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陆煊 古洛阳,宫阙错立,亭台楼宇如林。 城中偏东,巍峨古朴的八角四方楼中,容貌稚嫩,但却极俊秀的陆煊专注的整理着一卷卷竹简,仔仔细细的替它们扫去土灰尘埃,一丝不苟。 不远处,一个老人和一个中年人相对而坐,老人穿着古朴长衣,看上去满腹经纶,又如同一个邻家糟老头一般,没什么威严, 中年人面容英武,但却嬉皮笑脸的,相当轻佻。 “老师,我真不是基础没打好,我筑玉楼若不周,神梯高耸,天门巍峨......” “行了!”老人吹胡子瞪眼:“连【先天之精】的本质都不清晰,你这臭小子,迟早吃大亏!” “那您与我再讲讲?”张陵嘿嘿一声,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来。 老人沉默了半晌,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看看你几个师兄,再看看你......行吧,我便再给你讲讲!” “得嘞!”张陵喜笑颜开,旋即想起什么似的,对着角落整理藏书的少年招呼道: “小陆煊,过来一并听一听,说不定对你以后有些好处的!” “哦,来了。” 陆煊放下竹简,老实应声,快步走了过来,依次做礼: “李爷爷,张大哥。” “坐下听吧!”张陵按着陆煊肩膀让他坐下,没好气道:“那些繁琐礼法不必太遵守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没这个必要。” 陆煊老老实实点头,又老老实实摇头,没反驳,也未顺从。 “你这小家伙!” “行了。”李姓老人此时缓慢温吞的开口:“听我说法。” 张陵神色一肃,陆煊则是垂了垂头,做洗耳恭听状。 “【精】,人体根本,躯壳之源,后天之精存于万物,无有定,而先天之精有常数,生时若得三两三,死时亦存三两三,不增不减......” 陆煊逐渐痴迷进去,等再回过神来,眼前的老人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破旧的天花板,一盏昏暗电灯吊在上头,轻轻摇晃着,发出吱呀声。 梦醒了。 这个梦,他做了七年。 每隔个两三天,精神安稳之时入眠,陆煊便会梦见那处满是藏书的大楼,梦见李爷爷和张大哥, 不止如此,这个梦还是连贯的,就好似电视连续剧一般,梦做了七年,梦里也过了七年。 “先天之精,后天之精......”回忆起梦中老人所述,陆煊伸了一个懒腰,神清气爽。 嗯,每次听李爷爷讲完一些东西,醒来后总是感觉整个人都被天河之水洗涤过一般,从头到脚,从躯壳到精神,俱如是。 将隔夜的大馒头蒸热,小心的挤出一撮榨菜,一大口馒头一小口榨菜,吃完后,陆煊侧耳,听见屋外春雨声,脸上这才浮现笑容。 “下雨,街上应该没什么人,便就没人和我争抢。” 扫了一眼不大但很整洁干净的屋子,确定没有什么遗漏遗忘后,陆煊薅起来蛇皮口袋,撑一把老伞,推门而出。 入眼是同往常一般的泛着酸臭味道的肮脏街道,哪怕春雨打烂泥土,也未见芬芳,只嗅到酸臭更甚, 屋外长街与屋内方寸俨然是两个世界,一个破落肮脏,一个不染尘埃,就好似淤泥中养出淡青莲花。 少年提着蛇皮口袋,撑着老伞,步子沉稳平和,没多久就走到了这处棚户区的边界。 “陆小子,你又去外头捡垃圾呢??” 推着成堆猪肉、同住在这初贫民窟的郑屠夫高声招呼: “晚上的抗议游行你去不去?” “抗议游行?”陆煊有些诧异:“郑叔,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还不知道?”郑屠夫啐了口唾沫:“还能是什么,拆迁呗,大伙都不愿意!” 陆煊更疑惑了,轻声问道: “郑叔,为什么不愿意?这不是好事情么?哪怕开发商黑一些,分的钱少一些,但至少大家可以换个更好的地方住.......” “谁说是拆棚户区了?”郑屠夫没好气道:“那群王八犊子是要拆后面的墓园,要拆我们家家户户的祖坟!” 陆煊条件反射似的开口: “不行!” “是不行啊!”郑屠夫愤愤不平:“主要是拆坟就拆坟,给的还少,为了那么三瓜两枣扰了祖宗清净?我呸!” 顿了顿,他又道: “话说,晚上的抗议你去是不去?” 陆煊不加思索: “我肯定去!” “行,我就知道你会去的!。”郑屠夫笑道:“你小子有良心,我估计你是最不愿意拆坟的,毕竟,楚老头才下葬没多久......” 七年前,刚满九岁的陆煊独自逃难来到这座东海市,若不是棚户区的楚老头收留,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 毕竟联邦有明文规定,任何人不得招收未成年者做工,即使是现在,陆煊也找不到活路,只能靠卖废品换取微薄的钱财。 而彼时,陆煊便被楚老头收养,两人相依为命了七个年头,直到前两个月,老头在睡梦里安详离去,也算善终,还给陆煊留下了这么个破落房子。 那会儿,陆煊身无分文,是借了郑屠夫家的铲子,挖了大半个晚上,才将楚老头安葬在墓园,又在墓里头睡了七天,守了七天, 许是真有在天之灵,那时候寒冬腊月,在墓园席地而睡的陆煊居然没有感冒,只是冻的厉害而已,倒也免了一场大病。 “行了,我赶菜市去了。”郑屠夫看着眼前这个干净少年,心头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孩子哪里有贫民窟里长大的模样?心善的过分,干净的过分。 可惜了,若是生在大户人家,肯定能上个重点高中,将来成为修行者,成为大老爷...... 摇摇头,郑屠夫唏嘘了片刻,推着板车匆匆离去。 陆煊也没做停留,走出棚户区后,在下城区兜兜转转,街上果然因为落雨的缘故,没什么人,也就没了往日里和自己抢易拉罐的老大妈, 不过几个小时,他就收拢了满满一口袋的踩扁的易拉罐,在废品站换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大钞。 看了眼手机,陆煊眼睛微微一亮: “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一路疾行,从下城区跑到上城区,一直跑到东海高中。 东海高中,是东海市最好的一所重点高中,也是为数不多开设有修行课的学校。 虽然一周就一节,但也让东海市的家长们都趋之若鹜,那可是修行! 驻足在东海高中后门,跑小卖铺里头,花四十块钱买了一包烟,辛苦一上午赚的五十,就剩下了十块。 陆煊欢快的走上前去。 “老大爷!” 门卫吓了个哆嗦,没好气: “倒是忘了今天你这臭小子要来.....进去吧,还是老规矩,你要是被逮住了可别说是我放你进去的!” “谢谢老大爷!”陆煊放下烟盒,连声道谢。 “都说了不用,你这臭小子!”门卫骂骂咧咧:“我跟那瘪犊子说了几次了,别卖给你烟,真的是......你再这样,我可戒烟了!” “那我更得给您买了!”陆煊笑着道。 “行了行了,赶紧进去!”门卫没好气开口,将铁门打开了一道缝隙,陆煊再次道谢,撑着老伞,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一边跑,他心头一边泛起激动来,听了一整年的修行理论,今天,终于要讲真正的修行法了啊! 第二章:修行路,我已入 修行,是当下时代的穷苦人用来真正打破阶层实现跃迁的唯一途径了,读书虽然也有用,但到底还是受制于人,受制于资本。 唯有以力全自身。 猫着腰,蜷在教学楼后头人迹罕至的荒地,陆煊顾不上土地泥泞,就这么静静的淋着雨,静静的听。 “脾胃之中,运化精气,以意守御之,聚合为一,后散布全身而养体,久而久之,体壮身强,再拟精神如火,烧精气为元气,久而久之.......” 不知是不是巧合,教室里头讲书的老师声音增大了些许,刚好让蜷在荒地、躲在墙后的陆煊听了个真切。 此时,课堂里面,头发花白的卢修远合上书本,对着教室里那些衣着整齐干净的学生发问道: “理论课已经上了两个学期,今天,就要讲一讲真正的修行法了。” 教室里哈欠连天的学生们微微振神,教室外本就神采奕奕的陆煊更是专心致志了,同时心头也略微紧张了起来。 听说修行是讲究资质的,自己如果资质差的话...... “修行,讲究以武入道,第一大步便是筑玉楼,这一步中,从最开始的武者到登峰造极的大宗师,练的其实都是人体之【精】!” “【精】,无有先天后天之别,是是构成人体生命活动的各层次有形元素......” 荒地,陆煊略微有些疑惑,梦里头李爷爷不是说,精是有先天后天之分的么? 后天无常数,先天有定量...... 他旋即哑然失笑,自己怎么真将梦里头的当真了? 尽管这个梦连续不断,是如此真实....... 陆煊难过了起来,梦是假的,李爷爷和张大哥不也是假的了么? 这些年相伴,李爷爷、张大哥与自己的家人又有何异? “六千八百年前,旧历2056年,亦是新历元年,祖星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世界核平,文明重创几乎断代,但同时也发掘出古老道藏,从此开启修行之门。” 卢修远继续讲述,似乎来了一些兴致,唾沫横飞: “直到八百年前,我们才从道藏中得出结论,明朝之前的历史皆有误,或被不可思议者强行压缩过岁月,那时人人如龙,譬如先秦,三战后留存的残缺历史说秦朝二世而亡,但根据道藏来看,先秦实际存在恐怕超过万年,始皇帝很可能万岁才驾崩.......话说远了。” 他喝了口茶水,神色肃穆三分: “修行之初,必须有人引路,今日我便替诸位引路。” 说话间,卢修远打开封存的档案,取出一本薄书来: “联邦第四套标准吐纳法,或者说玉楼吐纳法,我现在讲述给大家,禁止外传......当然外传其实也没什么,无人引路,即便得了修行法,也无法真正入门。” 侠以武犯禁,即便是到了今天,联邦对于修行法的管理也依旧很严苛。 卢修远开始仔仔细细的讲解起这本玉楼吐纳法来,学生们大都懵懵懂懂,似懂非懂, 反而是窗外的陆煊听的如痴似醉,个个道藏文字听进耳中,转眼便被解析了个干干净净, 十分真意于呼吸间明悟七分,又一个呼吸后明悟九分,再过一刻钟,竟从中悟出十一分来,多了自身的独特见解。 一部玉楼吐纳法讲完, 卢修远深吸了一口气,突兀开口,声如洪钟大吕! “都守住心神,心思空明,老师来引导大家进行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吐纳,开修行之门!” 光一部经文,是无法修行的,除非那等妖孽之辈还差不多,寻常人都需要一个前辈来引导,才得以【开门】! 窗外,陆煊有些失落了起来,原来即便知道了修行法也不行么? 还要有人引导,有人【开门】...... 他轻声叹了口气,但依旧如同往日里一般,隔着厚实墙壁,悄悄的对着教室里头的老人行了一礼,便打算离去。 虽非我老师,但教我学识,尽管窃听,仍当行礼。 教室里头,卢修远伸出手掌,元气汇聚成细密星线,落入一个个学生的头顶,引导他们体悟如何内视,如何运化精气, 顿了顿,他眼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看了一眼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手一抖。 又一条细密星线蹦出,飞出窗外,随着那连绵春雨一并落在了少年头顶。 “我果然老了,会手抖了。”卢修远自语。 敏而好学,持之以恒,还守礼,懂得慎独......如何不关照? 联邦律法......谁管哩! 窗外, 陆煊强行按捺住盘腿体悟卢师气息引导的冲动, 他朝着教室里重重一拜。 教室里的小老头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嘴角笑意却更甚了几分。 “这孩子不错。” 说着,卢修远手又抖了一抖,飞向陆煊的元气丝线更加厚重一些,压的后者不得不盘腿坐下,心神下沉,体悟元气的运转轨迹。 “好好练吧!”小老头一边悄声叨叨,一边分了分神,窗外吹打向少年的春雨都像两侧退避,再不入少年身侧三寸。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卢修远微微吐出一口浊气,收回了手掌,收回了一条条的元气丝线,对着学生们道: “接下来,看的就是资质了......古来便有百日筑基的说法,百日之内,能以意守自行运化精气,为中资,一月之内完成,上资,十日之内,为上上......” 言辞间,他伸展了一个懒腰,又道: “譬如龙虎山的这一任老天师,年轻时候三日便以意守而运化精气,仅仅一个月就运转了完整的大周天,是真正妖孽,如今亦是当世前十的绝顶人物。” 学生们心情都激荡了起来,更加努力的尝试去感悟卢修远的引导, 而窗外荒地里头的陆煊呢,他全副心神早已沉入自身躯壳之内,真正做到了【致虚极,守静笃】,对外事外物再无感知,反而没有听见老人的叙述。 专心致志中,他似乎真正看到了自己的躯壳内部,看到了五脏六腑,看到了一根根血管,乃至于其中汹涌奔腾的血液。 “以意守运化精气......” 陆煊心头呢喃,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卢修远讲述的玉楼吐纳法,不自觉的调整了呼吸方式, 一呼一吸,胃里头早些时候吞下的大馒头和榨菜被消融,而其中本该逸散流逝九成的营养物质,此时却居然全被拘住,与本就在脾胃中存在的、极为惰性的【精】一起,规律的送往全身上下。 半个小时后,他成功的运化精气,一呼一吸中,精气于身躯内搬运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大周天。 这一刻,自血肉筋骨皮膜起,再至五脏六腑,整个人体都被淬炼了一遍,强韧了一分。 气毕,睁眼,春雨如常,人已不依旧。 而恰逢此时,卢修远的悠扬声再度从教室里传了出来: “修行第一大步,为筑玉楼,筑玉楼有九关,一关是一境,自淬炼皮肉的武者再到开辟窍穴的大宗师......等到能够将精气搬运第一个完整周天,便算迈入第一关,成为武者!” 回过神来的陆煊听见了这句话,当即明悟,自己......已经是武者了么? 真快。 也是,按照卢师所说,筑玉楼都才是修行第一步,更何况筑玉楼那九关中的第一关、第一境? 本就该这么简单才对。 陆煊自嘲的笑了笑,眼看时间差不多,自己也已入修行路,便又朝着卢修远悄悄做礼,然后悄悄离去。 下一次来,得一周过后了。 教室里头,卢修远看了一眼少年远去的背影,遗憾的叹了口气,是资质不行,短时间无法内视么? 可惜了。 摇摇脑袋,他对着学生们又道: “你们可别觉得成为武者很简单,两年内、高考前你们能成迈入第一关成为武者,考上修行大学就是板上钉钉了!” 顿了顿,卢修远又道: “九关筑玉楼,虽然只是修行第一大步,但一共才几步?诸位当知道,只要迈入第二大步攀神梯,便被称为天人,可搬山平海!” 天人! 搬山平海! 学生们哗然。 第三章:斡旋造化,守藏室留名! 回到棚户区,打听来大家准备凌晨十二点共同抗议后,陆煊便直接回了家中。 晚上要去跟着抗议,看来是睡不了觉了,此刻天时尚早,得补一补瞌睡才对。 煮了一碗泡面下肚,又将闹钟定好后,陆煊躺在了床榻上,运转玉楼吐纳法,呼吸间不断搬运精气淬炼身躯, 搬运着搬运着,他不自觉的睡了过去,可一呼一吸之间,却依旧按照玉楼吐纳法而行,精气搬运也未曾间断。 躯体在悄无声息间,一点点的变强。 ............. “洛阳城中多繁华呐。”张陵打了个哈欠,侧头道:“老师,我何时可以入世?我都想好了,我要去辅佐齐小白,一统旧山河!” 李姓老人看了他一眼: “大周气数未尽,尚有四千年运数。” 张陵撇了撇嘴: “这么些个诸侯国早就离心离德,怕是要不了那么久......而且,您常说天无定数人无常,现在您又如何可以断定王朝气数尚余几何?” “未来不定,过去已成。” “啥意思?”张陵有些好奇,旋即好似想起来什么一样,又问道: “对了老师,陆煊那小家伙下次什么时候来?又要过上两三天?” “来了,就在门外。” 张陵愣了一愣,旋即听见推门声,一个少年缓缓走了进来。 “李爷爷,张大哥。”陆煊老老实实的做了一个礼,并没有因为这里是自己的梦境而肆无忌惮,依旧循规蹈矩,遵从礼法。 或者说,遵循本心。 “小家伙来了?”张陵笑眯眯的,想要拍陆煊脑袋,想了想,又有些遗憾:“哦,你都十六岁了,不能当作孩子来看待了。” 说着,他转而拍了拍陆煊的肩膀,小声道: “小家伙,你劝劝老师,老师是喜欢你的,让他放我出去,放我入世!” 陆煊看了一眼屋子里藏书,又看了一眼衣着朴素的老人,旋即老实道: “张大哥,李爷爷不让你出去,肯定是有原因的。” “得了吧......”张陵唉声叹气,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愣了一愣,发出轻咦: “小家伙,你修炼了?” 陆煊愣了一愣,颔首道: “嗯,练了一门叫做玉楼吐纳法的经文。” “玉楼吐纳法?”张陵小声嘀咕:“没印象,听起来似乎和玉楼真经有关系?” 旋即,他大大咧咧道: “有不懂得可以问我,虽然你未入老师门下,但我指点指点你也是没问题的......你别看我天天跟着老师守在这屋藏书,真要说上修为,我大抵是算仙人的。” 陆煊认真的点了点头,没有信,却也没有不信,只是如同往常一般,看了眼时辰,便去沉稳的烧好了水,做好了饭,烟火气在这宽阔的书屋中缭绕而起。 尽管是在梦中,他却从来不骄不躁,来到这里的第一日,便负责烧火做饭,扫书除灰。 这个梦做了七个年头,也烧了七个年头的火,做了七个年头的饭,理了七个年头的藏书。 “李爷爷,张大哥,该吃饭了。” 陆煊极为严谨的将饭菜摆放在低矮木桌上,衣着朴素的老人放下竹简,很缓慢的走了过来,落而坐。 “很香。”老人评道。 “一如既往。”张陵扒了一口饭菜,亦道。 少年开心的笑了笑,自从楚老头离世后,唯有这里,唯有这梦中,才让他有家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有家人一般。 等到吃完饭,陆煊又去将碗筷都拿出去清洗了一遍,再回屋中时,老人突兀开口: “小煊。” “李爷爷。”陆煊连忙做礼。 “你虽是外来之人,但陪了我这老头子七年.......” “还有我!”张陵插嘴道。 老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对着陆煊继续说道: “你我虽无师徒之缘,但七年相伴,也是缘分,我赠你道经一本,可好?” 陆煊拱了拱手,认真道: “不,这一切都是我愿意去做的,和李爷爷还有张大哥在一起,我像是有家。” “你是说,我们是你的家人?”张陵逗乐道:“若是真的,那因果可大了去了!” 陆煊沉默了片刻,有些失落,又做一礼: “只是于我而言。” “行了行了,你这小家伙,还委屈上了?”张陵无奈抚额:“老师要赠你道经,你便收着就是,这是你的缘法,天大的缘法!” 他似乎怕陆煊不重视,语气没了往日了轻佻,变的很郑重。 陆煊再做礼,但不言。 一旁的老人有些失笑,轻声道: “孩子,若不赠你此本道经,便是要我欠下一份七年因果,你收着吧。” 闻言,陆煊也不再敢推辞: “晚辈不敢,便恭受之。” 老人抚须颔首: “你可有所求?” 陆煊愣了一愣,想了很久,点点头,又摇摇头,道: “于此间,我只求岁岁年年能一如既往,每日烧火做饭,李爷爷和张大哥一直在,便是最最好,于此间之外,于另一地界,我所求,甚大。” “譬如?” 到底是在梦中的缘故,陆煊难得的敞开心扉: “大抵是先报仇,然后试着长生久视。” “什么仇?” “一城人之性命仇。” 陆煊说着,忍不住回想起了七年前,整座城市莫名其妙被封锁,一个个神秘人到来,开展惨无人道的屠戮...... 那时候才九岁的自己被送出了城市,却发现户籍都没了,成了联邦黑户,所幸搭上了顺风车,一路逃难到东海市....... “为何要长生?”李姓老人此时又发问。 陆煊回过神来,坦率道: “因为不想死。” 是张爷爷用命将自己送出那座城市的,他不能辜负,也不能再死了。 老人先是沉默,然后轻笑: “你既已入修行门,又求长生,我便与你一部神通罢,若能学会,可为你长生路上之依仗。” 说话间,他不知从和摸出一本古书来,并非是竹简,而是本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纸张所构成的书。 陆煊行礼,然后接过。 书封上,写着几个平平无奇的大字:【天罡三十六法】 “三三无尽,六六无穷,此法经囊括大千神通,你可自其中择选其一,我教你。”老人如是说道。 陆煊翻开薄薄的古书,里面没有什么内容,只是记载了三十六个名字。 如移星换斗、颠倒阴阳、纵地金光、掌持五雷...... 少年愣了很久,旋即自嘲的笑了起来。 自己......怎么还真选上了? 到底是梦,哪怕真有如此经文,读一读,醒来便会如同过往一般忘却。 他抿了抿嘴,轻轻一指: “就这个吧。” 张陵好奇的探头,少年所指的是......【斡旋造化】。 “你真敢选!”他惊叹:“三十六法之首,三十六大神通之首......小家伙,你眼光不错,可还是换一门吧,你学不会的。” 顿了顿,张陵很认真道: “就算是天上列仙群佛,就算是不可一世的大妖王,也学不会的......哪怕天尊佛陀,也难掌此法,就算真正学会,若无泼天法力,也难以真正运用!” 陆煊呆萌的眨巴眨巴眼睛。 而张陵还在喋喋不休: “斡旋造化......女娲娘娘你知道吗?她老人家,无尽年岁以前,便是以此法造出了人族!斡旋造化,可演化天地,造化万物!” 陆煊似懂非懂,歪了歪脑袋: “可我已经选了。” 张陵被噎住,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人则是淡淡开口了: “既然选了,那便是了,孩子,且看。” 话音才落,老人指头轻轻一点。 有斑驳星光,落入陆煊头顶,落入他的精神世界、心灵大海, 旋即,那星光猛然膨胀,演化成无法言说、玄而又玄的古老经文,伴随钟鼓声、祭祀声,伴随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婴儿的啼哭声! 良久,老人收回手掌,轻声发问: “记住了吗?” “记住了。”陆煊行礼。 “那便去练吧,虽如同张陵所言,无泼天法力无法真正使用这门大神通,但领悟一丝皮毛,也足以支撑你走到长生之境。” 陆煊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心头惊叹于那恐怖而玄奥的至高经文,仅仅思索片刻,便如痴如醉。 他并未因为醒来后会忘却而忧伤,此刻闻道,便已足矣。 时间流逝,视线骤暗。 梦,醒了。 ............ 陆煊从屋室中凭空消失,张陵似乎未有察觉,又或者是见怪不怪, 他只是问道: “老师,您真教他斡旋造化?他学不会的......要不,收入门下吧?我看那小子不错,就是不知道资质如何。” 老人瞥了他一眼: “机缘不够,我与那孩子没有师徒之缘,你也别想着你去收徒,他大概还会来最后一次。” “为什么?”张陵愣了愣。 老人答道: “他本就不属于这里......应该会去另一个片段,我虽然可以让他一直来此,但我不会去做,我之道,奉无为。” 张陵有些可惜了起来: “那岂不是只能见小陆煊最后一次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相见......哎!” “莫要唉声叹气,也算缘法一场。”老人平淡开口:“留名吧。” “什么?”张陵没反应过来。 李姓老人站起身来,轻声开口: “有子陆煊,随侍于吾七年,知礼法,行道德,守周之万年藏书有功,当留名于史......予职以吏。” 张陵干脆点头,犹豫了一下,最后一次发问: “真不收徒?如我一般记名不也好?说不定那孩子资质如同心性一般,亦是上上之选呢?” 老人摇头: “吾已有言在先,就算那孩子真悟出了斡旋造化的皮毛,吾也不会收徒,最多再赠三分机缘。” “得了吧,真要有那等天资,您能忍住才怪。”张陵小声嘀咕,随手抽取来一张空白竹简,于其上镌刻。 【大周守藏之室,有小吏,名陆煊,随第十七任守藏史七载有余,兢兢业业,无有过错,得守藏史李耳赞,曰:知礼法,行道德,守周之万年藏书有功。】 第四章:造物 棚屋中,陆煊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直了起来, 下一秒,他猛然愣住了,朦胧睡意也骤然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脑子里面,精神世界里头,那一千八百个玄而又玄的文字.......依旧在。 熠熠生辉。 “斡旋造化?”他低语,心头剧烈震动! 梦境中的神通就这么凿刻再脑子里,真实不虚,这背后的含义太恐怖,是否说......梦非梦? 是否说,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李爷爷和张大哥,也并不只是梦中人? 难怪这一个梦,自己做了七年而不间断,难怪....... 陆煊咽了口唾沫,恍惚间,他再度回忆起那一千八百个如同刀刻斧凿一般嵌在自己精神世界中的玄奥文字, 一千八百个字,每一个都如此巍峨,每一个都在极尽所能的阐述道与理! “斡旋......造化!”陆煊再次低声诵念,全部心神都不自主的沉入其中, 玄而又玄的文字被解析,被洞察,被明了! 一个字,两个字,三个字...... 三个小时,从六点一直到九点,足足七十四个文字被陆煊所解析明悟,直到第七十五个文字太过于繁杂深奥,只能暂时放弃。 他在床榻上呆坐了良久,旋即缓缓伸出手掌,凭虚而托。 七十四个玄奥文字的力量轻微催动。 ‘咔嚓!’ 伴随破碎声,陆煊掌中的空气泛起涟漪,这涟漪越来越汹涌,越来越狂躁,越来越...... 忽然! 一粒米。 一粒普普通通、晶莹剔透的大米,坠在掌间,安静的躺着。 陆煊气喘吁吁,累的汗流浃背,只感觉自身精力都几乎被抽空,但心脏却在狂跳,瞳孔也略微收缩......做到了! 李爷爷教的斡旋造化......是真的!! 他回想起来张大哥对斡旋造化的描述来: “三十六法之首,三十六大神通之首,斡旋造化,可演化天地,造化万物!” 这一粒米,是被他凭空‘造’出来的,甚至于并非是物质的分解重组而成,而是是打破了能量守恒定律,从无到有! 尽管只是一粒米,但其背后代表的意味...... 陆煊攥着那粒大米,下了床榻,踏出一脚,下意识的就想要来回踱步。 ‘咔嚓!’ 又是破碎声。 这一次,是水泥地。 他愕然的看着脚下被踩的崩裂的水泥地,旋即回过神来,这才察觉到自己体魄之内似乎有汹涌的可怕的力量! 陆煊心头微微一动,右手攥着大米,左手则是凭虚猛地一捏! ‘砰!’ 些微气浪炸开! “这是......因为玉楼吐纳法?” 当即,少年沉下心神,细细体悟自身变化,讶然发现,自己之前赶路和睡觉时不断运转玉楼呼吸法, 到现在不过小半天时间,自身的皮膜肌肉却壮大了许多,甚至连骨头都强韧上三分! 玉楼第一关的武者之境,居然这么厉害? 难怪人人想修行! 当陆煊心头的兴奋之意散去后,身体后知后觉般反馈而来的疲乏、饥饿! ‘咕噜噜...’ 他摸了摸肚子,思绪辗转片刻便就明悟了过来。 “九关筑玉楼,似乎便是以食物之【精】来淬炼躯壳、助长肉身之【精】,虽然也有呼吸间的吐纳食气,但只占小头......” “如此说来,后续我还想要继续修炼的话,就需要食物......大量的富含营养的食物!” 下意识的,陆煊看了一眼掌间晶莹剔透的过分的大米,有些遗憾: “可惜,应该是我修为与对斡旋造化的掌握太过浅薄的缘故,凭虚造物极为耗费精力,甚至有些伤神,不然......” 自语间,他随手一抛,将那粒晶莹若玉的米粒投入嘴中,咽下肚子。 “唔,一粒米也是米,可不能浪费了。” 话音刚落,陆煊神色骤变! 他惊觉,那粒米落肚后,爆发出蓬勃的能量流,饥饿感刹那散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自己变得极为饱胀,饱的要炸开! 陆煊不敢犹豫,连忙催动玉楼吐纳法,只是对脾胃中磅礴的能量流略微引导运化, 这些能量流便顺着行气周天疯狂的淬炼躯壳上下!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陆煊才勉强将这些能量消化了个七七八八。 ‘咚,咚,咚......’ 心脏跳动如闷鼓。 “这是怎么回事??” 感受着体内又壮大了近一倍的力气,陆煊疑惑不解,但没等他细细思索个中缘由,有敲门声急促响起。 陆煊回过神来,暂时放下心头疑惑: “谁啊?” 拉开门,门外是一个壮实的少年人,脸上有一颗很显眼的黑痣,神色间写满了焦急张惶。 “煊哥儿,是我!”吴小旭咋咋呼呼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陆煊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伸手引吴小旭入屋,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这才问道: “阿旭,你慢点说,怎么了这是?” 壮实少年‘咕嘟咕嘟’的将大杯水吞入肚里头,又喘了口气: “是拆坟的事情......坂田重工的人来了,开着大挖机来的,组织抗议的五爷爷被打断了腿,现在就要刨坟了!” “五爷爷伤势怎么样?”陆煊神色一肃。 棚户区虽然是贫民窟,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极多,但也有德高望重的老人,譬如那位五爷爷。 至于坂田重工...... 陆煊眼中凝重之色更甚了几分,方才郑大叔并没有说要拆迁的公司是坂田重工,这....... 坂田重工,是一家横跨祖星和另外三颗殖民星的超级集团,在这个资本至上的年代,坂田重工几乎有和联邦平等对话的能力, 甚至联邦议员中本身就有不少坂田重工的人! 可问题是,即便只是坂田重工在东海市的分部,也是绝对的庞然大物,这样的存在,又怎么会看上贫民窟里头的小小墓园,还如此大动干戈? 就在陆煊思绪百转千回时,吴小旭唉声叹气道: “我也不知道具体,那边现在很乱很乱,不过五爷爷已经送去我爹的诊所了,应该,应该没什么事吧......” “去墓园看看。”陆煊拧眉开口。 “啊!”吴小旭瞪大了眼睛:“煊哥儿你疯了吧!还去啊!那边现在都乱成了一团,坂田重工来的好多人都有枪!” 陆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我去,你在这里呆着。” 说着,他起身,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出,吴小旭在原地愣了半晌,一咬牙,一跺脚,跟着窜了出去。 “煊哥儿,等等我!” 第五章:大老爷 棚户区后头的墓园。 这里应该可以说是整个棚户区的外街道中,唯一算的上干净的地方了, 这些穷苦人宁可脏了自己,也不愿脏了祖宗。 此时天上,大抵是白天泼尽了雨雾的缘故,看不见什么厚重层云,那早春的弯月极为明亮,真真切切的月华如水又似纱。 “这群泥腿子,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非要讨一些苦头吃!” 疤脸男重重的吸了一口烟,吐出云雾来,略略模糊了落在附近的月光。 他远远的看了一眼落荒而逃的棚户区居民,轻啐道: “就是犯贱!” “二哥,你也别气了。”一旁的小青年乐呵道:“说起来,方才那老家伙骨头还真硬,腿都打断了,还不愿离去,嚷着要护住祖宗安宁......” 顿了顿,他轻蔑的笑了笑: “这群家伙也不想想,他们的祖宗要是真能显灵,真能留下余荫,他们还至于在这里当一团碍眼的烂泥么?” “行了。”疤脸男打断道:“以后下手轻点,这些泥腿子也是可怜人。” 说着,他又重重的抽了一口,火光燃到烟屁股,有些发烫。 疤脸男将烟屁股弹飞,甩甩手,又道: “干活吧,快些把这里推平,好回去找坂田重工的人交差领钱,我老娘还在等我回去!” 小青年果断点头,抬手招呼,巨大的挖机开动,发出钢铁碰撞的轰鸣声,在这弯月静夜显得格外嘈杂。 “还有人来?” 疤脸男眉头一皱,瞥见不远处跑来的两个小小身影,火气腾了上来: “这群泥腿子没完了是吧?真当老子脾气很好?” 说话间,他从腰间摸出了一把灰扑扑的手枪,身上绕起了些许煞气。 “两个小娃,滚走!” 瞅见黑洞洞的枪口,吴小旭吓的汗毛炸起,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起来: “煊哥儿,枪......枪!!” 一路奔驰而来的陆煊脸不红气不喘,面对枪口,背后也是微微一寒,但却不闪也不避, 凝视半晌,他轻声道: “我不是很懂法律,但是我想,如果拆迁的话应该要区域内所有居民同意吧?” “居民?” 几个打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瞧见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娃娃,都有些乐呵。 “你们算个屁的居民?最多算一团烂泥......你懂烂泥吗?” 一个打手抓着钢棍上前,在手上拍了拍,又呵斥道: “赶紧滚回去,大爷我还没兴趣对两个小毛孩子动手。” “那你们就能对老人动手吗?”陆煊认真开口:“五爷爷是个很好的人。” 吴小旭吓了一跳,连忙拉了拉少年的衣袖: “煊哥儿.......” 他看了眼乌压压的一群外来人,双腿有些发抖,心头也愁, 煊哥儿怎么这么虎?以前咋没看出来......也不对,以前煊哥儿也挺轴的。 可轴,也要分地方、分场合啊! “你他妈的......”那打手眼睛一横,带着凶相,举着钢棍吓唬道:“再在这里废话,老子连你腿也一并打断!” 陆煊歪了歪脑袋,想起在吴小旭家里蹭电视时候看到的古电影内容, 他有模有样的站定,微抬双手,摆出并不标准的架势: “棚户区,陆煊。” 打手们则笑成一团。 “这小娃娃脑子抽抽了?棚户区陆煊.......” “估计是电视看多了,他妈的,是不是前段时间复原放映出来的古代电影?叫什么咏春叶问是吧?” “我昨天倒是刚和我女儿一起看了,你别说,虽然是几千年前的电影,但还不错......也不知道那些考古的能不能多复原一些旧历时代的东西出来。” 许是因为来的是两个小家伙的缘故,这些人都很轻视,甚至开始谈笑。 疤脸男倒是有些不耐烦了起来,抓着手枪走上前: “小娃娃,回去睡觉去,你们看你们棚户区的大人都跑了么?” 顿了顿,他歪头思索片刻,从兜里数出来一千块钱,递上前: “拿去,给那老家伙当医药费,然后滚!” 陆煊接过了钱,小心收好,一旁的吴小旭目瞪口呆,脑子有些发懵。 煊哥儿他......是真敢呐! “我会交给五爷爷,但是墓园,你们还是不能拆。” 疤脸男气笑了起来: “小东西,你是真不怕?” “我怕坂田重工,但不怎么怕你们。”陆煊诚实开口,他能感觉这些人很弱,弱到好像自己一只手就能全部打趴下......哪怕有古代的火药枪也一样。 而且,他还能感觉到,这些人的恶意似乎没那么重。 “好好好,不怕是吧?”疤脸男气笑了,猛地抬起枪口,对准陆煊脑门:“现在呢,怕不怕?” 吴小旭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很快爬起身,强行壮着胆子: “大哥,您千万冷静,我们这就走!” 说着,他又扯了扯陆煊的衣服,带着哭腔: “煊哥儿,走吧,真的......” 陆煊不答,只是评价的直视着疤脸男,目光澄澈如水。 后者没来由的觉得有些不安,刚想再呵骂两句,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一轻。 “这就是古代的火药枪吗?”陆煊把玩着那只灰扑扑的小手枪。 疤脸男与身后的打手都齐齐色变,吴小旭也揉了揉眼睛,有些懵。 发生了什么? 没看清......煊哥儿他好快! “你......”疤脸男又惊又怒,下意识的要说些什么,却看见那个少年轻轻一捏。 铁铸的手枪被捏成了一团废铁。 宽阔嘈杂的墓园骤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挖机引擎的沉闷声依旧不间断。 “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么?”陆煊轻轻发问。 疤脸男和一众打手都陷入呆滞,无人应答。 少年皱了皱眉头,往前走出一步,平静的扫视了一圈,迎着月光,略微活动筋骨。 ‘啪!!’ 清脆连绵的炸鸣声自少年躯体内响起,恰似一声春雷! 疤脸男、打手连同吴小旭在内,都被这宛若春雷声的筋骨炸鸣给震的七荤八素! “虎豹雷音......修行者!”见识相对最广的疤脸男只觉得有寒气从尾椎骨涌起,顺着脊椎直达天灵,整个后脑勺都酥酥麻麻! 是修行者.......是修行者!! 这滩烂泥塘子,怎么会可能会有修行者存在?? 虎豹雷音......没记错的话,这分明是那等步入筑玉楼第二关,开始锤锻筋骨的修行者的象征! 眼前这个小家伙,是第二关锻骨境的大武者?? 他一个哆嗦,果断垂头弯腰,低声下气: “大......大老爷!” 一个个打手也都有样学样,缩着脖子,带着颤音: “大老爷!” 这个世界,资本为上,修行为上上。 民间有不成文的规矩,见到了修行者,皆以‘大老爷’称之,不论男女,不问老少。 清水般的月光下,挖机高频震动,发出低压压的轰鸣, 二三十个凶神恶煞者,都站定在原地,对着那个衣着朴素的温润少年垂首。 吴小旭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看着极干净极好看的煊哥儿,听着一声声‘大老爷’,只觉得如梦似幻。 第六章:超十万年前的周朝小吏 一群人开着大挖机落荒而逃。 直到这时候,吴小旭才敢开口说话: “煊哥儿......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知道的,我嘴巴很严!” 说着,他有些畏惧的打量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修行者......煊哥儿原来是修行者! 一个修行者大老爷,为什么要呆在贫民窟?一定是因为要掩藏什么秘密吧? 煊哥儿是七年前突然出现的......莫非是什么大家族子弟,家里长辈斗争失败?还是说...... 吴小旭脑补了一场又一场大戏。 就在他懵逼的时候,陆煊笑了笑,道: “其实无所谓的,而且,事情恐怕还没有解决。” “我一定会保密!”吴小旭再次强调了一次后,旋即疑惑发问:“什么还没解决......煊哥儿,你为啥不收拾他们一顿,他们打断了五爷爷的腿!” 陆煊摸了摸口袋里的一千块巨款,轻声道: “动手了,或许会给棚户区招来大麻烦,我不怕,但不能牵连你们,而且这些家伙也没坏到骨头里去。” 顿了顿,他缓步走到墓园,盘腿坐在楚老头的坟前,又道: “还有小旭,你不觉得奇怪么?那可是坂田重工,为什么会对这片小小的墓园感兴趣?而且我猜,坂田重工应该会再来。” “那怎么办?”吴小旭傻傻发问。 “不知道。”陆煊老实开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就只有尝试迁坟了。” 说着,他伸手抚摸楚老头的墓碑,有些伤感的同时,又有些警觉。 到底是什么,让坂田重工都侧目? 坂田重工....... 陆煊再次咀嚼这四个字。 吴小旭忽然开口: “煊哥儿,要不你联系一下李小桑?她以前追了你那么久,肯定很喜欢你,一定念旧情。” 说着,吴小旭嘿嘿一笑: “李小桑现在可厉害的很!加入了龙雀科技,听说很被重视,而龙雀科技比起坂田重工可一点不差!” 坂田重工、龙雀科技、奥陶生物、天神制药、巨熊集团以及大荒基因这六家超级财团,彼此不相上下,都是能和联邦政府正面硬刚的庞然大物。 陆煊愣了一愣,李小桑......好久远的名字。 想了想,他摇头道: “我没有小桑的联系方式,而且我和她也不熟,再说了,坂田重工的目的大概率不简单,不会轻易放弃,就算李小桑站出来,也不会有什么作用的。” “毕竟,她两年前才离开棚户区,加入龙雀科技,而龙雀科技不可能会为了她与坂田重工硬撼,哪怕只是东海市的分部。” 闻言,吴小旭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 市中心,坂田重工大楼。 大半夜还在加班的情报部门主管皱眉听完汇报,抬手示意底下人出去后,拨了一个电话。 “大人,棚户区那一处墓园的拆迁出了点差错,外包给的拆迁公司说是遇见了一个修行者,至少是玉楼第二关锻骨境的修行者。”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响起一个厚重的声音来: “一个修行者而已,处理掉不就行了么?” 主管苦笑摇头: “可是我们事先已经对那处棚户区调查过了,值得注意的只有一个身份神秘的赤脚医生吴大同和已经离开棚户区的李小桑,没有这个修行者的相关情报。” 顿了顿,他将自己的分析阐述了一遍: “根据拆迁公司的描述,那修行者是一个最多不超过十八岁的少年,生在棚户区,没有进入高中的情况下自行修炼成为锻骨境大武者,他背后或许.......”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电话那头的老人淡淡道: “的确值得注意,那就查一查,看看是哪位隐世的老东西站在那少年背后,如果连天人都不是的话,上报总部,让总部请出几位前辈给处理掉。” 末了,老人又强调了一次: “无论如何,那片墓园必须得拆,龙雀科技已经将手也伸了过来,我们必须加快进度,你明白我的意思?” “是!大人!” ............ 同样是市中心,龙雀科技下属的一家超古代研究所。 “这一次开采出来的古代遗物、道藏也都残缺的离谱,没有任何有效信息。”所长长吁短叹:“可惜了,还以为能补全部分古代历史的。” 在他对面坐着的好看少女歪了歪脑袋,一脸清冷: “李叔叔,不是有一枚竹简保存的还算完好吗?” 研究所所长苦笑摆手: “有什么用?信息太少了,六千八百年前那场世界大战后,文明断代,留存下来的历史太少太少了,关于更古时期的神话历史少的可怜。” 顿了顿,他又叹息道: “那枚竹简应该是旧历时代的考古学家们挖出来的,时代上明显不属于六千八百年前,来自更古远时代,但上面信息终究太少。” “上面记载了些什么?”高冷少女轻声问道。 “大周守藏之室,有小吏,名陆煊,随第十七任守藏史七载有余,兢兢业业,无有过错,得守藏史李耳赞,曰:知礼法,行道德,守周之万年藏书有功。” 研究所所长复述了一遍,旋即耸肩: “周朝,按照现在补全的历史来看,应该要比先秦还要早,但不过只是一个周朝小吏的记载罢了,没什么价值。” “不对。”少女摇了摇头:“如今已然证实,超古代历史都被压缩过岁月光阴,而比先秦还古远的周,距离现在超过十万年都是有可能的。” 顿了顿,她敏锐指出: “能在历史留名,本就不简单,更何况是自疑似十万年前的超古代历史中留下名姓?李耳和这个陆煊,一定不会太简单,上报吧。” 所长愣了愣,神色猛然一肃: “的确如此,大小姐,是我疏忽了。” “无碍......重心可以放在【陆煊】这个名字上,他明显是这段记录的主体。” 说着,少女干脆起身: “最近我也会去图书馆查阅一些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到和这两个名字相关的东西。” “图书馆里能有什么有用信息?”研究所所长无奈道:“我们的信息库包罗万象,对比一下数据就行了。” “不一定,你忘了【三清道祖】这四个字就是出自一处小图书馆的不起眼残书么?”严江雪淡淡道:“行了,我回去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研究所所长连忙跟着起身: “是,大小姐,我送您。” “嗯。”严江雪平静颔首,很冷淡,所长则是见怪不怪,不以为意。 这位大小姐离了古代史的话题时,言语总是少的可怜...... 不过,【陆煊】么? 确实没听过也没见过这个名字,兴许真的是古代史甚至超古代史的一个突破口呢? 第七章:两个世界的人 一夜无话,一夜无梦。 等到破晓,甚至等到日上三竿,陆煊才从床榻上醒来,微微伸了个懒腰,脸上浮现出很淡但很开心的笑容来。 又变强了....... 将一千块钱交给吴小旭后,两人各回各家, 一整个晚上陆煊都在精神世界中钻研那玄而又玄的巍峨文字,同时身体也持续不断的运转玉楼吐纳法,搬运一个又一个的周天, 此时此刻,第七十五个文字已然明悟,陆煊也能感觉到自身筋骨更坚韧了三分,躯壳中的力道也更甚三分。 所幸那一粒晶莹大米的能量还没消化完,否则自己此时怕是又得饿的呱呱叫咯....... 一边想着,陆煊眼睛微微一亮,但却也不急躁,而是认认真真的洗漱后,盘坐于床榻上,摊开手掌,观想那七十五个玄奥文字。 空间再度泛起涟漪,还没等那涟漪扩散,少年额头已然大汗淋漓,精神深处也传来沉重的疲惫感, 他果断收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遗憾自语: “入肚的那粒大米补全了我身体的损耗,却并不能弥补精神的疲乏,看来至少得要明天才能再次使用斡旋造化了......” “那一粒米,又为何如此神异?下次入梦问一问李爷爷!” 陆煊并不失落,反而很知足,正打算再钻研一会儿斡旋造化的时候,却被门外传来的嘈杂声打断。 依稀间,能听见‘李小桑’三个字。 陆煊心头一动,推门而出。 泥土地尚且还湿润,酸臭味要比往日里更重一些,抬眼看天,又云层密布了。 这些日子里春雨一茬接着一茬。 才走两步,正遇见隔壁的郑屠夫,陆煊旋即顿足,招呼道: “郑大叔,发生什么事情了?” 才从菜市赶回来的郑屠夫咧嘴一笑: “小桑那丫头回来了!坐着龙雀科技的车,顶顶威风!” 顿了顿,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嘿嘿一笑: “你小子当初和小桑也算青梅竹马吧?走走走,一起去看看!” 陆煊拗不过郑屠夫,再加上也确实想要见一见故人,便也跟了上去, 路上,他叮嘱道: “郑大叔,你等会可别乱说什么,我与李小桑其实关系没有那么好,最多算是故人一场。” “我晓得!你郑叔叔我没那么蠢,小桑那丫头今非昔比了,我们啊肯定是高攀不上的,但总归还有那么点情份在!” 见状,陆煊不再多言,只是跟着郑屠夫,顺着人流,朝棚户区的中心汹涌过去。 等赶到的时候,这儿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一个满满当当, 好在郑屠夫膀大腰圆,成天杀猪屠狗,力气雄壮,带着陆煊毫不费力的就从人群中拥挤了进去,站在了最前头。 陆煊有些好奇的张望了过去,看见最中间停着一辆只属于权贵阶级的浮空车,两三个黑衣人警惕的看着四周,中间则是簇拥着一个眉眼熟悉的少女。 少女穿着干练的黑色长装,头发高高挽起,精致的脸庞上担着一双丹凤眼,眼中有光,很亮的光。 是李小桑。 “哎哟,小桑这姑娘越来越俊了,这可是从咱们这里走出去的大人物哎!” “我以前就认定小桑这丫头不简单,你看吧!啧啧,这才过去两年,已经坐上了浮空车!” “说起来,我听说李小桑以前还追过楚老头捡回来的那陆小子,好像那陆小子没答应,估计现在后悔惨了......” “嘘,别嚼舌根!而且你肯定记错了,就算有这么回事情,也是那陆小子追求小桑才对.......” “诸位。”李小桑此刻高声,压过了四周八方的议论。 她平静道: “我这一次回来,是听闻这里出了一些变故,有人要强行拆掉墓园,还打伤了五爷爷,是这样么?” “对对对!”一个拄着拐杖,精赤着膀子的小老头叫喊到:“老五他腿都被打断了,现在还在吴大同的小诊所里养着呢!”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嘿嘿,小桑啊,你还记得我不?我是你陈爷爷,当初我还摸过你脑袋的.......” 李小桑看了他一眼,礼貌的招呼了一声‘陈爷爷’,旋即又对着人群道: “这件事情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大家放心,我也是从棚户区走出去的,虽然现在还没有能力让大家过的更好,但是棚户区有事,我不会坐视不理。” 顿了顿,她又很认真的开口: “我会去询问坂田重工,不一定能让他们给个交代,但至少不会再扰了大家的生活,扰了祖宗的清净......我爷爷也还安葬在墓园。” 团团围着的人群轰然叫好。 “这丫头也有良心啊,和陆小子你一样。”郑屠夫点评道:“我是没想到她肯管咱们棚户区这单烂事的。” “嗯。”陆煊轻轻应声。 “煊哥儿!”嘈杂人群中,吴小旭挤出了一个脑袋瓜子,咋咋呼呼的跑了过来:“可算找到你了.......那一千块钱我已经给五爷爷了!” “一千块??”郑屠夫瞪大了眼睛:“什么一千块?” 吴小旭愣了一愣,气弱了三分: “是......是打伤五爷爷的那伙人,赔的一千块.......” 郑屠夫有些惊诧,还想要追问的时候,人群忽然一静。 他下意识的侧头看去,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却是那穿着黑色长装的少女,正定定的看着这边儿,抬脚走来。 “小桑!”郑屠夫连忙担起笑脸招呼, 少女轻轻颔首,算是回应,旋即她站定在陆煊面前,沉默不语。 后头跟来的三个黑衣保镖彼此对视了一眼,而围观的人群亦是在窃窃私语,在惊诧。 吴小旭则是兴奋了起来,一双眼睛不停的在两人身上扫视。 “你好,好久不见。” 陆煊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两年多了,你没有什么变化。”李小桑静静的看着眼前少年,略微有些失神。 少年还是那么干净,还是那么温润,明明生长在满是酸臭味的棚户区,穿着破烂衣服,可去半点没有穷苦人的模样,立身很正。 也是,不然自己怎么会喜欢过他呢? 只是...... 李小桑垂了垂眸子,莫名的有些伤感了起来,像是在缅怀自己的过去, 她再度看向眼前的干净少年,忍不住轻声叹息。 如果陆煊当初接受了自己,现在是否会有不同? 应该是会的,但一切都已成定数,自己和陆煊也会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遥远...... 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她看着自己曾经的白月光,有些失落,却又有些自傲。 “好久不见。”李小桑灿烂一笑,微微抬了抬脑袋,露出雪白的脖颈。 我已非是往昔我。 人群环绕中,少女衣着华丽,身上已显贵气,而对面的少年虽然干净利落,却穿着破烂衣裳,踩着老旧布鞋,看起来平平无奇。 她就这么盯着少年,像是在发问。 你后悔了么? 第八章:往前走,不必再回头 默然中,又是陆煊率先打破了死寂,很礼貌道: “小桑,你在那边应该过的还好吧?” 李小桑回过神来,颔首道: “我挺好的。” 顿了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发问: “你还记得么,三年前的年夜,就在这,咱们棚户区的人联欢,你也是站在这个地方,而我站在你身旁。” 李小桑似乎陷入了回忆,脸上浮现出缅怀之色: “那天,我和你在人群中站如喽啰,毫不起眼,我那时候与你说,我会跳出来,会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现在,我做到了。” 她骄傲的抬起头,看向少年,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艳羡,看到一丝追悔莫及。 可却只看到了一双澄澈的眼眸。 “恭喜你。”陆煊诚恳开口。 少女张了张嘴,在那干净眸子的注视下有些乱了方寸, 她好像回到了三年前,自己又成了那个跟在陆煊屁股后头嚷嚷的小丫头,下意识的就连忙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明白的。”陆煊温和笑着:“往前看,往前走,不必再回头了。” 李小桑睫毛微颤,忽然低下了头,有些挫败: “你总是这样。” 她轻轻叹息,旋即抬起脑袋: “如果说,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跳出这里的机会,你愿意要吗?”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你别多想,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不是说我在施舍你或者还依旧喜欢你......你就当我是在拯救过去的自己。” 无数围观的人都哗然,李小桑追求过陆煊居然是真的?? 这个陆小子还给拒绝了??? 他们看向陆煊的目光中夹杂起错愕、不解和不可思议, 都有些想不明白,这个陆小子的脑袋到底怎么长的? 就算几年前,小桑还没有展露出惊人天资的时候,那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啊.......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在无法理解的同时,他们眼中又都浮现出艳羡甚至嫉妒来, 如今的李小桑可非同往昔了,一句话足以让一个贫民一飞冲天! 这陆小子,当真是好机缘啊...... 然而,陆煊看着眼前少女,却平静的摇了摇头: “不必了,无功不受禄,你如果真的想要做些什么的话,就帮一帮棚户区吧。” 郑屠夫一个趔趄,想要给陆煊一巴掌,却又强行忍住,其余人看向陆煊的眼神中也都不再是错愕、羡慕,更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这个陆煊到底怎么想的?往日里看着也不傻啊?” “不知道,但我大为震撼!” “哎,白白糟蹋了这么大的机缘!如果换做是我......” 在议论纷纷中,反而是吴小旭最为理解,神色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他可没忘记凌晨那一声声大老爷! “好。” 然而,李小桑却似乎早有预料般的点头: “龙雀科技会资助棚户区,给所有适龄的少年少女一个上学的机会,你也可以去上学了。” 她神色间忽然添了些许高高在上来,很认真的开口: “陆煊,你很好,也值得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但是我不会让你追上我,我会很努力很努力,我再也不是那个跟在屁股后面的小丫头了。” 说完,李小桑转身,直直的朝着浮空车走去,并未看见身后少年脸上浮现的灿烂笑容。 “谢谢你帮助棚户区。”陆煊微微欠了欠身:“大步朝前走吧。” 李小桑脚步一顿: “不必谢我,我会朝前走的,直到你再也看不到。”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上了车,三个黑衣保镖紧随其后, 不多时,在无数人艳羡、畏惧的注视下,伴随独特的引擎声,浮空车冲天而起,破云而去。 棚户区再次陷入沉寂,死气沉沉了起来。 人群并未第一时间三区,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个少年,静静的看着。 ‘啪!’ 郑屠夫一巴掌拍在了陆煊肩膀上,龇牙咧嘴道: “哎哟,你小子肩膀真硬实.......不是,陆小子你怎么想的?那般大的机缘,你便就弃如敝履了?” 陆煊平静的抬起头: “非我该所得,亦非我所喜,于我更无利。” 他本就无意于李小桑,何必应承下来所谓的机缘?给彼此徒增烦恼罢了。 若是真答应了,后头的麻烦还不知道有多少,到时候真的还能静下心来修炼吗? 又得陪着龙雀科技里头的青年才俊们争风吃醋多久? 但陆煊能想到这些,能看到这些,棚户区里的人却看不清、想不透,个个都在摇头,都在说这孩子傻! 郑屠夫也有些恨铁不成钢,想要说些什么,到头来却化成一声叹息,道: “陆小子,你啊你......” 陆煊报之以微笑。 见没什么热闹看了,人群很快散了个干净,郑屠夫也回去收拾,准备下午继续出摊, 吴小旭则是凑上前来,有些兴奋: “煊哥儿,你别计较,他们是有眼不识泰山!” “我计较什么?”陆煊有些失笑:“走吧,我去看望一下吴叔......五爷爷的伤势怎么样了?” “我爸的医术那还用说?一大早的五爷爷就回去了,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断腿虽然接上了,但估计好长一段时间五爷爷都得在家里养着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便走到了吴小旭家,推门进去,便瞧见穿着长衫的吴大同靠在沙发上,悠哉游哉的看着电视。 “吴叔。”陆煊轻声道。 “小煊来啦?”吴大同乐呵呵的招呼着:“我替五老给你说声谢谢啊,居然从那伙穷凶极恶里头要来医药费......” 陆煊不知道吴小旭到底怎么和吴大同叙述的,也就不在这上面多说,三两句就岔开了话题: “吴叔,我这次来主要还是想向你问一些问题,一些人体穴位上的问题。” “哦?”吴大同微微来了一些精神:“你怎得对这些感兴趣?说来听听。” 到底是很熟络了,陆煊便自行拖来一根小木凳坐下,仔仔细细的询问了起来, 问的问题大都是关于搬运周天时,那些有独特反应的穴位。 吴大同讲解的也不含糊,答的有板有眼,对这些问题的解答甚至到了信手拈来的程度。 两人聊了近一个时辰,让一旁的吴小旭听的打了七八个哈欠,险些没直接睡过去,让吴大同好一顿数落。 末了,陆煊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来: “对了吴叔,你知道窍穴吗?就是修行上讲的窍穴,那是个什么东西?和穴位有关联吗?” 吴大同随口回答道: “窍穴啊,知道一些,人体中有三百六十窍,也有一说是三百六十五窍,窍穴这东西隐而不现,看不见、摸不着,要用精气洗练才能得其形。” 顿了顿,他又道: “那东西算是躯壳中最了不得的玩意儿了,小修士要练它,仙人也要练它,不同的是修士淬其形,仙人练其真本,练成一个个广袤世界!” 打瞌睡的吴小旭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诧异道: “老爸,你咋知道这些玩意?胡诌的吧?仙人都来了?” 吴大同愣了一愣,打了个哈哈: “以前在外头四处行医的时候,碰巧听说的,听说的......” “是这样吗?”吴小旭嘟囔道:“我感觉你在说谎。” 吴大同眼睛一瞪: “你还敢质疑你亲爹?” 说着,便是饱含父爱的一巴掌,拍的吴小旭七荤八素,倒头就睡。 而陆煊呢,并没有注意这一切,只是陷入了呆怔。 “仙人凝练窍穴,于其中开辟广袤世界......开辟世界......” 他心头自语,再次想起来张大哥对斡旋造化的描述。 “斡旋造化,可演化天地,造化万物!” 如果吴叔说的是真的,那若是自己找到窍穴,以精气淬炼得其形后,能不能尝试提前在其中演化天地,恰似仙人那般? 陆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第九章:武师大老爷?风波起 告别吴大同、吴小旭后,陆煊并没回家中修炼,也没有去外面捡垃圾或者是去学校里偷听, 前两者是没时间,最后者则是因为东海高中一周只有一节修行课,而普通文化课并没有听的必要。 陆煊顺着手机导航,一路行至上城区,最后站在了一处高耸的大楼跟前。 东海市监察署大楼。 监察署,每个城市都有一个,既有维持治安的职能,也有负责管理修行者的权力! 当然,与其说是‘管理’,在平时更像是‘服务’。 这些都是陆煊从网上看来的,按照网上的几个帖子所讲,成为修行者后,是可以在当地监察署领取‘每月津贴’的, 具体多少钱不知道,但估摸怎么也有个千八百的吧? 陆煊眼中浮现出纯粹的期冀之色,咽了口唾沫,千八百块钱,足够自己捡大半个月的易拉罐了! 也不犹豫,陆煊当即便大步朝着监察署大楼走出,四周许多行人都诧异侧目, 毕竟这里是上城区,即便是普通平民也衣着光鲜,而这个少年却穿的破破烂烂......不过还好,挺干净的。 路人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却也没有鄙夷之类的情绪在里面,只是疑惑而已。 ............ 东海高中,整个东海市最好的一所高中,同时也是为数不多开设有修行课的中学。 校长办公室,卢修远抿了一口茶水,悠哉游哉,而他对面的东海高中校长则是放下电话,神色有些匪夷所思。 “怎么了?”卢修远笑着发问。 “是龙雀科技的人打来的电话,说是要联合开办什么贫困生助学活动。” 校长苦笑道: “也不知道这些大人物们是怎么想的......对了卢老,这一批高二学生也都开始真正修炼了吧?有没有什么不错的苗子?” “都就那样吧。”卢修远平静开口:“真正出彩的就那一个,叫做严江雪,不过那丫头平日里几乎不说话,生人勿近。” “严江雪......”校长缩了缩脖子:“这个学生我知道,来头很大很大,当初是咱们市里那龙雀科技下属的超古代研究所所长亲自送来上学的。” 顿了顿,他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您是没瞧见,那位研究所所长的态度可不像是对待一个后辈,几乎可以说毕恭毕敬了。” “哦?”卢修远有些诧异,旋即释然:“我就说,那个学生底子深厚的吓人,恐怕从小就是各种天材地宝熬炼,这样的人怎么会来东海市?” 校长耸了耸肩膀: “不清楚......不过倒也正常,您这样的人物都居住在东海市,在我这学校里头教书,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顿了顿,他笑道: “行了,我还得去安排一下,龙雀科技的那位主管指名道姓,说是会安排一个叫做陆煊的贫困生入学,我估计这孩子也不简单,到时候您亲自帮忙引导一下修行,亲自【开门】,可以吗?” “我随便。”