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个神仙 周福喜是一个刚刚从天外回到地球空间的神仙,此时此刻他正站在飞行的C919客机机翼上看银河。 在北半球的许多地方,每年的六月到八月,是最适合观看到银河的时段,此时夜色无垠,一挂银河从东北向南横跨,宛如星光灿烂的激流,一泄亿万里。 极目远眺,人类自诞生以来便从未靠近过的那些恒星、星云、黑洞,宏大雄伟到超出人类理解的天体,让人醉心沉浸。 周福喜的目光从银河深处收回,看了一眼掠过头顶的“天宫”空间站,在它更高效和先进的太阳能板以及优秀的架构衬托下,当年以苏联技术为主导的国际空间站,臃肿杂乱恍如相隔一个世纪的产物,就像他先前在大洋上看到的055型驱逐舰与阿利伯克2的对比。 犹如新神登基,旧神退位。 因为神仙这个没有什么前途的职业缘故,他常常需要在天外和地球之间来回往返,此次他离开地球不到二十年,须臾一弹指,这世间的变化却已然天翻地覆,换了天地。 中国的空间站名为“天宫”,神话故事的影响深入了每一个中国人的灵魂之中,对于神仙的居所拥有浪漫的向往。 “名字不错,亲切。”周福喜点了点头表示称赞,尽管真正的天宫确实没什么意思,许多神仙离开天宫,大概就是因为天宫太无聊……其实宇航员总是呆在空间站,也挺无聊苦闷的。 他脚下的C919大型客机,正在执行MU9191航班,由南粤白云机场起飞,到达目的地为首都机场。 相比较“天宫”的全面领先,C919并非独步全球的客机,作为一款国产的中程窄体干线客机,在专业领域确实可以算大飞机,但是相比较那些民航领域的巨无霸,它还不够大。 终有一日它会长大的,变得更长、更大,也更加雄伟,飞得更远。 就目前来说,还是挺不错的,许多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不能指望刚刚发芽的禾苗,明天就长高高,能让老人于禾下乘凉,能马上结出沉甸甸的稻谷,让亿万民众饱腹。 他从机翼上跃起,落在机头上,继续俯瞰着秀丽的山河,此时客机已经进入了湘南境内。 古老相传,盘古开天辟地以后,他的身体幻化成了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树木花草,而他的右臂就掉落在了湘南境内,成为了如今的南岳衡山,而盘古的手臂显然没有这么小。 当年从北方的载天山上逐日而来的夸父,也是在湘南境内的沅陵一带,支锅煮饭,路过的人问他在干嘛,便留下了夸父逐日的传说,而用来支起锅子的三块大石头便是如今辰州的夸父山。 这倒是真事。 夸父山附近至今生活着九黎部落的后人,同为华夏人文始祖的蚩尤是九黎部落的统领,此人制定法律、创建历法、发明文字医药、冶金术,传授武术、哲学和巫族文化。 此等功绩,光耀万古,只是谁让他是战败方呢?所以无论是历史地位和后世推崇的程度,都亚于同一时代黄帝、炎帝等人,但“黎民百姓”这个词和“炎黄子孙”一样,承认了蚩尤人文始祖的地位。 相比较蚩尤,同样和湘南颇有渊源的炎帝可就风光多了,进入湘南境内后,C919飞行不到两百公里,便到了炎帝的陵墓,他和黄帝一起被称呼为华夏人文始祖,被广泛的民间祭祀,同时炎帝陵祭奠也成为了国家级别的大祭,享受十多亿人的香火。 就连周福喜都有些羡慕了。 除了蚩尤和炎帝,湘南境内还有舜帝的陵墓,他葬于苍梧山之野,陪伴他的还有娥皇与女英,而距离苍梧山不远处,便是汝城,传说当年十日临空,有一个被射下来,就掉在了汝城。 十日临空当然不会是真的有十个太阳,它代表的只是人类面临的灭世之灾,例如陨石袭击、异族降临、魔神灭世、后土生命灭绝、跨星系打击什么的。 除此之外,湘南还有火神祝融、盘瓠与辛女、孟姜女、苏仙、二酋藏书洞、土家族八部大王、宋玉、梅王、柳毅传书、石门桩巴龙、带刀金币等等多不胜数的相关神话传说。 神话传说越多的地方,往往就意味着曾经拥有更多的灵炁,只是到了现在,人间存在的灵炁几近于无,寡到极致便无所谓“不均”了,三山五岳九州各地都一样。 眼看着脚下熟悉的风景与城市,周福喜收起了回忆的思绪,此时C919正在掠过郡沙的上空,这里便是他的目的地,周福喜纵身一跃准备落地。 城市的轮廓由灯火组成,恍如一片橙红的熔岩,随着他越来越接近,那些熔岩便好像流淌过河滩,被各种鹅卵石、礁石阻碍变得稀疏起来,呈现出被河流、街道、小区等各种边界分割的模样。 麓山,这座位于郡沙河西的名山,海拔不过三百余米,原本是周福喜准备落脚的地方,但他一眼望去,郡沙竟然有许多高楼比麓山还高。 周福喜对郡沙摩天大楼的了解,还停留在2000年时左右,当时的荷花园电信大楼建成,曾以218米的高度成为郡沙首座突破200米的楼宇。 眼前的灯火繁盛,远远超过了二十年前,周福喜回到地球首先便是在南海降临,一路向北,或者踏浪狂奔,或者御风飞行,又或者打了个C919之类的,早已经见识了沿海附近更大规模的城市灯火,此时也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今日之郡沙,绝非当年的景象。 周福喜每次从天外返回地球,对他来说都是度假一样的时光,每一次在地球停留的时期,他都会以不同的身份融入人类社会度过,从1978年到2004年他生活在郡沙。 随后他前往天外,如今回归的感受却极为陌生,周福喜一眼望去,暂时找不到熟悉的街道和楼房,便选择了市中心一栋最高的楼,一个瞬闪降落在楼顶。 他随即往前走了一步。 呼—— 他的耳膜臌胀,一股磅礴浩大的气势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吞没,仿佛要把他碾压成碎渣,周福喜没有抵抗,温和而平静地接受这股气势的压迫,然后自然地与其融为一体,随后这股气势便消散于无形。 这是人间大城自然而然地本能,它因人类而诞生,身躯由人类构建,其中更生活了数以百万计的人类,它自然会形成一种保护其中人类的本能,面对着周福喜这样本源强大的外来者会抗拒和审视。 大城的气势消散后,人间繁盛的各种琐碎嘈杂便仿佛破壳而出了,汇聚在一起的声音灌入了耳中,再散落成喧闹、悠远、忙碌、茫然、呐喊、挣扎、发泄等等感觉和情景被辨别出来。 周福喜走到了楼顶边沿,俯瞰脚下。 这繁盛的市井街巷,聚拢时是烟火,摊开来便是人间,道路纵横蔓延到了极尽的黑暗边沿,组成的城市成为了星穹笼罩下的一方小世界。 “神……神仙……?” 身后传来被震惊的女声,犹自带着少女的清脆与一丝稚气,大概是亲眼目睹了周福喜的从天而降。 “这世间哪有什么神仙?”周福喜没有想到这样的楼顶还有人,他没有转头,也没有在意,随口敷衍了一句,又是一个瞬闪,便从楼顶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2章 和这个时代的初见 周福喜站在步行街入口的黄兴铜像下,他记得自己2004年离开郡沙处理天外事件时,这座高大威严的铜像刚刚竣工,而“黄兴铜像见”成为了许多年轻人约会时经常说的话。 时隔快二十年,眼前的街道繁华恍如隔世,熟悉的元素似乎仅仅剩下眼前的黄兴铜像以及右面商铺楼顶古朴的八角亭。 他转过身面对着解放西路,这里的人行步道设计成了“冈”字型,在交通指示灯下,密密麻麻的行人像填充物一样按照各种规则流动着,又像流水线上的货物。 回过神来,周福喜感觉有许许多多的手机朝着自己,心中不禁疑惑。 从他们的行为来看,使用手机拍照已经是一种非常普遍的日常记录手段,这也意味着现在的手机甚至拥有强大的夜摄能力了。 要知道2004年时,手机种类虽然百花齐放,但是彩色屏幕才刚刚占据主流,山寨机百花齐放,比大牌厂家更热衷于给手机集中多种功能。 和弦铃声、拍照、红外和蓝牙传输、简单的小游戏以及昂贵的上网功能,开始成为卖点……周福喜领略过当时的手机拍照功能,怎么说呢? 大概就是五颜六色的像素糊糊,跟一块画手的调色板似的,更别提夜摄能力了。 让周福喜更加疑惑的是,为什么每个人的手机,都长得一个样? 也不知道现在最流行的是诺基亚、还是摩托罗拉、又或者是三星之类的……也许会是国产机型占据主流。 周福喜会做出这个判断,当然是因为眼前的城市繁华,体现出了超级发达的工业水平。 工业水平极高的国家,它所拥有的城市,和低水平国家是截然不同的,尤其是在一些细节上,而这种高工业水平的国家,不可能不进入手机行业。 周福喜环视周围,他觉得不只是郡沙,这个国家的工业实力,可能超乎了他的想象,说不定已经是世界前三的工业强国。 这倒是一件好事,周福喜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记得那时候有人预测中国将在2030年GDP超越RB,这已经算是被人拎出来嘲笑的“过于乐观”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实现。 周围的手机拍摄有愈演愈烈的形式,周福喜并不意外自己被围观,他没有动用体内不多的灵炁去让众人手机黑屏,又或者让霓虹灯爆炸来体现自己降临此地的不凡,而是朝着周围微微笑着招了招手,然后拦了一辆的士离开。 “师傅,去大王镇。” “帅哥,你运气好,平常这个点很难打到的士。”司机一边咀嚼着口中的槟榔,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周福喜。 周福喜也看着他,司机的口腔嚼动动作异常,脸颊肌肉异常,和他常年咀嚼槟榔有关,身上因此透露着一股烟草和槟榔组合在一起的特殊味道,车上倒是放了一本《庄子》,翻到了“养生主”这一篇: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 周福喜原本以为这种致病率远远高于烟草的零嘴应该很快就会被淘汰,结果现在人们又抽烟又吃槟榔。 自宇宙中诞生的人类,和宇宙一样追求自毁,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看来无论科技和工业如何发展,人类依然会为了极其细微的快感和生理上瘾后,罔顾健康。 那么可想而知,现在青少年对于能带来微弱愉悦的“挊”这件事情,可能会更加兴趣盎然和难以戒断,毕竟现在手机好像更加发达和普及,那么各种涩涩的信息传播,自然也更加无孔不入。 他记得当年手机短信开始普及,便有了利用手机短信传播情色小说的生意法子,而电脑上的网络小说更是精彩纷呈,让人欲罢不能。 现在这种小说,说不定能够在章节内配图和视频,著名小说家还能够请到一些演员作大尺度的剧情展示。 想想就觉得有趣啊,周福喜目光炯炯地看着司机放在中控台的两部手机,并没有生出抢夺之意。 “不是我运气好,是你被我的衣着服饰以及气质容貌所吸引,没有理会其他潜在的乘客,直接停在了我面前。”周福喜解释了一下,因为他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 他都是靠实力的。 他以前就很少坐出租车,记得那时候的出租车司机基本和社会不良人士能划上等号,他们往往是太近了的地方不去,要过桥不想去,出城去不了,要换班了不去。 太远了的地方更会漫天要价,或者觉得目的地偏僻难以载到回程客人也不想去,总之乘客坐个的士,不但要看运气,还要看他们脸色。 靠着城市文明的进程,这些现象可能有所改善,但有些事情是人性决定的,那么多半就是会减少一些,却也不会彻底消失。 “你这话说的……嘿,确实有些道理。” 司机愣了一下,憨憨笑了两声, “我儿子也喜欢这种衣服,他说叫汉服,有事没事就穿着上街溜达,还有一群同样喜欢奇装异服的朋友。” 汉服? 周福喜不觉得汉服算奇装异服,但是他身上穿的也不算汉服。 相比较时下的穿着,用奇装异服这个词形容倒也没有问题,周福喜偏着头,缩着脚,侧着身体斜斜地坐着,因为他的身高和冠冕,让他在这辆三厢小轿车里颇有些憋屈。 在天外的时候体内灵炁就已经消耗的几近于无,现在他也没有奢侈地使用空间扩展之类的法术让自己舒服一些,反而是这种回归到普通人生活的感觉,让他心中慢慢生出重新熟悉一切的满足感。 沿着解放西路往东,在周福喜熟悉的湘南省人民医院拐歪,再往南行驶一段距离进入人民西路,一直来到沿江的湘江中路前行。 周福喜打开车窗,一路的城市景色变化之大,吸引着他的目光和回忆对比。 尤其是橘洲上的青年雕塑,目光深邃地注视着眼前的人间,让周福喜觉得这才是能震撼心灵和指引人生的雕塑艺术,在精神价值上无与伦比,远远超过了那些只能出现在私人收藏和拍卖行里的作品。 从湘府路大桥过江,路过洋湖国家湿地公园,再继续往南行驶了一段距离,便到达了目的地。 “帅哥,到了。”司机看了一眼在后座东摸西摸,掏袖子和兜兜,神色逐渐变得疑惑的周福喜,提醒了一句。 周福喜发现自己没有钱,明明当年他那么阔绰来着,他的储物法宝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放钱在里面备着,不过就算放了,大概也是1999年的第五套货币,也未必流通了。 “扫码还是现金?”司机眼睛上下扫了两眼,只好又问了一句。 扫码?周福喜不是很懂,但那可能也不是他现在能够使用的支付手段。 于是周福喜略微踌躇了一下,便从袖兜里拿出一粒青绿色的果子,对司机说道:“这是一颗拥有基础药性,最低等级的柳树果,能够预防口腔癌症,治疗口腔纤维化,正适用于你,用来抵车费吧。” 司机看了看那青绿色的果子,又看了看周福喜,表情逐渐变的匪夷所思,“帅哥,你要是没有带钱,你跟我说一声,加个微信以后转我。你拿个槟榔跟我讲它能预防癌症,治疗口腔什么什么?你莫把我当宝搞好吧。” 这跟拿坨砒霜给中毒的病人说药到病除有什么区别? “哦,这样也行。”周福喜同意了,加微信是什么意思? 多半是拥有通讯和支付功能的某种手段,而且会日常高频使用,那么自己应该能够很快学会使用。 至于司机把柳树果当成槟榔,他也没有多解释,这种果子和树上未熟的槟榔果确实长得有点像,只是许多常年吃槟榔的人都未必见过其青涩的果子。 “可现在不行了,你这人有点毛病,我信不过你。”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出租车司机,也是第一次见到拿一颗槟榔果子来抵车费的,“你……你……你”司机指来指去,“把你那边剑放我这里吧,当做抵押。” 这把剑看上去至少也值个百来块钱吧……司机琢磨着,要是对方真的赖账,这把剑也可以留给儿子玩玩,穿汉服就是要佩剑才潇洒。 周福喜记住了司机的手机号码,然后看了看自己的佩剑,把它丢在了车上。 - - newshu,求追读,追追追读,追追追追追读。 第3章 Big King zhen 大王镇,隶属于湘南省郡沙市麓山区,地处麓山南部,东与湘江相邻,往南则连接着城际地铁线路,紧邻伟人故里。 大王镇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东汉末年,天地灵炁进一步减少,方士式微。 太平道的一股势力携民众躲避曹操的追杀,献上几只人妻以后终于逃到这里休养生息,年复一年逐渐定居下来,在北魏时期成为了军镇所在,正式定名为“大王镇”。 周福喜1978年选择这里定居,那时候他的名字叫“周泽华”,像普通人类一样经历婴儿期、儿童期、青少年期以及短暂的青年时期,随后因为天外发生的突发事件需要处理,于2004年暂时离开这繁华人间。 这一段人生的时光很短暂,却也留给了周福喜不少美好而舒适的回忆,以至于让他再次来到郡沙,就像普通人类一样,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有“回家”这种感觉的地方。 夜色浓如墨染,在城市的边沿,依然有着在周福喜眼里算得上繁盛的灯光璀璨。 一块路牌上写着“大王镇”三个大字,下边标注着莫名其妙的字母“Big King zhen”。 在路牌对面是一个公交站,一共有六条公交线路经过这里,这一站的名字也叫“大王镇”。 也就是说,的士司机准确送达,并没有把周福喜随随便便丢到一个地方。 可是镇子哪里去了? 那么大的一个镇子呢?周福喜高举双手,目光茫然,眼前没有任何一点熟悉的旧时代遗迹。 在周福喜的印象中,大王镇是一个没有太多特色的小镇,这样的小镇遍布大江南北,居民几乎都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本地人,很少有外来者。 九十年代周福喜出钱修建了一条水泥路连接通往郡沙的主干道,随后镇上各条岔路街道被水泥道路贯穿,还有一条老街保留着旧时代的气息,青瓦白墙以及光滑锃亮的石板路。 周福喜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只看到一个巨大的游乐园,灯火通明,夜场中依然游人无数。 在炎热的天气中,水上节目十分受欢迎,而空气中的尿素含量似乎也稍微高了一点……汗液中也含有尿素,倒没有影射人们在水上乐园玩就是在玩尿的意思。 游乐园旁边还有个冰雪基地和电影小镇,亦是来往游客络绎不绝,尤其是电影小镇门口停着一辆展览和互动用途的变形挖掘机,让周福喜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伸。 附近还有一栋全玻璃幕墙的酒店大楼,像是一只锃亮的皮靴子丢在地上的造型,大楼扭曲的幅度,倒是和皮靴子外层软榻时的样子十分接近。 “拆迁了啊,一整个镇子都搬走,房子全部推倒。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好像闹得挺凶,后来地铁修好,城际路线开通,房价蹭蹭蹭的涨……啧啧,没人说话了。” 一个老娭毑坐在折叠凳上,身前摆着一大盆嗦螺在吃,听到周福喜和路人在打听大王镇的事情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便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和他闲聊起来。 “镇子上的人呢?”周福喜看着那盘嗦螺,倒是香辣可口的样子。 和浏阳嗦螺不同,郡沙本地嗦螺并不放“碧池”,而是放的紫苏,和其他湘菜一样都会用姜蒜辣椒重口味调料爆炒。 “碧池”是薄荷叶的一种,倒不是说女人如果被人骂是“碧池”,就会用来给嗦螺调味然后被人吃掉。 老娭毑捏着一粒田螺,有些干瘪萎缩的唇紧紧抿住螺口,用力一嗦,咬住螺肉然后把随之出来的肠肚在螺口上刮掉,随手丢掉田螺壳,然后眯着眼睛吃起来,嘴唇随着左右嚼动磨蹭,牙口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喏,镇子上的人……”老娭毑鼻翼一张,颇有些气愤地指着周围成片的住宅区, “他们就住在这些地方……最小的都有八十平,最大的有一百四十平。凭什么他们就有房子分?我儿子在市里买套房,就要自己花钱,那时候一平就要六七千……最近又要拆拆拆……哼!” 老娭毑气的继续吃嗦螺,只觉得最近几粒入口颇有些无味,拿着盆一阵晃,发出哗哗的声音,让汤汤水水的味道混合的更充分, “说是要建大堤啊,连周围的寺庙都要扩建,还有什么河渠河道,融城小镇啊,医院什么的……这地方越来越值钱了。” “娭毑你挺关心民生政务啊。” 从老娭毑的只言片语中,周福喜很清楚地知道,郡沙的变化已经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而他曾经生活过的大王镇,也从此成为历史的尘埃。 这倒也没有什么,人类文明自诞生以来,群居而成的聚集点,数之不尽,如恒河之沙,积数不可以测算。 消失一个,就像是周福喜那数之不清的记忆也随之抹去了一点模糊的影子,时间长河中的浪花一朵又一朵,此起彼伏,瞬时即散才是常态。 “那当然,你莫小看我,我也是退休的教授。”老娭毑往麓山的方向望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随后嘴巴不停,又连嗦了两个田螺,嘴里发出“滋滋”的吸吮声。 “失敬,失敬。您原来是哪个专业的教授?”在1978到2004年的这段人生中,周福喜也是读过书,上过学,考过试的,就是没有考上大学。 “高能物理。” 周福喜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重新上下打量着这个吐了一地田螺壳的低素质老娭毑。 “看你穿的神神鬼鬼的一样,倒是知道厉害。”老娭毑咯咯尖笑了两声,眼前年轻男子的穿着,她只在道观里供奉的各种什么道君、帝君身上见过。 周福喜当然知道厉害,他连基础物理都学的不怎么样,更遑论高能物理。 “那么,娭毑——很多物理学家都相信神的存在,你觉得呢?”高能物理专业的教授,不管有多少学术成功和建树,总之都是人类中的佼佼者,周福喜顿时来了谈兴。 老娭毑踢开落在她鞋子上的一个田螺壳,浑浊的眼神亮了亮,随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宗教意义上的神,我是不相信的。如果把神理解为宇宙曾经存在过超低熵的状态,伴随着低熵往高熵的转变,出现的宇宙自我意识碎片,我觉得是存在的。” “为什么会存在呢?”周福喜蹲在老娭毑身前,好奇地问道。 “宇宙从诞生之初就在无可避免地走向灭亡,但是诞生之初作为有序的低熵,它必然会本能地想要维持现有秩序而避免或者推迟走向灭亡,这时候代表它这种低熵意志的东西便会出现……我们称之为神。” 老娭毑皱了皱眉,然后摆手,“年轻人别钻营这些,容易变成神经病。” 这倒是,周福喜就觉得自己不适合钻营这个,于是点了点头,也知道老娭毑显然觉得他和她并非一个层次的聊天对象,并不想浪费口水多加科普。 “你现在怎么一个人坐在停车位上吃嗦螺呢?” “我帮我儿子占车位啊。” 周福喜便不再打扰她一边吃嗦螺,一边占车位了。 抬头望去,只见高架的轨道上,一辆短短的,似乎只有两节的电车呜嗷呜嗷呜嗷地驶过。 看上去像是磁悬浮,又好像不是,周福喜举目四顾,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 陌生中并没有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与遥远,似乎谁都可以接近,纷纷扰扰的凡人来来往往,彼此互不相干,却又被名为社会的无形网络笼罩着。 看似自由往来,实际上都被固定在一个又一个结点上,让这张网扩展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牢固,而离开这张网的人,想要再回来,却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周福喜微微一笑,他就是离开了这张网的人,只是他在二十年前离开时,就给自己预留了一个位置,倒也不至于无法融入吧。 既然大王镇已经被拆除,那么当年属于他的宅子也被拆的干干净净了吧,周福喜略微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多么的悲伤难过,情绪稳定地回忆起来,他在2004年离开的时候,留了一个傀儡人偶在郡沙,他正好可以取而代之。 这是他多次下凡养成的经验习惯,也十分有趣,就像人们爱看魂穿的故事一样,取代原主的生活,融入一个新的人生,倒是比投胎从婴儿开始能更快地去体验这人间的繁华与喜怒哀乐。 第4章 拿着机枪的玉皇大帝 站着和老娭毑闲聊了一会儿,看她始终没有邀请他一起吃嗦螺的意思,周福喜便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他想起了上个世纪的八九十年代,那时候的物质生活水平远远不如现在,可就算是走在村野的田埂上,和正在干活休憩的农人闲聊几句,即便素不相识,对方也会举起一片甜瓜,让人一起吃点。 这个老娭毑也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她为什么不请周福喜吃嗦螺?人还是那么个人,人心却变了,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感觉也变了吧。 周福喜再看了几眼“大王镇”,缓缓往麓山的方向走去。 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PM2.5的浓度为35,PM10的浓度为32,NO2的浓度为7,SO2的浓度为2,O3浓度为33,单位均为μg/m³,而CO的浓度为0.8mg/m³。 八十年代的大王镇附近一小块,空气是比现在还要好一些的,但那时候工业水平低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汽车多是公交车,私人和企业单位政府的车辆不多,更多的是络绎不绝的自行车,大王镇周围也没有什么污染严重的工厂。 可是进入市区就不一样了,以贯穿城市的湘江为例,整个八十年代江水由绿转红,再转至褐色,污染严重,像铅、汞、镉、砷等多种重金属超标,说是元素周期表混合物也不妨多让。 当时湘江43个河段中有32个河段水质为4类,干流中甚至有两个河段为5类,上游近36公里的河段水生生物绝迹,许多人因为污染而致残致病。 那时候就算是周福喜,也不肯沾染一点湘江水,更遑论“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了。 现在就好多了,周福喜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沿江风光带,此时的江水涛涛,碧波荡漾,水气清新,湿润润地清沛腑脏,哪里还有什么重金属污染的味道? 也不是说完全没有,路上就有人在发疯似的鼓噪出重金属音乐的狂歌,嘶吼着冲击周福喜的耳膜。 “风,吹不散长恨——嗷” “花,染不透乡愁——呜” “雪,映不出山河——嗷” “月,圆不了古梦——呜呜呜……” 他不由自主地走快了一点,发疯的人类,神仙都不想惹。 周福喜神念一动,感应到了自己的傀儡人偶。 当初他为了让傀儡人偶能够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正常地在郡沙生活三十年左右,特地精心设计,颇为花费了一些心血。 现在他的神念感应中,却发现傀儡人偶的活性消耗到几近于无的状态,也就是说他返回郡沙的时间再晚几天,傀儡人偶就会完全损毁。 到如今还没有二十年。 “怎么回事?” 周福喜眉头一皱,没有再想着节约体内那点灵炁,按照神念指引,一个瞬闪出现在了傀儡人偶的旁边。 和周福喜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傀儡人偶,正躺在一个简陋的、类似于科幻片维生舱的设备中,舱门上覆盖着一扇闪烁着湛蓝色光芒的玻璃。 在舱门内,傀儡人偶是身材高大的少年,眉清目秀,紧皱的眉头透着些痛楚和怨气,而俊朗的脸颊上血色如常,却又给人一种非活人的感觉,他的嘴唇抿在一起,即便胸口还有缓慢的呼吸特征,却像是一个完全失去意识的植物人。 伸出手指弹开舱门,周围警报声大作,各种颜色的警示灯闪烁着,一片喧嚣,看起来像氛围组以渲染这里是什么重要禁地,其实稍稍细看,便觉得周围并不是真正高精尖段实验室的环境。 周福喜伸出手来,按在了傀儡人口的胸口。 傀儡人偶原本就是完全依照人类制作,胸腔之下的腑脏以及周围,心、肺、肝、胰、胆、胃、肾、肠包裹着人类的识神。 识神看不见摸不着,却会感受人类的各种情绪和压力,这些情绪和压力影响着识神,然后识神便会因此而影响到周围的腑脏,普通人如果负面情绪和压力太大,常常会引发各种腑脏疾病,便是因为识神影响腑脏的缘故。 此时傀儡人偶的识神中,积蓄着的竟然是澎湃汹涌的怨气,深沉似海的悲伤,还有无边无际的愤怒,以及让它瑟瑟发抖,似要坠入地狱般的恐惧。 它在这里遭遇了什么?周福喜脸色一沉,观望四周,然后继续检查傀儡人偶记录的信息。 傀儡人偶的识神,并没有影响到它的腑脏,因为它的腑脏、肌体、骨骼、血肉、皮肤都是周福喜用极品材料打造,即便损毁也能一次次的自生。 令周福喜没有想到的是,他为了让傀儡人偶正常运转三十年的这些自生设置,却也让傀儡人偶遭受了惨绝人寰的苦难……它似乎落入了器官贩子的手中。 它的体内,每一个器官都有多次自生成长的痕迹,骨骼似乎无数次的被敲碎甚至从体内剥离,皮肤更是每一寸都被切割过,其他血肉神经也是如此。 就像现在,它的体内就缺少了一个正常肾脏,重生的小肾脏正在一无所知地成长着,细胞鲜活,血液欢快流转,似乎很快就会恢复成可以被摘取的样子。 似乎是感觉到周福喜的回归,而它已经没有更多的存在意义,傀儡人偶仅剩的一丝意识,也消散于无形。 “即便你只是傀儡人偶,但在这人世走一趟,也不该遭受如此对待。就像小女孩的玩偶,破旧残破,丢弃或者修修补补都没有问题,肢解而发泄渴望虐杀的意识,便是不应该。”周福喜对着仅剩下躯壳的傀儡人偶说道。 随后,他伸手温和地抚摸了傀儡人偶的额头,再抬起头打量周围时,眼神已经恢复了淡漠。 除了这个类似维生舱的东西,房间里的其他设备都很普通,甚至有些破旧,并非什么高尖精的科研手术室,墙角的一台电脑正在运行着什么游戏,上边显示着“您的账号已被禁止游戏,原因可能包括……”。 这台电脑没有软驱,也没有光驱,看起来配置不高,周福喜却有些怀念,从衣袍下掏出了他的B51。 二十世纪初,网吧里最流行的游戏是,这是一款FPS射击对战游戏,其中一款枪械M249的快捷购买方式便是B-5-1这三个按键,当时许多人便把M249叫做B51。 B51火力凶猛,弹夹数量高达100,非常被初学者追捧,周福喜也是其中之一,常常开始几把不买枪,拿着小手枪和匕首呜呜喳喳,跟在队友后面捡枪用,就为了攒钱购买B51。 后来看到有人收藏游戏手办和周边,周福喜便跟风收藏了一把B51的真实枪械原型M249以及大约三万颗子弹。 枪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还可以造人,男人哪能不喜欢枪呢?周福喜摸了摸他的B51,感觉到有十余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前方是贴着厚厚隔音棉的大门,显然不是为了防止这里发生枪战闹出太大的动静,于是周福喜端起了机枪,手指头稳稳地扣在了扳机上。 两个似乎是小喽啰的人推开门,随后便是十余人簇拥着一个高个子女人出现在门口。 女人的脚跟落地,“笃”的一声十分响亮,她扶了扶金丝边框带珍珠挂坠的装饰眼镜,和其他人一样看着手持机枪的周福喜目瞪口呆。 “你们要给我看的就是这个……拿着机枪的玉皇大帝?”女人看着周福喜的打扮和手中的机枪,不由得想笑,这玩的哪一出啊?当即嗤笑一声,“要是玩儿角色扮演,我不如去找宓半城,她比你们专业多了。” 说完,她面无表情地扫视左右,以为终究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却发现其他人也是十分意外,跟随她的一个安全专员甚至已经做出了转身逃跑的动作。 随后,偌大的一颗头颅就被机枪子弹打爆,在她眼前炸出了一片红红白白。 周福喜直接开枪。 第5章 兄弟,别开枪 身高175厘米的田中柠穿着三寸的高跟鞋,站在中央犹如长腿母鸡立鸡群。 她原本觉得此次郡沙之行的起因已经够荒唐得了。 前一阵子,曾经在霍普金斯认识的熟人张闻,联系上了田中柠,说发现了具备超级细胞活性与器官切除也能自愈的人类个体,差点笑掉了田中柠刚刚做好的鼻子。 张闻和田中柠一样,都是从出生开始就进行了教育规划,然后顺理成章地进入国际名校。 只是张闻在大学阶段便逐渐脱离了父母设计的人生轨道,从在校园中小打小闹地制作各种违禁药物开始,然后又看中了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血浆出口国,血浆生意有利可图,便涉入了美墨边境的血浆生意,随后与田中柠等一干熟人逐渐没了往来消息。 后来田中柠回国偶然发现,他并没有被心狠手辣的世界黑道大佬杀人灭口,又或者进入更底层的黑暗世界销声匿迹,重新联系上后倒是猜到他可能开始了自主创业。 田中柠原本以为他会成为沃尔特·怀特,哪里想到他最终成为了更加真实的佘伦凯。 尽管重新联系上了,但他除了偶尔问问田中柠昔日校友和其他熟人的动态,并没有其他工作和学术上的往来与沟通。 两人原本的阶层就相差巨大,直到这一次他接二连三地发送邮件给田中柠。 作为一名如今在“永生号”上为全球顶级富豪的医疗旅游服务的工作者,田中柠原本不可能相信存在什么超级自愈能力的人类,嘎了一个腰子还能再长出来一个,谁信啊? 她甚至想随手举报了他,让治安署去找他的麻烦,看他还会不会这么无聊。 只是张闻十分狡猾,根本没有透露一丝一毫的位置信息,后来他发来更多的文字、图片、视频,资料太过详实。 甚至直接视频手术给田中柠看,在多次沟通以后,田中柠终于按捺不住,带着四个安全人员便来到了郡沙。 哪里想到在颇为转折和谨慎的秘密接头后,田中柠首先看到的一个手持M249的玉皇大帝? 田中柠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里边巨大的玉皇大帝和其他神仙一同出现时,就好像乐山大佛和它脚下的游客,同时头戴九旒冠冕,身穿璀璨生辉的神袍,龙章凤纹,威严浩荡。 眼前这人当然不是玉皇大帝,一般人也有可能认为他穿的是龙袍,但这穿着打扮比电视剧里的皇帝更多了一种神佛的强大气息,便让田中柠联想起来了。 哒哒哒—— 周福喜弹无虚发,控制着并不以精准著称的机枪,将除了田中柠以外的所有人都扫射的血沫横飞,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人渣。 “唉——”周福喜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抚摸着炽热的枪管。 若是他在游戏里的枪法也如此精准,当年在网吧局域网玩CS的时候,也不至于被队友怒吼着“XX号机的菜逼,能不能滚对面去啊?” 那时候因为游戏而发生的斗殴可不少,太强被怀疑是外挂会被打、太菜了连累队友也会被打、窥屏被打也很正常。 好在周福喜游戏里打不过,现实里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殴,都是一把好手,承蒙各位网吧大神相让,倒也没有怎么吃过亏。 “大帝……玉帝……不,兄弟……别开枪……”田中柠只觉得牙齿磕磕碰碰地撞个不停,接连咬了舌头好几下。 身体在瑟瑟发抖,双手举起来抱着头,腰肢弯曲屁股往后撅起来,膝盖并拢,小腿更是摇摇晃晃,而脚趾头更是死死地抓着地,现在她只后悔为什么要穿跟这么高的鞋子。 作为医学专家,田中柠见多了各种人体被解剖、分割或者做成各种标本的状况。 可是眼前血液混合着污垢的地面流淌、白墙上飞溅出各种或浓或淡的图案,血肉、骨骼和内脏器官被子弹打的好像被搅拌过一样,残缺的身躯像屠宰场里的边角料和下水料堆砌在一起,还是让她有点惊恐作呕。 她那个熟人张闻,以及张闻的其他同伙,还有她那四个身经百战、在北非和西亚的战场中摸爬打滚过的安全人员,全部被瞬时枪杀,彼此混杂在一起成为一堆模糊的血肉。 田中柠第一次直观地体会到枪械的真正威力。 “你还没死,并不是我不杀女人。你身上沾染的怨气和其他人相比微不足道,而且看起来还有点来头,也许我能从你身上找出更多参与者——” 周福喜随意指了指那堆血肉模糊的残骸,“你也不想死的不好看吧,现在是你证明自己价值的时候了。” 眼前的女人身材高挑,一米七五的身高再加上侧边镶满水晶的黑色缎面高跟鞋,让肉色丝袜包裹的双腿尤其显得绷紧挺直,脚背被细细的鞋带紧束,光滑的脚背和系带上垂下的钻石吊坠让小腿更显精致细嫩。 黑灰色一步裙将衬衣的下摆裹住,衬的腰肢尤其纤细,让腰及臀之间忽然伸展,裙摆剪开一个拇指宽的口子,倒是让人发现丝袜在大腿的位置被绷的很紧,腿长而不失丰腴。 外套是一件白色的风衣,看起来像是医生的工作服,但内衬上密密麻麻的品牌标识,显然并不是人们通常看到的那种专业白大褂。 让周福喜有些奇怪的是,这个女人的五官精致完美,原本就应该是个妖娆妩媚的美人,却偏偏在鼻子上动了几次手术。 大概就是女人们常常有的毛病,盯着镜子里看自己的鼻子看多了,就会越看自己的鼻子越不顺眼。 “好,我会证明自己的价值。”看到对方不会马上杀了自己,田中柠心神稍稍宁静,“让我活着绝对比死了对你更有用处。” 她凝视着前方不去看旁边的尸体,双手放下来,小腿往前踉跄一步,身体跟着顺势站直,却感觉到腿根湿漉漉的,低下头去才发现肉色的丝袜已经变成了深色。 只是在这生死关头,在男人面前被吓得失禁的羞耻感也没有那么强烈到难以忍受,田中柠默默地拉住风衣把下摆的牛角扣系好。 “被你杀了的这群人的头叫张闻,我是受他邀请而来……”田中柠赶紧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说清楚,敏锐的直觉让她觉得最好坦诚和重点强调她没有参与这里的事儿。 这个玉皇大帝说要从她身上找出更多的参与者,也就说他并非谋求什么直接利益,而是想要灭杀更多的知情人,“你已经把负责一切的张闻给杀了,但是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调查更多涉入其中的人。” 田中柠心中破口大骂,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最主要的就不应该相信张闻来这里走一趟。 她倒不是对割腰子等一系列产业感兴趣,而是因为她那受资助的研究工作,本就是生命健康和长生相关的领域。 同时她也已经发现,躺在那里的实验对象,和眼前的玉皇大帝气质迥异,但容貌特征极其相似,这莫不是那实验对象的兄长什么的,发现了自己弟弟的遭遇,怒火攻心直接杀上门来? 能在国内拿着这样的机枪肆无忌惮地扫射,绝非普通身份和背景,也许是个战狼3。 “那就好,我正好需要能帮我做事的人。”周福喜没有仔细去辨别她每一句话的真假,因为傀儡人偶的记忆图像中确实没有这个女人,于是他直接走过去,抬手点向她胸口的膻中穴。 第6章 腿长就是跑得快 周福喜看到手指头消失,不禁有点意外,这女人表里不一,他真是小看她了。 田中柠知道自己胸藏丘壑,让他失神的原因是自己的身材意外的夸张诱人。 心中冷笑一声,抓住这间不容发的机会,小腿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踩住他的脚背,然后抓住他按在自己胸口的手臂,一套扳手指敲关节的擒拿手便行云流水地施展出来。 作为医学专家,她当然知道男人在体力上占据绝对优势,但是也同样的拥有脆弱的命门,只要抓住机会就能绝地翻盘。 最主要的是,他刻意留下她的命,说明他有需要用到她的意图,而这也就是一次试错的机会,即便会激怒他,大概也不会马上毙命。 她承认这样做有赌的成份,但是她向来运气很好。 “喝!” 田中柠低吼了一声收尾,却不由得愣了一下,所有的招式打出来以后,竟然好似泥牛入海,无影无踪,一点动静也没有。 “喳!” 田中柠再次尝试了一下,见他凛然不动,神情平静地看着他,田中柠眼皮直跳。 尴尬的脸庞上流露出几丝讪笑,举起手来缓缓后退,因为他单手持枪,枪口正好顶在了她的肚脐眼上。 他对老娘的身体比例构造倒是十分清楚,知道老娘的肚脐眼没有一般女人那么低,田中柠后退时依然习惯性地腰肢带动双腿扭动,保持着优雅迷人的姿态,以提醒他,她还是有些资本和价值的。 考虑到他刚刚的举动,既然不能力敌,现在只能试试色诱……如果色诱成功,这也是一种存在价值不是吗? 在关键时候,自己只要掐住他的遗传物质生产球,他又能如何应对? 哎呦,好烫呀! 迟了一瞬间后,枪口灼人的温度传来,让田中柠连忙收缩肚皮赶紧避开,却更是心有余悸。 刚刚明明看到他伸手摩挲枪管,再加上刚刚自己对他人体脆弱和痛感明显的部位攻击却无动于衷,这人到底什么组成? “你走吧,只要记得帮我调查,把涉入这地方的人,以及那些用上它……” 周福喜对她垂死挣扎似的反抗不以为忤,指了指傀儡人偶, “用上它提供的器官、血液、骨髓的那些人,给我找出来就可以了。” 从傀儡人偶身上取走的,周福喜当然要取回来,至于活生生地取回来,那些人会怎么样,周福喜并不关心。 再者材料珍贵,尤其是现在天地间灵炁接近于无,那些原本就蕴含丰富灵炁的天材地宝遍地难寻,回收利用也是勤俭的美德之道。 “好,我马上就走。”田中柠暗庆侥幸,她虽然没有赌对,但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自己运气果然不错。 她的分析也是没有问题的,他要利用她,就不会轻易杀了她。 至于他这么简单地就放她离开,也许是因为他还有些后手,确信她终归会帮他办事。 总不会是因为天真地信任她……田中柠这时候也顾不得想他有什么后手,反正先离开这里再说。 被一把M249指着,谁还有心情瞻前顾后,仔细思量?只要避开这最直接的威胁,在安全的地方才能更冷静地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田中柠脚步匆匆地走出大门,没来由地觉得背后一阵毛骨悚然,越走越觉得双腿发软,。 恐惧着他说不定会在背后给她来一发的可能,田中柠屏住呼吸走过拐角,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赶紧把高跟鞋脱掉提在手里,以大学时代的100米巅峰速度狂奔,逃之夭夭。 “腿长就是跑得快。”周福喜听着田中柠变化多端的脚步声,略微有些赞赏地点了点头。 他刚刚按着她的胸口,并不是提醒她做人要讲良心,而是注入了一道神念。 这种接触式的植入识神里的神念,因为会触发他生理和心理上的波动,比隔空注入的神念更加强力。 她尽管跑,能够跑出地球算她赢。 他的目光再次停留在角落的那台电脑上,尽管它没有软驱也没有光驱,但是显示器屏幕又大又薄,科技含量和工艺水平非常高。 主机的配置随着时代的进步应该也比21世纪初流行的intel Pentium4和AMD athlon XP搭配的512M内存、80G硬盘、128M显存的网吧高端配置强多了。 现在这里的人全死了,也就是说这台电脑属于无主之物。 无主之物见者有份。 周福喜把它拿走也不能说是抢夺,无损他的美德。 于是周福喜欣欣然将其收走……他向来运气不怎么样,但今天感觉还行,捡到了一台电脑。 除此之外,周福喜还在保险柜里捡到了一些钱、金条、护照和身份资料什么的。 至于屋子里的其他东西,周福喜并不感兴趣,操纵着傀儡人偶站起来,踏过血污残骸,离开了这隐藏在人迹罕至的地下黑医院。 随后他带着傀儡人偶,前往它现在的住所。 2004年时,他名叫“周泽华”,制作出了傀儡人偶,把它取名为“周福喜”,然后送给了他挑选的一对夫妻——周北辛和姚期颐。 周北辛和姚期颐当时没有子嗣,贫穷困苦,两人都患有重病,周福喜把傀儡人偶送给他们抚养,为他们治好了病,并且给予了他们一些钱财作为酬劳。 周福喜刚刚触碰傀儡人偶的额头,便从他脑内提取了这些年生活中的许多记忆,周北辛和姚期颐最开始对傀儡人偶视为己出,确实在用心照顾它长大,留下了许多父慈母爱其乐融融的画面。 他们原来就没有子嗣,除了有生活贫困的原因以外,更是因为身体隐疾,周福喜为他们治好重病时,秉着送佛送到西的心思,顺手治好了他们的不孕不育症状。 他们在收养傀儡人偶的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女儿,这原本也是周福喜深思熟虑后的一手安排。 家庭中是儿女双全的氛围,傀儡人偶和妹妹的待遇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夫妻俩开始想要一个亲生的儿子。 到了第十年,他们终于生下来了一个儿子,从此对待傀儡人偶便从照顾,变成了防备,因为此时这对夫妻利用周福喜留下的钱做起了生意,现在已经颇有家资,豪宅别墅数套。 他们给女儿在市中心购买了一套高层公寓,小儿子的名下则有一套别墅,都是目前郡沙最贵的楼盘。 傀儡人偶则暂居在他们早年购买的二手房中,周北辛和姚期颐常常教育他要自己努力奋斗,但作为养父母还是会为他提供一些支持,愿意等到他三十岁时,才把这套房子收回。 周北辛和姚期颐这么想着:当年夫妻两个也是在一穷二白的时候白手起家,人啊,就是要给点压力才能成长,希望他能够明白养父母的一片苦心。 - - 求个追读,求个追读,每天早上准点更新。 第7章 神仙的后手 周福喜带着傀儡人偶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群乌鸦正聚集在一起,围绕着一棵光秃秃的树盘旋着,不停地发出呱噪的尖叫声。 树枝犹如狰狞的鬼爪,又像黑夜被敲碎的裂痕。 底下干枯的根部腐朽出一个树洞,一只狸花猫正在歇斯底里地张牙舞爪,不停地发出嘶哑和虚弱的低吼声,它的身后是两只瑟瑟发抖的小猫咪,惶恐地依偎在一起,大概还不明白那些乌鸦想干什么,也不明白母亲在惊惧着什么。 