居然在线，很快就有回复。
碧血剑：不敢当大神称呼，我不过是涉猎比较杂，什么都略懂一些而已，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肯定知无不言。
宁王：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在大唐天宝十二载正月的归仁军，有一座城池正在遭受吐蕃军的两面夹击，要怎么样才能够守住城池？
碧血剑：城里有多少唐军啊？吐蕃军又有多少人？地形怎么样……
陆小宁便把赛吕堡的地形做了简单描述，又把归仁军第九团以及东西两边的吐蕃军的兵力说了一遍，顺便也把边令诚和李嗣业的意图也说了。
碧血剑：这样的话就很麻烦，首先援军肯定是用不着指望的了，毕竟跟知兵的美名相比较，区区一个第九团两百个募兵的生死实在不算什么。
其次，赛吕堡的地形也谈不上多么险峻，东边的地形还算可以，但是西边的地形平坦开阔，跟普通城池也没有什么两样，关键西边的吐蕃军足足有两万人，而且居然还有云梯、攻城车以及井阑车等重型攻城器械，所以唐军的防御压力会非常之大。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唐军的兵力太少了，只有两百人，就算将赛吕堡内的家眷组织起来，仍然只有三百人不到，而两路吐蕃军加起来足有五六万。
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几秒钟，碧血剑又接着输入：所以赛吕堡能不能守得住，最关键的因素就是能不能切断西边吐蕃军的攻城器械？
宁王：切断？攻城器械？大神什么意思？
碧血剑：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按照地形，西边的吐蕃大军连补充给养都困难，他们是怎么将笨重的攻城器械运输过去的？
宁王：这个事我也觉得奇怪，或许是临时打造的。
碧血剑：绝无可能，赛吕河谷属于高山草甸地形，根本就找不到高大的乔木，拿什么打造攻城器械？
宁王：难道，是边令诚给的？
碧血剑：那不会，边令诚是怕死又贪功，但不至于通敌。
宁王：那我就想不出来了，吐蕃人哪来的木头打造器械？
碧血剑：答案其实很简单，西边那支吐蕃大军的给养还有打造攻城器械用的木料，都是赛吕河上游的吐蕃军送过去的。
听到这，陆小宁一下反应过来。
对啊，赛吕河虽然很湍急，但是木排还是可以顺流而下的。
在木排上捆绑几只羊皮囊，不就可以将粮食也输送到下游？
难怪这都过去快一个月了，西边的吐蕃大军都还没有粮尽，而且还有这么多大木用来打造攻城器械，这下终于破案了。
第34章 无欲则刚
这时候在大唐世界。
归仁军第九团的校尉田大甲把副尉、两个旅帅还有四个队正都召集到了一起，商量接下来怎么办，是继续坚守还是放弃赛吕堡？
田大甲也请了崔河，但是崔河拒绝出席。
崔河给出的理由是，他只是奉命来听调的。
田大甲首先问陆温：“李使君他是如何说的？”
“喏。”陆温叉手道，“李使君说不日即可发大兵来援。”
“若如此，我等当继续坚守。”田大甲道，“李使君若发大兵来振，快则半月，慢则一个月也就该到了，若只是坚持一月还是能办到的。”
“此事只怕是不易呀。”副尉王苌道，“有昨夜运回的五百石粮食及百桶石脂，给养是不缺了，但是西边城墙又矮又破还没有包砖，昨夜就险些被吐蕃军凿出一个大豁口，今夜若是吐蕃军再动用攻城车来攻，城墙必定垮塌。”
“城墙塌便塌了吧，大不了与吐蕃军搏命。”旅帅杜犊度黑着脸说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我们第九团总共也不过两百人，搏命能撑几日？”另外一个旅帅卢衡立刻反驳道，“我以为该弃城。”
“弃城乃是死罪，按律当斩。”杜犊大怒道。
“斩什么？”卢衡冷然说道，“我们已经在赛吕堡孤军困守一个多月，田使君之大军近在咫尺却迟迟不肯来赛吕堡增援，此事怪不到我们，纵然闹到封节帅面前，甚至于闹到圣人御前，我们第九团也是问心无愧。”
“说的好。”副尉王苌也道，“我们九团无愧于大唐，无愧于圣人！”
杜犊也就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反正这事王苌说了不算，得听田大甲的。
这时，田大甲又幽幽的说道：“若是能知晓吐蕃军是如何将攻城车、井阑车以及云梯等攻城器械运至赛吕堡西侧之军营，我们就能提前摧毁吐蕃军之攻城器械，若如此，守住赛吕堡一个月当不在话下。”
“此事如何知晓？”副尉王苌苦笑摇头。
只有陆温忽然神情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田大甲便问道：“陆温，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喏。”陆温叉手说道，“温确实有所猜测。”
“哦？”田大甲大喜道，“说来听听。”
其他几人也是瞬间竖起耳朵。
陆温却道：“在此地说不清楚，不如请校尉以及诸位同僚移步至望楼？”
“走，去望楼。”田大甲当即带着副尉、两个旅帅和四个队正来到堡城南边正对着赛吕河的那座望楼之上。
这座望楼的视野很开阔。
汹涌湍急的赛吕河就在这座望楼的脚下。
陆温一指脚下的赛吕河说道：“田校尉还有诸位同僚，吐蕃大军的秘密就隐藏在这条汹涌湍急的赛吕河中。”
“就藏在这脚下的赛吕河中？啥意思呀？”
不光是田大甲，几个副尉旅帅还有队正都是一脸懵逼，完全听不懂。
陆温干咳一声，又接着说道：“意思是说，东边的吐蕃大军就是通过这条赛吕河将攻城器械甚至给养运至西边的大营的。”
“这怎么可能？攻城器械又不是船只。”
“船只也不行，如此湍急之河水，任何船只都会翻掉。”
“从河中运输给养更是痴心妄想，陆队正，你是在与我等说胡话吗？”
面对众人质疑，陆温耐心的说道：“船只当然是扛不住，攻城器械也不可能从赛吕河摆渡，但如果是晾晒之后的木料呢？诸位同僚可曾听说过放排？”
“放排？”田大甲心头一动，其他几人也是一下反应过来。
对于放排之事，他们当然不陌生，关中的灞水、丰水以及涝水就常有放排人，将南山砍下的木料运至长安。
拼接在一起的木排对于湍急河流的承受力就比船只强得多。
而且连绵数里甚至于十数里的木排真的可以用来运输给养。
“原来如此！”田大甲懊恼的道，“我说吐蕃狗是如何将几万斤重的攻城器械运至西边大营？还有他们的给养又是如何送过去，敢情是从赛吕河上送过去！”
“可是这也没用啊。”副尉王苌再次提出了质疑，“就算知道吐蕃人是通过赛吕河将木料以及给养运至西边大营，我们也还是拿吐蕃人没办法。”
“怎么会没有办法？”旅帅杜犊反驳道，“我们可以拦截下来。”
“怎么拦截？”王苌哂道，“先不说吐蕃人肯定是在夜间放排，我们看不见河流中的木排，就算能看见我们也拦不住，我们总不能派兵跳进赛吕河中去截停木排吧？那么湍急的河水，人若是跳进去还能有活路？”
几个旅帅和队正便立刻又沉默了。
最后还是陆温说道：“田校尉，此事交给我。”
“交给你？”田大甲皱眉道，“陆温，你有办法？”
王苌也以隐含警告意味的口吻说道：“陆温，须知军中无戏言。”
王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陆温你别没事找事，如果夸下了海口可最后却没有能够截住木排，责任就要由你来负。
陆温却毫不犹豫说：“温愿立军令状！”
王苌大怒，田大甲却摆手说：“军令状就算了，你只管放手施为，有什么需求尽管与我提，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就必定替你办到。”
陆温说道：“田校尉，我需要两架床弩，两部绞车以及十捆麻绳，在今日天黑之前务必移至此处望楼。”
“没问题。”田大甲欣然应允。
田大甲一走，王苌和卢衡也骂骂咧咧的离开。
杜犊和另外几个队正却没有走，都是主动走到陆温的身边。
自从昨晚那一点之后，陆温在第九团的威望提升了一大截。
杜犊担心的对陆温说：“老陆，真的能行吗？河面上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见木排，你拿什么来拦截木排？”
“是啊老陆，床弩射出的大箭很难射中木排。”
“总不能派水性好的弟兄跳进河中去抓木排，水流那么急，天又冷。”
面对几位同僚的担心，陆温却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我有办法。”
陆温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仙尊有信心，在他看来，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仙尊想办而办不成的事情。
……
此时在另一边，陆小宁来到了一家军用品店。
在了解过微光夜视仪和红外夜视仪的特点后，陆小宁最终选了微光夜视仪。
因为他买这个夜视仪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发现赛吕河中的木排，而不是为了发现木排上的吐蕃兵，所以微光夜视仪明显更适用。
陆小宁只是有一些担心，隔着屏幕是否有效？
要是微光夜视仪不能用，那就只能发射火弩。
每隔一段时间往河面上发射一支燃烧的火弩，应该也能发现吐蕃人的木排，然后就可以利用床弩加入拦截，这不难，毕竟赛吕河并不宽。
陆小宁买了微光夜视仪，正准备回出租屋时，手机响了。
有些意外，居然是华宜公司的老总打过来的，估计是因为他突然辞职的事。
还真就是，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的夏良明就笑着说道：“小宁，你干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辞职？是因为工资低了吗？工资低了你就跟我说嘛。”
这下陆小宁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夏良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
要知道夏良明可是经常把曹银龙甚至戴军骂得狗血淋头，而且两人连屁都不敢放。
但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无欲则刚，陆小宁都不打算在华宜干了，也就无所畏惧。
所以陆小宁心里有什么话直接就说：“夏总，不是钱的事，实在是曹银龙这狗东西欺人太甚，拿阿姆，动不动就骂人，他算个什么东西。”
陆小宁的嘴巴里不干不净，夏良明却没有生气。
夏良明甚至反而大笑出声：“哈哈哈，这才对嘛。”
第35章 为所欲为
“这才对？”陆小宁一脸懵，“夏总，你这话是啥意思呀？”
夏良明笑了笑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早就该这样说话，去年你和曹银龙竞选技术课经理时，我其实考虑过让你来当这个经理，但是当时你说话做事太软了，曹银龙的技术虽然不如你，但是他敢骂人，能够镇得住场子。”
“啊这？”陆小宁这下真是肠子都悔青。
原来曹银龙是因为这个才当上技术课经理？
枉他那么谨小慎微，被徒弟顶嘴也不敢说，敢情还做错了？
原以为余欢水那种就是在电视剧里边演演，却没想到竟然真的发生在他身上，看来做人做事真是不能太怂包啊。
做人就要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不过，你现在明白了也不晚。”夏良明又道。
“也不晚是啥意思？夏总你要开掉曹银龙，让我当技术课经理？”陆小宁听到这不禁也是有些意动，能当经理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回去。
其实在华宜公司这三年多他干得挺顺手的，也学到了不少。
“技术课经理你就不要想了，曹银龙干得好好的，我开掉他做什么。”
就在陆小宁感到无比失望时，夏良明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是这样，我打算单独成立一个工程部，专门负责中央供料系统工程，你来当工程部经理。”
陆小宁闻言大喜道：“夏总，你早就应该成立独立的工程部。”
“现在成立也不晚，剩下的事情你来公司说。”夏良明说道。
“好嘞，我这就过去。”陆小宁直接就坐地铁去了华宜公司。
反正现在也才三点多，等安西那边天黑少说也得四五个小时。
永丰村口就是地铁站，乘坐一号线只用不到半个小时就到公司。
跟夏良明的谈话进行得异常顺利，陆小宁发现，当他挣脱束缚，面对夏良明等人不再唯唯喏喏之时，发现所有事情都变容易。
陆小宁还特意又回了一趟技术课。
走到技术课的门口时，曹银龙正在对员工训话。
“想要在华宜干下去，最要紧就是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
“别像有些人仗着老资格就摆谱，招呼都不打就敢旷工，对这样的人只有一条，就是坚决予以开除，华宜公司不需要这种人。”
秦笑替陆小宁争辩道：“曹经理，师傅跟你打了招呼的。”
“那算打招呼吗？那顶多只能算单方面的告知。”曹银龙冷哼一声又道，“他以为他是谁？一句话就想请假？这要能算请假，还要规章制度做什么？”
杨荣也小声反驳：“师傅好歹也是公司的老员工，而且各方面技术过硬……”
“闭嘴，老员工又怎么样？老员工就能搞特殊吗？”曹银龙怒道，“至于技术，是，我承认陆小宁的技术是比我要好，但是技术好就能骂人，就能为所欲为？”
听到这，陆小宁顿时乐了，这是送上门让他打脸，不打一下就太浪费了。
搁以前，陆小宁还会争辩是你先骂我的，可现在陆小宁的心境已经变了。
只有弱者才会去跟人争辩，去追求公平，强者只要结果，就骂你了咋的？
当下陆小宁一步跨进大门，笑道：“老曹你说对了，技术好就是可以骂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怎么，不服气呀？不服气也给我憋着。”
“陆小宁？！”突如其来的打脸，把曹银龙整懵掉。
杨荣和秦笑却是转忧为喜，秦笑更是快步走到陆小宁跟前喊了一声师傅，那小表情就跟见到她的亲人，可他们从认识到现在总共也就几天时间。
“陆小宁！你来了就更好。”曹银龙终于反应过来，怒道，“你被开除了，现在就去财务课结算工资，还有这台工作电脑也不许再动。”
“开除我？”陆小宁笑道，“你还不配。”
“那波，你看我配不配。”曹银龙闻言越发火大。
陆小宁现在可不会再认怂，立刻对着曹银龙疯狂的输出：“那阿姆宗撒来撇恩子徐头刮起就似个眼大恩子，我艹你妈！”
龚海峰、郭光召几个瞬间石化，老陆竟然这么猛的？
秦笑和杨荣则偷偷对着陆小宁比大拇指，师傅威武！
曹银龙也是当场懵掉，虽然昨天在电话里已经见识过了，但是今天被陆小宁当面喷又是另一种体验，嘎宁娃有啊？
好半晌，曹银龙终于反应过来。
还没有等曹银龙发作，副总戴军已经板着脸走进来，说道：“小曹，宣布一个决定，公司刚刚成立了工程部，陆小宁已经被任命为工程部经理。”
“什么？！”曹银龙声音都调高八度，工程部经理？陆小宁？
“没想到吧，老曹？”陆小宁冷笑两声，又对秦笑和杨荣说，“小秦、小杨，你们两个愿不愿意跟我到工程部？”
“愿意，师傅我愿意。”秦笑和杨荣同时点头。
“戴总，你看他这是想要干吗？”曹银龙见状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这是夏总的意思。”戴军的心情同样很恶劣，沉声道，“对新成立的工程部，各部门要全力配合，要人给人，要设备给设备。”
“小秦，杨荣，走了，别忘了把我电脑搬过去，哦对了，我们工程部的办公室就是技术课隔壁那间，最大的那间办公室，呵呵。”
陆小宁说完挥了挥手，潇洒的转身离开。
曹银龙又对戴军说道：“戴总，你看这事……”
“你少说两句。”戴军阴声道，“没看出来夏总对工程部的期望很高吗？”
这话乍一听没有毛病，但是曹银龙却听出了言外之意，意思就是让他暗地里使绊子，只要陆小宁没在规定时间内做出成绩，夏总一定会找他麻烦。
当下曹银龙开始琢磨，怎么给刚刚成立的工程部使坏。
但在这之前得先羞辱下姓陆的，不然他咽不下这口气。
从小到大，还没人这样骂过他。
……
大唐世界，王苌和卢衡两人也在商量怎么给陆温使坏。
王苌说道：“陆温想要截下吐蕃人的木排可没那么容易。”
“说的是。”卢衡附和道，“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怎么截夺木排？是打算胡乱往河面上射弩箭，瞎猫逮死耗子？简直痴心妄想。”