卢修远施施然起身:“我对那些个财团的事情不感兴趣,不过教书育人罢了,教谁不是教,育谁不是育?” 校长明显松了一口气: “您呐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财团,我这不是担心......” “我讨厌的是财团的那些高层,这与孩子们无关。” “是是是,您说的是......” “对了。” 卢修远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慢悠悠开口: “正好,龙雀科技算干了一件人事,贫困生助学......我也想送一个下城区的孩子入学,可以么?” “您说了算。”校长乐呵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我提前安排下去。” 卢修远一耸肩膀一摊手: “不知道。” “不知道?”校长一愣。 “是啊,的确不知道......下次我看见他再问一问,那是个好孩子。”卢修远施施然起身:“好了,我也得去一趟监察署,就不说了。” “卢大师,我送您。”校长连忙起身。 “不必,在学校里头我就是个臭教书匠,你才是上级,哪里有让你送我的道理?” 校长苦笑应声,不敢再说什么。 ............ 陈小雨百无聊赖的坐在工位上,打着哈欠。 在监察署工作,体面是体面了,但又非战斗序列,只是前台文员,无聊也是真的无聊。 她扭了扭屁股,确定没有什么人注意自己后,小心的摸出手机,开启了一把愉快而又刺激的‘修者荣耀’。 在又一次成功输掉团战后,陈小雨呆滞的看着自家基地爆炸的动画,气呼呼的拍了一下桌子。 “该死!” 她嘟囔道。 “你好。”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陈小雨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藏起手机,哭丧着脸抬头, 入眼是一个衣着朴素甚至能说有些破烂的少年,但少年身上却出奇的干净,面容俊秀,一双眼眸亮堂的吓人。 “你你你......你好!”陈小雨脸蛋微微泛红,小声开口。 陆煊并未在意往来者的纷纷侧目,只是温和的笑着: “我想要咨询一下,成为修行者后,是不是能领取补贴?” 陈小雨眨巴眨巴眼睛,勉强从少年干净好看的面容中挣扎出心神,结结巴巴: “你等会儿你等会儿,我才上班没两天,不是很清楚,让我先翻翻手册!” “好。”少年也不急躁,只是温和应声。 鼓捣半天后,陈小雨这才抬起头来,小声说道: “嗯!是的!成为修行者后是有对应的每月津贴,根据修行层次来发放的!” 顿了顿,她又仔仔细细的讲解道: “手册上只记载了关于筑玉楼九关的各级津贴,第一关淬皮境武者每个月可以领一万津贴,第二关锻骨境大武者是两万,第三关的练髓境武师是三万,以此类推,第九关窍穴境的大宗师能领九万!” 顿了顿,她见少年似乎很好说话,便嬉笑道: “不过说实话,好像也没哪位修行者会关注津贴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太少了,还不够塞牙缝呢!” 说着,陈小雨伸出两根手指头,放在一起捻了捻,以示意这些钱真的很少很少。 ‘咕咚!’ 然而,陆煊却咽了口唾沫,有些眼花,一万,两万,三万......这么多! 他心头有些忐忑了起来,自己现在是哪一关?淬皮境武者吗? 当即,陆煊又轻声发问: “请问,领取津贴前是要认证吗?” “是的是的!”陈小雨连忙道:“经过监察署认证后,系统会更新相关信息,就可以享受福利和.......” 不等她话说完。 “叫你们负责接待的出来见我。” 一个中年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柜台前,不耐烦道: “快点,我赶时间!” 陈小雨微微侧头,礼貌开口: “这位先生,请您去排队,等我处理完这位先生的问题后再来处理您的......” ‘砰!’ 中年人看都没看陆煊,巴掌在柜台上一拍,发出沉闷响声,连带整个柜台都摇摇欲坠。 “我说了,我赶时间......你是要让我在泥腿子后头排队,是么?” 陈小雨吓的小脸一白,支支吾吾了起来,远处有工作人员注意到这里的情况,有小年轻想要上前处理,被一旁的老油子拉住,警告道: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那个是白象武馆的馆主,一位第三关练髓境的武师大老爷!以脾气暴躁闻名,你上去给自己找麻烦的么!” 小年轻有些不服气: “那又怎么了?这里是监察署,负责监察治安、管理修行者的监察署哎!” “你疯啦?” 老油子一巴掌拍在小年轻脑袋上: “监察署虽然说是有管理修行者的权力,但还是那句话,与其说‘管理’,不如说‘服务’,或者‘服侍’。” 小年轻呆了呆,双眼都有些失去光彩。 服务......服侍。 他挫败的低下头,收回了脚步。 另一边,陈小雨此时眼眶都有些红了,连员工手册都没背完的她,自然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那中年人明显的不耐烦了起来,鼻腔发出哼声,刚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 “你好。” 陆煊认真且礼貌的开口道: “排队向来天经地义,是最基本的礼,与我是不是泥腿子没有关系,所以,请您先等我办完事情,或者您去其他柜台,可以吗?” 大厅里微微一寂。 第十章:阁下何故逼我? 这孩子......疯了? 有人看向陆煊的眼中浮现出同情来,这个少年衣着虽然破旧了一些,踩着一双打了补丁的布鞋,但整体看上去却很干净,给人以舒服的感觉,不自禁便心生欢喜来。 只是可惜了。 一个监察署的老油子叹了口气,断言道: “这孩子命不长了。” 一旁的小年轻有些不满,忿忿道: “那孩子说的也没问题啊,先来后到本就是天经地义,那个什么白象馆主还敢在这儿杀人不成?” “为何不敢?”老油子反问。 “因为,因为......”小年轻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修行者便是大老爷,超脱联邦律法,只要不犯下天怒人怨的事端惹出【北宫】或者遇见更强者,不然还有谁能制裁他们么?” 小年轻陷入沉默。 而与此同时,前台。 白象馆主淡漠的注视着眼前少年,并没有动怒,反而笑了起来: “好好好,好啊......我就说应该立法,凡俗见修行者当跪,那些人不愿意,不干,现在好了,一个臭虫都敢与我这般说话!” 顿了顿,白象馆主对着陆煊淡淡道: “小娃娃,你可曾想过你的死法?” 陆煊拱了拱手,认真道: “不曾。” “那要不要我告诉你,你是怎么死的?” 说着,中年人身子微微前倾,似欲出手,而陆煊则是皱了皱眉头,好奇发问: “这位先生,你是打算在监察署大楼里面打死我吗?” 陈小雨拼命的朝着陆煊摆手,想要他低头服软认错,说不定能逃得一条性命,她有些懊恼,自己刚才就不该多嘴! 只是......这个少年怎么比自己还迟钝,都招手示意这么久了,半点反应没有...... 而白象馆主则是笑了起来,居高临下,以玩弄将死猎物的姿态开口: “是又如何?修行者不入法典,百无禁忌,小臭虫你不知道么?你成功让我发笑,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来选择自己的死法,如何?” 陆煊没有回答,只是又微微做礼,诚心诚意发问: “即便打死人,都没事情吗?” “有仇就没关系,不然吾等如何凌驾于你们这些臭虫之上?”白象馆主咧嘴一笑:“而你妨碍了我,便是有仇......好了,到此为止。” 说着,他平静的伸出手掌,就要朝着陆煊压落过去! 大厅里头,无论是小年轻还是老油子,都轻声叹息,都别过脑袋,不忍去看接下来的一幕, 有工作人员则是转身跑去清洁间,打算拿来拖把,拖去片刻后的满地血污, 而陈小雨则是捂住了嘴,一双眼中满是惶恐和懊悔,正要发出惊呼! 忽然。 “白象馆主,还是给监察署一个面子吧?” 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白象馆主动作一顿,陈小雨脸上则是浮现出惊喜之色: “署长!!” 来的也是一个中年人,穿着监察署的衣服,身上自有一股子威严在。 白象馆主微微眯了眯眼睛,很勉强的做了一个礼: “见过季宗师,不过季宗师,这似乎不在监察署的管辖范围内吧?” 大步走来的季署长淡淡开口: “所以我说了,给监察署一个面子,在外面我不管你和你背后的【武馆同盟】怎么做,但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是安分些好。” 顿了顿,他又笑了起来: “当然,你也可以不给我、不给监察署这个面子,不过到时候就看你们武馆同盟愿不愿意花大代价护住你了。” “季宗师在威胁我?”白象馆主再次拱手,一些围观的人也都各自交换目光,明白这件事情已经演变成监察署与武馆同盟的一次交锋! 季署长平静的看着白象馆主: “我的确在威胁你,你不是喜欢以强凌弱么?现在是我强,你弱,威胁你又如何了?” 白象馆主神色阴晴不定,半晌,他不怒反笑: “好好好,既然季宗师都发话了,我不给这个面子倒是显得我不对了。” 顿了顿,他侧目,看向那衣着破烂的少年: “你若离开监察署,便立刻暴毙,事后我还会找到你的亲朋好友......别误会,我不是嗜杀之人,大肆屠戮也容易招来大祸,但他们如果发生什么意外,那便与我无关了。” 显然,白象馆主是将气撒在了陆煊头上。 不等陆煊开口,季宗师此时又说道: “小娃娃,你可愿意加入我监察署?做个文职,到时候谁还敢袭击你,便是在挑衅整个监察署。” 白象馆主神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看来季宗师是诚心要与我作对,与武馆同盟作对?” “是又如何?” 有围观者此时啧啧称奇道: “唔,那小娃娃算不算因祸得福?不仅性命保住了,还能加入监察署,也算得上是一朝冲天了吧?” “还不好说。”另一人摇头道:“这下子那小家伙已经处于监察署与武馆同盟的漩涡中心,过了这一个坎,自然海阔天空,过不去,还不是一个死字?” “总是有些机会的,我看他干干净净,心头也有好感,倒还真不忍心看着那孩子死在当场。” 在围观者窃窃私语时, 陆煊忽然朝着季署长做了一个礼: “多谢这位大人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我就不加入监察署了。” 话音落下,大厅再次陷入死寂。 陈小雨一个趔趄,围观的人也都目瞪口呆,他们脑海中都闪过了同样的一个想法来。 这娃娃,还真是个傻子啊?? 季署长皱了皱眉头,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白象馆主哈哈大笑了起来: “季宗师,人家都看不上你这么个监察署,就不必强人所难了吧?” 顿了顿,他又要开口,却被陆煊打断。 “这位大人,他刚才说修行者有仇报仇,杀生不罪,是真的么?” 季署长愣了一愣,下意识的点头: “是有这么个规矩。” “那就好。”陆煊再做一礼,旋即看向了白象馆主,脸上浮现出灿烂笑容:“我观阁下言行,绝非善类,实属祸害。” 陈小雨眼皮狂跳,季署长也眯了眯眼睛,心头来了些兴趣,这个少年想要干什么?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呐...... 白象馆主神色一沉,强忍着出手的冲动,冷冷道: “本来还想看在你拒了咱们这位季宗师份上,饶你一命,看来你不珍惜。” 陆煊不答,只是再一拱手,再一叹息: “阁下何故逼我?既如此,便还请阁下赴死,为此间除一害。” “你......”白象馆主正要呵骂时,却见那少年踏地而腾空,砖石迸裂间,他双拳举过头顶,做抱钟状砸落! 巨大的力道震荡而开,气浪滚滚爆散!! 第十一章:杀人者,陆煊! 七年前,梦中。 那时的陆煊才九岁,便已经开始给李爷爷、张大哥烧火做饭,同时还要负责劈柴等活路,他并没有觉得为难,别人留宿了自己是天大的恩情,本就该做些事的。 只是力气到底小了一些,劈柴太费劲。 ‘哼哧哼哧!’ 小陆煊抓着半个自己高的斧头,吃力劈落,入木未曾三分,反复劈斩了十多下,才斩好一节木柴来。 “这木头真硬!”他咿咿呀呀,愁的满眼泪花子,张陵在一旁哈哈大笑,逗乐道: “小家伙,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小陆煊哼哼唧唧,但却极认真的开口:“寄几的事情,寄几做!” 他虽然累的有些口齿不清,但还是举起了斧头,一下接一下。 “有趣的小家伙。”一个来拜访李爷爷的中年人大笑,旋即朝着李爷爷施了一礼: “师伯,我观此子年纪尚小便有恒心,欲教他一劈柴式,可否?” 老人瞥了他一眼,懒懒开口: “随你。” “是,师伯。” 说着,中年人走到小陆煊身前,蹲下身,温和道: “小娃娃,劈柴不是你这样子劈的,我教你,学吗?” 小陆煊放下斧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当即便像模像样的做了一礼: “想学,请您教我。” 中年人又轻笑: “那便教你,唔,让我想想.......就教你这个吧,看你能不能学会了。” 顿了顿,他将手掌放在小陆煊的小脑袋上,缓缓引导: “现在,你在脑海中想象一下,天地倒倾、日月翻覆的场景,想象整个苍穹翻落砸下,然后感悟一下我气力的运转.......” 小陆煊点头,没多久便迷迷糊糊的开口: “天地倒倾翻落是什么景象呀?我想象不到.......” “你便就按照你认为的来,日后你若有缘踏上修行路,我再让你真正去看一看。” “好叭!”小陆煊再次点头,旋即低下脑袋,抓起斧头,高高举过头顶,便沉下了心神,尝试观想那天翻地覆的场景,尝试去体悟气力的起始周转。 “放下斧头吧。”中年人乐道:“虽然只是一式大杀招的基础,但也没那么快学会的,你这举着不累么......” 话还没说完。 “咿呀!” 小陆煊气鼓鼓,双手抱斧如抱钟,又似捧一方大印,斧头应声劈落,将厚实的木头一分为二。 中年人缓缓张大了嘴巴。 “大叔,我学会了劈柴式!” “哦,嗯,好......”中年人恍惚了半晌,转头看向李爷爷,呼吸急促:“师伯,此子我可否收入门下,与我随行修行?” “问那孩子,问我做甚?”老人看了他一眼。 中年人当即又将目光转向小陆煊,却见他拼命摆手: “大叔叔,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这......为何?” “因为有李爷爷和张大哥在,他们像是我的家人,我不能离开家人。” 中年人一个趔趄,偷偷瞥了一眼,发现那位师伯居然没出言反驳的时候,心头猛地一颤。 他怅然一笑,不再提收徒一事,而是摸了摸小陆煊的脑袋: “我不是什么大叔叔,小家伙,记住了,我姓董,道号则是广成子。” “好,我记住了。”小陆煊又一拜礼:“谢谢董叔叔教我【劈柴式】!” 说完,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但总觉得叫做翻天式,或者叫做【翻天印】更加顺畅一些。” 中年人再度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中有憾。 得见明珠却不可收入门下,如何不憾。 ............ 监察署大楼。 没有人会想到,那个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的孩子敢对白象馆主出手。 但那孩子就是这么做了。 白象馆主看着腾跃至半空的小娃娃,嘴角抽了抽,不躲不避,甚至不伸手抵挡,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 而半空中, 双手若抱钟又似捧印的陆煊,狠狠击落,用的是在梦里时,董叔叔所教导,又拿来劈了七年柴火的‘劈柴式’。 “愚蠢.......”白象馆主冷漠出声。 下一刹。 ‘轰!!!’ 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恐怖震荡爆发,气浪狂暴四散,吹的柜台摇曳,吹的陈小雨一屁股坐落地上,疼红眼眶,更吹的季署长衣襟翻飞! 地面龟裂,烟尘呼啸而起, 但比烟尘更快的是倒飞出去的人影,伴随炸起的血线,那人影猛然嵌入墙体中去! 众人勉强的在狂风中睁眼,都下意识侧目看去,半个身躯嵌在墙体里的是白象馆主。 这位前一秒还威风着的白象馆主,此刻胸膛都塌陷了,浑身骨头碎了不知道多少,就这么软趴趴的挂在墙壁里,口中不断的溢出鲜血,明显被重创了! 什......什么玩意?? 无论是寻常路人,还是监察署的工作人员,亦或者那位季署长,大脑都在这一刻陷入宕机,心头亦都腾起巨大的荒谬感来! 直到衣着破烂的少年缓步自烟尘中走出,他们这才回过神来,脸色骤变!! “假......假的吧?”有人发出梦呓声,迷茫四顾:“我可是置身于梦中?” ‘咕咚!’ 有人咽了一口唾沫,双腿都在发软,带着颤音开口: “那小孩,将.....将白象馆主一锤重伤?不可能,这不可能......” 而那位季署长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神色间惊疑不定,甚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与别人不同,他不止是惊诧于这个少年一击重创白象馆主,更惊诧于方才少年出手时,隐隐约约如同天地翻覆般的意境! 很渺小,但那种恐怖的压落感真实不虚,甚至只是旁观,背后都有冷汗淋漓! 这是什么招式技法?? 而此时,陆煊缓缓走到了白象馆主身前,缓缓站定。 后者大口咳血,眼中满是恐惧与不可思议,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对不起。”陆煊抱歉道:“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所以第一下没有打死你,让你要承受如此痛苦,真的对不起。” 他语气中满是真情实感,没有任何嘲讽的意味。 白象馆主挣扎的更加剧烈了,甚至塌陷的胸膛都开始剧烈起伏。 “我送你走吧。”陆煊认真诚恳的道:“这次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注意。” 说着,他再次高举双手,似抱钟,若捧印, 而季署长的神色再生变化,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恍若天塌的感觉! 少年双手再度击落,口中轻诵: “劈柴式。” 白象馆主瞳孔猛烈收缩,恍惚间,他看见一座太古神山崩毁,看见万里长空陷落,看见整个天地倒倾...... 他再度发出‘嗬嗬’声,想要讨饶,但声音还没传出多远,便被那一双如同凝玉般的手掌击碎, 同时被击碎的,还有勃勃跳动的心脏。 “一路走好。”少年轻声道:“杀人者,陆煊。” 第十二章:监察署副署长? 市长办公室。 “有点意思。”东海的市长看起来是个很儒雅的男子,带着眼镜,满身书卷气。 他轻轻笑道: “你是说,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两拳锤杀了白象馆主?” “没错,而且我刚才调出了监察署的系统档案查阅,您猜我看到了什么?” “别卖关子。”市长温和笑道。 大秘摸了摸脑袋,旋即惊叹: “那个孩子是去监察署申请修行者每月津贴的......这就算了,可根据刚刚认证的记录来看,那孩子之前还是个黑户,没有任何户籍信息,最关键的是,他.......” 顿了顿,大秘眼中闪过惊疑不定: “最关键的是,那个陆煊经过监察署认证后,只是......只是筑玉楼第二关,锻骨境的大武者!” 市长明显一楞。 半晌,他推了推眼镜,轻声自语: “十来岁.....联邦黑户......以锻骨之境,两招锤杀练髓武师......” “有意思,很有意思。” 大秘咽了口唾沫,道: “要不要去联络一下这个陆煊?” “暂时观望观望。”市长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凝视黄昏日落:“咱们这东海市越来越热闹了啊,坂田重工、龙雀科技,还有神秘的赤脚医生和这个陆煊。” 顿了顿,他偏了偏脑袋: “我倒是很好奇,咱们这座三线城市,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魅力?” 大秘想了想,轻声道: “龙雀科技很好理解的,据说龙雀科技现任董事长的故乡便是咱们这里嘛......” “也许吧。”市长目光深邃至极。 ............ 监察署大楼,顶楼。 “来,喝茶。”季署长倒了一杯茶,温和道:“陆先生,您的身份卡和银行卡已经加急在办了,认证也已然结束,银行卡下来后津贴就可以到账了。” 陆煊拘谨的坐在沙发上,小心点头: “谢谢。” “这本就是我们监察署应该做的。”季署长笑了笑,旋即好奇道:“我可以问一下么,陆先生你之前为什么没有任何户籍、身份信息?” 陆煊摇了摇头,诚恳开口: “我也不知道。” 自从他逃出那潜龙市后,便发现自己和葬身在那座城市里的千千万万人,都被销户不说,似乎连最开始的身份、户籍信息等也都不存。 后来他在手机上尝试去搜索潜龙市,却没有得到任何信息,也没有任何关于那场大屠杀的消息, 就好像潜龙市从未存在过一般! 陆煊虽然单纯,但并不蠢,从其中看到了遮天黑幕,也明智的选择隐瞒下来,打算自己慢慢去调查。 如果潜龙市的一切都是被人为抹去的,那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力量,才能让一整座城市和数千万人的信息彻底消失?? 仅仅只是微微思索,陆煊心头便生出莫名的恐惧来,但那恐惧旋即烟消云散。 无论是谁......我会找出来你的。 与此同时,季署长抿了一口茶水,神色肃穆了起来: “陆先生,还有一件事情......你杀了武馆同盟的成员,恐怕武馆同盟后续还会来找您的麻烦。” “我不怕。”陆煊回过神来,平静开口。 季署长脸上浮现出一个苦笑,旋即道: “陆先生,您虽然能以锻骨之躯横击练髓武师,甚至可能有与一脏宗师搏杀的能为,但是武馆同盟中,强者如林啊......” 陆煊歪了歪脑袋,没有询问关于武馆同盟的事情,反而是好奇道: “一脏宗师?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这下轮到季署长懵逼了,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深思的同时,开口解释道: “筑玉楼九关,前三关是淬皮、锻骨、练髓的武者、大武者以及武师之境,中五关便是要发掘脏腑潜能,每练一脏,精进一关,此五关统称为宗师,以内脏发掘淬炼的进度来区分。” 陆煊明白了过来,第四关是发掘一处内脏的一脏宗师,第五关是发掘两处内脏二脏宗师,以此类推,第八关便是发掘全部内脏的五脏宗师了么? 那第九关,就是吴叔叔说的洗练窍穴? 他拱了拱手: “多谢前辈解惑。” 季署长摆了摆手,旋即道: “所以,陆先生,真的不考虑加入监察署么?我可以上报,尝试将你破格提升为副署长,这样也不必忌惮于武馆同盟的报复。” 陆煊沉默了片刻,只是道: “我何德何能?” 季署长笑了笑: “我能看出来陆先生嫉恶如仇,就当作帮一帮东海市的治安,如何?” 他心头早就盘算好了,就凭这为那有天地倾覆之感的招式,背后来头绝对大的可怕,若是能和监察署绑定在一起....... 而此时,陆煊却愣了一愣,低语: “帮一帮东海市的治安么......那好,我答应了。” 季署长脸上浮现出惊喜。 ............. 上城区的一间豪华别墅内。 “杀人者......陆煊?”老人缓缓站起身来,四周有气流汹涌,各种家具都高频的震荡了起来。 “当众杀我武馆同盟的人......这是在挑衅啊!” 他震怒道: “不管此子是何人,哪怕是市长嫡系,也必杀之,准备召集所有同盟成员,直接打进监察署,不给那叫做陆煊的家伙任何喘息机会,狮子搏兔亦须全力!” “是,褚老!”前来回报的年轻人小心道:“对了,已经用我们的信息网查过了,没有关于那个陆煊的信息,而根据现有情报来看,那个叫做陆煊的人,最多十八岁模样。” “哦?”老人微微抬了抬眼睑,露出淡金色的瞳孔:“十八岁?两记杀招,打死了白象馆主么?” “对的,我也看过那个陆煊的照片,恐怕十八岁都不一定有。”年轻人低下头,恭敬道:“我这就去召集其他同盟成员,打上监察署!” “等会。” 老人沉默了片刻,淡淡冷哼一声: “唔,那还是.......” “交好吧。” “什么??”年轻人猛地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人却收敛了浑身上下的冰冷气息,震荡的家具也都复又平稳: “十来岁锤杀练髓武师,要么是有成仙之姿,要么背后站着庞然大物,甚至二者兼备......无论是哪个,都值得我们以最大努力去交好,非要去拼死拼活?那不是傻子么?” 顿了顿,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继续道: “本就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你不也说了么,是白象馆主主动挑衅,那么被打死了也是活该,尝试化解仇怨吧......算了,你们不一定能办好,我回头亲自去拜访一下。” 年轻人张了张嘴巴,有些茫然四顾,这,这变脸速度...... 看来,褚老能走到今天,能成为筑玉楼第九关的大宗师,成为与整个东海市市长并列的传奇,并非单纯的运气好啊...... 第十三章:又得灵米,再入梦中! 直到走出监察署大楼,陆煊才发现,似乎哪里没对。 自己不是来领津贴的吗?怎么,怎么忽然就成了预备监察署副署长了呢? 按照季署长所说,上报只是走一个过场,最多两周,自己的任命就能下来....... 陆煊挠了挠头,将这些抛之于脑后,旋即摸了摸怀里的银行卡,脸上浮现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来。 五万块!! 两万的锻骨境大武者津贴,还有三万的副署长工资...... 而且这还不是一次性的,以后每个月都有五万,每个月! “发财咯!!” 陆煊眼中冒出光彩来,直傻乐呵,笑的像个孩子。 他本来就还是孩子。 “是你?”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传来。 陆煊一愣,收起脸上的傻乐笑容,下意识的侧头瞧去,瞪大了眼睛: “卢.......卢老师!” 来人正是卢修远。 卢修远先是好奇的打量了片刻陆煊,旋即脸上浮现出笑容: “巧了,我正愁怎么找你这孩子,没想到便在这里遇见。” 陆煊慌慌忙忙的站直,恭敬的做了一个礼: “见过卢师。” 他有些气弱,有些心虚,毕竟自己经常偷听别人的课堂,同时心头又满是感激之情, 严格来说,就是卢师引自己入修行路的! 卢修远温和的笑了笑,捋了捋长须: “唔,缘分如此呐......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煊。” 顿了顿,陆煊忍不住发问: “卢老师,您在寻我?” “是啊。”卢修远笑呵呵道:“东海高中要搞一个什么贫困生助学,我打算将你的名字报上去,以后倒也不用在墙外荒地缩着了。” 陆煊脸庞微微一红,旋即兴奋了起来: “我......谢谢卢师!” 他再度恭敬一拜。 “不必谢我。”卢修远平静道:“你有向学之心,心性也不差,我只是给.......等会,你说你叫什么?” “啊?”少年有些懵逼,但还是老老实实道:“陆煊。” 卢修远有些诧异: “你和龙雀科技,有什么关系么?” 陆煊有些迷糊,但脑子一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将前因后果猜了个大概。 贫困生助学活动......龙雀科技......再加上自己的名字,唔,是李小桑? 他也不隐瞒,简单的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卢修远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旋即感慨道:“看来你福源不浅呐,若是天资再好一点,未来未必不能有大作为,只是可惜了......” 他现在还以为那日陆煊的离去,是因为连内视都做不到,此时惋惜极了。 而陆煊即便再聪颖,也猜不到这一茬,故此只以为自己天资当真算不上多好,大概全是斡旋造化和那一粒米的功劳吧? 就在他有些低落的时候, 卢修远再度笑呵呵的开口: “也好,倒也不用我来替你介绍了......这样吧,我还有点事情,先不说了,下周一你来东海高中报道,到时候我再亲自引导你一次,看看能不能完成内视。” “啊?”陆煊脑门子上冒出来三个问号,啥玩意? 内视?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个什么东西,有些哭笑不得的想要解释,但卢修远抢先开口了: “记得下周一来报道......文化课你倒是不用怎么上了,来不及,想要考上修行大学的话,就把重心全部放在修行之上吧。” 顿了顿,没给陆煊说话的机会,他又自顾自道: “下周一我给你全面测验一下资质,只要不是真的很差,以你的毅力,是有机会在高考前迈入武者层次的......行了,我先走了。” 陆煊张了张嘴,有些无奈,但也没再继续尝试解释,而是又做了一个礼: “卢老师,您慢走。” 目送卢修远走进监察署后,他这才直起腰,摸了摸脑袋,自语: “总感觉哪里没对......是我误会了什么,还是卢老师误会了什么?” “管他的,今天才周二......下周一再说!” 说罢,陆煊也不再多想,兴冲冲的朝下城区赶了回去。 ............ 草草吃了个饭,又去吴小旭家里晃荡了一圈后,陆煊回到小屋,躺在了床榻上。 他掏出身份卡与银行卡,有些失神,心头生出感慨和沉重来。 自己终于又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了,终于不是黑户了。 但,但潜龙市的那数千万人呢? 陆煊久久不语,怀揣巨款的兴奋也淡去。 “我要变强,我要变得足够强,然后查清楚这一切.....” 他珍而重之的将两张卡片放在枕头地下,又轻声自语: “我会找出来你是谁的......一定。” 甩了甩头,陆煊将这一切暂时的忘却,转而专心致志推演脑海中的玄奥文字,同时也不忘吐纳修行,搬运精气淬炼骨骼。 时间流逝,一晃便近了凌晨。 “唔,感觉精神恢复的差不多了,试试看?” 说着,他摊开手掌,观想七十五个玄而又玄的巍峨文字。 “斡旋...造化!” 空气震动,虚无开辟,有涟漪浮现,恰似水波荡漾! 