周福喜皱了皱眉,也不在意自己现在的虚弱状态,抬手就是一道毫无保留的天雷,把这群乌鸦全灭,并且外焦里嫩。 他看了一眼那只狸花猫和小猫,然后带着傀儡人偶回到了它在麓山下的居所。 南岳衡山共有七十二座山峰,分散在衡阳、衡东、郡沙、湘潭等地,方圆八百里,南以衡阳回雁峰为首,以祝融峰为中心,以麓山为足。 麓山既然是盘古手臂所化的南岳七十二峰之一,远古时代自然灵炁充沛,现在也是个钟灵毓秀之地,上有青山埋忠骨,下有莘莘学子聚文气,长居于此有助于养神益气。 傀儡人偶从小在这里长大,留下了许多它念念不忘的美好记忆,后来也在日常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细节,明白了它并非周北辛和姚期颐的亲儿子,在考上麓山脚下的高中后,便以就近上学的理由搬回了这里。 除了对年幼时养父母疼爱着、其乐融融的童年时光的怀念,更多的是一种沉浸在迷茫中的悲凉让它想要离开。 再和养父母,弟弟妹妹一起生活,总会有一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像寄居太长时间的客人,手啊脚啊都没处安放的不自在。 去年它在街头献血,同时登记了造血干细胞捐献,没有想到很快就有了配型成功的患者。 许多人登记了造血干细胞捐献,但是往往是三年五年甚至十多年都未必能够配型成功,傀儡人偶很高兴,觉得这其实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于是便确认了捐献骨髓。 今年进行了各种前期准备以后,傀儡人偶完成了捐献,哪里知道那位患者却是贪得无厌、灭绝人性的恶鬼,让它迎来了自己临终前的噩梦。 …… …… 田中柠也逐渐陷入了绝望之中,仰望极远处的夜色,看不到一丝丝星光破开黑灰沉闷的天空而来,仿佛一个巨大的结界,把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内,让人即使变成飞鸟,也无从逃脱。 她坐在车里,车外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黄兴中路,时不时地有人举着手机大声嚷嚷着直播,意气奋发的样子仿佛他是在做着这个城市的支柱产业,他是这个城市的排面和骄傲。 街道两边相对的大楼上各有一块巨大的电子屏,用实景VR制作的《原神》广告正在播放,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在两块相隔数十米的大屏之间蹦来跳去,吸引了无数行人驻足围观和拍摄。 甚至有人在尖叫“o,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郡沙!” 副驾驶坐上放着几个购物袋,被打湿的袜裤、裙子和小内脱在里边,还有那双带着血渍的高跟鞋,有着刚刚从凶杀案场逃离的惊悚感。 车窗放下,路过的行人偶然瞟过一眼,就会被这个女人精致如画的侧脸所吸引,完美的五官,极高的身量坐在豪车中,人间尤物的妖娆妩媚,化作一滩祸水,为这繁华的城市在细微处点缀了一抹惊艳。 田中柠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白皙的腿肉,小腿下意识地往前踢了一下,脚趾头上传来更加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叫出声,然后双手死死地抓住方向盘,又用额头使劲撞了几下。 身体各处先后传来的疼痛,让田中柠清醒地意识到她依然是在现实世界中,所有的经历都是那么真切,而非沉醉梦幻或者药物作用。 如果只是在张闻的杀猪场的经历……张闻那地方他就是取名为“杀猪场”,田中柠还不会这样接近崩溃。 真正诡异的事情是从她逃离“玉皇大帝”那把M249的枪口后开始,她驾驶着这辆体型巨大的硬派越野车慌不择路,只是漫无目的地一路向前,想着离那地方越远越好。 谁知道当她行驶到城市边界的时候,她的手脚就不受控制地开着车子掉头。 她尝试了许多次,她往城里的方向开就一切正常,但是只要她往城外开,她就好像成为了一个被人控制住的傀儡,意识清楚,手脚动作却完全不受控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田中柠被惊吓的歇斯底里。 她从车上跑出来,朝着边界的方向跑了一段距离,然后那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再次出现,那双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修长双腿,再也无法往前迈出哪怕一毫米。 田中柠踉跄着后退,却是无碍。 不停地有车在她身边放缓了速度,看看这个美丽的女人,看看那辆豪车,却也没有人多管闲事,这里毕竟是郡沙,别名仙女市。 田中柠想要呼救,却不知道让人怎么来救她,只觉得浑身冰凉,腿脚发软,牙齿发抖,瞳孔放大以后惶然转动着,双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浑身的血液好像被失控的四肢逼回了心脏中,通体发凉,只有心脏在发热狂跳,好像自己已经被什么妖邪鬼怪附体了一样。 许久之后,她才稍稍冷静下来,找了一个代驾过来,结果只要她坐在车上,那辆拥有和T90坦克同级别巨大动力的越野车,竟然是丝毫不动,而只要她下车,代驾就可以正常驾驶车辆。 尝试了几次后都是如此,代驾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你多重?” 田中柠差点没有气昏过去,这辆车连坦克都可以拉动,难道她能比坦克还重? 除非说她就是印度阿琼坦克,那可是伊尔76都拉不动的玩意了,得用上C17或者运20。 后来田中柠又把车子开进湘江里,想要试试水路,结果还是一样,即便是在水中,似乎也存在着无形的障壁,阻止着她离开郡沙。 田中柠没有放弃,她又从水中把车子沿着河岸的坡道开上来,然后来到高铁站,买了一张通往南粤的商务座票。 她的想法是,高铁站依然在郡沙境内,到时候也不是她在驾驶高速列车,难道在出境时时速高达350KM的列车也会被这种无形之力阻拦住不成? 从她进站开始,一直到过走上站台都很正常,但是当她走到车头松了一口气,准备上车时,双脚踏过黄线,又是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姐,马上就要开车了,你的座位在车厢的右手边方向。”乘务员仔细看了一眼,田中柠手机屏幕上确实显示着商务座的座位信息,不知为何站在那里目光凝滞,神色异常,乘务员温柔地提醒了一句。 田中柠微微张着嘴,双手插回兜中,听着高铁上传来“滴滴”的警示音,乘务员身旁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田中柠的眼神空荡荡的,茫然地后退了几步,目视着眼前的高速列车“嗷”地一声蹿的无影无踪。 到了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这会不会就是那个“玉皇大帝”的后手? 第8章 黎山老母和南海观音 可他甚至没有给她留下一个联系方式。 意思是不是,她接下来就只能留在郡沙,开始帮他调查“杀猪场”涉入的人,然后等着他再来找她。 他要真的神通广大,能够控制她无法离开郡沙,在没有联系方式的情况下找到她也不难。 田中柠无法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逐渐从惶恐惊愕中回过神来了,即便无法确定真的是那个“玉皇大帝”所为,她也决定先查一查张闻所做的事儿。 让田中柠想不明白的是,对方随手掏出机枪,杀人不眨眼,那种气势和姿态绝对不是普通人,难道还找不到别的人来调查这事儿吗? 田中柠毕竟不是专业的,甚至可以说在调查领域完全就是个外行,他控制住她来做这些事情并非最佳人选。 难道他最终得目的还是她的美貌和身体?思来想去,这个原因倒是好像更加合情合理一些。 自己仿佛成了被恶魔盯上了的女子,只有成为将身心都献给恶魔的魔女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吗? 从开始帮他调查开始,一步步地沦为被他控制的傀儡,最终就像那些侍奉恶魔失去灵魂的邪教徒一样,丧心病狂、毫无人性,无恶不作,寡廉鲜耻,贪淫好色……这么想着,田中柠不禁打了个冷颤。 田中柠摇了摇头,自己这是受到宓妃子的影响吗? 脑子都开始变得不正常了——可是今天遇到的事儿,哪里有一点点正常! 想起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宓妃子的楼下,田中柠决定去找她放松下心情,没有直接给宓妃子打电话,而是联系上了她的管家。 宓妃子,绰号宓半城,是宓家第三代,因为名下拥有郡沙诸多商业地产项目,被田中柠取了个宓半城的外号。 宓妃子从小就喜欢神话传说故事,常常会在扮演各种仙佛菩萨的角色时沉浸其中,她最喜欢扮演的角色有南海观音菩萨、嫦娥、白骨精、红孩儿、蛇精之类的。 “黎山老母不思凡,南海菩萨请下山。小姐说,她今天是梵气法主斗姆紫光天后摩利支天大圣九天雷祖大帝先天干元巨光斗姆紫光金尊圣后天后圆明道母天尊,也就是黎山老母。只有南海菩萨能够请动她,你要见她,就得先换上南海菩萨的衣服。” 宓妃子的管家何美玉,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里面除了制作精美的衣衫,还有垂满珠翠的璎珞、用大颗珍珠制作的香环、孔雀翎袖带,以及南海观音菩萨标志性的净瓶,里边甚至已经插上了一枝新鲜杨柳。 面对宓妃子提出的要求,田中柠习以为常,只是没好气地反问何美玉,“你就没有问过她,她自己能背出她这名号吗?不,这对她要求太高了。就问她能一口气不带磕磕碰碰,断断续续地把这名号完整念出来吗? 田中柠倒是有些佩服何美玉,也没见她有提词板,居然把这么长的名号给一字不漏的背出来……大概全称也是没有错的,何美玉的记忆力惊人,否则也没有办法一直跟在宓妃子身边。 “应该是不能的,不过田小姐不换衣服,她可能真的不会见你。” 何美玉微微笑,她并不是一般的佣人,自不会太过于小心翼翼地谨言慎行。 偶尔和田中柠这样对于宓妃子来说也非常重要的客人揶揄一下她,并不会担心最终又传到宓妃子耳中。 “我真是羡慕她,终日无所事事……等下我要问问她,马上就要开学了,她这位黎山老母的暑假作业做完了没有。” 田中柠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对于宓妃子真是打心眼里羡慕,为什么宓妃子家中就不给她点压力,让她像田中柠一样凭着真本事去考名校呢? “根本就没有动笔,她一整个暑假都在楼顶布置那个大罗天境。” 何美玉叹了一口气,内地的高中竞争十分激烈,确实有点辛苦,也不知道宓妃子高三能不能被学习气氛熏陶得有所改变。 为了能够让下学期转入内地高中的宓妃子提前适应,暑期的补课老师布置了适量的暑假作业,可是光凭着何美玉,根本无法监督宓妃子。 “大罗天?那也不是黎山老母的道场啊!”田中柠说完,就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她说她抢过来了。” “不愧是黎山老母。” “是呢……” “你说黎山老母真的和元始天尊打起来,谁更厉害?” “……”何美玉上哪知道去,只感慨田小姐不愧是自家小姐的好朋友。 田中柠一边和何美玉闲聊,一边在她的帮助下换上了那套南海观音菩萨的装饰打扮,然后和何美玉互相夸赞了一番对方很瘦啊、腰细啊、腿长之类的。 这让田中柠暂时撇开自己的处境,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无论过几天是被“玉皇大帝”的M249干了,还是变成被恶魔控制的一滩祸水,总之今天她是南海观音菩萨。 何美玉用微单给田中柠拍了一些照片,并且保证删除原片,只会保留后期处理过的照片,田中柠这才放下心来,然后便前往顶楼和宓妃子见面。 田中柠也没有忘记提醒自己,她愿意扮做南海观音菩萨,绝不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和宓妃子一样是个神经病,只是陪着宓妃子玩儿。 正确地认识了自己后,田中柠兴冲冲地跑上楼,来到楼顶后大喊一声:“黎山老母,且和本座一起下凡,去试试唐僧师徒等人的禅心!” …… …… 带着傀儡人偶回到它的家,周福喜也算是正式取而代之,要用它的身份再在这人间生活一些年岁,想想要舒适而自然地融入凡人的生活,总得对自己的性格和习惯也做出一些调整。 男人为了那短短几秒,都会苦心积虑、费尽心机,甚至付出自己的小命。 周福喜为了自己接下来数十年的生活,多用上些心思做出性格和习惯调整,自然也是必要的。 他伸出手指虚空一点,一个黑白双色的圆盘浮现在空中,这是能够操纵和改变人心的法宝“双鱼同心盘”。 此类法宝对他人使用需要耗费灵炁,对自己使用倒是几乎没有消耗。 圆盘中央是一黑一白两尾鲤鱼在游动,最外围是乾、坤、屯、蒙、需等卦象图案和文字,内层则是一圈圈金光闪烁的弧形块状图案,上边映射着周福喜识神中的各种情绪、个性、品德。 周福喜首先选中了自己的“情谷欠”,手指一拨,有“情谷欠”两个字的弧形块状图案就在内层飞速旋转着,随即颜色也逐渐变得浓烈,两个字也变成了“后宫三千”,最后又跳转为“荒吟无度”,同时在那黑白鲤鱼的区域显示出同属于“荒吟无度”的人名,其中包括北齐的高洋、高湛,梁太祖朱温、宋孝武帝刘骏等人。 “不行,这太过分了。荒吟无度绝对不是适合普通人类社会中低熵生活的个性,属于高熵的状态。” 看到《静夜思》的宋孝武帝刘骏都出现了,周福喜连忙往回调,将人之欲望的强烈程度调整为“君子好逑”,意即男子对异性情真意切的追逐,属于情爱需求的正常范畴内。 - - 每天早上六点更新两章,求追读 第9章 山寨机,就是牛 接下来,周福喜又把自己的暴脾气在圆盘上调整了一下,减少一些暴戾程度,增加一些温和。 这样调整以后,再出现昨天在地下手术室那种情况时,他就不会一言不合把人杀光,而是在动手之前会打声招呼,说明一下什么的,让对方有点心理准备。 昨天也不算杀光吧,留了一个,果然自己本来就不算多暴戾,只是见恶鬼则诛之,属于正义的美德之道。 最终周福喜调整完成,让自己的内涵中拥有了儒雅随和,道德高尚,光明磊落,冰清玉洁,不同流俗,高情远致等诸多美好品质。 其实这些美好品质原本就属于他,只是有些深藏于心中,现在稍作调(diao)用和调(tiao)整罢了。 看着调整完成的双鱼同心盘,周福喜手指一点,法宝便收回衣袖之中,随后被他调整过后的个性,以及那些美好品质,便烙印进了他的识神表面,将成为他以后在郡沙生活的外在表现特征。 “呼……” 周福喜在衣柜中寻找适合日常起居生活的服饰换上,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气质已经截然不同。 高高的个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精壮身材,眼神温和平静,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从原本华丽的釉上彩瓷器作品,蜕变成了温润纯净的羊脂玉白瓷。 其实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作品,从一出生就在雕琢着自己的体魄和灵魂。 外界的影响,包括父母的熏陶,学校的教育,社会的打磨,都只是一个外部的熔炉。 最终你会被烧制成为什么样子,终究决定于最开始你想把自己雕琢成什么样子,你是一个什么样的胚子。 天生坏胚,往往是谁都没有办法的。 普通人要想拥有诸多美好品质,需要用一生的许多经历去细细刻印自己的灵魂,而周福喜不过是用神仙手段替代了这一过程罢了。 就像你用算盘打的噼啪响计算原子弹爆炸实验需要的各种数据,同事则用计算机先一步完成,你总不能说别人算出来的数据,没有你的有匠心、没有你的真诚、没有汗水的味道…… 能往活该被炸的地方引爆就行。 周福喜躺在床上,重返郡沙的第一天,就这样愉快而充实地度过了。 早间醒来,能够听到雨线细细碎碎的声音,似在滋润万物,也在冲击着腐朽和破败,让那些潜藏在层层污泥秽土下的种子或者萌芽,长出预示着新生的绿意。 周福喜睁开眼睛,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只松鼠站在后面的围墙上,手里拿着一个半干的果子在啃,它用蓬松的尾巴覆盖在后背和头顶上挡着雨,另外一只个头娇俏些的松鼠也跳了过来,前一只松鼠便把手里的果子给了它吃。 两只松鼠吃完果子,也没有离开,只是互相搭着小爪子站在那里,静静地呆着,像携手看雨的情侣,然后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家中还有孩子没喂,对视了一眼后,便一溜烟地在雨中跑没了影子。 看来麓山周围的野生动物生存环境也大幅改善了。 二三十年前,民间枪炮弹药藏量巨大,武德充沛,大凡见着松鼠、野兔、野鸡什么的,都视之为“野味”,瞧着了就会回家或者找人借了猎枪过来轰。 有意无意地把蹲在灌木草丛后边屙屎的人轰死轰残,然后说以为是野兽才开枪的事情,也常常发生。 周福喜很喜欢小动物,因为它们在可爱与好吃之间,要么兼而有之,要么总有其一的优点,而人类往往又不可爱又不好吃,但谁让人类的诞生承担着寻找拯救宇宙方法的重要意义呢,即便是周福喜也常常需要花时间和精力来保护脆弱而又喜欢作死的人类。 简单洗漱之后,周福喜准备出门买手机,昨天除了捡到了一台电脑,以及一个叫张闻的人的诸多护照和身份资料信息,还有一些钱和金条,足够周福喜安顿生活所需的日用花销。 雨停后,周福喜习惯性地来到了宝蓝街。 二十多年前,这里是郡沙最大的手机及其配件集散市场,街道上除了脚步匆匆腋下夹着新手机调货送货的人,最多的就是做二手机回收和售卖的。 他们往往都是中老年农村人,手里拿着一块白漆牌子收手机的人,时不时地喊一句“秀吉卖冒咯”,交流都带着浓重的湘中一带口音,老家土话夹杂着郡沙本地土话,夹缠不清地讨价还价。 在附近走来走去,还是能零零碎碎地看到一些手机店,但是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盛景。 “帅哥,买手机吗?” 周福喜买了一瓶娃哈哈AD钙奶,一边喝一边发呆,一个裤裆略微坠下,满头红发的小个子中年人递过来一个槟榔打招呼,满脸堆笑着问道。 “嗯。”周福喜点了点头,又摆手拒绝了槟榔。 “过来看看,我这里是厂家直销,一手货源,给你最优惠价。”红头发眯了眯皱纹挤满的眼睛,朝周福喜招了招手,走进旁边的一家店铺。 “潜艇9600手机……”周福喜看了一眼店铺那显眼的海报,是没有听说过的牌子。 不过他听说过的牌子本来就不多,有些可能都倒闭了,更多新牌子也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红头发等周福喜进去,就直接放下了卷闸门,店铺内顿时一片阴暗。 这是要干啥? 周福喜面对这种疑似敲闷棍黑店的场面,并没有直接伸手就把红头发的脑袋摘下来……他决定等30秒,毕竟他已经是用双鱼同心盘调整过的温和性情。 红头发从他自己兜里掏出一个大块头的手机,看他刚刚裤子下坠的情形就知道这玩意做工精良,用料扎实的很。 对方确实是要推销手机,就是不知道为何要把卷闸门拉下,一般的顾客见到这场景,早就想要跑路了吧?难怪看起来生意一般。 红头发打开手机,朝着墙壁一指,投影功能开启,马上就在墙壁上投射出了播放电影的画面。 “嬲!”周福喜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盯着前方。 这也太强悍了吧,早前在郡沙生活了二十多年,也学会了当地人说的口头禅“嬲”,但他极少会这么脱口而出,现在真的被震惊到了。 手机居然能当投影仪,这就是科技的进步吗? 周福喜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投影仪那么大的机身,现在功能都可以集中在手机里了? 看着周福喜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红头发微微一笑,关掉投影仪,又打开手机的红外夜视镜头,在黑暗中拍摄红外照片。 “我去!”这功能对周福喜没啥用,可周福喜依然惊叹不已。 红头发佯装手抖,手机掉进了旁边的水桶,溅起一片水花。 就在周福喜以为手机要报废的时候,红头发不慌不忙地从水桶里掏出手机,继续展示给周福喜看,淡淡地说了一句:“三防,你拿来敲钉子都行。敲核桃,也不止是诺基亚。” 他是经历过诺基亚风光的年代,那时候诺基亚的大部分机子其实利润不高,但是走量很大,靠返点就能让经销商过得很滋润,红头发在心中为苟延残喘的诺基亚烧了一炷香,略微有些怀念。 “牛欢喜!”周福喜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想当年他摔坏多少个手机啊,手机进水更是常事,科技的进步果然是为了让人们生活的更方便随心啊。 红头发又展示了坦克9600的多种功能,最后周福喜毫不犹豫地掏出9600块,买下了这部手机。 红头发大方地送了周福喜投影屏幕和支架,还有一个威武霸气的手机壳,以及25W的快充头。 看着周福喜乐呵乐呵地走出店铺,红头发从兜里又拿出一个槟榔,撕开包装塞进嘴里,微微有些佝偻的腰背挺直了些许,娃开学要交的学费终于凑齐三分之一了。 第10章 姓白的少女,草字头的名字 周福喜拿着自己的新手机爱不释手,人类能够在二十年间让手机有如此进步,那么在两百亿年内解决宇宙大撕裂的危机,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傀儡人偶其实也有一个手机,不过屏幕摔碎了,即便还能使用估计也会影响操作。 再加上它在暑假开始就被抓走关起来了,手机早已经没电,周福喜尝试充电也无法正常开机,大概是和傀儡人偶一起走向了寿终正寝。 周福喜原计划就是使用傀儡人偶的社会身份,自然也没必要去重新办理号码,他把带来的手机卡塞进新手机里,倒是有一种非常特别的仪式感。 那些人站上封神台被点名,从此被神祇的世界所接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短短的一天时间,他已经认识到了手机在当今社会的重要地位。 它能够把需要你用到身份证明的诸多社会活动都汇集其中,高效省时,然后周福喜也发现,路边的人给一辆电动车拍个照,然后就可以把它骑走! 于是接下来,周福喜给旁边的一辆电动车,拍了一百多张照片。 “周福喜,你在干什么?” 声音软糯好听,还带着一种清脆的余韵,仿佛刚刚学会鸣叫的雀儿冲到云上传来,周福喜心中一荡,只见一个美丽的少女正眉头微皱地看着他,原来是傀儡人偶的高中同学白薇蒽。 当初周北辛和姚期颐领养傀儡人偶,没能办理正常的领养手续,后来走关系才上到户口,也因此耽搁了上学,直到今年才上高三,和妹妹同校同年级。 在班级上,傀儡人偶和白薇蒽几乎没有什么往来,但是在它的记忆画面中,白薇蒽好像总是发着柔柔的光一样,仿佛是它初恋应该有的美好模样,一年四季都是清清淡淡的样子,与大部分人都保持着疏离淡漠的距离。 偶尔傀儡人偶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瞟过来的眼神也是极其淡漠的,漫不经心地好像在看着什么毫无价值的东西。 倒也没有特别的恶意,她对谁都这样。 白薇蒽现在就用那种眼神看着周福喜,眉脚微微挑起,她发现一个暑假不见,周福喜好像有挺大的变化,不过也不是很肯定,因为即便在同一个班级,也没有多少来往,根本不熟。 要不是周福喜高高的个子像移动的电线杆子在晃来晃去,又跟神经病似的绕着一辆共享电动车拍了不知道几百张照片,白薇蒽平常在路上偶尔遇见,也只会平平淡淡地看一眼这个全班成绩倒数第一的家伙作为同学之间的客套。 周福喜手中拿着手机,顺手就拍了一下白薇蒽。 “你拍我?” 周福喜的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在白薇蒽的印象中他十分木讷,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情。 短暂的疑惑后,白薇蒽连忙甩了甩头,手指头碰了碰自己软软的脸颊,无法确定周福喜的拍照水平,他不可能在手机中安装了专业的拍照APP,而这个一看就是直男专属砖头式的手机,估计也不会自带美颜镜头。 周福喜发现她的表情好像有些不高兴,可这有什么啊?周福喜昨天就被人拍个不停,他还时不时地比划个剪刀手,很有大明星的风范。 白薇蒽走过来,从周福喜手中拿走手机,看了一眼照片。 不知为何周福喜拍出来的照片,她整个人好像在扭曲空间中一样,歪歪斜斜的,尤其是构图非常奇怪,头顶着照片上沿,有一种说不清楚的被压迫的窒息感,腿也短短的。 拍得丑不是不能忍,把她的腿拍这么短,绝对忍不了。 白薇蒽也没有骂他,只是连忙把照片删掉,再到“最近删除”里清理掉,然后就发现周福喜的手机里除了那数不清的共享电动车照片,其他啥照片都没有了。 “你是不是……看这共享电动车眉清目秀?我看你……算了。”白薇蒽欲言又止,脑海中忽然闪过印度人搞排气管的新闻,但周福喜应该不至于,印象中他只是和女孩子接触的少,有点沉默寡言,但不是变态。 如果不是周福喜突然拿手机给她拍照,她根本不想走过来,更不想多和他说话,哎,自己刚才就不应该出于客套和他打招呼,又是浪费时间的无效社交行为。 这么想着,白薇蒽昂起头,横了一眼周福喜,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周福喜看着白薇蒽的马尾长发要来甩去,背对着露出一截白皙柔嫩的脖颈,连忙喊了一声。 “有事?”白薇蒽略微有些警惕地看着周福喜。 很多人都会因为搭上了话,他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一样,滔滔不绝,鼓噪个不停,而白薇蒽出于个人修养和礼仪,只好用冷淡和敷衍的回应来提醒对方闭嘴,这也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 可如果直接不理会他就转身跑掉,又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她毕竟是班长,总要用更积极的态度面对同学……哎,马上高三了,这班长也应该卸任了。 “班长,我看到有人拍了照,就能骑车,为什么我不行?”周福喜笑着问道。 白薇蒽奇怪地看着周福喜,眼前的同学不似平常那般木讷,脸上的笑容在阳光的映照下,有着青春的模样,明朗而清新。 微微分开的嘴唇,露出洁白的牙齿,漆黑的瞳孔中透露出真诚的眼神,只是他问的这个问题,让拥有如此纯净面容的他,露出的这种笑容就有了二傻子一般的气质。 白薇蒽强行按捺住“你是不是有病”、“你脑子有问题?”、“你逗我玩呢”的素质三连,指了指共享电动车上的提示: “扫一扫,扫码骑行!谁让你拍照了。” 说着白薇蒽还是忍不住面无表情地反问,“你是在装留学郡沙的外国佬,用这一招方便搭讪本地女孩子?” “原来如此,谢谢啊。”周福喜对于白薇蒽的嘲讽充耳不闻,依然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以示感谢,然后就看着手机继续摸索起来。 看着他的笑容,白薇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是不是太刻薄了? 想着现在大家毕竟还是同学,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要相处,帮助下他也许不算彻底的无效社交。 “来,我来帮你弄。”白薇蒽接过手机说道,尽管无法理解周福喜为什么好像失了智一样,连骑行共享电动车都不会操作,但那是他的事情,白薇蒽并没有兴趣对别人的异常寻根究底。 好奇心用在哪里不好?唯独没有必要浪费在他人的毛病上。 于是在白薇蒽的帮助下,周福喜终于用手机上预装的微信扫码后,骑上了共享电动车。 从未使用过微信的周福喜提出要加白薇蒽的好友,白薇蒽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两人互加微信后,白薇蒽连忙告别。 周福喜想起了二十年前时兴的QQ,感觉这玩意和QQ没有区别,想起那时候人们上网有时候就是为了和网友聊天,周福喜便决定要发出自己的第一条微信。 他选择了白薇蒽,略微斟酌,发出了一条消息:今天谢谢你了,我欠你个人情。 周福喜愿意承认欠下一个人情,其中意义不言自喻,只是他发了信息过去后,微信界面上去显示: 白草草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发送朋友验证六字为蓝色字体。本扩号内文字并非微信提示,为作者注) 白草草就是白薇蒽的微信名。 抬头看着前方不远处白薇蒽腰肢轻盈扭动,圆臀并不明显地跟着摇摆出水波纹似的优雅线条,留下一个少女端庄却不失性感的背影,周福喜不禁哑然失笑,她这是刚刚转身就马上把他删除了好友? 这小姑娘真是有点意思。 第11章 那就买个庙吧! 田中柠今天早早就醒来了,感觉到阳光便睁开眼睛,披着像蝴蝶翅膀一样的睡衣,踢上一双毛绒绒的野猪形状拖鞋,来到了窗边。 天边旭日东升,云蒸霞蔚,脚下雾海翻腾,远远近近的摩天大楼探入了这云雾之中。 在那街道上的行人,他们仰视着那些消失在雾海中的摩天大楼时,会不会有些恍惚地认为云雾之上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田中柠已经看不清楚这个世界了——无论是站在地面上,还是在这一栋郡沙第一高楼的顶层。 对面主楼高达452米,拥有九十多层的宝隆中心曾经是全国第六,中部地区第一高楼,这种地位与荣誉,已经被田中柠所在的这栋华宓国际投资中心取代。 这栋楼属于宓妃子。 田中柠回头看着尚在熟睡的宓妃子,今年十八岁的宓妃子,精致的脸庞上犹自残留着一些婴儿肥的痕迹,有些可爱。 更多的是少女白润精致的气息,耳廓柔软娇嫩,微颤的眼睫毛在光影交错的边沿干净清爽,一根根的好似能把它人心弦上想要亵渎、占有、侵略她的心思都梳理干净。 尽管此时宓妃子的睡相不佳,可是少女的感觉依然无限美好,柔软蓬松的被子恍如外面的云雾飘来给仙女沉睡,那有着细细碎碎小白花睡裙包裹的身子更是纯净的像禾木的雪,窗外的雾气涌动,让田中柠仿佛觉得这里真是黎山老母抢来的道场——大罗天境。 田中柠轻轻叹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她在喝了一些酒以后,终究是控制不住情绪,扑在宓妃子怀里嚎啕大哭,最终大概是佣人帮忙洗漱和换了衣衫,宓妃子倒是很讲义气,在她最惶恐和害怕的时候和她睡在了一起。 好在自己应该没有把遇见“玉皇大帝”的事儿说出来,感觉这事儿非常邪门,遇到这种事情什么权势、财富和地位,一点用也没有。 告诉宓妃子,她也只能当个普通的吃瓜群众,田中柠可不想把宓妃子也卷进去,最终两个人都变成侍奉和满足恶魔欲望的美丽小魔女。 田中柠简单洗漱后,换上了佣人帮忙准备的内衣和外套,然后匆匆下楼,开着她的车又尝试了一次逃离郡沙的行动。 这次她开车直接从高铁站那边过,在无法驾车离开郡沙后,顺路就返回了高铁站,然后再一次在高铁发车时驻足不前。 尽管做好了会再次失败的心理准备,田中柠还是有点沮丧,难道从此自己要像宓妃子一样,坚信这个世界有神仙? 田中柠在街边嗦了一碗粉以后,把自己辣的满头大汗,稍稍驱散那些阴阴沉沉的情绪,回到华宓中心。 上午田中柠也没有急着去调查张闻的事儿,而是跟着宓妃子来到了麓山庙。 麓山庙顾名思义,位于麓山附近,和南麓赤帝峰脚下的南岳庙一样,是儒、释、道三教并存的大庙,也是中国特色,在其他国家各派教徒恨不得打死打活,基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情况。 毕竟这片土地上的道观寺庙都属于国家 “等会儿我要磕长头进去。”想想自己这两天的遭遇,田中柠能不信邪吗?现在只能寄托希望于神仙菩萨救苦救难了。 “田小姐,在这里说的话,神仙听得见,你说话要算数才行。”何美玉发现一向喜欢穿裙子的田中柠,昨天要求她帮忙准备的居然是牛仔裤。 看来是早有准备要磕长头,而田中柠膝盖上还绑着一对护膝……这大概就是刚刚她最后一个下车的原因? 于是何美玉弯下腰去帮田中柠解下护膝,“你这几步路磕长头还戴护膝?神仙看见了肯定说你没有诚意。” “你……”田中柠不由得瞪眼,然后想想要是神仙都觉得自己没有诚意,那岂不是没救了,便有些丧气地闷声说道,“没错,你说的有道理。”然后任由何美玉帮她把护膝解除。 何美玉愣了一下,她其实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田小姐怎么回事?反应有点不对啊。 “哈哈哈……”听到田中柠和何美玉在斗嘴,感觉何美玉说话一贯地气人,宓妃子大笑了两声,然后抬手指着麓山庙,势在必得地说道:“小何,让庙祝报个价,我要买下这座庙。” 这就是宓妃子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听到有人大声地喊着要买下这座庙,赶早来祈福上香的人都不由得回头。 只见一个梳着丸子头的美丽少女,头发上插着琳琅满目的发饰,珠光宝气闪烁生辉,精致华丽的做工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大师定制。 少女穿着明制汉服,上身孔雀花蝶流水云肩通袖,搭配妆花云锦袍。 花色是那纷落的花蝶和涌动的泉水,衣襟根据图案设计成了水岸,相得益彰。 上衣是轻薄的纱料,下袍却是犹如历史一般厚重的国宝级云锦面料,两种材料衬出截然不同的气质,却恰恰好被这美丽的少女驾驭的完美融合,仿佛浑然天成。 于是刚刚听闻她要买庙的香客们的嗤笑倒是收敛了,因为她的身后有一列车队。 首尾的安保车是刚刚上市不久的红旗LS7,中间三辆红旗金葵花L5,最中间的一辆是非常罕见的宝蓝色,尾部的铭牌也不是一般的“中国一汽”一排四个字,而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隶书印章。 这种车队给人的感觉是牛魔王的崽啊……嗯,难怪会觉得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 “小姐,在我国寺庙是不能买卖的,这事儿别说庙祝了,就是郡沙市里也做不了这个主。”何美玉弯着腰,在宓妃子耳边细声细气地解释。 宓妃子在国外出生,然后在虫港上学,后来又去了丑国和丑奴国,中间时不时会在大陆小住,十七岁才回来准备入籍事宜,对于这片土地上的很多事儿并不十分了解。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辗转生活和成长,让她的个性非常……独特,何美玉觉得宓妃子可能是集中了多地人文精神中的糟粕,不,集各地灵气于一身,融成了一种独特的气质。 当然了,这话是不能说的,何美玉也就想想,平常的工作可从未怠慢过这位大小姐,也没有丝毫不敬的意思。 第12章 她的肚中有蛊虫 田中柠成为听到宓妃子要买庙后唯一一个“噗嗤”笑出声的人。 好朋友就应该在对方正在做蠢事或者想要做蠢事时,第一时间发出嘲笑声。 “你笑你妹啊。”宓妃子不满地瞪着田中柠。 昨天晚上田中柠喝醉酒了,非得说她自己中了湘西觋祝的蛊术,宓妃子都支持她从肚子里找蛊虫,然后找了一把玩具塑料小刀看着田中柠在肚皮上扎来扎去,最后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根毛发,说那就是她肚子里的蛊虫。 因为担心田中柠事后不记得她体内的蛊虫已经被挖出来了,宓妃子还贴心地拍了视频,准备以后拿来提醒她不用再担心蛊虫。 “小姐,且不说寺庙能不能买卖的问题,你要一座庙干什么?”何美玉知道宓妃子既然大张旗鼓地跑一趟,那绝对不会因为何美玉一句“寺庙不能买卖”就打消念头。 因为接下来的麻烦都是何美玉的,宓妃子向来只提出要求,怎么帮她实现,那是别人的事情,和她无关。 “呵呵……”宓妃子冷笑一声,她知道自己要做的许多事情,在凡人眼里无法理解,甚至觉得可笑,但实际上只是他们太愚昧无知。 凡人太过于庸碌,常常陷入迷茫和失落的的自我认知,便希望这个世界也平凡一些,这样他们作为庸碌的一员似乎便是理所当然之事。 事实上却是这个世界并不是如此平凡,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也许能让普通人好受一点,却只会阻碍真正的智者发现世界的真相。 昨夜宓妃子正在大罗天境训练神宠,便亲眼目睹了神仙降临与消失。 从那个神仙的打扮来看,可能是真正握有实权和势力的天帝、大帝甚至帝君之类的,而非名号泛滥充数的各种草头神祇。 既然神仙真正存在,那么宓妃子将来也有可能成神成仙,先占一个庙吸引点香火,说不定就能帮助她获得果位。 “嗯……”宓妃子双手背在身后握着,微微挺胸,漫不经心地解释道:“这座庙香火旺盛的像橘洲的烟花。我打算买下来以后,把这庙里供奉的神仙都搬出去,再造一个我的神像放在里面,收取人间的香火。” 田中柠和何美玉想破头,都想不到宓妃子是这样的打算。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田中柠首先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这事儿听起来荒诞不经,但是宓妃子真做的出来。 想象着自己的好闺蜜变成神像坐在庙里被人天天烟熏,田中柠笑的膝盖发软,顺势就跪了下来。 可惜她的护膝已经被何美玉解除了。 “哈哈……那我先给你磕一个……”田中柠双手合十,朝着宓妃子就拜了一拜,“噗……你要笑死我……” 宓妃子只是冷冷地盯着田中柠,“你只磕一个,是不是看不起我?再磕几个,我受得起。” 穿着华丽优雅的精致少女,眉眼间面无表情,有着一份又纯又欲的冷艳感,跪在地上的年轻女子,却是身材夸张的诱人,牛仔裤绷紧了下肢的曲线,跪在那里仿佛把许多香客心中的虔诚都吸引了过去。 他们或者目不转睛,或者遮遮掩掩,也许高居于天,缥缈不可见的仙佛,并不如眼前真实的美妙,又或者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改变信仰,只想拜倒在这伏地的女菩萨身后。 “田小姐,你注意点形象好不好?”何美玉连忙把田中柠搀扶起来,她不要形象,何美玉可得照顾着自己和宓妃子的形象。 宓妃子只是旁若无人地自说自话,这位倒好,直接让何美玉只想拉着宓妃子躲得远远的,以免别人误会她们和她是一伙的神经病。 田中柠当然没有再给宓妃子磕几个,只是拍了拍膝盖,依然在哈哈大笑。 宓妃子不动声色地从袖兜兜里掏出手机,把声量调节到最大,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始播放昨天晚上田中柠戳完肚皮拿着一根毛发欣喜惹狂地说那是蛊虫的视频。 “你们……”宓妃子的事情,何美玉见多了,常常能够控制住情绪,但是田中柠的这个……何美玉经过专业训练都忍不住,抬手挡住眼睛,然后又掐了掐自己的脸颊,最后还是低下头去笑的蹲下。 “你给我关了!”田中柠不由得大怒,早上起来还特地回忆了一下昨晚喝酒时的情形,哪里想到断片了。 根本没有防备宓妃子过往也屡屡得逞过的阴险手段,只觉得视频中的自己又疯又丑又蠢的样子,顿时咬牙切齿地冲过来想要抢手机。 宓妃子当然不能让她得逞,随手就丢给了身旁的一名天将——宓妃子的保镖。 田中柠无可奈何,宓妃子的保镖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而且对宓妃子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哪里会让田中柠抢走? “现在你再说说,是我买庙的事情好笑,还是你找蛊虫的事情好笑?”宓妃子双手抱在胸前,趾高气昂地瞪着田中柠,愚蠢的凡人居然也敢嘲笑宓妃子这个预备神仙。 “我好笑!我好笑!我好笑!”田中柠没好气地说道,这个宓妃子总是用她平日里不着调的样子伪装,实际上非常的阴险狡猾奸诈,田中柠就是被她表面的荒唐所蒙蔽,一时大意就被她算计了。 宓妃子这才左边偏偏头,右边偏偏头,让藏在丸子头里的两个金铃铛发出清脆叮咚的响声,得意洋洋。 “看来买庙的事儿,已经没人再有意见了吧?”宓妃子也不是一意孤行的人,于是再左右看了看,然后眼神落在何美玉身上。 这个何美玉心机深沉,从来不会像田中柠一样轻易暴露出些黑料、把柄什么的落到宓妃子手中,真是狡猾。 “小姐,我就是有点疑惑。” “你说。” “你把别的神仙的神像搬走,就你一个人独占香火。那么等你成仙以后到了天上,遇到那些神仙可怎么办?” 何美玉认真考虑了一下,不得不提醒自家大小姐,同时也露出些忧心的神色来。 在这地上大小姐惹是生非,她何美玉还能帮忙抵挡下枪炮拳脚什么的,神仙打架,那她可就搭不上手了。 宓妃子不由得愣住了,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过何美玉说的也有道理,这座庙里那么多神仙,自己将来到天上,可是犯了众怒的情形啊。 这可使不得……想当年纣王就是仗着自己的祖先神东皇太一是东夷神系,和女娲那帮华夏神系尿不到一壶,所以才敢面对女娲神像心生亵渎,结果后来就被华夏神系群起而攻之,那么大那么长的一个朝代就结束了。 这可是鲜血淋漓,导致尸横遍野的真实历史,宓妃子不得不重视起来,自己的祖先神系也不知道是哪一系的,要是得罪了太多别的神系,像纣王一样祖先都保不住她可怎么办啊? 第13章 在人间的鬼 周福喜骑上共享电动车以后,便开始到处溜达。 他曾经是“周泽华”的人生中,走遍了郡沙的大街小巷,从1978年到2004年,整个城市就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何曾想到,从2004年到现在的2023年,城市的发展又远远超过了之前。 高楼大厦只是城市的表层,对于他这种回归者来说,粗略地体会了一下城市的表层后,更深入的体会是里层——各种细节上的改变,似乎随意瞟见一个角落,都能对照着回忆生出不一样的感慨。 他离开宝蓝街,向西骑行,从现在依然是小商品服饰百货零售批发市场的“金满地”路过,然后进入春风街狭窄的巷子,一拐弯就看到了“光脑壳家常菜馆面粉”的招牌。 上百号人在这里排队,放号的,喊号的,拿着手机打发时间的顾客,还有川流不息的外卖员,让整条巷子显得越发拥堵逼仄。 折叠板餐桌和塑料凳子都摆到了对面路边上,墙壁上还挂着“此处墙壁脱落,存在危险,请勿靠近!”的牌子,而店家和食客们根本不管不顾,一个敢摆餐桌凳子,一个敢坐。 大抵也是没有出过什么事故的,这便是人的心性罢了,只要还未曾出过事,便觉得没事,又或者觉得倒霉的不会刚好是自己。 周福喜记得这里以前是个牌馆,老板后来又开始做起了粉面生意,结果到现在变成了家常菜馆。 招牌上“面粉”两个字,大概只是情怀罢了,毕竟来这里的食客,没有一个是冲着面和粉来的,店里的伙计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时间做面和粉这样的零碎单子了。 看了看路边一溜餐桌上的菜,重油重辣,调料主要是大蒜籽辣椒蒜叶……周福喜感觉这里的菜未必有多么的美味,但价格不贵,能够给人留下一次下饭的肠胃记忆,就是它现在爆火的原因吧? 周福喜原本是想顺道来吃个粉的,现在还是算了吧……看着老板站在外面溜达,依然是标志性的光头,但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 认识的熟人一口一个“光总”,已经不再是当年牌馆的租金都交不起的落魄汉子,估计也很难记得曾经常来打牌和吃粉,又消失了近二十年的老顾客了。 也不能这么说,周福喜现在已经不是“周泽华”,连相貌都改变了。 于是也没有多此一举地去问问老板是否还记得“周泽华”,这个城市里总会有人记得这个名字。 周福喜在旁边的手打柠檬茶摊子上点了一杯,摊主说她的茶里放了香茅。 “香茅特别好,它有柠檬香气,又被称为柠檬草,所以放在这柠檬茶里非常适合……” “嗯,我以前用香茅烤猪,猪肚子里塞满香茅草。” 摊主便不再详细介绍她那加了香茅的柠檬茶有多么特别。 