王苌又说道：“然而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卢衡连忙说：“要不然给那两架床弩做下手脚？或者用醋将麻绳浸泡一下？”
“这个事情，你自己看着办。”王苌沉声说道，“言而总之，绝不能让陆温真把吐蕃人的木排给截下来，要不然田大甲非铁了心死守不可，到那个时候，整个赛吕堡五百多口就一个都别想活下来，你我全都得死。”
稍稍的一顿，又小声叮嘱道：“首尾做干净些，别让人瞧见。”
“喏。”卢衡叉手唱了个喏，当即躬着腰转身离开王苌居所。
然而，正在密议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想到，举头三尺有“神灵”。
此时陆小宁已经下班回到家，正推着镜头在赛吕堡内到处闲逛，结果就无意中撞见王苌两人密议，真是到哪都不缺坏人。
赛吕堡这么小，也不能免俗。
当下陆小宁就打算找陆温告状。
结果却在一栋民房内找到陆温。
只见陆温跟一个容貌秀丽的小娘子在一起。
那个小娘子的容貌只能算秀丽，但是身上有种出尘的气质，就像是空谷幽兰，令人闻之不自觉的陶醉其中。
这是有情况啊？
陆小宁连告状都忘掉。
“婉儿，小乙的事情，都怪我。”陆温脸上露出歉疚之色，“我没照顾好他，我答应过郑头要照顾好你们几个的。”
第36章 轮回转世
“阿兄，小乙的事不怪你。”小娘子低垂着螓首说道，“阿爷曾说过，当募兵就要承担当募兵的代价，那就是随时都有可能战死沙场。”
陆温便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能一声叹息。
看到陆温依然站着没有动，陆小宁也是急。
当下怼着陆温耳朵小声说：“还愣着做什么？”
“啊？”陆温有些茫然的抬起头，仙尊此话何意？
“阿兄，怎么了？”小娘子见状，不解的看过来。
监控对着某人或动物耳朵发声时，其他人无法听见。
陆小宁又低声道：“真嘎徐，你没见她需要安慰吗？赶紧抱抱她呀。”
然而这次陆温没有听仙尊的，有些尴尬的向小娘子叉手唱了一个喏，然后留下郑乙的铠甲兵器以及分得的钱，转身离开。
陆小宁转过镜头，对准那小娘子。
只见那小娘子正痴痴的看着陆温背影。
脸上的那个神情，真是让人见者流泪。
所以追上陆温之后陆小宁就低声骂道：“陆温你是真蠢，还是装傻？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这个小娘子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肯娶她？”
“仙尊就莫要乱点鸳鸯谱了。”陆温苦笑道，“温不过就是一介募兵，有今天没明天，说不定哪天就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找不回来，娶她不就是害她？”
“胡扯，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那就是害她？她明知道你是个募兵，却仍然喜欢你，这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宁可守寡一辈子也不惜换取跟你数载甚至数月的短暂厮守，多好的女子啊，偏你还不知道珍惜。”陆小宁生气道。
“仙尊，这是因为婉儿还小，等她再大些就知道安西多的是好郎君。”陆温怅然道，“等到她嫁了人，跟她郎君朝夕厮守，很快就会忘记我。”
“你真是个榆木疙瘩，不知道爱情就是一幅画？”陆小宁没好气道，“现在她的这幅画上已经留下你的一笔浓墨，你觉得还有人能够洗掉？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如果你不娶她，她最后难免还是要嫁人生子，但是一辈子都不会快乐，说不定年纪轻轻就会因情悒悒而亡，我真不是吓你，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对爱情，陆小宁是有发言权的。
当年在鄞城大学校园，他与安萻之间的爱情故事可是颇为轰轰烈烈。
顿了顿，陆小宁又道：“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南宋朝时曾有这么一对怨偶，原本夫妻俩极为恩爱，每日里红袖添香、举案齐眉……”
“最后那小娘子因为情伤，28岁就香消玉殒。”
“对了，那小郎君也姓陆，那小娘子好像也叫琬儿。”
说到这，陆小宁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是吧？不是吧？不会这么巧吧？
但是这个念头一经生出来，立刻就生了根，发了芽，再也遏止不住。
陆小宁不能不怀疑，陆游是否就是陆温的轮回转世？而唐琬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娘子的轮回转世？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轮回转世？
搁以前，陆小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可现在，陆小宁却开始怀疑真有轮回转世。
陆温似乎也有触动，沉吟了片刻之后问道：“仙尊，南宋朝是哪一朝？”
啊这……说漏嘴了？陆小宁当即转移话题：“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能够以自己的想法去揣度小娘子的想法，你认为自己战死沙场，让小娘子年纪轻轻就守寡是对她的伤害，反而放手才是对她的保护，可是她却不这么认为，不信你去问她，是愿意只跟你做几年甚至几个月夫妻，还是愿意嫁给别人平淡的活一辈子？”
“喏。”陆温沉吟片刻终于点头，“谨遵仙尊法旨，等这一仗打完如果陆温还活着，就去问婉儿话，她若是愿意与我做几年哪怕几个月的夫妻，便娶她。”
“欸，这就对了嘛，孺子可教。”陆小宁欣然点头，又说道，“噢对了，你赶紧回南望楼，卢衡那小子要使坏，我这先去帮你盯着点。”
……
“谁？是何方妖人？与我出来！”
陆温登上南望楼时，只见卢衡手持横刀四下张望。
之前一切都挺顺利，虽然陆温留了两个哨卒看守，但是卢衡很容易就给打发走人，然而就在他准备破坏床弩时，耳畔突兀的响起一个断喝声。
卢衡顿时吓个半死，还道是陆温回来抓了他的现行。
心说以陆温的身手，要想擒下他那还不是手拿把攥？
可是急回头看时，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
再环顾四周，也不见一个人影，看到这，卢衡顿时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难道是妖人？又或者妖魔鬼怪？当下卢衡反手拔刀，摆出戒备的姿势。
陆温上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便知卢衡没能得手，当即说道：“老卢，你不在东城头守着，跑到南望楼来做什么？闲的没事干吗？”
“闲什么呀，这不是刚才经过时看到南望楼上没人，所以就爬上来看看。”
卢衡竟倒打一耙：“老陆，真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大意了，居然连个哨卒都不留，万一吐蕃狗从南边摸上来怎么办？”
卢衡骂骂咧咧的下了南望楼。
“喏。”陆温这才叉手唱了个喏道，“仙尊，没什么问题吧？”
“没啥事，卢衡还没来得及搞破坏。”空中传来仙尊的声音，“你也赶紧把杜岳、裴真还有崔河他们都叫醒吧，吐蕃人就快要放木排了。”
“喏。”陆温赶紧走下望楼将崔河他们叫醒。
敢情崔河、杜岳他们都睡在望楼下的避风处。
很快，赛吕堡的南望楼上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
此时，在赛吕河上游十里外的一处河湾之中，一条由十几条木排拼接组成的大型木排已经飘浮在湍急的河面。
百来个吐蕃奴从正吃力的往木排上搬运青稞。
其中一个奴从动作稍微慢了点，守在旁边的一个桂本甩手就是一鞭子。
“动作给我快点，你这个狗奴，没有吃饭吗？”桂本一边打一边还骂，奴从都已经倒在地上哀嚎仍不肯罢休。
很快，那个奴从就没有了声息。
桂本弯下腰探了下奴从的鼻息，发现没气了，便立刻一脚踹下赛吕河。
旁边正在干活的百来个奴从木然看着这一幕，虽然被打死了一个同伴，可是这些奴从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因为雅拉香波山神又或者说笨教不允许反抗。
按照笨教雅拉香波山神的神谕，人的一世该怎么活都是已经注定好的，前世积有大功德的当酋长又或者大论，次一等的当桂本或者喇嘛，前世造了孽的就当奴从，只有今世吃够了苦洗尽了前世的罪孽，来世才能当桂本或者喇嘛。
所以，正在干活的奴从甚至有些羡慕死了的那个奴从。
因为那个奴从死了，也就意味着已经洗尽前世的罪孽，解脱了。
等到转世轮回之后，他就可以当上桂本或者喇嘛，就能享福了。
所以，尽管监工的桂本只有十几个人，也没有一个奴从敢于奋起反抗，也没有一个人敢偷拿青稞，尽管他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这时，一个披着细鳞扎甲的吐蕃贵族在十几个卫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刚才拿鞭子打死一个奴从的吐蕃桂本便赶紧迎上去，一脸诌媚的说道：“东本，两千石青稞已经全部装上木排，是现在就放排吗？”
“先不急，再等等，等到天色黑透了再放排。”吐蕃贵族仰起头看了一眼天色，又幽幽说道，“但愿这次雅拉香波山神会再次庇佑我们羊同部落，能少几个桂本进入轮回，要不然我们羊同部落就麻烦了。”
第37章 又立大功
晚上七点刚过，陆小宁就早早吃过饭守在电脑前。
等得实在无聊，陆小宁就给女朋友打了一个电话。
“你猜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想不到。”
“不，你先猜，你先猜今天我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一定想不到。”
电话那头的安萻也很兴奋，显然对公司进入短剧行业的前景很期待，陆小宁便也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其实这个时候进入短剧行业已经晚了，不光市场饱和了，单价也下来，而且短剧的盗版风气已经难以遏止。
“行，我先猜，你遇到一个帅哥？”
“什么呀，哪有什么帅哥，再猜，你再猜。”
“那就是你突然想我了，搞了个突然袭击，你现在就在门外对不对？”
“嗯，我是很想你，可是我现在真回不去，等忙完了回去再补偿你。”
“那我就猜不出了，宝，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就直接说得了。”
“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安萻嘟囔了下又说道，“我不是公司艺术总监助理么，负责准备拍摄用的道具还有场地，这次拍的是个盛唐短剧，讲述的是太平公主的爱情故事，男主角穿越成了公主的驸马薛绍。”
“结果在搭建场景之时，我突然之间有一种感觉。”
“那些服装，那些道具，还有那些场景竟然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我以前就穿着那些服装，用着那些器具，住着那样的房子，真的，就好像回到以前住过很长时间的老地方，很亲切。”
听着安萻在电话那头娓娓的诉说，陆小宁却又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对劲，这真的不对劲，似乎自从闪电把他的电脑辟成了时空之窗，他的身边就不断出现诡异现象，所以现在轮到安萻了吗？
难道说，安萻觉醒了前世的部分记忆？
“小宁，你在听吗？”安萻忽然间问道。
“啊在，我在听，你接着说。”陆小宁忙道。
安萻又接着说道：“这种熟悉的感觉帮了我的大忙，我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该如何穿戴服装如何搭建场景，俞姐和同事们都夸我对盛唐气象的还原度是最高的，比那些盛唐正剧的还原度都要高得多。”
顿了顿，又说道：“现在轮到我猜了，你加工资了？”
“工资？”陆小宁一拍脑门懊恼的道，“把这忘了。”
一高兴居然忘了跟夏良明提工资的事，这把草率了，华宜公司可没有什么岗位津贴之类的，不跟老板提的话，你就算当上副总也还是那点工资。
“没有加工资啊。”安萻沉吟着说道，“那是捡钱了？”
陆小宁便得意的说道：“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我们公司新成立了工程部，而我就是工程部的经理，怎么样，没想到吧？”
“真的？”对面的安萻高兴坏了，“老公你可真棒。”
“我棒不棒你难道还不清楚么？”陆小宁坏笑着说道。
“讨厌，不跟你说了，我这边要忙了。”安萻挂断了电话。
陆小宁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九点多，安西那边的天色终于黑透了。
陆小宁当即戴上微光夜视仪，为了保证效果还把房间里的灯也关掉。
还可以，居然真有用，原本电脑屏幕上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但是戴上微光夜视仪之后就可以看得很清楚，连赛吕河中的浪花都能看清。
等了大约有半个小时，赛吕河上游便飘来了一片黑影。
陆小宁将画面放大，很快就看清楚那是由大量圆木拼接而成的木排，在每段木排的上面各有一个吐蕃兵在撑蒿。
有不少木排上捆着许多麻袋。
不用说，那肯定是军需辎重。
陆小宁当即把镜头退回望楼。
……
望楼上，陆温也在凝神往东看。
只可惜，穷极了目力也看不见。
裴真看出了陆温的担心，说道：“陆队，要不然从现在开始每隔一个弹指就往河面上发射一支火矛？以免错过木排。”
“不用。”陆温断然摇头，他相信仙尊。
更何况，也没那么多的火矛供他们挥霍。
杜岳也劝道：“可是陆头，不射火矛的话，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哪。”
“嘘，噤声。”陆温突然做出噤声的手势，片刻之后说道，“来了，吐蕃人的木排已经下来了，准备火矛，再检查麻绳！”
崔河闻言有些狐疑的看过来。
裴真和杜岳却把两支儿臂粗细六尺来长的长矛放到床弩的床架上。
在这支长矛的头部还穿着一个用麻布包裹而成的碗口大小的圆球，而且这些麻布已经浸透了石脂，老远都能闻着气味。
装好了长矛，杜岳两人又接着检查了麻绳。
检查完麻绳，所有人就开始了安静的等待。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悄然流逝，一刻钟很快就过去。
某一刻，陆温突然低喝道：“吐蕃人的木排到了，快点火！弩箭准备！”
听到这，杜岳和裴真便立刻用火镰打着火，又点着了火矛，火矛前端的两个浸透了石脂的布球便立刻腾的燃烧了起来。
陌刀队剩下的陌刀兵则是纷纷举起擘张弩。
陌刀兵除了有主武器陌刀，还有短柄骨朵、擘张弩、横刀以及长弓等多种副武器，有些甚至还配有步槊，真人形武库。
陆温大步走到一架床弩的后面，握住弩柄。
崔河和杜岳则是扶住床弩尾端再往上抬起。
“再高一点，好，可以了，往左，再往左……”
陆温随即示意崔河还有杜岳按照他的指挥调整床弩的射角。
其实是陆小宁在指挥陆温，因为陆小宁已经把监控镜头对准了这架床弩的准心。
崔河虽然照做了，心里却还是充满了怀疑，这黑灯瞎火的，陆温真可以看见赛吕河上飘下来的吐蕃木排？又不是夜枭，如何夜间视物？
正思忖之间，耳畔陡然响起梆的一声巨响。
却是陆温已经扣下了弩机，六尺多长儿臂粗细的火矛便立刻挟带着刺耳的尖啸声，闪电般射向赛吕河面，并在空中划出一条火焰轨迹。
也就是石脂，这样的高速飞行也不会吹灭。
下一个霎那，赛吕河面便传来笃的一声闷响。
随即明灭的火焰稳定下来，一下照亮了方圆十几步的范围。
“射中了！”南望楼上顿时间响起一片欢呼声，因为火光中可以看得很清楚，刚才射出的火矛确实钉在了一条木排上。
崔河也是当场傻掉，居然真射中了？怎么可能？