陆煊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在快速衰弱,逐渐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但还好,在精神逼近极限的时候,涟漪停滞。 又一粒晶莹剔透的大米落入掌中。 “可惜我自身精神还是太弱,对斡旋造化的理解也太浅薄,凭空捏造一粒大米已经是极限,无法创造其他事物来。” “现在,就让我验证一下,之前是否只是巧合!” 说完,他仰头,将米粒一口吞入腹中。 一秒,两秒,三秒...... “来了!” 熟悉而又磅礴的能量流猛然爆发! 陆煊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并未手忙脚乱,而是有条不紊的将能量流送往全身上下,着重用来淬炼骨骼,甚至尝试淬炼骨骼中的‘髓’。 身躯再度发生剧烈蜕变。 等到将能量流消化大半,三更已过,月上树梢。 陆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若锋锐长箭般窜出,将木头墙壁洞穿,留下一个小小的圆洞。 “好困......” 浓重的疲惫感从灵魂深处生长而出,陆煊实在坚持不住了,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又入梦中。 第十四章:太上筑基篇,师徒震惊 老人缓缓点上一根大红色的短香,烟气袅袅而起,逐渐遍布整个大屋。 一旁,张陵则是细细的研着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墨,同时在絮叨: “老师,我想好了,等我离开这里后,先去游历天下,等这红尘看了个七七八八后,再去齐国,瞧瞧那齐小白是不是真的明主。” “如果是的话,我就要辅佐他,整一整这大乱之世......唔,当然,要是游历天下的时候能遇到一位可托付终生的佳人,那就是最好。” “等将这乱世平复后,我就带着我那未来的妻子隐居山林,每天伐木种田钓鱼,闲来无事就下山去,随心赠送机缘,造两个神仙出来。” “老师你看,我的心路历程是如此明晰,志向是如此远大,您就放我出去呗?” 老人瞥了他一眼: “下次再议。” 张陵脸一垮,砚台一扔,墨也不研磨了,气呼呼的站起身来: “得得得,那我就下次再研墨......我去给小家伙准备些礼物,他下一次来就是最后一次了......您真不打算收下那孩子?” 老人放下竹简,瞥了一眼被丢在一旁的砚台,没说话。 张陵连忙将砚台捡了起来,担着笑脸,又重新开始研墨。 见状,老人才悠悠开口: “还是那句话,老夫绝不会轻易食言,我与小陆煊虽有缘分,但尚且不至于师徒之缘,故此不收。” 张陵用力研了两下墨块: “真一点也不可能?您要不还是考虑考虑?您收下那孩子,我就不游历天下,不寻觅佳人,不辅佐齐小白了!” “不考虑。” “考虑考虑吧,考虑考虑吧,考虑考虑吧......” 老人被扰的无法再看书,气的侧过头来: “你这臭小子,既然想要我收下陆煊,怎么不知向陆煊学学礼法?” 张陵撇了撇嘴,旋即又嬉皮笑脸: “您总说缘分....我看缘分是自己争取的,你总得说一个你肯收下小陆煊的条件吧?” “行行行。”老人似乎被张陵闹烦了,随口道:“这样,那孩子下次来的时候,若已于斡旋造化一千八百字中领悟一字,我便收下他。” 听完,张陵猛地将砚台又一扔,气的直叨叨: “小陆煊两三天就来一次,估摸今天明天就要来了,三天时间悟出一个大道文字?您自己能行吗!” “十万大道文字,我生来便已尽数融会贯通。”老人淡淡道。 张陵气的跳脚,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屋门却被轻轻推开。 “李爷爷,张大哥!”陆煊兴高采烈的招呼,鼻子微微一动:“咦,这香真好闻。” 他是真觉得好闻的,就嗅了那么两下,原本疲惫到极点的精神、灵魂都舒畅了不少,甚至有完全恢复了的感觉,只是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了。 “小家伙,你来啦?”张陵有些低落,但旋即还是笑了起来,挥手道:“倒是没想到这次你来的这么早,还想多准备准备的......罢了。” 顿了顿,他神色一肃,抛开低暗的心情,继续道: “小家伙,老师教给了你斡旋造化,你张大哥我虽然和老师没法比,但也不能落的太远,也是要送你一些什么的。” 陆煊愣了一愣,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张大哥,您可......” 张陵开口打断道: “听我一次,而且我也是传你一门法,算是给你踏上修行路的见面礼罢!” 还有临别礼。 他在心头补充了这么一句。 陆煊犹豫了一下,倒是没有再拒绝,在他看来,李爷爷和张大哥都是家人、长辈的,而无论是家人赠礼还是长辈赠礼,都不该太过于推辞,记在心头便是。 当即,他带着灿烂笑容应承了下来,道了一声谢,暂时压下了询问李爷爷斡旋造化和那神异大米的事情。 张陵此时勉强的笑了笑,道: “老师教你神通,那位董师兄教你杀伐手段,我便教你一门修炼之法。” 说着,他看了一眼老人,又宣讲道: “我要教你的法,唤作太上筑基篇,对应的是【筑玉楼】这个层次的修行,此篇可于筑玉楼中练得三百六十颗窍穴。” 老人抬了抬头,到底还是没说话。 陆煊此时疑惑发问: “三百六十窍......难道不同修炼经文,能练出的窍穴数量不同吗?” “的确如此。”张陵见老人并未阻止自己,略微松了一口气,旋即笑着解释了起来: “最差的修行法,于筑玉楼中可炼出九颗窍穴,好一些的十八颗,再好一些的就是二十七颗、三十六颗,以九为基数,倍乘之,而最顶尖的法,便能练出三百六十颗窍穴来。” 陆煊眼睛一亮,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有些馋了起来。 唔,最顶尖的修行法! 张陵此时又道: “当然,你要注意,每多淬炼一颗窍穴,自身的确要强大许多、根基也浑厚许多,但修行难度也会增长许多!” “而修行此法,你恐怕要比其他人多花费百倍千倍的精力,你还愿修么?” 陆煊果断点头: “我愿意!” “那我便教你!”张陵哈哈大笑,盘腿而坐,就这烟香袅袅,宣讲经文! 一部太上筑基篇讲完,听的陆煊如痴似醉,难以自拔! “回去后,好好体悟。”讲完经文后,张陵轻声叮嘱道:“如果短时间内无法完全理解经文,也不必着急,多花个十年八年就好。” 陆煊缓缓睁眼,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心头却有些疑惑, 这太上筑基篇虽然玄妙,但在难度上比斡旋造化要差上些许,方才片刻自己已不说领悟完全,也明白了至少七成...... 十年八年的是个什么鬼?? 就在陆煊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老人忽然开口了: “张陵,过两日你便出去游历天下吧。” 张陵身躯一颤,默默点头。 太上筑基篇,为老人修行法门中的第一篇,是不准门人弟子外传的,如今张陵外传,已是违背了规矩。 让他出去游历天下,并非顺从他心意,而是惩罚...... 太上一脉,违背门规者,最轻最轻也得逐出太上一门,历劫百世后方可归来。 而陆煊却不知道个中详细,只是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张大哥,李爷爷终于肯放你出去了,你可以去寻觅你那佳人,辅佐那个什么齐小白了......张大哥,你怎么看起来有些难过?” “我没事,我没事。”张陵笑了笑,却看向老人:“您到底还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明白,如果老师真不想自己教导陆煊太上筑基篇的话,自己又怎么可能教的了呢? 历劫罢了,往生百世轮回罢了,算不得什么。 而一旁,陆煊听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旋即想起来自己的主要目的,恭敬做礼后发问: “对了李爷爷,我回去练了练斡旋造化。” 老人看向陆煊,眼中浮现出慈蔼之色,笑道: “可有所得?” “有一点点。”陆煊点头道:“很少很少的一点点。” 只是一点点么? 闻言,张陵遗憾的叹了口气,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老人也遗憾的叹了口气,轻捋长须。 陆煊此时又道: “我领悟了一些金灿灿的文字,凭空造出了一粒米,但不知为何,那米粒吃下肚中却有诸多神异......” 张陵被茶水呛到,发出剧烈的咳嗽,而正在抚须的老人亦是手掌一抖,揪下了自己的一根长须来。 第十五章:你管这叫天赋尚可?? “你说什么??” 在死寂中,张陵最先忍不住了,咽了口唾沫,带着颤音发问: “小陆煊,你,你再说一次!” 陆煊有些懵,缩了缩脖子,茫然道: “我是说,我领悟出来斡旋造化的一点点金色文字,捏出了一粒米,那米粒很神异.......” “咳咳咳......”李姓老人咳嗽了起来,旋即不动声色的将那一根揪下来的白须给藏了起来, 半晌,老人幽幽开口: “唔,难怪我看你躯壳四周的先天之气厚重了三分,还以是机缘巧合吞下了残缺天药的枝桠......领悟出来了几个字啊?不过不管几个,都说明你天赋还尚可。” 张陵眼角抽了抽,心头疯狂吐槽,你管这叫天赋尚可??? 而陆煊则是挠了挠头,憨厚的笑着: “没多少,那些字实在太玄,都在阐述很深奥的道与理,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一点。” 说着,他有些自惭的低了低脑袋,似乎有些失落。 说到底,自己天资不算差,但终究也只是尚可罢了,应该让李爷爷失望了吧? 李爷爷教给自己斡旋造化,而自己花了足足两天,结果只摸透了七十来个文字而已...... 就在陆煊心头低落的时候, 老人勉强的笑了笑,旋即一副随意的模样开口: “孩子,你不必太过灰心,大道文字本就困难,即便是我的大徒弟,现在也才明悟数千个大道文字而已。” 陆煊瞪大双眼: “数千个!!” 他是真惊了,斡旋造化一千八百字,能明显感觉出来越到后面越是困难,起初一个呼吸就能摸透一个字,而第七十五字自己却花了一整天! 可李爷爷的大弟子,却领悟了数千个如此玄奥的文字?? 陆煊并没有看见一旁张陵脸上怪异至极的神情...... 张陵实在是有些佩服自家老师了,什么话都能张口就来! 自己那位大师兄是什么人?? 开天辟地第一个人族,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已然是真真正正的上天尊,是不折不扣的尊崇正神,背负大帝名号,非是六御,却不见得弱于六御! 那位光是用来感悟大道文字的时间,加起来都有大几百万年了吧? 估计还远远不止! 而小陆煊呢? 哪怕就领悟出来一个大道文字,可这才过去多久? 满打满算不过两天而已! 想到这儿,张陵看向老人的目光更加诡异了起来,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老师说起瞎话来是脸不红心也不跳啊...... 老人被盯久了,似乎感觉脸上略微有些挂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陆煊,汝之天资虽只列属于尚可,但你我终归有七年缘分......你可愿入我门下来?当然,只是如同你张大哥一般记名。” 陆煊先是一愣,旋即喜不自胜,心脏砰砰跳动,连忙作礼: “求之不得!” “善。”老人微笑颔首,张陵也松了一口气,忽然感觉有点没对。 等会儿,那自己之前教小陆煊太上筑基篇,不是亏大了么!! 白落下个历劫百世来! 他眼角抽了抽,有些无奈,但旋即恢复正常。 也是,自己如今修为停滞,不历百世劫,恐怕也难以存进了。 与此同时, 老人又温和开口: “既入我门下,但只是记名,故此,也只有当你成年之时,吾才会为你加冠、赐道号、告诸天。” 顿了顿,他又缓缓道: “不过在此之前,有四条门规,汝当知晓。” 陆煊按捺住激荡的心情,连忙一拜: “学生恭听!” “此其一,我门中人,不可为恶,不可为祸,行当以端,坐当以正。” “此其二,我门中人,生死自负,劫难自履,吾可引路,不护长生。” “此其三,我门中人,遇劫入劫,遇难入难,不可懦怯,不可避退。” “此其四,我门中人,得法万千,赐宝有一,法不传外,宝不可遗。” “若违背门规,轻者,逐出吾门,历劫百世方可归;中者,除其姓名,从此与我之门户无有关联;重者,诛其性命,万世不可修行;最重者,斩其因果,使其不曾生于世间,天下历史,古来岁月,俱无此人。” “你可听明白?” 陆煊再拜: “学生已明悟于心。” 老人再颔首,再道: “我之神通,已赐你一,我之修行,你也已得,回去吧,待你成年时,吾再告诸天仙佛,记汝名,赐汝宝。” “谢老师!” 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却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随意问道: “对了,大道文字,你具体领悟出多少,能造化出先天灵米,应该有个两三个吧?” 陆煊疑惑抬头,挠了挠脑袋,憨憨道: “原来那米粒叫做先天灵米吗......啊,回老师的话,我只领悟了七十五个字来,第七十六个太难,只悟了七成,还得两天才能悟透彻。” 张陵:“???” 李耳:“!!!” ,,,,,, 两人陷入了沉默。 死寂中,青烟袅袅,绕梁而上。 又过了半晌,陆煊忍不住了,小心翼翼道: “老师,怎么了?” 老人这才回过神来,又默然片刻,这才道: “唔,这般说来,你天资要比‘尚可’还好一些,能称得上一句‘不错’了,这样吧,也不等你成年了,三月过后,你再来此地,我赐你道冠道号,告于诸天。” 顿了顿,他似乎觉得有些不保险,怕这个徒弟被半路截胡了,又改口道: “三月有些久了,还是七天吧。” 一旁的张陵在震惊之余,心里不自禁的生出挫败感来,这个小陆煊,这个小师弟...... 旋即,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唔,也不知道前两天谁说的,绝不食言来着...... 老人似有所感,面不改色,只是手指微微动了动, 下一秒,张陵只觉得记忆模糊了一下,再回过神来时,却有些茫然,咦,谁食言了来着? 好像没人食言......老师可真是守信的人呐,说今天收徒,就今天收徒! 见状,老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食言是不可能食言的,只能是别人记混了,错也是不可能错的,真出错,也是这天地错了。 当即,他灿烂的笑了起来,对着陆煊很温和很温和的开口: “孩子,既入我门,当知吾名。” “吾此身之名,李耳,亦可称吾为老君。” 张陵翻了个白眼,自谦还得看老师,有太上之号、太清之实、道德之名,却喜欢以老君自称...... 当即,他给陆煊解释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老君,是太上老君的老君!” 说着,张陵有些期盼了起来,想看小师弟满脸震惊的表情......他也确实看到了。 陆煊瞪大了眼,太...太上老君? 那个负责给诸天仙佛和天帝炼丹的仙人,太上老君! 别的他能记错,但联邦不久前才发掘、整合出关于太上老君的部分史料来,他在吴小旭家看新闻看的清清楚楚,不可能记错! 天庭炼丹官,太上老君! 李爷爷居然真是神仙!! 第十六章:三重天穹,五重神山 “老师七日后为你加道冠、赐道号、赠至宝,我好歹是个做师兄的,便提前给你贺礼,此剑唤作三五斩邪剑,是我钟爱之物。” “君子不夺人所好。”陆煊断然拒绝。 “别急着拒绝,不给你,才是真正的麻烦,这把剑是老师赐予我的,而修行到了我这个地步,难免要重走几趟轮回,重修几次根基。” 张道陵笑了笑: “这把剑我总带不去来生,你替我拿着,当是我借给你的,以后给我便是,不然我赶赴轮回后,无处安置此剑,若是遗失,就是坏了本门规矩。” 陆煊懵懵的眨巴眨巴眼睛: “张师兄,入轮回,往来生......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张陵硬把长剑塞到了陆煊的怀中:“剑借给你,不算是遗失,也并不违背本门规矩,但你要拿好了,别丢了。” 陆煊重重点头。 收起长剑后,他又向老人询问了一些关于‘斡旋造化’之上的问题,在一一得到解答过后,陆煊最后问道: “老师,斡旋造化所凭空造化出的米粒,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叫做先天灵米?” 老子捋了捋长须: “斡旋造化,是真正凭空造物,而非将事物重组、重构,故此,自此神通而生的事、物,为先天之物。” “先天之物?”陆煊咀嚼着这四个字,有些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状,老子笑了笑,再度解答道: “何为先天?先于天地之前,便是先天,开天辟地之前,万事万物万灵皆为先天,而开天辟地之后诞生的事物,便都是后天。” “先天灵米,是你以斡旋造化凭虚而生的,等同于开天辟地之前便存在的米粒,服用过后,能增长你自身的先天之精,是至宝。” 陆煊明悟了过来,旋即心头微动: “那岂不是说,我以后凭借斡旋造化创出的事物,都为先天?若有朝一日,我能以此法创下生灵......” “便就是先天生灵,女娲当年造人,便是凭斡旋造化,而她亲自捏造出来的人族,也就是先天人族。” 老子平静道: “而这些先天人族结合诞生下来的子嗣,就是后天人族,后天人族们又逐渐演化出如今大世......明白了么?” “弟子明白了。”陆煊眼睛晶亮,将这一则秘闻记在心头。 老子轻轻颔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轻声发问: “关于太上筑基篇,你就没有想要询问的问题么?” 太上筑基篇,虽然是太上一脉修行法中的基础篇章,但难度也极大, 老人担心陆煊无法完全参悟,所以打算点拨一二,免得走了弯路,得不偿失。 他虽然不会在门下弟子历劫时出手护持,但却会尽力做好引路人的职责。 有问必答,有疑必解。 然而,陆煊愣了一愣,却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问题,我预估了一下,两三天应该就可以悟透彻,就不必麻烦老师了。” 老子再度陷入沉默,而一旁的张陵却感觉有些呼吸不畅了起来,胸口闷得慌。 他娘的,自己当初有老师答疑,也花了小半年才将太上筑基篇领悟透彻,这臭小子...... 越想,张陵觉得胸口越是发闷,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在心中疑惑都得到解答后,陆煊一如既往的打扫屋子,仔仔细细的擦拭掉每一卷竹简上的灰尘后,便开始烧火做饭,炊烟袅袅。 在静沉中,老少三人共聚一桌,如同真正家人一般。 ............. 从梦中醒来,再睁眼时,已是清晨。 陆煊觉着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胸膛上,闷闷的,低头一看,却正是张师兄赠送的那口三五斩邪剑! 他双手捧起长剑,略微坐直了身躯,神色肃穆的打量了起来。 长剑入手,凭借自身如今对自身精准的掌控,陆煊估摸出来此剑大约重有八十一公斤, 按照张师兄所说,这象征着老师的什么【八十一化】。 剑柄为五节连环,同样依据张师兄所叙述,一节代表一座神山,合为五峰,若是完全催动此剑,横击敌人之时,便如五座神山压顶! 而剑本身是一把三面剑,三面剑身上,一面镌刻有玄而又玄的灿金符文,一面呈现龙、凤、麒麟之相,最后一面上则是周天星辰之景, 张师兄说,这剑之三面,一面便是一重天! 合三重苍穹、五重神山,便得三五之数! “只可惜,我现在的实力恐怕无法发挥出这把剑万分之一的力量,否则的话,三重天穹、五重神山之力,当世谁能挡?再大的幕后黑手,都可压死吧?” 想到这里,陆煊心头更坚定了快速变强的心,修炼,修炼,修炼! 不过虽然迫切的想要变强,但他并未整日沉迷于其中,而是如同往常一样,简单洗漱过后,将早饭吃了,然后依照张师兄教导的,吐纳精气,包裹三五斩邪剑, 下一秒,这口长剑猛地缩小至肉眼不可视的地步,钻入了陆煊的躯壳中。 “居然真的如此神奇!” 兴奋了片刻,他走出门,一路上与邻居们彼此招呼,走过街巷,去到吴小旭家拜访了片刻,这才晃晃悠悠的朝自家小屋的方向走回去。 他迷恋这种红尘烟火气。 刚到家门口,正准备开门的时候,背后有人招呼道: “小陆煊,你的快递!” 他愣了愣,回过头,正是棚户区里负责揽送快递的小哥。 “我的快递?”陆煊有些疑惑:“我没有在网上买东西呀?” 快递小哥擦了把汗水,笑道: “是东海高中寄来的,快拿回去看看吧!” 陆煊眼睛一亮,接过快递,道了一声谢后,便进了屋,好奇的拆开快递。 里面是一身崭新干净的校服和一张写着自己名字、印着自己照片的学生证。 陆煊开心的笑了起来。 小心翼翼的将校服与学生证收好后,他打开破旧的手机,在网上搜索关于‘太上老君’的信息,他想要多了解一点关于老师的事情。 同时心头也诞生些许疑惑来,老师和张大哥定然是真实不虚的,那么自己梦境通往的,又是何处? 联想到看到的那些明显属于很古老时代的建筑....... 莫非是.......上古?? 他心头悚然,但旋即整拾好心情,仔仔细细的浏览起网上关于太上老君的内容板块。 【太上老君,依照现有整合讯息,虽与太清道祖一样背负太上之名,但只是上古岁月时期天庭的炼丹官。】 【据推测,太上老君大概率是负责古天庭后勤,为天帝、诸仙佛提供丹药。】 前面这些信息还好,让陆煊震动,如果这些是真的,老师居然负责整个古天庭后勤,为如此多的仙佛提供丹药! 但是后面的这部分讯息,却让他心头一沉。 【根据部分残缺典籍所描述,太上老君曾被名为‘孙悟空’的大妖夺取丹药,并被推翻炼丹炉,据此推论,太上老君地位或许较高,战力较低。】 陆煊抿了抿嘴,心头有些愤慨,老师负责给整个天庭供给丹药,结果居然被一个坏妖怪如此欺辱,夺取丹药就算了,还被推翻了丹炉! 他有些难过了起来,作为天庭炼丹官,一定是很喜欢炼丹的,而自己在梦境中却没有看到任何与炼丹有关的物品, 是否和被大妖推翻炼丹炉有关? 老师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被这般欺负....... 陆煊捏了捏拳头,心头下了一个决定。 网上说,这几千年来,蓝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疑似古代天地在复苏,很可能在未来,古老仙佛们都归来。 如果,如果以后自己能走到足够高的层次,能成为仙佛,而到时候古代仙佛也真的归来,一定要找到那个坏妖怪,痛揍他一顿,然后抓着他去老师道歉赔罪! 一定! 想到这里,陆煊更加想要变强,当即也不犹豫,在网上订购了一些凶兽血食,心疼极了,五公斤凶兽血食,足足花了自己一千块钱! 真贵! 扁了扁嘴,没再多纠结那一千块,陆煊盘坐在床榻上,安心吐纳,观想斡旋造化。 才一开始修行【太上筑基篇】,他便察觉到这部经文与玉楼吐纳法之间的差距,恰似煌煌大日之于渺小萤火! 淬炼骨骼、骨髓的速度,几乎是十倍百倍于玉楼吐纳法! 陆煊沉迷进了修行中,躯壳极速蜕变,只是没过多久,他就不得不停滞了下来。 遇到问题了。 “骨髓淬炼了大半,该准备挖掘、锤锻脏腑,但要从那一处内脏先开始?” 陆煊有些手足无措,无论是太上筑基篇还是玉楼吐纳法,都并未叙述啊...... 而网上关于修炼的信息本就稀少,自然也得不到解答。 沉思了片刻,他眼睛一亮,据说,东海高中有全市第二大的图书馆,而且既然开设有修行课,图书馆里应当有相关的书籍吧? 想到就做,陆煊毫不犹豫的抓起学生证,匆匆出门,朝着上城区奔跑而去。 第十七章:相逢,初见 东海高中,图书馆。 “真是倒了血霉!你们说校长怎么想的,搞突然袭击,说要在下周一进行全校测验,不合格的还要通知家长,严加管教,我真的是!” “鬼知道啊!害得我放学了还得来图书馆复习,本来和姐妹约好了去城东看格斗赛的呢!” 明明是周三下午,都放了学,但图书馆里的人却格外的多,一部分在安安静静的看书,一部分则是在彼此抱怨, 但也并非没有共同点,那便是每个学生脸上都写着青春二字,很美好。 有闲聊抱怨的学生此时微微一愣,拉了拉身边同学的衣袖,几人抬头看去,瞧见一个衣着很朴素,甚至有些老土的少年,走进了图书馆。 “咱们学校有这个人吗?没印象啊?”一个学生有些疑惑开口,那个少年容貌极为俊秀,再加上破破的衣裳,极为显眼。 一旁,另一个学生则是若有所思的开口: “你不知道吗?学校里面开展了一个什么贫困生助学活动,应该是刚转来的贫困生吧?” 几个人恍然大悟,都远远的上下打量那个少年,不顾目光中只有好奇,并没有什么鄙夷之类的情绪在。 东海高中相当注重学生的品德。 走进图书馆的自然便是陆煊了,他有些茫然的扫视了一眼,偌大的图书馆几乎可以说是满满当当,看不见几个空位子, 陆煊咂舌,东海高中的学习氛围居然这么好,这些未来的同学都好努力好努力....... 自己也不能落下了! 他平稳的穿梭在一个个书架之间,很快选出了几本或许对自己有用的书籍, 譬如【修行基础概论】、【搬运精气的注意事项】、【剑道入门(第四版)】等等, 抱着一摞书,他却有些犯愁了起来。 没位子啊...... 一眼望去,都是人! 绕着图书馆走了半天,陆煊终于在角落发现了一个小圆桌,小圆桌旁摆着两张椅子,但只有一张上面有人。 他眼睛微微一亮,快步上去坐了下来,很礼貌的发问: “请问,这里有人吗?” 正在安静看书的少女抬起头来,陆煊愣了愣。 好漂亮。 女孩皮肤极白,眼眸水汪汪的,挺翘的鼻梁下是微微泛红的小嘴,脖颈更是雪白修长,仅看面容,可以说是‘倾城之姿’, 而若再加上宽松校服也遮掩不住的惊人曲线,那便能说一声‘倾国’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女孩看起来极为冷淡,即便一对大眼睛水汪汪的,但却也透着冰凉意味,就连说话也很简短干练。 “没人。” 话音一落,少女便立刻低下了头,重新翻看起手中书本来,并未曾多看陆煊哪怕一眼。 陆煊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开心的坐下,将手中书籍整齐摆放在小圆桌的边缘,确保不会影响到对面的少女后,便轻轻翻开了【修行基础概论】,仔细阅读了起来。 他并未曾看见附近一些学生的怪异神情。 “居然坐到了严冰山的旁边,这哥们胆子不小啊......” “的确佩服,我反正是不敢靠近严冰山的......可惜了,明明这么好看,怎么就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小声的议论了两句,他们便都不再关注,而是老老实实的翻起书,替下周一的未知测验做准备。 陆煊翻开书没多久,耳朵微微一动,嗯,这是什么声音? 他下意识抬头,恰巧看见对面的少女小心的将一枚薯片塞进嘴里,大概是怕咀嚼声打扰到其他人,她用小舌头一点一点的给薯片顶碎。 似乎察觉到什么,清冷少女抬起头,目光不偏不倚的与陆煊对在了一起,过了那么一秒,又或许是半秒,她连忙重新低下脑袋。 低下脑袋后,少女又有些不自然的将手中书本立在了圆桌上,直到将自己精致的面孔尽数遮挡,这才安下心来。 陆煊疑惑的挠了挠头,目光瞥见少女手中书籍的书名,叫做【超古代历史研究推论】, 他也没多想,继续看起了自己的书来。 时间很快便在阅读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金乌西沉,晚霞漫天。 图书馆里的人逐渐稀少,到后来,居然只剩下尚且没有从书中找到自己想要答案的陆煊,以及对面坐着的清冷少女。 又过了一会儿,图书馆静谧到极点,只剩下两人偶尔翻动书页的细微声。 ‘咕噜噜!’ 一个下午没吃饭,再加上一直默默运转呼吸法,陆煊的肚子发出叫声,本不大的咕噜声在这静谧环境下却格外刺耳,将沉迷书中的女孩都惊醒。 少女懵懵的抬起头,看向对坐的少年,后者老脸一红,挠了挠头。 犹豫了一下,她轻悄悄的将放在双腿上的薯片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默不作声的朝前面推了推。 陆煊愣了一愣,倒也不矫情,很郑重的说了声谢谢,轻轻的从袋子里摸了一片薯片,他从未吃过这种食物,此时眼中写满了好奇。 “不用谢。”女孩声音细若蚊蚋,清冷如旧。 又过了许久,还是没从这几本书中找到自己想要答案的陆煊有些苦恼,又瞧见时间已经很晚,便是合上书,站起身。 恰巧此时,少女也站起身,广阔而又空旷的图书馆里,两人不自觉的对视了一眼,前者慌忙避过少年的目光,小步小步的挪走。 陆煊没有说话,只是将书本都归还后,打算离去。 临走时,他想了想,对着还在还书的女孩轻声道: “你好,我叫陆煊。” 清冷少女呆了呆,沉默了半晌,这才低声开口: “嗯,你好,我叫严江雪。” “谢谢你的零食。” “不......不用谢。” 陆煊想了想,又道: “快要凌晨了,东海市治安不是特别好,你家离得远吗?远的话,我送你一截路吧。” 最近这些时日,在吴小旭家的电视上总能看见许多本地的暴力犯罪事件,很不太平。 而原本面若冰霜的严江雪却一脸慌张的摆了摆手: “不!不要......我自己能回家!” 陆煊不以为意,笑着点了点头,离开了图书馆。 等确定少年的脚步声远去消失后,严江雪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脯, 她将书籍一一归位后,也离开了图书馆,一路走到校门口。 “大小姐。”超古代研究所的所长早已等候多时。 严江雪微微颔首,并没有说话,只是径直上了车, 而所长却并不以为怪,他是知道的,自家这位大小姐看上去冰冰冷冷,除了在关于古代历史的话题上以外,从来都是少言寡欲,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但实际上....... 只是有些社恐罢了。 坐上车,看着车窗外五颜六色的霓虹,严江雪微微发怔。 “大小姐,今天在图书馆里翻到古代历史有用的线索了吗?” “没。” 一说到古代历史,她来了些许精神,话也多了起来: “没什么有用的信息,这几天我再尝试找找图书馆里还有没有什么老书,还是那句话,能在历史中留名,那个李耳和陆煊绝对不可能简单的.......” 话没说完,严江雪愣了愣,陆煊? 她不自主的想起那个好看的少年,小脸微微一红。 同名同姓哎,真巧。 第十八章:严江雪的日记,恶客登门来 又是一夜无眠。 周四,一大早陆煊便赶去了吴小旭家拜访,本来是打算询问一下吴叔叔,看看他知不知道五脏到底该先炼哪一个, 结果吴小旭却告诉他,吴叔叔去市郊行医了,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煊哥儿,你来的这么早,一定是没吃早饭的。”