周福喜喝了几口以后,拿打包袋把柠檬茶挂在车把手上,然后骑着车溜达一阵后看到了“徐长兴”的招牌,便决定在这里吃烤鸭。 作为百年老字号,和世界知名的BJ烤鸭不太一样,鸭皮没有那么油,略带焦香。 一百来年的吃法就没有怎么变过,依然是一鸭四吃,鸭皮用薄饼包,鸭肉小炒,鸭架菜心开汤,鸭油蒸蛋。 徐长兴烤鸭是郡沙正宗的本地原产,不像BJ作为美食荒漠,若不是当年朱棣迁都,把南京烤鸭的师傅们和爱吃烤鸭的口味也带到BJ,大概现在也没有“BJ烤鸭”这一BJ美食的招牌扛把子了。 至于老BJ的豆汁……拿胡同大爷们的话来说便是:不是干苦力的,谁喝那玩意啊? 周福喜吃饱喝足,有点感慨,自己跑了一路怎么更像是来怀旧的?明明有那么多崭新的东西等待着自己体验。 这么想着,他便走进了地铁站,2004年的时候郡沙还没有开通地铁。 经历过白薇蒽的指点,再加上半天的实践,周福喜已经基本上掌握了手机和现代生活结合的关键——要么扫码,要么亮码,于是顺利进站乘坐上了地铁。 地铁车厢里冷气十足,这么舒服的地方,竟然没有许多老头老太太们来蹭冷气。 周福喜怀疑,绝对不是老头老太太们不爱蹭冷气了,而是可以蹭冷气的地方多了,坐进地铁车厢,怎么也得消耗个车票钱,需要付出成本就没有“蹭”的意义了。 车厢里人不多,根据周福喜的观察,除了可以扫码进站出站以外,现在和二十年前BJ、上海、广州等地的地铁站,并没有太大区别。 地铁客车的运行倒是稳当了许多,十分平稳,不像以前的地铁还时不时有些晃荡。 观察了一阵后,周福喜发现周围的每个人都拿着手机在看,只有他一个人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 周福喜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不合群的感觉,便也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他对于会感觉不合群颇为满意,这就是用“双鱼同心盘”调整性格后的好处,能以普通人的个性和感知自然地融入现在的生活,而不是像昨天那样引人瞩目时还熟视无睹。 当他拿出手机的时候,总感觉周围有些目光都落在他的手机上。 周福喜嘴角微翘,这种感觉他已经习以为常。 在天外他拿出一些极道至宝的时候,也会招来其他神仙各种羡慕嫉妒的目光。 其他人的手机要么太小,要么太薄,看起来无法像周福喜的潜艇9600一样集中那么多功能。 周福喜无意间打开了投影仪,在车厢的光线环境下,几乎无法看到投影画面。 这也很正常,即便是他以前用过的投影仪,也只有部分高端产品搭配大功率灯泡,才能够在这样雪亮的光线环境中使用,手机上用于投影的灯,功率肯定是不够的。 投影的灯泡闪亮了几下,便被周福喜及时关闭,他并不想炫耀自己的潜艇9600。 “你在拍什么?”坐在周福喜对面的一个短裙女生,连忙夹紧了双腿,用力压住裙摆,厌恶地盯着周福喜。 “没有啊。”周福喜想起了早上遇到白薇蒽时,她似乎也不喜欢别人拍她。 白薇蒽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只是删除了周福喜的照片,而眼前这个短裙女生则反应十分激烈,到了一种让周福喜疑惑的程度。 当然,重点是这是误会,周福喜不想浪费自己新手机的电量和内存。 “我说你在拍什么!”短裙女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怒视着周福喜,眼神中满是轻蔑和鄙夷,浑身散发着抓住了什么恶行后,铲奸除恶的气势。 周福喜皱了皱眉头,他今天上午会随手拍白薇蒽,那是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傀儡人偶对白薇蒽其实是有些好感的,而且他昨天被那么多人拍了,今天自己刚刚试玩手机,就随手那么一按。 他没有任何理由拍眼前的短裙女子。 “你刚刚进了车厢就在到处观察,然后看我穿着裙子就坐在我对面是吧?你坐下后依然东张西望,是想观察有没有人可能注意到你,随后就掏出了那玩意……” 看到周福喜不说话,短裙女生更加认定周福喜偷拍,左右看了看围观的车厢乘客,指着周福喜的手机:“你们看他的手机,就是那种专门用来偷拍的机子,正常人谁会用这样的手机?” 偷拍?周福喜恍然大悟,原来他被当成在地铁车厢里偷拍的猥琐男了,这……周福喜看着短裙女生的脸蛋,然后手伸进宽大的裤兜里,掏出一面大镜子来对准了短裙女生。 “噗——” 车厢里顿时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眼前被怀疑偷拍的男孩子阳光帅气,本来就不像会偷拍的猥琐男。 只是人不可貌相,大家还是保持观望,哪里知道他会掏出一面镜子?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让人顿时忍俊不禁。 “你什么意思!”短裙女生怒不可遏,朝着镜子盯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气势顿时就像被针扎了的气球一样倾泻。 伴随着气势的减弱,整个人都缩小了一圈地缩着胸口肩膀耸拉,变得卑怯而懦弱,好似躲在阴暗处张牙舞爪的女鬼,突然被一缕漏进来的阳光吓到。 因为这镜子里,显示的赫然是没有化妆的她。 第14章 发生在车厢里的重生文剧情 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她们已经习惯了自己化妆后,用美颜相机拍照、修图后的样子,当成真实的自己。 如果有一张自己没有化妆的照片被放出去,她们看到了以后往往会生气地觉得自己根本不是长那样,有一种就好像被人故意丑化的愤怒。 现在也有一些智能设备或者APP,能够卸除女生的妆容,生出接近她真实容貌的图像。 这种东西自然会被人恨之入骨。 周福喜的镜子大概也会被人理解成这种类型的智能设备,倒也差不多……反正不是什么阴阳镜、照妖镜、八卦镜之类的。 女子化妆自古有之,而且由于古代科技和工业水平低下,制作出来的化妆品远远没有现在精细,涂抹在脸上有时候和戴了个面具没有什么区别。 这时候有这么一面镜子,出没秦楼楚馆、勾栏瓦舍,无论是和人争夺花魁还是竞拍小娘子的梳拢之夜,先用这镜子照一照,心里也有个数。 这面镜子照过许多流传千古的美人,也能在美人迟暮的时候,通过镜子回溯容颜的功能,让她们再亲眼目睹一下自己曾经拥有的绝色,随后也能含笑九泉了。 没有想到这面镜子,今天用在这种场合,周福喜微微一笑,也懒得再理会那短裙女子。 他也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如果在网络发酵,他会遭受什么。 正好到站,周福喜把大镜子塞回裤兜,就起身往车厢外走。 “站住!别让他跑了,来人啊,抓住这个偷拍的猥琐男!” 看到周福喜收起镜子,短裙女子顿时恢复过来,马上想到正常人谁会随时携带这么一面大镜子? 肯定就是用在这样的场合,讥笑嘲讽被偷拍者,同时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周福喜微微皱眉,已经有些厌烦,正准备收拾她,一个刚上车的年轻男子听到女子的呼喊,顿时义愤填膺地就要来抓周福喜。 周福喜便不打算理会短裙女子,转身看了准备见义勇为的年轻男子一眼。 犹如夜空深邃的瞳孔中,有着横贯天际的星河点点,而在那星河中央,则是能够吞噬时空的漩涡,周福喜的眼睛名为:岁月乾坤盏目轮。 年轻男子和他对视,只觉得自己要被对方的眼神吸住一样,顿时感觉到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对这种异常不以为意,毫不犹豫地就上来和偷拍的猥琐男扭打起来。 猥琐男当然不甘心被他抓住,拼命的挣扎,和他扭打在一起。 他自己也是有妻子女儿的人,尤其痛恨这些偷拍者,扭打的时候难免夹杂着些想要顺便揍对方一顿的心思。 两人从车厢里打到站台上,随后年轻男子一脚踹中,那猥琐男后脑勺撞到柱子上,顿时委顿在地一动不动。 “喂,别装死!” 年轻男子名字叫吕高阳,从小就乐于助人,心中充满着正义感。 七个月前才刚刚获得“见义勇为”的表彰,即便在手上留了一条长长的伤疤,他也没有后悔,反而觉得遇到这种事儿,自己更应该挺身而出。 “不会死了吧?”毕竟撞到了后脑勺,顿时有围观者惊呼起来。 听到这么说,吕高阳也有些慌,他只是想把对方扭送到派出所而已,连忙拿出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 “猥琐男”在被送进医院之前,便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最终抢救无效死亡。 让吕高阳更加懊悔和震惊的是,根据警方调查,死者根本就没有偷拍。 那只是一个即将进入高三的无辜少年,正在把玩他当天购买的新手机。 他的手机里只有郡沙城市的风景,还有一百多张共享电动车的照片,很显然他很喜欢自己新手机的拍摄功能,却从未将它用来偷拍女性。 后来根据那短裙女子信誓旦旦的指控,警方恢复了手机中被删除的照片。 只有一张,那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是他的高中同学,而且也不是偷拍,美丽的少女在注视着镜头,微微露出些错愕的表情,大概就是他偷偷喜欢着的初恋的模样。 吕高阳无比羞愧,只觉得自己比那些真正的偷拍者,都要恶心一万倍,竟然失手杀死了一个无辜的青春少年,他的人生刚刚开始,就因为吕高阳的鲁莽和轻信而结束。 街坊邻居和亲朋好友开始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说吕高阳是因为获得表彰以后,还想出风头故意把人整死,也有人说说不定他上一次见义勇为,也是这样的情况。 各种舆论让吕高阳平凡的家庭难以承受,他的父母试图找到那个短裙女子,为吕高阳说几句话,那个短裙女子只是说了一句“我可没让他杀人”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好在他遇到了一个尽心尽责的律师张伟,在张伟的极力争取和帮助下,吕高阳最终因为意外杀人被判了五年。 五年很快就过去了,吕高阳在狱中主动和妻子协议离婚,当他出狱后发现妻子已经有了新的家庭,而他入狱前还在襁褓之中的女儿,根本就不认识他,紧紧地抱着继父喊着“爸爸”,却不肯让吕高阳抱一下。 妻子最后告诉他,希望他不要再来打扰自己的家庭,她希望女儿不要背着一个杀人犯父亲的阴影生活下去。 吕高阳明白这一点,从此以后他孤身一人。 父母在他坐牢的那段时间已经相继去世,他们会在不到六十的年龄就双双离世,吕高阳十分自责,觉得和自己有很大的关系。 因为杀人犯的身份背景,吕高阳此后的人生充满艰难阻碍,生活贫困,亲朋戚友看到他,都像躲着瘟神一样。 很快吕高阳四十岁了,却已经满头白发,苍老的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有一天他无意间来到了当年意外杀人的那个地铁站,平常他都会刻意避开这里。 他看到一个老婆婆,佝偻着身子,蹲在柱子前一边流泪,一边摆放着纸钱,几根扭曲的手指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着火。 “老婆婆,你怎么在这里烧纸钱?”吕高阳还是忍不住想要帮忙,给老婆点燃了纸钱。 “谢谢你啊,好心人……”老婆婆咳嗽了几声,干瘪的嘴唇张开,勉强露出些感谢的笑容,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柱子:“我儿子……我儿子被人杀了,别人冤枉他偷……偷拍女孩子,就把他杀了……” 吕高阳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如遭雷击。 他木然地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那干裂枯老的皮肤上似乎还沾着洗不干净的鲜血。 他再抬起头来,双目空荡荡的,最后看了一眼老婆婆,便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他的身体跌倒在地,朝着老婆婆努力露出歉疚的神色,心中却没有半点放松下来,是啊,他早就该死了,早就要偿命了,还死不要脸地苟活这么长的时间。 他的脸颊贴着地面,鲜血淋漓,临死前看到那个老婆婆原本浑浊的眼眶里,竟然有犹如夜空深邃的瞳孔,有着横贯天际的星河点点,而在那星河中央,则是能够吞噬时空的漩涡。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双眼睛? 吕高阳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思考了,他的脑海中只留下一个念头:如果重来一次,他还会那样“见义勇为”吗? “会!” 吕高阳大喊一声。 喊完之后,吕高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发现已经感觉不到头部的剧痛。 身体也不再虚弱苍老,而周围的环境……自己似乎是回到了十多年前,改变了他和那少年命运的地铁车厢中。 那个被他杀了的少年赫然站在身前,正在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而少年的眼睛,正是带给他似曾相识感觉的那双。 吕高阳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至死都没有忘记这双无辜的眼睛,现在他惊愕地注视着对方,才意识到拥有如此深邃而纯净眼眸的人,怎么会是偷拍的猥琐男! 可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重生了? 吕高阳心中狂喜,这么多年来压迫着自己的悲愤、不甘、委屈和苦难,仿佛成了一场难以忘怀的噩梦,而他终于清醒过来了一样。 如果重来一次,他会怎么做? “来人啊,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他看到那个短裙女子依然在大喊大叫。 “你也不自己照照镜子,人家瞎了眼会偷拍你!”吕高阳胸中怒火熊熊,走上前去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响亮,短裙女子捂着脸,满脸通红,她又惊又怒,怎么也没有想到反而是自己会被打上一巴掌。 吕高阳依然在见义勇为。 - - 各种求,求追读,追读很重要,目前追读情况好像还不错,谢谢大家。 第15章 微不足道而又无比重要的人类 周福喜有些意外地看着吕高阳。 见义勇为是一种美德,这一点毋庸置疑,吕高阳只是欠缺一些冷静和理智,所以周福喜甚至很热心地使用了“岁月乾坤盏目轮”。 让吕高阳去体会了一下莽撞的好心办坏事,会给他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惨痛后果。 尤其是能让他反思面对这种恶劣影响有限,也不至于马上就造成人员伤亡的情况下,不要一味地被热血和嫉恶如仇的情绪支配,更应该多用用脑子分辨局势。 教化世人,这也是神仙下凡时,附带会做的事情,尽管意义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周福喜原本以为吕高阳脱离岁月乾坤盏目轮的影响以后,应该不会再那么热血,最多就是冷静理智地劝诫,哪里知道他马上就给了那短裙女子一巴掌? 周福喜不由得点头称赞,这人知错能改,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反过来去怀疑自己的人生信条,以及对“见义勇为”这种美德产生动摇,可以说是比较难得了。 离开地铁站,吕高阳追了上来。 “帅哥,能不能加个微信?”吕高阳拿着手机,满脸通红地对周福喜说道,他知道自己追着一个俊朗帅气的阳光少年要微信,可能会引起一些夹枪带棍的误会,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吕高阳发现自己重生了,重生一次,许多事情都不会再发生,却不代表他可以把一切都遗忘。 尤其是心中的那些愧疚和悔恨,依然真实地徘徊在脑海中,在自己的上一辈子,他对不起的人很多,如今重生了,他必然要弥补。 眼前的少年,就是吕高阳最想要弥补的对象,尽管少年神色温和,眼神清澈,干干净净的样子是那么美好,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吕高阳为他多做一些什么。 “好啊。”周福喜也不是很理解吕高阳为什么要加他微信,但他对手机和微信的新鲜感还没有散去,这可是第一个主动要加他微信的人,周福喜十分愉快地同意了。 周福喜也可以肯定,吕高阳应该不会像白薇蒽一样,转身就把他给删掉。 “你可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吕高阳长吁了一口气,似乎也被眼前的少年所感染,笑容变得温和而平静。 他拍了拍脖子……好像还残留着重生前一头撞在柱子上,脖颈折断般的痛感,这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经历过的那十几年是真实的。 “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许多人要见。回头再联系……”吕高阳朝着周福喜挥了挥手,此时此刻他最想见得就是自己的父母,还有依然属于他的妻子和女儿。 当他再听到父母那曾经觉得有些烦人的絮絮叨叨,他会不会觉得满心欢喜? 他见过他们白发苍苍、收敛着哀伤和悲怆为他奔走的模样,此生只愿他们平安喜乐,再也不要为他劳苦痛心,他见到他们时,应该会紧紧地拥抱他们吧? 他们或者会莫名其妙,却又觉得温暖,笑着问:儿子,怎么了? 那时候吕高阳一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还会见到襁褓中的女儿,一定要教她牙牙学语,教她蹒跚学步,看着她跌跌撞撞地扑到他怀里,他则把她举得高高的,她和妻子的笑容,值得他毕生守护,而不是交给别人。 重生一回,吕高阳决定不留任何遗憾。 …… …… 周福喜看着吕高阳奔跑而去的背影,逐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家伙受到岁月乾坤盏目轮的影响后,是不是以为他重生了? 嗯,这种情况他也不是头一个。 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吧,反正都是体验了一段人生后重新开始,对自己,对这个社会,都有了新的认识,最重要的是能够决定命运的个性有所改变。 一个人最重要的资本,其实就是他的个性,而不是大部分人想当然的认为是父母能够给予的财物、人脉和资源。 尤其是普通人,来到这世上拥有的资本本来就少,更要精心打磨自己的个性,它是能够给人带来无限可能和机遇的根本。 一家之言。 经过麓山庙附近,有袅袅青烟盘旋,又在空中散开,甚至远远地就能够闻到香火让人心旷神怡的味道,周福喜感应到了自己打入田中柠体内的神念,说明她就在附近活动。 他也没有想去找她。 想来她已经发现了无法离开郡沙,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应该都在殚精竭虑地帮周福喜办事。 只是那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调查清楚的。 周福喜也不着急,那些移植了傀儡人偶器官的人,难道还能跑出地球不成? 对于田中柠这个女人,周福喜印象深刻的就是她的鼻子,她原本的相貌应该可以说是非常精致好看的,但她非得在鼻子上动刀,大概就像考完试检查时,把能打九十五分的试卷,修改成了九十分的样子去交卷了。 她若是能够给周福喜办好事,周福喜也不介意捏一捏她的鼻子,帮助她复原,也算是她的福报。 一般人都会认为,人间的美女,怎么也比不上天外的女神,实际上并不然。 人类的诞生由最古老和强大的先天神祇一手操办,即便封禁了他们继承自先天神祇的血脉力量,但是依然保留了许多绝佳特质。 以外貌为例,女性人类的美貌上限,无比接近于当时堪称完美姿容的女娲,而女娲又比绝大多数女性神祇要好看的多。 总的来说,人类若不够优秀,便没有诞生的意义。 耗费了先天神祇们大量的心血,自然不会吝啬于将人类的外貌上限调整的尽善尽美。 在人类刚刚诞生的时期,可以说男的个个俊朗帅气,女的个个貌美多姿,举手投足之间,或者威严煌煌,气感天地,或者妖娆妩媚,集天地之精华,日月之明秀。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类一代一代繁衍下去,体内的神祇血脉逐渐稀薄,开始真正成为独立于神祇之外的智慧生物,自然就在族群内部分出了优劣,其中容貌的美丑之分便是最直观的表现。 现在的人类因为完全失去了神祇的血脉,开始认为自己是猴子变得,还整出了各种各样大陆迁徙的理论,这让周福喜不禁莞尔。 事实上人类追溯过去的成果如何,周福喜并不关心,他们就算认为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都没有关系,重点是他们的未来,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百万年后…… 无尽的岁月截取一小段,摆放在人类面前,都是悠悠漫长到让人心悸,对比人类自己短暂的生命,不禁会心生幽深的恐惧。 许多人都会想,人类的诞生也许只是宇宙存在中的昙花一现,相比较太空中隐藏的种种危机,人类实在太过于脆弱。 这倒是无须担心的问题,让人类不因为意外事件彻底灭绝,本就是周福喜的职责所在。 麓山庙的一些香火被他感应到了,就像双缝电子干涉实验中,波动性的电子在被观测时确定为粒子的一面,这些香火也按照一定的概率,坍缩到一个固定的本征态,也就是灵炁,补充到了他体内。 尽管微不足道,却胜在能够积少成多嘛。 第16章 来租房子的刘苏婉和刘筒筒 先天神祇对人类寄托着巨大的希望,按照最初的规划,现在的人类刚刚踏入探索宇宙的第一步,离他们掌握宇宙的本质,真正为先天神祇的远望所服务的程度,还差得太远太远。 这倒也没什么,谁还没有点耐心呢? 走在路上,早间的雨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沥青料路面、花岗岩石板步道、水泥建筑,还有那些高楼大厦的玻璃外面,在阳光下总给人一种格外炎热的感觉。 周福喜有感而发地抬手擦了擦汗,却发现一滴汗水也没有,连忙也出了点汗应景。 “521751丨3122117丨7665544丨371177丨77663丨43411丨……” 熟悉而怀念的前奏响起,是周福喜的手机铃声。 尽管前奏有点长,但是周福喜还是坚持到“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你冷漠的表情……”的歌词唱出来,这才接通了电话,他挺喜欢这歌的,很多年没听了。 “房东先生,你好,我看到你贴的联系方式,我想租你的房子……” 房东先生?周福喜扭头看了看那些九十年代和二十世纪头几年建成的成片小区与明显属于集中规划建设的高楼大厦。 那些房子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吧,有没有还在“周泽华”相关公司名下都尚未可知。 于是他等了几秒钟才想起来,是傀儡人偶贴的出租广告。 周福喜现在住的房子是七八十年代建成的,那时候的社区既没有建地下车库,也没有规划停车位,房子的底层也不是车库,而是一个杂物间,一般会分配给一楼住户作为补偿。 傀儡人偶在六月底贴了出租广告,只是接了几个电话,杂物间还没有租出去它就出事了,别人想租也联系不上它。 没有想到周福喜上午才新买了手机,下午就接到了电话。 “好,你稍等,我现在回来,大概二十分钟。”周福喜对于把杂物间租出去也没有什么意见,租就租吧。 他昨天刚刚捡到一些无主的钱,暂时也不缺这租金,不过这是与人方便的事儿,乐于助人也是一种美德。 二十分钟后,周福喜在楼下见到了打电话的年轻少妇刘苏婉和她的女儿刘筒筒,第一眼见到刘苏婉,他就愣了一下。 刘苏婉二十多岁年纪,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麓山中学蓝白色校服,宽大的校服让她更显削瘦。 尽管她已经努力收拾的很干净了,但依然能够看得出来她的生活很不容易,头发发黄发梢分叉,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贴着裤腿缝,因为心情迫切而有些紧张的样子。 周福喜能够从她身上看出生活艰辛苦难的痕迹,但是她的眼睛依然闪闪发亮,认真地看着周福喜,仿佛想要尽一切努力让周福喜看到她要当一个让房东满意好租客的决心。 她本来就瘦,这样的表情和那身校服,给人的感觉就和一个高中生没有区别,气质娇柔婉约中带着一丝怯生生的味道。 至于她的女儿,三四岁年纪,和她的妈妈一样头发发黄,而且更加稀薄一些,犹如塞北冬日的枯草。 瘦瘦的颇有些营养不良,眼神并没有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常见的灵动,反而有些呆呆的,背着个奥特曼的小书包,安静地抱着刘苏婉的腿一动不动。 “我楼上有简单的家具可以搬下来给你用,押金就免了。房租下个月月底之前交,看你自己方便。水电费你看看你以前租房子一般多少,算个均价和房租一起交给我就行了。”周福喜精打细算后,和刘苏婉谈了谈条件。 “好!”刘苏婉很高兴,终于遇到好房东了。 最近一个老乡让她帮忙刷单,也没有想着老乡会骗自己,最后把自己存在微信里的钱都搭进去了,正好手头很紧。 可以先住到下个月月底再交租金,她有个和孩子一起遮风挡雨的地方,也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了,在下个月之前多干点活,辛苦一点就是了,反正她也习惯了起早贪黑,这么想着刘苏婉心中又充满了干劲。 刘苏婉又拉了拉女儿的手,“筒筒,快谢谢叔叔。” “谢……谢谢,树……树。”小女孩努力说着话,和妈妈一起表达谢意。 “我才十八岁,是哥哥。”周福喜抬手抚过小女孩的头顶,微微一笑,人类幼崽只要不是十二生肖属熊,总是特别的惹人怜爱。 仔细想想,人类幼崽应该是有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爱的本能,只是在长大以后,就变得千奇百怪。 周北辛和姚期颐耽搁了挺长时间才成功给傀儡人偶上好户口,少报了一岁,现在周福喜拿着傀儡人偶的身份证,确实可以算十八岁。 谁的年龄不是一辈子计算一次的,哪里有前世后世一起叠加计算的道理? “哥……哥……” 刘筒筒连说话都有些费劲,看来是营养不良让各方面的发育都有些迟缓。 周福喜也不逗小女孩了,好心地提醒一下刘苏婉,以让这个看起来社会经验不足,或者本来就多多少少有点缺心眼的女人获得些成长:“一般来说,像我这么好说话的房东,都是图谋不轨。” 刘苏婉愣了一下,双手缩进衣袖里晃了晃,有些羞涩地笑了起来,“我觉得你不像,你是神仙一样的好人。” 刘苏婉说的是实话,现在几乎是娘俩最艰难的时候,遇到一个好人,对她们来说就是救人于水火中的神仙了。 大家都很忙,也很辛苦,生活的压力那么大,不愿意方便或者要求更加苛刻一些,谁也不能说什么,而愿意给人方便和好处的同时,往往就意味着自己也许少获取了一些东西,这样的当然是好人了。 至于图谋不轨,刘苏婉倒不担心,母子二人相濡以沫,身外之物几乎是一无所有。 最重要的是,刘苏婉看到周福喜抚摸刘筒筒头顶时温暖的笑容,因为一些童年记忆,刘苏婉坚信这样的人不会是坏人。 “你倒是有眼光。”神仙也不一定是好人啊,周福喜不禁莞尔,然后上楼去给她搬家具了,他住一个房间,另外一个房间里的家具都可以给她用。 他没有让刘苏婉动手,她和刘筒筒依然跟着跑上跑下,但周福喜不说话,她也不敢随便搬东西啊,便只好空着手来回了好几趟,总比站在一旁看着他进进出出的一个人忙活好。 搬完之后,周福喜到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一板娃哈哈,自己喝了一瓶,给刘筒筒一瓶,看到刘苏婉眼神闪闪发亮地看着自己和刘筒筒喝娃哈哈,便又分了一瓶给她。 娃哈哈,娃哈哈,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娃哈哈,娃哈哈…… 第17章 做人的姿态 夜幕降临以后,周福喜在周围溜达了一圈,然后发现了社区中有人养鸡,有人种菜,还有人在墙边搭了土灶,堆了些柴禾在那里,窗户上用铁钩挂着腊鱼腊肉什么的,底下用碎木屑、谷壳之类的在熏,颇有些安全隐患。 这才是生活的氛围啊,真好……不过碎木屑也就算了,谷壳从哪里弄来的啊? 那个年代建成的社区,其中的房子多数是单位分配,而周边最多的单位便是学校,所以这些社区原本居住的是以在各大高校院所、中小学工作的教职科研人员为主。 社区刚刚建成时,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的教授和农村大姑娘的婚姻组合非常常见,经历过上山下乡的教授和知识青年们,并非每个人都像《小芳》里的渣男一样睡完就跑还唱首歌纪念下。 他们把农村大姑娘带回了城里,这样的家庭分配到房子以后,便把许多农村的生活方式也带来了。 养点不怎么需要成本的鸡啊,种点菜啊,收获的成果品质极佳,能够改善生活还能省钱,吃的也好,何乐而不为呢? 大家都这么做,所以生活在社区里的人,也没有争吵过生活环境、牲畜粪便污染什么的问题,真的不喜欢这里的,到了二十世纪,基本也有能力搬出去。 留在这里的,更不会啰嗦什么,反而很高兴没有人和自己抢地方种菜了。 离开的那些人,房子便租了出去,倒是有些住进来的年轻人颇为怨声载道,然后便在各种社交媒体上吐槽邻居的所谓“奇葩”行为。 周福喜住的这栋楼,原住户已经不多了。 现在以陪读家庭,附近大学生、年轻教职员工为主,总的来说个人素质都还可以,谈不上龙蛇混杂……刘苏婉和刘筒筒素质也不错,她们乖巧又懂事。 考虑到已经在“双鱼同心盘”中为自己点出“热爱生活”的心性,那要不要弄点神兽什么的,伪装成鸡啊、鸭啊、牛羊之类的养在这附近?也算入乡随俗。 周福喜不禁琢磨起来。 走了几步,周福喜便看到了自己九十年代上高中时的班主任老师邱正清。 当年戴着一副啤酒瓶底黑色眼镜、文质彬彬,却有着一副大嗓门的中年男子,如今已经成为穿着背心和沙滩裤、踢着人字拖,手拿蒲扇的退休老大爷。 无穷的时光中恒河沙数般的人类其实和蝼蚁没有什么区别,能来这世间走一趟,安安稳稳地度过一辈子,便已经是留下美好的痕迹了。 见故人垂垂老矣,周福喜并没有太多唏嘘喟叹,只是默默地和邱正清坐在同一条路边长椅上。 脚踩着略带湿润感的沙土地面,周福喜看到邱正清正在手机上看着视频,一个眉眼弯弯,长相甜美而富有亲和力的女子,正在笑意盈盈地撩拨拿着手机欣赏的退休大爷们,试图搜刮他们的养老金。 周福喜没有拿出自己先进的多功能手机潜艇9600向邱正清炫耀,而是拿出了一小瓶“八珍液”喝了起来。 邱正清的目光却挪过来,扶了扶老花眼镜,盯着周福喜手中深棕色的小瓶子,不是很肯定地问了一句:“伢子,你这是八珍液?现在还有人喝这个?” “要不要来一瓶?”周福喜拿了另外一瓶出来,他和那个吃嗦螺的高能物理老娭毑可不一样,吃吃喝喝的时候邀人同享,也是他坚持的一种美德。 邱正清眨了眨有些干的眼睛,关掉了手机屏幕,手掌摩挲着光秃秃的头顶,笑着摇了摇头,“谢谢,我只是看到有些感慨。这个牌子是我以前的一个学生,叫周泽华的创办的。后来他把公司交给了田冬夏以后,八珍液就越来越不行了,和一般的那些骗人的保健品没有什么区别……” 邱正清回忆着自己两个颇为传奇的学生,周泽华倒也罢了,在他们的同学群里听说已经了无音讯。 比周泽华大几届的田冬夏,倒是成为了总资产近万亿的大集团董事长,高不可攀,目前定居海外,和一般的同学基本上没有联系。 不过田冬夏的发家,离不开周泽华,后者在高中时期便趁着当时举国的保健品热潮,创办了保健品公司,推出了“八珍液”。 和当时完全靠打广告吹效果的其他保健品不同,八珍液的保健功能确实非常出众。 学生喝了增强记忆力黄色小说倒背如流、年轻人喝了精力旺盛天天当熬夜冠军白天撸铁马拉松、中年人喝了肾气饱满开着凯迪拉克洗浴王三天三夜不回家、老年人喝了腰不酸腿不疼碰瓷时灵活闪避不受伤、淋在尸体上还能变僵尸。 周泽华高一的时候,就没有少让邱正清操心,早退迟到是经常的事,打架生事更是家常便饭,据说有一次还被人捅了腰子,一副没事的样子,这股狠劲直接震慑住了一帮小混混。 周泽华凭借八珍液赚到当时震惊国人的财富后,反而低调了一些,但是学校来的更少,邱正清时不时想起这个学生,也只是看着周泽华曾经的座位,念叨一句“他不来学校我能多活几年”之类的。 后来邱正清便听说,田冬夏接手了八珍液的公司,但是大概在2005年开始,八珍液的口碑便急转直下,沦为众多保健品品牌中平庸的一员,田冬夏的精力也转移到其他项目上去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今天居然还能看到有年轻人喝这玩意……他们不都喝什么红牛、魔爪之类的吗?邱正清也喝过,只能说什么玩意?还是当年的八珍液最带劲。 “失敬,失敬。不过我这是内部产品,配方和九十年代的一样,你尝一口就知道了。”周福喜依然拿着一瓶八珍液向前伸了伸手。 邱正清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扭开瓶盖,“我尝尝,要是以前的味道,就当你卖我的。” 喝了一口,醇厚甘甜的液体从口中流淌,邱正清只觉得一股熟悉而更加浓郁的气息瞬间流淌在体内,顿时浑身舒爽,惊喜地说道:“不愧是内部产品,比以前的还猛。” “不错吧,二十块钱。”周福喜趁机亮出了收款码,这又是一种新鲜的体验啊,今天他光给别人的二维码付款来着,现在终于轮到他用二维码收钱了。 邱正清愣了一下,这价格比以前还便宜些呢,关键还是内部产品,有钱也未必买的到,知道多半是年轻人对老头的好意,便感谢着扫了二十块钱。 周福喜喝完剩下的八珍液,把瓶子丢进了三十米外的垃圾箱里,起身往家中走去。 他给邱正清的这一瓶,谈不上什么珍奇灵液,但是对于老人的身体确实好处很多,能让他无病无痛地长命百岁。 以人类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便最好和他人有些羁绊,有些人情世故的来往,有些圆滑世故的应对。 也要有恣意纵情的潇洒,心中更有自己应运而生的美德,给好人多一点好报,给恶人以惩戒,才是有滋有味的人间生活,若是对一切都还保留着疏离淡漠的神仙姿态,又何必下凡? 在人间啊,就要有人间的生活态度。 第18章 想吃桃子吗? 周福喜站在厨房中,看着那块一剁骨头,必然会弹起来的塑料砧板。 旁边是一坨坚硬的大蒜,以及不知为何破裂的张小泉菜刀。 余量很多,但是却似乎已经打开了很久的生抽、白醋、蚝油、青红酒、糟粕醋,还有略为发黄带着些哈喇味的猪油。 这个厨房缺少一种家庭日常生活的氛围感。 看起来像出租屋。 于是他先布置了一个垃圾桶在门后边。 根据他的生活经验,要想房间干净整洁、舒适无异味,最重要的就是及时丢掉或者处理垃圾。 同时把可留可不留的东西都丢掉,这样才会有家中窗门几净、大气雅致的感觉。 垃圾桶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算得上是核心位置,没有它或者说没有好好运用它,整个生活质量都会急剧下降。 周福喜摸了摸他重要的垃圾桶,然后就把砧板、菜刀,以及各种调味料,还有冷冻室完全被冰霜冻住箱门的冰箱,阳台上转起来“哐当哐当”哪哪都响的老式双筒洗衣机都丢了进去。 随后他便前往超市,准备采购,中间想了想现在的超市应该也能够在手机上购物然后配送,但最后他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因为可以顺便到处溜达一圈。 把自己想要采购的东西买齐,周福喜走到了儿童玩具区,看到一把把激光剑、欧布圣剑、奥迪双钻飓风战魂剑、奥特曼陀螺剑、彩虹灯剑等等。 一个小男孩正在嚎啕大哭,家长嚷嚷着你已经买了很多把剑了,小男孩被拖着离开,泪眼婆娑地跟家长发誓:“我将来……我将来一定让你孙子,想玩什么剑就玩什么剑……全……全买了……呜……” 周福喜不禁莞尔,他也想起他放在出租车司机那里抵押车费的佩剑。 给司机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结账的时候他在自助收银机旁边体验了很久,超市服务员轮流来提供帮助,最终引起安监员的注意,怀疑他试图破解自动收银系统之类的,他只好刷脸付款离开。 回家的路上开始下雨,一会儿就倾盆覆城。 周福喜简单整理了一下厨房,然后趴在阳台上发呆,这么大的雨松鼠也不会出来,只有粉的伞、青的伞、带着花瓣的小雨伞远远近近地出没。 前边有一株从围墙外伸出的桃树,高处还余着几个桃子,在雨中带着枝干摇摇晃晃,很快便有三个桃子顺着围墙边沿被打落,熟烂的果子味道,大概就像这雨中依然带着闷闷热热的天气。 松鼠吃不吃桃子?如果吃的话,它为什么不把这些桃子吃了,还有可以肯定的是,周围肯定没有猴子,猴子会吃桃。 一行带着泥水飞溅的脚步声“piapia”响起,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迅速冲到围墙下面,捡起那三个桃子捧在怀里,又急急忙忙往回跑。 周福喜不禁嘴角微翘,原来是刘筒筒,她在头上蒙着一个塑料袋挡雨。 没有想到看起来傻乎乎的,有些呆呆的刘筒筒,其实还是有点机智的。 刚刚夸完,刘筒筒跑两步就摔在了水坑里,正好把她怀里熟烂的桃子压的细碎,还有一个滚到了一旁。 周福喜微微笑,没有出声,刘筒筒捡起剩下的那一个桃子,一声不吭地爬起来跑了回去。 小家伙为了口吃的,真是尽力了。 刘苏婉和刘筒筒母女成为周福喜的房客已经过去几天了,刘苏婉整天忙忙碌碌,在搞一个早点摊子。 周福喜偶尔见到,发现她生意不大好,却坚持每天早上给周福喜送一份豆浆和包子的早餐,有时候是油条和稀饭什么的。 刘筒筒没有上幼儿园,整天搬着个小板凳坐在杂物间的门口,有时候拿着她妈妈没有卖完的馒头在干啃,有时候在吃一些大概是路过的学生塞给她的辣条面筋什么的。 有一次见到她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双手往后扬起,弯着腰站起来,目瞪口呆地盯着地上,好像人生遭遇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件一样,然后左右看了看,又捡起来塞进嘴里。 刘苏婉恰好回来,见到她捡掉在地上的东西吃,便打了她一下。 刘筒筒张着嘴朝天嚎了一声,却也没有哭出来,吃力地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就跟在她妈妈的屁股后面回去了,油乎乎的小手还扯着她妈妈的衣袖。 这样的场景周福喜见了两次,觉得有趣。 母女两个的日子虽然艰难,也看不到未来有什么光明的前景,但一点也不丧气,好像只要妈妈和女儿在一起,便是一个圆满的世界。 “哐哐——” 拍门声响起。 周福喜走过去开门,浑身泥水浆湿、脏兮兮的刘筒筒站在门外,努力踮着脚,献宝似的把手举得高高的。 她手里拿着一个桃子。 大概就是刚刚唯一没有被她压碎的那个。 “哥哥……你,你次桃子吧!” 刘筒筒头上依然蒙着那个塑料袋,一说话塑料袋里顿时雾蒙蒙的, 她连忙把塑料袋扯下来,露出一双满是期待的眼睛。 原来刘筒筒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呆呆的,至少现在她的眼睛看起来闪闪发亮,充满着期待、满足和高兴的神采。 “我洗洗过了!” 看到周福喜不接,刘筒筒有些焦急,连忙又踮着脚往前,想要把桃子举得更高塞到他手里。 周福喜看着她那还沾着泥水的小手,十分怀疑她说的洗过了是在地上的雨水坑里洗的。 “为什么要给我吃啊?”周福喜接过来,捏了捏,这也是个坏了一部分的桃子。 “妈妈说……”刘筒筒张着嘴,突然不记得了。 眼睛转来转去,费劲地想要自己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刘筒筒显然难以找到答案。 因为别人给她东西吃的时候,刘筒筒只会说“谢谢”,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 “妈妈说我给你喝了娃哈哈,所以你有东西吃的时候也要分给我吃,对不对?”周福喜能猜个大概。 刘苏婉看起来也不是很精明的女人,更没时间去研究和学习育儿方法,但父母的身体力行、言传身教不就是孩子成长中的关键吗? 刘筒筒高兴地蹦了蹦,然后又连忙用力点头,就是这样。 “我们一起吃。” 周福喜去厨房洗了洗桃子,把坏的部分抠掉,然后扳成两半,和刘筒筒分着吃了。 这桃子居然挺甜,哈哈…… 第19章 低熵的一天 “今天又是低熵的一天。”周福喜合上傀儡人偶留下的高中物理教材,打了个哈欠。 熵,不能再被转换做功的能量总和的测定单位,衍生概念有低熵和高熵。 比较好理解的一种说法便是,低熵就代表有规律和秩序,意味着可持续发展,而高熵就是混乱而无序,不可预测。 人类历史上出现的第一次大规模修仙潮,就是人类意图持续保持低熵状态,避免走向高熵而毁灭。 可是人类在修仙的过程中,无论是原本汲取天地灵炁,再到通过天材地宝提升自己,体内积蓄的力量具备了越来越强的破坏力,各种争斗与日俱增,都是熵增的过程。 对于先天神祇们来说,越来越多的人类修仙,有违他们原本制造人类的本意。 最主要的是人类修仙会让整个地球走向高熵的状态,于是颛顼帝绝地通天,让地球这一个系统保持在低熵的状态下。 绝地通天让许多人的修仙之路夭折,却保障了地球资源可以为绝大多数人类所共用,否则这些修仙者必然会控制所有资源,最终凡人世世代代都会沦为修仙者的奴隶,全人类的进步将不再可能。 颛顼帝那个时代,还没有“熵”这个词,只是现在可以用一种更容易被现代人理解的简单概念,来解释那个时代一些神祇的作为。 天外许多神祇,保持着仿佛永恒凝滞的状态,也是在尽量让自己保持低熵的状态,以延长自己的存在。 周福喜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也不愿意让自己变成那种状态来换取存续的延长,然而他用双鱼同心盘调整自己,其实也是为了让自己在人类社会中的活动尽量是低混乱而有序的,也是在保持低熵状态。 “今天要把剑拿回来了,否则的话,它有可能引起一定范围的熵增,从而影响到我的低熵状态。” 周福喜随手把身前的高中课本扫到一边去。 试图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来观察世界,这些观察方法和他的固有方法冲突,并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不学了。 周福喜今天终于联系上了那位的士司机,然后了解到那把剑已经引出了一些混乱和麻烦。 那天晚上跑完车以后,司机回家把周福喜用来抵押的剑给儿子看了看。 司机儿子今年十八岁,和周福喜一样读高三,平常比较热爱传统文化,还是一位汉服爱好者,看到爸爸拿了把做工极其精致,堪称艺术品的剑,便在网上查了查。 尽管一无所获,但是司机儿子断定这把剑价值不菲,可能值上万块,挂在闲鱼上大几千肯定能出掉。 司机平常偶尔看看《庄子》之类的修心养性,提高精神境界,但是对传统文化中需要花钱的领域没有涉猎,无法判断这把剑的价值,看儿子说的慎重其事,便让儿子好好保管,要真是这么贵的东西,乘客肯定会来要的。 司机儿子因为家境一般,平常无论是购买的汉服,还是一些配饰,都非常廉价而普通,现在拿着这么一把昂贵的剑,不禁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后来他换了自己的汉服,拿着剑拍了一些照片就把剑收了起来。 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难免有些想出风头,他把自拍的照片发到了平常交流的“同袍”群里——汉服爱好者的圈子,习惯彼此称呼为“同袍”。 这个同袍群是郡沙本地群,看到司机儿子的剑,有几个平常玩得好的,就约好第二天来看看。 