邻近的木排上有负责撑篙的吐蕃兵，见状便立刻快步冲过来试图将麻绳砍断。
但是陌刀队怎么可能让吐蕃兵如愿？没等吐蕃兵冲到近前，十几支弩箭就已经从望楼上攒射而下，瞬间将吐蕃兵射成一只刺猬。
从望楼到赛吕河面落差不过三十步，再加上又是居高临下，吐蕃兵都没地躲。
陆温接着射出第二支火矛，原本顺流而下的木排就被拉停在望楼下的河湾中，也就是这里是河湾，水流相对较为平缓，否则真未必拉得住。
这毕竟是数以百计的圆木，顺流而下的惯性极大。
为了确保木排不会被冲走，陆温又紧接着射出了八支长矛。
通过十支长矛及十条儿臂粗的麻绳，将木排牢牢的束缚住。
木排上撑篙的几十个吐蕃兵纷纷赶来解救，试图斩断麻绳，但是无一例外都遭到望楼上的唐军射杀，吐蕃人的木排彻底被截停。
田大甲和王苌他们赶到时，陆温甚至已经派人下到木排上，解下绑在木排上的麻包并通过绞轮往望楼上送，里边装的全是青稞。
“校尉，青稞，全是青稞。”杜犊兴奋的道。
田大甲抓起一把青稞，放嘴里嚼巴，入口只觉一股子清香。
“上等的青稞，去年秋天新打下的。”田大甲将青稞放回去，又用力的拍打着陆温的肩膀说，“陆温，你小子可以，又立了大功！”
“校尉过誉了。”陆温还是一脸谦虚。
旁边的王苌却一脸阴悒，这下走不成了。
第38章 困兽之斗
屏幕外，陆小宁也摘下耳机欢呼出声。
吐蕃人的木排被截住了，西边的吐蕃军也就得不到木料打造攻城器械，赛吕堡内的归仁军第九团将士和几百个家眷暂时就安全了。
当下陆小宁便拿起手机给碧血剑发了条信息。
上次在知乎上提问之后，两人就加上了好友。
宁王：大神，万分感谢，你的判断很准，吐蕃人真从赛吕河放了木排，现在吐蕃人的木排已经被归仁军第九团截住！
碧血剑：？！！！
陆小宁也是瞬间反应过来。
坏了，一激动居然疏忽了。
当下赶紧撤回刚才的信息。
碧血剑：？！！！
碧血剑：我仿佛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
陆小宁便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算撒谎一下子也想不到有说服力的说辞。
碧血剑：今天我在抖音上刷到了一个名叫盛唐华章的博主，他发的最近一条视频就叫做赛吕堡初阵，跟你说的赛吕堡几乎完全一样。
宁人：大神，事情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碧血剑：先别说，让我猜，看猜得准不准。
碧血剑：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款模拟盛唐世界的大型网游吧？游戏的自由度也是极其之高，而且现在正处于内测阶段，对吗？
看到这，陆小宁便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
看来这个碧血剑大神的判断跟行止居士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能想得到这是真实的盛唐？
宁人：大神你的判断很准，不过我什么都没说。
碧血剑：懂，内测玩家肯定是签了保秘协议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名额？
宁人：大神，这个真的爱莫能助，不过你可以通过我对游戏施加影响，比如说今晚截夺吐蕃木排的行动，就是出于你的设计。
碧血剑：好吧，那我现在就再送给你一条建议。
碧血剑：这个游戏的内核应该是个最新迭代的人工智能吧？所以游戏之中吐蕃人的反应与真实的人类恐怕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宁人：所以呢？
碧血剑：所以赛吕堡的唐军将会迎来一场恶战。
宁人：？！！！
碧血剑：不出意外的话，吐蕃军将会在明天早上的拂晓之前发起决战，主攻方向仍旧是赛吕堡西墙，突破口就是上次被攻城车凿开的豁口。
宁人：？！！！
碧血剑：而且这次进攻，硬守恐怕是守不住的，双方兵力相差太悬殊。
宁人：？！！！
碧血剑：我倒有个建议，或许可以重创吐蕃军。
宁人：请大神务必出手，等守住了赛吕堡，我给你发一个大大的红包。
陆小宁是真觉得碧血剑的知识面非常之广，不仅懂吐蕃的由来及信仰，而且对古代军事似乎也颇有研究，却不知这位大神是何方神圣？
……
在大唐世界。
吐蕃军也发现了他们放的木排已经被唐军截夺。
羊同部落的酋长便立刻把部落的大论、活佛还有王子叫过来商量对策。
羊同跟土勃律一样，分大羊同小羊同，信奉的是笨教和雅拉香波山神，跟信奉喇嘛教的吐蕃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而且笨教和喇嘛教是死敌。
这一次出兵小勃律的是小羊同部落，又叫象雄。
以骠悍善战而著称的廓尔喀人就是象雄人的后裔。
另外小羊同的大论也就是宰相是吐蕃赞普派来的。
这也是惯例，每个被吐蕃征服的部落都会派出一个大论负责处理政务。
一进羊同王的大帐，活佛奥丹就说：“大王，汉人有窥破迷雾的眼睛，能够看见黑夜中飘浮在赛吕河上的木排，这是得到了神灵的庇佑，雅拉香波山神又在两天前降下了神谕，让我们羊同部落不可出战，所以这仗不能再打下去，赶紧退兵吧。”
大论波杰巴疾声道：“攻灭小勃律是赞普的旨意，谁敢违抗？”
“无所不能的雅拉香波山神在上，请接受你最虔诚的仆人的敬意。”
奥丹双手合什祷告了一句，又道：“就算是雪域高原的共主吐蕃赞普，也不能违背神灵的旨意，退兵是雅拉香波山神的法旨。”
“雅拉香波山神只是不让羊同王本部的桂本出击。”波杰巴怒道，“驻扎在赛吕堡西的桂本可没有接到雅拉香波山神的法旨。”
“然而赛吕堡西的桂本即将粮尽，如何还能再战？”
这次说话的人是羊同王子朵布桑，此人也是羊同部的战神。
波杰巴道：“殿下曾在逻些城求学，想必读过不少汉人的史书吧？”
朵布桑皱了下眉头说：“读过如何，没读过又如何？”
波杰巴道：“殿下可知破釜沉舟这个典故？”
朵布桑道：“知道，讲的是楚汉相争时期，项羽率五万大军渡过漳水之后砸碎了随军携带的釜，并凿沉了所有船只，将自己逼上绝路，因而激发了全军将士的决死之心，最终击败了四十万秦军并成就了霸业。”
“彩！”波杰巴喝声彩，又说道，“此时赛吕堡西的一万羊同精锐，正是效仿楚军破釜沉舟的最佳时机！殿下乃是赞普钦封的吐蕃战神，不如连夜赶去西大营，指挥西大营之一万精锐于明日拂晓向赛吕堡发起最终决战！”
奥丹问道：“为何要拂晓发起决战？”
波杰巴道：“因为拂晓时人最易犯困。”
说此一顿，波杰巴又对羊同王和朵布桑说：“大王，殿下，明日之战便是最终决战，若是胜了当然是皆大欢喜，若是输了我觐见赞普之后也能有话说。”
“好，那就明日发起决战。”羊同王终于下定决心
……
赛吕堡中。
陆温接到仙尊的法旨之后，立刻找到了校尉田大甲。
听完陆温的分析之后，田大甲不敢怠慢，立刻召集副尉王苌，旅帅杜犊、卢衡以及另外三个队正议事。
田大甲道：“陆队正不孚众望，成功截住了吐蕃人的木排，甚至连木排上的两千石青稞面也一并截下，可这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麻烦。”
陆温接着说道：“驻守在西边的吐蕃军得不到给养，有可能作困兽之斗，在今夜向我赛吕堡发起最终决战。”
“此事倒是不能不防。”杜犊道，“换我也会这么做。”
卢衡讥讽道：“陆温，这都是你干下的好事，都怪你。”
杜犊大怒道：“卢衡你胡说什么呢？此事怎能怪老陆？”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田大甲果断出面打断：“行了，别扯这个了，陆温判断吐蕃大军将会在拂晓之前发起进攻，并且会选择昨日被攻城车凿开的西城墙豁口作为突破口，有鉴于此，我们必须提前做准备。”
“喏。”王苌叉手说道，“启禀校尉，我认为应该弃城，此时是弃城的最佳时机，也是最后的机会，若是错过机会，不光我们第九团的将士活不了，堡内数百家眷也活不了，而且赛吕堡最后一样还是要失守。”
卢衡也是一摊手说道：“左右守不住，不如索性弃守。”
“不，我们能够守住！”陆温站起身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诸位按照我说的做，那么此番不仅能守住赛吕堡，还能够重创吐蕃军。”
“按照你说的做？”王苌哂然一笑道，“你有何高见？”
陆温说道：“我曾经听说过这么一句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那是左传庄公十年里的妙句。”王苌不屑的说道，“你都没读过左传，就敢不自量力学人家曹刿论战？徒惹人笑。”
“陆温虽然读书不多，但道理还是懂的。”陆温却也不生气，又说道，“西边的吐蕃军因为断了粮，必然生出决死之心，力争短时间内凿开豁口，此即为一鼓作气；然而等到他们凿开了豁口，突入赛吕堡内，气势就弱了，此即为再而衰；若是我们能在豁口之内给予吐蕃军迎头痛击，则吐蕃军必定接受不了巨大落差，顷刻之间就会崩溃，此即为三而竭；所以只要我们能在豁口内给予迎头痛击，就定然能守得住赛吕堡。”
第39章 一鼓作气
此时在归仁军的治所孽多城，镇守使府邸里不时传出悠扬的丝竹笙歌声，还能听到银铃般的轻笑声，似有不少年轻小娘。
附近经过的小勃律人无不面露愠色。
“狗奴，你们瞅啥？信不信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这时候，守在宅子大门口的侍从立刻就会骂过去，有时候甚至用鞭子抽，最惨的一个小勃律人甚至被乱刀砍杀。
小勃律人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大唐对安西诸国大多采取羁糜制度。
所谓羁糜制度，就是征服边疆的一些小国之后并不从朝廷直接派官管治，而是仍由原先的贵族甚至国王管理自己的国家臣民，只不过把国王变成了刺史又或者都督，有些甚至仍旧保留着国王的称号，比如说于阗国王。
归仁军其实就是原先的小勃律国，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国王都没有换。
国中的居民也仍旧是原先的小勃律人，大唐只在孽多城驻扎了三千募兵，这三千募兵也就是田轸的归仁军。
当然，现在孽多城内多了边令诚带来的数千精兵。
田轸跟李嗣业一样也曾经是高仙芝麾下的陌刀将，然而两人作风却相反，李嗣业对于阗百姓还是很不错的，但是田轸对小勃律百姓就很不好，盘剥勒索那都是小事，还经常四处搜刮年轻漂亮的胡姬，供他本人及部下淫乐。
田轸其实都是跟高仙芝学的，高仙芝就是这德性。
高仙芝打仗确实很厉害，但是贪图享乐也是真的，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甚至不惜捏造借口出兵攻打石国，新唐书载高仙芝从石国抢了“瑟瑟十余斛、黄金五六橐驼、良马宝玉甚众，家赀累钜万”，然后才有石国王子从大食借兵复仇，然后有了怛罗斯之战，高仙芝也吞下了自出任安西节度使以来的第一场败仗，而且是惨败。
高仙芝如此，安西军的高级将领也就纷纷跟着效仿。
谁会跟金银财宝还有雪肤碧眼的胡姬过不去呢，是吧？
反而封常清、李嗣业这样清廉自守又善待胡人的将领才是异类。
所以这三年来在田轸的治理下，孽多城的人口数量锐减至不足原先的两成。
但是田轸丝毫不以为意，数日前又搜刮了一批胡姬，供刚到孽多城不久的监门将军边令诚享乐，田轸甚至把他的宅子都让了出来。
而边令诚也是没有客气，一概都欣然笑纳。
这会，边令诚又在田轸的宅子里欣赏胡姬歌舞。
而且这个老变态还不允许胡姬穿衣服，歌舞时必须得光着身子，看得性起时还会冲进场中，使劲的抓掐胡姬的皮肤，献艺的胡姬无不一身乌青。
看着十几个胡姬光着身子在那里旋转，边令诚的兽性再次发作。
然而就在边令诚准备再次冲进场中时，一个小宦官快步跑进来。
“爷爷，爷爷，赛吕堡那边有新消息。”小宦官一边跑一边高喊。
边令诚的好心情被搅，当即黑着脸问：“赛吕堡那边如何了？快说。”
“喏。”小宦官叉手唱了个喏，又说道，“前日夜间从于阗镇来了一支驼队，往赛吕堡中输送了大约五百石粮食以及上百桶的石脂。”
“竟然有这事？”边令诚脸色顿时变得更难堪，“李嗣业他要做甚？”
说话间，穿着一身绯红色圆领袍的归仁军镇守使田轸也大步走进来。
田轸跟李嗣业差不多，也是个身高七尺的巨汉，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看到田轸大步走进来，堂中的十几个胡姬顿时惊得四散而逃，而且一个个都向田轸投去惊惧的眼神。
田轸却连正眼都没有看一眼那群胡姬。
“喏。”田轸冲边令诚叉手唱了个肥喏，又说道，“边公可知李嗣业往赛吕堡中输送了数百石粮食以及上百桶石脂？”
“嗯，咱家也是刚刚才得知。”边令诚黑着脸道。
田轸道：“李嗣业插手赛吕堡还是小事，今夜又发生了一件事，这才是大事。”
“今夜赛吕堡又发生了大事？”边令诚吃了一惊，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田轸道：“堡中一个叫陆温的队正竟然识破了吐蕃军从赛吕河上游往下游输送木料以及给养的阴谋，并于今日夜间截住了吐蕃人放下的木排及军粮。”
从这里就可以知道，孽多城又或者说田轸的消息非常灵通。
吐蕃虽然派了一支上万的大军守在赛吕堡以西的交通要道，但是根本没有切断唐军的情报往来渠道，田轸仍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赛吕堡发生的大小事务。
“陆温？”边令诚沉吟着道，“此人倒也还算是有几分眼力。”
“然而此人却坏了边公大事。”田轸又道，“先前咱们暗中将赛吕堡中缺粮的消息泄露给吐蕃人知晓，吐蕃人才放弃强攻，改为围困，如此一来吐蕃军长时间顿兵坚城之下，久而久之难免会锐气丧尽，彼时边公再发大兵击之，定可以一战破之。”
“正是这个道理。”边令诚道，“吐蕃军向来骁勇，断不可轻敌。”
田轸又道：“可现在先是李嗣业往赛吕堡输送粮食，再是陆温截了吐蕃军之军粮，局势立刻就反过来，变成第九团不缺粮而吐蕃军却即将断粮。”
“噢，对。”边令诚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是这理。”
田轸又道：“这一来吐蕃军就必然困兽犹斗，于连夜抢攻。”
“该死，李嗣业和陆温误我。”边令诚急道，“传咱家军令，大军即刻集结！”
边令诚不敢再等下去，因为去得晚了，让吐蕃军抢先攻陷赛吕堡那就麻烦大了，到时候吐蕃军只需要守住赛吕堡，就能紧紧扼住安西军的咽喉，彼时即便是封常清大军至，只怕也是很难攻入大勃律国境内，封常清的整个计划都将作废。
这一来，给圣人的七十岁寿礼自然也就成了镜花水月。
这样的后果不是边令诚能承担得起的，所以得赶紧发兵。
不过死太监还是怕死，不敢亲自领兵，而是让田轸领兵。
当即又握着田轸手说：“田使君，此番只能辛苦你走一趟。”
田轸心里鄙夷，脸上却慨然说道：“边公这是哪里话，能够为边公及圣人效力，这是田某的荣幸啊，边公只管在此等候消息。”
田轸当即便率军连夜赶往赛吕堡。
……
赛吕堡，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崔河攀着垛堞，对身边的陆温说：“这夜可真安静啊。”
陆温点点头道：“拂晓前半个时辰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分，也是最安静的时刻。”
崔河接着说道：“也是偷袭的最佳时机，看来你的判断是对的，吐蕃军果真打算在拂晓前发起进攻，我已经闻到他们身上的羊膻味。”
“我也闻到了吐蕃人的气味，三、二、一！”
倒计数到了一，陆温又厉声喝道：“都蹲下，别冒头！”
话音刚落，夜空中便立刻响起连续的尖啸声，那是无数的箭矢。
城墙垛堞还有敌楼上立刻响起密集的笃笃声，不用看都能知道，那是吐蕃人射出的箭矢插进垛堞还有敌楼时发出的声响。
紧接着城外就亮起无数火光。
火光之中，数以千计的吐蕃弓箭手正在放箭，还有数以百计的床弩、伏远弩甚至于弩炮正在装填发射，这是倾巢而出了。
随即一队队的吐蕃步兵就扛着橹楯发起冲锋。
陆小宁把监控镜头拉到高处，从高空中俯瞰，看得就更加清楚，投入冲锋的吐蕃步兵至少得有两千人，真就跟潮水似的。
第40章 破城而入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由于没木料，打造不了大型攻城器械，但是简易木梯却还有一些。