吴小旭打了一个哈欠:“在我家吃个早饭再走吧。” 陆煊也没有推辞,笑着应声道谢,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而吴小旭则是顺手打开电视后,便跑去厨房鼓捣早饭了。 陆煊想要帮忙,却被他阻拦,说:“煊哥儿,你是客人,哪里有主人家让客人忙碌的道理?” 闻言,陆煊便作罢,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吐纳修行。 精神并没有恢复完全,但也快了,最迟明天就可以再次使用斡旋造化,而且估计明天第七十六个大道文字也能彻底领悟...... 就在他思绪飘飞的时候,电视里开始播放每日早间新闻。 “联邦大议长李玉同会见龙雀科技董事长严煌先生,双方展开友好交流,严煌先生表示,将会加大对太白殖民星的开发投资,建立起太白殖民星的第九座超巨型城市.......” “李玉同大议长对龙雀科技给予了高度赞赏,称龙雀科技是联邦真正的良心企业,同时对对袭击龙雀科技总部的宗教份子表达了严厉谴责......” 吴小旭这时候将早餐端了过来,是一节玉米和一杯牛奶, 他瞥了一眼电视,嘟囔道: “算上太白星,联邦都开发了三颗殖民星球了,却连祖星城市里的棚户区都不知道改善一下,步子迈这么大,新星球又能治理的多好?我看太白星迟早要和荧惑星一样爆发叛乱!” 陆煊笑了笑,并未做答,只是安静的吃起了早餐。 吃完后,他又和吴小旭闲聊了片刻,便没在多停留,而是出门朝东海高中的方向赶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学生们都还在上课的缘故,图书馆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人, 陆煊又找来几本关于修行的书籍后,本打算就近坐下的,却惊讶看见昨天的位置上,那个叫做严江雪的少女已经坐在了那儿,正一边塞着薯片,一边翻书。 来而不往非礼也。 陆煊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这个念头,想了想,他放下书,一路跑去学校小卖铺,豪气的买了一包饼干和一包薯片后,又跑回了图书馆。 他抱着零食与书籍走到小圆桌旁,一屁股坐了下去。 少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停止咀嚼薯片,又换成了拿舌头一点一点顶碎,抬头看见是陆煊后,不知为何,她略微松了一口气。 “你不去上课吗?”陆煊好奇发问,疑惑的看着这个透着生人勿近味道的好看女孩。 严江雪清冷的脸蛋微微发红,有些结巴: “我......我不用上文化课的。” 陆煊似懂非懂,旋即大方的将薯片和饼干拆开,然后往前一推: “你昨天请我吃了薯片,今天我请你吃!” 少女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很小心的伸出两根青葱玉指,捻了一片饼干出来。 “谢谢你。”她低头说道,旋即将饼干塞进嘴里,用牙齿慢慢的磨。 陆煊有些好奇的起来: “你为什么不嚼呢?” “我......”少女脑袋埋的更低了,很不习惯与人交谈古代历史以外的东西。 她结巴道: “我怕,我怕打扰到别人。” 陆煊挠了挠头,忽然恍然大悟了起来,这个看起来像是冰山一样的女孩,原来不是‘生人勿近’,而是有些胆小,不善于言辞......或者说,社恐? 他挠了挠头,灿烂的笑着: “没事的,这里现在只有我。” 女孩没吭声。 见状,陆煊也摸了一块饼干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道: “你看,我都嚼了,没事的!” 严江雪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也恢复了正常咀嚼。 两人不再说话,而是各自安静的看起书来,偶尔伸向零食的手会触碰在一起, 而每到这个时候,陆煊会歉意的笑笑,严江雪则是通红着脸,如同触电一般收回软软的小手。 时间继续流逝,图书馆里人逐渐多了起来,然后又是日暮月升,学生陆续走光,这儿又只剩下两人。 “再......再见!” 将书归还后,严江雪罕见的主动说话,依旧有些结巴。 “再见!”陆煊则是开心的挥了挥手,又轻声叮嘱:“路上小心。” 回到家中,造化出一粒灵米吞下后,少年便入睡了,这一夜依旧无梦。 而在市中心的一处空旷豪宅中,严江雪坐在书桌前,依照往常的习惯,写上了今日份的日记。 【6823年,3月4号,星期四,晴】 【今天还是在图书馆度过,依旧没有翻阅到有用的信息,依旧没有关于‘李耳’和‘古代陆煊’的其余记载。】 【‘现代陆煊’今天也来了,请我吃了零食,这是第一次有人请我吃零食,开心的。】 她怕混淆,贴心的将陆煊分成历史上的‘古代陆煊’和白天那个阳光干净的‘现代陆煊’, 写完日记后,严江雪也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周五,一切如常,二人在图书馆相遇,彼此都带着零食,一如既往,相对而坐,直到夜深了,才各自回家。 【6823年,3月5号,星期五,阴】 【今天还是在图书馆翻书,无果,现代陆煊带来的糖炒栗子很好吃,没有吃过,他说是在棚户区买的,棚户区是什么?】 【我让二哥给我寄了一点蛟肉干,后天送到,二哥说过这是家里独有的,现代陆煊肯定没吃过,我要请他吃。】 次日周六,依旧不起波澜。 【6823年,3月6号,星期六,小雨】 【还是去了图书馆,今天是休息日,人很多,不自在,还好现代陆煊也来了。】 【今天现代陆煊给我带了烤红薯,也是棚户区买的,也没有吃过,好吃,很开心,但只吃了一半就被图书馆老师逮住没收了,不开心。】 【想去看看棚户区。】 【明天早上蛟肉干就送到了,我要记得去拿。】 【我们算不算朋友了?】 这一夜,严江雪做梦了,梦里梦到了自己的新朋友,梦到了自己唯一的朋友。 她睡的格外香。 这一夜,陆煊依旧无梦,准确的说是压根没睡。 月下春雨中,有客来敲门。 雨是好雨,客是恶客。 第十九章:跟我们回去走一趟吧? 陆煊才躺上床,刚开始观想第七十六个大道文字的时候,有急促的敲门声将他思绪尽数打断。 “这么晚了,谁啊?” 他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并没有因为脑子里刚浮现出的灵光被打断而懊恼,整个人如同一汪大湖,不骄不躁,不起波澜。 来开门,陆煊愣了一愣。 门外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穿着监察署衣服的壮汉,脸上神情都极为不耐烦, 其中一个光头壮汉大声呵斥道: “监察署办事,这个通缉犯你见过没有?” 说着,他撇出一张画像来,上面的面容陆煊可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吴大同。 他神色微微一凝,不动声色道: “认识,请问吴叔叔犯了什么法?” “是你该问的吗?”监察语气很不客气,他们隶属于监察署的战斗序列,都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大老爷,自然看不上这些棚户区里的泥腿子。 “有人举报说你和吴大同关系不错,天天往他家里跑是吧?说!你是不是同案犯?是不是帮凶?!” 陆煊神色不变: “您得先告诉我,吴叔叔他犯了什么事情,违了哪条法律。” “嚯哟?”大晚上临时被征召来执行任务,心情本就不好,此时见到眼前少年一副平静模样,丝毫不带惧怕的,怒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现在怀疑你是吴大同的帮凶,跟我们回去一趟!” 顿了顿,他又看向一旁的队友,道: “要不先就这样?这烂泥塘子我是真不想继续呆下去了。” “也行。”队友笑道:“抓个吴大同儿子和这小娃娃,也差不多够交差了,走吧!” 两人自顾自的谈笑着,而此时,街道两旁的房屋陆续有人开门,探头张望,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待一看到监察署的人,却都又和见了鬼一样,将脑袋缩了回去,门一闭,窗一关,帘子也急匆匆的拉上。 陆煊皱了皱眉头,监察署,不是维护治安,维护广大民众利益的吗? 邻里乡亲们,为什么会如此惧怕呢? 他心头生出疑惑。 没等他细细思索,监察大大咧咧的拿出手铐来,就要将他拷住, 尽管这镣铐轻轻一崩就得四分五裂,尽管眼前这俩同为修行者的监察极其弱小,但陆煊还是没有抵抗。 他是个遵礼法、守规矩的人,规矩比天大。 只是,在戴上手铐后,陆煊认真的开口: “可以帮我联系一下监察署的季署长么?上次我走的急,忘记留下电话了。” 两个监察愣了一愣,相视一眼,都大笑了起来。 “联系我们署长?小娃娃,你失心疯了?别在这里废话,赶紧走!” 说着,他蛮横一推,将陆煊赶上了车。 吴小旭也在车上,同样戴着手铐,满脸泪花子,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看到陆煊上来后,表情猛地一怔。 “煊哥儿?你......” “没事。”陆煊平静道:“你知道吴叔叔出什么事情了吗?” 吴叔叔是个极好的人,平日里最常做的,就是免费给棚户区的贫民问诊,时常还会去城市周边的穷苦乡镇行医,很少收钱。 陆煊不相信吴叔叔会去犯罪。 吴小旭泪眼婆娑的使劲摇头,带着哭腔: “我也不知道!我爸爸他不可能做坏事的,不可能!” “我知道。”陆煊轻轻点头,还想安慰两句,却被上车的两个监察呵止了。 很快,汽车开动,疾速驶离棚户区,直到这个时候,一些棚户区里的居民才看走上大街。 郑屠夫担忧的看了一眼远去的监察车,叹口气道: “造孽啊.......大同他怎么就成了通缉犯了?” 显然,刚才监察也敲过他的门。 一旁,被称为郑嫂的郑屠夫妻子也拧巴着眉头: “老郑,你刚才听到那两个监察的话没有?说是有人举报的小陆煊和吴大同关系密切.......你说这会是谁做的?心肠这么歹毒??” 他们就住在隔壁,棚户区的屋子又基本和‘隔音’扯不上关系,自然将方才的对话都听进了耳朵。 郑屠夫抽了口烟: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陆小子从没和谁交恶过,对谁都好,对谁都心善.....” 想了想,他又道: “说起来,会不会和武馆同盟有关系?” “什么意思?”郑嫂愣了愣。 “本来昨天要上交这周的例钱的,但是并没有人来收,我就去打听了一下。” 郑屠夫解释道: “菜市那片区域是白象武馆的地盘,往日里例钱都交给他们,菜市的老三说,白象武馆的大馆主在监察署被人打死了,这几天白象武馆里头那些大人物忙着争权上位,才没功夫来收钱的。” 郑嫂有些疑惑: “那和吴大同又有什么关系?” 郑屠夫嘁了一声,像模像样的分析了起来: “你看啊,监察署和武馆同盟一直不对付,打死白象馆主就是一个征兆,双方要大打出手的征兆,吴大同是前些年才来咱们棚户区的,你还记得吗,他最开始的谈吐很不凡!” 顿了顿,他继续道: “说不定就曾经是哪家武馆的人,抢地盘、争权力啥的被赶了出来,如今被监察署清算!” “哪有那么玄乎?我看你是马尿喝多了,张口就来!”郑嫂鄙夷道。 郑屠夫眼睛一瞪: “你个老娘们怎么说话呢?我分析的是有理有据!和你说了多少次,要学会以小看大,不然一辈子都出不去棚户区!” “老娘跟了你多少年了,也没见你走出棚户区啊,也没见你让老娘我过上好日子啊,当年老娘嫁给你,婚礼都没办!” 郑屠夫气势一矮,讪讪的笑了笑,旋即叹了口气: “吴大同我管不了,只希望陆小子能平安无事吧......不行,你等我,我去找找菜市的老哥们些,看看他们有没有谁认识监察署的人!” “那你快去!”往日里向来刻薄刁钻的郑嫂此时却催促道:“陆煊是个好孩子......你去找你那些狐朋狗友,我去试试李小桑以前的电话还能不能打通!” “成!”郑屠夫当即拍板:“我都忘记李小桑那丫头了,她现在可是大人物,和陆小子又多少有点旧情在,只要能联系上,绝不会坐视不理!” 第二十章:若未礼崩乐坏时,我当行规矩(五千字大章) 这是陆煊第二次来到监察署大楼。 不同于白天时候的人来人往,此时此刻的监察署大楼压根没有多少人,就连前台的接待也只有一个。 “走快点!”光头监察推了一把陆煊和哭唧唧的吴小旭,嘴里呵骂道:“老子大半夜还要加班,他奶奶的......” 陆煊步伐并没有乱,倒是吴小旭一个踉跄,哭的更大声了一些。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不像是当初一路从潜龙市逃难过来的陆煊,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此时心头有惊又怕,越哭越响。 前台那个值夜班,原本昏昏欲睡的接待小哥都被哭声给闹精神了, 他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打了一声招呼: “九哥,押送犯人啊......您可真敬业!” 光头监察淡淡的颔首: “嗯。” 他不怎么看的上这些个所谓的‘同事’,监察署文职序列和战斗序列的地位差距,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 毕竟一方是普通人,而另一方则是修行者,是‘大老爷’。 接待小哥似乎习惯了,不以为意,反而脸上谄媚的笑容更甚,一边热情招呼,一边瞥了一眼两个年岁不大的‘犯人’。 他微微一愣,觉得其中一个‘犯人’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没等接待小哥仔细回忆,光头监察已经押这陆煊和吴小旭进了后头的审讯室, 见状,他也就懒得去回想了,又捧着脑袋,打起了瞌睡来。 监察署的审讯室透着阴森的味道,灯光开的很暗,但四周墙壁上却打着亮光,显得格外惨白,甚至有些瘆人。 “都老实的呆着!”光头监察将陆煊和吴小旭拷在了审讯椅上,嘴里骂骂咧咧, 门口负责值夜的中年监察则是笑了笑: “不是去抓通缉犯吗?怎么带了两个小屁孩回来?” “没抓到呗!”光头监察耸了耸肩:“这俩小娃娃,一个是通缉犯的儿子,一个疑似帮凶、同案犯,我就都带回来了。” 说着,他又打了一个哈欠: “行了,不说了,我先回去补觉了,他奶奶的.......” “补觉?”中年监察皱了皱眉头:“你们不继续去追查通缉犯下落吗?” 光头愣了愣: “明天再去呗,这大晚上的我去操那心干什么?闲得慌还差不多......” “你不知道?” 中年监察神色严肃了一些: “这案子是坂田重工递交过来的,季署长很重视,而且最近有风声说,上面要空降一位副署长过来,你这个工作态度......” “还有这事?”光头脸色一变:“坂田重工......他们怎么不自己抓?要我们做什么......那副署长又怎么回事??” 审讯椅上,吴小旭还在啜泣,而陆煊则是平静的抬起了脑袋,侧耳倾听,若有所思。 坂田重工......又是坂田重工。 吴叔叔怎么会得罪坂田重工? 此时,中年监察大概本就闲得无聊,极为耐心的解释了起来: “准确的说是坂田重工东海市分部,是它们将通缉犯信息交过来的,也没有具体罪名,估计只是让我们走个过场。” 顿了顿,他又道: “至于副署长,据说是前两天打死白象馆主那位。” 光头监察恍然大悟: “是那位啊,我听说过,两拳就把一位练髓武师锤杀......看来也是个杀胚!” 想了想,他也不打算回去休息了,摸了摸下巴: “唔,顶头上司多了一个杀胚,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样,我去一趟城西的地下黑市,看能不能淘一些好玩意,到时候孝敬孝敬新来的副署长,你呢?” “帮我带一份。”中年监察想了想,笑着道:“回头我把钱转你......行了,我去给上面汇报一声,毕竟有个通缉犯的儿子,季署长应该感兴趣的。” “得嘞!” 两个监察将审讯室大门关闭,有说有笑的远去。 而陆煊眼中却闪过暗沉的光彩来。 “坂田重工......无罪名通缉犯......送礼.......” 他轻轻笑了笑,脸上闪过失望,这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个伟光正的监察署。 没有任何证据,仅仅凭借大财团,甚至只是大财团分部的一句话,就将人随意列为通缉犯, 新的副署长要来,第一时间想的确实如何送礼...... 陆煊低了低头,缩了缩身子,觉得有些冷。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来,梦境中老师曾经说过的八个字。 “礼崩乐坏,动乱之始。” 尽管东海市只是琅琊行省数百上千个城市中的一个,甚至琅琊行省也只是祖星上数十个联邦行省中的一个, 但是,以小窥大啊...... 陆煊心头更加沉重了起来。 ............ 凌晨三点,坂田重工,东海市分部大楼。 情报部门的主管长照常加班中。 他看完监察署那边刚刚递交过来的报告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大人,是我。” 电话那头,坂田重工在东海市分部的负责人沉稳道: “说吧,今天又是什么事情?” “就是通缉犯吴大同那边有了一点着落,抓到了他的儿子和一个亲近者,要不要上报给总部?” “你怎么想的?”负责人毫不客气的呵骂道:“总部还不知道吴大同在东海市有了行踪,我们现在上报,后面抓到了还好,要是没抓到,上面的人会怎么看我们?” 情报部门主管缩了缩脖子: “可是大人,这毕竟是总部发给每个城市分部的文件上提到的人,如果不上报,后面出了差错......” 电话那头,负责人沉默了半晌,语重心长的开口: “你还是太年轻了啊......如果那个吴大同真是什么重要、关键人物,总部会这么草草的就出台一个文件,让所有分部注意就完事了吗?” 主管想了想,没敢回答。 负责人继续说道: “他真是重要人物,总部早就派遣诸位天人,甚至出动地仙,满世界的进行抓捕了!除非那个吴大同是一尊超越地仙的顶尖存在,总部象征性走一下过场而已,但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主管犹豫了一下,小声道: “万......万一呢?” “万一?”负责人更加不客气了:“哪里来的那么多万一?” “最关键的是,我马上就要升职了,这个关头如果闹出来一个办事不力的名头.......我走了过后,这个东海市负责人的位置就是你的,明白了么?” “我明白了,大人!”情报部门主管苦笑点头,挂断电话后,他来回踱步,总觉得心底隐隐不安。 良久,他叹了口气: “罢了,还是老老实实听话的好,如果真出了什么差错,天塌下来也是轮不到我第一个去顶......” 顿了顿,他又撇了撇嘴,自语道: “而且,如果万一成了真,那等层次的交锋也不是我,不是这个小分部能掺和的......不对,哪有那么巧?” 想到这里,他轻轻笑了起来。 这个时代,第一步筑玉楼的修行者数量的确不少,但是到了天人这一步,数量已然成几何倍数锐减, 更遑论陆地神仙...... 至于陆地神仙之上的恐怖人物? 就那么几个罢了,怎么可能出现在东海市,还跑去做一个赤脚医生? 简直就是荒唐! ............ 凌晨四点半。 监察署大楼,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中年监察语气生硬: “吴小旭是哪个?” “是......是我!”吴小旭怯弱开口。 “走吧。”中年监察替他打开镣铐,就要带走,后者则是哭的稀里哗啦了起来,以为自己要被‘处理掉’。 中年监察有些不耐烦: “哭什么哭?你还有完没完,哭了一个晚上了!” 见他凶自己,吴小旭抽噎着: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早就听说了,监察署是真真正正的虎坑狼穴,普通人进去了,咋也得脱掉一层皮! 想到这里,吴小旭‘哇’的一声,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 陆煊此时也抬起头来,对着中年监察轻声发问: “请问,您要带小旭去哪里?” 中年监察的脾气比之前那个光头要好很多,此时有些头疼无奈: “我们署长要亲自提审他......行了你别哭了,没人要你命!” 吴小旭这才止住抽噎,只是小眼睛一直在到处乱瞟,显然心头慌乱极了。 陆煊想了想,又轻声问道: “那请问,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我想要见一见季署长。” “有你什么事?”中年监察不耐烦道:“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你又不是吴大同儿子......我知道你多半是被冤枉的,放心吧,你和通缉犯真没牵扯的话,几天就放出去了!” 陆煊神色平静,很诚挚的开口: “我应该就是你们之前说的,新来的那个副署长,只是我的任命还没有下来。” 中年监察和吴小旭动作一滞,两人同时侧目,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前者无语道: “行了,你别在这里添乱,有些话也别乱说,也就是我,换个人,你恐怕真要一辈子呆在这里了......老实一点呆着,等会我心情好,说不定还能给你带一顿早饭!” 说完,中年监察带着吴小旭就径直走出了审讯室,陆煊呆了一呆,脸上却挂起了些许笑容。 说不定,说不定这个时代,这个世界,还不至于【礼崩乐坏】呢? 既然没有【礼崩乐坏】,那自己就应该遵从礼法规矩。 想到这里,陆煊放弃了挣断手铐,只是静静的坐着,静静的等候。 “只要还有人守规矩,那我就要守规矩,不守规矩的人,以后我让他们变得守规矩就好了。” 他自言自语,心头埋下了一颗种子。 尽管见过潜龙市的尸骨累累,见过逃亡路上的人心险恶,见过棚户区的尔虞我诈...... 但陆煊依旧对这个世界抱有期望。 没来由的,他想起了图书馆里的那个女孩,脸上笑容更甚了,对世界的期望也更大了。 “总是有好人的。” ............ 凌晨五点四十,郑屠夫颓丧的回到家中,唉声叹气: “我尽力了。” 郑嫂翻了一个白眼: “就说你那些狐朋狗友靠不住!” “没有!”郑屠夫分辩道:“你也知道,监察署的水毕竟太深了......小桑那里有消息了吗?” 郑嫂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电话是没换,不过我打过去是另一个女人接的,说是小桑的保姆,让我们天亮的再打过去。” 顿了顿,她艳羡道: “小桑现在真是不得了,都有保姆了哎......行了,也这个点了都,我就不睡了,等到七八点我再打一个电话试试,你就快些歇息吧,等会儿还要出摊!” “不去了!”郑屠夫一屁股坐在床榻上,点燃一颗烟:“陆小子这事没个定数,我心里头也不安稳,没心思出摊!” 郑嫂难得的没骂他,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旋即撑着下巴,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 恍惚间,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陆小子的场景。 是七年前,在下大雪,楚老头牵着刚捡回来的陆小子来认门,老郑在出摊,自己则是染上风寒,裹着被子。 那天,便是陆小子跑去替自己这第一次见的人抓药,九岁小孩儿又是烧水又是熬药,还将门前的雪给扫干净,说什么...... “郑阿姨,雪太厚太高,就必须要扫的,不然化到一半,雪水就要涌进屋子里面来,到时候屋子会很潮湿,你的病就会好的慢一些。” 向来刁钻刻薄惯了的郑嫂忍不住又问道: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而当时才九岁的陆煊只是奇怪的抬起头: “郑阿姨,这是不对的,那也太没有......太没有人情味了,我为你扫门前雪,你替我除瓦上霜,不是会更好吗?” 郑嫂看着小孩晶亮的眼眸,有些惭愧的低了低头。 ............ 早上八点,李小桑的电话打通了。 郑嫂强打起精神,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末了,她加了一句: “小桑啊,陆小子是个好孩子。” 电话那头,李小桑沉默了片刻,道: “我现在不在东海市,不过我会打两个电话给龙雀科技在东海市的分部,不一定能成,但我尽力而为。” “谢谢,谢谢你!” ............ 早上八点半,东海高中图书馆。 严江雪坐在原本的位子上,只是今天看书却没那么专注,时不时的就要抬起头,瞧望一眼图书馆大门。 一边瞧,她一边摸了摸兜里自己准备的蛟肉干,肉干上流淌着淡淡的宝光。 “陆煊他一定会喜欢吃。” “他今天又会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呢?糖炒板栗还是烤红薯?会不会是他昨天说的烤玉米?” 想到这里,严江雪不自觉的笑了笑,恰似朝霞灿烂,春风宜人, 看的一旁几个路过的学生有些痴了,旋即面面相觑,都不可思议。 活见鬼,这座冰山居然笑了! 第二十一章:我执剑时 吴小旭回到审讯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萎靡的。 只是当他看到煊哥儿正在慢条斯理的吃着油条豆浆的时候,明显愣了一愣。 “这是你的。” 陆煊指了指旁边桌子上摆好的早餐,提醒道: “先吃吧,等会冷了......有什么事情吃完再说。” 顿了顿,他指了指靠在门上的中年监察道: “是这位准备的早餐。” 吴小旭愣愣的点了点头,脑子里飘忽出一个念头来,监察署......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吗? 旋即,他便木木的坐在椅子上,铐上手铐后,木木的吃起了早餐。 只是吃着吃着,吴小旭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煊......煊哥儿!” 他抽噎着: “是我们连累了你,是我们连累了你......刚才那个人说,不抓到爸爸,不会我和你走的!” 陆煊轻声安慰: “没事,别哭,都多大的人了......吴叔叔似乎没有具体的罪名,监察署这样做是没道理的,放心吧。” 一旁,静静看着一切的中年监察点了一颗烟,忍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们呀,还是太年轻了啊......” 陆煊转过头,放下手中的半截油条,很认真的开口: “还没请问您的名字。” “我么?我叫陈天华。”中年监察深吸了一口烟,平静道:“小娃娃,你说监察署在这件事情上没道理,但你可知道,某种程度上,监察署就是道理呢?” 顿了顿,他自顾自的又道: “法律法规,从来是用来约束更弱者的,监察署比吩咐这件事的坂田重工弱,所以监察署要遵从,吴大同比监察署弱,所以他就是有罪。” “这样是错误的。”陆煊一字一顿:“道理、规矩,本就应当不偏不倚。” 陈天华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可那只是最最理想、最最美好的情况......我刚进入监察署的时候,其实想法和你一样,那时候的我算是急公好义,想要为国为民,然后我发现,我错了。” “那时候的您,没有错。” “不。”陈天华笑了笑:“当你和身边的人不一样的时候,那就是你错了,死不认错的话,下场往往会很凄惨。” 说着,他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火光一直烧到烟屁股: “规矩,是强者为弱者制定的,需要遵守的也只有弱者而已。” “是这样的么......”陆煊歪着脑袋,平静自语:“不对,应该是规矩本来就存在于每个人心中,后来付诸笔墨纸张,但是偏偏有人仗着自己强大,就要打破规矩,违背礼法。” 陈天华点了点头: “你这样说,也没错。” 一旁,原本哇哇大哭的吴小旭早已停止了啜泣,懵懵的听着二人谈话,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 而此时,陆煊将剩下半截一条一口咽下肚子,方才道: “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一位比强者更强者站出来,主持公道,维持秩序,让天下人遵于礼法,守于规矩。” “可惜,没有这样的更强者。” “现在可能没有。”陆煊忽然灿烂一笑:“那就让我来吧,我会成为更强者,守住世间公道、天下规矩,我执剑时,礼不坏,乐不崩,人伦依旧,天道如常。” 陈天华与吴小旭都是猛地一愣。 半晌,前者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脸上浮现出莫大的悲哀。 “我曾经也是这样想的啊......” 他闭上眼睛,良久,又道: “孩子,你还是先看看,能不能出去吧......其实希望已经很渺茫了,你也别想着越狱什么的,战斗序列的监察最弱都是淬皮武者,署长更是一位三脏宗师。” “我不会的,因为那不合乎规矩。”陆煊一脸平静:“只有礼崩乐坏,律法不存的时候,我才会去做有背于原本规矩的事。” 陈天华怔怔的看着陆煊,他本来想要调笑一句中二少年的,但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头也冒出了一个更恰当的词来。 赤子。 这个资本至上、强者至上的时代,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吗? 不是说,这孩子是在棚户区那种地方长大的吗? 陈天华又点了一颗烟,心头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平静道: “孩子,你知道吗,新闻上说,前些日子出土了一批古代典籍,具体我记不住了,只记得上面的两句话,挺适合你的。” “什么?”陆煊好奇道。 “一句是大庇要令天下同,另一句是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行了,我去寻署长,你不该被关在这里。” ............. 龙雀科技,东海市分公司。 “小桑啊,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但是有些麻烦,涉及到了坂田重工,恐怕不行。” “.......