结果第二天来了七八个人,他的父母不在家,他便拿出自己平常做汉服手工饰品攒的钱,买了些吃的喝的招待。 就当是一次同袍聚会了,大家鉴赏那把剑的主要方式就轮流拿着拍照。 结果等聚会结束,那把剑不见了。 后来才知道是一个叫范淼的把剑偷走了,他趁大家不注意,溜进司机儿子的房间里把剑从窗户丢出去,然后装作要先走,再到外面把剑捡走。 范淼把剑偷回家,玩了一会儿他发现这把剑锋利无匹,便对剑的做工和材质起了好奇心,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放到了家中的燃气炉上烧了一下。 结果就坏事了,厨房里发生了爆炸,把范淼炸成了重伤,全身多处骨折,所幸没有造成生命危险,但接下来的医疗费用也不是个小数目。 现在范淼父母就来找司机家里闹,要司机负责五十万的医药费和赔偿金,并且接下来准备挨个到那天在场的“同袍”家中闹一场,因为那天在场的人都有责任。 司机怎么会出? 他妻子的工作还不错,但两口子供儿子上学也不轻松,上哪拿五十万出来? 周福喜的出现,毫无疑问让范淼父母找到了新的讹诈对象。 “原来那把剑是你的啊!我儿子的伤,你要负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责任!”范淼母亲气势汹汹地指着周福喜说道,仿佛抓住了又一个真凶。 “总之,五十万一分也不能少。你们两个商量着办吧!”范淼父亲语气平淡地说道。 他非常精明而擅于利用人心,把让司机家里负责的问题,变成了这两个人谁出多谁出少的问题。 继续这样闹下去,两个人肯定不会一条心,只要有一个人开始松口或者妥协,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们讲点道理行不行?这关我们家什么事?”司机有气无力地说道。 什么商量着办?不管是他,还是这位年轻小帅哥,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要不是你儿子叫人到你家里玩!我儿子能出事,你摸着你的良心讲讲,怎么就不关你家事了!” 范淼母亲几乎是跳起来了,又拉着司机的衣袖,朝着周围围观的街坊邻居说道, “大家将心比心,要是你们家的小孩遇到这种事情,你们能不怪他吗!” “我嬲你娘勒,你家小孩出事就来诅咒别人?谁跟你那黑心来将心比心!” “就是咧,自己小孩没教育好,怪得了别人!” “都是自找的!” “干你叾啊,脸比腚还大。” 范淼母亲没有想到自己反而犯了众怒,直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腰间的肥肉顿时堆积如山一阵晃荡,壮硕的象腿在地上乱蹬,一脚就踢开了身前的凳子,甩开轮圆的膀子拍打着地面开始嚎叫: “你们这些没人性的……我的儿子受了那么重的伤,没有一个人说公道话也就算了……你们这是丧良心啊!我的儿啊,你怎么那么可怜,都是被人害的啊!事情没摊到你们身上,你们就说风凉话!我今天就死在这里算了……” 范淼父亲阴沉着脸站在旁边,却是一声不吭,他作为男人自然不适合也这样撒泼打滚,但是这样的法子显然有效,至少没有人再大声责骂了,他只是环顾四周,似乎老婆这么闹都是被周围的人逼得。 “这事儿,摊到谁身上都不好受。大伙儿将心比心,还是要互相谅解,有时候也不是说谁做错了什么,就是冥冥之中会遭此一难,你就当破财消灾嘛……” 跟着范淼父母过来的调解员,露出些看破世情的无奈神色来,对司机说道: “他们家也不容易,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看看这么闹下去,都不好看。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谁家摊上了,都只能自认倒霉……你去看看我们那些调解案例,有几个能一毛不拔的?最后就是出多出少的问题。” 司机本来就被两夫妻闹得焦头烂额,听到调解员的话,只觉气血攻心,这是人说的话? 感情他不愿意出这冤枉钱,就成了一毛不拔? “你也是的,家境怎么样啊?成年了没有?你那把剑从哪里来的啊……啊……” 调解员转头和周福喜说话,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块石头,正中他的脑门,砸的他头破血流,发出了一声惨叫。 “谁!谁……啊……谁丢的石头!”调解员捂住自己的脑袋,血滋滋地喷,顿时让他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勉强爬起来东张西望,却又被血糊了眼睛。 他随手一抹,脸上到处都是血,更是吓人,周围的人撇下范淼父母,都催促着他赶紧去医院包扎。 一个提着一包米粉的好心中年男子搀着他,准备带他去医院,调解员却站在原地不肯动,“是谁,站出来!别敢做不敢当……你们都别走!” 周福喜连忙站出来,好心劝诫道: “你看你也是冥冥之中要遭此一难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也只能自认倒霉。要是你不听劝的话,你们调解员还有同事吗?我找个来帮你和大伙调解一下啊。” 调解员按着头,怒视着周福喜,脚下一个踉跄,摔在了范淼母亲身上,范淼父亲连忙去拉扯,踩着地上的血一滑,三个人顿时滚做了一团。 周围一阵哄堂大笑,空气中竟然充满着快活的气息,只有司机苦着脸,这叫什么事啊? 他看着周福喜,眼神里难免有些怨气,周福喜却笑嘻嘻地掏出了一个青木色的果子递给他。 司机想起那天晚上周福喜想要用这种槟榔果子抵车费,当时司机自然是不允的,所以对方才拿那把剑抵押。 司机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管槟榔果子能不能吃,接过来就塞进嘴里,也尝不出什么味道,只觉五味杂陈。 第20章 大布牛和小布牛 遇到周福喜的那天晚上,司机的车上放着一本翻过的《庄子》,里边的《养生主》有句话: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 这句话的本意大概是鸟类适情于林簌,随心饮食,逍遥自在……原本是打算老婆让他别吃槟榔时,就用这句话来回答,还显得很有文化和气质。 这句话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因为“一饮一啄”更常见于另外一句话:一饮一啄,皆是定数。 司机嚼着嘴里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果子,长期嚼槟榔而口腔干裂绷紧的感觉似乎有所缓和。 因为调解员的意外状况,范淼夫妻不再是关注的重点,闹事的效果大幅度下降,大家纷纷否认自己是丢石头的人,而调解员则表示他不可能自认倒霉,一定要把真凶抓出来。 他顶着个喷血头面目狰狞,十分吓人,有胆小的小朋友直接哭了起来,但父母坚持着要看完热闹。 很快治安署的来了,大伙儿散开一些,周福喜矢志不渝地要求自己担当调解员来帮大家解决纷争,因为态度过于积极而引起治安署署员的注意,查看他的身份证后,问清楚是麓山中学的学生,便把他赶走了。 周福喜有点无奈,经过双鱼同心盘对性格的调节,他生活的态度积极主动而热情,正好眼前出现混乱,处于一种熵增的势态,作为推崇低熵的他,当然会尝试帮忙解决。 要做点好事真难。 司机正好晚上还要出车,顺便把他送到地铁站。 路上两人互相加了微信,周福喜的剑还没有拿回来,却把上次和这次的车费都转了,司机笑了笑,是感慨世情荒唐,还是自认倒霉的苦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笑起来没有以前那样生硬和难受,似乎这果子真如他原来说的,对口腔有好处? …… …… 周福喜回到家楼下,刘苏婉正弯着腰在洗头。 刘筒筒拿着个红色塑料水瓢往她的头发上泼水。 刘苏婉脖子、肩膀和胸前都湿漉漉的,隐约透出内衣的紫色花纹,周福喜原本以为刘苏婉很瘦,没有想到只是骨架子小而以前穿的校服又十分宽大,把那份肥而不腻的丰腴当成怕人觊觎的宝贝藏了起来。 腰肢纤细,牛仔裤的后沿因为弯腰而呈现出一个V的形状,肌肤莹白,脊背上隐有一点红痣,周福喜仔细看了一下,并非皮肤癌的病变特征。 周福喜上楼继续收拾了一下厨房,把包装盒和塑料袋清理了。 厨房是一个家中清洁的重点,直接显示出一家人的生活水平,也能看出来家庭是否和谐、温暖、幸福。 再下楼溜达的时候,刘苏婉把头发包起来,正在教刘筒筒学习。 她的脸蛋更显小了,耳根子嫩嫩的似乎还有些细细的绒毛,脖颈修长,透着一种温婉的少妇感,只是身上穿着一件在这个季节可以说有点热的睡衣,把刚刚如夏日让人倍感灼热的曲线遮掩的干干净净。 干净程度等于刘筒筒吃完桃子剩下的核。 “筒筒,给福喜哥哥念一下,这个字母读什么啊?”刘苏婉看到周福喜笑意盈盈地走下楼来,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大写的W,让刘筒筒表演念字母。 “大……布牛!”刘筒筒大声地念道。 “再读一遍!”刘苏婉又指着小写的w说道。 “小布牛!” “什么?” “小布牛。”刘筒筒这回不结巴,也不吃力了。 刘苏婉连忙抬头,发现周福喜依然笑意盈盈,她自己却有些脸红,连忙教育刘筒筒,“这是一个字母,它是小写,一样念大布牛!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说完刘苏婉又看了一眼周福喜,希望他明白自己是有水平的,教的没问题,只是这孩子领会错了。 “为什么大写念大布牛,小写它不应该就念念……唔……小布牛嘛!” “一样的!” “那……那为什么这个a,它小写小写念a,大写就念尖尖呢!”刘筒筒无法理解,字母分大小写,读音还相同,那为什么要分大小写嘛! “它大写也念——嗳!” “那为什么……为什么打牌的伯伯,说说我出一张尖尖,不是说说出一张嗳呢……” “那是牌,你这孩子,你什么时候去看人打牌了?”刘苏婉感觉这个难啊,连忙转移话题,希望周福喜淡忘这一幕。 不过她不打算放弃,也没有不耐烦,更希望刘筒筒能和她小时候一样勤奋努力,遇到学习上的问题不屈不挠。 “忘记了。”刘筒筒望着头顶想了一会儿。 周福喜蹲在刘筒筒身旁,侧头问刘苏婉,“怎么从英文字母开始教,学前教育不是应该从拼音开始教吗?” 英语又没什么用,觉得有必要学的就学呗,人人都学干啥,很多人将来都准备修仙、学习巫术、跳大神,又或者进寺庙什么的,根本不用学。 “嗳,因为我胡胡不分,勒勒不分,读音也不怎么准,但是我念书的时候,英语成绩还是挺好的,所以从拿手的开始教。”刘苏婉谈到学习,拾捡起了一些自信,不由得挺了挺胸。 周福喜倒是听明白了,是h和f不分,n和l不分。 “英语成绩挺好?”他有点而怀疑。 因为他发现平常刘苏婉的乐观,可能是来自于她对于什么事儿标准都放的很低,有个杂物间住她就很满足,所以这个学习成绩挺好,是值得商榷的。 “一般都能及格呢,七年级有一次我考了七十五分!”刘苏婉眼睛明亮,记忆犹新地说道。 周福喜看了看刘苏婉,又看了看眼睛在大布牛、小布牛、A和a之间来回转的刘筒筒,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起身准备到麓山上溜达一圈,刘苏婉追着跑了几步,问今早给他送的青椒鸡蛋馅的包子好不好吃。 周福喜说难吃,别拿去扩大规模售卖,刘苏婉停住脚步站在原地,双手绞在一起好一会儿,才低着头走回去。 来到麓山,八月末的炎热在夜间也不曾散去半点,让人觉得这盛夏的强势会永远持续下去一样。 秋高气爽似乎从来没有给人留下过深刻的印象,等着十月以后降温,郡沙又会进入那种湿湿冷冷的氛围中,倒是尤其让人难以忘怀。 身处盛夏,心念秋冬,周福喜看着满山的枫树,想着层林尽染的景致,正要拿出手机随便拍点照片,看到司机发来了一条短视频媒体上已经扩散开来的新闻:范淼父母回家以后,跳楼自杀了,而那把他们准备当成什么证物的剑,也消失不见了。 周福喜伸出手掌,那把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中,依然装饰华美,毫发无损,剑刃锋利似能开天。 他把剑收了回去,给司机回复了一句:混乱结束,今天又是低熵的一天。 大概是看不懂,又或者是在开车,司机没有再回复他。 第21章 我的神仙网友 郡沙是个普通的地级市,地位远远比不上各种计划单列市、副省级城市等等。 在国家对于城市的正式定位中,它也仅仅是一个长江中游重要城市,“长江中游”——看看这个定语。 尽管不像某些国家中心城市、某部中心城市那样有更高级别的自主权力、政策倾斜以及扶持力度,但郡沙自力更生也过得不错。 省会城市难免吸血,却也寄托着湘南的厚望,北要带动常德、益阳、岳阳等传统的鱼米之乡,南要辐射湘潭、株洲等老工业基地。 近些年来,明明拥有非常强大工业和制造业的郡沙,却被人认为是网红经济……好在因为“网红”而涌入的人流,终究给更多普通人带来了收入,并不是一件坏事。 郡沙满大街都是各种正在直播的大小网红、自媒体,大凡出点什么事,马上就可能通过大大小小的直播间传开。 例如范淼父母自杀事件。 他们为什么自杀?有街坊邻居表示,好死不如赖活着,像他们夫妻人鬼憎恶,平常熟人不小心得罪他们都要掉层皮,遇到黑白无常都敢碰瓷看能不能讹点纸钱香火出来,怎么舍得自杀? 有现场看到范淼父母去找司机的围观群众爆料,那司机云淡风轻,眼中却暗含杀机,看似苦笑,实则嘴角已经翘起了一丝轻蔑和残忍,而且他是退役特种兵。 更有一个人爆料说自己只是无辜路人,却被躲在围观者中的凶手砸破了头,只要大家帮忙找出那个砸他头的人,多半就找到了凶手。 众说纷纭。 往深处挖一挖,前因后果说清楚了以后,于是他们的死便引来了许多幸灾乐祸,相关评论中也有“大快人心”、“没有让人失望”、“期待而来尽兴而归”之类的。 反正这是一个事不关己,就什么都可以拿来娱乐的网络时代,范淼母亲那句“你要负百分之五十的责任”,也不知为何被人拿出到处刷,成为网络上无数莫名其妙的梗句子之一。 总之,记录范淼父母死讯的短视频,在经过许多转发和加工后,被宓妃子看到了。 短视频中出现了那把“剑”,因为治安署在夫妻自杀的现场没有找到它,再加上有些视频制作者添油加醋的编排,许多人认为这是一把邪恶之剑、鬼剑之类的。 有人说必须尽快找到这把剑,不然就会有下一个死者出现。 有人绘声绘色地讲自己曾经在某个破败的道观神像身上见过这把剑。 还有找线索的,希望目击者告知邪剑最后出现的位置,他是武当陈师行的弟子,要来降妖除魔——有一位回复他:道友可留下一个联系方式?本人师从天星阁叶阁主,资质鲁钝,修为薄弱,但也愿意为降妖除魔大业出一份力。 这人说的天星阁,是郡沙古城墙上的一座阁楼,始建于明末,和中国历史上多不胜数的名胜古迹一样,屡屡被战火灾祸毁坏,又屡屡重建。 对于参观的民众来说,它是否原样其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人类历史上最璀璨绚丽的文明依然在传承的象征。 它们在时光的打磨下历久弥新,传达着这片土地上精彩纷呈而又坎坷多难的历史,以及这个民族从不屈服,破落了、衰败了、甚至几近于被虐杀后,依然要以崭新的姿态站起来的骄傲——中华民族永不屈服,连血肉都可以用来重铸长城。 天星阁现在是郡沙的AAAA级旅游景区,中国历史文化名楼,又什么时候成了降妖除魔的门派,又哪来得什么阁主? 说什么的都有,一样米何止养百样人啊。 “愚蠢的凡人,这是一把仙剑!”宓妃子的见解自然是真知灼见。 宓妃子站在华宓中心110层的顶楼,隔着安全玻璃护栏,就可以远眺灯光环绕,造型典雅庄重的天星阁,夜间依然有不少游人和市民在其中休闲娱乐。 她断定这是一把仙剑,当然是因为她在仙人身上见过。 那天晚上宓妃子就在这顶楼玩耍,忽然看到有神仙头戴九旒冠冕,身穿帝君神袍,腰佩仙剑,从天而降。 宓妃子只是目瞪口呆地问了一句他是不是神仙,谁曾想到他在淡淡地回了一句“这世间哪有什么神仙”以后,就原地消失不见。 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宓妃子不是第一次见到超出常人理解的现象,但是遇到活神仙这种生物,还是头遭。 她调取楼顶的监控,一帧一帧地慢放,发现神仙确实是从天而降,他离开时前一帧的画面中还有他,后一帧的画面中就没有了,是如同湮灭般的原地消失。 可惜监控摄像头并非能达到拍摄速率十万帧起的超高速产品,画面逐帧研究的意义也不大。 他去了哪里? 宓妃子相信他降落在华宓中心,只是因为这栋楼是郡沙最高的楼。 就像纣王建造摘星楼也是为了迎接仙人,自古以来的帝王喜欢建造类似的建筑,都是因为有过引仙而来的成功例子。 神仙既然选择华宓中心,就说明他确实可能会被人间繁华的极致象征所吸引。 接下来他很有可能就是去市井之中感受人间……楼下的这一带正好是郡沙最繁华所在。 他的穿着打扮引人瞩目,出现在街道上时,肯定会被人拍摄记录,甚至有可能出现在一些路过主播的直播间中,留下大量影像。 如果他已经改头换面了呢?甚至使用什么降低存在感的法术呢? 这种可能性很小,至少在他降临以后的短时间内不大可能。 他这个神仙,并不十分介意凡人的瞩目和围观,就像他被宓妃子看到以后,既没有杀人灭口,也没有用法术更改她的记忆,而是真正的神仙姿态,淡然从容,还不忘逗她玩一下。 神仙喜欢逗凡人玩,这得到了无数真实历史记录的证明,可以说每一个神仙和凡人接触留下来的故事都是神仙在逗凡人玩。 按照这种思路,宓妃子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神仙离开华宓中心后,出现在黄兴铜像、乘坐出租车、大王镇、沿街风光带等地的影像记录。 随后她派出何美玉,去那些地方收集了更多相关的监控记录,但始终无法追踪到他最后去了哪里。 是在某座庙宇道观中歇脚,附身在神像上,又或者像他们神仙习惯的那样,化作了凡人,隐藏在芸芸众生之中?他已经成为宓妃子手下的神将都是有可能的。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正是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根据范淼父母自杀的视频,宓妃子再次派出十分好用的何美玉,走访了视频中出现的几个关键人物,终于拿到了据说是那把剑主人的手机号码。 “哈哈哈,神祇赐予世间十分机智,我宓妃子独占一分还多。”宓妃子保守地夸赞了一下自己,双手叉腰,摇头晃脑地得意,发梢系着的金铃铛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她没有贸然地去拨打电话,而是通过检索,发现这个手机号码绑定了微信号码和QQ号码。 “我的神仙网友。”宓妃子尝试添加好友,对方竟然秒通过了。 第22章 曾经也被捅过腰子的周泽华 相比较宓妃子的高效,田中柠这边就慢了许多。 她每天都要尝试一次逃离郡沙的行动。 每次都是在高铁列车的商务座车厢前驻足不前,她终于引起了郡沙南站治安署的注意,这人是不是在密谋什么? 就算不是想炸高铁,也有可能是想自杀,不得不防。 今天她又一次走进高铁南站,马上被严密盯防,她购买车票的那趟高铁列车马上接到命令严阵以待。 站台上三个署员的手按在了枪上,其他工作人员配合着拿了一些防暴工具。 结果田中柠只是再一次默默地站在那里,她回头看到这阵仗,倒是吓了一跳,然后捂着脸离开站台,意识到自己被当成了什么问题人物。 在被带到治安署问话、记录以后,她倒也没有被为难,很快就离开了治安署。 有了这样的经历,她也决定再也不试了。 她放下侥幸心理,准备全心全意为“玉皇大帝”办事,但光靠她一个人肯定办不了,要找些人来帮忙。 田家在郡沙还是有些人脉可以用的。 只是张闻干的事儿本来就比较敏感,属于社会影响巨大,性质十分恶劣的犯罪,“玉皇大帝”又杀人不眨眼,更拥有神秘莫测的能力,田中柠可不想别人好心帮忙,最后被她坑成又一堆人渣。 田中柠还是决定向“永生号”求援,更何况那四个安全专员死了,她总要说明清楚。 永生号是一艘医院船,名义上隶属于世界卫生组织,是世界上少见的大型专业医院船。 专业的医院船比航空母舰的数量都要少。 以美国为例,能动和不能动、空架子和拆零件备用的都算上,就有十多艘航空母舰,而医院船只有两艘,但还有大量同级别的医院船在一些人的朋友圈、社交媒体中储存,随时可以凭空出现几十艘。 除了永生号,真正意义上能称为“医院船”的只有中美俄拥有。 美国拥有的那两艘医院船为“仁慈级”,实际上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购买的油轮改造。 由于一开始就并非专业的医院船设计,所以先天不足,即便拥有数量庞大的病床上千张,但是在一些突发的公共卫生危机中,很难及时有效地发挥作用。 不过也没有关系,美军本就不会救苦救难,哪怕是在自己舰队旁边死伤无数,美军也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出动,医院船在公共卫生危机中派不上用场,自有人帮它说话和解释。 中国拥有的医院船中,有大名鼎鼎的“和平方舟”号,从设计初始就以专业医疗船为目标,这在大型医院船中是绝无仅有的。 和平方舟号服役十多年,已经声名在外,吨位虽然不如油轮改造的仁慈级,但是拥有三甲医院的配置和医疗水平,是世界上最先进最专业的军用医院船,没有之一。 在和平方舟号面前,其他军用医院船都属于半路出家。 “永生号”则是由受捐赠的豪华邮轮改造而成的医院船,排水量超过了十万吨,曾经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邮轮”,“世界上最豪华的邮轮”诸如此类的称号,原名“亚特兰蒂斯号”,改造成医院船后才改名为“永生号”。 永生号改造完成以后,被捐赠给世界卫生组织,既没有像Mercy ships长期为发展中国家那些几乎无法获得医疗服务的人提供医疗,也没有在诸多世界公共卫生安全危机中发挥功效。 2015年,一名永生号上的医生联系了记者登船,两人将永生号上的部分设施和服务项目公开,大众才知道永生号专门为全球顶级富豪和权贵提供“医疗旅游”服务。 包括器官移植、减轻线粒体活性氧损伤、癌症免疫疗法、注射胚胎干细胞针,血浆疗法以及更多未曾公开过的疗法。 新闻公开后,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全球民众对永生号以及世界卫生组织议论纷纷,要求永生号公开其内部服务和项目、派遣多方合作调查组、要求世界卫生组织解释的呼声日渐高涨。 随后美国司法部介入调查,佛伯乐组织最后给出结论,那名医生和记者为了升职加薪捏造新闻,最后两人因为分赃争执各自朝对方射击了一百多枪身亡。 尽管案件疑点重重,可是调查结果已经给出来了,还要怎么样? 随后永生号基本上没有再出现在媒体新闻上,公众也一如既往地缺少持续关注的耐心与坚持,永生号覆盖上了一层不可言说的神秘色彩,逐渐消失在公众的视野中。 田中柠能够在永生号上工作,并且担任不低的职位、拥有较高的权限,主要是因为她的父亲本身就是永生号上医疗科研项目的金主之一。 没有这层关系,她哪敢回头求援?要知道她这次可是私自带人下船行动,除了她全死。 损失不算太大,但性质很严重,尤其发生在中国,这对永生号来说意味着不可控的调查风险。 她将张闻的发现,以及“玉皇大帝”屠杀众人,最后胁迫她同意调查器官去向的事儿,都报告给了永生号,但隐去了她无法离开郡沙的现象。 她非常清楚,身上出现有研究意义的异常现象,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永生号那边收到报告,马上就给了回应。 …… …… “田小姐,我们现在的对话,不会留下任何记录,不会出现在任何书面、录音、影像之中。可以开始了吗?” 收到永生号上的命令,来和田中柠见面的张君卿,公事公办地看着谈话对象。 “嗯。”田中柠避开张君卿的目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姓名。” “田中柠。” “年龄。” “十八。” 张君卿握着双手,凝视了田中柠三秒,这才接着问话。 这些看似浪费时间的问题,不是无的放矢,主要是让张君卿观察田中柠的一些微表情,用作她回答重要问题时可信度的判断依据。 “你今天的内衣是什么颜色?” “黑色。” “你全身最黑的地方是哪里?” “赱之一口田……”田中柠嘻嘻一笑,想了想,还是别污名化自己这个纯洁美丽的原生女性了,轻咳了一声,改口道:“心肠。” “你现在精神状况如何?” “很精神,或者还有一丢丢神经?” 不用说,张君卿也看出来了。如果田中柠说的属实,那么她精神不正常反而是很正常的事情。 “……” “……” “那个人放了你,他又怎么能够保证你会继续服从,而不是逃之夭夭呢?”问了更多不相关的问题以后,张君卿才回到正题,语气平和,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温柔。 “不清楚。他知道我肯定也会疑惑这个问题,然后导致我不敢轻举妄动?又或者只要我有异动,他就会让我付出代价……或者说他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在永生号上工作,甚至……这就是一个针对永生号的阴谋。” 田中柠略带些神经质地惊疑,她的回答不尽不实,但她的情绪是真的。 这几天饱受焦虑,和宓妃子在一起也是强颜欢笑,还要时不时地被宓妃子拿“找蛊虫”的视频嘲笑,她付出沉重的代价,才让宓妃子打消了拿视频发朋友圈的念头。 张君卿看着田中柠沉默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去深思田中柠的分析,接着问道:“你那位熟人张闻的课题,根据你个人的判断,有几分可能是真的?1到9,选一个数字。” “为什么没有10?你是瞧不起10是最小的十进制两位数吗?他那算哪门子课题……5吧。” “好,到此结束。”张君卿凝视着田中柠,知道她多多少少受到了些惊吓。 张君卿也算是看着田中柠长大,她从小就有点神经质,现在也说不准是受了刺激才神经兮兮,还是在本色出演试图遮掩些什么呢? 田中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一套审查完全就是例行公事。 张君卿和田中柠一样,都是因为她父亲的关系,才进入永生号工作。 永生号方面没有考虑避嫌,依然派张君卿来审查田中柠的援助申请,也就是说他们也被张闻的那些材料吸引,希望田中柠能够继续追查下去,同时不打算追究田中柠私自行动导致损失四名安全专员的责任。 张君卿这时才露出微笑,柔软的指肚按在套裙边沿被箍出痕迹的丰满腿肉,站起身来说道:“小柠,我想我们不会再在郡沙见面了。希望你尽快完成郡沙的事儿,我们船上见。” 张君卿将集结的人手交接给田中柠,让田中柠继续负责后续调查事项。 随后便风情万种地走出了两人见面的酒店,年龄不小的她十分享受来自年轻和帅气男人惊艳的目光,但对于频频回头打量她身段的目光也不可能有什么回应,张君卿从信号屏蔽箱中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老田……小柠没事,不过那个张闻发来的影像资料,让我想起了周泽华。他年轻的时候打架,被人在腰子上捅了一刀,不是也连疤都没有留下?” - - - 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打赏、感谢月票,感谢追读,大家喜欢的话,一定要追读啊! 第23章 早上好啊 在周福喜看来,范淼父母的死,最终还是会以自杀结案,总不至于就因为那把剑回到他手中了,大家就认为是周福喜干的吧,根本没有证据。 网上的众说纷纭,网友对“自杀”的原因充满疑惑和好奇,并不会影响到治安署的结论。 这种只能说引起关注,但没有民怨沸腾的事件,治安署正常结案的蓝底白字,不需要让网友们感到合情合理,以解答他们“我不信”“我不觉得”的质疑。 周福喜的麻烦就是,有一男一女两个署员来问话。 看到他正在皱着眉头翻物理习题,女署员表示她物理成绩还不错,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她。 男署员暗暗感慨,这孩子大概以为长了一张俊脸,就可以不好好好学习,将来干点直播啊、选秀出道什么的都行。 他的目光落在年轻女署员高挑的身材上,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世界要不要对长得好看的人有那么多的善意? 两个署员离开,周福喜秉承着老派人的传统,将他们送出门,这也是他今天第一次下楼准备去找点好吃的,距离上次在徐长兴吃了“一鸭四吃”,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正餐了。 楼梯口侧面,刘苏婉和刘筒筒一人坐着一个小板凳,当妈的又在给女儿辅导她最拿手的英语学习了。 周福喜也终于知道刘苏婉的早餐摊子在经营什么。 她做的居然是自助早餐,只要不浪费,五块钱一个人可以随便吃,提供豆浆、牛奶、馒头、花卷、各种馅的包子等等,种类不是很多,但胜在能吃管饱。 这个世界永远都不缺仅仅只要温饱的需求,就看有没有人和部门,愿意去满足需求、去提供服务。 她能不能赚到钱?周福喜带着这个疑问,打量依然穿着麓山中学校服的刘苏婉,没有问她。 过年时明知道你考的不好还要上门问的亲戚,明知道你考公失败了还要和你讲这么辛苦这么卷为什么不回家继承家业的同学,明知道你家境贫困还说你不来AA聚餐就是不合群的室友,都是犯贱的玩意,周福喜当然不是……刘苏婉亲自认证,他是神仙一样的房东。 “用妈妈刚刚教你的句子,和福喜哥哥说早安。”刘苏婉见到周福喜,又积极地要求刘筒筒展示学习成果,上次的展示有点失败,刘苏婉想和刘筒筒一起重新证明自己。 “哥哥的猫!”刘筒筒连忙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双手紧贴着腿边,骄傲地昂头对周福喜说道。 妈妈说这是早上进教室,学生们起立和老师打招呼的话。 刘筒筒没有上过学,但是在电视里看到教室里的哥哥姐姐们都是这样站起来的,所以刘筒筒努力站的周正一些,也许自己练习好了就可以去上学了。 “哥哥的猫?”周福喜的数理化不怎么样,但英语那么简单,所以倒是还行……不是刘苏婉的那种还行。 可刘筒筒的英语,他听不懂啊!他以前确实养过猫,不过那是唐朝时的事情了。 “是——哥的猫咪……再念一遍,哥的猫咪……”刘苏婉连忙看了一眼周福喜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嘲笑,赶紧压低声音让刘筒筒纠正过来。 毕竟有些房东不喜欢学习不好的孩子,上一个房东就是,老早就催促刘苏婉和刘筒筒搬走了。 因为那个房东有个女儿和刘筒筒差不多大,喜欢和刘筒筒玩,她担心和刘筒筒一起玩多了,影响她女儿说话和智商发育。 “嗯,早上好……这都快中午了。”周福喜终于明白了这两人想要跟他说的是啥,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什么嘛,难道自己也念错了?刘苏婉面红耳赤,偷瞄着周福喜,好在他并没有嫌弃的意思。 刘筒筒正举起双手抱头,张着嘴看了看大笑的周福喜,又合拢了嘴,松开抱头的双手,高兴地蹦了蹦,看来自己说对了! “吃了吗?”周福喜摸着刘筒筒的头问道。 “出摊前我留了点中午吃,等会我热一下。”刘苏婉起身就要准备去热早上留下的豆浆和馒头,刘筒筒学习费劲,吃饭可是又准时积极又能力突出。 “别了,按照以前的规矩,房东要请吃饭的,今天中午我做东,算是给你们母女庆祝乔迁之喜。”周福喜是个讲究人,历来重视传统和人情往来。 “啊?”刘苏婉压根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规矩,连忙摆了摆手,“那怎么好意思,我连房租都还没付给你……这个,应该是我请才是,你想吃啥?” “你看你每天早上都给我送早点,也是一片心意。人情讲究礼尚往来,更何况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别那么客气,这次我请客,下次你给我干点什么就算回礼,怎么样?” 周福喜牵着刘筒筒,又招呼了一下双手缩进袖子里,紧紧地攥着袖子边,手臂晃来晃去的刘苏婉。 尽管刘苏婉穿别的衣服时,依然有一种温婉的少妇感,但她现在穿着麓山中学的校服,也毫不违和,要不是她有这么大个女儿在这里,谁都会当她就是附近麓山中学的高中生。 “嗳……好吧,那等下回来,我就帮你收拾屋子怎么样?”刘苏婉看到周福喜牵着刘筒筒往前走,只好甩着手跑起来跟上。 中午在外面吃饭,越好的餐厅里,售卖的酒水饮料越贵,于是周福喜路过超市买了两板娃哈哈,先一人一瓶喝着。 接过周福喜递过来的娃哈哈,刘苏婉又想起来刚刚搬来的那天,周福喜也给了自己和刘筒筒娃哈哈喝。 看到这一幕时,那天刘苏婉的眼睛里闪闪发亮,其实不是嘴馋娃哈哈,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人们在童年的记忆总是最模糊的,往往只能留下一些并不清楚的画面,然而童年的遭遇又能影响终生,所以说童年的记忆其实不是遗忘,只是被深埋,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大脑重新激活,激起感慨万千。 当时周福喜摸着刘筒筒的头,不知为何就让刘苏婉遥远的记忆忽然复苏了。 刘苏婉小时候住在大王镇那边的农村里,有一次母亲让她在田边的沟渠留意抽水机的动静,以免其他人为了抢水关了她家的。 她贪吃去摘野草莓,结果抽水机就停了,被母亲打了一顿,只好躲在蓑衣下面,坐在那里嚎啕大哭。 一个就像眼前的周福喜一样,笑起来很好看的大哥哥路过,给了刘苏婉一瓶娃哈哈喝,一边看着她吸的滋滋作响,一边摸着她的头说慢点慢点还有。 那是刘苏婉幼年时收获的不多的善意之一,也许是那时候春雨绵绵,田埂泥泞,小手湿漉漉的冰凉,对于任何一点点温度都格外的渴求和珍惜,所以成为了舍不得忘记的画面。 大概就是遇到过这样的好心人,所以长大以后不管遭遇了什么,刘苏婉始终相信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是存在着善意在等待她。 看,现在自己和刘筒筒不又遇到了神仙一样的房东弟弟? - - 求追读求追读,感谢各位老板的打赏。 第24章 他的身边总是有一大一小 环绕着麓山,大学城范围内有包括两所985,一所211在内的四五十家高校院所,国家超级计算郡沙中心等120余个国家级技术创新平台、汇聚着十余万名科研人员,还有数之不清、满地奔走的大学狗。 四大一线城市、西部的成渝、东部的南杭等地,大学城和科研集中区域往往有着精致的街景,簇新的现代建筑,然而麓山大学城里却错落分布着不少山林、菜地、鱼塘还有老旧的民居、低标准安置小区。 这些元素并没有让麓山大学城显得混乱和落后,反而充满着生活气息。 有些人觉得怀旧,有些人觉得新鲜,高标准的沥青料路面和穿插辗转的狭窄小道交错,高精尖端的国家实验室和居民的菜地也许就是一墙之隔,那边在小心防备着丑国的黑客攻击和网络入侵,这边在吆喝着哪个缺德的割点韭菜也就算了,还把根给拔了! 周围有适合学生的低价、平价餐馆,也有藏在山林里需要预约的私房菜馆。 周福喜想起这两天才看到有个新闻,有个女人在一家私房菜馆放了一万块钱,要求随时能让自己的领导吃到,结果后来领导去了,私房菜馆没有接待,那女人便把人家的祖坟给挖了……都是私房菜馆的老板说的,倒也没有直接证据是那女人干的。 郡沙在网络上广为人知的特色口味和知名餐饮品牌,在这附近也多能寻觅到分店或者平替,即便不像河东那样繁盛,数十万大学生也能够撑起一片人间烟火。 周福喜左顾右盼,环境变化很大,但又总觉得这里那里有些熟悉的影子,路过国家超级计算中心的时候,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里曾经有一座庙,供奉的是他的一个化身神像。 香火虽然一般,但都归他,可以说是旱涝保收。 原本他打算时不时地显个灵……例如那些每逢期末考试就来烧香拜神的学生,托梦把考试题目透露给他们。 长此以往,整个大学城几十万学生都来给他供奉香火,何其美妙? 后来因为没这闲工夫,再加上2004年临时离开,便没有这么干了。 最主要的是,学生身上的文气非常滋补,所以他还是比较在意这座庙的,哪里想到现在竟然成了什么国家超级计算中心? 想来他那化身的庙,也享受不到原貌搬迁的待遇,顿时让周福喜皱起了眉头。 要不要把这地方也搬走,再把自己其他的庙搬过来?例如天星阁之类的地方,那里也供奉着他的一座化身神像。 想想平安喜乐的郡沙人民,一大早起来,发现陪伴他们祖祖辈辈的天星阁,和国家超级计算中心忽然互换了个位置,那场面多热闹啊? 正好现在各种UFO话题热度很高,还有国家展示了外星人尸体之类的,出现这种事情,还不马上上了各种平台的热搜?周福喜还没有上过热搜呢。 周福喜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这种超算中心,代表着人类科技的发展方向,乃是诸天神祇最希望看到的文明成果,自己为了一点香火搞这个,可以说是冒先天神祇之大不韪。 若是因此被群起而攻之,就是周福喜也会觉得有点麻烦的。 算了,这种地方原本也能够汇聚信仰,属于科技图腾一样的东西,改天偷摸进去,放一个自己的神像到里面就好了。 “福喜哥哥,这里……这里就是我们次饭饭的地方啊?”看到周福喜停住脚步,刘筒筒挥了挥双手,充满期待地问道。 周福喜正在忿忿于自己的庙不见了,随意点了点头。 刘筒筒便昂首挺胸,高高兴兴地往超算中心里走去,周福喜看到刘苏婉居然也跟着刘筒筒往里走,连忙把她们两个人都喊了回来。 今天是周四,正好开封菜有超级星期四的活动,看起来量大管饱,于是周福喜便带着娘俩去吃开封菜了。 很多人说开封菜不健康、性价比不高诸如此类的,但它实际上依然属于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快餐小吃,在周福喜看来,能够把很普通的原料,做成这种味道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哪怕是很多高端餐厅的大厨,给他们相同原料,他们做的可能还真没有这里的好吃。 二十年前流行谣言说开封菜用的鸡,是基因改造的有八个翅膀的鸡,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信。 刘苏婉和刘筒筒的生活水平还不够嫌弃开封菜,刚刚炸出来的鸡翅鲜嫩多汁,自然吃的非常开心,刘苏婉还露出一些若有所思的神色来,周福喜连忙好心地说起了街上到处都是各种炸鸡,但是生意没几个有开封菜这里好的话题。 刘苏婉回过神来,略微有些遗憾,她还想在早餐的时候售卖炸鸡试试,反正这玩意看起来很容易做。 “好吃吗?”周福喜在吃原味鸡块,因为出餐部位随机,买这玩意就跟抽奖似的,如果是鸡胸肉的部位,就有点柴,若是鸡腿味道就还行,但周福喜最喜欢的是带小翅膀的那块腰肋肉,口感层次丰富,油汁水滑的。 “好次! “好吃。”刘苏婉擦了擦嘴唇,看着自己身前一小堆的鸡骨架子,有些羞涩地笑了起来。 她抬起头,发现周福喜正在看着她笑。 阳光帅气的房东弟弟,笑容那么灿烂,似乎天然就带着点宠溺的感觉,刘苏婉害羞地抿了抿嘴唇,停止了咀嚼口中的鸡肉,心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童年时的那个场景。 当时她缩在蓑衣下面滋滋吸着娃哈哈,那个大哥哥的笑容似乎也是如此好看,她握着塑料瓶子,努力露出讨好的笑容,因为母亲说过,她本来就惹人讨嫌,若是还不会笑,就更没有人喜欢她了。 真是奇怪,那个大哥哥现在应该是中老年的伯伯了,眼前的可是十八岁的少年……可能就是真正善心的人共通的地方吧,会由内而外地散发出让人感觉温暖的气质。 “再来一个桶吧,尽量吃完,吃不完带回去。”周福喜起身再去点单。 尽管刘苏婉看起来和她的女儿一样,都不是聪慧精明的类型,但聪明人稀罕吗? 聪明人太多了。 反倒是刘苏婉身上那股愚蠢的乐观气质,非常独特。 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隐忍算计准备不择手段地翻身,而是勤勤恳恳地努力,这种传统的品质非常朴实,也可以说是这片土地上人们身上保守的品格代表。 站在点单台前面,看着服务员在分拣食物,周福喜回头望了一眼正在聚精会神地吃东西的刘苏婉和刘筒筒,回忆起了当年作为周泽华的日子。 当时他身边也总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只不过她们是姐妹而非母女,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第25章 妹妹 刘筒筒是个还没有上过幼儿园的小朋友,平常学习也算勤奋努力,只是毫无建树,但是她在吃东西这件事情明显有着比学习更高的天赋。 “妈妈……我们,我们把鸡骨头拿回去,明明天做成包子卖!”刘筒筒愣愣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鸡腿骨思考了一会儿后,舍不得盘子中的一大堆鸡骨头。 尽管自己和妈妈都吃的干干净净,而福喜哥哥丢掉的鸡骨头上边还有些肉,看起来还可以舔一舔吃一吃,不过妈妈讲过,别人如果没有说要给你,即便是他丢掉的东西,刘筒筒也不能去捡。 “那怎么行!”刘苏婉连忙捂住刘筒筒的嘴巴,小声地说道,然后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周围。 仿佛生怕这里有自己的常客或者潜在顾客,听到刘筒筒这么讲,就会怀疑她的早点都是鸡骨头之类的品质,以后再也不来她的早点摊了。 周福喜想到了一个狗和骨头的笑话,但是考虑到其实大家还不是很熟悉,便没有再讲,以免伤了小妈妈和小朋友的心。 他对于自己如此温柔善良,并且懂得体恤人心的高情商十分满意,曾经作为周泽华的人生中,他就是因为说话太实诚,与人结怨而不自知……当然,他也不在乎。 可是他不会过同样的人生,否则他也不会主动用双鱼同心盘克制和调节自己的一些心性。 吃完开封菜,三个人一起走出们,看到有一个年轻的母亲带着孩子也来吃东西,刘筒筒主动朝着那个小朋友挥了挥手,“你你也来次开封菜啊,我我刚刚也次了,很好次。” 那小朋友只是皱了皱眉,没有理会刘筒筒,就和她母亲走了进去。 刘筒筒脸上依然有着开心的笑容,甩着双手回头说道:“别的小朋友次了,我我也次了。” 刘苏婉摸了摸刘筒筒的头,同样的开心。 周福喜略微有些疑惑,对于一般人来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消费,对于刘苏婉母女其实是有些奢侈的,刘筒筒显然是第一次来吃,而她以前应该和刘苏婉一起路过开封菜,会羡慕其他小朋友在里面吃东西。 这种时候,当妈妈的一般都会心酸,感到愧疚,觉得自己没有能给女儿和其他小孩差不多的生活……可是刘苏婉好像没有这么多的情绪。 是她不爱刘筒筒吗?显然不是,大概是刘苏婉觉得她已经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刘筒筒,或者刘筒筒没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穿的,也没有别的小朋友那么多玩具和美好的童年,但是母女两个在一起的生活,就是圆满的幸福。 刘筒筒看起来不那么聪明,脑子里想的大概也很简单,如果自己想要的妈妈给不了,那就不是属于自己和妈妈的,她便也不会像其他的孩子那样试图通过哭闹等手段达到目的。 人类的幼崽只要十二生肖不属熊,真的挺可爱。 “chi,跟我读chi。”周福喜教刘筒筒拼音,“舌抵上腭,chi。” “快跟福喜哥哥念。” “次!好次,好次。” “chi,舌头往上顶,就是你吃糖的时候,有一点糖黏在口里上面的位置,你就去舔,这时候你就试着读你那个ci,音就会变。” “次次次……吃,好吃……” “好,再来一遍。” 周福喜多教了几遍,刘筒筒终于学会了。 刘筒筒说话有些吃力,但是口腔结构是没有问题的,她的发音多少有些是被刘苏婉带偏了,刘苏婉不止“胡胡不分,勒勒不分”,她有时候说“吃”也是发音成“ci”,只是没有刘筒筒那么明显。 周福喜转头想要跟刘苏婉说她自己也要注意发音才不会带偏刘筒筒,却发现刘苏婉正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纯净清澈的眼眸幽黑的好像水洗过的黑珍珠,一脸的崇拜,好像周福喜刚刚漫不经心地拯救了她的世界一样。 “哎,以后刘筒筒的拼音,就教给我吧。”周福喜皱了皱眉,真是受不了这种眼神。 让他一个神仙都飘飘然,感觉不做点更了不起的事情,就要担心让她失望,怕她没有那么崇拜自己了一样。 刘苏婉抿着嘴唇,都舍不得客套一下,生怕他改变主意……她双手缩在宽松的衣袖子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讨好房东弟弟,以免他教着教着就不耐烦了,要知道有时候刘苏婉教刘筒筒学习,都恨不得一头撞向自己揉好的面团里。 路途不远,一边走回去,一边教刘筒筒拼音,她学的有些费劲,但是态度还是很端正的,知错难改地重复着走调的发音。 他是一点也没有不耐烦,最多也就是把旁边看着刘筒筒学习的刘苏婉气的攥紧了衣袖。 在路上看到一家经营花卉种植相关的店铺,周福喜进去买了点牡丹花种子、花盆、铁锹什么的。 现在正是种牡丹花的季节,牡丹花又大又美,素来是周福喜最爱的花,他尤其偏爱白牡丹。 想了想,他又买了点花肥,对刘苏婉说道:“牡丹花最适合的肥料,就是人肥。这里的人肥,不是说人的粪便尿液这些,而是把人做成肥料。古代宫廷里为什么那么多牡丹花?就是因为那时候人命太贱,随随便便杀了就随随便便拿去种花。” 刘苏婉正在骄傲,因为她小时候种过地,感觉店铺里买的那些工具用品什么的都是小儿科,种花也不用那么讲究,以前农村里屋前屋后还不是都是花红柳绿?根本不需要人照看。 听到周福喜的话,吓了一跳,有些庆幸地说道:“还好我和筒筒是生活在现代,要是还在古代,我一定会被拉去种了花。” “嗯,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绝大多数人要是回到过去,那就都是这样的命运。”周福喜嘴角微翘。 不过现在好像有很多人觉得,只要离开了这个国家,这个时代,重新投胎或者换个环境,就能成为人上人……事实上,以周福喜的经历来看,现在这个国家,是历史上对普通人保护的最好的了。 “嘿嘿……”刘苏婉应付地笑了两声,因为搞不懂他是在夸她,还是笑话她,有点郁闷。 回到家中,周福喜没有着急种花,一边制作拼音字母表,一边继续教刘筒筒。 看到刘筒筒在认真学习,刘苏婉也干劲十足,开始帮周福喜收拾屋子,一会儿感觉有些热,便脱掉了她那件宽大的校服上衣。 刘苏婉常年干活,也没有怎么护理,手和脸上的皮肤一般,但看得出来底子很好,身上十分白皙。 周福喜看了一眼她那平常遮掩着的宝藏,不禁想起了那天下着雨,围墙外的桃树枝终究是挂不住沉甸甸的果子,她这跑上跑下的,就不担心她那小背心的吊带够不够结实? 周福喜帮她担心了好一会儿。 正想让刘苏婉先别忙活,干扰他的教学,周福喜的手机响了。 他照例听了一会儿“521751丨3122117丨7665544丨371177丨77663丨43411丨……”的节奏,然后发现这是傀儡人偶的妹妹姚静安打来的电话。 现在是他的妹妹了。 - - 大家好,追读的意思就是每天看到最新章哦,不用钱的。 谢谢大家的追读、打赏、月票,祝大家长生不老,永远不死。 第26章 妹妹眼里出妖精 周北辛和姚期颐在收养傀儡人偶之后的第二年,就有了亲生女儿姚静安。 姚期颐怀孕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而且身体刚刚恢复健康就迫不及待地怀孕,其实是有些风险的。 为了表示体恤妻子的辛劳和付出,周北辛主动让女儿跟母亲姓。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女儿,将来反正会嫁出去的,女儿再生外孙也不可能跟他周北辛姓,所以姓周姓姚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姚静安是典型的亲朋戚友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而且喜欢争强好胜,胸中总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不管学什么都想争第一,可以说是多才多艺,正是老师和家长都喜欢,也不用怎么操心的优秀学生。 傀儡人偶就仅仅是学习成绩过得去,中考勉强进入了麓山中学的理科实验班,目前基本上是全班倒数的存在。 不过要说它成绩不行,倒也不至于,理科实验班在麓山中学属于第二阶梯,下面还有几个高考平行班,全校的一本上线率接近百分之百。 姚静安下学期多半会分进麓山中学重点打造的1号班。 麓山中学去年的1号班今年毕业,全班五十余人,四十多个去了清华北大,剩下的十多个人就是班上的倒数行列了,最差的几个人在南方科技大学、香港大学(深圳),还有一个去了四川大学——嚯。 姚静安面对这个“平庸”的哥哥,原本是有些优越感的,小时候最喜欢拿着成绩单和奖状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逐渐从亲朋戚友和父母有意无意的透露中得知,哥哥竟然不是亲生的,对姚静安小朋友造成了非常强烈的冲击。 她年纪小小,就开始思考哥哥将来怎么办的问题,以父母的性格和现在的一些安排来看,他们估计不会分给哥哥多少家产,那么哥哥就一定要努力学习,为他自己争一口气才行。 从此以后,姚静安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监督傀儡人偶学习了,每天都要检查它的作业和学习,让傀儡人偶都有点受不了她。 考入麓山中学以后它要求搬到老家的房子里住,多多少少有一点原因是想避开姚静安。 姚静安和傀儡人偶都是今年下学期读高三,姚静安在发现国内几个大学著名的精英班级,男女比例达到了惊人的数十比一以后,开始充满焦虑,报名参加了一个全封闭式的暑期夏令营……其实就是补课班。 今天夏令营结束,姚静安就背着一个厚厚实实的书包来找周福喜了。 她感觉到肩膀上的压力,也希望哥哥能够感受到妹妹沉甸甸的关怀——书包里装的是这个夏令营她精心记录的各种笔记,还有特意为他挑选,比较适合他水平的各种辅导教材、作业。 暑假还有几天,正适合冲刺一波,她制定的作息时间表,也能够保证他每天六小时的睡眠,还有时间吃两顿饭,用10分钟来解决日常的洗漱和上厕所等事件,高三就是要有这样争分夺秒的精神,时刻绷紧着脑子里的弦,一刻也不能放松。 想到这里,姚静安是有些羡慕男孩子的。 在家里的时候还好,在夏令营上厕所常常要排队,姚静安只好一边看书一边排队,浪费时间而且这时候的学习效率也不高。 姚静安来到老家楼下,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不由得开始回忆着童年的时光,那时候家里没有什么钱,但是爸爸妈妈对自己和哥哥一视同仁。 自己的有的,哥哥也有……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的,哥哥就不一定有了呢? “张大嘴巴a、a、a!嘴巴圆圆o、o、o!扁扁嘴巴e、e、e!牙齿对齐i、i、i!小嘴突起u、u、u……” “张大嘴巴啊哦额咦污……” “一句句来,张大嘴巴a、a、a!” 这时候楼上传来一阵拼音学习的朗读声,似乎是哥哥在教一个小孩,可是为什么哥哥的声音,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感觉……嗯,有点陌生? 难道是大半个暑假没见面的缘故? 姚静安发现楼下的杂物间好像有人住,哥哥以前和自己提过要把杂物间租出去的事儿,姚静安也没有在意,继续往楼上走,门没有关。 姚静安不由得愣住了,眉毛微微往上挑起,哪里来的小妖精? 一个下身穿着校服长裤,上身只穿着吊带小背心的女孩子趴在哥哥身前,她把校服脱在旁边的椅子上,平常负重前行的累赘则堆在茶几面上。 她双手托着下巴,微微俯身向前,聚精会神地盯着哥哥,眼睛像看到主人拿出骨头的金毛一样闪闪发光,满脸崇拜。 最主要的是,作为和姚静安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对于男孩子瞄向自己胸口的视线难道不应该非常敏感吗?任何弯腰的动作,都要记得捂住领口的! 可是她非但没有捂住领口,还摆出这样的姿势,是想让哥哥知晓她的轻重份量?呵呵,真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小妖精。 更让姚静安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女孩子腰肢非常纤细,轻盈柔软,但即便穿着肥大的校裤,在这样一个姿势的情况下,依然显得臀线饱满,根本没有普通少女的单薄。 姚静安的身材也很好,可是这个夏令营过去,她发现自己瘦了不少,非常恐怖的是瘦胸瘦屁股了!尽管对于姚静安身材的减分微不足道,但……但眼前这个女孩子她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可以光瘦腰和手臂这些地方? 嗯,还有一个学拼音的小孩,姚静安的眼神略过。 “咳……”客厅里的三个人对站在门口的姚静安熟视无睹,一直在聚精会神地教和学拼音,姚静安不得不轻咳一声提醒。 “咳什么啊……我先把拼音教完。” 教书育人自古以来都是第一等大事,不管是学习还是教书,都讲究个心无旁骛……要不是刘苏婉趴在对面,他传道受业解惑的精神会更加集中一些,都未必会发现姚静安站在了门口。 “啊……来客人了啊。你先招呼客人……”刘苏婉连忙起身,就准备带着刘筒筒下楼。 客人?这是我家! 姚静安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客套的幅度,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表示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好吧,先让她去玩,劳逸结合。”周福喜站起身来,摸着刘筒筒的头叮嘱刘苏婉,“你别再去教她读了,两个人教的发音不同的话,小孩子容易无所适从。” 尽管刘苏婉对于她的发音很有自知之明,但是她又比较迷之自信,说不定她刚刚在旁边听了一会,觉得她也行了,等下又把刘筒筒带偏。 “知道了。”刘苏婉用她那清澈而闪光的眼神瞅了一眼周福喜,乖巧地答应。 “哥哥再见,姐姐……姐姐再见。”刘筒筒羡慕地看了一眼姚静安的大书包,将来刘筒筒要是也能去学校读书,也要背这么大的书包才行。 姚静安习惯扮演大人眼里最完美可爱的好孩子形象,这时候自然会礼貌地挥了挥手,和同样礼貌的小朋友告别。 只是她站在门口,刘苏婉侧身从她身旁经过,胸口在她的手臂上蹭了一下,姚静安顿时警觉:这是示威! “这是谁啊?她好像不知道我是你妹妹。”姚静安关上门,略微有些奇怪地问道,刚刚哥哥都没有介绍她的身份,那女孩子的行径就有些好笑了。 - - 追追追读,谢谢 第27章 一身反骨的妹妹 周福喜背对着姚静安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嘴角含笑地打量着姚静安。 这个女孩子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格外颐指气使而又喜欢生气的猫儿。 姚静安今年十八岁,因为她的父母身体由周泽华治愈,她能够出生完全是因为周泽华,可以说是福泽深厚,身体十分健康,精力充沛。 即便是高一高二经历了做牛做马、每天晚上十二点以后才出教室的竞赛班煎熬,依然有着略带婴儿肥的柔润脸颊和身材。 姚静安浑身上下充满着活力,腰肢啊、腿啊、手臂啊,胸脯啊、屁股啊,都肉紧紧的很结实,既不会像一般好身材的少女那样纤柔轻盈如随风弱柳,也不会像小仙女一样微胖而能坐死熊。 麓山中学的竞赛班很难熬,很多学生都是从麓山教育集团内部成员学校,初中就经过了选拔直升,并不需要为了参加中考而学太多对保送、竞赛没有用处的科目。 班级学生也不是固定的,学习成绩跟不上,或者自己受不了这非人的强度,便会退出竞赛班,进入理科实验班之类的。 竞赛班有超强的竞赛师资和相关配置,可是如果没有取得成绩,拿不到保送资格的话,等到时候只能参加高考,又要恶补语文、外语等科目,也有一定的风险。 周福喜班上就有从竞赛班退出来的,例如班长白薇蒽。 姚静安的人生意义就是争强好胜,要让她半途而废打退堂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是下学期进入1号班,她的排名可能进不了全班前五,会让她耿耿于怀,充满焦虑。 对于姚静安来说,高三才是她真正开始奋斗的起点,前面都不过是热身而已。 “你不赶紧回去学习,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别到时候没有完成自己的学习计划,又总结经验是我耽误了你。”周福喜打量完,发现她身体健康,长得又十分好看,十分满意,是那种当哥哥的都会引以为傲的妹妹。 又见面了……真好。 同时他也发现刘苏婉比姚静安更像高中生。 一来刘苏婉手臂和手指纤细,二来刘苏婉穿着校服……中国公立学校的校服,拥有一种压制年龄和岁月的能力,那些三四十岁的演员,穿上这种校服再演校园剧,违和感都会大大减少。 根据傀儡人偶的记忆,周福喜也很容易地融入了哥哥这个角色当中……脑子里又简单过了一遍姚静安给傀儡人偶留下的回忆和印象、情感印记,以便接下来用哥哥的身份自然相处。 “嘿嘿,那个女孩子是谁?”姚静安对学习以外的任何事情都不大感兴趣,可是哥哥的八卦又不是明星网红们的八卦,属于可以浪费一点点时间来关心下的内容。 “很久以前认识的。” 哥哥明显有些敷衍,这让姚静安觉得里边肯定还有问题——但是,她决定按捺住八卦之心。 毕竟这些事儿和学习比起来,根本无关紧要,说这种事情超过三句话就算非常浪费时间,而不只是浪费了一点点。 “暑假前,我给你布置的暑假学习计划完成了没有?”说到学习,姚静安严肃起来,双手抱在胸前,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福喜。 这个动作让她在夏令营瘦下去的部位又重新拥有了实力,刚刚被那个小妖精打击掉了的些许自信迅速补满,甚至还有些溢出。 周福喜摸了摸自己的头。 看到他这个动作,姚静安便皱起了眉头,尖尖的眉脚像剑一样地挑起来,仿佛还能朝着周福喜刺过去。 周福喜当然不可能做……准确的说,是傀儡人偶不可能做,暑假开始没多久,它就被人抓去噶腰子了。 “你没有完成对不对?百分之八十?六十?别跟我说你一半都没有完成!” 姚静安看着周福喜的表情,越发觉得事态严重,连忙起身就像风一样冲向了周福喜的房间。 周福喜看着姚静安跑动时,结实的屁股好像是裤子里藏着两个小排球似的一弹一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脸上却有着笑意。 这就是做人好玩的事情,喜怒哀乐之外还有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千变万化的关系和心情,引导着双方滋生各种各样的怨恨与好感,不像神祇之间往往只关注于如何保证自己长生不老、永远不死,对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欠缺兴趣。 “你……你……你……” 姚静安很快就抱着一堆书和习题冲了出来,一脸的愤怒中甚至还带着些惊惶,左手手指灵活而迅速地拨动着书页,仿佛是三十年的老会计在点钱,右手则唰唰地扫着试卷,检查完毕后,抬手按住额头,“哥……你是一点也没有做啊?” 血液往脑袋里冲,姚静安感觉到了眩晕,甚至有心悸血崩的感觉,强忍住没有躺到地上去打滚。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无心学习?”姚静安记得哥哥在努力的程度上确实比不上她,但也不至于这样啊!难道这就是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说没有保送资格就没有恋爱资格的原因吗? “我倒是想,不过目前还没有特别心动的。”周福喜对姚静安变化多端的表情熟视无睹,有些遗憾地说道,也不知道谁才是如此有福之人啊。 “现在是谈恋爱的时候吗?”姚静安一拍茶几,气势高昂地站起来身来。 再双手抱在胸前微微抬起下巴,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大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树要一张皮,人活一口气,神仙都要争柱香!” 神仙都要争柱香,这句话周福喜是认同的,否则今天他发现他的庙变成了国家超算中心,也不至于站在那里生气。 “爸妈已经越来越过分了,他们只差没有把周三给立为太子!”周三就是姚静安的亲弟弟,在家中排第三。 姚静安一般叫他“小三”或者“周三”,周北辛和姚期颐说了她很多次了,但是她始终不改,反正就这么叫。 因为在姚静安心里,这个弟弟和小三也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破坏了姚静安原本最幸福和满足的家庭氛围。 “现在你就是要努力学习,出人头地。你看看周三,将来一定是个败家子,撑不起这个家业。你和我里应外合,咱们兄妹反过来收购了家族产业,让周三只能跟着我们混吃混喝,岂不美哉?”姚静安说着,脸上流露出兴奋的期待,似乎光是想想已经达到了人生巅峰。 周福喜哑然失笑,这个小姑娘真是全身都是反骨,没有一根正的,原来她心急火燎地督促傀儡人偶学习,打的居然是这种注意。 该怎么说她好呢?只能说周北辛和姚期颐有这样的女儿,也是一报还一报吧,对于她的这种脾气,周福喜也有所预见。 至于周北辛和姚期颐的亲生儿子,不止是学习上和姚静安差距很大,更没有优良的品行和脾性,别说撑起家业了,在夫妻两个活着的时候没有把家业败光,就算他们祖上积德。 他们祖上确实积德了,可是到周北辛这一代,已经消耗完了,不会再给他们儿子留点。 “到时候爸妈悔不当初……不得不来恳求你原谅,你在家中的地位变得至关重要,爸妈就再也没有办法偏心,我们家就和小时候一样了。”姚静安说完,抿着嘴唇,充满着期待。 她眼睛里的光芒,比她刚刚一副反骨仔的样子时,还要明亮十倍百倍,仿佛她想要实现的那种情景,就是她所渴望的最耀眼的光辉。 第28章 他在唐朝养过的一只猫 对于姚静安来说,这套爷爷工作单位分配的房子,才是她记忆深处的“家”。 家,不是一套房子那么简单。 更不是几个人住在一起就叫“家”。 烙印进灵魂,一想起来就感觉到美好、温暖、欢乐、放松,总觉得回到那地方,就能够把在外面受到的一切灾祸、阴暗、压抑和苦难,都阻挡在门外的地方。 那里才是家。 姚静安环视左右,这套房子里有些地方已经改变,但依然清晰地留着她记忆中的许多痕迹。 她和哥哥经常趴在那里做作业的阳台,上边依然铺着那块帮助垫平作业本的木板,想必那木板上还有她写写画画留下的圆珠笔和小刀的刻印。 她有时候会躲在又厚又重的衣柜里吃零食,吃着吃着把衣柜门关上就在里边睡觉,然后让爸爸妈妈好一阵找,只有突然回家的哥哥会冲到衣柜门前,一下子就把她给抓了出来。 还有刚刚那只小妖精趴着的茶几,上边还有姚静安刻着的两个小人打架的图案,头上有两根棍子代表马尾辫的小人是姚静安,她正把另外一个躺在地上代表哥哥的小人,压着打呢。 姚静安和哥哥的卧室中间墙壁,上面记录着兄妹两人的身高成长,某年某月某日姚静安多少厘米,周福喜几岁时身高多少……逐渐增高的划线,代表着兄妹两个在长大,也代表着离这个家被封印在记忆中的日子越来越近。 周三出生的时候,是在医院,随后就搬到了新房子里,他一个从来没有在这个家中生活过一天的人,怎么就能把自己和哥哥的家拆的支离破碎了? 姚静安想不明白,也难以接受,现在哥哥搬到了这里,姚静安住校,爸爸妈妈整天围绕着周三,他们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家庭早已经面目全非了吗? “总之,我们兄妹齐心,其利断金。”姚静安吸了吸鼻子,用刻不容缓的语气说道,“我已经给你制定了暑期最后几天的冲刺计划表。” 说完,她就把那张从早上五点半起床,到晚上十二点睡觉,每天还能吃两顿分用10分钟上厕所和洗漱的作息时间表拿了出来,放到周福喜面前。 “孙敬头悬梁、苏秦锥刺股、车胤囊萤映雪,也不过如此吧。”周福喜已经很久没有努力学习了,对于这张作息时刻表有点难以理解。 按道理来说,现在国民经济飞速发展,各行各业都需要大量的人才,更应该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时代,大家的出路更多了,但是怎么感觉学习压力反而更大了呢? 想来大家需要这么努力,应该只有九成是为了中华之复兴而读书,剩下的一成还是想要改善生活或者实现阶级跃迁的一点微末私心吧。 回忆着周泽华的那个年代,连“读书无用”这样的言论都非常有市场,但是在社会上确实有一帮文盲,仅仅靠着胆大敢干,或者再加上一点狡猾和黑心,就如鱼得水,造就了财富奇迹。 周泽华当时带着一帮子人搞“八珍液”,有个同行就是用白糖水调色,然后卖给学生说补脑……有家长给孩子喝了,还说特别有效。 为什么有效?孩子努力学习时,大脑就需要消耗大量糖分,喝点糖水,当然有效了。 至于不努力学习的孩子喝这个没用,想必家长也知道不能怪保健品。 “就最后一年,拼一拼。青春不奋斗,不如去倒斗,高三不拼命,以后要玩命。” 姚静安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和哥哥投入到学习中去,把书页翻开,按着他的头去学习。 少女清新的体香扑面而来,她滑腻的手掌按在周福喜的脖子上,感觉有些痒痒,让周福喜想起了他养过的一只猫,它总是试图爬到他身上各种折腾,以表示它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你这小词一套一套的……”周福喜忍不住想笑,伸手把她推开,“我会学习的,不过我学习是为了了解和观察人类眼中的宇宙,不是为了考试。” 姚静安不由得愣了一下,手掌从他的脖子上挪开,退开几步重新打量他。 今天刚刚进门的时候,就觉得哥哥有点不对劲,只是他笑起来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现在他居然说学习是为了了解宇宙?越来越不对劲了。 “你了解个锤子。你马上就高三了,知道不?这时候学习如果不是为了考试,那就毫无意义。你啥子时候去了解宇宙不行?等你高考结束,别说了解宇宙,你去宇宙中拉屎都随你。”姚静安这个气啊,都顾不得冷静地去对比他今天和以前有什么区别了。 周福喜哈哈笑,要知道当初姚静安能够出生,本来就是他想这辈子要个妹妹,所以才做了一些安排,现在他看她活蹦乱跳,气血鲜活,脾气个性也非常让人喜欢。 于是他抬起手来,就想去摸姚静安的头,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总是骄傲的像刚刚生完蛋的小母鸡一样咯咯叫的少女,居然自觉地坐在他身边,微微低下头,方便他抬手刚刚好放在她的头顶抚摸。 原来她喜欢被人摸头,刚刚好周福喜也喜欢摸别人的头。 “仙人抚我顶”就是人们发现神仙喜欢摸别人的头,总结出来的诗句。 “你别以为摸了我的头,就能把我的火气也给捋秃噜没了。除非你赶紧学习!”姚静安继续做出双手抱胸的动作,努力瞪大眼睛让哥哥知道自己不是说着玩的。 只是因为她还在被摸头,所以气势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足,还微微有些脸热,毕竟现在也不是小时候了,这么大个人还喜欢被人摸摸头,显得有点幼稚。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闪躲,哥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摸她的头了。 女孩子都是喜欢被亲近的人摸头的,这是一个带有控制效果的技能,对姚静安尤其有效,周福喜发现她竟然还会像猫被抓头皮时一样,慢慢地眯着眼睛,嘴唇也抿出了嘴角窝。 “你当我是猫吗?”姚静安发现哥哥从摸头变成了手指插入她的发丝间,居然捏住了她的后脖颈皮提了提,顿时回过神来,催促着:“不读书的人,连幻想女孩子变成猫的资格都没有!” 周福喜凝视着姚静安,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个。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讲起了一个故事。 “会变女孩子的猫,并不是现代人开始的幻想,可以上溯到隋唐时代就有记录。《异物志》中便记录了一种:灵猫一体,自为阴阳。就是说有一种猫,它修炼以后,遇到女子就能变成俊朗帅哥,遇到男子就能变成娇艳少女。有一次我遇到一只,它比较笨,只会变成少女,还想收服我做它的猫奴……” 周福喜的手松开了姚静安细细的脖子,又继续抚摸着她的头顶,沉浸在回忆时嘴角也不知不觉地露出柔和的笑意,他接着说道: “我怎么会被它收服?只是时不时地给它些肉脯、小鱼干、甚至剩饭剩菜什么的,它就以为我已经成为了它的猫奴。要么蹲在我的肩膀上,要么钻进我怀里,绝大多数时候就在我身旁乱转悠,警惕地东张西望,生怕我被别的猫抓走了…… ……它说别的猫都是妖艳贱货,肯定会抓很多猫奴,而它只要我这一只猫奴就够了,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待它,否则以后就再也遇不到它这样好的猫了。” “后来呢?后来呢?”哥哥停顿下来,姚静安却迫不及待地追问,这个故事还有点意思,主要是让人莫名的有些代入感。 “后来啊,它就一直跟着我,还想要教我修炼,说它想让我长生不老,这样它才能永远地奴役我……我不学,它就像你一样逼着我学,我就装模作样地学一学。那时候我其实是个书生,于是我就带着它去了长安求学,去了白马寺,去了皇宫,还见到了武媚娘…… ……再后来我遇到一个不得不单独去面对的强敌,神魂出窍作战。它以为我死了,便一直守着我的肉身,然后它就把它自己也饿死了……我回来的时候,它只剩下一点点皮毛和骨头黏在地上,肉都被乌鸦啄光了,小小的爪子死死地勾住我的衣衫。我想它作为一只猫,应该是不惧乌鸦的,你说它为什么要这样啊……” 周福喜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中的温柔,似乎是从海底冒出来的水泡,不知道经过了几百上千年的时光,才浮出了水面,“咕嘟”一声把姚静安包裹住了。 他笑了笑,放下了抚摸姚静安头顶的手。 - - - - 各种求,大家一定要追读啊,猫和书生这一世的故事。 第30章 姚静安和周福喜的儿子 宝隆中心1号楼曾经是中部第一高楼,2号楼稍微矮一些,整栋楼的上半部分据说是项目业主自住,中部则是售卖的高档房产。 “项目业主自住”对于郡沙的高收入群体充满吸引力,谁都愿意和这样的超级大富豪做邻居,周北辛和姚期颐很费了一些心思,才抢购到了一套大平层。 姚静安对此嗤之以鼻,家境富裕的她多少有些见识,对父母说道:“人家能用半栋楼来自住,建筑设计的时候就会和其他住户分割。楼顶有直升机停机坪出入,停车场、电梯、户外区域和步道都是独立的。别说攀附上,你们一辈子都碰不见人家一回,算哪门子邻居?到外面去说,你和她家是邻居,好意思吗?” 周北辛和姚期颐则不以为然,女儿年纪还小,难免心高气傲而自矜。 可是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只有不停地提升自己周围的社交圈子,才能够带动自己不断地上升,否则原地踏步都算不错了。 如果你已经成为了你自己社交圈子的顶点,那么别人就很难再为你提供快速上升的资源,甚至可能被周围的下层阶级拖累,影响到自己发展,乃至于跌落一个档次都有可能。 难攀附上也没有关系,接近就意味着机会,女儿怎么懂得,父母能有今日,能够给她这样的生活,也是靠当年遇上了贵人。 像宝隆中心项目业主这个层次,如果愿意抬抬手,那比求神拜佛都有用,甚至可以说,如果你追求的是荣华富贵,家财万贯,他们就是活神仙无疑。 看看那全天下有多少道观寺庙,又供奉了多少神仙菩萨,很多人还不是千里迢迢,无比虔诚地烧香跪拜?求得不也是荣华富贵吗? 怎么没有觉得这些拜神仙菩萨的人丢脸、可耻、见不得人? 反倒是拜现实中,真正能实现你这些愿望的活神仙、活菩萨,去接近他们,逢迎他们,跪在他们面前祈求给予机会,就要被人瞧不起了呢? 这明明只是务实之举而已,不比烧香拜佛更好使? 再说了,自己也是愿意付出代价的,自己也是有资源的,求得是一个合作的机会,而不是想彻底不劳而获。 周北辛和姚期颐作为成年人,自有一套信奉不疑的人生观、价值观,怎么会在意女儿的反感呢,不过是一笑置之。 “咦,我们的夏令营营长回来了。” 姚静安刚进门,她的表哥袁德璋就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称呼她为夏令营营长,而姚静安只是给了袁德璋一个白眼,这个表哥是她最不欢迎的亲戚之一。 袁德璋的母亲姚怀卿,和姚静安的母亲姚期颐是亲姐妹,姚怀卿早年间读的职高,然后通过学校的渠道前往澳门的赌场工作,在那里遇到了袁德璋的父亲。 袁德璋的父亲是虫港人,来澳门只是游玩,随后和姚怀卿结婚后,带着她回了虫港。 袁德璋出生以后没过几年,袁父就因意外去世,姚怀卿和袁德璋又回内地生活。 姚家两姐妹辗转重新联系上,在姚怀卿的人脉和资金支持下,周北辛的生意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所以两家关系也一直不错。 让姚静安不解的是,袁德璋明明是个花花公子,和他混溜的狐朋狗友却不多,反而总喜欢带着安静沉稳的哥哥去外面玩耍,其中还包括一些夜店酒吧之类的地方。 这让姚静安非常不喜欢袁德璋,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定要以学习为主,是去那些地方的时候吗? 万一沾染上了什么恶习,又或者玩花了心,注意力和精神再难以回到学习上怎么办? “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警告你,我今天才给哥哥布置了作业。没几天就要开学了,开学就面临着考试,你要是敢去找他,我就把你吊死在解放西派出所门口。” 姚静安慎重警告了一句,要不是怕姨妈伤心难过哭唧唧又没有儿子养老,袁德璋早已经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把我吊死在解放西我是愿意的。那里那么多酒吧和美女,可是为什么要在派出所门口?”袁德璋双手抱在胸前想象了一下后,感觉还不错,但还是有些不解,“你是作案后方便自首吗?” “因为他们会把你拍摄成素材,放到网上去制作成《守护解放西》的片子,警示世人千万不要带亲戚家的孩子去酒吧玩耍。”姚静安说完,再也懒得理会他,去客厅和姨妈打了个招呼,就回房间学习去了。 姚静安身后传来袁德璋似乎反应慢了几拍的大笑声。 没脸没皮!在姚静安看来,这种大平层唯一的好处就是,有袁德璋这样的客人时,他的活动区域往往距离姚静安的房间很远,她不容易被打扰。 平常生活的话,就感觉空间分布很不合理,在日常中经常需要穿越大面积的空间来进行简单的活动,如从卧室到厨房,或者到门口来迎送客人,都是漫长的距离。 姚静安很不喜欢这样,想想原来的家里,大家都隔得很近,抬一下眼皮子就知道父母家人都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 最多就是隔着一堵墙,姚静安总是跑来跑去,一会在客厅看电视,起身就来到厨房找东西吃,随便走两步就嘭嘭拍开哥哥的门,做作业的时候甚至不需要起身出门,大喊两声就能让爸爸妈妈帮忙在电脑上查找一下学习资料。 最重要的是,现在这样的大平层的社区,根本就没有邻里街坊的互动,因为所谓的关注隐私空间,住一辈子都未必知道楼上楼下是什么人。 大部分人对邻居的了解,都来自于楼里突然发生了什么案件,然后惊骇地赶紧发个朋友圈:我们楼里闹鬼,一家五口被杀,尸体拼出来七个人,前几天我在电梯里还见过…… 如果还是在原来的家里……就像今天下午姚静安看到的,有人在围墙边上爬墙试图摘桃子,砖头还掉下来砸了人,蹲在鸡笼子上的松鼠惊的手里的果核都掉了,几只咯咯叫的母鸡分不清松鼠和黄鼠狼的区别,张着翅膀在旁边警惕…… 多有趣啊。 再看看这所谓的高端住宅区,完全就是北欧监狱风情,而在业主群里发起的一些社交邀约,姚静安只能说……那味儿太浓。 姚静安琢磨着,如果高三的学业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紧张,能够游刃有余地掌控,自己就搬去和哥哥一起住。 在房间里没看多久的书,妈妈就发来了信息,让她出来吃饭……姨妈总是要陪一陪的,姚静安来到落地窗可以俯瞰城市夜景、远眺橘洲的餐厅区域外面一点,便听到袁德璋正在高谈阔论。 “姨夫,你们真的大错特错,只要把姚静安嫁给周福喜,哪有那么多事?他们生个儿子,那就不是外孙,还是亲孙子。不比你招个女婿进来强?” 袁德璋手里端着高脚杯,酒液随着他的手指转动在杯中摇曳出红宝石般的色泽。 梳着中分、穿着订制西装、戴着林德伯格眼镜的他,仿佛是正在高管会议上侃侃而谈的精英,嘴里的话却越发不着调了: “说实在的,你别指望找的女婿能帮衬你那小儿子。女婿才是真正的外人,他要是带着姚静安一起算计小弟弟,这才是隐患…… ……姚静安和周福喜生个儿子,那就是亲孙子,一样跟你姓周。什么彩礼啊、嫁妆啊、分家产啊,还有亲家人品啊、家境啊,那边的亲戚会不会想吃绝户啊,这么多麻烦都不用考虑……” 第29章 猫和书生的故事 历史常常以变成故事的形式,被人所遗忘。 有时候是过去了太长时间,再也没有亲历者带着他的情感、他所目睹的惨痛与残酷,甚至是他展示出伤口和疤痕,来给后来人警醒与震撼。 于是这件事情的记录,便只是文字和图像了,也会被一些居心叵测者所篡改,把真实的事件重新编排的面目全非。 后人来看到这样的故事,再也感受不到历史的厚重与鲜血浸染的颜色,只不过是说一声:哦,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发生过。 截止到2023年,某次事件的亲历者还有数十名,他们依然在提醒着人们,那样的惨剧是他们的亲身经历,绝不是某些人不承认就不存在的故事,更不允许某些人去篡改他们的人生经历。 他还活着,他的人生,他的苦难,他的亲身体会,是你们能够否认掉、篡改掉的? 公元583年,在抵御突厥入侵的战争中,名将李崇以身殉国,临死前他托一个据称可以日行千里的书生,帮他将情报送给杨坚,书生同时把他的儿子李敏,交给了杨坚抚养。 公元600年,李敏之女李静训出生,卒于公元608年,她的棺木上被刻了“开棺即死”四个字。 十年后,李家的另一支建立唐朝,随后隋朝灭亡,李世民欲夺人皇之位功亏一篑,依听命于天庭才得以建“凌烟阁”封神。 公元624年,应国公武士彟次女武媚娘出生。 公元649年,武媚娘进入感业寺为尼,有一天因为李治的爽约没有来看她,她闷闷不乐地走入了后山。 她看到了一个带着猫的书生。 书生在水潭旁边钓鱼,仿佛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只有风儿和猫在撩拨他的衣袍攒动,茂密的长发,英朗如剑的眉,还有浅浅的胡须,刚毅俊秀。 那只猫却片刻都不得安宁,一会儿捕捉蝴蝶,一会儿踮着脚走来走去,一会儿又仿佛才发现自己长了尾巴似的,绕着圈圈要去撕咬自己的尾巴,玩一会儿就要伸出圆乎乎的爪子试试书生的鼻息,似乎在看他是不是死了。 它的圆爪感觉到书生的鼻息,才松了一口气似的,又趾高气昂地拧着脖子胡乱蹦跶几下。 见书生始终不理会它,爬到他肩膀上,两只圆爪并拢一弹一弹地按着他的后脑勺。 过了一会儿,终究是玩累了,才跳到他腿上躺着,翻转肚皮,舒服地挪动姿势,圆圆的爪子缩在胸前,惬意地入睡。 武媚娘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不禁莞尔,看那书生始终盯着鱼浮,这份定力也非常人,兼且面容俊雅好看,便柔声说道: “那钓鱼的书生,这里可是皇家庵寺,你若只是误闯进来,速速离去吧。” “我们还没有钓到鱼,如果现在就走了,那我们中午吃什么喵?”猫的耳朵动了动,伸长爪子翻了个身,就从书生的腿上掉了下来。 那看似木雕泥塑的书生,这时候却伸手一抄,抓住了猫,然后再把它放在地上。 “原来是只猫妖。这书生便是你的猫奴?看他这副模样,是否已经被你吸净精气,成为了只会听你命令的行尸走肉?”武媚娘并非头一次见到妖物,倒是不慌不忙,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带着妖邪意味的笑容。 “吸净精气是什么意思喵?”猫偏着头,懵懵懂懂地看着武媚娘,只会听它的命令当然很好,可是它并不想让书生变成什么尸……尸体一样的肉。 这个听起来就像是小鱼干类似的东西,猫想了想自己的书生变成小鱼干的样子,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小猫咪不要和坏女人说话。”书生却在这时候转过头来。 他那犹如夜空深邃的瞳孔中,有着横贯天际的星河点点,而在那星河中央,则是能够吞噬时空的漩涡,武媚娘注视着他的眼睛,只觉一阵眩晕。 等武媚娘清醒过来,她已经在李治的怀抱中,而李治告诉她,她昏迷了三天三夜。 只是三天三夜?武媚娘没有告诉李治,她在昏迷的时候经历了一段人生,在那段人生中,她取代李家的人,当上了皇帝。 或者可以尝试一下? 武媚娘让李治帮她去找一个带着猫的书生……这事儿传着传着,不知为何就变成了武媚娘怕猫。 后来被武媚娘迫害的王皇后和萧淑妃更是深信不疑,发下毒誓诅咒:“愿阿武为老鼠,吾作猫儿,生生扼其喉!” 于是乎,千年以后,没有人再知道武则天在遇到书生和猫时发生了什么,人们只传说武则天怕猫,后人还拍了一部叫《妖猫传》的烂片,更是不知所云了。 猫和书生都被人遗忘,以故事的方式。 …… …… 哥哥的故事讲完了,姚静安却不知为何,无比的难受。 似乎那只蠢蠢的猫妖真的存在过,它在发现书生没有气息时的茫然和慌乱,守护时的悲凉和竭尽全力,还有最后绝望和殉葬的死志,好像穿越了千百年的时光,依然能够让人感受得到。 明明是个故事而已,哥哥却用一种仿佛记录历史,他曾经亲身经历过的口吻讲述着,给人真实的体会和强烈的情绪感染。 也正因为如此,让明知道故事只是故事的人,产生更加荒诞的感觉……他怎么能讲的如此真实? 姚静安没有心情再逼着哥哥去学习,她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只宣称要永远地奴役别人,所以逼着别人学习长生不老之法的蠢猫。 哥哥真是讨厌,不想让姚静安逼着他学习,就讲这样让人感觉忧伤的故事。 妈妈姚期颐打来电话,问她夏令营结束跑哪去了,家里来了客人,让她早点回去吃饭。 接下来姚静安没有心情强迫周福喜学习,便只好先放过他。 她把大书包留下了,让周福喜好好学习。声称下次过来发现他还是这样惫赖,定然有他好看。 姚静安下楼时,发现刚刚在家中出现的女孩子居然没走远。 大概是因为没有必要再炫耀或者展示什么,她已经把麓山中学的外套穿上了,正带着跟哥哥学拼音的小女孩,一大一小站在围墙角往上张望。 瞅了一眼,原来是密密的叶子下面还挂着一个桃子,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发现的,正在打那个桃子的主意。 湘南的八月底炽热如同火炉,些许树荫并不足以带来清凉,隐约可以听到有气无力的蝉鸣,不远处的鸡笼上还蹲着两只仿佛被晒晕了的松鼠。 女孩子纤细白嫩的手臂举起来,倒是好像会被阳光炙烤的唧唧冒油,她却并不像普通女孩那样惧怕阳光,顶着烈日在附近走来走去,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摘桃子的工具。 最后她什么工具也没有找到,那小女孩倒是很有想法,姚静安没留神到她的功夫,就不知道从哪找到一个塑料袋子套在头上……这样能挡住太阳光?还是会被闷的受不了中暑? 最后那女孩子又站回了桃子下面,跃跃欲试地抓住围墙边沿,大概是准备爬墙上去摘,结果她把一块墙砖给扳了下来,忙不迭地转身护住小女孩,砖头就砸在了她肩膀上,从后背滚落。 不知为何,她竟然一声不吭。 姚静安原来觉得这个女孩子是小妖精,现在倒是稍有改观,不过她果然是在青春期的发育中,二十碳四烯酸、二十二碳六烯酸、蛋白质、牛磺酸、脂肪酸、铁锌硒碘以及B族维生素,都没有进入大脑,而是被胸前那多余的部位吸收了,看起来不大聪明。 刚刚哥哥也说世界上确实存在妖精这种生物,妖精也都不怎么聪明,所以一直到唐代都还比较普遍存在的妖精,越接近现代越难见到,又没有成为保护动物,自然而然地就灭绝了。 那只猫妖……明明知道哥哥只是在胡说八道,可是姚静安心中却有点相信,或者是有点希望它是真实存在过的。 姚静安轻轻叹了一口气,等到了前来接她的网约车,然后就准备去爸妈的房子。 不知不觉中,猫和书生的故事,又成了历史,以亲历者的口吻叙述出来。 第30章 姚静安和周福喜的儿子 宝隆中心1号楼曾经是中部第一高楼,2号楼稍微矮一些,整栋楼的上半部分据说是项目业主自住,中部则是售卖的高档房产。 “项目业主自住”对于郡沙的高收入群体充满吸引力,谁都愿意和这样的超级大富豪做邻居,周北辛和姚期颐很费了一些心思,才抢购到了一套大平层。 姚静安对此嗤之以鼻,家境富裕的她多少有些见识,对父母说道:“人家能用半栋楼来自住,建筑设计的时候就会和其他住户分割。楼顶有直升机停机坪出入,停车场、电梯、户外区域和步道都是独立的。别说攀附上,你们一辈子都碰不见人家一回,算哪门子邻居?到外面去说,你和她家是邻居,好意思吗?” 周北辛和姚期颐则不以为然,女儿年纪还小,难免心高气傲而自矜。 可是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只有不停地提升自己周围的社交圈子,才能够带动自己不断地上升,否则原地踏步都算不错了。 如果你已经成为了你自己社交圈子的顶点,那么别人就很难再为你提供快速上升的资源,甚至可能被周围的下层阶级拖累,影响到自己发展,乃至于跌落一个档次都有可能。 难攀附上也没有关系,接近就意味着机会,女儿怎么懂得,父母能有今日,能够给她这样的生活,也是靠当年遇上了贵人。 像宝隆中心项目业主这个层次,如果愿意抬抬手,那比求神拜佛都有用,甚至可以说,如果你追求的是荣华富贵,家财万贯,他们就是活神仙无疑。 看看那全天下有多少道观寺庙,又供奉了多少神仙菩萨,很多人还不是千里迢迢,无比虔诚地烧香跪拜?求得不也是荣华富贵吗? 怎么没有觉得这些拜神仙菩萨的人丢脸、可耻、见不得人? 反倒是拜现实中,真正能实现你这些愿望的活神仙、活菩萨,去接近他们,逢迎他们,跪在他们面前祈求给予机会,就要被人瞧不起了呢? 这明明只是务实之举而已,不比烧香拜佛更好使? 再说了,自己也是愿意付出代价的,自己也是有资源的,求得是一个合作的机会,而不是想彻底不劳而获。 周北辛和姚期颐作为成年人,自有一套信奉不疑的人生观、价值观,怎么会在意女儿的反感呢,不过是一笑置之。 “咦,我们的夏令营营长回来了。” 姚静安刚进门,她的表哥袁德璋就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称呼她为夏令营营长,而姚静安只是给了袁德璋一个白眼,这个表哥是她最不欢迎的亲戚之一。 袁德璋的母亲姚怀卿,和姚静安的母亲姚期颐是亲姐妹,姚怀卿早年间读的职高,然后通过学校的渠道前往澳门的赌场工作,在那里遇到了袁德璋的父亲。 袁德璋的父亲是虫港人,来澳门只是游玩,随后和姚怀卿结婚后,带着她回了虫港。 袁德璋出生以后没过几年,袁父就因意外去世,姚怀卿和袁德璋又回内地生活。 姚家两姐妹辗转重新联系上,在姚怀卿的人脉和资金支持下,周北辛的生意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所以两家关系也一直不错。 让姚静安不解的是,袁德璋明明是个花花公子,和他混溜的狐朋狗友却不多,反而总喜欢带着安静沉稳的哥哥去外面玩耍,其中还包括一些夜店酒吧之类的地方。 这让姚静安非常不喜欢袁德璋,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定要以学习为主,是去那些地方的时候吗? 