吐蕃军潮水般涌到赛吕堡的西城墙下，一边用简易木梯蚁附攻城，一边则用上百块橹楯结成严密的盾墙，掩护奴从开凿城墙豁口。
城头的唐军则用步槊、弩箭或者滚木擂石进行回击。
不时有石脂倾倒下来，接着掷下火把，城墙下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吐蕃军的盾墙还有躲在盾墙下的吐蕃奴从也在顷刻之间葬身火海，不时有吐蕃奴从哀嚎着从火海中冲出，带着一身火焰四下乱窜。
但是很快这些奴从就会死于吐蕃桂本之手。
接着更多的吐蕃奴从被驱赶上来继续开凿豁口。
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吐蕃军几乎是在不计伤亡的向赛吕堡猛攻，只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凿开豁口，突入赛吕堡中。
整个过程都被陆小宁用镜头记录下来。
陆小宁特意给了吐蕃军不少特写镜头。
在这些镜头中，吐蕃军的骠悍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得不说，吐蕃能够成为雪域高原上唯一一个大一统政权并且与处于最鼎盛时期的盛唐打得有来有回，绝非侥幸。
……
看着一拨又一拨的奴从葬身在火海中，立于后阵督战的朵布桑也很心疼。
这些虽然都只是奴从，可也是财产啊，吐蕃奴从都是贵族的财产，这次为了攻占赛吕堡打开通往小勃律国的通道，已经付出太多。
好在只要拿下小勃律，这些就都能补回来。
当下朵布桑厉声喝道：“传我命令，谁第一个杀进赛吕堡，赏他十头耗牛、二十匹骏马外加一百只羊，还有女奴，再赏赐他十个女奴！”
传令兵立刻举着朵布桑的令箭飞马驰向阵前。
片刻之后，吐蕃军便山呼海啸一般欢呼起来。
欢呼声中，吐蕃军的气势更足，攻势也更盛。
某一刻，赛吕堡的西城墙上陡然发出喀嚓一声。
随即昨天才修补好的城墙便再一次轰然垮塌下来。
随着城墙的垮塌，巨大的烟尘顷刻之间弥漫开来。
看到这，数十步外待命的吐蕃精兵顿时发出更大声的欢呼。
不等烟尘散尽，朵布桑便猛然一催胯下战马，第一个冲向城墙豁口。
等待多时的上千吐蕃精锐也挥舞着各式兵器，争先恐后的冲向豁口，第一个杀进城内的可是能得到十头牛、二十匹骏马再加上一百只羊！还有女奴，十个女奴！
雅拉香波山神在上，护佑我吧！
……
田轸率五千唐军赶到了十里外的一处山梁上。
此时笼罩在豁口的烟尘已经被风吹散，从山梁上居高临下往下俯瞰，正好可以清楚的看见吐蕃军从赛吕堡西城墙的豁口蜂拥而入。
看到这，田轸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
还是晚了一步？吐蕃军已经破城而入了？
这下他真是被边令诚这个阉竖给害惨了。
封节帅大军到达小勃律，第一个饶不了他。
然而事已至此，已经别无选择，只能以疲惫之师立刻投入反击战中。
本来，大军经过了一夜急行军，人困马乏，必须得先休整一段时间，等到恢复体力之后才能参战，可现在却已经没时间了。
“传我的将令，各军立即发起攻击。”
田轸完全不顾将士死活，下达攻击的将令。
人困马乏的安西军便硬着头皮发起了进攻。
但只见黑压压的唐军在战鼓声以及号角声的引领下，从低矮的山梁漫淹而下，再沿着开阔平坦的赛吕河谷往前推进。
但愿，赛吕堡还有得救。
……
“那是田轸的归仁军吧？此时才到，晚了。”
在赛吕河南岸的高山上，筑有吐蕃军的一处瞭望台。
此时，小羊同的酋长饶弥沃和大论波杰巴、活佛奥丹都在瞭望台上，站在瞭望台上不仅可以俯瞰赛吕堡，还能看见十几里外的归仁军。
当然，只能看一个大概，看清楚是不可能的。
波杰巴顿了顿，又说道：“大王，此一战已然结束了。”
“嗯。”饶弥沃也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拿下了赛吕堡。
拿下了赛吕堡，不仅意味着打开了通往小勃律的大门，更意味着吐蕃大军已经重新掌握赛吕河谷的主动权，唐军被逐出小勃律国已经是早晚的事。
……
然而，此时在赛吕堡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小羊同王子朵布桑真无愧于吐蕃战神的美誉，当他第一个冲进豁口时烟尘还没散开，致使战马一脚踩空别断了马腿，朵布桑也被摔地上。
但这丝毫不影响朵布桑，爬起来又接着往前冲。
最后朵布桑仍旧是第一个冲过豁口杀进赛吕堡中。
然而等到冲杀进赛吕堡中之后，朵布桑却有些傻眼。
原本他还以为，杀进豁口之后，迎接他的必定是赶来封堵缺口的唐军步卒，以及赛吕堡中惊慌走避的汉民。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此刻呈现在朵布桑面前的竟是……两人高的木栅栏？
唐军竟然早就知道豁口会坍塌，早早的筑好木栅栏？
只见这道木栅栏整个呈半圆形，方圆大约有三十步，将整个豁口都包裹住。
更让朵布桑隐约感到不安的是，早就有唐军守在木栅栏上，而且丝毫不乱，对，一丁点慌乱的样子都没有，赛吕堡被攻破，唐军居然一点不慌，不乱？
然而事已至此，退是不可能了，朵布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就算朵布桑不往前冲，跟在他身后的吐蕃桂本也会推着他往前。
在牦牛、骏马、羊以及女奴的激励下，吐蕃勇士早已经杀红了眼。
果然，朵布桑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有几十个桂本抢到了他的前面，在他的身后，更多的吐蕃桂本蜂拥而入，上千人很快就把豁口内的空地挤满。
紧接着吐蕃军就向着唐军扼守的木栅栏发起潮水般的进攻。
连三丈高的城墙都被他们攻破，一丈来高的木栅栏就更不在话下。
吐蕃军人叠人，直接在木栅栏下搭起了人梯，踩着同伴发起仰攻。
守在木栅栏上的唐军便将巨大的滚木砸下来，砸得吐蕃军哭爹喊娘，纷纷摔倒在地，有的更是直接被砸死。
吐蕃军的气势顿时间为之一滞。
到了这个时候，朵布桑也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当下朵布桑厉声喝道：“接着冲，唐军人少，只要有人杀上木栅栏他们就完了，都给本王子听着，第一个杀上木栅栏的人赏赐十头牦牛！”
原本已经有些气势消沉的吐蕃军顿时再次振奋精神。
于是进攻继续，吐蕃军继续搭起人梯往上冲，唐军继续往下扔滚木。
僵持片刻之后，唐军的滚木似乎是已经用完，又开始往下面扔干草，霎那之间，成捆成捆的干草被扔下来。
朵布桑见状不由大喜。
“唐军没有滚木了，哈哈！”
“这些汉人太蠢了，拿干草砸人！”
“第一个杀上木栅栏的勇士再赏赐五十只牛！”
吐蕃军便越发的兴奋起来，脚踩着人梯嗷嗷的往上冲。
眼看着就要杀上木栅栏时，上面突然杀出一队陌刀兵。
这几十个魔神般的陌刀兵甫一出现，就给吐蕃军造成了致命杀伤。
只见陌刀的寒光闪烁之间，一个接一个吐蕃军身首异处，从木栅栏上翻倒下来，这其中就包括吐蕃战神朵布桑，也被人打下来。
朵布桑翻了一个滚，从地上爬起身。
正要再次往上冲时，朵布桑陡然间目光一凝。
随即朵布桑就声嘶力竭的怒吼起来：“快退兵，快退兵，快退兵……”
然而，任凭朵布桑喊破喉咙都没用，拥挤在豁口内的吐蕃军仍然还有前赴后继，向着唐军把守的木栅栏发起犹如潮水般的猛攻。
第41章 红莲业火
朵布桑究竟看见了什么？
以至于这位吐蕃战神如此惊恐？
“红莲业火！红莲业火！汉儿要招引红莲业火！”
朵布桑转身就往豁口跑，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
面对来自幽冥世界的红莲业火，再英勇的勇士也只能望而却步。
“后退！后退，快后退！”朵布桑用力分开挡在他面前的吐蕃军，同时声嘶力竭的提醒吐蕃军后退，尽快撤离此地。
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已经太迟了。
还没等朵布桑退到豁口，一只只的瓦罐凌空而降。
看到这些落下来的瓦罐，吐蕃军几乎是下意识的挥舞兵器格挡。
紧接着就是咣当咣当的碎裂声，大多数瓦罐遭到吐蕃军的击碎，少数瓦罐摔落在地上也是自行摔碎，然后黑色的液体四溅。
几乎所有的吐蕃军都被溅一身。
唯一例外的或许只有朵布桑。
“哇啊，这是什么东西？”
“好黏，好臭，臭死人了。”
“石脂，这是石脂，快跑啊！”
“这是石脂，会引来冥界的红莲业火！”
这下挤在豁口内的不少吐蕃军终于意识到了危险。
反应快的吐蕃军转过身就跑，然而哪里还来得及。
吐蕃军才刚转过身，数以百计的火把就从天而降。
下一刻，豁口内的空地上便腾的窜起上百团火焰，这些火焰一经燃起便迅速扩散，眨眼间就汇聚成了滔天大火，将几乎所有吐蕃军都卷进去。
侥幸逃过一劫的只有已经逃到豁口顶部的朵布桑。
临逃走之前，朵布桑忍不住回过头看，只见豁口内的方圆三十步的空地已经完全被滔天烈焰所彻底吞噬，近千个吐蕃桂本正在烈火之中哀嚎。
该死的汉儿，狡猾的汉儿！朵布桑钢牙都快要咬碎。
然而除了逃命之外，朵布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红莲业火一经燃起就会经久不熄，除非作为火引的石脂以及所有能够燃烧的东西全部都烧尽了，才会熄灭。
……
“这是？怎么回事？”
南山瞭望台上的羊同王、大论还有活佛也看见了这场大火。
虽然有高耸的城墙挡着，但是豁口内窜起的火势实在太大，甚至还有熊熊的烈焰从豁口内飞卷出来，怎么会看不见？
“火攻？唐军竟然用火攻？”
大论波杰巴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堪。
波杰巴其实不在乎羊同部落死多少人，但他不能容忍败仗。
如果羊同部落在赛吕堡战败，羊同王固然会遭到赞普的惩罚，可他作为羊同大论也一样会遭受责罚。
“无所不能的雅拉香波山神。”
“请拯救你的虔诚的信徒吧。”
“救救他们，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活佛奥丹则是一手作什，一手转着经筒祈祷。
很遗憾的是，奥丹的虔诚祈祷没有任何作用。
赛吕堡豁口内的大火依然还在燃烧，噢不对，是烧得更猛了，那通红的烈焰甚至窜到了三丈高的城墙上，十几里外都清晰可见。
……
骑马冲锋的田轸也看到了这场大火。
“啊，这是？”田轸顿时面露惊色。
这么大火势，是吐蕃军在杀人放火？
可也不对啊，吐蕃军就算放火，火势也不可能这么大！
这么猛烈的火势，这么高的火头，倒像是刻意引燃的！难道是第九团？是大郎的第九团引燃了这场滔天大火？
田轸顿时之间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如果这场大火真是第九团放的，此刻就是尽歼西侧吐蕃军的天赐良机。
可如果这场大火是吐蕃军放的，那就意味着赛吕堡的第九团已经完了，归仁军主力再赶去增援也就毫无意义。
因为归仁军人困马乏，未经休整。
吐蕃军却是据堡而守，以高临下。
更麻烦的是，赛吕堡一旦被攻陷，原先被阻在赛吕堡东边的吐蕃主力，就可以通过赛吕堡源源不断的进入到西边，就很麻烦。
所以再往前，归仁军就有可能全军覆灭。
田轸瞬间陷入到焦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
好在，他麾下的捉生将兼义子从前面折返回来，兴奋的说道：“阿爷，这场滔天大火是阿兄放的，方才突入堡中的上千吐蕃精兵已经完了，吐蕃人败了！”
早在田轸大军到达前，捉生将就已经摸到了赛吕堡北的山崖上。
所以，捉生将完整的看到这场大火的来龙去脉，并报告给田轸。
“好，哈哈，太好了！”田轸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当即一引陌刀喝道，“传我将令，全军突击，全军突击，全军突击……”
归仁军当即便发起潮水般的冲锋。
前排骑兵纷纷将竖起的马槊压下来。
几百支马槊瞬间汇聚成一片长矛森林。
留在后阵的吐蕃奴从顿时吓得四散而逃。
……
赛吕堡中，第九团将士和崔河的陌刀队早就已经撤离了木栅栏。
这么大火，留在木栅栏上人都会被烤焦，更何况现在连木栅栏都已经陷入了火海，要不是第九团早早的准备好了水车，并且提前拆除了附近的几十间房屋，恐怕整个赛吕堡都会被这场大火烧掉，石脂一旦烧起来就这么恐怖。
即便如此，第九团的将士仍旧不免闹了个灰头土脸。
主要是救火闹的，这场大火烧起来实在是太恐怖了。
田大甲也是心有余悸的道：“得亏只用了一百桶石脂，这要是两百桶石脂全用上，咱们第九团恐怕也要跟着葬身火海。”
崔河的陌刀队则把畏惧的目光投向陆温。
是的，陌刀队的将士此刻有些畏惧陆温。
其实不光是陌刀队的将士，王苌他们几个也被吓着了。
因为陆温在他们眼里已经不再是个凡人，几乎成了神。
武艺高强，单枪匹马吓得吐蕃数万大军不敢出营不说，居然还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看见几百步外河面上的木排！
能在无边黑暗中视物不说，居然还有这么多阴谋诡计！
不得不说，陆温这次的火攻计是真把第九团的泡泽还有于阗军的陌刀队给吓着了，如此缜密凶残可怕的火攻之计竟然出于陆温之手？
这些武夫不怕身手厉害的，就怕那些玩心计的聪明人。
就像安禄山，不怕王忠嗣，不怕哥舒翰，就怕李林甫。
因为安禄山知道李林甫如果想要整死他，至少有上百种法子无声无息的把他整死，面对李林甫，安禄山甚至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所以现在的陆温，让王苌这些武夫有些畏惧。
只有杜岳、裴真两个人一脸与有荣焉的神色。
杜岳和裴真是知道真相的，是因为那位仙尊。
自从在图伦碛遇到了仙尊，陆头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众人惊惧之时，望楼上的哨卒忽然又高喊起来：“校尉，归仁军的大队人马到了，正在掩杀西边的吐蕃军。”
“知道了，继续哨探。”田大甲松了口气。
王苌问道：“校尉，我们第九团是否出击？”
“不必了。”田大甲却清醒得很，摆手说，“就我们第九团剩下的这七八十号残兵，就别出堡凑热闹了，搞不好反被吐蕃军夺了赛吕堡。”
王苌便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
陆小宁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虽然赛吕堡西边的吐蕃军还没有遭到全歼，但是大局已定。
刚刚赶到战场的归仁军主力虽然人困马乏，但是用来对付军心涣散的吐蕃军残部，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全歼堡西吐蕃军只是时间问题。
陆小宁甚至懒得接着拍视频，因为没必要。
经历过两次大战后，陆小宁的眼界迅速变高。
普通的缺乏悬念的战斗场面已经吸引不了他。
当下陆小宁便开始剪辑赛吕堡决胜番的视频。
剪辑视频也是需要情绪的，趁着脑子里边的大战氛围还在，剪辑出的视频才能真正拥有血与火的灵魂，才更加吸引人。
ps:剑客有话说。
首先强调一点，本书不会太监，本书不会太监，本书不会太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再然后说正事，感谢直到现在都坚持追读的一百多个读者大大，我知道，其实你们更多是出于对剑客的支持才追读到现在，而不是因为本书确实吸引你们，因为这几天得到读者反馈之后，剑客也回头去看了，本书确实又出了岔子。
为什么用又字？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岔子。
别看剑客都是奔五的人了，写作也足足二十年，但说实话，一直都没怎么弄明白以前写历史为什么就火了，可是现在为什么写一本扑一本。
不过我还是结合读者大大们的反馈仔细分析了，问题应该是出在到于阗镇之后，我刻意限制弱化了金手指，再然后剧情的节奏也出了问题，过早的进入到种田赚钱的剧情，同时现实世界的剧情太多，致使本书的阅读体验严重减分。
所以我决定进行一次大修，从于阗镇开始重写，不再刻意限制弱化金手指，不再过多涉及种田赚钱及现实世界的剧情，赚钱及现实世界基本就一笔带过，重点讲述陆小宁通过这个监控摄像头帮助大唐再续辉煌。
明天，我就会把第十章后面的章节全部删除掉。