我知道了,谢谢干爹。” “你也别太难过,对了,这次机会难得,你在总部那边学习半年,要好好努力才是.......” ”嗯,知道了干爹,我不难过的,只是以前的故人求了过来,而且到底还是有几分旧情在,所以才给您打这个电话。” “你啊,就是太心善,以前那些联系,能断最好还是断了,否则以后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是,干爹......有朋友叫我,我先挂了,干爹再见。” 挂断电话,这位龙雀科技在东海分公司的总负责人撇了撇嘴,慢悠悠的点燃一烟。 一旁秘书好奇道:”大人,要不我去和坂田重工那边交涉一下?应该也不怎么费力。“ “不必,一个小丫头罢了,只是我一百来个义子义女中的一个,天资虽然还行,但除非这次能在总部那边出头,否则为她耗费更多精力就亏了啊......“ 秘书心领神会,当即不再说话。 ............ 东海高中,图书馆。 女孩看向图书馆大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神色也越来越失落。 她从昨夜盼到今早,而越期盼,也就越难过。 严江雪摸了摸兜里的蛟肉干,轻咬嘴唇,于心中自语: “他是忘了吗?” “不,不会。” “那,他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想到这里,严江雪神色一凛,放下书,连桌子上的零食都来不及收拾,急匆匆的朝大门走去。 自己先天灵觉向来敏锐,既然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走出图书馆后,她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是我,严江雪。” 电话那头,悠哉游哉的超古代研究所所长神色猛地一变: “大小姐,您请吩咐。” 他心头暗惊,太阳打西边出去来了?大小姐居然主动打来电话!! 这这这....... 此时,严江雪轻声说道: “陆煊为什么没来?” 所长咳嗽了起来,道: “什么陆煊?古代竹简上那个吗?大小姐,我......” 想了想,他放弃了撒谎,苦笑道: “都说您天真无邪,其实啊,您心里恐怕比谁都清楚......您也别介意,为了您的安全,所有接触过您的人我们肯定都要调查清楚的。” “所以,他为什么没来?” “这我就还真不知道了,五分钟时间,我让分公司的人立刻去查。” “尽快。” “是,大小姐。” 第二十二章:把陆先生请出来! “是是是,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您放心,我这就去联系监察署,一定处理好!” 龙雀科技的东海市负责人,也就是洪庆骅点头哈腰,挂断电话后,他抹了一把汗水,脸上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来。 “怪哉怪哉,居然能让这位亲自出面......”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在外人看来,自己是龙雀科技于东海市的最高话事人, 可事实上,这古代研究所的所长,才是真正的大佬啊...... 就算放在总部,也是一等一的大人物! 这年头,研究古代史和考古的,基本就没有简单的,毕竟无论是道藏、神宝还是天药等,都是从地下挖出来的! 陆煊么? 李小桑和自己说的也是这个人吧? 唔....... 洪庆骅不紧不慢的摸出手机,在义子义女那一栏分类的联系人里面翻了半天,这才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小桑啊,是我。” “干爹,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之前因为不确定,没给你个准信,刚才我亲自去坂田重工走了一趟,和他们谈了一谈,马上准备去监察署,把你那旧友放出来。”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脸不红气不喘。 电话那头,李小桑心头悸动,鼻子微微发酸: “谢......谢谢您!” 干爹那种层次的人物,居然愿意为了自己,拉下脸面...... 洪庆骅笑呵呵的道: “不用谢,这本来就是我应该为你做的事情。” 末了,他又叮嘱道: “记住啊,在总部那里一定要好好表现自己,争取被总部看重,能留在那儿,东海市这个水池终究太小了,养不下你的!” “嗯!我知道了干爹,您放心吧!” 洪庆骅挂断电话后,脸上笑容消失。 他摸了摸鼻子,自语道: “这些小孩儿还是那么好哄,三两句话就感恩戴德,只希望能出彩一两个,别让我亏了就行......陆煊么?能让那位亲自过问,有点意思,唔,倒也是个好的投资目标。” ............ “署长,就是这样的。” 监察署大楼,顶层的办公室中,陈天华面无表情的叙述了一遍,很认真道: “那孩子真挺不错的,季署长,还是给放了吧,反正他也真的和那吴大同没什么牵连.......” 若大的办公室内,其余两个没离去的监察神色都各异, 一个是那光头监察,此时有些无语,搞不明白陈天华到底怎么想的,给一个棚户区的贱民说话, 另一个监察稍微年轻一些,脸上则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目光戏谑。 果不其然。 下一秒,季署长在桌子上猛地一拍: “老陈,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啊?我还想提拔你做队长的,你到底怎么回事?” 陈天华没吭声。 季署长继续呵斥道: “刚来监察署的时候,你就是这副死性子,没少吃亏,我也没少找你谈话吧?怎么,同情心又泛滥了?又想要大公无私了?” 陈天华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季署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旁与陈天华关系还算不错的光头连忙规劝道: “老陈,差不多得了,署长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如果平常也就算了,但这次涉及到了坂田重工!” 顿了顿,他继续道: “为了一个棚户区贱民,恶了坂田重工,这不是傻逼嘛?哪怕坂田重工可能并不在意,但也不能去赌啊!” 年轻一点的监察则是撇了撇嘴,嘲弄开口: “我说老陈,你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照你这样搞,恐怕还真担不起队长的职务来。” 说着,他乐呵乐呵的给季署长倒了一杯茶,嬉皮笑脸道: “署长啊,您看我怎么样?” 季署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你资历还不够.......不过倒也确实比老陈会来事都了,也更懂得分寸!” 他将分寸两个字咬的特别重,言语里面的警告意味显露无疑。 陈天华梗着脖子: “可是季署长,那孩子真的与吴大同无关,而且他那样的赤子,不该被这般对待,您放了他,我不做那队长就是了。” “你还威胁上我了?”季署长神色一沉,显然真正动怒了:“好啊陈天华,你把监察署当成什么地方了,你想放人就放人?” 光头缩了缩脖子,明智的选择了沉默,而小年轻则是在继续拱火: “署长您也别生气了,老陈他毕竟是资格最老的一批监察了,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嘛......” 季署长更生气了: “行了!陈天华,你是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我看你还需要在基层好好磨练一下,明天就给我去巡街,放人的事情你也不必再提!” 说着,他将茶杯在桌子上重重一扣,语气很不善: “我话就放在这里,我绝对不可能放人!” 巡街是监察署最累的职位,按常理说是得要战斗序列去做的,但一般这个任务都被丢给了文员,陈天华无疑是被‘发配边疆’了。 小年轻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更甚,而光头则是摇头叹气,心头开始琢磨,以后恐怕要适当的疏远一下老陈了。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季署长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陈天华,旋即自顾自的接起了电话: “喂,我季伯常,哪位?” 下一秒,他神色猛地一变,语气也讨好了起来: “洪经理啊,您等等,我找一根笔记录一下,您吩咐!” 说着,季署长真从抽屉里翻出纸笔来,做毕恭毕敬状,凝神倾听。 电话那头,洪庆骅笑了笑,不紧不慢的叙述了一遍,季署长认真的听着,不时做点头状,哪里还有方才的威严模样? “行,洪经理我明白了,一定是下面的人程序出了问题,这才抓错了人......对了洪经理,那位的名字是?” “陆煊。” “哦好好好......啊?” 季署长反应了过来,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好像前两天的那位陆老弟,不久叫陆煊么? 是同名? 还是说...... 他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来。 没多久,电话挂断,季署长舒了一口气。 “署长,谁的电话啊?”小年轻忍不住发问。 而陈天华也适时的起身,有些落寞开口: “那署长,我就先回去收拾一下,巡街去了......” “你等会!”季署长连忙将他叫住:“我问你,你要放的人叫什么来着?” “陆煊。” “是一个少年,衣着比较破烂朴素,但是看起来很干净?” “没错啊。”陈天华有些迷茫,署长怎么知道? 一旁的光头和小年轻也面面相觑,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 ‘砰!’ 季伯常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 “你他娘的不早说!带路啊,审讯室!把陆先生请出来!” 第二十三章:若未见阳光灿烂,怎会盼灿烂阳光 陆......陆先生? 陈天华、光头、小年轻,都在这一刻懵逼了。 小年轻还好,他没见过陆煊,而陈天华与光头确实彻底傻眼。 陆先生?? 那个小娃娃??? 光头嘿嘿的笑了笑,反应了过来: “季署长,您认错人了吧?那个小孩儿是棚户区里的,您可能不太了解棚户区,那里其实叫做贫民区更恰当,基本都是一些贱民......” “闭嘴!!”季伯常发怒,他此时心头极为焦灼,陆煊,龙雀科技...... 他是龙雀科技的人? 或者说龙雀科技的一枚暗子? 如今被自己撞破,龙雀科技又会怎么做? 季伯常心头一阵发凉,他并不知道那几个超级财团的手段,但是猜也猜的到,六个超级财团,就没一个好东西! 此时,光头和陈天华都保持了缄默,看出来事情不对,小年轻也不再说话,只是老老实实的坐着,眼观鼻,鼻观心。 季伯常来回踱步了半晌,咬了咬牙: “先去审讯室......你们三个跟我一起去!” “啊?”最先说话的是小年轻,他脸色一苦:“署长,这和我没什么关系啊,我就不去了吧.......” “需要我说第二次么?”季伯常冷冷道。 小年轻闭上了嘴,虽然隐隐约约猜到这件事情绝不简单,但如果不去的话,恐怕署长现在就要找自己麻烦。 当即,满心疑惑、不安的三人跟在季署长身后,快步走出办公室,朝着电梯行去。 ............ “大小姐,查清楚了,只是一个小意外,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不会有事。” “嗯。” “那行,大小姐您忙,我就不打扰了。” “嗯。” 电话挂断后,严江雪轻轻出了口气,心情总算平复了下来,继续认认真真的翻起了书。 翻了一会儿,她捻起薯片放进嘴里,下意识的嚼碎,然后愣了愣。 严江雪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空空荡荡的座位,默默的将‘嚼碎’换回了拿舌头‘顶碎’,无声无息。 陆煊不会被自己打扰,但其他人说不定会。 又看了一会儿书,她实在静不下心来,合上书,径直离开了。 以前虽然经常一个人看书,一个走路,一个吃饭,一个人...... 没见过阳光灿烂,不会盼着灿烂阳光,但见过了,就回不去了。 “想吃烤红薯。”严江雪边走边想到。 ............. 监察署大楼。 因为涉及到坂田重工的原因,被暂时铐在审讯室的陆煊和吴小旭都得到了特殊待遇.......有人在审讯室看守。 是昨晚与光头一起将两人带回来的那个大胡子监察。 大胡子现在满心怨气,骂骂咧咧道: “他奶奶的,两个小东西,老子现在本来应该在会所躺着,你们他妈的......”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陆煊轻声发问:“没有我们的话,您不也该是在上班吗?” 大胡子呆了一呆,旋即气笑了: “你懂个屁?监察署战斗序列知道不?啊?没有任务老子想干嘛就干嘛,谁能管我啊?” 顿了顿,他越想越气: “妈了个巴子,不行,回头老子得去棚户区找点麻烦......” “与棚户区又有什么关联么?”陆煊继续轻声问道,脸色很平静:“你履行你应尽的职责,为何会生气?” 想了想,他又道: “既然不愿意干活,又为什么要做监察?” “有钱拿,有资源供给,还有权力,为什么不做?至于职责,你懂不懂战斗序列啊?” 他懒懒道: “那些规矩是针对文职的,若是管到老子头上来,那我和文职有什么区别?修炼还有什么意义?” “我明白了。”陆煊眼睛晶亮:“所以,部分大人物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和普通人一样被礼法规矩束缚,站在高位上又还有什么意义,对吗?” 大胡子眨巴眨巴眼睛,心头犯起了嘀咕,这小娃娃是二愣子吗? 联想到昨天网上,这家伙张口就来,说自己认识季署长什么的,大胡子又觉得正常了。 嗯,多半真是个傻子。 想到这里,他撇了撇嘴,嘟囔道: “你这个说的虽然对,但你他娘的别说话了,再说话,老子会忍不住揍你。” 陆煊倒也真没再说话,只是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觉得,这个世界和自己想象的,原来不一样。 但再想想,似乎也很正常,伟力归于自身者,如何会愿意被束缚呢? 哪怕束缚他们的是存于心的规矩和付诸于纸墨的礼法。 是自己错了吗? 就在陆煊如此做想的时候,大胡子似乎有些气不过,又道: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们监察署还有一条规定,不准在审讯室抽烟......可你看,有人管么?就算有人管,敢管我们战斗序列的修行者么?” 说着,他得意洋洋的举了举手里烧了半截的香烟。 1忽然,审讯室大门被猛然推开。 “署长?”大胡子吓了一条,连忙将翘在桌子上的腿收了起来,旋即起身,点头哈腰。 “我不是说过不许在审讯室抽烟么?”季伯常冷冷道。 大胡子神色一僵,连忙将烟头按熄,低声下气: “我错了。” 陆煊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而此时,大胡子在惴惴不安的同时,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署长怎么突然来了,还对自己很不满意的样子? 连抽烟都要叭叭自己两句? 想了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决定补救一下,连忙道: “署长,这两个贱民就是我昨天大晚上抓回来的,今天一大早我又来看管他们,有些犯困,这才抽烟的.......” 说话中,大胡子瞧见署长背后的陈天华三人朝自己疯狂眨眼睛,心里更纳闷了,这仨人眼皮子抽筋了? 还特娘的一起抽筋? 他心头觉得有些好笑,嘴上还在继续: “这两个贱民倒也还算老实......” 下一秒。 ‘啪!’ 大胡子捂着脸颊,晕晕乎乎,惊愕的看着自家署长。 季伯常甩了甩手,脸色阴郁的可怕,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大胡子,旋即看向陆煊: “陆先生,是我的失误,还请您见谅!” 这句话一出,原本畏畏缩缩的吴小旭瞪大了眼睛,陈天华三人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同时怜悯的看了眼大胡子。 至于大胡子,他捂着高肿的脸颊,缓缓的、慢慢的张大了嘴巴,茫然四顾。 “啊???” 第二十四章:仙人征战! 大胡子背脊猛地一凉,身上汗毛一根一根的竖直了起来,后脑勺都在发麻! ‘咕咚!’ 他咽了口唾沫。 而季署长却并未理会他,而是快步上前,将陆煊的手铐给解开: “陆先生,你说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手底下的人有眼无珠,您可千万别见怪啊.......” 陆煊平静的坐在椅子上,歪了歪脑袋: “所以,我现在是可以走了么?” “当然!” “那我朋友呢?” “这个......”季伯常愣了愣,微微犹豫了起来,放了陆煊还好说,这件事本来就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可吴小旭...... 他缩了缩脖子,心头有些发苦,坂田重工,龙雀科技,这俩哪个都可以轻易碾死自己! 陆煊似乎看出了季署长心头所想,耸了耸肩膀: “那行,我也不出去了,我倒是想要看看,吴叔叔到底犯了什么事。” “别别别!” 季署长心一横,明白墙头草是属于两头都不讨好的,当即果断将吴小旭的手铐也给打开了: “陆先生的朋友,自然便是我的朋友。” 陈天华、光头等人面面相觑,这个棚户区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署长就不怕坂田重工问责么? 而吴小旭此时也彻底懵逼了,目光在煊哥儿和监察署署长的身上不断流转。 他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墓地的那天晚上,好像又第一次认识到了煊哥儿....... 煊哥儿,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陆煊眼中浮现出疑惑,他能感觉到这位季署长躯壳中,那如同大江大河一般的恐怖气血,实力绝对远远超过自己, 那为何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 他不明白。 季署长此时又客气道: “陆先生,你的任命最多还有一周就下来了,到时候我亲自去送给您。” 任命? 什么任命? 陈天华愣了一愣,一旁的大胡子、小年轻还有光头也有些诧异, 但很快,除了大胡子以外的三个人都反应了过来,心头一颤。 联想到最近的传闻,这个任命该不会是...... 陆煊则是抬了抬头,平静问道: “我若履职,可有权对监察署进行改制?” 果然如此! 陈天华几人眼中浮现出了然之色,心里都有些震动,这个少年就是新的副署长了?? 那位两拳锤杀白象馆主的神秘人物?? 想到这,光头监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回想起自己之前对待这位的态度,有些后怕了起来。 季伯常此时爽快道: “如果合理合规的话,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全看陆先生喜好。” 他心头有了决断,既然打算‘投靠’龙雀科技,那自然要不遗余力,这样才有可能不会被当作弃子抛给坂田重工! 站队嘛,自然要站到底。 陆煊脸上浮现出笑容,却忽然看向畏畏缩缩的大胡子,笑道: “你看,你刚才还是把烟给掐了,不是么?这么说来规矩并不是无用,只是没有一个在你之上的人来监督你,仅此而已。” 大胡子目光一闪,没敢说话,他再蠢也将现在的形式看明白了。 而陆煊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 ‘嗡!’ 伴随不知从何而起的轰鸣声。 旋即,整个审讯室开始微微震颤了起来,灰尘簇簇掉落,桌椅东倒西歪! “怎么回事?地震了?”吴小旭茫然四顾,下意识的缩在了墙角。 季伯常则神色一变,汗毛都不自觉的立起,眼角跳动: “不对,不是地震!” 陆煊也感觉到自身精神被压迫,心头沉甸甸,脊背亦是有些发寒,有不好的预感! 下意识的,他做出戒备状态,肌肉紧绷,整个人身上流转起如同玉质一般的微光,伴随虎豹雷音! “这是.......”在慌乱中,陈天华看到少年身上如同玉质一般的微光,明显愣了愣,惊诧自语: “这是练髓大成的迹象,玉髓映外身?” 但他旋即释然,这位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新来的副署长了,没有迈入第三关,没有迈入练髓大成的层次才奇怪! 陈天华并不知道,数天前陆煊锤杀白象馆主的时候,自身还只是第二关的锻骨境大武者...... 此时,整个审讯室的震动愈演愈烈,季伯常当机立断的推开审讯室大门,众人走出来后却发现,震动的不止是审讯室,而是整座监察署大楼! “煊哥儿!”吴小旭似乎想起什么,惊呼道:“这么烈的地震,棚户区那边.......” “不是地震。”陆煊神色凝重:“是人为。” “啊?”吴小旭呆了呆,一旁的陈天华等人也怔住了,唯有季伯常点头道: “的确是人为,我能感受到如同天穹一般的广袤气机在汹涌......至少是大宗师,甚至是大宗师之上!” 大宗师之上? 陈天华色变,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天人了么! 东海市怎么会有天人?? 没有犹豫,一行人穿过走廊,疾行至接待大厅,此刻接待大厅空无一人,职员们早就跑了出去。 “出去看看!”季伯常领着陆煊他们赶忙离开,才走出监察署大楼,吴小旭发出惊呼: “那是什么?” 陆煊抬起头,朝着天边看去,瞳孔微微收缩! 在极遥远的天边,有紫黑色雷光翻滚,如同千里大潮,更有刺目金光与刀剑交鸣, 以陆煊如今目力,远远的仔细观察,还能看见有横亘数千米的古战车在驰骋,不断与剑光碰撞在一起! 猛烈碰撞间,陆煊甚至看到了碎裂成片状的天穹! 一两片天穹砸落,激荡起上万米高的黑色烟尘,恐怖震波横扫千里又百里,让容纳数千万人的东海市摇摇欲坠! “有大人物在征战?”季伯常咽了口唾沫:“是两位路过的天人么?不对,天人无有此等伟力......是仙!” 没有人回答,陆煊只是怔怔的看着天边,看着雷潮与刺目金光碰撞,心头震动。 这就是真正的强大修行者吗? 交战地距离这儿不知道多远,而只是一丝余波荡漾而来,就让整个东海市陷入地震! 突兀间,天边有大音浩瀚。 “没完了是吧?好好好,那吾便不再避让,斩了你,然后于此地驻足十日,等你们来,来一个老子宰一个!” 话音落下,伴随一道如煌煌大日般的浩浩剑光,伴随震动天地的惊怒哀嚎,可以看见那辆约莫横亘数千米的古战车跌落,天边染血! 看着被血色染红的极遥远处的破碎天穹,陆煊心头震动之余,又有些疑惑。 刚才那个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他下意识侧头,正巧看见吴小旭对望而来的同样惊疑不定的目光。 第二十五章:乱象起 凝视着天边冲天而起的万米黑烟,看着残存的血色,陆煊拧起了眉头。 刚才那个声音......真的很熟悉,自己几乎每天去吴小旭家拜访的时候,都会听见。 是巧合吗? 是巧合吧。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季署长最先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 “两尊地仙......绝对,不,至少是两尊地仙!” 他来回踱步,有条不紊的下令: “陈天华,你们通知监察署所有战斗序列人员,执行紧急状况条例,监察全城!” “是!署长!” 四个监察毫不犹豫的行礼,都匆匆离去,而此时,季伯常才对陆煊解释道: “东海市最近本来治安状况就在下滑,如今市里高层目光肯定都聚焦在两尊神秘仙人的身上,再加上这场余波地震......恐怕,要乱了。” “您是说......”陆煊并不蠢,明白了季伯常的意思,轻声道:“有人会趁机作乱么?” “打、砸、抢,甚至强奸、杀人等严重罪案绝不会少,所以......” 说着,季伯常叹了口气。 顿了顿,他又道: “我也得去主持一下大局,就先不送陆先生了,任命下来后,我会亲自送来。” “好。”陆煊也不拖泥带水,朝季伯常拱了拱手后,带着吴小旭快步离开,想着棚户区的方向赶过去。 这位季署长不管人品怎么样,但是好歹是监察署的署长,他的预料恐怕不会差,而棚户区本来治安就是整个东海市最不好的地方之一,陆煊担心会出什么变故。 在二人疾行途中,吴小旭有些恍惚: “这就从监察署出来了吗......” 他一边跑,一边偷偷看了眼煊哥儿,咽了口唾沫,小声道: “煊哥儿,这次我也会保密的,你放心!” 陆煊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埋头赶路。 路过繁华长街的时候,果然如同季伯常所料,此时长街上到处都是叫骂声、惨呼声, 还有人用破布草率的将脸蒙上,抓着棍子敲砸商店的玻璃门。 只是没过多久,便有人出来维护治安了,但并非是监察署,而是穿着统一练功服的人,出手都相当狠辣,将那些打砸抢的投机份子尽数拧断手脚。 “这些人是......”陆煊愣了一愣。 “武馆的人!”吴小旭轻声道:“咱们棚户区有壮年人的家家户户每个月都有要给武馆上交例钱,或者说上交保护费......煊哥儿你不用交,不清楚倒也正常。” “哦?武馆同盟么......” 吴小旭此时继续解释道: “我早就听说了武馆同盟的人虽然狠辣而且不乏坏人,但却有属于自己的‘制度’和‘规矩’,很多时候治安反而是靠他们维持,而并非监察署。” 陆煊心头微微一动: “原来如此。” 吴小旭此时越跑越神采奕奕: “当然了,武馆里面还是坏家伙居多的,他们估计只是被武馆上层定下的规矩束缚了罢了。” 陆煊看了一眼维持秩序的武馆成员,笑了笑: “论迹不论心吧。” ............ 棚户区。 “白哥,来这种地方干嘛,一点油水都没有,还臭的发慌......” “你懂个屁!”白凯安掩着鼻子:“去别的繁华地方,武馆里的叔父们不会乐意的,尽管他们现在都有求于我,但还是会出手干涉。” 顿了顿,他继续道: “棚户区这种地方就不一样了,如你所说,本来就没什么油水,平日里那些个叔父们或许会为了规矩而管一管,但现在吗......” 跟在白凯安身旁的黄毛青年恍然大悟道: “现在,他们都想要成为新任武馆馆主,而您是少馆主,是老馆主唯一的儿子,您的意见很重要,那些老东西不敢太过得罪,如今全市又都骚乱......” “你还算不笨。”白凯安冷静道:“我老爹死在监察署后,我除了一个少馆主的身份外什么也没有了。” 说着,他走进棚户区,咧嘴一笑: “在这儿捞一笔,然后抓几个小女娃卖给城西的黑市,积攒一些原始资本,到时候不管是哪个老家伙上位,我至少不会穷困潦倒。” 黄毛兴奋点头,目光在棚户区中来回扫视: “白哥你说,从哪里开始?底下的兄弟们都集结的差不多了,我让他们过来?” “可以。” 不多时,数十个穿着白象武馆练功夫的青年都赶来,他们跟在白凯安身后,目光贪婪的四下扫视着。 “去挨家挨户敲门,把所有人都给我赶出来。”白凯安站在棚户区中心的空地,冷静下令。 “是!” 很快,家家户户的大门被砸开,无论男女老少,都在惊恐中被驱赶至这处空地,站了个满满当当。 白凯安扫了一眼这些衣着破烂的贫民,有些嫌恶,皱眉道: “果然都是些低等贱民。” 而此时,棚户区的居民都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人心惶惶,相对镇定点的除了几位有些威望的老人外,就是郑屠夫一家了。 郑嫂咽了口唾沫: “这些人好像都是白象武馆的吧?这是怎么回事?” 郑屠夫摇摇头,低声道: “别说话,先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谁是管事儿的?”白凯安高声发问:“站出来!” 人群一阵骚乱后,一个右腿打着石膏的老人勉强的站了起来。 “我算是。” 五老拄着拐杖,小心翼翼问道: “这位大人,请问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白凯安上下打量了五老片刻,咧嘴一笑,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最近遇到了一些难处,希望诸位搭把手,将家里值钱的物件儿借给我,待我度过难关后,自然会还给诸位。” 衣衫褴褛的贫民们大眼瞪小眼,没人吭声。 “这样看来,诸位是不给我这个面子咯?”白凯安依旧笑眯眯的发问。 五老踌躇了一下,见这位满脸带笑,应该算比较好说话的,于是低着头道: “这位大人,我们这些人,应该算是整个东海市最穷困的一撮了,哪里,哪里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啊......” “是吗?” “千真万确!”五老颤颤巍巍的道。 “行吧。”白凯安有些遗憾的道:“看来诸位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不给白象武馆这个面子了啊......” 五老愣了一愣,而蹲在地上的郑屠夫却神色骤变,常年穿梭于市井菜市的他老于人情世故,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啪啪!’ 白凯安拍了两下手掌,脸上又挂起了温和笑容,走到五老,将他手上的拐杖拿了过来。 五老一个踉跄,失去拐杖的支撑险些摔倒,所幸一个女孩连忙起身搀扶。 “你们不给我面子,我很不开心,我不开心,就要出事了。” 白凯安平静叙述,高高举起拐杖,猛地砸落。 五老唯一完好的左腿被砸断,他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声,一旁原本搀扶着他的少女也吓得瘫坐在地上,满眼泪花:“爷爷!!” “做事吧。”白凯安抓起少女,捏了捏她的脸蛋,对着身后数十个武馆成员平静下令。 整个棚户区乱成一团! 第二十六章:惨烈!