万一沾染上了什么恶习,又或者玩花了心,注意力和精神再难以回到学习上怎么办? “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警告你,我今天才给哥哥布置了作业。没几天就要开学了,开学就面临着考试,你要是敢去找他,我就把你吊死在解放西派出所门口。” 姚静安慎重警告了一句,要不是怕姨妈伤心难过哭唧唧又没有儿子养老,袁德璋早已经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把我吊死在解放西我是愿意的。那里那么多酒吧和美女,可是为什么要在派出所门口?”袁德璋双手抱在胸前想象了一下后,感觉还不错,但还是有些不解,“你是作案后方便自首吗?” “因为他们会把你拍摄成素材,放到网上去制作成《守护解放西》的片子,警示世人千万不要带亲戚家的孩子去酒吧玩耍。”姚静安说完,再也懒得理会他,去客厅和姨妈打了个招呼,就回房间学习去了。 姚静安身后传来袁德璋似乎反应慢了几拍的大笑声。 没脸没皮!在姚静安看来,这种大平层唯一的好处就是,有袁德璋这样的客人时,他的活动区域往往距离姚静安的房间很远,她不容易被打扰。 平常生活的话,就感觉空间分布很不合理,在日常中经常需要穿越大面积的空间来进行简单的活动,如从卧室到厨房,或者到门口来迎送客人,都是漫长的距离。 姚静安很不喜欢这样,想想原来的家里,大家都隔得很近,抬一下眼皮子就知道父母家人都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 最多就是隔着一堵墙,姚静安总是跑来跑去,一会在客厅看电视,起身就来到厨房找东西吃,随便走两步就嘭嘭拍开哥哥的门,做作业的时候甚至不需要起身出门,大喊两声就能让爸爸妈妈帮忙在电脑上查找一下学习资料。 最重要的是,现在这样的大平层的社区,根本就没有邻里街坊的互动,因为所谓的关注隐私空间,住一辈子都未必知道楼上楼下是什么人。 大部分人对邻居的了解,都来自于楼里突然发生了什么案件,然后惊骇地赶紧发个朋友圈:我们楼里闹鬼,一家五口被杀,尸体拼出来七个人,前几天我在电梯里还见过…… 如果还是在原来的家里……就像今天下午姚静安看到的,有人在围墙边上爬墙试图摘桃子,砖头还掉下来砸了人,蹲在鸡笼子上的松鼠惊的手里的果核都掉了,几只咯咯叫的母鸡分不清松鼠和黄鼠狼的区别,张着翅膀在旁边警惕…… 多有趣啊。 再看看这所谓的高端住宅区,完全就是北欧监狱风情,而在业主群里发起的一些社交邀约,姚静安只能说……那味儿太浓。 姚静安琢磨着,如果高三的学业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紧张,能够游刃有余地掌控,自己就搬去和哥哥一起住。 在房间里没看多久的书,妈妈就发来了信息,让她出来吃饭……姨妈总是要陪一陪的,姚静安来到落地窗可以俯瞰城市夜景、远眺橘洲的餐厅区域外面一点,便听到袁德璋正在高谈阔论。 “姨夫,你们真的大错特错,只要把姚静安嫁给周福喜,哪有那么多事?他们生个儿子,那就不是外孙,还是亲孙子。不比你招个女婿进来强?” 袁德璋手里端着高脚杯,酒液随着他的手指转动在杯中摇曳出红宝石般的色泽。 梳着中分、穿着订制西装、戴着林德伯格眼镜的他,仿佛是正在高管会议上侃侃而谈的精英,嘴里的话却越发不着调了: “说实在的,你别指望找的女婿能帮衬你那小儿子。女婿才是真正的外人,他要是带着姚静安一起算计小弟弟,这才是隐患…… ……姚静安和周福喜生个儿子,那就是亲孙子,一样跟你姓周。什么彩礼啊、嫁妆啊、分家产啊,还有亲家人品啊、家境啊,那边的亲戚会不会想吃绝户啊,这么多麻烦都不用考虑……” 第31章 那一朵小花又出现了 姚静安不由自主地抓起身旁的一块薄毛毯,缠在了拳头上,刚刚准备冲出去让姨妈遭受丧子之痛,脚步一动,却悄然躲到了一旁偷听起来。 若是今天以前,她根本不会犹豫,现在拳头已经落在袁德璋那张自以为帅气的脸上,鲜血璀璨绽放。 可是见了哥哥以后,总觉得心情有些不一样……具体是什么不一样,姚静安也说不清楚,大概和猫妖的故事有关。 让她更加疑惑的是,平常袁德璋胡说八道的时候,早就被姨妈骂了,为什么现在他高谈阔论这么久,姨妈依然一声不吭? 姨妈不在餐厅里? 姚静安偏了偏头,偷摸看过去,只见姨妈坐在那儿呢。 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盘扣领旗袍,胸前的布料上点缀着蕾丝镂空裁剪的白色花瓣图案,做工精良和裁剪得体让这种本来略显风尘味的蕾丝倒是雅致起来。 姨妈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白嫩如藕的手臂放在桌上,几根小糯米团子一样柔软的指尖敲敲打打,竟然好似在认真听表哥说话。 在姚静安眼里,姨妈是气质与身材双绝的美人儿,让人心疼的是,当年姨夫去世后,姨妈在虫港被人毁了容貌,脸颊上留下了一道两指宽的疤痕,从嘴角延伸到耳朵旁边。 据说因为这道疤痕是别人请了东南亚那边的什么邪术,所以即便是现代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和整容手段,都只能让疤痕淡化一些,无法彻底根除,姨妈平常出门都要戴上面纱。 “德璋,你这个说法,真是有点匪夷所思……”周北辛头发略微有些花白,但是精神矍铄,身材管理的十分不错。 他身上并没有中年人常见的发福体态,戴着金边眼镜,儒雅温和的模样。 站在窗前望着万家灯火好一会儿,周北辛目缓缓回过头来,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中,轻笑着摇了摇头,“他们终究是兄妹,都在一张户口本上,怎么可能结婚?要结婚,还先得拆家不成?” 姚期颐站在丈夫旁边,她穿着和姐姐姚怀卿同样的绛紫色盘扣领旗袍,让姚期颐有些遗憾的是,不知为何姐姐穿起来显得更加优雅得体。 那种富太太端正优雅,闲适尊荣的味道让姚期颐羡慕不已……如果不看脸的话。 姚期颐觉得还是因为自己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即便这些年来还报名过英国礼仪课程,平常也对自己的气质提升十分满意,但和戴着面纱的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点相形见绌。 对于袁德璋的话,周北辛回答的有些敷衍,姚期颐也没有对外甥的建议发表看法,只是嘴角微翘,依然笑意盈盈,随手指挥着佣人去厨房看看。 今天特地请的网红厨师,专门做精品宴席的团队,姚期颐在厨师的直播间打赏到了榜一,才插队预约成功。 “这有什么?前些年房地产火热,其中妖魔鬼怪的事情不是更多?为了抢购房名额,夫妻离婚,丈夫和岳母结婚,妻子和老公公结婚,啥情况没有?那不比我们营长和福喜结婚,夸张十倍百倍。”袁德璋不以为然地说道,把对姨夫的虚伪而生出的愤懑隐藏在微微收拢的眼角。 袁德璋小时候刚刚回内地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普通话说不好,更何况郡沙本地人又喜欢讲土话,跟语言不通没有区别,在学校里和同学打架也总输,还被人弹过100次,各种不适应。 只有周福喜一个人愿意带着他在郡沙的大街小巷乱逛,到处玩耍,后来才知道这个小表弟其实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是姨夫姨妈收养的。 可是在袁德璋看来,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两人除了是亲戚,首先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亲戚谁都有,把母亲毁容的不也是亲戚?值得重视的朋友,可不是谁生来就有的。 现在姨夫和姨妈的一些操作,越发让人觉得他们是彻底下定决心要让周福喜和家里割裂,袁德璋不可能不站出来说话,当初要么就别收养啊,收养了就应该视若己出。 “别说了,先吃饭。今天既然没有喊福喜过来,改明儿我们再去和福喜吃顿便饭好了。”姚怀卿没有发表意见,淡然自若地摘下了面纱,指了指对面,示意袁德璋去那边坐着。 这几个月她带着袁德璋在虫港活动,为的也是两家的生意,好在当初的人脉这些年维系的很好,遇到些障碍也顺利解决,周北辛安排了这顿家宴为母子接风也是庆功,但是让姚怀卿没有想到的是,周北辛居然没有叫周福喜。 姚怀卿一直很喜欢姐姐家里的这个养子,记得当初姚怀卿刚刚回郡沙,时时刻刻戴着面纱,后来有一次摘下面纱被这个小男孩看到了。 姚怀卿苦笑着问他,是不是被阿姨吓坏了,小男孩却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姚怀卿的肩膀,亲了亲她的伤疤,才说道:“阿姨,你是不是很痛啊?” 在小男孩的眼中,姚怀卿只看到一种纯粹的关怀和心疼,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人都觉得她那半张脸丑陋的可怕,还有人会更在意她的伤痛而不仅仅是外在的容貌。 此后姚怀卿心态上放开了许多,尽管出门还是会戴上面纱,但也不会再时时刻刻紧张面纱有没有掉落,有没有人被人看见她的伤疤了。 “周余,过来吃饭了。”周北辛招呼着小儿子周余,声音温柔,满是宠溺。 周余正拿着手机在刷短视频,圆滚滚的身躯陷在沙发里,一边往嘴里塞着零食,一边扭动似乎直接按在肩膀上的大脑袋,像一颗活珠子在蠕动。 他嘴里还跟着短视频里的调子,在唱着莫名其妙的歌词,什么“我麦克恐龙和狼坑了龙”之类的。 周北辛打算吃完饭,让周余跟着袁德璋出去玩玩。 他了解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不爱走亲戚,就算是兄弟姐妹间没什么来往都不稀奇……说直接点,表兄弟之间那点血缘关系,在很多城市里长大的年轻人眼里,几近于无。 在袁德璋眼里显然和一块儿玩到大的周福喜更亲,将来周福喜真要和周余争家产,袁德璋和姚怀卿是个什么态度,周北辛真没把握。 原本这只是自己的家事,可是谁让两家的生意捆绑太深了呢?也不是说自己把周余强推到公司管理层核心位置,他就能顺利接班。 见到厨师上菜,大家都往餐桌边坐,姚静安也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只是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心中琢磨着如何让袁德璋横尸解放西派出所的计策。 一定是袁德璋胡说八道惹的祸,让姚静安心里想起哥哥的时候,总觉得今天的他和从前的哥哥格外不一样……从前只是至亲的兄妹,而现在想起来,却有些说不出来的异样。 似乎是从前在那野外山崖,有一朵刚强桀骜的小白花,面对狂风暴雨都凛然不动,傲视着烈日和寒暑的侵蚀,每天只想把根扎的更深,汲取更多的养份成长起来。 有一天一个偶然路过的少年停在了它的身边,少年只是好奇地用手指头小心碰了碰,它却轻轻颤动,似是学会了娇柔,把绽放的花瓣都收拢起来,那藏着心事的丝丝花蕊都被包裹住,害羞地不想给他看见。 - - - 求追读求追读,各种求。 老读者看过《我的老婆是公主》应该知道,李半妆也是小白花,很多东西看起来相似并没有什么关系,最主要的是表达温暖的内核而已。 第32章 这么好吃怎么会是药呢? 郡沙的午后,从来就没有明媚过,所以郡沙人民的情绪,很少细腻而需要被解读。 千言万语总是能够汇聚在一个“嬲”字里,又哪里会被精致的小说家们写进悲伤逆流成河,或者折纸或者虚铜或者刺金的时代青年故事中? 周福喜双手抱在一起,压在阳台上,看着姚静安离去的背影。 她像是忧伤的少女,烈日悬在头顶,晒得乌黑柔亮的发丝犹如水面一样映照着光亮,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心中的阴霭。 这个年纪的少女,如果忧伤,大概是闺蜜要转学了,手机被老师没收了,一大早看到暗恋的男孩子正在和别的女生嘻嘻哈哈,体育课的时候看到他换下的鞋子还和那个女生的在一起,最过分的是两个人的鞋带居然被戏谑他们暧昧的好事者打了个结,那简单的绳结,却好像把少女的心都勒得痛死了…… 又或者是没有买到偶像的门票,泪流满面的望着天空,嗫喏着偶像的名字“四字,在我最好的年纪,我却不能穿上婚纱去看你……” 总之,就是偶然看见树上的鸟儿在叫喳喳,阳光落进窗户,映着空气中的灰尘乱舞,少女的目光怔怔出神,觉得自己和那一粒灰尘没有什么区别,都能够忧伤一整天。 姚静安的忧伤似乎与众不同,周福喜看着她,想到了一只猫,常常书生一提钓竿,它就喵呜喵大叫,兴冲冲地跑过来,发现书生并没有钓上鱼来,顿时灵魂都好像飘飘荡荡地离开了躯壳,直接原地倒下。 那时候猫的忧伤,大概和姚静安是相通的……又或者它和她都觉得截然不同。 周福喜趴在阳台上,看着姚静安坐进了车中,自然也看到墙角的小妈妈和她的小孩。 不得不说现在是一个好时代啊。 要是放在周福喜印象中频繁出现人吃人的时代,这两个早早地就被人吃了吧? 也只有现在这样的时代,她们才能够跌跌撞撞、勉勉强强地活下来,居然还过得平安喜乐的模样,让周福喜不禁莞尔。 “上来。”周福喜喊了一声。 刘苏婉和刘筒筒听到周福喜的声音,有些恋恋不舍地瞅了一眼头顶的桃子,感觉付出了被砖头砸的代价却还是摘不到桃子,有点儿不甘心。 不过房东弟弟自有一种威严气象,让刘苏婉不敢不听,连忙拉着刘筒筒的小手上楼来了。 周福喜拿了一管药膏交给刘筒筒,他看到过刘苏婉洗头的时候,刘筒筒会帮刘苏婉淋水。 尽管弄得刘苏婉满身都是水,还让周福喜无意间看到了她内衣的颜色,但也说明刘苏婉在有意培养刘筒筒能够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刘筒筒接过来,就往嘴里挤了一管。 “好吃吗?”刘苏婉嘴角含笑地问道,每每看到周福喜给刘筒筒好吃的,她就心中温暖。 “好吃。”刘筒筒用今天刚刚学会的正确发音回答妈妈。 “这是药,给你抹背上的。”周福喜无奈地看着这对母女。 插队时身手矫健的老年人,随手抓起东西就往嘴巴里塞的幼崽,是人类速度的极限。 他没有及时阻止,一来是根本没有想到,她动作快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二来这药膏吃了也没有坏处,刘筒筒能够来上这么一口,也是福缘。 “啊,快吐出来,妈妈给你拿水来漱口……”刘苏婉慌忙从刘筒筒手中把药膏拿了过来。 周福喜阻止了刘苏婉瞎忙活,“很多药都是既可以内用又可以外敷的,她吃一点也没关系。哎,你背上刚刚被砸了一下,把这个抹上吧。别看现在能忍着,等会你晚上睡觉就知道痛了。” “原来是这样……你帮我抹一下吧,别给刘筒筒涂,等会儿她一边涂一边吃,涂完了还要舔手指头吃。”知女莫如母。 周福喜看了一眼正在怔怔出神,似乎被颠覆了三观,正在疑惑“这么好吃怎么会是药”的刘筒筒,点了点头。 刘苏婉双手抓着校服的下摆晃了晃,有点儿害羞,但是想起周福喜那干净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神,倒是放松了下来,自己一个卖早点的妇女而已,人家房东弟弟难道还能故意占你便宜不成? 手指沾染着药膏,抹在伤处,顺便在刘苏婉后背画了一道保佑她走在大街上,不会被天上掉落物体(包括她自己扳下来的砖头)砸中的符咒便算完事,周福喜在刘筒筒跟随的目光中把药膏放回了裤兜中。 要知道现在高空抛物现象常见,这道符咒就显得非常有用,许多人还会被鸟屎啊、飞机啊什么的砸到,尤其是马上就到9月,这种符咒就很应景。 刘苏婉松开抱在胸前的双手,把捋起的小吊带放下,又穿好校服外套。 她有些脸红红地转过头来,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把我的后背都涂满了药膏呢?” “我最近在玩手机的时候,看到有人的后背很漂亮,总有人说这么好看的后背不拔火罐太可惜了。你的后背也很漂亮,不涂满药膏也太可惜了。”周福喜理由充分地解释了一下,现在的人真会说话,什么理由都能找出来,非常值得周福喜学习。 至于画符咒的事情倒不必说出来表功,周福喜乐于助人但不擅宣扬。 “啊?”刘苏婉愣了一下,然后噗哧笑出声来,嘴角被他撩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房东弟弟真是幽默,说话又有意思。 “你是不是在想,可以给你再尝一点点,看到底是不是药?”周福喜又对目光落在他裤兜鼓起位置的刘筒筒说道。 “对呀!”刘筒筒是个诚实的小孩。 “药是能乱尝的吗?不过,如果你把我今天教你的拼音正确的读一遍,我就带你去买娃哈哈喝……” “啊哦额咦污鱼!” “不错,我们再来一遍,啊哦额咦污鱼……” “啊哦额咦污鱼,福喜哥哥,我我……喜喜欢你呢。” “啊?”周福喜没有想到突然被表白了,摸了摸刘筒筒的头,笑着说道,“那我也喜欢你。” “啊哦额咦污鱼啊哦额咦污鱼啊哦额咦污鱼……”听到自己也被喜欢,刘筒筒连忙努力地表现自己。 尽管房东弟弟没有说要带她去,但刘苏婉还是跟在后面,双手缩在衣袖里,抿着嘴唇微微笑着,等下买娃哈哈的时候,一定要抢着付钱,而且刘苏婉决定搬两块或者三块砖头回来垫脚,然后把桃子摘下来。 刘筒筒说,福喜哥哥很喜欢吃那棵树上的桃子。 第33章 一个网友:骑猪少女 周福喜没有打算辍学,但开学在即,他也没有心思按照姚静安的计划去学习。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手机一拿起来,周福喜就被施展了时间流逝加快的法术一样,一眨眼半天就过去了,让人哪有时间学习啊? 二十年前,上网远远没有如此便捷,甚至说有一定的门槛,网络上的各种“奶头乐”资源,也没有如此泛滥,更没有如此碎片化。 一点点文字,短短几秒的视频,让大脑不断分泌出多巴胺,使人产生轻微的兴奋感或者愉悦,逐渐上瘾,一旦停止就会出现类似戒断的反应,哪怕漫无目的,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也止不住地在手机上点来点去。 周福喜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思考着玩手机让人上瘾的原理,半天又过去了。 同时他也发现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网络现象,当年他上网常常会感慨:真是什么人都有。 现在他感慨的是:真是什么傻之一口田都有。 这是一件好事。 随着国家对网络建设的投入,越来越普及的基础设备以及降低的资费,都让更多人能够享受到科技和经济发展的便利。 二十年前上网需要一台电脑,很多家庭没有电脑或者网速较慢,只能去网吧,而且不能随时随地上网,现在只需要人人都有的手机。 这和国家的公路建设是一个道理,把公路修建到每个人家门口,才能保证每个人都有参与到经济发展中来的权利。 网络也是四通八达的公路,大家的手机就相当于交通工具,在信息公路上奔驰,以前开车上路看的是山山水水的自然风光,现在在信息公路上看的是文字、影音等等。 周福喜不由得担忧起来,照这样下去,如果人类将来的发展趋势是撇弃掉躯壳,将意识上传到网络上,那么人类便会在这种虚假的“永生”中,丧失解决宇宙自毁的动力吧? 毕竟人类很多时候连第二天的事情都懒得考虑,更遑论他们的时间刻度上以“百亿年”为单位的事件。 周福喜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人类的人性,本质上是神祇的神性延伸,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也有局限性,他连自己的个性调节都需要用到双鱼同心盘,而这个宇宙中并没有什么法宝能够做到让现在的八十亿人脱离低级趣味,一心学习,发展科技。 呃……该看看书了,周福喜连忙把手机丢到一旁,就拿起了一本物理书。 他用两根手指捏着物理书的边沿,目光漫不经心地瞄在手机屏幕上,这时候屏幕亮起,一条信息通知弹了出来,周福喜连忙放下书,先处理下人际交往事件再说。 毕竟他修炼的乃是美德之道,而及时回复别人的信息就是一种美德。 “跟你讲哦,我想买一座庙,别人跟我说不行滴,只能通过大额捐建寺庙,从而起到间接拥有寺庙的效果……哎,好想有座香火多的庙。” 看了看这条信息,周福喜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这是任何一个神祇都会感兴趣的事情。 以信仰和祈愿作为基础的香火,在被供奉的神祇感应到以后,便会产生坍缩、状态叠加和观测确定等变化,形成神祇所需要的灵炁,而灵炁不但是神祇力量的根源,还能够修复神祇在漫长岁月中随着宇宙熵增而积累的种种负面影响。 周福喜长期停滞在绝地通天后,灵炁缺失的人间,更是需要这样的补充。 给他发这条信息的是一个网友——“骑猪少女”。 这个网名有一种多多少少沾点那啥的感觉……嗯,周福喜也不会随便评价陌生人,也许人家就是拿猪当坐骑呢?毕竟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 之前聊了几次以后,周福喜倒是理解她这个网名的由来了。 这位网友的朋友圈只能三天可见,周福喜见到她最近的一张朋友圈照片,是饰演一位牵着七只猪的女性神祇,毫无疑问这是斗姆元君的形象。 神话传说中的斗姆元君又名黎山老母,她有几个大名鼎鼎的儿子,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中天北极紫薇太皇大帝、这两位大帝地位有多高,实力有多强就不需要多介绍了。 她同时也是众星之母,北斗七星的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都是她的儿子。 斗姆元君有一辆小猪车,由七只小猪拖着,它们就是斗姆元君北斗七星这几个儿子的化身……这个网友用“骑猪少女”的名字,大概就是来源于她臆想自己是斗姆元君、黎山老母。 周福喜记得在《西游记》“四圣试禅心”的章节里,黎山老母和观音菩萨等人去审查唐僧师徒,中了美人计的猪八戒追着黎山老母扮做的美妇人一口一个“娘”地喊,要知道猪八戒在高老庄的时候,都只喊“丈人、丈母”,就是在暗示猪八戒的背景和来头乃是唐僧师徒里最显赫的一人。 想到这一点后,周福喜每次和“骑猪少女”聊天,都会给她发一张86年央视版《西游记》里猪八戒追着黎山老母喊“娘”的截图。 可惜骑猪少女毫无反应,周福喜也由此判断,这位网友可能对神话传说神仙故事很感兴趣,但是没有什么文化底蕴,屡屡被周福喜暗示她是“养猪的”,都毫无反应。 “你这事跟我说,就是找对人了。让庙宇显灵吸引香火这件事情,我是专业的,你转十个亿给我,将来我请个真神化身放到你的庙里,保证因为格外灵验而香火鼎盛。” 周福喜发完信息就笑了,因为他想到了现在正流行的各种诈骗套路,不知道有没有骗子用过捐建真神化身庙宇的套路。 想来是能够骗到钱的,毕竟周泽华的那个年代,就流行冒充乾隆皇帝、联合国特派员,国家宝藏解密之类的,都能骗到惊人的数额。 一流的骗术,总是利用人性,这和受骗者所谓的智商、社会地位、权势和财富都没有关系,只要研究共通的人性就能够找到机会,这也是无论如何宣传反诈,都总有人会上当的根源。 “好,你有银行账号吗?发给我吧。” 周福喜皱了皱眉,这不是小看他吗?作为一个正常参与社会经济活动的成年人,他怎么会没有银行账号? 于是周福喜便发了过去,十个亿也是他随便说的数字,实际上这个价格并不高。 他记得2004年的时候,听说三亚的南山海上观音圣像开放,整个景区投资就高达六十亿,而那个观音圣像则耗资八亿。 那可是二十多年前啊……周福喜正回忆着,忽然发现手机收到银行的资金入账提醒信息,一笔接着一笔…… 第34章 这是谁家的小孩啊? 九十年代,周泽华“八珍液”上市第一年,销售额便是十亿,这已经是一个奇迹。 这一年,各种保健品纷纷上市,就像雨季时云南市场上纷纷冒出来的蘑菇,有的吃了没事,有的吃了能看到小人,还有的吃了也许躺板板睡棺棺埋山山。 在那个广告为王的时代,八珍液没有在营销上浪费太多资金,而是凭借着真实有效的功能,优质的口碑发酵,一开始就进入了上层市场。 在上市的第二年,一瓶售价三十块钱的八珍液,被黄牛转手就能卖到上百元的高价。 八珍液也有着广泛的农村市场,许多农民甚至拿买肥料和种子的钱来购买八珍液,因为它不仅强身健体,还是这个时代成功人士的象征,能够买到八珍液的都是有门路的人。 随后八珍液的年销售额从十亿元,暴涨了十倍,百倍……一直到2004年成就巅峰,周泽华从人间消失,再也没有人能够维持八珍液的神奇药效。 周泽华和他的合伙人已经赚的盆满钵满……周福喜看着账户上激增的数字,回想起当年赚钱的速度,那时候跟着他的一群人里,有些想必已然是巨富财阀,有些则可能在商海折戟沉寂隐匿,有人还记得他的好,有人却在盼他真的消亡才好…… 周泽华回过神来,这没一会儿功夫,他的账户里增加了十个亿。 公对公转账,个人账户之间转账,远比“取现”要简单的多,尤其是发生在同一银行的两个账户之间,审核和效率更加高速。 个人账户的年转账总额上限一般不超过二十个亿,所以大家平常转账的时候注意不要超过这个数额,就很方便迅捷,没有多余的手续要办理。 周福喜原本只是提出一个普通人无法承受的数额,用天文数字和现实收入的强烈对比,产生的荒诞冲击感,来表现他很幽默。 “这是谁家的小孩啊?”周福喜也是见过世面的,倒也不至于被凡人用一串数字砸晕,但还是眉头微皱地感慨了一句。 要是有一个大庙,每年能收到信众的十亿香火钱,而大庙中只供奉着周福喜一尊化身神像,那还差不多……周福喜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此情此景,嘴角含笑。 “是我妈妈的小孩。”正在看电视的刘筒筒连忙转过头来回答周福喜的问题。 “嗯。”周福喜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电视,让她继续看电视。 刘苏婉一大早就要出摊,小区门口车来人往的,她没法照看到刘筒筒,怕一不小心就弄丢了或者出点事,一般就让她在杂物间门外坐着。 刘筒筒就会坐在小板凳上,乖巧的一动不动,像庙里常见的那种石雕小菩萨似的,往往一坐就是一上午等到她妈妈回来,周福喜见着了,便把她叫到楼上来看电视。 电视对这个年龄的幼儿有着非同一般的吸引力,适当地观看还能够开发她的语言能力,对智力开发也有一定的好处。 刘筒筒说话吃力,主要原因就是沟通交流的对象太少,周福喜教她学学拼音,看看电视,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说话不会再那么结结巴巴费劲了。 周福喜看着银行账户上的数字,有人因为网友的一句话就转账十个亿,有人家里连电视都没得看,要到房东家里看。 这就是人间。 人们常常以为“人间”指代生活的世界,可是很少有人去思考,“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能够代指这庞大、纷扰、广阔的世界? 因为人与人之间,真的存在着可以放下无数个世界的差距,这便是“人间”这个词的真相。 周福喜倒也见惯了,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刘筒筒的头顶,他不会高看能转十亿的骑猪少女,也不会低看送他烂桃子吃的学前儿童。 一时间他失去了逗弄那名网友的兴趣,也没有再理会骑猪少女发来的信息,瞄了一眼自己的物理教材,决定刷一会视频再看书。 “福喜哥哥,你什么时候看书呀?”刘筒筒扭过头来,关心地问道。 刘筒筒已经发现了,教她学习的福喜哥哥其实也是个学生,他有个大大的书包,里面装满了书,让刘筒筒羡慕极了。 将来如果刘筒筒上学了,一定也要在自己的奥特曼小书包里装满书。 让刘筒筒不明白的是,福喜哥哥从来不学习,也不看他的书。 刘筒筒拿着看来看去,可惜自己完全看不懂,要是福喜哥哥愿意把他的书里的拼音什么的也教给刘筒筒就好了。 刘筒筒没有上过学,只跟着刘苏婉学过一点点拼音和英文字母,在她眼里周福喜的课本也是教拼音和字母的。 “我再玩三分钟,马上就看,马上就看。”周福喜倒是没有想到刘筒筒非常关心他的学习,总喜欢提醒他看书。 简直就是个幼儿版的姚静安……不过姚静安这个年纪,已经能背上百首古诗了,刘筒筒则还在学说话。 刘筒筒便先转头去看电视了,尽管不知道三分钟是多久,但是等下她把手里的娃哈哈喝完,福喜哥哥还没有看书的话,刘筒筒再喊一次就好了。 几个短视频随便刷一刷,三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刘筒筒的娃哈哈喝完,周福喜不等她嚷嚷,就拿起了书,然后眼睛一瞄,发现刚刚看过的一个视频里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他现在认识的熟人不多的啊,刷视频都能看到有点儿巧,于是周福喜瞄了一眼刘筒筒,趁她不注意拿起手机放在书页中间夹着,又看了一眼那个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身高腿长的女子,正和几个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安保人员的高大男子,在高层建筑的落地窗前跳舞。 周福喜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又点进这个视频发布者的主页浏览,最后留意到那副珍珠挂坠的金边眼镜,终于确认了这个女子是田中柠。 周福喜不禁神念一动,锁定了田中柠的位置。 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面对一个杀人不眨眼,而且手段明显超出常人理解范围的神秘人,她竟然不理会他的命令,还有心情带人跳舞发视频玩儿? - - 各种求,求追读,大家千万别攒章节啊,夏花坚持准点更新,大家坚持追读,祝大家长生不老,永远不死,福喜摸头。 第35章 奢香夫人 自从凯悦酒店集团旗下的中海金茂柏悦在本世纪初荣膺世界最高酒店的名号以来,高层酒店在各地犹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 成为当地城市的坐标酒店好处毋庸置疑,此后四季、瑰丽,以及本土的锦江,都打造过类似的酒店产品。 洛水酒店隶属于华宓旗下的酒店和度假村业务,在郡沙的中部旗舰便是位于华宓中心的88层至100层。 酒店的高度让尊贵的客人可以向东俯瞰海拔三百余米的麓山,向西则将曾经的中部第一高楼宝隆中心收入眼中,三千年古城郡沙在今时今日的风貌,尽收眼底。 酒店大堂位于第100层,开阔的视野引来了许多市民游客观赏,一位网红试图在大堂吧跳舞直播时被服务员阻止,网红十分气愤,感觉受到了歧视,因为刚刚也有人……还是一群人在那边跳舞。 服务员非但没有阻止,还站在旁边学着跳,扭动腰肢满脸堆笑,颇有些谄媚之意。 “网红之间亦有差距。”田中柠看到这一幕,得意洋洋地走开了,尽管她今天才刚刚突破一万粉丝,但她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优质网红了。 十万、百万、千万指日可待,凭借自己的美貌和身材,随随便便跳跳舞,一定可以风靡万千少男中男老男尸男。 当然,对于田中柠这个级别的大美女来说,男人们的关注已经习以为常,最主要的还是要斩获女人们的羡慕和嫉妒。 她也很清楚,如果自己体重再增加个三四十公斤,活蹦乱跳抖起来再搭配阳光开朗、积极向上的笑容,一定可以收获女人们“小姐姐一点也不胖,身材好好哦”、“就是这种自信,简直了”、“她怎么可以笑的这么无敌”诸如此类的夸赞。 现在嘛……不好说,嘻嘻。 “雷迪……我把视频发给你了,你发到推特上,晚点给我看评论。”田中柠对团队中的印度人沙溪神·雷迪说道。 雷迪是泰卢固人中的刹帝利,据他自己声称是印度中世纪时期南印度王朝的砼达维都·雷迪王室的后裔。 田中柠对印度的种姓和历史都没有兴趣,也没有了解,但是她对印度人还是比较熟悉的。 他们说的很多话,只需要反过来听,或者把涉及的大小、长短等标准扩大或者缩小十倍百倍,也就差不多了。 雷迪表面上的工作是来华的医学交流专家,同时也是一名旅游推主,平常会在中国各地拍摄旅游视频,这是目前推特、油管上的财富密码,他拍摄的中国系列视频热度,往往是其他地方的十倍、百倍以上。 目前像雷迪这样的外国旅游推主非常多,从繁华的都市到最偏远的边疆,随处可见他们的身影。 他们制作的各种视频在外网播放,有的比较客观,有的喜欢投其所好,专拍印度网民偏爱的所谓贫穷和落后地区的情况。 许多印度人会把丽江、周庄、乌镇等古镇当成中国的贫民窟,因为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房子看起来也很古老的样子。 “好吧,合成怪又要上传新的电影特效作品了。”雷迪哈哈大笑,他非常愿意以揶揄同胞的方式,在田中柠面前展现自己的幽默感。 许多中国城市的景色,让仇视中国,以及不愿意接受现实差距的印度网民破防,他们喜欢说现实中不存在这样的城市,都是电脑特效合成,把拍摄中国繁华城市景观的人称呼为合成怪。 雷迪去过中国很多城市,非常清楚中国和印度的差距,但是对于同胞们的这些言论,他也能够理解。 大多数人已经活得很痛苦和艰难了,如果自欺欺人能够好受一点,能够减轻心中嫉恨带来的不适,何乐而不为呢? 自欺欺人又不会给别人带来坏处,仅仅是自己的事情,更何况雷迪已经脱离了那个环境。 想必大家一起取笑那些印度人的时候,他只要讲一些有特色的印度笑话,能和大家相处的更加融洽,而大家应该也知道他和那些印度人不一样,并不会将他和落后、愚昧像垃圾一样的低种姓印度人一视同仁。 “等会儿我们再到别的地方拍一段,就要去干活了……”田中柠脑海中浮现出那天晚上的情景。 头颅在自己身侧炸开,红红白白犹如卤汁豆腐脑似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也许这些视频片段,就是我们留在世间的最后痕迹。” 说完,田中柠生出了灵感,打算把下一条视频取名叫“我们留在世间的最后痕迹”,再配上《奢香夫人》的bgm。 奢香夫人是明代贵州彝族女土司,在位期间开驿道,平定边疆动乱,加强彝汉、地方和中央的关系,和自己一样是了不起的杰出女性。 许多配上这首歌曲跳舞的女网红还以为《奢香夫人》指的就是生活精致奢侈的太太们呢,田中柠可是文化人,她才配用这个bgm。 嗳……奢香夫人38岁就去世了,田中柠想起这一点后,心脏好像长了毛似的,感觉更加抑郁了。 “不至于吧。”雷迪听到田中柠的语气,也有点不详的预感,强笑一声,“这里又不是底特律,中国很安全的,只要我们小心行事,遇到问题就跑进治安署,没有谁敢在大白天把我们怎么样。” 和许多高种姓的印度精英一样,雷迪从印度理工学院毕业后来到美国,通过美国校友会的人脉,进入了“永生号”的地面联络机构工作。 他曾经在底特律工作过一段时间,开始的十天被抢八次,还被人拿枪指着过,对那地方印象深刻,来到中国以后,他的心律问题也好了许多。 “我们的周围存在很多奇人异士,这些人不受一般的治安机构约束,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和法外权力。我可不是跟你胡咧咧,我爸爸年轻时的一个兄弟,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龙组。” 田中柠微微皱眉,她感觉自己离疯掉已经不算太远,连“龙组”都想出来了: “我爸说,他们看网络小说那个年代,常常就能够看到龙组出现。后来大家都嫌这个组织太老土就不写了,又或者是龙组觉得被泄密了,禁止网络小说家写这个。” “田先生说的?那多半是真的,我们一定小心行事。”雷迪顿时收敛了刚才还算放松的姿态,恭恭敬敬地说道,至于他内心有几分相信,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防护服和过滤面罩都准备好了吗?等会儿我们自己不能留下任何生物痕迹,还要消除掉我上次进入时可能留下的一些痕迹……” 田中柠上次吓得嘘嘘,把袜裤都弄湿了,她无法确定有没有液体滴落在地面上,跑动时掉落头发也是有可能的。 将来那地方迟早会被外界发现,死那么多人,法医和刑侦人员肯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如果她有生物痕迹残留在那里,对她来说可能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和麻烦。 “准备好了,我们先装作过来旅游、自发为中国拍摄旅游宣传视频的外国旅游推主接近那地方。” 雷迪对这一套伪装已经非常熟悉了,许许多多怀着各种目的进入中国的外国人,都用的这一套手段。 有关部门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只是目前也正需要一些真正的旅游推主向外界传达中国的客观情况,让那些不知道谁才是在墙里的民众,看清楚中国的西部人民一天吃几顿草,对于各种居心叵测到处游荡的外国人,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盯防警惕而不是驱逐。 “OJBK。” 田中柠点了点头应声,打开手机进入电子邮箱,把设置为定时发送的邮件又更改了一下发送时间。 这是她的遗书。 分别是给爸爸妈妈的告别信:希望来世再做他们的女儿,她先去阴间地府给他们探探路,如果实在想念她,可以把她冷冻的卵子提出来,做个孙子孙女什么的出来,也不反对他们的冷冻胚胎提出来了。 还有给宓妃子的警告信,写着如果宓妃子看她死了,就把她找蛊虫的视频发出来,她做鬼也不放过宓妃子之类的,宓妃子以后要是真的成了神仙,记得来地府看看她,又或者跟后土娘娘说说情,让她返回阳间,田中柠复活就全靠她修仙了。 今天还没死,又多活了一天,挺好的……没有人知道田中柠心中的压力有多大,连张君卿对于田中柠的心理评估都十分敷衍。 也没有几个人亲眼目睹那样的场景,更没有几个人知道刚刚杀了一堆人的M249枪口顶在肚脐眼上时,那是多么炙热的高温。 那个“玉皇大帝”带给田中柠的不止是生命的威胁,还有对她世界观的冲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残忍地关进玻璃房子里的美丽小鸟,把自己冲撞的翅膀折断,也触碰不到自己习惯的那个世界了。 “喂,你在拍什么,把照片删掉!” 听到雷迪怒气冲冲地在警告乱拍的路人,田中柠倒不是很在意,嘴角微翘,下意识地就比划了一个剪刀手,像充满亲和感的大明星一样配合下路人的拍照需求,只是她转过头时,笑容却凝固住了。 “玉皇大帝”这次没有用M249,而是用一部砖头似的暗杀设备对准了她。 第36章 她原来的鼻子 在周福喜眼里,雷迪这种人是典型的下等人,他们的特征是极其维护上位者的脸面和利益。 哪怕上位者只是受到了微不足道的侵犯,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够被他们放大到跟杀了他们的妈一样。 他们会表现的趾高气昂,歇斯底里的好像上位者的权势和力量在此刻加于他身,会以碾死蚂蚁的姿态,残忍地让对方付出代价,随后在对方战战兢兢地恐惧和求饶时,收获无与伦比的满足,这一刻他彻底摆脱了下等人的真实身份,感受到了他借势的上位者那无上的荣光。 可是如果对方没有如他们所料的那样瑟瑟发抖时,他们便会小心警惕起来,感觉到对方的身份其实很不一般时,他们就会蜷缩在主人影子覆盖的角落中,希望刚刚的行为被遗忘掉。 “过来一下。”周福喜没有理会雷迪,只是勾了勾手指,然后转头就往安全通道的方向走去。 田中柠只觉得身体不由得往下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袭来,她连忙夹紧了双腿。 她可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下再次失禁,膝盖碰了碰,强行站直了身体,支撑着筛糠似抖动的双腿跟了上去。 “这栋楼很特别啊。”听到田中柠的脚步声,周福喜放下了按压墙壁的手指头。 他刚刚轻轻推了推楼,感觉了一下这栋楼的建筑结构,发现它的地面以上结构竟然没有用到一点点混凝土,而且是可以速拆和加高的,用到了许多周福喜闻所未闻的新技术,真是有趣。 “是……是,特别高、特别大、特别……粗壮,雄伟,充满着充满着一种原始生殖崇拜的本能之美。” 田中柠双手插在兜里,强行让自己支棱起来,不停地提醒自己,她对他是有用的。 反正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倒也不用太过于惧怕,就像在猛兽面前,你高举双臂让自己显得体型庞大,或许还能让对方有所忌惮,但你若是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就越容易让猛兽生出暴虐之心,一爪子将你拍死。 “人类常常称呼大地母亲,似乎大地是一个女性形象,然而人类对高耸入云的山峰崇拜,人类建造的大楼,都说明了人类其实在幻想自己为大地加装了工具,用以去刺破天空。” 田中柠调整着呼吸平静下来,侃侃而谈:“我们常说不要看别人说了什么,而是看别人做了什么。人类这种行为,才是最真实的想法。刺破天空干什么?当然是因为人类要深入天空之中,走向星辰大海、宇宙的最深处,传播自己文明的种子。” “你真能扯。”周福喜欣赏地点了点头,他就喜欢和这样能言善道的人打交道,你放个屁他都能吸一吸鼻子帮你分析下最近的饮食和改善建议。 她能够意识到人类的目标是深入宇宙,这一点倒是说到周福喜的心坎中去了。 “不过,我不能因为你这么能扯,就原谅你不把我的交待当回事。”周福喜伸出了手指头,他要给她一点惩罚,否则他不是白跑一趟? “等等……你听我解释……啊……”田中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总有一种脑袋已经被老虎含在嘴里的感觉。 周福喜的手指头触碰到了田中柠的鼻子。 田中柠的鼻子上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一股什么力量像树根一样扎入了她的鼻子,然后在里面四散蔓延,将她的皮肤拱起,将她的血肉从骨头上剥离,然后解构成新的模样。 “你干什么?”田中柠又惊又疑,这狗屁“玉皇大帝”就没有一点耐心,就不能听她把话说完? 最让田中柠无法忍受的是,他居然碰她的鼻子,整过的鼻子非常脆弱,十分忌惮各种日常磕碰,更何况被他这么来一下,田中柠连忙拿出手机照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Kuaca! 手机掉到了地上,又弹了起来,结结实实地正面拍在楼梯上,田中柠难以置信地重新捡起手机,惊惧交加地瞪了周福喜一眼,然后用前置摄像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鼻子。 鼻子完全恢复原样。 白整了。 周福喜有点关心她的手机有没有摔坏,可是看到她现在的模样,有点意外地点了点头,“现在看着顺眼多了。” 原本就察觉到这个女人全身就动了鼻子,以为她原来的鼻子即便不丑,但也不会是她身上的亮点。 哪里知道恢复原状后,竟然让她的容貌、气质都上升了一个档次似的。 鼻梁高、鼻尖翘,整个鼻子有着优美的弧度,给人俏皮可爱的感觉,显得人也精致自然多了。 这种鼻子的鼻尖扭转度较大,鼻背顺延到鼻尖的转折点有着顺滑的凹陷再微微上翘,有着娇俏活泼的动感。 “我这不是给你奖赏了?”周福喜略微有些郁闷,他原本是想让她恢复原貌,“变丑”便是一点小小的惩罚。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整容不一般都是要整好看吗? “什么!我的鼻子……”田中柠差点嚎啕大哭,蹬蹬后退了几步,脑袋靠在墙壁上敲了几下,“这是我让我在棒国的财阀朋友出面,才插队请金媛熙博士亲自动的手术啊……前前后后花了我半年时间,在那边吃了多少泡菜你知道我容易吗……我的鼻子啊……所谓的韩牛比云南牛肉鲁西黄牛差多少你知道吗?啊……我的鼻子——” 周福喜嘴角微翘,心中生出一些满足来,看到她这么难受,那倒也算惩罚过了。 可惜没有在地上打滚,这种身材的女子躺在地上的种种姿态往往能够充分体现出她的身材美感,这就是“推倒”这个词的缘由和潜藏的动机。 