最后想说的是，虽然剑客写书写了二十年，但是网文市场一直都在快速进化，每年都会涌现大量后起之秀，我之前又写了太长时间的无线文，所以变得不太适应起点的氛围也很正常，不过我坚信我依然会雄起，请大家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的试错学习成长。
第11章 北斗神咒
“喏！”来人进门后当即对着李嗣业叉手唱了个肥喏，“陇右道安西大都护府判官岑参拜见李使君，天宝十二载安康。”
“喏。”李嗣业叉手回礼，“天宝十二载安康。”
见过礼，岑参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指着满地粪水问道：“李使君，这是做甚？”
李嗣业目光四下里一扫，沉声道：“好叫岑判官知晓，适才有一妖人作祟，某这才唤来军士泼洒粪水以驱邪，不过此邪祟甚是难缠，寻常秽物竟对它无用，某正欲命军士前往马市采买黑狗血及公鸡血。”
“邪祟？”岑参闻言皱了下眉头。
作为一个儒生，岑参从来不信鬼神之说。
反正长这么大，岑参从来没有见过鬼神。
当下岑参从衣襟中取出一封密札双手捧着递给李嗣业。
“李使君，下官这里有封大夫给你的密札，还请过目。”
“封节帅的密札？”李嗣业闻言神情一凛，当即双手接过。
等到看完密札，李嗣业立刻换了一副笑脸，热切的问岑参：“岑判官，封节帅的大军已经从龟兹开拔了吗？”
“年前就开拔了，这会想必已经到了疏勒。”岑参微笑颔首。
“太好了，总算可以跟吐蕃人大干一仗了！”李嗣业用力击节，又道，“之前总是看着陇右军在吐谷浑故地跟吐蕃人打得热闹，这回终于轮到我们安西军了。”
岑参笑道：“使君，还是尽快召集于阗大军然后调集粮草辎重吧。”
李嗣业道：“我们于阗军一直都在枕戈待战，粮草辎重也是早就备齐，只需将于阗国的胡骑召集起来即可开拔。”
岑参当即赞道：“李使君真有古之名将之姿。”
两人正说话时，一名小吏入内禀报说：“喏，有自称是归仁军第九团队正陆温者，说有万急军情陈于将军。”
岑参闻言脸色微微一沉。
“归仁军队正？怎么跑于阗来求援？”
李嗣业也是皱眉头问道：“可有公文？”
“有。”小吏当即双手递上一封火漆密札。
看过密札，李嗣业当即变了脸色，又按照官场惯例递给岑参。
岑参看完之后却摇头说：“李使君，赛吕堡并非于阗军之汛地，不可救。”
“这是什么话？”李嗣业怫然说道，“赛吕堡虽非于阗军汛地，但是归仁军与于阗军同属安西军帐下，今袍泽有难，岂能坐视。”
岑参说道：“李使君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赛吕堡在遭受吐蕃军攻击后，第一时间便点燃了墩台烽火，归仁军镇守使田轸为何不去救？”
李嗣业蹙眉道：“此事确实奇怪，据我所知归仁军第九团之校尉田大甲，乃是田轸之族侄，也向来被田轸寄予厚望，不该见死不救呀。”
“原因恐怕只有一个。”岑参道，“有人不让他去。”
“有人？”李嗣业怒道，“谁？谁不让田轸去救赛吕堡？”
岑参道：“封大夫大军开拔前，命边监门先一步去孽多城筹备粮草辎重。”
“边令诚？这就难怪了。”李嗣业忿然说道，“此等阉奴向来贪财又畏死，不愿随军赴险也在情理之中。”
岑参哂道：“此番怕另有原因。”
李嗣业道：“岑判官此话何解？”
岑参说道：“赛吕堡依山傍水，地势极险峻，堡中虽然只有归仁军第九团之区区二百募兵，然而吐蕃军要想拿下赛吕堡非得苦战几个月、死上几千人不可，待彼时，吐蕃大军已然是师老兵疲矣，归仁军再趁势击之，则一战可破。”
李嗣业对此也是赞同：“此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岑参哂道：“如此一来，边监门便可在圣人面前搏个知兵美名，他日召回长安之后便能伴随圣人左右，以顾问兵事。”
“就凭他？”李嗣业不屑的道，“也配称知兵？”
“他配或不配不重要，只要圣人觉得他配就行。”岑参轻叹一声，又说道，“所以李使君断不可救赛吕堡，否则必遭彼记恨。”
李嗣业默然，感到十分的无奈。
边令诚睚眦必报，真若得罪他，必定会跑到圣人的面前去进馋言。
圣人又年事已高，已然不复壮年时之明见万里，没准真就信了边令诚的一面之词，彼时他李嗣业别说留在安西为大唐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没准性命都不保。
岑参又接着劝道：“不管怎么说，遭受攻击的都是归仁军之第九团，而非于阗镇下第九团，使君不发兵救援，也是无可指摘。”
……
陆小宁再也听不下去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岑参。
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李嗣业。
你们两个是要对赛吕堡见死不救？
赛吕堡内可不止归仁军的第九团。
除了第九团，还有数百安西军属。
这些可都是老百姓，真实的大唐百姓。
那都是鲜活的生命，而不是虚拟的数字生命。
反正陆小宁不能看着安西百姓被人扔抹布一样扔掉。
安西军如果连老百姓都保护不了，当什么兵？打什么仗？
合着就是为了皇帝？就为了让皇帝的文治武功冠盖古今？
合着在你们的眼里，得到皇帝恩宠然后加官进爵远比赛吕城内的安西将士以及数百名军属的性命更重要，是吧？
陆小宁坚决站在安西百姓的这边。
因为他自己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
明明是个小老百姓，却总是站在统治阶级立场考虑问题，那是傻，只有傻子才愿意成为不惜一切代价中的代价。
所以必须得让李嗣业出兵。
只不过这次，陆小宁多了个心眼。
他没有再像刚才那样轻易的开口，之前草率了。
于是翻出了之前很少用的变声器，使得自己的声音变得浑厚低沉，充满威严，再然后戴上耳机对着麦克风说道：“袍泽有难而见死不救，你们是想遭天谴吗？”
……
突如其来的威严声音让岑参吓了一大跳：“谁？”
李嗣业却勃然大怒：“大胆邪祟，竟然还敢来，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啊？此即为邪祟？！”岑参瞠目结舌，原来鬼神之说并非虚妄，世上竟真有鬼神？瞬间岑参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嗣业，你好大的胆子！”那威严的声音又厉声喝斥道，“你几次三番的辱骂于本天师，真以为本天师奈何不了你？”
“哼，你能奈我何？”李嗣业自恃血气充盈，丝毫不惧道，“来人，速拿黑狗血公鸡血泼洒大堂，今日本将军非要此邪祟显出原形不可。”
十几个安西军再次涌进来，拿刚取来的黑狗血、公鸡血四处泼洒。
然而这些并没有什么卵用，空中那个威严的声音竟丝毫不受影响。
“冥顽不灵，今日就让尔等凡夫俗子见识一下本天师的仙家手段！”
“李嗣业，念你于国有功，又未尝做什么恶事，本天师不动用雷霆手段灭了你，而只用其他手段对你略施惩诫，急急如律令，北斗神咒起！”
随即空中响起鼓点，继之以仙乐，再然后咒声响起。
“北斗九宸、中天大神、上朝金阙、下覆昆仑、调理纲纪……”
正在泼洒黑狗血和公鸡血的安西军不知不觉间就停了下来，陆天师的北斗神咒，有点好听啊？是九天玄女在念咒么？
岑参也是悠然神往，这北斗神咒属实有些上头。
只有李嗣业不住的冷笑：“就这？一介妖女念咒还能咒杀我李嗣业？”
然而这个念头才刚转完，咒语声便从空中降下，嗖的钻进他的耳朵，这下念咒声几乎就是直接在他的耳孔之中响起。
第12章 如来佛祖
屏幕前，陆小宁直接将麦克风架到低音炮前。
北斗神咒虽然好听，但是用低音炮循环播放，音量也开到最大，并且直接怼着你的耳朵轰炸，有几个能遭得住？
几分钟还可以坚持，几个钟头呢？
就耗着，你李嗣业不是很牛气么，看你能扛多久。
将麦克风架好之后，陆小宁直接就拿起手机开黑。
咱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看谁玩得过谁。
……
李嗣业刚开始时确实还牛逼哄哄，甚至还在叫嚣。
“就只有这点手段？凭几句咒语，就想要咒杀我？”
“妖祟，出来，有本事显出原形，与我战上十回合！”
“你就会只躲在暗处装神弄鬼吗？有本事你出来，出来！”
“妖祟，有种就不要躲，你出来，你倒是出来啊，妖祟出来！”
渐渐的，李嗣业就变得焦躁起来，长时间被一个声音在耳朵边反复轰炸，确实很伤，李嗣业定力再强也快要扛不住。
“妖祟，还不与我出来！”
“快从我的耳朵里滚出去！”
“妖祟，别在我耳朵中呱噪！”
“妖祟，再不出来某必取尔狗命！”
到最后，李嗣业开始拔出横刀胡乱挥舞。
岑参还有十几个安西军赶紧远远退开去。
要是被焦躁的李使君一刀误斩那就太亏了。
李嗣业挥舞着横刀，在行辕大堂上大吼大叫。
然而，北斗神咒却仍旧不疾不徐的在他耳孔中响起。
明明听了能让人安神定魂的咒语，听在李嗣业的耳中却不啻于长安西市的吵杂声，几乎让他感到脑袋都要炸开。
岑参他们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总不能割开李使君的耳朵把那妖祟取出来吧？
再说就算割开李使君的耳朵，就能看见妖祟？
刚才念咒声响起时，他们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们也很无奈。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闻讯赶来的安西军将士越来越多。
表面上是关心镇守使李嗣业，其实还是看热闹的居多。
据说三百年前的陆修静陆天师下凡了，而且因为一件小事跟李使君起了冲突，然后念咒语要对李使君施以惩诫，这种事岂能错过？
最后连于阗王的王弟尉迟曜也闻讯赶了过来。
尉迟曜甚至叫来了几个番僧，念经颂佛替李嗣业驱邪。
然而李嗣业听了却更加烦躁，因为耳朵里边的道家北斗神咒并没有消失，反而行辕大堂上又多了番僧的颂经声，这真是内外交攻，让他更加崩溃。
“别念了，别念了，别念了！”李嗣业想要捂住耳朵却又不敢。
因为捂住耳朵之后，那妖祟的北斗神咒就更加的宏亮，也让他更加崩溃。
“此妖祟好生厉害，李使君暂且忍耐，小王请的几位大师法力高深似海，颂念的大藏经更是佛门真宝，定能制住此妖祟。”尉迟曜好言劝慰李嗣业。
说完又对几个笨教番僧说道：“接着念大藏经，接着念！”
几个番僧便又敲着木鱼接着念大藏经，哦吗咪哄吗咪哄……
……
陆小宁到村口吃了碗面再回到电脑前，发现行辕大堂上居然多出来几个番僧正在念经颂佛，顿时乐了，你们这是关公门前耍大刀，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当即从手机调出语音合成器，输入文字合成朱龙广老师的焚音。
然后暂停北斗神咒，再将手机凑到麦克风前播放刚刚合成的焚音。
……
萨多罗摩左手合什，右手轻敲着木鱼，带着几个徒弟正在卖力的颂念大藏经，冷不防头顶空中忽然响起一个轰轰隆隆的焚音禅唱。
“大胆逆徒，身为佛门中人，竟敢助纣为虐。”
木鱼声嘎然而止，萨多罗摩瞠目结舌的抬头看向头顶空中。
于阗国的番僧都是能听懂大唐官话的，毕竟这是业务需要，但让他们吃惊的是，菩萨竟也说大唐官话。
萨多罗摩身后的几个小番僧，还有大堂外围观的安西军也是面面相觑。
岑参也是整个人都懵掉，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来了一个道家天师陆修静，现在又来了一尊佛门菩萨？世上真有神仙？
此时唯一感到轻松的或许就只有李嗣业。
因为番僧不再念大藏经，耳孔中的道家北斗神咒也消停了。
萨多罗摩愣了好一会才战战兢兢的用大唐官话问道：“敢问，是哪一尊菩萨的法驾到此？”
过了好一会，方才那个轰轰隆隆的焚音再次响起：“我乃西天大雷音寺如来佛祖，适才听闻道家陆修静天师传音说于阗国中有我佛门弟子欺辱于彼，故尔特来察看，不想竟真有佛门弟子狂悖至此，你可知罪？”
“佛祖在上，弟子知罪矣。”
萨多罗摩吓得赶紧跪伏于地。
几个徒弟也是趴地上簌簌发抖。
竟然是佛祖，竟然遇见了佛祖。
佛祖显灵了，如来佛祖显灵了。
大堂外的安西军也是跪了一地。
自武周之后，大唐信佛之人渐多。
不过就算不信佛的，此刻也是跪了。
先是道家的陆天师，再是如来佛祖，此情此景，由不得你不信啊。
岑参要不是内心反复诵念至圣先师，只怕也是跟着安西军跪地上。
便是李嗣业此刻也是有一些犯迷糊，莫非方才真的不是大食妖人，而是三百年前得道成仙的陆修静天师？莫非自己真冒犯了一位道家天师？
“知罪就好。”空中再一次响起如来佛祖的焚音，“今后当多多念颂经文，参悟禅机，莫要收信徒香火钱，也莫要劝信徒三步一拜、九步一叩朝拜佛门圣地，此等行径乃大罪孽，亦会折损佛门功德，汝当谨记，谨记，谨记……”
轰轰隆隆的焚音自众人头顶缓缓飘过，逐渐远去，直至不可闻。
萨多罗摩脸上却是露出一等庄严宝相，带着几个徒弟朝着佛祖远去的方向端端正正的叩了几个头，再起身合什说道：“弟子，谨遵佛祖之教诲。”
李嗣业从堂外收回目光，正要喘口气时耳畔忽又响起北斗神咒。
“莫要念了，莫要念了，莫要再念了！”李嗣业当即翻身跪地上，连声说，“陆天师，李嗣业已经知错了，莫再念了。”
刚刚响起的北斗神咒果然停了。
片刻之后陆天师的声音响起来：“李嗣业，知错否？”
这次声音不在李嗣业的耳孔中，而是到了大堂上空。
虽然不似佛祖的焚音宏亮雄浑，但也自有一等威严。
刚刚起身的安西军将士便赶紧又跪倒在地，萨多罗摩也赶紧双手合什。
道家的这位陆天师属实了不得，西天大雷音寺的佛祖他都能召之即来。
“禀天师，李嗣业已然知错矣。”李嗣业诚恳的道，“李嗣业有眼无珠，方才冒犯了陆天师，还请天师大人有大量，饶了李嗣业这一遭，今后李嗣业定然皈依道门，并将陆天师牌位供奉家中明堂，晨昏祭拜。”
“供奉牌位就不必了，本天师最讨厌此等繁文褥节。”陆天师沉声道，“你身为大唐武将当谨记一句话，还有尔等安西军将士也需谨记这一句话，当兵的就是用来保护百姓的，当兵的如果连百姓都保护不了，那还当什么兵，还打什么仗？”
“喏！”李嗣业叉手唱了个喏，肃然道，“嗣业谨遵天师教诲。”
“我等谨遵天师教诲。”堂外，安西军的将士也是跪倒一片。
岑参却依然没有跪下，依然只在内心默默的颂念至圣先师。
陆天师又问道：“那么，赛吕堡你于阗军救还是不救？”
“喏！”李嗣业再次叉手唱喏，“当救！”
“虽得罪阉竖失了皇帝信重，亦无悔？”
“虽得罪阉竖失了皇帝信重，亦无悔！”
第13章 缩地成寸
陆温被带进行辕大堂时，地面仍旧残留有粪水未及清理，空气中也仍旧弥漫着中人欲呕的恶臭味，但是齐聚大堂的于阗军诸将却仿佛感觉不到似的。
陆温一眼就认出李嗣业，李嗣业身高七尺余，很容易辨认。
随着李嗣业军令的下达，大堂之上的武将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最后就只剩下了两个人，李嗣业，还有一个穿深绿色圆领袍的年轻人，看服色应该是个六品官员，估计是某个判官。
直到这时，陆温才得以上前拜见。
“喏！”陆温叉手唱了个肥喏说道，“归仁军陆温拜见李使君。”
“免。”李嗣业挥了挥手，又问道，“陆温，赛吕堡处境如何？”
“禀使君，已然危如累卵。”陆温肃然说道，“两路吐蕃大军东西夹击，而且还是不惜代价的日夜猛攻，赛吕堡地势虽然险峻，奈何兵少，就快撑不下去了。”
李嗣业脸上露出凝重之色，问道：“你估计赛吕堡还能支撑几日？”
“温以为，最多不出一月。”稍稍一顿，陆温又道，“也可能是半个月。”
“这……”李嗣业脸色越发难看，说道，“这样的话，事情可就有些棘手。”
一边的岑参也道：“从于阗镇到赛吕堡足有七八百里，中间还要翻越尼蟒依山，纵然是不携带辎重轻装急进，也至少要走半个多月。”
李嗣业又问陆问：“你们过来时走了多少时日？”
“十六日。”陆温肃然说道，“赛吕河谷及图伦碛还好，五百余里也只走了六日，然而翻越尼蟒依山用了十日，因为山上的道路常年为积雪所覆盖，时常走错，是以上山以及下山之时多走了不少冤枉路。”
“此事倒也不难办。”
空中忽然传来陆天师的声音。
“喏！”李嗣业三人齐齐的叉手唱了个喏。
李嗣业又接着说道：“请陆天师不吝赐教。”
陆天师道：“高山雪域指路的事就交给我来吧。”
“若得陆天师相助，大军定然可在最短的时日之内翻越尼蟒依山。”停顿了下，李嗣业又试探着问道，“然而于阗军无论如何也无法在半个月之内抵达赛吕堡，不知陆天师可否施展缩地成寸之仙家法术，瞬息间将于阗军搬运至赛吕堡？”
……
陆小宁刚喝了口水，闻言险些将水喷在屏幕上。
这个李嗣业的思维挺活跃啊，还知道缩地成寸？大唐又不是修仙世界！
你怎么不让我降下一道天雷，直接炸灭赛吕堡外的吐蕃军？又或者直接把雪域高原之上的吐蕃人全都炸成飞灰？想屁吃。