匹夫一怒! “煊哥儿,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个署长说的那么乱,棚户区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情的吧。” 两人已经跑到了下城区,此时一眼瞧去,大街上虽然杂乱了些,但其实也还好。 陆煊心头也放轻松了些许,笑了笑: “嗯,不过还是快些赶回去,免得出现什么意外......正好也报个平安,免得大家担心。” “就是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吴小旭忽然忧心忡忡了起来。 陆煊沉默了片刻,不由的又想起了之前那一抹撼天震地的剑光,想到了坠落的巨大古战车,想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他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神色猛然一变。 “那是.......” 吴小旭顺着陆煊的目光看去,瞧见有火光冲天,听到嘈杂声、哭泣声,不算远。 “咦?”他傻傻道:“有地方着火了啊.......不对!” 吴小旭打了一个激灵,结结巴巴: “那里是,那里是棚户区??” 陆煊神色再变,一把抓起吴小旭,拎着他,猛地一踏! ‘咚!!’ 地面龟裂,凶猛气浪爆发,少年身形窜了出去,骤起狂风! 原本还要半个小时的路程,不过两三分钟时间就被跨越! 停在棚户区入口,两个少年茫然四顾,入眼是哭泣声、哀嚎声、火焰灼烧声和木屋坍塌声, 他们呆呆的走在窄小街道,入鼻的不止酸臭,还有浓浓的烧焦味。 “在......在前面!”吴小旭哆嗦着,指着前方棚户区中心的空地,茫然失措:“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煊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步伐,很快便走近。 他呆呆扫视四周,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烂泥地上满是血迹,一个个熟悉的邻里都失神的瘫在地上,有啜泣者,有哭喊者,有捶地者,有发怔者, 两旁房屋都被点燃,火光冲天,伴随屋梁倒塌声,炙热气浪滚滚。 这一幕幕景,让陆煊恍惚,好像回到了七年前,回到了潜龙市。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低声自语,看着起火的木屋,心头也有逐渐有火。 “陆......陆小子?”一个熟悉的悲怮声响起,是郑屠夫。 郑屠夫此时也瘫坐在泥地上,脸上、身上全是血,双腿诡异的曲折着,而郑嫂则是不见了踪影。 陆煊‘蹬蹬噔’的上前,时隔七年,脸庞上再一次写满惊慌失措。 “郑叔,您......” 他不自觉淌落泪水。 “你回来了啊......”郑屠夫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开口:“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陆煊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低低嘶吼,双眼有些发红:“郑嫂,郑嫂呢?” 郑屠夫没有说话,只是惨笑,双目失神。 一旁,一个青年艰难开口,回答道: “他们烧毁房屋,抢掠钱财,掳走了绝大部分女性,打断了所有反抗者的腿,还,还.......” 说着,他看向不远处,满眼皆是惨烈。 陆煊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五爷爷!”他几乎悲吼。 那个往日里很慈祥的老人,此时被钉在破木屋上,双腿血迹斑驳,奄奄一息。 那个青年愣愣道: “那些人把小宝拖去凌辱,五爷爷爬上去拦,然后......” 陆煊鼻子发酸,双腿双手都在无意识的颤抖。 小宝,他认得,是五爷爷的孙女,每次见到自己都会欢快的喊上一声‘煊哥儿’,每年过年时也会给家家户户端上一小碗饺子,而端给自己的那碗饺子,总是个头最大的。 “小宝当时是没事了,但现在也被抓走,下场恐怕.......”青年轻声道。 陆煊心口一阵阵发疼,七年前、七年后的惨烈重叠在一起,如同一座大山,狠狠的压来。 “为什么会这样啊......”陆煊呆呆自语。 七年前,自己有父母,有爷爷奶奶,日子平静又美好,一日三餐,衣食住行......直到那场大屠杀。 七年后,自己最爱的就是走在棚户区的长街上,嗅着烟火气,与邻里招呼,四处窜门,虽然贫穷,但也面带笑容......直到这场大火。 都是人祸啊...... “救......救火!”郑屠夫此刻好像回过神来,抓住陆煊的裤腿:“快救火......他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火再继续烧,住的地方就没了!” “对,对!”陆煊擦了一把眼泪,推醒呆怔的吴小旭:“救火!” 两人都踉跄着想要找水源,可哪里有水源? 就算有,又如何能泼尽眼前的滔天大火?? 两人跑到完好的木屋里,接来一桶桶水,泼洒进火场,但却没有惊起一丝一毫的波澜,火势逐渐大了。 来回跑了几趟后,吴小旭瘫在了地上,近乎崩溃般的嚎啕大哭。 陆煊也跟着哭,只是眼泪却越哭越少,越哭越少,到后来,泪水都干涸。 “救火。” 他喃喃道。 站在空地上,思绪尽可能快的百转千回,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抬头看天,天上有乌云,但水气不够,落不下雨水。 “水气!” 陆煊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伸出手掌,观想七十六个大道文字,抽噎着开口: “斡旋......造化!” 此时距离上次使用斡旋造化才过去一天多,精神压根没有恢复,但他不在意,强行透支,强行催动这一门大神通。 片刻,随着陆煊腰背越来越低,手掌间,却只出现了一滴露珠。 “希望管用......一定要管用。” 斡旋造化所造化出的米,是先天之米,一粒入肚,堪比大药,浩荡汹涌。 那露珠,是否也是先天之水? 先天之水,可能给头顶云雾添上几分水气,来一场大雨? 陆煊深吸了一口气,握住这滴露珠,竭尽全力,对准天空,猛地一抛。 水珠冲天而去,没入云端。 他呆呆的看着天空,口中呢喃: “下雨.....下雨......下雨啊!!” “下雨啊!!!” 落雨了。 铺天盖地的大雨。 冲天火光被压落下去,逐渐低矮,直至彻底消失,只剩烧焦的木炭上窜起的青烟。 少年立在滂沱大雨中,脸上有一丝惊喜的笑,笑到满脸泪水雨水,直至面无表情。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口剑,剑生三面,亦有五节五环。 第二十七章:棚户区陆煊,此来杀生! 第二十七章:棚户区陆煊,前来拜访!(前一章已略作修改) 这一场雨,格外大,以东海市为起点,逐渐漫延至整个琅琊行省,山雨欲来风满楼.......山雨已来才对。 将被钉在木屋上的五爷爷放了下来,陆煊声音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吓人。 “所以,到底是谁?” “是......白象武馆!”一个青年擦了一把脸上雨水:“就是白象武馆!” “白象武馆么......”陆煊微微低头:“我知道了。” “陆小子,你想干什么?”郑屠夫爬着过来,大声警告:“不要去做傻事,不要以卵击石,真要报仇......也是我去!” 他眼中闪过莫大的悲哀: “那老娘们回不来咯,我啊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我的屋子还完好,陆小子,归你了,菜市的摊位也给你了,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陆煊蹲下身,握住郑屠夫的手掌: “郑叔叔,我是修行者。” “什么?”郑屠夫茫然抬头,目光穿过细密丝线般的春雨,看到了少年平静的吓人的脸庞,也看到了他手中那把不知从何而来的长剑。 长剑上沾满雨水,映照寒光,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心肺都发凉,寒气一路透到骨子里去。 好剑。 郑屠夫心头闪过这一个念头。 而此时,少年左手搀扶着郑屠夫,右手持剑,蹲在雨中。 他侧头道: “小旭,照顾大家,我离开一会儿......” 话音刚落,陆煊便感觉到手腕被紧紧抓住,是郑屠夫。 “别去!” “放心吧郑叔。”陆煊轻声道:“我会把郑嫂,把大家都带回来的,都平安无事的带回来。” 顿了顿,他似倾诉又似自语: “我这辈子杀了两次人,一次是七年前的逃难路上,为了自保,一次是前几天的监察署里,为了除害......这一次,即是除害、报仇,也是护我自己,护我身边人。” 郑屠夫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很明白陆煊的意思。 少年则是缓缓起身,任由雨水溅湿破烂衣裳,道: “我还很弱,无法正天下道,亦无法为那一城人的性命讨个公道,但我现在能够将手中长剑现于此间,震而慑之。” 郑屠夫呆呆不语,一旁的青年茫然,反而是年纪最小的吴小旭,似乎猜出了什么。 他带着颤音问道: “煊哥儿,流血太多的话,后面麻烦或许更大。” 陆煊笑了笑: “那麻烦也只会在我,我死之前,棚户区当无忧矣。” “再说了,棚户区能流血,他们就流不得么?”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一个个棚户区的居民都呆呆的看着他远去。 待身形快要消失在雨中时,少年又回头来,认真问道: “对了,请问,白象武馆,在哪里?” “我来指路吧。” 郑屠夫大声道。 “好。” 陆煊将双腿折断的郑屠夫背了起来,疾行于大雨倾盆中。 ............ 白象武馆。 说是武馆,实际上占地极为广阔,从练功场到庭院都应有尽有,更像是一个扩大十数倍的四合大院。 此时,主屋。 “你小子......”一个老人皱眉道:“这种事情还是少干,传出去了,我们白象的名声也就毁了!” 白凯安不以为意,嬉笑道: “怕什么,一些棚户区的泥腿子罢了,就算真传出去了,有三位叔父这般的练髓武师在,谁还敢找麻烦不成?” “你父亲才过世!”老人继续发出警告,旋即敲了敲拐杖:“不过既然做都做了,那也就算了,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让你以后少去干这些事情。” 另一位叔父也笑了笑: “好了,凯安做的其实不错,正常谁能想到棚户区居然还真有些油水......后面例钱也多收一些吧。” 白凯安笑嘻嘻道: “我其实也仔细考虑过的,如今正逢大乱,这种小事没人会在意,那四个大武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顿了顿,他又道: “行了,三位叔父,我也交代的差不多了,可以走了不?” “这么急?”一个叔父笑骂道:“和我们这些老家伙聊聊天,就有这么为难你么!” 白凯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也不是,就是这次从棚户区抓回来的一批女子中,有一个小丫头特别润,本来我在棚户区就打算先尝了的,结果被一个死老头给打断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窗外大雨,笑容更灿烂了: “现在正好,春雨中渡春宵,完事了再把她们一起卖给城西的黑市,又是好大一笔钱,正好稳固我爹身亡带来的负面影响!” “行行行,快去把你!”老人无奈道:“年轻人就是火气旺盛,你也适当收敛一点,别伤了肾精,免得后面修行路上多坎坷!” “得嘞!”白凯安应声,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待他走后,三个老家伙面面相觑,彼此都诡异的沉默,心思各异。 良久,其中一人轻飘飘道: “我说句敞亮话,即便都想要当这个馆主,但太讨好那小子,也不必吧?” 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最年长的那位淡淡道: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儿玩什么聊斋?就你拉拢的手段最过分......行了,我去给黑市的老钟头打个电话,提前知会一声。” “那我去给大武馆汇报一下,就说是棚户区先闹的事!” “唔,那我做什么?罢了,睡觉去,睡觉去!” 就在三人交谈的同时,忽然。 ‘笃,笃,笃!’ “谁在敲门?”老人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旋即神色一僵。 这儿距离武馆大门少说有一两百米,此时又在下着大雨,敲门声怎会传到此处来? “看来,有客来访。”另一位叔父微微眯眼:“只是不知道,是好客还是恶客了......” 话没说完。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明明并不洪亮,却诡异的穿透连绵雨幕,响彻整个白象武馆。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道平静的声音。 “棚户区,陆煊,携长辈郑山,为杀生来。” 三位叔父对视一眼,神色都微变。 “看来,是恶客啊。” 第二十八章:杀生 “一起去看看!” 三位叔父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沉声道: “来者不善,我先给腾蛇武馆去个电话,联系一下,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腾蛇大武馆,是东海市的武馆同盟中四个大武馆之一,地盘覆盖整个东部城区,白象武馆便隶属于腾蛇大武馆。 “行,那我和小九先出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最年长的老人微微颔首,带着另外一人走出屋堂,招呼众多白象武馆的成员都集合,严阵以待。 此时春雨渐凉,雨势也更大了一些,穿空雨点细密若线,丝丝缕缕不断,雨虽沁人心脾,但亦在此刻的武馆中勾勒出肃杀二字来。 “门外的朋友!”老者高声:“今日东海市内多灾,又逢大雨,我白象武馆不见客,还请改日再来吧!” 说完,两个叔父连同上百武馆成员都死死的盯着浇铜大门,等待回应。 而门外。 “陆......陆小子,你别怕,别怕!”郑屠夫哆哆嗦嗦的开口:“人生自古谁无死,但争一口气,咱不怕!” 陆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右手拄着三五斩邪剑,背着郑屠夫,轻声道: “郑叔,我没怕......你要是实在怕的话,我将你放在这里,等我做完了事,再带着郑嫂她们出来寻你。” “哪里话!”郑屠夫虽然整个人都在发颤,但语气却相当硬气:“我怎么可能怕,我是来救我老婆的!” 说着,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头坚定,同时又有些惊疑不定。 方才陆小子背着自己奔跑,速度之快,几乎掀起狂风......陆小子,居然真是修行者,真是大老爷! 如果是平时,郑屠夫或许要好好感慨一番,但现在他没这个心思,只是在不断给自己打气,同时道: “陆小子,此去哪怕不得回,我也满足了,只是就可惜了你啊......” “会回去的,都会回去的。” 少年闭了闭眼,又道: “我其实真的很厌恶杀人,生命从自己手上流逝,会有负罪感.....但总有不得不杀的理由。” 郑屠夫愣了一愣,没搭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平静的日子为何如此困难?为什么都要来逼我呢?” 话音落下,陆煊右手拄剑,左手再度叩门。 只是这一次。 ‘当!!!’ 叩门声如洪钟大吕,震的四周落下的雨水都凝滞了片刻, 旋即,这方寸间的落雨,伴随这一扇浇铜大门,一同炸碎!! 烟尘起。 门内,两位叔父身躯猛然绷紧,最年长的老人身上还浮现出如同玉质一般的淡淡光华,赫然是练髓大成的象征! 他沉声闷呵: “列战阵!” 上百武馆成员都交错而立,没修为的站在最前,有修为的列于最后,各自持剑持刀! 而此时,烟尘很快被大雨压了下去,显露出其中人影来,两位叔父和上百武馆成员都明显一愣。 是一个少年,衣着破破烂烂,右手拄着一口长剑,躬着腰,背上还背着一个断了双腿的中年人。 “阁下......”老人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少年打断。 “郑叔,你还记得棚户区里,都有谁么?” 郑屠夫强压下心头惊惧,仔细看去,却苦笑: “雨太大,看不清。” “哦。”陆煊颔首,微微抬起三五斩邪剑,又朝地上轻轻一杵! ‘嗡!!’ 剑鸣清脆,有圆形波纹自落剑处扩散,所过之处,有狂风骤起,吹散了雨幕! 两个叔父神色骤变,而趴在陆煊背上的郑屠夫却没时间惊叹,而是赶忙仔细打量, 待到雨幕重临之时,郑屠夫冷冷道: “每十人中,有九人于棚户区中现身,最前面两个老头倒是不在。” “确定吗?” “我常年在菜市贩猪肉,来往客人都必须熟络,至少要叫出对应的姓来,记性不差的。” “好,我明白了。”陆煊在雨中抬头,冰凉的眼眸间,是彻骨的杀意! “无关之人立刻退避,十息之后,我尽数视为该杀。” 话音落下,伴随筋骨齐鸣,恰似虎豹雷音,更身染玉质微光,掀起滚滚气浪,震的四周桃树落花缤纷! “练髓大成的武师?”年长叔父在凝重的同时,却也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宗师,那就好说! 当即,他眼中闪过冷光,如此年轻便练髓大成,且还不死不休......不管这个少年背后有谁,今天都必须死在这里! 念及此,他大呵: “其白象阵,诛杀此獠!” 话音落下,上百武馆成员向前压进,整齐划一,两个叔父则是伺机而行,打算以武馆成员为炮灰,静觅少年露出破绽,再施以雷霆! 然而。 “十息已至。”陆煊闭上眼:“无一人退,我便就杀尽......此杀孽,我一人挑之。” 说完,他并未动用右手拄着的长剑,而是高举左手,好似捧着一方大印! ‘哗啦啦!’ 是气血汹涌之声,若大江大河! 陆煊身上染起红霞,气血所化的红霞,那红霞旋即尽数流入左手之间,于流转见愈发厚重! “劈柴。” 少年观想天地倒倾之景,轻声低语,掌亦翻而落。 “杀!!”恰逢此时,上百武馆成员此时都围杀了过来,撞破雨幕,奔腾而至! ‘咚!!!’ 一声闷响,也只此一声闷响。 “不可能!”年长叔父神色骤变,另一位也僵住,只觉得有寒气从尾椎骨炸起,汹涌至全身! 只见场中,少年背着壮年,左手按在地面,地裂而分,冲天土浪扩散而开,将上百武馆成员淹没! 土浪如海潮,裹挟万斤巨力,一个个武馆成员被撞碎了骨头,撞碎了脏腑,泼洒下漫天血水! “一起上,莫要让他逐个击破!” 年长的叔父对年轻的叔父大声道,自己却并未上前,扭身就逃! “老东西,等我!”年轻的叔父气的跳脚,亦是疯狂逃窜,头都不敢回! 陆煊低了低眼睑,再举左手,再诵劈柴! 两个叔父只觉得背后有恐怖气机汹涌,有天崩之感,自身被锁定了,难以动弹! “棚户区之事与我无关!”年长叔父大声讨饶:“饶命!” 他心头又惊又悔又狠,这个少年气息明明也是练髓武师,但那似捧印翻落的手段,却足以媲美宗师! 白凯安从哪里招惹来这么一个怪物啊...... 他还想说些什么,还想求得一命,少年手掌却未见停顿,轻飘飘拍落。 春雨中,又是两颗头颅炸碎。 陆煊立在遍地尸骸之上,身上只见雨水不见血水,至于郑屠夫,早就下傻了眼,整个人都僵硬,茫然四顾。 “都死了......都死了......” 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无法将少年与往日里那个爱笑礼貌的陆小子联系在一起。 “还有人。”陆煊此时轻声开口,循着心跳声,大步朝前,推开了屋堂的门。 屋内,还有一个老头,面色惨白的坐在大椅上。 “掳来的人在哪?”陆煊问道。 “地下暗牢。”叔父理了理衣襟,带着颤音回答到。 “带我去。” “不,你自己寻。” 陆煊皱了皱眉头,没再搭理他,只是轻声发问: “郑叔,有他吗?” “这倒是没有,但我敢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我曾在菜市时,远远瞧见过这个家伙当街杀人,印象很深。” “好。” 陆煊抬起左手,捏劈柴之式。 这最后一个叔父惨笑: “我已上报给腾蛇大武馆,褚老不会放过你,他会将你身边人都捏碎,最后将你的脑袋悬于市里最高的楼上!” 陆煊不为所动,就要翻下手掌。 “去棚户区招惹是非的叫做白凯安,现在应该在地牢,你记得杀了他,千万要杀了他!” 叔父哈哈大笑,双目通红: “都是他招来的祸啊!” “我会的。” 陆煊落掌,再断一条性命。 第二十九章:煊哥儿! “找地牢!”郑屠夫趴在陆煊肩膀上,急促开口:“入口肯定很隐蔽,但仔细找的话应该是能找见的!” 陆煊没有说话,只是危险的眯起双眼,看向窗外,一动也不动。 郑屠夫也发现了没对,当即缄默,只是额头不断的滚落汗珠。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窗外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影从雨中漫步走来,出现在屋堂门口。 陆煊微微躬身,做蓄势待发状,右手死死的捏紧了三五斩邪剑。 来人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锦绣衣裳,明明是从雨中走来,身上却不见半点雨水! 宗师? 不,恐怕更强! 感受着要比监察署季伯常强上数倍、数十倍的恐怖气机,陆煊眯眼,难道是筑玉楼第九关,开辟窍穴的大宗师? “请问阁下是?”他轻声问道。 老者笑了笑: “腾蛇大武馆,馆主,褚霜天......” ‘嗡!!’ 他话音刚落,陆煊悍然拔剑,将全身气血灌注入三五斩邪剑中,虽然依旧无法催动其哪怕万分之一的威能,但却以武师之身,斩出一道剑气! 红霞般的剑气撕裂空气,刹那而至,所过之处,地面破碎出一条长长沟壑! 老者微微讶异,但旋即笑了起来,轻飘飘的伸出手掌,一捏。 汹涌剑气刹那止熄。 “我非恶客!”见少年又举剑,褚霜天连忙道:“我并非是为白象武馆而来。” 陆煊微微一顿,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老者,暗暗蓄势, 而他背上的郑屠夫则是已然抖如筛糠,他比谁都明白大武馆的馆主意味着什么,更知道‘褚霜天’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如果说,市长是东海市明面上的统治者,那么这位,就是阴暗面的掌权者! 褚霜天似乎看出来少年的不信任,无奈道: “小友,你的杀伐之术根底极其不俗,源头恐怕至少是天人乃至地仙手段,那口剑也疑似至宝,但你我差距太大。” 顿了顿,他继续道: “我立足大宗师这一步已然十年,周身混元如一,近乎不漏之身,而你连宗师都未成,最基本的天地元气都无法沟通,我真欲对你不利,你没有机会的。” 说完,褚霜天朝着身后轻轻一压,半空中浮现神秘光汇聚而成的巨大掌印,掌印落下,纵横百米练功场化作细密粉末,迎风而散。 他并未停手,又聚集天地元气,轻轻一指。 元气灌入郑屠夫双腿,仅仅片刻,折断的骨头就重新长好! 他跳下地,跺了跺脚,呆愣道: “这就好了??” 陆煊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 “多谢......那请问,阁下此来,所为何事?” “交好你啊!”褚霜天理直气壮道:“如此天资,为何不交好呢?我和你又没有仇怨......小友也可以理解为投资吧。” 陆煊和郑屠夫都呆了呆,没想到这位如此......如此坦率? 褚老此时又笑了笑: “小友要不先去救人?有什么,晚一点你我再详谈?” 陆煊自然没忘记此来的根本目的,果断点头: “好!” 说完,他便仔细的寻找起地牢所在,褚霜天则是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他忍不住瞧了一眼方才按熄剑气的右手,手掌上有一道细密的伤痕,在渗血。 “天纵之姿啊.....”褚霜天心头暗叹。 ............ 在白象武馆之下的私牢中。 郑嫂轻轻拍着小宝的后背,安慰道: “没事,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话是这样说,但她眼中那一抹绝望却真真切切,浓郁到几乎满溢出来。 不止是她,包括小宝,包括牢狱里关着的其余二十来个棚户区女子,此时都呆呆傻傻,都在啜泣,都在恐惧。 她们几乎能够预想到自己的未来,姿色好的或许有机会成为有钱人家的侍女亦或者奴隶,姿色差的大概就只有一个去除,那便是妓院。 “郑嫂......”小宝此时抹着眼泪道:“没有了我,爷爷该怎么办......” 郑嫂惨淡的笑了笑,有些失神,是啊,没了自己,老郑那家伙该怎么办。 忽然,牢狱大门被打开,这些女子们都恐慌的蜷缩成一团,小宝缩在郑嫂怀中,怯生生的偷瞧, 看见来人后,她们脸色都煞白了起来。 白凯安。 这个面相和善但心肠歹毒的青年哼着小曲儿,顺手关上牢门,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他四下打量、扫视,最终目光定格在郑嫂怀中的小宝身上: “小丫头,你在这儿呢?” 小宝惊恐极了,眼中泪水哗啦啦的流淌,郑嫂则是紧紧的抱着她,将她护在身后。 “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完成未完成的事情......就在这里吧,几十双眼睛看着,刺激!” 说着,白凯安贪婪的盯着小宝雪白的大腿,旋即大笑,伸手就抓了过来。 “你.......”郑嫂鼓起勇气,刚准备叫骂的时候,突然。 ‘嗡,嗡,嗡!’ 整个地下牢狱震颤了三下,灰尘蔟簇落下。 白凯安动作一滞,诧异的抬头看了看,没多想,正准备继续的时候,地牢再次震动。 这一次震动,伴随模糊不清的声音,自铁门外、厚泥上传来,压根听不清晰,但却让白凯安警觉。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对着小宝又是笑眯眯道:“爸爸等会儿再和你玩哦!” 说着,他大摇大摆的坐在一旁椅子上,随手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打算问问上面的小弟,发生了什么事情。 郑嫂轻轻出了口气,拍打着小宝的后背,恍惚间,心头胡思乱想了起来。 刚才那个模糊声音里,自己好像听到了陆小子和老郑的名字......是幻听吧。 想着,她眼中绝望之色再度浮现了出来。 “怎么没人接电话?”白凯安此时皱眉道:“上面到底......” 话还没说完。 ‘轰!!!’ 整个地牢剧烈震颤,灰土落如雨! 旋即,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地牢的天花板咔嚓一声,劈裂出一道巨大的缝隙来! 发......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众人死死盯着头顶劈裂而出的巨大缝隙,心头惊颤的时候, 那缝隙中,有鲜红血液,一滴一滴的淌落了下来。 静。 旋即是尖叫! 这一幕太过惊悚,这些来自棚户区的女子无不汗毛竖直,就连相对最为镇静的白凯安都颤栗! “上面到底怎么了??”他心头涌现出极不好的预感,而那顺着缝隙淌落的血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忽然。 有脚步声响起,自铁门之外。 白凯安头皮一炸,猛地后窜,甚至直接缩到了人堆中,二十多个女子亦都陷入了慌乱,郑嫂将小宝死死的抱在怀中,惊骇的盯着地牢大门。 不怪他们,这一切太诡异,那滴落的血甚至都汇聚成了一个小泊! 上面,上面是死了多少人啊....... 压抑的气氛逐渐沉重,地牢中只剩下了喘气声与心跳声,而铁门之外,脚步猛地一顿,每个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吱呀!’ 门被推开,三个人影并肩走了进来,当先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另个是壮实的中年人,双腿上明明有血迹,却健步如飞, 最后一个,则是一位少年,手持长剑,眼眸灿烂如星。 “煊哥儿!” “陆小子!” “老郑!!” 惊呼声此起彼伏,郑嫂等人都错愕,又惊又喜,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以为是幻觉! “老娘们!” 郑屠夫挥舞手掌,喜极而泣: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止是他,二十多个棚户区女子都哭出了声,只是这一次,都是因为喜悦。 在一片啜泣声、惊喜声中,有一个人影蹑手蹑脚,似乎想要悄悄离去, “就是他!”郑屠夫发出怒吼:“就是这个人,陆小子,抓住他!!” 白凯安色变,气血下沉至双腿,猛然窜了出去,想要夺路而逃, 陆煊只是抬了抬眼睑,张口一吐。 气箭破空,将白凯安左腿钉穿,他摔倒在地上,发出惨烈的嚎叫声, 郑嫂、小宝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彼此面面相觑。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白凯安抱着左腿,惊恐的看着朝自己走近的少年,大口喘气道: “我与阁下无有冤仇,我早就脱离了白象武馆,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陆煊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一直盯到后者全身都发寒。 就是这么个孱弱的家伙,让棚户区毁于一旦吗? 少年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在白凯安的脑袋上拂过。 后者如遭雷击,视线逐渐模糊,逐渐被血色填满.......暴毙当场。 整个地牢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这个少年,都觉得如坠幻梦,很不真实。 