她这副样子,也让周福喜想起了撒泼打滚的范淼母亲,不过鼻子恢复过来的田中柠,没有那种人造美女的生硬雕琢的感觉,却是十分养眼,即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也无伤大雅,不至于像范淼母亲那样恶形恶状。 尤其是今天的包臀裙,紧束的腰肢纤细而下身颀长,年轻的女子已然有些轻熟的柔润感,肤感丝袜和黑色高跟鞋的搭配十分日常,却是让自信的女人衬托出简约而雅致的性感,不至于像运用多种元素搭配让人觉得艳丽之余而略显轻浮。 “别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的鼻子给捏掉了。”周福喜的目光离开田中柠的鼻子,他对于自己的欲望稍稍有些起伏十分满意。 果然双鱼同心盘对自己的欲望掌控十分到位,面对这样的尤物,他也没有强烈地想要将其占为己有。 可能最主要的还是他更喜欢刘苏婉那种带着少女感的娇憨妇人,相比较而言,被周福喜吃的死死的田中柠其实更有心机城府,好玩也是有点好玩,但随便用用帮他做事就好,生出喜爱之心倒是大可不必。 “有区别吗?啊?你说有区别吗?不过……不过鼻子倒是通气了许多。”田中柠无比难过地说道。 现在要是在宓妃子那张跟小客厅似的床上,田中柠已经鲤鱼打挺、猛龙过江、饿虎扑食似地狂躁翻滚歇斯底里了,“这是……这是我按照我爸收藏的古画里,女娲娘娘的鼻子做的。” 爸爸收藏的这张古画,名叫《伏羲女娲图》,不过并非1965年阿斯塔出土现藏于XJ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的那张。 这张古画是更加惟妙惟肖、也更加写实的风格,堪称古代工笔画的至臻巅峰,把伏羲和女娲的形象勾勒的非常清晰。 田中柠小时候就非常喜欢那幅画里的女娲娘娘,美的让小女孩时的她就常常和爸爸一起看画,只是爸爸显然不是沉迷于女娲娘娘的美貌,他到底在看什么,田中柠至今无从得知。 长大以后,田中柠觉得自己无法拥有女娲娘娘的美貌和气质,但至少可以做个女娲娘娘那样好看的鼻子! 现在他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就毁掉了田中柠从小的憧憬,她再也无法成为女娲娘娘那样的美人了。 不过相比较他以郡沙地域为结界,把她困在这里的手段,让她的鼻子恢复原样,好像更加精细而奇妙,但却也不至于让田中柠更加惊骇。 她哭了一会儿,感觉如果引来路人围观,有损她优质女网红的形象,便吸了吸鼻子止住了哭泣。 尽管她今天才正式突破一万粉丝,但已经有了“优质女网红”要格外注意形象,以免塌房的觉悟。 - - - 各种求,求追读,谢谢大家的支持,没有想到没有特地求过月票,居然也有不少……十分感谢。 第37章 神不允许人类永生 田中柠整鼻子的原型,不禁让周福喜笑出了声。 女娲这个层级的先天神祇,她的容貌落到凡人眼中,属于“不可描述”。 也就是不管你见过多少次,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当准备笔墨描绘记录的时候,却会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准确还原。 最擅描绘仙佛菩萨的吴道子,下笔能通神,蕴藏仙力,也只能画出四五分相似吧,那已经是极限了。 整容倒是自古有之,姜子牙因为总是用没有鱼饵的直钩钓鱼,让河中的鱼看不下去,从水中跳出来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姜子牙便用身上的皮肤修补了脸上的伤口,后来他逢人便说这伤口是遭申公豹偷袭,让申公豹气的要下山收拾他。 “你爸画里的,多半不准确。”周福喜站在玻璃幕墙前,目光落在脚下的太平街道上,“你把事情办好,我帮你捏个最像女娲的鼻子。” 他也懒得多说她现在的鼻子好看多了之类的话,毕竟她又不是他做出来的傀儡人偶,长什么样和他关系不大。 田中柠连忙止住最后一丝喉间呜呜咽咽的声音,“不用……不用,你只要帮我恢复过来就行。” 说完,她才再次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俊朗帅气的面容,其次便是那身像是“玉皇大帝”的打扮。 现在他穿着普通青年的服饰,却让田中柠感觉更加深不可测。 上次在那隐秘的地方他肆无忌惮,今天在遍布摄像头的华宓中心,他倒是好像低调了一些,但并不意味着他在收敛和隐藏所具备的异能。 一般这种奇人异士因为害怕被抓捕去解剖研究,或者控制起来,不应该都很低调的吗?他倒好,大摇大摆,毫不掩饰。 这种姿态,一定是因为他有后台,或者有组织,田中柠一开始就怀疑他是个战狼3以及今天胡扯的什么龙组,也不能说完全不沾边。 “你能不能先解除我身上的那种禁制什么的……因为这种调查涉及的人员,不可能只局限于郡沙。”知道鼻子还可以恢复过来,田中柠没有那么绝望,不打算歇斯底里地垂死挣扎了,好声好气地问道。 她微微昂着头,眼神里是真诚的祈求,眨了眨眼睛让刚刚激动时生出的泪水分布的均匀一些,这样会让那种楚楚可怜而充满哀怨的气质更加动人。 “你先查着吧,有需要的话,我自然会让你离开郡沙。”周福喜不以为意地说道,对田中柠的小心机熟视无睹。 很多女人就是喜欢得寸进尺的一种动物,你只要稍稍给她一点让步,她就会跟你谈更多的条件。 因为她们习惯地认为自己即便一无是处,但总是天生便夹着资本,在无知无觉中被这种意识支配一辈子。 “哦……”田中柠意料到对方没有这么好说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想自己在棒国吃泡菜吃到想吐,这些苦可千万不能白吃了。 “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我调查这些事情,需要人手。这几天我便是在筹备……” 说着田中柠便又把自己向“永生号”求援,以及永生号的底细,目前自己手中的资源和永生号那边可能的计划,都全盘拖出。 田中柠认为,自己只是永生号上的打工人,哪里有打工人在生死关头还不出卖老板的道理? 爸爸是永生号的金主不假,可金主既不是老板,也不是股东,充其量算是个合作者。 永生号的利益受损并不就等于爸爸要蒙受什么重大损失,更何况永生号也只是爸爸关注的长生项目研究机构之一。 对于很多富豪来说,除了长生,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太多值得追求和关注的事儿了。 田中柠夹在“玉皇大帝”和“永生号”之间,左右逢源出卖信息资源,只求活命以及把鼻子恢复过来,她这么做过份吗? 不过份,很正常。 打工人就是要有只保证自己切身利益和安全的觉悟。 “神不会允许人类能够获得永生。” 周福喜看着脚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淡淡地说道,如果人类能够获得永生,那么当初颛顼帝绝地通天就没有了意义。 根据田中柠所说的,永生号汇聚了一大群顶尖的富豪和权贵,这些人本身已经拥有了数亿甚至数十亿人都难以比拟的财富和影响力。 人类历史上,类似的团体和组织,多不胜数,他们曾经最多的以宗教名义聚集在一起,现在则将希望寄托在新的信仰——科技。 如果他们获得了永生,普通人是个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很有可能导致颛顼帝绝地通天之前的人间地狱重现,后土娘娘又会出手,一次劫运降临,人类好不容易重现的科技文明将再次倒退到原始时代。 并不是每一个神祇,都像周福喜一样低熵而心系人类和宇宙的前景,神祇之间就像人与人之间一样,存在着争斗、分歧、制衡、妥协。 周福喜对于永生号其实没有先入为主的恶念,毕竟历朝历代总有那么些人不死心想要求长生,但永生号的活动将来若是招惹到他,他就让这艘船变成泰坦尼克号。 “为什么?人类如果能够获得永生,为什么需要神的允许?” 田中柠很害怕周福喜,但是他的话还是让她有些不服,“人类从诞生开始,就在渴望永生,从前我们向神祈求永生却从未有人得到过神的慷慨,现在我们知道永生需要靠自己,结果还是需要神的允许?” 周福喜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答田中柠的反问,不值一哂。 “难道你就是神在人间的代言人?”田中柠不相信神话传说、宗教塑造的神,但是要把神理解为超越目前人类理解的强大存在,这样的神在田中柠眼里是绝对存在的……眼前这个家伙,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周福喜没理她的问题,对于被小看成是什么代言人也没有任何情绪,自顾自地拿出了手机。 想到她的手机刚刚掉在了地上,于是他也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手机同样掉到了地上。 “没事。我这个手机是防摔抗爆的,就算掉在水里,捞起来也照常使用,还能砸核桃。”周福喜微微一笑,弯腰捡起了自己的手机给田中柠看完好无损的屏幕,“刚刚你的手机好像也掉地上了,摔坏了吧?” 谁问你的手机有没有事了! 原来他这玩意是手机,田中柠看着那个大砖头,刚刚还以为是什么暗杀设备呢,她松了一口气地拿出自己的手机: “现在的手机很少这么容易就摔坏了的,除非足够倒霉,在较高的位置跌落,又刚刚好摔到尖锐的小颗粒上……顺便说一下,我的手机不但能砸核桃,还能砸钉子。” “是吗?”周福喜接过田中柠的手机,没有刻意用力,只是随手哐哐摔了几次,居然真的没坏,不禁有些惊讶地看着田中柠,“真能砸钉子?” 周福喜的手机砸核桃是没有问题,但是能不能砸钉子,他真没底,那红毛老板也没提过这功能。 “嗯哼。”田中柠点了点头,第二代玄武钢化昆仑玻璃,跟你开玩笑的呢? 不过,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关注其手机能不能砸钉子的事情了,这思维跳跃和转移的大跨度,简直跟宓妃子似的。 于是周福喜拿出了一颗钉子,用田中柠的手机把钉子敲进了装饰墙板里。 “不错。”周福喜犹豫了一下,没有拿自己的手机测试有没有这功能,只是问了一句:“你手机多少钱?” “原价一万多,没货,在黄牛那里加了一万多。”田中柠十分疑惑的是,他那钉子哪里来的,谁会随身带着一颗钉子啊! “冤大头。”周福喜略微好受了一些,他的手机只要9600,砸不了钉子很正常。 “没错。”田中柠坦然承认。 她当然可以原价拿到,甚至不出钱都有人送上门来,但是她怎么会轻易给别人向她示好,而且她还接受的机会?我接受礼物不代表我同意之类的观点,并不适合田中柠的交际圈,会拉低她的身份和格调。 像她这样的身份和工作,最好是用一个没有CIA后门的通讯设备,而那些专业的保密手机一来太难看,二来是否真的保密,田中柠也难以信任,所以最终还是找黄牛加价拿了这台手机。 周福喜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沉吟片刻也没有说出口要和田中柠换手机用用,感觉有些无趣,加了田中柠的微信以后,也没有给田中柠下达期限,又或者说吓唬她几句,便直接离开了。 第38章 第三届北斗星君天王争霸赛 瞧着周福喜并没有像屏幕闪动一样似的,“滋滋”两声异响就在她眼前消失不见,田中柠略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果然如同自己最近分析的一样,这位“玉皇大帝”只是身具一些特殊异能,隶属于某个权限很高,但是也不方便什么事都亲自出面的机构。 终究是属于人间,而不是神以及神的代言人在人间行走。 那就意味着可以沟通,可以交流,可以交易等等……田中柠畏惧于那种超越人世间的存在,但是对方只要未脱离人的范畴,就好说话多了。 她再次照了照自己的脸,恢复了原样的鼻子,让她看着自己都感觉有些陌生。 她点开微信,看了看刚刚加的好友微信名就叫周福喜,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本名,听起来像是周扒皮这种地主老财的儿子。 土爆了。 可是这个土到掉渣的名字,却让田中柠十分胆寒。 他的朋友圈设置了最近一个月可见,最早的朋友圈配图是从九个方位拍摄了一辆共享单车。 嗯?什么疑惑行为。 田中柠不禁怀疑,这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周福喜,他就是在临时借用或者冒充了人家的身份而已。 管他的,这和田中柠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对于这些上位者的心态拿捏的也十分准确,现在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他刚刚才来警告过她,那么今天他应该不会再关注她了。 更不可能再次赶来对她发出威慑,因为这种强大的上位者都非常自信,觉得别人会被他的力量慑服,马上就会尽心尽力地去执行他的命令。 那她再去找宓妃子玩玩也不耽搁事,让雷迪他们准备周全一些吧,正是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回到酒店大堂,田中柠看到雷迪正呆在一个角落里东张西望,想起刚刚周福喜那个勾手指的动作,田中柠也朝着雷迪勾了勾手指。 雷迪连忙跑了过来,他一直在担心,刚刚那个年轻男子,若是和田中柠一样,是从船上下来的大人物,记住了雷迪刚刚的态度,那可怎么办? …… …… 高空的风儿有些喧嚣的肆无忌惮,宓妃子正在楼顶的大罗天境举办“第三届北斗星君天王争霸赛”。 比赛的参赛选手分别是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它们是一母所生的七只黑猪。 都是何美玉找来的。 当初宓妃子的要求就是要一母所生的七只黑猪,关键还是要身强体壮、天资聪颖,能文善武,都能通过动物智商和服从性测试。 何美玉跑遍了郡沙附近的养猪大户,最后在一个农庄找到了合适的。 刚巧那家农庄的主人还姓高,跟猪八戒的老丈人一个姓,也算隐藏的凑趣点,何美玉办完事回来跟宓妃子讲,她便哈哈大笑。 七只黑猪花了十二万,买回来就被宓妃子赐名……尽管赐名以后,她也不分不清楚具体哪只叫什么,于是就分配给七个天将驯养,这样反而比较能分得清楚,今日就是检验驯养成果的比赛。 第一名奖金二十万,第二名十五万,第三名十万,第四名到第七名没有奖励,负责清洗猪圈和给猪洗澡。 七位天将都是保镖界的精英人物,个个都在职业大赛上拿过奖牌的,彼此的眼神交流都带着火花,奖金倒是其次,大家拼的就是个荣誉,而且也不想去洗猪圈和给猪洗澡 猪其实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动物,喜欢洗澡很爱干净,天生就会采食和排泄分离,记忆力强还懂得分工合作。 对与吃喝相关的时间、声音、气味、方位等很容易建立起条件反射,根据这些特点,宓妃子制定了一些饲养管理制度,她坚信只要保镖们用心驯养了,她的这些猪迟早有一天可以拉着车载着她到处游玩,如臂指使。 “小姐,你今天花了十个亿?”何美玉接到消息,不得不来找宓妃子。 十亿人民币对于宓妃子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天文数字,可她花的是现金,而不是让公司集团的账目有十个亿的资金变动。 要知道许多首富级别的有钱人,想拿出十亿二十亿的现金花销或者办点什么事,都要卖点公司股票什么的套现。 这个地球上个人消费十亿级别的商品和服务,并没有太多种类,何美玉根据管家职权是有必要了解一下的。 “是啊,这是一笔人情投资,若不是对方和我开玩笑,没有料到我真会马上拿出十亿来给他,还没有这个机会把钱送出去。” 宓妃子吹了吹自己的疏疏落落的刘海,左边偏偏头,右边偏偏头,让双马尾在风中荡漾的犹如黑色的绸缎,略微有些得意。 尽管宓妃子十亿转过去以后,犹如石沉大海,那边甚至没有回信,但宓妃子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才是一个神仙发现他失算了以后的正常反应,要是诈骗或者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不会沉默寂静。 一般情况下,十个亿根本请不动神仙,宓妃子也没有指望对方就此能对她另眼相待,予取予求。 关键是结个善缘,哪怕是对方把自己当成香火钱袋子都没有关系。 “好吧,将来董事长若是注意到了,我就这么回复。”何美玉还是要做个备忘的。 “随便吧……小姨什么时候来郡沙?”宓妃子无所谓地问道,随便花点钱都有人在关注留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像自己这样的人,生来每一根寒毛都有人照顾着、服侍着,那也就意味着每一根寒毛的状态、色泽、长短都被人看在眼里和记录着,也就别指望有什么绝对的隐私和自主权了。 这也是豪门千金大小姐需要付出的一点点代价吧,宓妃子倒也不会天真地觉得这是束缚自己的牢笼,又或者是什么让自己压抑的难以呼吸的窒息感,总之她现在还没有成为真正的神仙,不得长生逍遥啊。 “我没有过问董事长行程的权限,那边也没有通知信息过来。”何美玉回答道,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正在满地乱跑的七只猪,还有那些跟着猪跑的保镖……哦,不,是天将。 “来下个注,你猜猜它们谁才是第一名?”说到正事,宓妃子一下来了精神,指着那些猪兴高采烈地问何美玉。 “我觉得贪狼是第一名,它浑身都是腱子肉,吃起来有嚼劲,炖汤肉也不会太散太烂,炖汤红烧冠军。破军便是烧烤第一名,你看它油光水滑的,身上的五花肉才是极品,那猪蹄子先卤再烤也不错……” “你还有事?去忙吧。”宓妃子怒视着何美玉,这个何美玉总是吐不出一根象牙。 “倒也不忙。” “小何,你去……”宓妃子正想把讨嫌的何美玉打发走,却看到田中柠兴冲冲地走了过来。 “还没有开始吧?我赶上了,我压注贪狼第一名,来五千块的。”田中柠左右张望,然后看着宓妃子和何美玉,“我五千块钱转给谁?何美玉,你压注了吗,我比较相信你的眼光。” “至少五万起!” “随便玩玩,小赌怡情!” “咦,你那个镶钻鼻呢?”宓妃子发现田中柠的鼻子有点变化,以前听她说过,做鼻子花的钱等于一颗和鼻子大小差不多的天然粉钻。 “擦,你这个发音就容易引起误会啦。不过说实话镶钻是不是有点小看我们这个级别的大小姐,所谓富可敌国,我们这属于镶了一个国家……” 田中柠看到旁边何美玉的眉毛已经打结,便止住了话头,找了个理由解释自己的鼻子:“这就是纯天然矫正法整形的弊端,它不开刀不流血,就是容易恢复原状。” “早就和你说了,别整别整。对了,你去年赌马输了五百万都没有还我!” “有这事?那今天就下注五百万的吧,我赢了一笔勾销,输了欠你一千。” “你去吃猪屎吧你!” 何美玉叹了一口气,这田小姐不是有正经工作吗?她啥时候回去上班啊? 第39章 他和那一对姐妹 尽管郡沙还有几尊他的化身神像在汲取香火,为他提供灵炁补充,但是周福喜依然秉承着勤俭节约的美德,正常乘坐电梯下楼。 他发现二十年后连轿厢电梯都和从前不同了。 老式的电梯井里只有单轿厢在上上下下,遇到高峰时刻等电梯十分煎熬,而现在华宓中心的双轿厢电梯则大大节约了时间。 双轿厢电梯就是一个电梯井里有两个电梯厢在运行,根据算法分配电梯厢的运力,同时也要避免在同一个电梯井里上下的两个电梯厢相撞。 于是周福喜辗转乘坐了多部电梯体验,过了半个小时,被大楼的安全部门盯上了,又过了半个小时,保安把他请了出去。 周福喜站在华宓中心前,没有理会依然在不远处观望的保安,抬头仰望着这栋大楼。 当日他从C919上一跃而下,就是选择落在这栋大楼的楼顶,他比较在意的是今天发现这栋楼叫“华宓中心”。 周泽华常常带在身边的一对姐妹,就姓“宓”。 “宓”这个姓氏出自上古的先天神祇,可以说来历非凡……不过,中华姓氏流传到如今,祖上基本都是大有来头,谁家还没有出过几个神仙、圣贤、帝王将相? 相比较宓氏的祖先,宓氏后代倒真没有出过多少名人了,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华宓中心”会不会是周福喜认识的宓家所有? 周福喜无法肯定,拿出手机搜索了一番,关于华宓中心的信息很多,但是都流于表面,无从得知实控公司背后的股权结构和关联方。 周福喜对宓家一直有所关照,至于宓家姐妹,更是视若己出,带在身旁教导。 当年他住在大王镇的时候,刻意和宓家姐妹做了邻居,姐姐宓后聪慧绝伦,可以说是连周福喜都前所未见的天才人物,着实惊艳到了他。 宓后功课很好,连连跳级,竞赛奖牌拿到手软,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她竟然能在如今灵炁枯竭的环境中,把周福喜作为一方提供灵炁的洞天世界修炼。 她不需要紧挨着或者和周福喜产生连接,只要在他周围一定范围内,都能够感应到来自他身上的灵炁,然后源源不断地汲取为她修炼所用。 周福喜从古到今都未见过这样的人物,可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他甚至怀疑宓后可能是某个先天神祇转世重生,但因为种种原因无从寻根究底,便也只好当做弟子来教导。 因为就算是先天神祇,周福喜也见多见惯了,更遑论是转世重生后肯定要变得孱弱或者封印了许多能力。 关键就是觉得稀奇,没有见过而已,就像人类第一次发现黑洞以后,都会欢呼雀跃,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地想要排队进去看看。 相比较姐姐,宓家妹妹宓锦鲤就普通许多,是个憨憨的小孩,整天跟在周福喜身后到处溜达,无所事事的玩耍,而不是跟他学习修炼什么的。 当周福喜在2004年需要离开时,最放心不下的反而就是当时还在读小学的宓锦鲤,忽然见不到她的泽华哥哥了,会不会像平常一样站在路口踮着脚伸长脖子张望,久久都看不见他回来的身影? 好在宓家本来就家大业大,宓家姐妹总不至于无人照顾,流落街头,受尽苦难。 现在应该都已经成家,那就祝她们婚姻和谐,家庭圆满,子孙繁荣昌盛吧。 嗳…… 周福喜想了想,再一次打车来到大王镇,这一次他用微信支付了车费。 八月底的郡沙,烈日炎炎不会放过每一个角落,水上乐园消毒水和尿素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淡淡地弥漫在空气中。 也没有见到吃着嗦螺帮儿子占车位的老娭毑,街道上车来车往,却不见有几个人影像周福喜一样顶着烈日在外面晃荡。 上次随便问问路人就离开,有点儿草率。 那么大一个镇子就算搬迁,终归还是会留下点什么痕迹吧?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脚底感觉到了来往大型车辆带来的震动,将极其细微的一点灵炁释放出去,往地底延伸。 人类无数年间改造着生存的世界,自以为把地球变得面目全非,然而终究流于表面,对于地面以下的探索和发掘,不过就是挖个坟,建个地堡,搞个矿,又或者是打个洞之类的,影响微乎其微。 周福喜所在的这块土地下,除了地铁和新铺设的一些管道煤气电缆线路,再往深一点的土层结构、岩石分布以及地下水道的走向,近二十年来基本没有变化。 探查了一会儿,周福喜确定了大王镇的原址和方位,径直走了过去。 没走多远,周福喜便看到了一个遍布树荫的社区广场。 不少老人正在纳凉闲聚,下棋的推搡掀盘,锻炼的争抢器材,唠嗑的唾沫飞溅,还有各家的小孩聚在一起吵闹玩耍,有的互相撕咬,有的追逐殴打,一片闲情适暇、其乐融融的平和景象。 最引人瞩目的是广场前有两处雕塑作品。 一个高大年轻男子的雕塑立于东边,它嘴角微翘,笑容阳光,步调迈的很大,似乎是在急着和什么人见面,神情中既有赶路的匆匆又有温暖的期待。 西边的雕塑则是一个少女牵着一个女童,两人手牵着手,少女的目光斜斜地盯着地面,似乎漫不经心,脚后跟却微微离地,紧贴着腿侧的手也握成了拳头,而女童则天真烂漫,不但踮起脚尖,还抬起一只手放在额头前,睁大了眼睛瞪着前方。 看到眼前的雕塑作品,周福喜微微张着嘴,插在兜里的双手拔出来,加快了脚步,双手往前伸了伸,似乎有人要扑到他怀里来似的。 周福喜伸向前的手握了握,又收了回来,深吸了一口气。 阳光如此刺眼,竟敢像针一样扎的他眼角生疼,他闭了闭眼睛,走到少女和女童的雕塑前。 凝视着这栩栩如生的神情相貌,烙印在心底的许多记忆像枯井忽然恢复了生机,咕噜咕噜涌动着冒了出来,不但填满了空荡荡的井洞,更蔓延出来,让那些因为遗忘而干涸枯萎的记忆画面,又变得无比鲜活。 “西虎,听说接吻就会怀孕,那我整天吸收你的灵炁会不会怀孕啊?”少女的口音胡胡不分,扭捏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又是害羞又似兴奋。 “西虎,我们学校有个女孩子怀孕了,她让我用气功帮她打胎!可我不会啊!”她紧皱着眉头,目光斜斜地望过来,似在暗示别人都可以打胎了,她为什么连怀孕都没有。 “泽华哥哥,你要不要舔我的手指头次啊?”女童说完,就伸出一根油乎乎的手指头在周泽华的嘴唇边擦来擦去,还试图塞进他嘴里。 “泽华哥哥,泽华哥哥,姐姐说昨天晚上的老鼠把我的脑子偷偷次掉了,你快点帮我看看我的脑子还在不在?”女童摸着自己的脑门,急急忙忙地扑到他怀里。 “我在路上捡了条蛇,泽华哥哥,你把它次了吧?”女童活蹦乱跳,抓着条蛇甩来甩去,献宝似地送给了他。 周福喜扭头看向旁边,雕塑的铭牌上记录着作品的名字——他和她们。 第40章 他曾经的家成了什么样子 记忆应该是斑驳的老相片,黄、霉、残缺不全,看不清楚那黑白色的模糊人影。 许多画面像被修复的老相片,在周福喜心中变得清晰。 他发现现在站着的位置,曾经是大王镇中学的篮球场。 那时候宓后就在这个学校读书,他也常常来这里找她,有时候来的早了,她还未下课,他便会站在篮球场的这个位置等着。 水泥色的篮球场上,白色小瓷片镶嵌成的线,铁青色支架的排球网,资金有限的大王镇中学习惯于在需要时将篮球场转变为排球场。 篮球场一侧是爬着苔藓的台阶,有一溜万年青远远地蹲在盆子里,尚未修整完的工地布满着水坑,雨后昏黄的泥水像一滩等待发酵的玉米面。 他在篮球场上无聊地发呆,有时候宓后放学了,也不喊他,就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用她那双灵巧的眼眸笑眯眯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缓缓抖动着,一眨一眨的眼帘里盈着笑意,微微翘起的眼角已经有着美人的风情,秀气的鼻子,红润的唇。 “西虎,你在发什么呆啊?”她出声的时候,就会说这句话,好像她不是故意躲在他后面,而是因为他在发呆才没有注意到她一样。 周福喜回过神来,看着少女的雕塑,嘴角逐渐温柔。 那个年代的女孩子,往往是心理上更加早熟,精神上更加富足和深刻,而现在的女孩子倒是生理上更加早熟,至于精神上和心理上则早早开始修仙。 宓后是典型的早熟少女,除了她的妹妹宓锦鲤,对于其他任何接近周泽华的女子,都心怀警惕和抗拒。 后来周泽华事业有成,从养歌舞团办模特大赛选美比赛,再到进入影视圈,从投资电影电视到自己去演戏,常常把宓后气的好久都不理他。 倒是宓锦鲤跟在周泽华屁股后面,只要那些女明星模特和参赛选手什么的愿意给她好吃的和玩具,她就又甜又乖巧地叫人家姐姐。 2004年周泽华离开时,宓后和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 …… 回忆着往事,周泽华的双手一直没有离开过宓后和宓锦鲤雕塑的头顶,轻轻抚摸着。 雕塑形象并不是像蜡像那样精细,周泽华从雕塑身上看见了独属于两姐妹的那种气质和感觉,能够和他记忆中的印象相重叠。 这雕塑是大师作品,一般的匠人没有办法把两姐妹的神韵气质传达的如此还原。 在周围的绿荫中,郡沙炙热的阳光倒是稍稍收敛了那份肆意,周福喜眨了眨眼睛,仰头看了看太阳,目光离开两姐妹的雕塑,留意到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老头走了过来。 他看到那个斜斜地横跨整张脸的刀疤,就想起了眼前明明身子骨硬朗,脚步却似乎有些不稳,随时准备摔倒的老头是谁。 老头叫谢立雄,原籍宝庆。 周福喜对宝庆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耍狠。 清朝末年,宝庆人四处闯荡找生活,有一帮子人到了武汉,和地头蛇起了冲突,双方打打杀杀闹得不可开交,后来两江总督胡林翼出面了。 胡林翼想了个法子,让双方各出一人,穿烧红的铁鞋走到沸腾的油锅里捞铜钱。 宝庆这边出人了,地头蛇这边没有。 谢立雄还没有这么狠,年轻时便是附近的闲汉,勒索下学生,调戏下小姑娘耍耍流氓,找老实的摊贩收保护费,过的就是一般地痞流氓的生活。 现在他老了,正是典型的坏人变老了的这种状况。 谢立雄也有撞到过周泽华手中,那时候的周泽华性情温和儒雅,秉承着做人就要用做人的手段解决问题,并没有直接弄死谢立雄,只是入乡随俗和他玩了一把宝庆人耍狠的手段。 周泽华自然是啥事没有,谢立雄脸上留下了这一道刀疤。 在离他还有两米远的距离,谢立雄就开始脚步踉跄,准备撞上周福喜。 只是这老头眼看着就要在周福喜身前躺下,忽然脚步交错转了个弯,身体向前倾倒,发现自己真的要摔个大马猴,他连忙加快脚步想抬起上半身平衡。 结果却一直斜冲到大马路上,压低的身体从被绿化带遮挡的死角中跑了出去,直接被一辆治安署的车撞上然后碾压了过去。 “嗳……怎么回事啊?老熟人一见面就要表演碰瓷治安署的车,咱当年也没有这么勇猛过啊?真是老骥伏枥,意在警车啊。”周福喜赞赏地点了点头,他站在这里一动没动,都没有挨到谢立雄,肯定和他没有关系。 树荫下休憩的居民,顿时蜂拥而至。 “这老倌子,终于死噶哒!” “你细点声,万一没死咧,他屋里就要找你麻烦!” “他这种人,现在才死,也算高寿。” “肯定是看人家后生脸生,是外面来的,不清楚他底细,就想去碰瓷讹人家,哪个想到刹不住脚!” “同志,你们这是光速出警咧!” 周福喜本想挤进去看看热闹,看看能不能帮治安署署员们充当下调解员,眼角的余光却发现社区的楼房中似乎有一处熟悉的景致,像是曾经最熟悉的画面,从他的记忆中剥离出来,投映到了现实中。 于是他转过身去,穿过更多朝着大马路边挤过去看热闹的人群,脚步匆匆,甚至踩碎了一个不知谁家孩子的玩具。 只见高标准的安置楼房中,竟然保留着几座低矮的楼房。 这些低矮的楼房,皆是二层三层小楼,用高高竖起的铁丝网围住,看上去一直有人打理养护,保留着着上个世纪城乡结合部建筑的怀旧风格。 不明内情的人,大概会以为是破旧小镇拆迁后,留在这里固守的拆迁户,和周围的高楼显得格格不入,活得好像无法离开从前的世界,又像是被新的时代所遗弃。 只有昔年大王镇的人,会依稀记得这几栋低矮的楼房,是一个叫周泽华的人住过的地方,人早已经不知去了何处,而负责开发安置社区的公司,小心翼翼地保留着这这几栋楼房的一砖一瓦。 即便再怎么保养,没有人住的楼房终究会渗透出一种寂寥空旷的落魄感,八九十年代还算十分讲究的楼房院落,在如今周围优美的环境和住房条件的衬托下,也只是旧时代的残痕。 为什么留下了这几栋楼? 因为她们在等他回来? 怕有朝一日他终于回来了,却找不到自己的家,会心生孤寂和落寞,会难受吗? - - - 各种求,求追读,追追追追 第41章 像桃子一样的她 房子最好的保养方式,便是住在里面。 好房子除了能够为人遮风挡雨,还能够养神益气,而生活讲究,血气鲜活的家人,又能够反过来滋润房子,让它透着一股温暖而安详的气息。 没有人住的空房子,走进去就会有一种这只是一个躯壳的感觉,甚至可能吸引到一些脏东西鸠占鹊巢,附体其上的灵异感。 即便有人打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细细碎碎、四处飘零的尘埃,周围人间烟火中繁杂混淆的气味,还有那见缝就钻的种子生长出来的绿意,隐藏在各个角落中的蛇虫鼠蚁,都会无知无觉地在这里烙印上了种种落寞的痕迹。 四周高高围住的铁丝网挡不住周福喜,他悄然无息地进入其中。 让他意外的是,房子外表虽然在自然老化,但是内里保养的比他想象的好多了,甚至有人在这里短暂或者说时不时小住几天的迹象。 房屋内的家具一如往昔,没有更换。 当年周福喜住在大王镇这样并不繁盛的小镇,但是生活优渥,家具都是传世珍品的级别,别说二三十年了,正常保养两三百年都依然精美绝伦。 家具上面几乎没有灰尘,客厅卧榻上还放着一条毛毯,轻轻提起也没有灰尘扑飞的情况,更不会因为积累了太多尘埃、吸收水份而变得硬化,失去了毛织品柔软的特质。 “最近都还有人在这里住过?”周福喜左右看了看,思来想去只有宓家姐妹会有这种可能,毕竟这里不止是他的家,也是她们少女和童年时期的情怀所在。 室内干净、整洁,毫无尘埃味道的空气,充好电的扫地机器人、置换新风系统、智慧控制屏和监控系统、全屋净水系统,中央空调也更换过了。 房子大体上保持着原来的面貌,但是在小细节上的与时俱进,保证了如果有人回来,随时可以舒适入住,依然有家居的感觉,而不是一个仅仅只能看看,只能怀旧和感慨的地方。 他来到自己的卧室,这里却连床上用品都是他曾经用过的那些。 这么多年过去了,经过多次的洗涤,有着那种旧织物特有的柔软和轻薄感觉,好在他当年的私人用品质量都极好的,看起来旧,却并不破。 床头相框中有一张合影。 照片中周泽华坐在一个鸟笼状外框架的摇椅中,翘着二郎腿,微微眯着眼睛笑意盈盈,一个美丽的少女手中拿着一本《太乙金华宗旨》,她没有在看书,眼睛斜斜地盯着周泽华似嗔似恼,一个情绪高涨,体态饱满的女童,骑在小木马上,脸颊鼓鼓的露出向前冲锋的神情,好像她是在沙场征战、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你们……”周福喜擦了擦清晰干净的相框镜面,不由得笑了起来,“好久不见,却恍惚昨日啊。” 他已经可以完全肯定,是宓家姐妹打理着这里,而且还会时常过来小住。 就是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想来应该是妹妹,宓后心思细腻而情绪丰富是不假,但是她同时也更加专注于学习工作和修炼这些事情,倒是宓锦鲤从小就更加专注于姐姐可能会忽视的一些小事。 周福喜随手拉开衣柜,又赶紧关上。 因为衣柜里除了他的衣物叠放的整整齐齐,里边还放着一些女子贴身衣物,类型丰富而琳琅满目,还有一些做工精细,眼神落在上面都能感受到那种滑腻和特别触感的丝袜。 要是宓后的也就罢了,可要是宓锦鲤的,感觉就有点特别不一样了,仿佛当爹的突然发现女儿购买了这些……嗯,大概会怔住,然后木然地离开,就像周福喜这样赶紧关上衣柜门,就当从未看见过吧。 是不是应该再和她们见一面?看看她们现在的模样。 周福喜有些犹豫了。 有的时候相见不如不见。 在见面之前,心中怀着种种情绪和期待,往往见面以后却感觉已经不是当初的那种氛围和亲近了。 周福喜想起了过往的许多经历,不止是周泽华的人生,还有其他的一些身份时遇到过的人和事。 其中便有一些相见不如不见的情况。 …… …… 周福喜回到家门口,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桃子。 周福喜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上次见到刘苏婉和刘筒筒在那颗桃子树下面转悠,后来还看到刘苏婉搬了砖头回来放到围墙下面,都是为了摘这个桃子给他吃。 这母女两个…… 真不知道怎么形容她们,有点笨拙,也有点憨憨的感觉,但是真的招人喜欢。 周福喜没有再进门,又下楼走到不远的沟渠旁边,他回来时看见刘苏婉在这里不知道忙活着什么。 “你在参加什么社区公益劳动吗?”周福喜一边吃着桃,一边看着像桃一样的刘苏婉。 刘苏婉这种女人,真的适合用桃子来形容,她有着桃子常见的那种青涩脆嫩,甚至耳朵边边还有一些细细浅浅的绒毛,这一点就和桃子像极了。 当她把那身遮掩身材的校服脱掉后,那就更像熟了渗着香气,给人汁甜味美感觉的桃子了。 “啊……没有。”刘苏婉看到他在吃她摘的桃子,不由得露出微羞的喜悦,指了指沟渠说道:“上次下大雨,我看水都满了,筒筒又经常从这边过去,如果一不小心掉进去会有危险,我疏导疏导,免得又出现深积水的情况。” 周福喜拿了块木板给她,“你放块木板不就好了?这么宽的木板,她就算是滚过去都足够宽了。” “我怎么没想到呢?”刘苏婉放下手中的铁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过他刚刚手里拿着木板吗? 算了,这不重要,刘苏婉用铁铲在地面上敲了几个凹槽出来,刚好把木板稳稳当当地卡在那里。 刘苏婉干了好一阵子活,身上出了一些汗,她怕自己身上有汗味,洗了个澡然后才带着刘筒筒上楼。 周福喜和刘筒筒看电视,刘苏婉看了看周福喜,然后又开始忙活起来,先是拖地,然后擦家具,又整理了厨房和浴室,当她拿着钢丝球准备捋一捋阳台上的窗条时,周福喜不得不叫住她。 “是不是有事找我帮忙?”在自己愿意实诚对待的人面前,周福喜是深谙人情世故的,像刘苏婉这种性子,一旦找人帮忙,她必然会先铺垫一番。 第42章 开学第一天 刘苏婉倒不是想先把活给他干了,等下他就不好意思拒绝,而是她觉得如果不先给人做点事情,开口都不好意思。 即便是现在,她也是有些羞赧地红着脸,侧着身子坐在沙发边上。 看了一眼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的刘筒筒,周福喜的手还在刘筒筒头上摸来摸去,刘苏婉这才捏着衣角说道:“你那个……你那个药膏,还能给我涂一点吗?” “这多大事啊,我还以为你想让我帮你杀几个人呢。”周福喜从裤兜里摸出一管药膏,递给刘苏婉,笑着说道:“你该不会又是爬墙摘桃子时被砖头砸了吧?” 这其实是不可能的,他经常创新性地整出一些其他神祇完全无法理解的符咒,但既然施展出来了,那就必然是会发挥功效的。 “嘘,门都没关,等会儿别人听着了报警。”刘苏婉喜滋滋地握着药膏,房东弟弟人真好,等会儿还要帮他把厨房的地砖缝给清理一下才行,接着解释道: “上次抹了那个药膏,我发现后背的皮肤比别的地方更白一些,可是我又不能整天光着个后背把那块的肤色晒的深一些……所以我想试试看涂满全身,都是一个色的话就没事了。” “啊……这种情况啊,给我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周福喜神色凝重地说道。 刘苏婉下意识地双手抓着衣服下摆,然后脸颊一红,因为他脸色也变了,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这个人即便笑的不正经,可是也很好看呢,并不会让人反感。 不像刘苏婉平常摆摊的时候,有些人即便长得正常,但是笑嘻嘻地和她开玩笑时,就贼眉鼠眼显得很猥琐。 于是刘苏婉只是双手用力扯紧了衣服的下摆,似乎生怕他来帮忙脱衣服似的,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又羞又恼地瞪着他。 “跟你开玩笑的。这管药膏就送给你了……以后油溅到身上啊,切菜伤到手啊,推车的时候崴脚了啊,晚上没睡好长痘痘啊,都可以涂。”周福喜说完,便把药膏递给了刘苏婉。 刘筒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头来,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妈妈手里的药膏。 周福喜怕她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药膏就往嘴里挤上一管,便把她的头扳过去,让她继续看电视。 刘苏婉拿着药膏,嘻嘻一笑,有点得意地伸到刘筒筒嘴巴面前炫耀了一下,然后赶紧跑下楼,先把全身都涂抹一遍再说,等下再上来帮他把厨房的卫生也仔细搞一搞。 周福喜摇了摇头,看着刘苏婉扭着屁股跑的飞快下楼,真担心她一不小心就滚了下去,这个小妈妈尽管在用心竭力地照顾好刘筒筒,但终究年纪不大,自己都是一身的孩子气。 “福喜哥哥,你什么时候学习啊?”刘筒筒关心地问道。 周福喜想起自己上次在超市不但买了日常家具用品,还买了一些零食放在冰箱里,于是他起身去拿了一盒巧克力,想了想又换了夏威夷果、榛子和松子的坚果大礼包。 “我们一起吃,你帮我剥好不好?”周福喜放到茶几上说道。 “好。”刘筒筒都没有吃过,但是看上去都是很好吃的东西,闻着香气,刘筒筒都要流口水了。 于是刘筒筒又要看电视,又要帮周福喜剥坚果,她自己也要吃,根本没有功夫关心周福喜学习的事情了。 周福喜满意地点了点头,任何试图监督和催促他学习的人,不管是姚静安还是刘筒筒,都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 …… 终于开学了。 9月4日,麓山中学将举行2023-2024学年度开学典礼暨开学第一课。 周福喜一大早就起来,这是一个积极的态度,学生就应该有个学生的样子,绝不能开学典礼都迟到。 至于每天都迟到,然后高中三年总结了一个《高中迟到的一千个理由》还觉得挺得意的学生,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样的学生真有。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看到那一对松鼠夫妻又蹲在围墙上了,正往下面张望,不知道在看什么,小爪子各自握着一颗橡子。 橡子是壳斗科栎属植物果实的统称,它们的果子最显著的标志就是都戴着一个帽子,看起来就像西瓜头那种发型。 当年他就常常带着宓锦鲤到麓山上摘橡果,费老大劲去壳然后磨成粉,做豆腐吃……很好吃吗?倒也不见得,就是用劳动教育宓锦鲤罢了。 热爱劳动的人,基本就没有几个品性不好的,绝大多数人作奸犯科以及偷蒙拐骗,都是从四体不勤、好吃懒做开始的。 宓后不爱吃他和宓锦鲤做的橡果豆腐,因为根据她学习到的知识认为,橡果里微含毒素。 矫情。 当初周泽华是这么评价的,但也只是心里评价,没有说出口。 一来人家不爱吃你不能勉强啊,二来生活上一般都是宓后管着他,而不是他在管着宓后。 可橡果终究是好东西,现在的人吃得少了,只是因为生活更好物质更丰富了,在穷苦的年代,橡果可是用来替代五谷的一种主食,它富含淀粉就是吃起来麻烦了点,口味也一般。 周福喜看了一会儿松鼠,就起床洗漱,然后下楼伸了个懒腰,就看到刘筒筒的脑袋摆在地上。 准确的说,是她身子掉进了沟渠中,只剩下一个头露在地面以上。 “你怎么回事?”周福喜看了看掉进沟渠里卡住的刘筒筒,又看了看上次他和刘苏婉特地为她过沟铺好的木板。 “我卡住了!”刘筒筒手里还抓着一个馍馍,啃了一口后向福喜哥哥报告这一个根本就不用问的情况。 大家像刘筒筒一样睁大着眼睛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是福喜哥哥虽然不爱学习,但是喜欢问问题,妈妈说这也是一种优点,所以刘筒筒马上就告诉他答案帮助他学习。 “我知道……可是旁边不是有木板吗?你怎么不走木板上?”周福喜好奇地和刘筒筒沟通,只要深入了解小朋友的言行举止,总能发现有趣的理由。 “我想……嗯,我想跳过去,然后就掉到这里了。”刘筒筒又吃了一口馍馍,可能是之前没有吃馍馍就跳了,力气不够,如果是现在再跳,刘筒筒一定跳过去了。 “你就没有想过,你一边卡在这里,一边吃馍馍,然后肚子变大,就会卡的更紧吗?”周福喜觉得她的态度有问题,好像只要有馍馍吃,她可以一直卡在这里也没有关系。 刘筒筒微微张嘴,想了一想,不是很明白她卡在这里动都动不了和吃馍馍肚肚会变大有什么关系,于是又啃了一大口馍馍。 算了,周福喜也不跟她多讲废话。 他伸出手把刘筒筒拔出了一半,想了一下,又把她塞了回去。 周福喜拿出手机从各个角度给刘筒筒被卡住的状况拍了照片,然后才把她完全拿了出来放在一旁。 “谢谢福喜哥哥。”刘筒筒站在一旁继续吃馍馍。 周福喜抓了抓她的头发,大概是吃了那一管药膏的缘故,发质改善了许多,没有再发黄的像枯草。 “哥,你知不知道今天开学?” 周福喜扭过头去,只见背着大书包的姚静安走了过来,她怒气冲冲的感觉,似乎是要把都没有做过作业,玩了一个暑假开学还不愿意去学校的什么小朋友,押送去上学的气势。 只有那敏感的少女之心知道,她的眼眸中藏着一丝丝羞涩,必须用这种外强中干的汹汹气势才能藏得住。 - - - 各种求,谢谢大家 第43章 嫁给她也不错喵 晨光下被太阳晒得干枯,犹如被压得厚厚实实草木灰的苔藓,爬满了青褐色的围墙,只要再下一场雨,它们就会吸满水,又变得满涨鲜活。 就像少女的心事,原本平淡甚至有些枯燥,却被袁德璋的一番话搅乱,脑子里充满着令人羞耻的情绪……其实袁德璋的话无所谓,关键是姨妈居然是沉默地聆听,那根本就是一种支持的态度。 姚静安从未想过婚姻、恋爱之类的事情,她的心里原本只有学习,这是一种单纯而又美好的心境,是她最满意的状态。 理智上她也很清楚,袁德璋的提议确实能够完美解决自己的家庭问题,可那仅仅是理智……人是感性动物,是被感情支配的,谁愿意把亲近的兄妹之情变成亲热的男女之情啊! 那不是变态吗? 姚静安接受不了,她愿意和哥哥一起努力,让自己的家回到曾经的和睦温暖,但绝对不是用和哥哥结婚的方式! 袁德璋迟早死在解放西派出所门口。 “现在都已经六点半了,你还在楼下溜达玩耍,10分钟内洗漱完毕,我们就去学校吧。”姚静安收拾好心情,伸出手指敲了敲手表让他看都多迟了,然后双手抱在胸前严阵以待。 “今天开学第一天,等会儿就是开学典礼,哪有去这么早的?”周福喜是真没有想到姚静安会来押送他去学校,她是住校的,昨天就应该到校了,今天这是特地从学校里出来找他。 按照他的计划,是准备慢慢吃完刘苏婉的绿豆粥、卤汁豆腐脑和油条,再看着一路的风景,溜溜达达抵达学校,再在似曾相识的学校里逛一圈,看看有多少熟悉的痕迹和新鲜的改变。 姚静安肯定是不准的,她只会直接把周福喜送到教室里,让他在开学典礼之前抓紧每一分钟多看看书。 “任何事情都是宜早不宜迟,一日之计在于晨,你起床之后十分钟内的精神状态和自我规划,决定你一天的收获。”姚静安朝着刘筒筒翘了翘嘴角微笑,然后又扭头看着周福喜。 这个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微微张着嘴连她刚刚一直在啃的馍馍都忘记吃了。 “我先锻炼十分钟,激发一下身体状态。”周福喜开始做起了广播体操,然后又试图教刘筒筒和他一起做操。 姚静安参加过广播体操比赛,知道哥哥做的这套广播体操比较古老,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以前也没见他做过,看来是只要不学习,学啥都积极。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和小朋友玩,都比去学校更有吸引力?”姚静安看着小朋友学着周福喜胡乱扭动,他脸上的笑容倒是十分阳光而温和,姚静安略微怔了一下后说道。 其实哥哥从新房子里搬出去以后,感觉他是有些阴郁的,倒是好久没有看到他笑的这么温暖了,在这晨光下的笑容,看着就让人觉得他的心情很美好,倒是自己不依不饶地催他去上学,有点不近人情了? “啊哦额咦污鱼……啊哦额咦污鱼……”刘筒筒急忙背起了拼音。 “嗯?”姚静安不知道刘筒筒为什么突然停止做操,朝着她背起了拼音,但是按照小朋友的思维,可能是希望自己表扬她?于是姚静安点了点头,“没错,背得好。” “她的意思是,她也是爱学习的小朋友。你不要觉得是我和她在一起玩以后,就变得不爱去学校了。”复杂的意思刘筒筒是不会表达的,但是不代表小朋友就不敏感。 尤其是以前可能有小朋友和刘筒筒玩耍,被大人教训过和她玩会变得学习不好、不聪明之类的。 周福喜有着丰富的带娃经验,对于小朋友的心思,理解能力自然非同一般。 刘筒筒蹦了蹦,用力点头,又朝着姚静安露出一些讨好的笑容,她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姐姐是管着福喜哥哥的人。 如果这个姐姐也像以前的那些大人一样,怕福喜哥哥和刘筒筒玩耽误了学习,不许福喜哥哥再和她玩,刘筒筒就会难过的要哭。 “这个……啊,姐姐不是这个意思。你的拼音学的不错,经常和你玩,福喜哥哥也会变得爱学习的……”姚静安连忙解释清楚,她可不想伤害到无辜的小朋友,然后站起来,“我先去检查下上次给你布置的作业……你不会又完全没有做吧?” 说着姚静安双手握成拳头退后一步,眉毛挑起来,脸上流露出警惕的神色来打量着周福喜。 周福喜摸了摸头,东张西望。 姚静安急急忙忙掏出家里的钥匙,跑到周福喜房间里,翻了翻她上次留下的书和习题——只有物理书有翻看的一点痕迹,其他科目还是碰也没碰。 姚静安只觉得头晕目眩,脑海里回荡着袁德璋的那番话,“把姚静安嫁给周福喜”、“生个亲孙子”、“不用分家产”、“没有麻烦”诸如此类的话像幻境中传来蛊惑人心的魔音一样。 如果不按照姚静安的计划来,哥哥没有办法自己努力拼搏出人头地,还真只有袁德璋的法子了,而且以姨妈和袁德璋对哥哥的感情,他们娘俩才不怎么在乎哥哥的学习呢,他们肯定都是“结婚派”的拥趸! 姨妈和袁德璋名下的公司,和自己家里的公司交叉持股,纠缠很深。 姨妈的资金和手段都强过周北辛和姚期颐,她对周家的影响力很大,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话语权。 万一在姨妈和袁德璋一再的要求下,爸妈真的想要通过那种办法稳固合作,保证家产和生意能够持续壮大,那怎么办? 不行,如果自己和哥哥结婚,那以后自己叫他什么?不叫“哥哥”叫“老公”了?想想都觉得羞耻的要挖个洞钻进去。 “嫁给他也不错喵……” 姚静安正躺在地板上想要打滚,心中突然响起一个似乎是猫叫一般声音,不是正常的女声,听起来就像是猫咪在说话一样,带着些喵呜喵呜的娇气,又有些憨憨的不谙世事的天真。 嗯? 姚静安连忙坐了起来,耳朵动了动,左看右看,然后心想大概是幻觉吧。 “嫁给他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怎么能够嫁给一个不爱学习的人。将来在一起的话,如果他终于爱学习了,那么他就会一直问我许多问题,影响到我学习,而且很有可能问的都是一些简单至极的问题,他那勤学好问的样子,看起来都有些天真……愚蠢。” 姚静安摊开双手自言自语,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如果他还是不爱学习,那我们又哪来的共同语言?我学习的时候,他做什么?如果我勉强迎合他,陪着他做他喜欢做的事情,会不会觉得浪费时间,根本不如去学习?学霸和学霸的情侣组合,常常是被用来表彰的榜样,哪里有学霸和学渣的组合能走的远的?” “你做你的事情,他做他的事情,一天有二十四小时,吃饭休息和睡觉的时候在一起就好了。有空就一起做做大家都不擅长,又或者不涉及各自专业的活动啊,我觉得有共同语言最好,没有的话也可以创造共同语言,事在人为,除非无心。” 周福喜倚靠在门口,不知道她在自言自语些什么,想来是少女遇到了情感问题,他倒是愿意不动声色地解答一番,尽管心里有点点不舒服。 自家的猫咪,喵呜喵呜是因为外面有野猫在嗷嗷叫唤了吗? 第44章 连忙遇到一个姓白的同学 “什么叫睡觉的时候在一起就好了!” 姚静安听到这句话,惊慌失措地回过头去,却看到哥哥懒洋洋地倚靠在门口,眼神不善,嘴里说着像模像样的话,但是那神情分明就是“谁家的小子勾搭得我妹妹在这里瞻前顾后”。 姚静安不由得脸颊微红,却也暗暗庆幸,哥哥不明白她说的是谁,也就意味着姨妈或者袁德璋还算尊重姚静安的想法,并没有在找她谈话之前,就先把那荒诞的建议透露给哥哥,否则他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没……没什么……” 姚静安慌慌张张地想要站起来,鞋底在光滑的地板上一擦,又坐倒在了地板上,鞋子呲溜地滑到了一旁。 周福喜连忙去搀扶她,姚静安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呲”了一声,脚好像崴了。 “老大不小了,还冒冒失失的,你这身手可比……嗯,我是说要是什么猫猫狗狗这么摔一跤,马上就能爬起来继续乱窜。”周福喜笑着说道。 “啊……我都要痛死了,你还在幻想我会变成猫吗?都跟你说了,学习不努力,是……哎呀,好痛……反正学习不努力,是没有资格幻想女孩子变成猫的……”姚静安伸手揉了揉脚踝的位置。 好像没有崴到,而是脚踝砸到了地板上,痛的要命,姚静安有点怀疑是不是暑假在夏令营里缺少锻炼,要不然以自己的身手,应该能顺势来个凌空翻稳稳落地再摆个潇洒的姿势……又或者是哥哥突然冒出来,让她惊慌失措。 可是为什么哥哥会让自己惊慌失措?果然还是袁德璋和姨妈的错,这两个人在背后胡乱策划,惹得姚静安也跟着乱了心境。 “我怎么会幻想你变成猫?这需要幻想吗?我只需要一摸你的头,你就自动变成猫了。”说着周福喜抬起手来。 姚静安慌忙躲开,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哥哥说的是事实,被他一摸头,她就舒服的眯上了眼睛,就差喵呜喵呜撒娇,又或者躺在他面前让她摸肚皮了。 以前可没有这种感觉啊,真是奇怪。 好在周福喜现在并没有要摸她的头,而是落在她脚踝的位置上,轻轻揉了起来。 姚静安浑身都是血气鲜活的感觉,手啊脚啊都健康浑圆,紧绷绷结实的感觉,小脚儿倒是格外秀气纤美,几个脚趾头圆润洁白,犹如在滚水里捞出来的几个通透的水晶汤圆,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脚趾缝里的颜色更加粉粉嫩嫩一点,让人有一种轻轻一碰,她就会受不了一样地咯咯发笑的感觉。 阳光斜斜地落进屋里,让她洁白的小腿上也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周福喜不禁想起了宓后,曾经有一次打赌输给她,他不得不帮她洗脚,她却笑嘻嘻地跟他说:徒儿一双脚,你有一张嘴,你说巧不巧? 还把她那脚尖往周福喜下巴上顶,周福喜回忆着曾经的那双脚,又看着眼前,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姚静安才十八岁,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敏感而多疑,别人一个眼神不对劲,她都能分析出一二三四五六七种原因,更何况是哥哥看着她的脚好像出神了,她略微有些害羞正在想要不要抽回来,他却突然在笑什么? “没什么,说你像猫还不承认,你看看你这脚都圆乎乎的了,是不是跟猫的爪子一样。”周福喜随意遮掩不过去,然后松开了姚静安的脚。 “啊——”姚静安下意识地惊叫起来,结果脚跟落在地面上,脚踝的位置并没有连带着有一丝一毫的疼痛和不适,伸手揉了揉,竟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咦……哥,你什么时候学的推拿功夫?你要是混进学校的运动队,用这一手都能勾引一个嫂子回来,还用得着整天像死宅一样幻想妹妹变成猫给你撸,又或者是外面的猫变成美少女,我跟你说外面的猫都是妖艳贱货,就算是变成美少女,那也是……” 姚静安说着说着住嘴了,脑子里闪回了一些模糊的画面和感觉,好像这些话自己曾经和哥哥说过一样。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这个就叫海马效应而已……不对,上次哥哥和自己讲猫的故事时,那只蠢猫也讲过类似的话。 这么想着姚静安双手一叉腰,哎,果然除了热爱学习,她依然是正常的美少女,喜欢多愁善感,一个故事听了伤感,竟然对自己的影响能持续这么久,以后还要他讲更好听的故事给自己听才行。 “嗯。”周福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就往外面走,“我只喜欢你这一只猫,其他的猫都不喜欢,行了吧?” 姚静安莫名觉得心情不错,双手叉着腰得意洋洋地跟在他身后,尽管自己说的话莫名其妙,他回应的也莫名其妙。 “地板怎么拖的那么干净?”姚静安又觉得不对劲,她上次就怀疑哥哥恋爱了这类的,他藏着掖着不告诉她也很正常,毕竟她是强烈反对没有保送资格的人谈恋爱的……现在大部分人离确定保送资格还早着呢。 这多半是一个女孩子来了家里,为了表现自己,特地竭尽全力地干了家务活。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事儿妈一样,走了,准备去学校。”周福喜把刘筒筒喊上来,让她在家里看电视以免再度被沟渠卡住,然后换了校服和姚静安一起去上学。 周福喜在路上买了两瓶娃哈哈,一人一瓶。 “哥,你什么时候爱喝这个了?”姚静安一边滋滋地喝,一边疑惑,过了一个暑假,哥哥有挺多的变化,都是些只有至亲才能发现的小细节。 “刚刚才说你问题太多了,你就说好不好喝吧。”周福喜还是周泽华的时候就挺爱喝的,国内这种能活如此长久的饮料品牌其实也有不少,但是要是调查一下这些年诞生的品牌,就知道相对数量还是太少太少了。 “嗯……挺好喝的,哥,我问你一个题目,有一个饮料瓶,容积是1250毫升,里面装了一些饮料,瓶子正放时,饮料的高度是20厘米,倒放时空余的部分高度是5厘米,瓶内的饮料是多少毫升?给你五秒钟……五,四……” “不管是多少毫升,我都一口干了。” “哥!这是小学的题目!”姚静安又有点急了,她感觉哥哥这个暑假肯定过得醉生梦死,浑浑噩噩,完全退化到了原始人的数学水平。 “嗨,白薇蒽——”周福喜连忙发现了一个同学和她打招呼,避开了姚静安的纠缠。 - - 抱歉,昨晚漏上传了一章。 求追读。 出了点问题,今天的更新晚一点 第45章 五代积善之家才配微信好友 在这校园遍布的麓山脚下,新修建的校区间车道都使用了沥青混合料,只是依然限速,再加上今天开学的师生人流量特别大,白薇蒽的车也只能跟着慢慢爬。 她其实早就看见了周福喜和姚静安,只是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 周福喜正在仰头喝着饮料,鼓起的喉结不由自主地吸引了白薇蒽的目光。 随着吞咽的动作,男孩子宽厚的肩膀和涌动的锁骨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娃哈哈……”白薇蒽发现了周福喜喝的饮料品牌。 尽管这种饮料十分常见,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白薇蒽总觉得这是一种契合他气质的饮料名字,似乎他就会一边喝一边发出“哇哈哈”之类的大笑声。 白薇蒽记得小时候才特别爱喝这种平价的饮料,小朋友尤其喜爱,高中生喝的倒是少了一些。 上次在市区遇见周福喜,白薇蒽秉着同学情谊,发生了一些无效社交,然后他果然如同其他男孩子一样向白薇蒽索要微信,白薇蒽看在同班同学的份上,当时和他添加了好友但转身就忍不住把他删除了。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发现?白薇蒽稍稍有些歉疚和尴尬,但是并不后悔……班上如果有几人考不上985院校,周福喜大概率是其中之一。 对于白薇蒽来说,社交很重要,也非常消耗精力和资源,如果没有必要,尽量不要进行无效社交。 这道理如今的年轻人都懂,白薇蒽只是懂得更早一些,也可以说她从小就是非常现实的个性。 那又如何?白薇蒽不觉得这有什么错的。 周福喜在毕业后应该就会因为和她完全没有交集而被她遗忘。 就算记得……偶尔想起来,大概也是那天他围着共享电动车拍照的傻憨憨模样,还有他后来那看起来阳光,但是实际上给人缺心眼感觉的笑容。 也许还有刚刚他那散溢着荷尔蒙爆发的雄性味道……这就是青春的时光啊,一点一滴地组成白薇蒽的高中记忆,十分美好但是没有什么投资价值,记得或者遗忘,都不重要。 可是周福喜身旁的姚静安,那就不一样了。 高一的时候,姚静安和白薇蒽还是同班同学来着,只是后来白薇蒽因为身体的缘故,不得不从竞赛班退出,而姚静安依然在坚持,甚至有越压榨越有能量的感觉。 这一点让白薇蒽非常羡慕,姚静安有着非人一般的精力和体力,好像永远不会疲惫的活力十足,白薇蒽记得高一的时候姚静安就参加过全国中学生模拟联合国大会、拾光留影摄影作品展、校内讲坛、新生杯辩论赛、诗词大会、爱晚乐团演出等等……白薇蒽可是一边咳血一边怀疑这小姑娘是不是妖怪啊。 这些事儿在姚静安的学习生活中也是昙花一现,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她忽然就放弃了所有学习以外的活动,沦为无情的学习机器。 白薇蒽虽然退出了竞赛班,但是同班一场,平常在校里校外遇到也是会笑着打招呼的,毕竟和周福喜那属于无效社交,而和姚静安维持一点校友的基本情谊,则属于有效社交投资了。 优质的同学圈子,价值多大毋庸多言,对白薇蒽对姚静安都是如此,因为双方在未来都将拥有资源、才能和人脉,而非仅仅是攀附者和外围的拥趸。 当周福喜和姚静安一起出现时呢? 她要是撇开周福喜,只和姚静安发生社交行为,那么姚静安会怎么看她?也许附带的让和姚静安的社交也变成无效了。 白薇蒽权衡一番,即便和周福喜的社交行为价值是零,但是只要和姚静安的社交行为有价值,最终还是利大于弊的。 她倒没有想到周福喜先发现了她。 “嗨——”白薇蒽示意司机停车,僵硬地挥了挥手,迎面而来是周福喜阳光灿烂的笑容,却让白薇蒽脸颊微微一红,总觉得他已经发现他被删除了好友。 这也没什么,大家本来就不熟,来自陌生人的好感或者排斥,都不应该太在意,对彼此都是这样。 “上次你帮了我的忙,我本来想在微信上跟你说欠你一个人情来着,谁知道你把我删除了。”周福喜按着车顶,弯下腰朝着车里的白薇蒽说话,美丽的少女肌肤白皙,身段轻盈,坐姿端正大气,恍如一朵绚烂绽放的白牡丹。 和姚静安相比,白薇蒽的身材还更加高挑一些,上次周福喜是没有注意,但现在隔得近,凝视她的眼眸就能够看得出来,她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着病,如无意外应该活不过二十五岁。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她,要珍惜每一天,年纪轻轻就要懂得活一天就少一天这么一个朴素却无比残忍的道理……其实大家都一样。 “啊……”白薇蒽有些愣神地看着周福喜,这人怎么回事!白薇蒽只觉得周福喜好像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似的,不干正常事,也不说正常话,一般人这时候不都是佯作不知,以避免尴尬吗! 对了,这人根本不知道尴尬是什么意思,上次在市里偶遇,自己也是因为嘲讽了他一句,随后他浑不在意的态度,反而导致白薇蒽自己有些过不去,才不得不发生了无效社交。 一抹红晕从精致的脖颈上攀爬上来,她点了点头,却沉默着没有多解释什么。 “哎,我还是头一次受到这种待遇,一般人能够和我成为现实好友,那得从他祖宗十八代开始积德,能为微信好友那也得是五代以上的积善之家。”周福喜有点遗憾地说道。 听他说的这么夸张,白薇蒽的嘴角不由自主地要翘起来,然后又赶紧抿住,因为男孩子就是这样的,他要是看到你被他逗笑了,他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这时候脑子转的比期末考试时还快,无比的好使,然后各种花活都能整出来。 这种情况时,白薇蒽就会感觉很累,她并不喜欢那样。 重视社交的人一定要注意保持社交距离,尤其是男孩子的很多行为就像动物界的雄性一样带着求偶目的,如果并不准备接受,最好不要给予鼓励的回应或者积极性质的暗示,这样对双方都好。 不过因为同班同学这一价值可高可低的社交关系,让白薇蒽还是拿出了手机,准备重新添加周福喜为好友。 “你已经错过了。”周福喜微微一笑,“我的微信是你想删就删,想加就加的吗?” 白薇蒽纤细柔嫩的手指头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深呼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和周福喜这个人的一切来往,果然都属于无效社交! “姚静安,恭喜你,我听张校长说,你分进了1号班,综合分排名还挺靠前的。”白薇蒽瞪了一眼周福喜后,收起了手机,不想再理他,对他身后的姚静安说道。 “嗳,压力也很大。你知道吗,你以前的同桌赵纯拿到了数学的奥林匹克冬令营资格,她是我们省的女子第一名。”姚静安有些羡慕地说道,同时有些惋惜:“其实你也可以进1号班的,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没有那么大压力,身体就很正常,我暑假还参加了马拉松呢,不过没有跑完。”白薇蒽笑了笑,“上车吧,一起去学校。” “好啊,麻烦了。”姚静安知道哥哥和白薇蒽是同班同学,但是以前应该没有什么接触才对,刚刚两人说话间却透着男女互相勾搭,第一阶段试探期的味道。 例如,哥哥怎么会被白薇蒽删微信? 要知道删微信这种事情,真的很不寻常,普通朋友之间一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儿。 可是要说哥哥和白薇蒽之间已经有什么,应该还不至于,姚静安略微有些好奇,哥哥要真能追到白薇蒽这样的大美人,总比整天在家里幻想猫变成女孩子的好。 不过他刚刚又拒绝白薇蒽加回他好友,也不知道是咋想的……这样也好,姚静安还是希望他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恋爱终究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高中生把精力都放在恋爱上,就要做好失去择偶权,只能和二次元纸片人过一辈子的准备。 姚静安坐到了后排,周福喜也不见外,拉开前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他和司机打了个招呼,就系好了安全带,自从当年没有系安全带发生车祸,他从车里飞了出去结果把一辆路过的坦克撞翻,他就养成了这个好习惯。 姚静安和白薇蒽坐在后排,车里没有开空调,白薇蒽打量了一下周福喜的侧脸,又看了看姚静安,没有多说什么。 “他是我哥。”姚静安介绍道,“亲哥,不是认的那种。” 姚静安还是头一次主动强调是亲哥,尽管亲朋戚友基本都知道哥哥是收养的,但这也是亲哥,天王老子来了都是亲哥,天王老子来了都要读一遍《婚姻法》:兄妹不能结婚! “我还以为你们只是亲戚呢。”白薇蒽以前见过姚静安来找周福喜,不过她也不可能去关心同学的亲戚关系,她倒是知道姚静安家境好像挺不错的,以前还见过接送姚静安的车是一辆宝马7系。 一个姓周,一个姓姚,兄妹不同姓倒也常见,但是这学习上差的真有点远……周福喜这家伙连共享电动车都不会弄,却有这样优秀的妹妹?这两人之中多半有一个不是亲生的。 说着白薇蒽又瞟了一眼周福喜,他对两个女孩子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也没有想要插嘴的意思,正在聚精会神地摆弄着车机系统,这里点一下,那里戳一下,似乎每个地方都要按一按看看有什么反馈。 - - 才睡醒,不知道为啥更困了,我再睡一会,王爷的江湖正常更新。 第46章 让我们相视一笑辨春心 周泽华那个年代,车机系统在配置上非常简单,收音机和磁带播放器比较常见,许多出租车司机的车上都还堆着各种港台歌手的盗版磁带。 周泽华的车上也不过就是配置了CD机,仪表台正中有一小块单色的液晶屏显示区域,中控上方镶嵌了两块江诗丹顿的表,就显得相当奢华高端了。 现在的车子拥有着巨大的显示屏,还有后方似乎搭载了投影仪,可以放下幕布为后排观众提供观影体验,这在周泽华的年代,只有那些融合尖端科技的改装公司能够提供这种配置,最终到手可能要数百个大布牛了。 “这车至少得上百万了吧?”周福喜问旁边的司机。 “那倒不用,这车的同款市售型号应该不超过五十万。”司机笑着说道,这么少见多怪的高中生也很稀罕了,不过想想对方是麓山中学的学生,想必平常都是努力埋头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倒也没有什么好嘲笑的。 更何况看起来还是白薇蒽的朋友,两人关系相当不错一样。 “真便宜,这是国产车吧?” “是的。” 周福喜啧啧感慨,这种车子要是外国产的还不卖上百万?到时候还有一堆人嘶溜嘶溜地舔,都不用去洗车行了……就是有点恶心。 “周福喜。” “嗯?”周福喜回头看着白薇蒽。 “你要不要给这辆车子也拍几百张照片?”白薇蒽看周福喜对这辆车十分喜爱的样子,就和那天他围着共享电动车转圈圈时一样的感觉。 白薇蒽只是随口建议,倒不是因为加微信被拒绝,对于此等小事耿耿于怀而趁机讥讽她。 “啊?你为什么要让他给车子拍几百张照片?”姚静安正准备拿出书翻一翻,这就是所谓的争分夺秒。 学习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注重积累的的事情,不可能像张无忌那样掉个山洞就突飞猛进,大部分天才的学习经历,也是像张三丰一样稳步前进,最终臻至极境。 于是白薇蒽就把她在宝蓝街遇见周福喜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时也让姚静安明白了周福喜拒绝加回她微信好友的前因后果。 毕竟女孩子要求加回微信被拒绝还是挺没有面子的,但有这样前因后果的铺垫,让姚静安知道是周福喜先提出要加她为好友的话,大家就算扯平了。 “哥……”姚静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若是有意如此吸引白薇蒽,那倒……那倒也还算机智,可是感觉不像啊。 在姚静安的描述中,哥哥透露出来的气质,就和他今天早上带在身边的拼音天才小朋友差不多。 “我明白了,许多人在人际交往中,喜欢讲究铺垫,准备一些谈资,以期使得自己看起来长袖善舞,擅长交际,掌控全场。你那天删除我微信,就是为了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引导出一些话题来,不然大家坐在车里没有话题也挺尴尬的。” 周福喜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白薇蒽在人际交往这件事情上用心良苦了。 他这么说,当然是回击白薇蒽暗戳戳的小心思,但确实有些人就是特别关注人际交往,在这方面会下很大的心思。 周福喜觉得没有必要,人类如此脆弱而生命短暂,把那有限的精力投注于自己和家人身上最为划算,在人际关系上花太多心思,就跟做生意一样,很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 “噗……”姚静安感觉笑出声有些不礼貌,连忙侧过头去整理书包,反正现在是连她都看不透哥哥了,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太直球了,还是在欲擒故纵。 “你……”白薇蒽抬手按住胸口,少女只穿简洁纯净的内衣,所以并不会特别显出她的份量,实际上手掌按上去时,还是能够感觉到宽广的胸怀能够把她的忿忿之意碾压到湮灭,白薇蒽挺直后背,稳住心神:“算了,都是我的错,我那天就不应该去宝蓝街。” “我去宝蓝街是买手机,你去是干什么?你的手机给我看一下。”周福喜看到白薇蒽握着的手机是打开的,便伸了伸手。 白薇蒽以为他是要比较他和她的手机,盯了他三秒钟以后,直到姚静安又扭头看过来,白薇蒽才把手机递给了周福喜,她不想在有效社交对象的面前,表现的太小气。 周福喜接过白薇蒽的手机,操作了一番,两人重新成为了微信好友。 他把手机还给了白薇蒽。 白薇蒽刚刚并没有盯着周福喜在拿她的手机干什么,有社交魅力的人绝对不能表现的小家子气。 接过手机,她先看了看姚静安手中的习题集,和姚静安聊了几句今年的高考赋分计算后对大家的影响。 湘南省是第三批新高考改革省份,在2021年正式施行,今年的高考采用3+1+2高考模式,不分文理科,总之对于白薇蒽和姚静安这种学生来说,基本没有什么影响,公平就是她们最好的舞台和灯光,只需要等待盛大登场。 聊完之后,白薇蒽悄悄瞄了一眼手机通知栏,等着有推送信息的声音响起,白薇蒽这才打开手机微信,一边喃喃自语,“我妈说她通过车机系统,知道我和同学在一起……她怎么这样?” 白薇蒽的语气并不强烈,以免显得很生气,别人出于客气要表现的关心和对家长这种行为的同仇敌忾,就偏头过来看一眼。 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她。 白薇蒽看了一下,周福喜果然又把她加了回来,这让白薇蒽抿了抿嘴角随即收敛。 她又犯愁了。 装作不知道他做了这样的操作?可是留着他吧,白薇蒽的强迫症就会犯。 因为她的微信只加有社交价值的亲朋好友,一般的同学和普通关系的人,她会留个偶尔登陆的QQ号码。 周福喜在自己的微信好友列表里就会显得格格不入,就跟总有一个小红点或者感叹号亮在那里似的,还点又点不掉! 可是删除他吧,白薇蒽更加犹豫了,这个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谁知道他发现后,会是个什么反应……要是他在班上,当着许多同学的面,又直溜地发问,别人要么觉得她不近人情,要么就会怀疑她和周福喜有些什么? 姚静安翻着书,却罕见的看不进去,她发现哥哥真的有点变化,他拿着白薇蒽的手机干了什么?姚静安特别想知道。 她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白薇蒽,白薇蒽正装模作样,羞嗔茫然的样子…… 老周家的猪会拱白菜了?呵呵,姚静安发现自己心中不是滋味。 她突然觉得,要是哥哥故事里的那只猫,发现它的书生突然会撩妹了,猫会不会觉得白薇蒽这样的女生也属于妖艳贱货? 大概不会吧,人家白薇蒽明明有着高中少女难得一见的优雅气质,怎么会是那种? 姚静安扭过头来看着白薇蒽,刚刚好白薇蒽也转过头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白薇蒽只觉得姚静安的眼神里意味深长,姚静安则觉得白薇蒽似乎有些莫名心虚,跟胸膛里真有只找死的小鹿正在嗷嗷乱撞一样。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也没有说什么,各自转过头去。 - - 抱歉,睡到很晚才起来,先修第一章,第二章中午放出来?不知道大家喜欢一下子看两章,还是分开看,又同学留言说一次看一章正好。 第47章 给学校捐十个亿吧 车子在距离校门口不远处停下,三个人一起下车。 周福喜看着到处都是穿着白色短袖,蓝色裤子的中学生们,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周泽华的“八珍液”成功以后,产生了巨大的社会效益,他给麓山中学捐赠了一大笔钱,并且以和国际接轨,打造开放教育形象的理念,劝说麓山中学进行了校服改革。 最终女生都穿上了裙子,让周泽华偶尔来学校的时候,也能够看到无数青春无敌的大白腿。 现在嘛……毫无疑问随着周泽华的销声匿迹,对麓山的影响力也无法持续,后来的领导又把校服改了回去,理由当然是:高中生穿裙子容易激发恋爱冲动,不利于安心学习! 其实一般只有中老年人看到穿裙子的女高中生容易激发,普通男高中生大多数习以为常,根本不会有什么冲动,领导们以己度人了属于是。 “我有十个亿,你们说捐给学校,让他们在学校里修一座文昌帝君的庙,能不能成?”周福喜若有所思地说道,高中这努力学习的氛围,散溢着浓浓的文气,十分养神,真是舒服。 “孔庙还有可能,其他的神仙,哪怕是主管功名利禄,自古以来都是学生文士至高神的文昌帝君,也是没有希望的。”姚静安板着脸看向哥哥,“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努力学习上吧,否则你就算把文昌帝君的大腿报断,给它烧上三五吨香火,都没有用。” “三五吨香火……一神独享,经过湮灭坍缩最终转化为灵炁……哈哈……” “周福喜,你要是能出十个亿,找一家靠谱的经纪公司,全世界排名顶尖的大学任由你挑。”要不是还不怎么熟,两人中间还弥漫着淡淡的排斥和心照不宣的对立感,白薇蒽真想去摸摸他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我有那么肤浅吗?大学不是我学习的目的,我努力学习是为了用另一种观察法了解宇宙。”周福喜是讲究人,他其实还没有帮那养猪的办事呢,就先把钱拿去给自己花了,很不像样。 这十个亿用来修庙的话,倒是比较符合她的初衷,就说得过去了,不过周福喜觉得自己还是会找个机会退回去。 他亲自出手制作化身神像,没有这么廉价……最主要的是,神仙是很讲究裙带关系和机缘的,非亲非故的一般不会帮忙。 “学习是为了考试!”姚静安不得不再次和他强调,这个哥哥真的是把她的话,全都当成耳边风,上次已经跟他说过了,只要他高考成功,将来去宇宙拉屎都随他,可不是现在! 考虑到现在哥哥的状态很不正常,姚静安拜托白薇蒽,如果哥哥出现一些奇怪的问题,例如逃课旷课早退什么的,务必通知她。 白薇蒽答应了,这就是社交需要付出的代价。 不过既然是有效社交,这样的时间和精力成本,她也愿意承受,反正她作为班长,本来也是权责所在。 她已经和班主任沟通过了,本学期将继续担任班长,她有信心能够在班级事务和学习上做好精力配置的平衡,既不会素位尸餐,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成绩。 好在去教室的路上,周福喜虽然在东张西望,但也没有再干出绕着共享电动车拍几百张照片的事儿,白薇蒽便也没有再和他说话,自顾自地去找班主任黄善去了。 周福喜来到教室门口,按照傀儡人偶的记忆比照,班上又多了几个生面孔。 这是很正常的流动,就像高一开设的竞赛班,到了高三就会重新整合,像姚静安这样的尖子生留在新组建的1号班,其他人又组成新的班级,有些会来到周福喜所在的实验班,而下面的平行班,偶尔也有上调到实验班的。 在路上听白薇蒽和姚静安说话,白薇蒽似乎就是身体原因从竞赛班退出来的,在周福喜班上是稳稳的班级第一,只能说当初能进那个班的,确实都是尖子中的尖子。 周福喜是个混子。 这些日子他还是有翻过几页书的,九十年代的高中记忆逐渐复苏,短短二三十年,高斯定理、棣莫弗定理、欧拉定理、费马定理、牛顿三大定律等等应该没有什么变化吧。 他从前就学得不怎么样,重读一遍高三,不求考多少分,但求弄明白人类搞出来的这些新鲜玩意。 在周福喜眼里,人类把自己这些年观察宇宙发现的现象经验总结当成宇宙的真理,其实便是一种谬误,只是并不影响人类对宇宙的继续探索。 人类发现光是具备波粒二象性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自己只是掌握了一种观察宇宙的方法,宇宙依然只能被观察,而无法被真正解构。 可是这也没有什么关系,人类至今也无法完美地解释飞机为什么能够起飞,但是不妨碍人类通过观察得出的经验,制作出越来越先进的飞行器。 也正是因为无法完全按照理论计算来制造飞机,风洞应运而生,人类通过观察模拟飞行器周围的气体流动情况,来进行空气动力实验。 拥有最先进的超高速风洞的国家,才能够制造出最先进的飞行器,例如第五代、第六代战斗机什么的。 没有超高速风洞,根本无法独立制造先进的飞行器,倒也没有影射谁的意思,周福喜刚刚回到郡沙,根本不懂世界上还有哪些棒子国家在叫嚣要制造五代机、六代机。 百无聊奈地站在教室门口张望着,周福喜正想新学期要坐到挨着墙那一排最后面、靠窗的位置,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就是觉得那里才是属于他的座位。 可是那个座位似乎已经先一步被人占领了。 一个类似于电话亭的透明立柜摆放在那里,里面安装着类似太空舱按摩椅的座位,还有一张看上去可以升降的桌子。 坐在那里面上课的人,估计是免疫系统出现了问题,必须完全隔绝外界空气。 除此之外,周福喜想不到哪有人会搞出这么个东西放到教室里来上课? 新学期自然是要调整座位的,周福喜也没有去坐傀儡人偶上学期的位置,随意地坐在那个电话亭前面一个位置。 这个新鲜玩意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仔细观察了一番,至少可以肯定这玩意能够收取外部的声音在内部播放,而有需要的时候,又可以实现完全隔绝。 周福喜可以肯定,用这玩意来上课的人,绝对不是姚静安和白薇蒽那样的优秀学生,多半和他一样是个混子。 没过多久,白薇蒽就来教室里通知大家到运动场集合,准备参加开学典礼。 今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小鸟叫喳喳,飞来飞去拉便便。 出现在运动场上的有积极向上的少先队员,朝气蓬勃的共青团员,还有优秀先进的党员,以及熙熙攘攘的普通同学们。 大家情绪饱满,热情高涨,迎着鲜艳的旗帜和激昂的音乐,走入了运动场。 湘南大学副校长凌月教授、湘南省治安署总队副总队长秋婉、麓山新区教育局局长何婧靓、麓山文明办陈主任、麓山中学校长韩春莺以及麓山一众大大小小的领导和学校老师、优秀毕业生代表国防科技大学2023年新生蔡美文,校学生会主席秦勤勤出席了开学典礼。 班级站位的时候,姚静安从周福喜身边路过,往他兜里塞了一包糖,周福喜拆开一看,原来是做成猫咪圆爪形状的小饼干,不禁莞尔一笑,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全部倒进了嘴里吃掉。 - - 介绍开学典礼那一段并不是水啊,也是有两个小彩蛋的,大概只有相当老白的读者看得出来……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关键和重要信息,要说是水那就是水吧,新读者看不明白也不影响什么,就当是水吧。 第48章 背负着鱼丸扛一下下的田中柠 开学后没过几天,田中柠发来信息,说她已经找到了一个人,确信对方是从张闻那里得到了肾源,而且那人现居所就在离郡沙不远处的莲城。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也许意味着张闻并不是在网络上随意寻找客户,而是自己根据现实渠道的一些人际关系,找到了周边的潜在需求者。 中国有大量以特产、盛产的瓜果蔬菜为名字的城市,例如荔城、梨城、莲城、鸡城、鸭城皆是如此,其中不乏大量重名的城市,例如莲城就有六个地儿叫这名。 周福喜又让田中柠确定了一下,是否就是湘南境内的莲城,因为最远的一个莲城在东北那旮沓。 田中柠确定了以后,周福喜和她在华宓中心的西侧见面。 这里是一面高达三十米的墙面,光洁通透,散溢着沉湎深邃的气质,仿佛是一方海面被竖直立在这里,将平静深海所拥有的那种神秘幽魅的感觉也带来了。 走过路过的人,甚至会产生对溺水的恐惧感,不由自主地远离,周福喜和田中柠站在墙面前,犹如大海上孤寂的漂泊者。 “你有车吗?” 本来应该可以趁机体验一下高铁的。 周福喜回归时,从C919上往下张望,看到过数不清列次的高铁列车,在纵横交错的大地上爬行。 这些日子也接受了高铁了中国新名片的科普,他还没有乘坐过,也许站在高铁车头上迎风观赏景色,会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和站在C919机头上比是另外一种有趣的视角。 可是终究要办正事优先,莲城紧挨着郡沙,两地十分融合,例如莲城的高铁站便有直通郡沙市中心位置的城际列车,而有些地方则开车更加方便。 “有的。”田中柠打了个响指。 墙面竟然真的犹如水面一样,晃动起了波纹的视觉效果,随后一条裂缝在平整的墙面上无端出现,打开了一道宽大的门,一台履带式机器人将田中柠的巨大座驾送达她面前放下,然后自动回归门内,墙面合拢后只有在周福喜的眼力下,才能够看到极其细微的缝隙。 竟然和田中柠并拢的双腿一样,严丝合缝,一张纸都插不进去似的。 周福喜看了看车,又看了看华宓中心。 “走吧,我可以开车,不过也许到了城市边际,就开不过去了。”田中柠巧妙而含蓄地暗示,快点给老娘解除禁制啊,嬲你娘的玉皇大帝……不,玉皇大帝请恕罪,嬲你妈妈别的周福喜。 这几天田中柠一直在通过微信朋友圈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他的朋友圈乱七八糟的,什么卡在沟渠里的小孩,小孩学习拼音翻来覆去就会啊哦额咦污鱼的视频,两只蹲在墙壁上跟着他的手机镜头转动脑袋,肥的跟猪一样的松鼠视频等等…… 光看他的朋友圈,似乎就是一个记录身旁生活的普通人。 越是普通,就越是意味着深不可测,田中柠不想和这等人物发生太多纠葛,所以也克制着没有通过他发的视频去调查什么,万一是陷阱呢? “华宓中心的业主是谁?”周福喜直接问道。 田中柠似乎就住在这里,像刚刚这种全自动的高科技车库,应该属于华宓中心的业主。 周福喜知道华宓中心还有一个更大的地下停车场,哪里才是开放给酒店、和一般用户使用的区域。 “我。”田中柠强忍着双腿打颤的感觉说道,按道理接触的多了,她应该没有那么恐惧了才对,但是这个越来越显得阳光青春的男子,带给她的威慑感一点也不减少。 他甚至穿着一条蓝色的校裤,在全中国任何一个城市、乡镇,都能够找到类似的款式。 她不想让他去接触宓妃子,尽管宓妃子肯定会对这种人极其感兴趣,但是作为担任姐姐角色的闺蜜,田中柠要尽量保证宓妃子不被牵连进来,她还指望宓妃子修仙成功拯救她于水火危难之中呢。 反正自己现在还有利用价值,难道说个谎,他就要把她变成只知道侍奉他的行尸走肉了吗? “你姓周啊,还是姓华啊?”周福喜有点意外,这个女人的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以前敢阳奉阴违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敢当面撒谎? 这让周福喜怀疑上次亲眼目睹他制造人渣的都不是她了。 “什么?”田中柠不明所以。 “华宓中心。毫无疑问这是用周泽华名字里的华,加上宓家姐妹的宓,跟你有一毛钱关系?” 周福喜再次抬头仰望,当年他的许多产业,就是在宓家姐妹的名下,而且做了相应的监管和备忘条款,确保不会轻易被人转移瓜分。 当时宓后已经成年,而且她年纪虽小,却绝非幼稚的天真少女,防备性和警惕性都很高,并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想要从严密的合同条文中找到漏洞和空子,再让她签署一些隐藏陷阱的文件,也没有那么容易。 田中柠不由得心头一紧,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什么目的?难道早就盯上了宓家? 周泽华销声匿迹将近二十年,很少被人提及,田中柠也是稍稍凝神,才把周福喜脱口而出的这个名字和脑海中的许多资料联系起来。 “你的鼻子不想整回去了是吧?”周福喜看着依然试图负隅顽抗的田中柠说道。 人类真是千奇百怪,他们的心性也尤其难以琢磨,人心之深,神仙难测——这也很正常,并非神仙无能,而是人性本就是神性的复制和延伸。 这也是神祇赋予人类最宝贵的财富,才让人类能够脱离浑浑噩噩的动物本性,拥有深邃而广阔的精神世界。 这也保证了人类永远不会满足,永远都在追逐更广阔的天地,身体虽小,心却能够容纳无限的星辰大海。 否则这方世界中,为什么只有人类,会向往着宇宙的最深处? “真是我的,我其实很有钱的,不信你可以看看我的资产账户。”想到自己的鼻子,田中柠顿时心酸不已。 要是因为保护宓妃子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让自己的女娲娘娘鼻子恢复不过来,损失也太大了,简直就是结婚嫁给形婚搅屎棍一种级别的人生灾难。 周福喜盯着田中柠,她毫无疑问是在保护着真正的业主,也就是说她和宓家的关系绝非一般。 嗯? 周福喜重新打量着田中柠,今天她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腰间系着格子纹镶金月饰带,衣襟是外翻的设计,十分凸显她身材的份量,高挑的双腿在长宽的风衣下,依然能够显露出完整的小腿,三寸的高跟鞋中,脚背光洁如玉,几根柔嫩的脚趾头正紧紧地抓在一起,像是说谎被揭穿了兀自在死死抱团的一群小白猪。 姓田的? - - - 下一章白天更新,我只要睡够了就文思敏捷,键盘敲得放鞭炮一样,但是一旦脑袋稍稍出现问题,就整个人僵在那里,词不达意,句子都修不动。 我再去睡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