我把你缩成三寸丁好伐好啦？
……
“李嗣业，你在胡说什么呢？”陆天师大怒道，“似缩地成寸此等通天法术，又岂能轻易施为？所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世间一切道法皆有定数，无故断不可以轻易施展，施则干伤天和，你是想要本座遭受天道反噬吗？”
岑参闻言顿时一愣，这不是荀子天论之中的章句么？
“陆天师恕罪，嗣业绝无此意。”李嗣业则是赶紧致歉。
陆天师冷哼一声又说道：“听着，陆温此子与本座有缘，是以提些小小的建议或者在人迹罕至之处指点下道路这种寻常小事，本座尽可以代劳，但若是想让本座不惜折损道行施展雷霆手段襄助尔等，那就是痴心妄想。”
“喏，嗣业谨记。”李嗣业赶紧唱喏。
说完又看了一眼陆温，此子真是福缘深厚。
竟然能得三百年前羽化登仙的陆修静天师破界下凡来助。
李嗣业又说道：“如此就只能先调一旅精兵前往赛吕堡，陆天师以为然否？”
“你这个法子倒是可以。”陆天师道，“先调一旅精兵前往赛吕堡协同守卫，就足可以撑到于阗镇大军到达，这可以。”
“既然陆天师亦是认可，那便这般定下。”
李嗣业点点头，又扭头对着行辕外大吼道：“崔河？崔河？崔河！”
伴随着李嗣业的怒吼，大堂外便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陆温甚至于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的颤动。
稍顷，一位铁塔般的巨汉就昂然进来。
只见这位巨汉竟然长得比李嗣业还高，而且更加壮。
巨汉头上戴着兜鍪，身上披着明光铠，兜鍪和明光铠都是定制的，肩膀后面披一袭绯红色的披风，十分的威武。
“喏，崔河拜见阿爷。”
巨汉一叉双手唱了一个肥喏。
李嗣业轻嗯一声，又叉手说：“陆天师，此乃是嗣业义子，崔河。”
天师？崔河一脸懵逼的看着李嗣业，心说阿爷这是发的哪门子疯？什么天师？
崔河就是个武痴，除了打仗就只爱钻研陌刀刀法，对外界的事几乎不闻不问。
李嗣业又接着说：“崔河乃是嗣业帐前第一团左旅之旅帅，此一旅皆为陌刀兵，嗣业命其率一旅陌刀兵先行奔赴赛吕堡，多守半月当无问题。”
虚空中一片沉寂，无人回应，陆天师似乎离开了。
……
晚上六点多，相当于安西下午四点多。
裴真和杜岳也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于阗。
此时郑乙等十四位袍泽的遗骸已经被火化，变成了马背上绸包中的十四副骨殖，这也是大唐每一位阵亡募兵的最终归属——化为骨殖归葬故乡。
裴真两人牵着十数匹吐蕃马，正欲进城时，陡见一支军队从于阗城南门开出来。
只见这支军队全都是身高体壮的彪形大汉，头戴幞头，身穿圆领袍，胯下骑的也都是膘肥体壮的焉耆马，每人手中甚至还另外牵着一匹突厥驽马，这些突厥驽马的马背上满载着各式军械以及物资。
其中横亘在驽马的马鞍一侧的长兵刃显得格外醒目。
这兵刃的长度跟马槊差不多，木柄却要比马槊略粗。
此外用皮套护住的刃体也要比马槊的槊刃更长更宽。
“这是陌刀！”裴真一眼就认出来，凛然道，“陌刀兵！”
“陌刀兵？！”杜岳瞬间目露异彩，死死盯住这支威武的军队。
正好从近前走过的陌刀兵立刻低头瞪着杜岳，喝道：“陌刀兵如何？”
“喏！”杜岳当即叉手唱了个肥喏，昂然应道，“安西陌刀兵勇冠大唐，彩！”
“彩！”那陌刀兵也回应一声喝彩，又接着说，“你小子的块头也不错，他日未必没有机会成为陌刀兵。”
“这是早晚的事。”杜岳自信的道。
正说话间，两人忽然瞥见陆温跟着一个绿袍官员从城门中出来。
“陆队？！”裴真两人不禁大喜过望，当即牵着十几匹吐蕃马迎上前去。
这真是有些出乎裴真还有杜岳的预料，他们原本以为此番陆温必无幸理，却没想到陆温竟抢在他们前面到了于阗，还搬来了救兵。
陆温见到裴真还有杜岳也是十分高兴。
裴真关切的问道：“陆队，你是如何摆脱吐蕃追兵的？”
“此事说来话长。”陆温一摆手又说道，“趁此刻于阗马市尚未休市，快进城把缴获的吐蕃甲胄及军械卖掉，再换成粮食以及布匹。”
“换好粮食及布匹之后，尽快追上大队。”
“喏！”裴真和杜岳领了军令兴冲冲去了。
目送裴真两人身影走远，旁边的岑参问道：“陆队正为何让他们到于阗马市采买粮食布匹再不远千里运回去？赛吕堡买不到粮食布匹？”
陆温叹道：“买是能买到，只是价钱属实贵。”
“有多贵？”岑参哂然问道，“斗米两百钱？”
“两百钱？”陆温苦笑摇头，“斗米得一千钱！”
“甚？斗米千钱？”岑参怒道，“这不是抢钱么。”
陆温无奈的说道：“堡中就一家粮号，爱买不买。”
“明白了。”岑参黑着脸说道，“粮号是田家的。”
第14章 意识降临
晚上八点，陆小宁跑到村口唯一还开着的饺子店吃了一碗饺子。
大正月的鄞城冷清得可怕，夜间更看不见几个行人，还下着雨，不过对陆小宁这样的宅男来说无所谓，反正又不出门。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属于。
回到家中，陆小宁也没急着进入大唐世界。
而是先点开各大视频平台，看了一下数据。
依然没有什么起色，最多的也只有千余点击。
按这水平，各个平台的收益也就勉强养活自己。
不过底下的评论多了不少，这说明粉丝的粘性挺高。
这些评论大多都在询问视频来源，也有发私信问的。
甚至还有个自称什么盛唐短剧的制片人给他发私信，询问他视频中的乌锤甲哪里可以租到？陆小宁只当没看见。
此外还有系统留言，让他注意视频的尺度。
尽管陆小宁在剪辑视频的时候尽可能的处理了那些血腥的画面，但是混战中难免会有一些违禁的镜头一闪而过。
这个只能多加注意。
吃人饭就得服人管。
和谐神兽惹不起啊。
……
此时，在大唐世界。
岑参、崔河领着一旅陌刀兵已经来到了一片绿洲上。
这片绿洲中还有一口湖泊，湖边生长着成片的胡杨。
最重要的是这里视野开阔，乃是再合适不过的驻营地。
崔河叉手唱了个喏，问道：“岑判官，不如今晚就在此驻营？”
“喏！”岑参却叉手对着天空叉手唱了个肥喏，然后朗声问道，“陆天师，此地视野开阔且有水源，在此地驻营，可否？”
崔河再次懵逼，又是天师？
空中一片沉寂，没有回应。
“陆天师在否？”岑参再问。
空中依然一片沉寂，毫无反应。
这下崔河实在忍不住了，说道：“岑判官，世间哪来什么天师。”
“嘘！”岑参示意崔河噤声，小声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若被陆天师听到，那你小子可就惨了，陆天师可不是好惹的。”
你家阿爷就被陆天师收拾得十分凄惨。
崔河却丝毫不以为意，但是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这就是个武痴，除了打仗习武，旁的一概不问。
军令下达，全旅一百名陌刀兵便立刻忙碌起来。
一队陌刀兵忙着从马背卸下辎重并且搭建帐篷。
另一队陌刀兵则从绿洲上搜集干柴，开始埋锅造饭。
岑参则去绿洲上放牧的于阗牧民手中买了数头羔羊。
不片刻，十顶帐篷便搭建起来，篝火堆也窜起烈焰。
架在火上的几口大铁锅也开始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热气。
忙碌完了的陌刀兵也纷纷围坐到火堆边，一边将洗净切好的羊杂放进铁锅里，一边将洒上孜然以及粗盐的全羊架在火上烤。
空气中很快飘起烤羊肉的香味。
“陆温，你过来。”岑参示意陆温坐到他的身边。
陆温便赶紧起身走到岑参身边，又叉手唱了个喏。
“不必多礼，你可是得到陆天师眷顾的人。”岑参拉着陆温坐下，又笑着问道，“你是如何遇见陆天师的？”
岑参想从陆温这里探听一些陆天师的底细。
之前在于阗镇行辕闹的那一出，又是道家陆天师又是西天大雷音寺的如来佛祖，已经彻底的颠覆了岑参的世界观，同时也使得他对陆天师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岑参甚至已经在考虑是不是也要修道，以便有朝一日也能羽化登仙。
然而陆温却十分警觉，只说天师叮嘱过不可外传。
听岑参再次提及天师，正往铁锅里添加黑胡椒粉的崔河再忍不住，起身哂然说：“岑判官你又在胡言，什么狗屁天师，定是招摇撞骗之妖人……”
“崔旅帅还请慎……”陆温刚要厉声喝止，突然又改口，“崔旅帅，你无碍罢？”
岑参和另外两个队正也发现了崔河的异常，当即纷纷往崔河看过来，只见崔河变得神情呆滞，眼睛也往上翻，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僵直在原地。
岑参顿时吃了一惊，看这样子，别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吧？陆天师？
……
陆小宁此刻也是十分吃惊。
什么情况？刚才是出现幻觉了？
就在刚才，周围场景一下就从逼仄的出租屋切换到于阗的沙漠绿洲，感觉就好像突然间打开了VR场景，但是又要比VR场景真实得多。
VR场景陆小宁已经体验过多次，虽然逼真，但仍能感觉到是虚拟的。
然而刚才的沙漠绿洲，陆小宁感觉就是真的，那种质感是模拟不来的，还有近在咫尺的篝火，以往煮开了正咕嘟咕嘟往外冒热气的铁锅，还有从铁锅中溢出来的羊杂的香味，还有黑胡椒粉的香味，都能很清晰的闻到。
VR场景再逼真，也无法模拟出气味。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VR设备能模拟出气味。
想到这，陆小宁内心里顿时涌起一等狂喜之情。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可以意识降临大唐世界？
如果可以意识降临大唐世界，那可比隔着电脑屏幕遥控指控强多了。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隔着电脑屏幕的遥控指挥相当于就是隔靴搔痒，意识降临大唐世界则是真枪实弹的打真军。
对了，刚才他是怎么办到的？
好像是听到崔河在背后骂他，然后下意识的隔着屏幕扇了他一巴掌？
不对，不只是扇了他一巴掌，问题的关键应该还是指尖触及了屏幕，刚才他的手指肚刮到了屏幕，然后才有了意识降临。
当下陆小宁再次以手指肚轻触液晶屏幕上的崔河。
……
绿洲，其中的一处篝火堆边。
熬过了最初的短暂震惊之后，崔河开始剧烈颤抖，脸上表情看着也极其痛苦，一副正在极力挣扎但是又挣扎不脱的样子。
崔河确实在挣扎或者说反抗。
刚才，一股神秘的力量突然降临在他的身上，并且控制了他的身体，无论他怎么使劲挣扎都没用，依然被死死的禁锢住。
是的，感觉就是被禁锢住了。
但是身上明明没有上任何的枷锁。
这种感觉真的很诡异，也超出了崔河的认知。
挣扎了足足两个弹指，崔河都始终没能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权，甚至于就连弯曲一下腿或者抬一下胳膊也是办不到。
崔河自幼就力大无穷，甚至比他义父的力气还大。
可是现在，却被不知名的东西禁锢住了身体，动一下手指都办不到。
又挣扎半个弹指之后，崔河终于是破了大防，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因为声音是唯一没有被禁锢住的，仍可以自由发出声音。
“崔旅帅，发生何事了？你无碍吧？”
“崔河，你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旅帅，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坐下歇会？”
陆温、岑参还有两个队正顿时间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办。
然而就在这时候，从崔河的口中却忽然发出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还带着金属的音质：“崔河你可知罪？”
“啊？”岑参汗毛都倒竖起来，真是天师上身了？
“喏！”陆温却叉手唱了个肥喏，然后求情道，“启禀灵宝天师，崔旅帅方才也是无心之失，实无意亵渎天师之尊严，还请天师能从轻发落。”
两个队正也是跪下求情，唯独崔河仍然还在死扛。
“谁？谁在我体内说话？滚出去，滚出我的身体！”
“冥顽不灵，今日本座便给你些许惩诫，以儆效尤。”
说完，崔河啪的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脑袋都被打歪向一侧。
崔河却是一个死脑筋，居然还不肯屈服，兀自怒吼：“哇啊啊啊，休让我抓到你，倘若让我抓到，非把你捏碎喽，哇啊啊啊，啊啊！”
第15章 吐蕃夜袭
“还敢呱噪？讨打！”
崔河紧接着又左右开弓扇了自己十几个嘴巴子。
一顿操作猛如虎，崔河的两张脸都肿起来。
陆温、岑参还有两个队长想上前劝阻却又不敢，万一惹得陆天师震怒，连他们几个都得跟着倒霉。
崔河却依然不认怂，兀自怒骂不休。
“还真是根硬骨头，看你硬到几时。”
金属音再一次响起，随即崔河就开始宽衣解带。
很快，崔河身上的羊裘圆领袍就被脱下来，露出素色里衣。
“诶？诶诶，做甚？你做甚？”崔河这下急了，“住手，不要啊，快住手！”
陆天师的金属音又接着说道：“里衣也不用留，脱光光，然后赤身露体去牧民的羊圈前给母羊跳胡旋舞。”
“啥？”岑参顿时间被吓住，好狠。
陆温和另外两个队正也是面面相觑，同样被惊到。
看到自己的双手竟然不受控制的解开里衣的束带，崔河终于彻底破防。
真要是赤身露体跑到牧民羊圈前给母羊跳胡旋舞，那他崔河岂不是就沦为整个安西的笑柄，今后无论见了谁都会拿这个事情笑话他，羞死人。
当下崔河果断认怂：“别别别，我知罪了，陆天师，我知罪了，千万别让我赤身露体去羊圈前给母羊跳胡旋舞，我求您了。”
陆天师的金属声音：“那你还敢不敢再犯？”
“不敢了。”崔河忙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崔河今后再不敢了。”
说完之后，崔河便感到浑身突然之间一轻，手脚胳膊恢复如初。
骤然之间失去禁锢，崔河一屁股跌坐在地，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虚脱。
岑参、陆温还有几个队正、伙长也终于放下心来，还好陆天师并未动真火。
犹豫片刻，岑参还是问道：“陆天师，学生心中有几个疑问，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到了这会，岑参终于确信这是遇着真的道家天师，之前在于阗镇守的行辕大堂上，岑参还是有所怀疑，但是这会却再也没有一丝怀疑。
看来这次跟着陆温来赛吕堡，真是来对了。
“你就是岑参是吧？有什么问题你只管问。”
陆天师的金属音再一次从崔河的口中传出来。
听到金属音，跌坐在地的崔河便又赶紧起身。
“起来干啥，坐下说话。”金属声音当即说道。
崔河便又战战兢兢的坐回篝火堆边，有心想说陆天师你能不能离开我的身体？但终究还是不敢，就怕又触怒了天师，自讨苦吃。
吃过亏之后，崔河终于也是长记性。
……
另一边，陆小宁正在反复进行尝试。
就是拿指尖去触及屏幕上的其他人。
然而，意识似乎只能降临到崔河身上。
别人就不行，甚至于就连陆温都不行。
这一发现，让陆小宁感到十分的困惑，怎么会？
时空之窗的监控摄像头的坐标原点不是陆温么？按说就算意识降临，也应该是降临到陆温身上才对，怎么只能降临到崔河身上？
最开始，陆小宁怀疑是坐标原点换了。
但是在经过验证之后他发现，并没有换。
那这事就很诡异，意识降临的机理究竟是什么？
尽管已经有了一次意识降临，但是对其中机理仍旧一无所知。
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时空之窗的秘密远不止他所发现的这些。
今天要不是无意中手指触及电脑屏幕上的崔河，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意识居然也可以降临到大唐世界。
这只是其中一桩，肯定还有其他的秘密。
只不过这些秘密，还要他逐一的去探索。
或许有一天，可以真身降临大唐世界也未可知。
不过再转念一想，陆小宁又觉得就算可以真身降临大唐世界，他也不会过去，原因很简单，真身降临太危险，除非真身降临大唐之后能够变成真的神明，拥有无边法力，否则他是不会真身降临大唐的。
话说回来，真变成神明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时空之窗这种颠覆三观的事都有了。
陆小宁正憧憬呢，耳机之中忽然响起杀伐之声。
“嗯？什么情况？”陆小宁当即将镜头拉起来。
他的意识也瞬间脱离崔河的身体回归到出租屋。
镜头拉升到百米，就可以将方圆几十公里内的区域尽收眼底。
杀伐声来自绿洲的西南角，那里是当地一个于阗部落的营地，大概有三百帐，一千多壮丁的样子，算是一个中等部落。
视野对准这个部落的营地，框选再放大。
只见牧民营地中已经燃起了十几团大火，火光之中，隐约可以见到有一支具装骑兵正在纵横冲突，这支骑兵所过之处，牧民的帐篷便一顶顶的被掀翻，从帐篷中仓皇中奔逃出来的于阗牧民也纷纷被砍倒、踩死。
该死，这支骑兵从哪儿冒出来的？
入夜之前，陆小宁明明拉高镜头侦察过。
当时视野之中并没有发现吐蕃军的踪迹，或者不是吐蕃军？
但是在于阗镇地界，除了吐蕃军似乎再找不出其他的敌人，散落在安西各处的沙盗又或者马匪是没有实力招惹这样一个中等部落的。
而且沙盗和马匪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多具装骑兵。
继续用鼠标框住一个吐蕃骑兵然后放大，视野便再次拉近。
这下就看得更清楚，看骑兵的甲胄样式，真就是吐蕃骑兵。
吐蕃骑兵的数量其实不多，顶多也就四五十骑这样，所过之处却是如入无人之境，于阗牧民虽然占据绝对的数量优势，却根本就组织不起抵抗。
这下，陆小宁终于相信张辽的八百骑真能击破孙权十万军。
再还有苏定方的两百重骑，也真的能凿穿颉利可汗的牙帐。
原因很简单，孙权的十万大军和守卫颉利可汗牙帐的突厥骑兵根本就来不及披甲。
没有披甲的骑兵或者步兵对上连人带马都覆盖甲胄的具装骑兵，就只有逃跑的份，因为具装骑兵可以挨很多刀，没有披甲的骑兵或者步兵挨上一刀就得死。
当下陆小宁将镜头降下去，甚至都顾不上用变声器：“吐蕃重骑！夜袭牧民营地的是吐蕃重骑，大约五十来骑！已经朝这边杀过来！赶紧披甲！”
“喏！谢天师警示。”崔河已经完全恢复陌刀将本色，叉手对着夜空唱了个肥喏，又厉声喝道：“全员速速披甲，备战！”
陌刀兵赶紧取来甲胄然后互相帮着披甲。
吐蕃重骑在凿穿牧民营地后，风卷残云般碾压了过来。
还不到两百步的距离，吐蕃重骑两个弹指之内就杀到。
而且在这支吐蕃重骑的身后，跟着出现了吐蕃轻骑兵，数量更多，至少有上百骑。
显然，这属于一次精心策划的夜间突袭，唯一的变数，就是吐蕃军没有预料到崔河的一旅陌刀兵会突然出现在这片绿洲。
此时，崔河的陌刀兵才只披挂好了身甲。
再想披挂顿项、护肩、披膊、护臂以及胫甲等明显已经来不及了，当下崔河抓起凤翅兜鍪往头上一扣就提刀上前。
“列阵！”崔河大喝道，“列锥形阵！”
只披甲及半的陌刀兵当即四散开来，在崔河身后结阵。
眨眼间，一百名陌刀兵便在崔河身后结成两个锥形状。
每个锥形阵皆五十人，队正在最前，队正身后是执旗及两名傔旗，再后面是五排交错站位的陌刀兵，分别为七人、八人、九人、十人以及十一人，在锥形阵的最后则是队副，而且每相邻两排或者相邻两个陌刀兵之间的间距都在三步以上。
这也是因为陌刀长度为一丈，施展时必须得留足空间。
如果互相之间距离小于三步，则极有可能会造成误伤。
第16章 人马俱碎
看着屏幕中仗刀而立的崔河，陆小宁忽然之间又伸出手指。
在陆小宁手指触及屏幕上的崔河身影的瞬间，周围的场景顷刻之间便又从狭窄逼仄的出租屋切换到了大唐安西的绿洲上。
不过这次，陆小宁没有贸然控制崔河的身体。
这种阵仗，还是交给崔河这个陌刀兵更靠谱。
安西军的陌刀兵，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不仅甲胄精良，配备的武器装备也是种类繁多，除了作为主战兵器的陌刀，还有短柄骨朵、蹶张弩、横刀以及长弓等副武器，其中的蹶张弩专门用于破甲，三十步内能射穿任何甲胄。
即便是以防护强悍著称的明光铠，一样挡不住蹶张弩的近射。
“张弩！”崔河大喝一声，先将陌刀插在地上，再取出蹶张弩。
前两排陌刀兵跟着将陌刀插在地上，再从腰后取出蹶张弩，接着脚蹬手拉吃力的拉开蹶张弩，再从箭囊抽出三棱破甲箭扣弦上。
最后通过望山瞄准前方冲杀过来的吐蕃骑兵。
前方五十步开外，吐蕃具装骑兵犹如滔天飓浪一般踏地而来。
陆小宁不仅可以听到吐蕃战马践踏大地之时所发出的马蹄声，还能清晰感受到脚下地面传导过来的微微颤动，这种压迫感真能让人窒息。
陆小宁就感觉胸口被压住，有些喘不过气来。
眨眼之间，吐蕃具装骑兵就迫近到三十步内。
陆小宁甚至能看见吐蕃骑兵面甲中透出的冰冷眼神。
“放箭！”崔河用力扣下扳机，前两排陌刀兵也同时扣下扳机。
虚空中顿时响起噗噗噗的低啸，数十支三棱破甲箭顷刻间疾如闪电般射向对面冲杀过来的吐蕃重骑。
下一刻，吐蕃重骑阵中一片人仰马翻。
将近有一半吐蕃重骑被射翻在了地上。
吐蕃具装骑兵虽然人马皆披挂了甲胄，但无论是骑兵的铁札甲还是战马的皮甲，都挡不住唐军蹶张弩射出的破甲箭的近距离直射。
不过吐蕃军也确实强悍至极，虽然还没照面就损失了一半重骑，但是剩下的一半重骑居然丝毫不怂，踩着同伴尸体继续往前猛冲。
眨眼间，距离唐军陌刀阵已经不足十步。
“弃弩，换刀！”崔河随手将蹶张弩扔地上。
这么近的距离，再次张弩并上箭已经来不及。
前两排陌刀兵也纷纷扔掉蹶张弩，再取回陌刀。
吐蕃具装骑兵终于杀到唐军阵前，站最前的崔河首当其冲。
“加巴索！”为首的吐蕃骑兵大喝一声，双手紧握长柄骨朵，在空中抡了个圆照着崔河劈头盖脸砸来。
这一下真是力量十足。
骨朵划空而过时甚至发出了呜呜的尖啸。
陆小宁反复暗示自己只是意识降临大唐，本体仍在原来世界，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生命危险，才终于克服恐惧。
然而崔河却显得异常从容。
崔河只是往右侧一个滑步，接着一塌腰，吐蕃重骑的骨朵便挟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他的背部高速掠过，差一点将他的背甲都给带走。
与此同时，崔河手中陌刀则贴着地面斩出。
寒光一闪，紧接着就是血光崩溃，战马悲嘶。
崔河的这一记平斩瞬间斩掉了吐蕃战马的两只前蹄。
具装骑兵，无论是骑兵还是战马，全身都被甲胄所覆盖。
安西军的陌刀虽锋利，却也斩不开吐蕃军的锁子甲以及马铠。
人马俱碎的前提是敌军不能披甲，一旦对上披甲的具装骑兵，就必须讲究技巧，比如斩击战马的前蹄，因为马蹄不可能覆甲。
悲嘶声中，吐蕃战马一下翻倒在地。
马背上的吐蕃骑兵也被重重掀翻在地。
紧接着，第二排吐蕃重骑就杀到崔河近前。
崔河提前预判走位，再次躲过吐蕃重骑的骨朵。
与此同时，手中陌刀也再次平斩而出，不过这一次没能得手，因为后续跟进的吐蕃骑兵提前催马跃起，躲过了崔河的这致命一斩。
下一霎那，剩下的二十余骑吐蕃具装骑兵猛烈的撞进唐军陌刀阵中。
这无疑是一次针尖对麦芒的正面撞击，一方是人马披甲的具装骑兵，一方是百里挑一且身经百战的陌刀兵，双方可谓是棋逢对手。
刹那之间，唐军陌刀阵中便一片人仰马翻。
十几个陌刀兵瞬间被撞翻，好几个陌刀兵兜鍪都被砸扁。
不过冲阵的吐蕃重骑也没占到半点便宜，甚至还吃了亏，冲进阵中的二十余骑具装骑兵遭到全灭，没有一骑能够凿穿唐军的陌刀阵。
然而，战斗并没有结束，因为吐蕃的轻骑已经接踵而至。
为首的吐蕃武将同样使用一杆长柄骨朵，同样抡圆了朝崔河横扫过来。
但是这次，崔河没有再躲避，而是将陌刀自下而上挑斩，先是以巧劲将吐蕃武将的骨朵往上挑起少许，手中陌刀则是继续往上挑斩。
下一刹那，吐蕃武将的骨朵便已经贴着崔河的头顶扫过，带起的劲风将崔河凤翅盔顶的红缨都给扫断，然而崔河的脑袋却毫发无损。
然而吐蕃武将的战马，却遭到了崔河陌刀的斩首。
陌刀自吐蕃战马胸口处切入，切纸片般切开皮肉，瞬间就将吐蕃战马的整个马颈连同马头给斩了下来，陌刀余势未竭之下又继续斜着往上斩，锋刃过处，骑在马背上的吐蕃武将也从腹部位置直接被切成上下两截。
锁子甲当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斩断。
陌刀是从锁子甲的前裆下直接切进去的。
只一刀，吐蕃武将便连人带马被崔河斩成了四块！
陆小宁附身在崔河身上，亲身体验了把人马俱碎的视觉风暴。
凌空抛洒的人马血肉碎块还是让陆小宁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
当下陆小宁从液晶屏幕收回手指，意识瞬间又退回到出租屋。
再看电脑屏幕，只见跟进的吐蕃轻骑兵已经狂暴的冲杀进了唐军陌刀阵。
唐军陌刀阵中再次绽放起一团团的寒光，随即就是血光崩溅、人马俱碎！是真的人马俱碎！吐蕃兵和战马的尸体碎块散得到处都是。
甚至还有吐蕃兵和战马的肠子拖出去老长。
那场面，看着真的极其血腥，陆小宁差点就看吐。
陆小宁原以为只是夸张说法，却没想到竟是真的，真的人马俱碎！
尤其是站在陌刀阵前的崔河，简直就跟魔神一般，陌刀挥舞之间，从他两侧掠过的吐蕃骑兵纷纷被斩成血肉碎块，碎了。
这场惨烈而又残酷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转眼间，冲杀进陌刀阵的吐蕃轻骑兵就遭到斩碎。
一百名陌刀兵组成的锥形阵，就像是一架搅肉机，先是搅碎了吐蕃军的具装骑兵，接着又搅碎了近百吐蕃轻骑兵。
只有不到二十骑吐蕃轻骑得以侥幸逃走。
这不是因为这些吐蕃轻骑兵的身手了得，而是因为这些轻骑兵冲杀在阵形的两翼，没有跟唐军的陌刀阵正面撞击，所以才逃过一劫。
看着电脑屏幕中的血腥画面，陆小宁呼吸都凝滞。
陆小宁已经被彻底的震撼到，这就是陌刀之威吗？
这也就是难怪，李嗣业的三千陌刀兵能在香积寺之战中力挽狂澜。
当最后一个吐蕃骑兵也消失在夜色之中，陆小宁又将镜头推近到陌刀阵中，想要近距离观摩一下战场细节，再体验一把战争的残酷。
然而当镜头真的拉近，即便是隔着屏幕，陆小宁仍旧感到强烈的胃部不适。
忍了有几秒钟，陆小宁最终还是没忍住，转身冲进卫生间开始疯狂的干呕，那满地的血肉碎块属实太刺激，恶心。
第17章 山神显灵（跪求推荐票）
陆小宁吐完回到电脑桌前时，只见岑参和崔河正在争论。
起因是生擒的十几个吐蕃兵，崔河想杀掉这些战俘泄愤，因为刚才这一战安西军虽然打赢了，但也伤亡了十九个陌刀兵。
其中的六个陌刀兵更是兜鍪都被砸扁掉。
不得不说，吐蕃军的战斗力确实很强悍。
如果不是事先不知道有一旅唐军来到了这片绿洲，并且错把崔河的这一旅陌刀兵也当成是当地的牧民，安西军的伤亡肯定会大得多。
即便如此，六个陌刀兵的阵亡也让崔河心痛不已。
要知道他的陌刀兵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兵中翘楚。
所以战斗一结束，崔河就要处死幸存的十几个吐蕃战俘。
杀俘对唐军来说是常规操作，无论李靖、李勣、苏定方、薛仁贵还是刘仁轨，都曾有大规模处死战俘的记录。
高仙芝就更不用多说。
整个石国几乎都被他屠尽。
但是岑参却反对屠杀吐蕃战俘。
岑参到底是儒生，讲究的就是一个仁字。
不过岑参也知道仁者爱人的孔孟思想说服不了崔河这个武夫，所以另找了一个理由：分开审问这些吐蕃战俘，获取关于吐蕃的情报。
陆小宁也是从两人的争论中听清楚原委。
“喏！”崔河忽然对着夜空唱了个肥喏，大声道，“陆天师，你来给我们评一评理，这十几只吐蕃狗究竟该杀还是不该杀？”
没等陆小宁开口，岑参却急了：“住口！陆天师乃上界仙人，身份何等尊贵，又岂会为了此等俗事费心劳神。”
陆小宁便赶紧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身为上界的天师，好像是应该有点逼格。
如果非得要跟安西军打成一片，那就必须得先想好一番说辞。
崔河被岑参说得哑口无言，岑参又说道：“我们至少应该先对战俘进行审问。”
“有什么可问的？”崔河哂然道，“不过就是百来个流窜到于阗劫掠的吐蕃狗，往年也不是没有来过，杀了也就是了。”
“不尽然。”岑参道，“这支吐蕃军竟然拥有具装骑兵，并非是寻常之吐蕃军。”
崔河哂道：“岑判官该不会想说，吐蕃有可能发动大军翻过尼蟒依山再穿过图伦碛来攻打我们于阗镇？”
岑参顿时间无言以对。
因为这种可能性为零。
吐蕃若要对安西用兵，只有三条路线。
南线就是从羊同出兵，经由大勃律国，再沿着赛吕河谷往西进入小勃律国，再通过葱岭古道进入西域。
北线就是从九曲之地北上翻过祁连山，从河西走廊进入西域。
然而现在，小勃律国已经被大唐控制，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又夺了九曲之地，所以南北两条路线都已经没办法走通。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条路线也即中线。
就是从羌塘发兵北上，沿图伦碛东部边缘的且末河到蒲昌海，再沿孔雀河直取焉耆乃至于北庭都护府所在地庭州。
不过走这条路线的风险极大。
因为中间要穿过一千多里戈壁无人区。
途中得不到补给不说，水源都找不到。
而且即便是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走完了这两千多里的征途，北庭都护府也已经召集两万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北庭军在等着。
所以于阗镇不可能遭到吐蕃大军攻击。
除非小勃律庭州失守，否则绝无可能。
于是岑参只能改口说：“然而问一问总无妨。”
“问也是白问。”崔河道，“这些吐蕃狗又横又硬，不会说的。”
这时候，陆小宁已经想到合适的说辞，当下发声说：“此事就交给我吧，我有办法召来吐蕃人的至高神雅拉香波山神。”
“啊？”崔河、岑参都有些不敢相信。
陆天师竟然如此和善可亲、礼遇凡人？
“你们别多想。”陆小宁当即说出想好的那番说辞，“我这次破界下凡，就是为了了却与陆温此子间的一段世俗因果，所以帮点小忙也没什么。”
岑参闻言大喜：“如此就有劳陆天师。”
……
召唤雅拉香波山神自然是假的。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雅拉香波山神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但即便有，陆小宁也没本事把祂召唤出来。
但这并不妨碍陆小宁冒充雅拉香波山神。
无非就是一个汉藏双语的翻译神器而已。
毕竟现在的翻译神器已经做得极为智能。
……
丹增曲扎直勾勾的看着夜空，眼神空洞。
大唐与吐蕃已经对峙百余年，每隔三五年都会爆发一场大战，小规模的战斗更是几乎年年都有，有时候甚至于一年数战。
所以两国将士之间积怨极深。
战场相遇，往往都是不死不休。
就算偶尔抓到活口，也会被残忍的处死。
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命运，丹增曲扎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丹增曲扎并不惧怕死亡，他是一名虔诚的笨教信徒，坚信轮回之说，前世的苦难才能修来今世的福缘，前世的罪孽，则需要今生的苦难来偿还，只有洗刷完了前世的罪孽，来世才能投胎变成贵族老爷又或者受人尊敬的喇嘛。
正因为这，丹增曲扎一点都不惧怕死亡，甚至还有些期待死亡，
因为死亡意味着解脱，也意味着他已经洗刷完前世犯下的罪孽。
来世他就可以投胎成为富有的贵族老爷，或者受人尊敬的喇嘛，拥有成片耕地、成群结队的牛羊马匹，还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妻妾。
丹增曲扎唯一担心的就是贵族老爷会生气。
贵族老爷一生气，就会迁怒于他的妻子儿女。
他的妻子会被砍掉手脚，他的孩子也会被剥了皮做成人皮唐卡。
吐蕃有一句传唱的歌谣：我身上的枷锁不可以损坏，因为那是官府老爷的财产，我也不可以轻易的死去，因为我是贵族老爷的奴隶。
作为一名奴从，丹增曲扎就连死亡的自主权都没有。
所以，丹增曲扎不怕死，但是又怕死，就十分矛盾。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月亮坠入了图伦碛西边，绿洲上的光线也骤然之间暗下来，丹增曲扎更冷了，身上的破羊皮袄聊胜于无。
这时，一个幽幽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夜空之中响起。
“我可怜的孩子，你是不是感到很冷？你是不是很饿？”
丹增曲扎手脚被捆在木桩子上，脑袋却没有被禁锢住，闻声急环顾四周，发现周围连个鬼影子都不见，头顶更是空空如也。
但是他非常确信，刚才的声音就来自他的头顶数寸处，那声音也近在耳侧，就好像是在他的耳朵边说话似的。
“谁？谁在说话？”
丹增曲扎压低声音问道。
他担心声音大了会惊动唐军。
“可怜的孩子啊，我是雅拉香波山神。”幽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丹增曲扎听得更加的清楚，就在他的耳畔数寸处。
丹增曲扎浑身的汗毛顷刻间倒竖起来。
“雅拉香波山神？你是雅拉香波山神？！”
“是的，我是雅拉香波山神，吐蕃人的至高神。”
“我的神！无所不能的雅拉香波山神！帮帮你的孩子。”
可怜的丹增曲扎，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祈求的也不是自己能活命，而是帮帮他，帮他做什么？自然是帮他的妻儿免受贵族的惩罚。
“我可怜的孩子，我就是来帮助你的啊。”
“太好了，山神显灵了，雅拉香波山神显灵了！”
丹增曲扎顿时喜极而泣，他的妻子还有孩子们有救了。
然而，雅拉香波山神接下来的一席话却彻底颠覆他的认知。
第18章 全部策反
“吐蕃的赞普贵族、还有喇嘛教笨教的活沸长老都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因为他们背叛了神明，更曲解了教义，我从未说过要把我的孩子分三六九等，我的所有的孩子，都应该生而平等。”
雅拉香波山神似乎非常的生气。
“生而平等？生而平等！生而平等？！”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像一记洪钟大吕直击丹增曲扎的灵魂，丹增曲扎直接被敲得魂神俱颤，霎那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的，所有人都是生而平等，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可是，可是大昭寺的活佛说，因为前世犯下罪孽，今世才会沦为奴隶，只有今生今世洗尽了罪孽，来世才能投胎成为贵族老爷或者活佛喇嘛。”
“那都是胡说八道。”雅拉香波山神彻底的被激怒了，语气都变得严厉，“前世犯下罪孽的都已经投胎去畜生道，投胎为人的都是已经洗清了罪孽受到满天神佛祝福的善人，他们来到这个人世，就是前来享受福报的。”
“是来享受福报的？”丹增曲扎错愕的张大了嘴巴。
投胎为人的都是已经洗清了前世罪孽，并且受到满天神佛祝福的善人？
这么说，我和我的家人也是洗清了前世罪孽受到满天神佛祝福的善人？我们投胎来到这个世间是为了享受福报，而不是为了当个奴从洗刷罪孽？我们全都被骗了？
这些话如果换成是人来跟他说，丹增曲扎一定会认为这个人是个疯子。
几千年的宗教信仰或者说认知，不是那么容易改的，这需要有大智慧，又或者能击破他们心理防线的巨大刺激，比如说——雅拉香波山神显灵。
雅拉香波山神都已经现身说法，就由不得你不相信。
随即一股无可压制的怒火就从丹增曲扎的胸中升起，骗子，都是骗子！
贵族老爷是骗子，赞普也是骗子，大昭寺的活佛也是骗子，全是骗子！
“没错，都是骗子，他们是骗子！”雅拉香波山神的语气变得越发严厉，“喇嘛教笨教的活佛和吐蕃的赞普贵族因为自私贪婪，故意曲解神明旨意，奴役投胎来到世间享受福报的善人，如此倒行逆施死后必下刀锯地狱。”
“下地狱，他们都应该下刀锯地狱！”
丹增曲扎当即跟着愤怒的大声咆哮起来。
丹增曲扎从未像此刻般愤怒，出离的愤怒。
“好孩子，你愿意唤醒更多遭受奴役的同胞吗？”
“我愿意，无所不能的雅拉香波山神，我愿意为您奉献一切。”
“好孩子，我不需要你奉献，真正的神明只会爱惜他的信徒，而绝不会从他的信徒手中攥取任何贡品，哪怕是一粒青稞也不会要，所有让你们奉献贡品的神明都是伪神，所有劝你们捐献财产的僧侣都是邪教妖僧。”
“明白了，我不会再给寺庙捐献财产，哪怕就只是一粒青稞。”
“也不需要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的跪拜，这都是很愚昧的陋习，敬神只在心诚，真正的神明绝不会让他的信徒遭受苦难，而只会让他的信徒安享喜乐安康。”
“明白了，我也不会再三步一拜九步一叩不远千里去大昭寺。”
“还不够，我的孩子，我还需要你唤醒更多的奴从不受欺骗，不再受人奴役。”
“愿意听从您的教导，无所不能的雅拉香波山神，请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唤醒更多的吐蕃奴从？让他们从此不再受人奴役。”
“大唐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就是我派到凡间拯救你们的神使，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帮助他，推翻吐蕃暴政，处死赞普。”
“啊？帮助大唐推翻吐蕃暴政，处死赞普？”
丹增曲扎的认知被彻底颠覆，这不成叛国贼了吗？
雅拉香波山神轻叹一声说道：“五千多年前，吐蕃先民和汉民原本就是一家，只是后来吐蕃先民迁徙到了雪域高原生活，这才分家别过，但是吐蕃人和汉人血管里边流淌的都是华夏先民的血液，所以推翻吐蕃暴政处死赞普并不是叛国。”
“明白了，至高无上的雅拉香波山神。”丹增曲扎恍然大悟道，“我会遵照您的指引去唤醒更多的奴从，帮助大唐推翻吐蕃的暴政。”
……
成功“策反”丹增曲扎之后，陆小宁便让陆温解除了他的束缚，并且把他带到了第二个被生擒的吐蕃人跟前，继续策反。
陆温也是这次策反工作的助手。
因为陆温在小勃律国呆了九年，能说一口流利的吐蕃语。
有些吐蕃语翻译神器翻译不准，还要靠陆温来纠正。
陆温也是陆小宁在大唐世界里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所以让陆温知道他的吐蕃语不是很好也无妨。
被生擒的十几个吐蕃人，大半是奴从。
剩下的小半是吐蕃桂本，也就是武士。
那些吐蕃奴从很快就被丹增曲扎策反。
这些奴从的遭遇跟丹增曲扎大同小异。
所以丹增曲扎一说，这些奴从就都反了。
当然，这并不是丹增曲扎一个人的功劳。
陆小宁扮演的雅拉香波山神也是居功至伟。
如果不是雅拉香波山神发声，单凭丹增曲扎的说词，也能策反那些奴从，但是过程不会如此顺利，时间也不可能这么快。
策反吐蕃桂本就花了不少时间。
不过最终，这些吐蕃桂本一样被策反。
没有别的，实在是“无所不在”的雅拉香波山神带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再加上生而平等这句话也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灵冲击。
生而平等，对这些吐蕃武士来说简直就是一次核弹级的冲击。
吐蕃是个奴隶社会，赞普和各个土邦的大小领主推行最残酷的高压统治，在这个残酷野蛮的制度之下，底层的农奴固然要承受最繁重的剥削以及最残酷的人身迫害，但是处于中间的武士阶层一样要承受巨大的负担，兵役！
吐蕃能以绝对劣势的人力物力，与大唐对峙上百年，而且打得有来有回，史书只会记载吐蕃的辉煌，却鲜少提及武士阶层的牺牲。
事实上，吐蕃的武士阶层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吐蕃武士确实以视死如归为荣，以贪生怕死为耻辱，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可以无视死亡带给他以及他的家庭的痛苦。
死亡带给吐蕃武士的不只与亲人的生离死别。
还有财产的转移、阶层的掉落，直至沦为奴隶。
荣誉甲门还有赞普的修陵栽树，也不能当饭吃。
原因也极其现实，阵亡的武士数量实在太庞大。
赞普就算想厚养也根本没能力，只能给点名誉。
总之，吐蕃的武士阶层也承受着超出极限的痛苦。
当他们的信仰也遭受冲击之时，这种痛苦就被放大。
最终，内心对土邦领主还有赞普的不满也喷薄而出。
……
午夜，岑参和崔河都困得不行。
就在两人昏昏欲睡之时，忽然看到陆温带着十几个吐蕃战俘大步走过来，而且十几个吐蕃战俘都已经被松开了束缚。
崔河下意识的拔出横刀，起身。
岑参倒是没有轻举妄动，但也有些惊讶。
不是请陆天师从吐蕃战俘口中审问敌情？
陆温怎么把这十几个吐蕃战俘都带过来？
“喏！”陆温叉手唱个喏，又道，“岑判官，崔旅帅，陆天师已经将这些吐蕃战俘全部策反了，现在无论你们问什么他们都会如实回答。”
“甚？”崔河和岑参闻言都是吃了一惊。
只是让你审问，你却把他们全部策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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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推演天机
十几个吐蕃战俘不光是全部被策反，而且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言谈举止间流露出滔天的怒火。
岑参问道：“陆队正，他们在说什么？”
陆温答道：“他们说要推翻吐蕃暴政，处死吐蕃赞普和各土邦的土王。”
“甚？推翻吐蕃暴政？处死赞普？”这下不光是岑参，就连崔河这个钢铁般的汉子也是瞠目结舌，一脸的不敢信，怎么可能？
因为在崔河的印象中，吐蕃军人向来以忠勇著称。
吐蕃军人的荣誉感绝不在大唐军人之下，对于吐蕃的忠诚以及归属感，也绝不亚于他们对大唐的忠诚以及归属感。
崔河从来就没有见过一个喊着要推翻吐蕃暴政，处死赞普的吐蕃军人。
不过今天他算见着了，而且一见就是十好几个，陆天师是怎么办到的？他是怎么策反的这些吐蕃军人？难以置信！
好半晌后，岑参和崔河才终于回过神来。
岑参问道：“陆队正，你先问他们是吐蕃五如中的哪一如？”
陆温道：“回岑判官，此事小人早就问了，他们并非来自于吐蕃五如，而是羊同土邦的桂本及奴从，乃是奉了羊同土王的王命深入图伦碛追杀我们的，他们原本有两个百人队，不过在之前的追击中被我们斩杀了一些，昨晚又被我们斩杀大半。”
“原来如此。”岑参点点头又问道，“羊同出兵小勃律国是奉命行事吗？”
陆温问过几个吐蕃军，然后回答道：“回岑判官的话，羊同的这次出兵，并不是奉吐蕃赞普的旨意行事，而是羊同土王假借驻军大勃律国的机会私自攻伐小勃律国，意欲并吞大小勃律，壮大实力。”
“竟有此事？”岑参有些错愕，“羊同土王竟然敢私自发兵？”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陆天师的声音响起，“最近十余年来，大唐在唐蕃战场上连战连捷，吐蕃丧师数十万，失地数千里，吐蕃赞普尺带珠丹的威信已大不如前，国中政务大臣明争暗斗，各如如本副如本蠢蠢欲动，外围大小土邦更是阳奉阴违。”
……
陆小宁也是刚查了史料才知道，此时吐蕃确实已经内忧外患。
按既定历史进程，再过两年多，吐蕃现任赞普尺带珠丹将会在一次赛马运动中被手下的两个大臣干掉，随即吐蕃陷入大乱。
可惜的是，大唐紧随其后也爆发了安史之乱，因而错失良机。
之后不久，吐蕃内乱就被大将达扎路恭平定，再是八年之后，又是这个达扎路恭跟另一个吐蕃大将尚结息率军打进了长安，逼得当时的唐代宗仓皇出逃。
也就是说，此时的吐蕃确实已经内忧外患，处于崩溃的边缘。
持续上百年的唐蕃战争，大唐终究还是凭借着雄厚的国力赢得了先机。
如果不是安史之乱爆发，唐玄宗李隆基在过完七十大寿之后，铁定会让封常清和哥舒翰从东西两个方向朝逻些进军，如此一来吐蕃的灭亡也就不可避免。
……
听到陆天师的话，崔河这个武夫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岑参却眼睛一亮。
“陆天师！”岑参急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是你亲眼所见吗？”
“你说呢？”陆天师似乎有些不高兴，反问岑参道，“你是怀疑本座吗？”
“呃不是，学生绝无此意。”岑参赶紧否认，又说道，“学生只是太惊喜，一时间口不择言，还请陆天师能够多多包涵。”
稍稍一顿，岑参又接着说：“只是如此一来，封大夫所定下的平蕃方略，似乎有些保守了，其实可以更加的大胆一些。”
陆天师道：“封常清的平蕃方略是什么样的？”
这话要是换别人问，岑参肯定直接给他安个间谍罪，但问话的是陆天师，岑参就不敢有丝毫的欺瞒，直接就和盘托出。
不过在道出封常清的平蕃方略之前，还是让陆温带走了十几个吐蕃战俘。
接下来，这十几个吐蕃战俘也将会被编入陆温麾下，成为归仁军的一员。
岑参道：“封大夫定下的平蕃方略分为三步，第一步首先平定大勃律国，积储大军所需之粮草辎重；第二步平定羊同，打开通往逻些城的大门；第三步攻占逻些城，协同哥舒翰的陇右军彻底攻灭吐蕃国，将吐蕃领土纳入到大唐之版图。”
顿了顿，岑参又道：“然而当下吐蕃已然是内忧外患，外围土邦开始对吐蕃赞普阳奉阴违自行其是，则我们安西军完全可以将目标定得再大一些，不仅是大勃律国，趁此机会一举平定羊同国也是可以的。”
“一举平定羊同国？”陆天师哂然道，“格局还是小了。”
“格局还是小了吗？”岑参一脸茫然，哪里格局小了？陆天师该不会是希望安西军趁此机会直接荡平逻些城吧？但是这怎么可能？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吐蕃毕竟是上百年的王朝。
更麻烦的是吐蕃幅员辽阔，且多是雪域高原苦寒之地，大军在这样的雪域高原进军不是一般的困难，没有十足的准备，谈何容易？
但这话，岑参没敢说出来。
陆天师似乎是走了？
……
陆小宁其实是困了，实在是撑不住了。
估计跟意识降临大唐有关，耗费了陆小宁太多的心神。
所以关掉电脑之后，陆小宁脚都没洗，直接倒头睡下。
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沉，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才醒。
睡足八个小时之后，陆小宁感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趁着打开窗户通风的当口，跑到小区门口买了一副烧饼。
接着又坐到电脑前。
陆小宁现在对现实世界已经不太上心。
现在他的心思全部倾注在了大唐世界。
平定吐蕃，阻止安史之乱这都是小事。
他要以陆天师的身份替大唐再续辉煌。
不过今天第一件事，就是弄清楚意识降临到大唐世界的机制，这东西真的很逆天，如果可以将意识降临到大唐的任何一个人身上，并且控制这人的身体，那他甚至可以让吐蕃赞普尺带珠丹以及所有的文臣武将自己抹脖子。
那吐蕃直接就乱了，大唐将不战而胜。
……
大唐世界，九点钟，安西的天才刚亮。
但是崔河的陌刀旅却已经踏上了征程。
只不过，阵亡的六名陌刀兵还有重伤的四人都被送回了于阗，但是整支队伍却反而变得更加的庞大，因为多了十八个羊同土邦兵。
还有杜岳和裴真也带着粮食追了上来。
行进间，岑参对着天空叉手唱了个喏。
询问道：“喏，学生有问题想请教陆天师。”
天空之中一片沉寂，没有任何回应，陆天师似乎不在。
就在岑参失望摇头之时，才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但却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带有金属质地的声音：“你想要问什么？”
岑参道：“陆天师可知袁天罡还有李淳风？”
“知道。”陆天师淡然道，“袁天罡和李淳风也是我道门中人且小有道行，二人联手所推演之推背图，虽是牵强附会，但也有几分道理。”
“学生要问的正是此事。”岑参说道，“陆天师之道行绝非袁天罡、李淳风所能比，既然此二人能够演算天机，陆天师定然也可以，寻常小事或许推演不过来，但是王朝更迭、国势兴衰此等大事应当可以推演，不知参说的可对？”
“那是自然。”陆天师道，“王朝更迭、国势兴衰这样的重大事件，不敢说上知五千年下知五千年，但是上知一千年下知一千年是有的。”
岑参击节道：“敢问陆天师，我唐国祚如何？”
这几乎是每个心怀天下的儒生都想要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