一个原本身边极为熟悉的人,却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成了传说中的修行者,这....... 良久,小宝茫然道: “那是......那是煊哥儿?” 郑嫂木然的点了点头,神情恍惚。 而此时,陆煊却侧身道: “郑叔,你先带大家回去,我晚点回来。” 郑屠夫看了一眼那位闭目养神的老人,心领神会。 第三十章:你来啦! 一行人走出地牢,路过破碎成粉末的练功场时,她们都还好,只是瑟缩,可等到看见前院上百具尸骸的时候,二十来个女子都尖叫出声。 “老......老郑!”郑嫂胆战心惊:“这些,这些人难道都是陆小子......” 郑屠夫刚想要点头的时候,褚霜天抬了抬眼睑,慢吞吞道: “白象武馆隶属于我腾蛇大武馆,而今日白象武馆违背武馆同盟条例,我便清理了门户。” 陆煊诧异,郑屠夫也愣了一愣, 而那些女子们则是恍然大悟,郑嫂拍了拍胸脯,心悸道: “还以为都是陆小子杀的......” 想了想,她偷偷看了一眼褚霜天,对着郑屠夫悄声问道: “这位是?” 不等郑屠夫回答,褚霜天自我介绍了起来: “腾蛇大武馆,馆主,褚霜天。” 郑嫂一个趔趄,险些瘫在地上。 褚霜天此时又幽幽道: “棚户区的事情,我也了解了个大概,这件事情发生在我腾蛇大武馆的管辖地界,我会让人将棚户区修缮好,派遣医生看护伤者,诸位且先回去吧。” 此话一出,郑嫂等人当即拜了下来,感恩戴德,脸上也洋溢起笑容,都再说‘大善人’。 她们的快乐很简单,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便是再好不过了。 一旁,郑屠夫隐隐约约猜测到了什么,亦是朝着褚霜天拜了拜后,又朝陆煊道别,旋即带着众人向棚户区赶了回去。 待到他们身影彻底消失后,陆煊轻声发问: “您为何......” 褚霜天神色平静: “一口气杀了百余人,其中还有十多个修行者,这件事情如果散播出去,很可能会引来‘北宫’的注视,到时候就麻烦了。” “北宫?” “嗯,那些人自称为【死楼】,只不过因为他们的总部在极北之地,久而久之,就有了‘北宫’的叫法。” 顿了顿,褚霜天眼中闪过浓浓的忌惮,继续解释道: “北宫,不归属于联邦管辖,其中成员都是强者,他们自诩为执法者,讲究以杀制杀,若有修行之人造下大杀戮,他们就会现身,斩掉杀生之人。” 陆煊思索了一下,笑了笑: “挺好的。” 他看的很透彻,一个修行者可以轻易屠戮成千上万的普通人,恐怕正是因为‘以杀制杀’的北宫存在,天下才不至于彻底乱套。 褚霜天神色一滞,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多想,只是又道: “而如我方才所言,白象武馆隶属于我们腾蛇大武馆,我出手清理门户杀戮百人和你为了报仇而杀戮百人,是两个概念,北宫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为难于我。” 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你是有立威的想法,想让棚户区此后免于麻烦…..我会放出消息,白象武馆的三个练髓武师是你毙杀的,其余则是我清理门户。” “谢谢您,只是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帮我。” “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 褚霜天看了眼头顶乌云,静静道: “说实话,我也调查过小友你,七年前突然出现,没有任何身份信息,在棚户区安稳了七年,直到前些日子才崭露头角......” 他侧过头,又道: “小友你身具赤子之心,向善,执着于规矩,何不加入我们武馆同盟呢?” 陆煊眼中闪过警惕之色: “我不记得我接触过腾蛇大武馆的人。” 他心头绷紧,有些匪夷所思,而褚霜天只是笑了笑,解释道: “监察署,陈天华。” 陆煊明白了过来,偏了偏脑袋: “卧底?” “算是吧。”褚霜天平静道:“他汇报了关于你的信息,我立刻便注意到了......小友,你我其实理念相同,监察署无法维持东海市的秩序,我武馆同盟便来维持。” “可武馆同盟中,也有不守序之人。” 说着,陆煊指了指身后的上百尸骸。 褚霜天摇了摇头: “哪里都有败类和蛀虫,我已经尽力了,琅琊行省十座一线城市,成百上千的二、三线城市,其中半数都有武馆同盟存在,而这一半城市的治安明显胜过另一半。” 说完,他抚了抚手上扳指: “我算是东海市武馆同盟的最高话事人......小友你可知道,若是没有武馆同盟维持秩序,今日的东海市会乱成什么样子么?” 陆煊良久不语。 “小友好好考虑考虑吧......有些地方乱象还未平复,我要去主持大局,就先告辞了,棚户区那边你放心,所有伤者都会得到救治,我派了几位武者前去,以武者之力修缮房屋,最多两个时辰就能搞定。” 话音落下,褚霜天迈步而出,步步登天,最终腾空御风而去。 陆煊有些失神,喃喃道: “腾空御风,这便是大宗师么?与仙人何异......” 说完,他朝着天边人影做了一个礼,不为其他,只为了答谢这位对棚户区的帮助。 做完礼,陆煊神色微微一变,想到了褚前辈方才所言,东海市尚有许多地方乱象未定...... 他再次疾驰,只是这一次,他是朝着上城区,朝着东海高中的方向跑去的。 ........... 赶到东海高中时,若大的学校空无一人,就连图书馆的大门都被锁上了。 陆煊有些茫然,心里默默思索,那个女孩一定是回家了吧? 还是说...... 他神色微微一紧,有些惴惴不安,因为沿路上依旧看到了许多地方在发生暴乱,虽然武馆同盟和监察署的人都在维持秩序,但...... “陆煊?” 一个疑惑的声音响了起来。 陆煊侧过头,连忙做了一个礼: “卢老师!” 卢修远此时抱着几本书,正准备回家: “你怎么还在学校里?管制已经开始了,快回去吧。” “管制?”陆煊有些疑惑。 “你还不知道么?市里刚刚颁布了为期十日的特殊管制条例,学校也暂时关闭十天。” 想了想,卢修远又道: “不过你现在来的倒也正好,本来想明天引导你尝试内视的,现在倒是不错......” 陆煊尴尬的挠了挠头,小声道: “卢老师,我已经会内视了。” “哦?”卢修远没多想,只是笑了笑:“那挺好的,你接下来要加把劲......最近少出门,东海市要不太平了啊。” 想了想,他又道: “对了,你今天来学校是做什么?不是周日吗?” “我来找一个女生,她叫严江雪。” 卢修远捋着胡须,看了眼少年身后,忽然眨了眨眼睛: “专门来找?那女孩一定很漂亮吧?是心上人?” 陆煊脸微微红了红,傻呵呵的笑着: “反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生。” 卢修远哈哈大笑,旋即努了努嘴,少年下意识的回过头,正看见女孩俏生生的站着,常年冷着的小脸红彤彤。 “你来啦!”她欢快道。 第三十一章:一抹欢喜,再入梦中 送走了卢修远后, 陆煊和严江雪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好。 两人沉默的在空旷校园中漫步,此时雨还在下,但谁都没有在意,只是静静的走着。 少年忍不住侧了侧脑袋,看见雨水顺着女孩发鬓落下,有稀薄的阳光乱七八糟的泼在她脸上,衬出一抹欢喜来。 “那个......”严江雪怯怯开口:“我今天也给你带了好吃的。” 说着,她小心的从兜里摸出一小袋肉干来,笨拙的递上前: “这个很好吃很好吃,而且对修行有好处,但是要小口小口的啃,太补了!” 陆煊瞪大眼睛: “这么这次没结巴了哎?” “你!” 严江雪羞红了脸,小声道: “我不是结巴,只是怕,说到喜欢的东西时就不会怕。” 少年似懂非懂,挠了挠头: “原来你这么喜欢吃吗?” 他总觉得好像哪里没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想了想,陆煊摆了摆手: “还是算啦,这个实在太珍贵了。” 这个时代修行者大过于天,而凡是对修行有裨益的事物,一般都极其昂贵。 “没.....没有!”严江雪急道:“这是我家里的特产,不要钱的!再说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说着,她满脸期冀。 看着急红眼的少女,陆煊挠了挠头,没好意思继续推辞,接过肉干,郑重的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谢的,下次你还要给我带好吃的。”严江雪怯怯道。 两人继续这么漫步在空旷校园,未有言语,并非是隔阂,只是因为美好的静沉。 雨还在下,桃树开花,少年少女静走在雨中树下,踩着桃花,恰似一幅绝美的画。 “我该回去了。”看了眼渐晚天色,虽然有褚老的保证,但陆煊还是有些忧心棚户区的现状。 “嗯。”少女轻快点头:“明天还来吗?” “最近不太平,城外那位仙人放话说,十日不离,我有预感,接下来几天恐怕还有变故,少出门吧,再说了还有管制呢......可能要十天后再见了。” 严江雪撅了撅嘴: “那把城外的家伙赶走不就行了吗?” 陆煊摇了摇头,很温和的解释道: “那是仙人,很厉害的。” “喔。”严江雪若有所思。 两人走到校门口,本来陆煊是打算送女孩回家的,但严江雪指了指路边停着的小车,脆生生道: “有人来接我啦!”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道: “我送你,好不好?” “好。”陆煊灿烂一笑。 拉开车门,两人一起坐在后排,驾驶位上是一个小老头,神色难明的回头招呼道: “你就是陆煊吧?我家大小姐经常提起你......我姓敖,叫做敖成忠,棚户区是吧,我先送你回去。” 陆煊连忙礼貌招呼,倒并没在意小老头话语中的‘大小姐’仨字,也并不觉得自己生活在棚户区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车很快开往下城区,停在了靠近棚户区的地界。 “下次见。”少女轻轻挥手,怯弱道:“我还想吃那个烤红薯。” “好。”陆煊下了车,笑容灿烂:“我下次给你带。” “嗯!” 又和敖成忠礼貌招呼后,他目送轿车远去,这才连忙赶回了棚户区。 一踏进棚户区,陆煊呆了呆,这....... 烧焦的房屋都被复原,甚至都被修缮一新,比起这场祸事之前只会更好,甚至连那终年不散的酸臭味都没了。 因为下雨的缘故,街面上人很少,但依旧有几个人影在,仔细看去,是郑叔和吴小旭,似乎在等候。 陆煊连忙走了上去: “郑叔,小旭,我回来了。” 坐在屋檐下百无聊赖的两人连忙起身,郑屠夫脸上浮现出兴奋: “好好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吴小旭也是猛地扑上前,兴冲冲的道: “煊哥儿!快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小宝他们都说是腾蛇大武馆的褚无敌出手相助了,但我不信,郑叔叔也不说实话......” 陆煊无奈的笑了笑: “什么褚无敌?褚前辈哪里叫这个名字?” “嘿嘿!”吴小旭挠了挠头:“煊哥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位据说打遍东海市无敌手,是整个东海市最厉害的修行者,很多人都叫他褚无敌来着......” 顿了顿,他又急乎乎问道: “所以煊哥儿,白象武馆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陆煊平静的笑了笑:“杀了一些祸害而已。” “我就知道是你干的!”吴小旭兴奋的跳了起来,一旁的郑屠夫没好气的给了他一巴掌:“小声点!” 吴小旭傻呵呵的笑着,吸了吸鼻涕: “郑叔,咱俩现在也算有共同的秘密了......” 说着,他好似想起什么一样,拍了拍脑袋: “对了煊哥儿,我爹回来了!而且监察署把通缉给取消了,刚才有监察来说,是坂田重工让他们取消的,说是误会!” “吴叔叔回来了?”陆煊眼睛一亮:“没什么事吧?” “没啥事,就是受了点伤,我爹说他回来路上摔了一跤,把腿摔伤了,不过只是轻伤而已,没大碍!” 受伤了么...... 陆煊心头一动,但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 “那就好,那就好......” 三人又闲叙了片刻,郑屠夫有些感慨: “那位褚前辈动作是真快,我们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五老也伤者也都被救治的差不多......陆小子,现在你成了咱们整个棚户区的恩人了啊。” 他如何看不出,那位褚无敌是冲着陆煊来的呢? 看着眼前少年干净明亮的脸庞,又回想起白象武馆的上百尸骸,郑屠夫有些恍惚。 而陆煊只是沉默了片刻,轻声开口: “我回头会去登门道谢。” 聊了片刻,和郑叔告别,又和吴小旭说好明天再去他家里拜访后,陆煊回到了自己那破旧但干净的小屋中。 他坐在床榻上,微微发怔。 “这天下啊......” 自己还是太弱了,今日虽然把剑示君、示此城,短时间或许没有人再来寻棚户区的麻烦,但...... 天下只要还是礼不复礼、法不复法的状态,麻烦迟早会来,恶人迟早会来。 “我要查清潜龙市的一切,为一城人讨命,我要变得足够强,强到可以凭一己之力安天下......” 少年喃喃间,只觉得头越来越疼了,今天强行透支精神使用斡旋造化,还是太勉强了一些。 他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小心翼翼的将女孩送的肉干放在了枕头底下,旋即,倒头便睡。 一觉便入梦。 第三十二章:去见见你的两位师伯! 【6823年,3月7号,星期天,大雨】 【今天有仙人打架,我不开心,想让爸爸将他们赶走,但是爸爸太忙了,应该没空。】 【今天和陆煊闲逛了好久,第一次和爸爸之外的人闲逛,很开心。】 【所长叔叔说,古代陆煊和李耳有一些眉目了,一处大墓中挖出了相关的东西,过几天送来。】 【下一次见到陆煊要等几天呢?】 严江雪一笔一划很认真的写下日记,脸上浮现出期待,等古物送来,又可以更多的了解古代历史了。 只是要等好几天呢,等待很难熬。 她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忽然又想到那个少年,轻轻笑了笑,沉沉睡去。 ............ 青烟袅袅,绕梁不散。 “老师。”陆煊扫视一圈,明白自己又进入梦中了,连忙朝着屋中盘坐的老人做了一个礼。 他有些好奇,老师反常的披起了一件纯白大衣....这是要出门吗? 想着,他又朝一旁的张师兄做了一个礼。 此时,屋中端坐的老子缓缓抬起头,平静的笑了笑: “本来你应该是明晚才行拜师礼的,但吾想了想,既然入我门中,是该带你去见见你那两个师伯的。” 陆煊没什么感觉,只是恭敬应声,倒是旁边的张陵险些没坐稳,看向自家老师的神情有些幽怨了起来。 他心头嘀咕,自己入太上一门到现在,也没见过两位师伯,小师弟还没入门就急吼吼的要带去见一见...... 张陵心头泛起一丝怀疑,老师该不会是想去炫耀的吧? 老子不咸不淡的瞪了他一眼,又看向陆煊,温和道: “此去见你两位师伯,再加上拜师之礼,你恐怕得在这儿停留一两天了,你那边会有麻烦么?” 陆煊愣了一愣,老师的意思,是自己这一觉要睡两天,要做两天的梦么? 想着,他干脆的摇摇头: “应该是没什么事情的。” “嗯,那你近日来,可有修行之上的疑惑?” “有的。”陆煊老老实实道:“学生现在是筑玉楼的第三关,已然练髓完毕,只是不知道第四关应该先炼哪一处脏腑,顿足不前,无法迈入宗师境。” “宗师?”张陵调笑道:“小师弟,你到底自何方而来?你们那里的人淬个五脏就敢称宗师了么?” “我也不知道。”陆煊挠了挠头:“都这么称呼。” 张陵感兴趣的凑上前: “我还真有些好奇......” “莫要喧哗。”老人打断道:“我与小煊解惑,你不好好研读经文,凑上来做什么?” 张陵忿忿的坐了回去。 老人没搭理他,只是看向陆煊,讲述道: “筑玉楼,前三关皮、骨、髓,是为炼精,中五关对应五脏,是亦是在炼精,但也涉足【化气】,五脏不分先后,淬炼的顺序也不定,依你本心即可,这些都是微末小节。” 说着,老人参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你只需要记住,五脏有神,这一步要多留意,对你以后【攀神梯】时有裨益。” “攀神梯?”陆煊好奇发问:“这是筑玉楼之后的层次吗?” 老人放下茶杯: “修行,先【筑玉楼】,再【攀神梯】,而后【登天门】,登上天门,方可【朝天阙】,这便是修行四步,一步即为一天地。” 说着,他轻轻一勾,茶杯上蒸腾的水气凝聚成一个小人,小人苦修磨练,自微末中崛起,先炼自身躯壳,再铸造神梯沟通躯壳和精神,然后攀登天门,最后于天门之上望天阙,得道本真。 “我掌中所演,便是修行四步,按照天庭仙例,筑玉楼者为凡俗,攀神梯者是天人,登天门者成地仙,朝天阙者证真仙。” 老子平静开口: “而天下修行者,几乎都在此四步中中挣扎,无数人穷极万世也难以朝得天阙,甚至不曾登上天门,若迈入登天门一步,成为地仙,便可入天宫,为仙官,得仙籍。” 陆煊目不转睛的盯着老人掌中那水气凝聚的小人: “敢问老师,朝天阙后,可还有路?” “朝得天阙,即为悟得自身之道,明白真本,但也仅此而已,自然是要在自身之道上继续耕耘的,故之上尚且还有两三步可走。” “我明白了。”陆煊行礼。 “让你师兄带你去换一套衣服,准备随我去拜见你的两位师伯吧。” “是,老师。” 在张陵带着陆煊离开屋子后, 老人轻轻放下掌中的小人,水蒸气凝聚的小人恭敬一拜,迎风而涨,仅仅呼吸间便化作了一个真真切切的人。 或者说,真真切切的仙。 “汝自茶水之气中化生,于顷刻间走过修行四步,成为真仙,根基太浅薄,自去人间轮回历劫三万年,以正根基。” 虽然是随手造化,但到底是因自己而生的仙,老子便多点拨了两句。 片刻前还是一团水雾,如今已成当世真仙、悟出真我根本道路的青年恭敬做礼: “求大天尊赐我姓名。” “此茶为张陵于海角所采摘,汝便以张为姓,以角为名,汝此去人间轮回历劫,不可依仗修为祸乱苍生,可明白?” 张角再拜首: “领大天尊令,我此去轮回,自封修为,不正根基便不归。” “去吧。” “是!” 说完,张角踩踏虚空,一步便从人间迈进了幽冥地府,在一众鬼差阴官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投向轮回。 再投入轮回前的最后一刻,他默默的记住了‘张陵’和‘陆煊’之名, 自己还没有资格让大天尊对自己有‘恩’,故此便记恩于这两位。 再说了,他是张陵所采茶叶于碗中蒸腾的水气,又因大天尊为‘陆煊’演道而生,本来倒也该记大恩的。 想着想着,他有些遗憾了起来,可惜了,要是大天尊替那位陆煊演的是筑玉楼至朝天阙之上的道,那自己此时应该超越真仙,成为寿无穷尽的天尊了。 在张角离去后没多久, 张陵领着换上道袍的陆煊回来了,笑道: “小师弟穿上道袍,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陆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老子缓缓起身,理了理衣冠,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便随我去见你那两位师伯吧。” “好!”陆煊脸上浮现出灿烂笑容,心头也生出期待,见完两位师伯,明天就能真正拜师了.......说起来,两位师伯是什么样的人? 教给自己劈柴式的董叔叔好像就是一位师伯的徒弟,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第三十三章:论道太上,跛脚的三师伯 师徒三人走在洛阳城中,陆煊好奇的打量着人间繁华,略微有些失神。 行人孩童,走卒商贩,算卦道人,骑马勋贵,巷中青楼...... 俱是人间烟火。 “此城是?”陆煊发问。 张陵笑着解惑: “洛阳,如今皇朝二都之一。” “二都?” “一为镐京,一为洛阳,俱是国都。” 陆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跟在老师身后,缓步而行,明明这座城市大的无边,恐怕有数十上百个东海市之辽阔,但却不过盏茶功夫,就从城中走到了城外。 这让他有些恍惚,这种空间之上自然而然的割裂,冲荡神魂。 “此为缩地成寸之术,可称神通,但于老师来说,不顾寻常漫步。”张陵又释惑。 陆煊轻轻点了点头,心头生出艳羡来.......老师会的神通可真多。 又走了约莫有一个时辰,便已至一座巍峨山下。 老子微微顿步,侧目道: “小煊,你身上有血气,可是杀生了?” “是。”少年躬身:“杀有百人不止。” 张陵猛地瞪大了眼睛,倒不是觉得杀生破百是多么大的罪过,只是觉得费解,小师弟......也会杀生? 也敢杀生? 老子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又问道: “可都是该杀之人?” “都是。”少年轻声开口:“为祸一方,无不该杀。” “汝可是奉以杀制杀之道?” “回老师的话,我也不知。” 老子又点了点头,居然就在这座巍峨神山之下盘腿而坐,轻轻一抚,有茶案浮现,袅袅青烟。 “见你两位师伯前,先与吾论道,论汝之道。” 顿了顿,他侧目,看向张陵: “你也坐下。” 两人老实做礼,盘于蒲团上。 “饮茶。” 老子平静的参了两杯滚烫茶水,摆于案前,陆煊不敢辞,连忙捧起茶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茶叶入肚中,他微微恍惚,只觉得神清灵净,积年累月的疑惑消散,纷杂万象的念头也都收束。 身清净,神清净。 老子亦缓缓饮了一口茶,平静道: “吾每一弟子,无论亲传或记名,吾都会与他们论一论他们自身的道,譬如你张师兄,便道小,求的是名扬天下,求的是让道门光大。” 张陵撇了撇嘴,心头嘀咕,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自身身上来了? 再说了,光大道门,扬名自身,怎么能叫做道小呢? 老子此时又开口: “小煊,你呢?你之根本所求,又是什么。” 陆煊放下茶杯,神色郑重: “无他,唯天下清。” 张陵嘴角抽了抽,一口将茶水饮尽......好吧,和小师弟比起来,自己所求的道,的确小了一些。 “何为天下清?”老子发问。 “民安其居、乐其业,仙神司其职,阴阳有序,万物不悲离别,天下大公,天上地下人间俱无祸,亦无劫。” “难。” “简单是道,难也是道,学生履道便好。” 老子定定的看着少年: “哪怕这条路途之上,尸骸何止千千万?” 陆煊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你若欲行此道,来日须得强过所有生灵,至少也要与大道平齐,方才有一丝机会,曾经有一人便如此做,后来,他死了。” “敢问老师,此人姓名?”陆煊郑重一拜:“这是此路上的先辈,我当知其姓名。” “他啊......” 老子笑了笑,不知是不屑还是感慨,复又归于淡然: “他叫太一,曾于此天庭之前立一天庭,欲以一己之力镇压众生恶念,最终导致一场大灾劫,被仙神诸佛群起而攻之,身死道消,落于九幽。” 张陵一个哆嗦。 “太一么......”陆煊默默的点了点头。 老子又问: “如此,你可还愿走这条路?这条说是使天下清,实则不得不先要【唯我独尊】的路?” 张陵又一个哆嗦,看向小师弟的目光中多出了惊惧和怜悯, 【唯我独尊】.......何为唯我独尊? 三清佛主居其下,天地大道居其下...... 死路。 “我要走!”陆煊却语气铿锵,坚定不移:“唯我独尊,非是目的,只是手段。” 老子沉默良久,脸上绽放笑颜: “大善。” “如此,便随我去见你两位师伯。” “只是,若你以后当真独尊,莫要忘了本心......太一之败,有他未曾独尊的缘故,也有他失其本心的缘故。” “学生明白。” “那就走吧。” 三人也上路,未曾登此巍峨神山,只是继续朝前,从密林小路走到云雾缭绕,最后至一破落道观,方止步。 “你那两个师伯都有千千万万身,这是你三师伯最好寻的一身,唤作【玉寰大道君】。” 说罢,老子叩门三响。 门,开了。 ............ ‘咚,咚,咚!!’ 叩门三声,响彻寰宇内外,八荒上下。 天上。 弥罗天宫,三殿齐震,诸仙官东倒西歪,无不惊,无不骇。 高位之上,帝尸睁眼,仙光洞彻诸界万世,神色微动。 “陛下!”一位大仙官此时震颤开口:“天地有大变?莫非是,莫非是那几位上尊御帝......” 帝尸抬起血肉破败、只剩嶙峋白骨的手掌,轻轻下压,诸仙群官却仿佛没有看见那白骨森森、帝血缕缕,都齐齐一拜。 祂道: “无碍,太上叩门玉寰,非有乱臣贼子起势作乱,都安静。” 说着,祂目光洞穿无穷天界,看了一眼四方,看了一眼那各自遥遥对峙的六御之四。 东极西极,南极北极。 群仙此时松了一口气,旋即却猛地提起了心,个个都吓的汗毛竖直,身心俱凉。 时隔多少年,太清叩门上清?? 这是出了什么事? 莫非,大劫又将至?! ........... 破落道观,门开。 陆煊、张陵跟在老子身后入门去,道观内金霞缕缕,四溢玉晨之精气,沉浮九庆之紫烟,玉晖曜焕,金映流真,结化含秀,包凝立神! 陆煊憨憨的咽了口唾沫,这位三师伯的道观外表看起来破败,内里确实如此大的排场! 玉寰大道君么...... 他惊疑间,瞧见道观正中,有一个跛脚道人倚着长剑,一瘸一拐的走来。 “太上师兄。”他平静道:“许久不见,可是此间有变?” 说着,道人扫了一眼老子身后的两人,目光略过张陵,落在了陆煊的身上,微微一怔。 “还真有变。”他自语。 “天中一叙。”老子笑言,道人颔首,旋即二人于道观中,步步登天,直至不见。 陆煊一脸懵逼,茫然道: “师兄,老师他们呢?” “大概是说什么事情去了。”张陵此时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被那位扫了一眼,便心惊胆战,不愧凶名啊......” “什么?” 陆煊没听清,疑惑的侧过头,旋即小孩心性微动,好奇发问: “张师兄,刚才那位就是我们的三师伯了吗......他为何跛脚?” 张陵大惊失色: “什么玩意?如何跛脚了?小师弟你可别乱说,三师伯脾气暴在,小心被四剑刮一刮骨头!” 顿了顿,他又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小师弟,你这什么眼神?跛脚都能说的出来......你该不是有眼疾吧?” 陆煊这下更茫然了,心头嘀咕,我有眼疾? 可方才看去,那位三师伯明明就跛着脚啊....... 张师兄才有眼疾还差不多! 第三十四章:糟了,真让太上捡到宝了! 就在陆煊腹诽之时, 虚空荡起涟漪,伴随乱坠天花,老师和那位跛脚的三师伯一同浮现而出。 “见过老师,见过三师伯。”陆煊、张陵齐齐做礼。 青年道人目光再次扫过两人,再次落于陆煊的身上,盯了良久,锋锐的目光刺的少年只觉得皮骨隐隐作痛。 “不错。” 半晌,道人颔首,静静道: “根骨尚可。” 顿了顿,他看向张陵: “根骨一般。” 张陵小心的担起笑容来,微微躬身,心下却在颤栗,这位三师伯可是不折不扣的凶人啊...... 天上天下第一凶! “吾到底是算尔等师伯,今日既然见面,该有见面礼......张陵是吧,上前来。” 张陵慌忙上前一拜。 “太上师兄说,曾赐你一口剑是吧,此剑何在?” 说着,道人拄着长剑,一瘸一拐的于蒲团上端坐,陆煊看的直眨眼睛,旋即瞧向张师兄,嗯,自己真没看错! 有眼疾的果然是张师兄! 而此时,张陵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道: “回三师伯的话,剑在师弟那儿,我已赠......借给小师弟。” “这我就管不着了。”说着,道人干脆的朝陆煊一伸手,少年连忙从自身心灵大海中唤出三五斩邪剑来,恭敬递上前。 道人淡淡开口: “我会替此剑再开锋锐,这算是一礼。” 说罢,他大大咧咧的抓着三五斩邪剑,屈指一弹,长剑震鸣! 下一刹,道人周身浮现出四口长剑,每一口长剑中都析出一道通天剑气,浸入三五斩邪剑中, 末了,他再屈指,有一滴金煌煌的血液滴出,其中包含玄妙道理,光华璀璨至极,好似沉浮有一方浩浩世界! 血液与四道剑气一般,浸入三五斩邪剑中,长剑嗡嗡,吞吐煌煌剑光!! “拿去!” 他将剑抛给惊喜的张陵,张陵先是道谢后,旋即反复摩梭把玩,不住的咽口水,心头震动。 妈耶!! 三师伯以那四口传说中的剑为辅,亲自淬炼!! 这这这...... 摩梭片刻,张陵不舍的将三五斩邪剑递给陆煊,叮嘱道: “待你师兄我历百世劫归来,你可得还我!” “好嘞师兄!”陆煊接过长剑,只一触碰,便察觉到此剑之上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原本象征五座神山的五节五环,如今却好似对应五方苍天,广袤无边! 本就粗通斡旋造化的陆煊还感应到,之前象征三片天穹的剑身三面,如今流转生生不息之气韵,天穹已然化天地!! 更有四道恍若无垠天河般的剑气蕴育在其中,仅仅略微感应,那可怖锋芒似乎要割裂天地大道,横亘古今! 陆煊笑的更欢了,张陵看的更眼红了。 “多谢三师伯,多谢师兄!” 青年道人撇了撇嘴,慢吞吞道: “张陵已赐,接下来便是你这个小家伙了......唔,让我看看。”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陆煊片刻,又道: “修的是太上筑基篇,身上缭绕翻天印的气息,是学了一式基础么?嗯,亦有大道文字的韵味在,太上师兄,你这是传了哪一门大神通?” 老子淡淡的笑了笑: “你猜。” 青年道人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会,而是对着陆煊开口: “唔,小子,你且听好,天上天下第一的杀伐手段在我,你二师伯那一门的不过是小道罢了,区区翻天印,本就不值一提,还只是一式基础.....” 说着,他轻蔑一笑: “我便教你一式真真正正、远胜过玉虚一门的杀伐大术,至于你能不能学会,能不能领悟,便与我无关了。” 话音落下,张陵咽了口唾沫,这位说的真正杀伐大术,莫非,莫非是...... 而陆煊并不清楚这一切,只是心头一动,唔,董叔叔是二师伯的弟子,教给自己的劈柴式,原来唤作翻天印么? 好霸道的名字! 虽然仅其中的一式基础,但的确能窥见天地倾覆的味道来...... 不过,三师伯看起来与二师伯好像不太对付的样子? 脑袋里一边想着,他一边毕恭毕敬的做了一礼: “请三师伯赐法!” “诛、绝、戮、陷,你自择选其一吧。” 张陵一个哆嗦,果然! 而陆煊则是有些茫然,诛绝戮陷?那是什么? 他求助似的看向自家老师,可怜兮兮。 老子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悠悠道: “诛绝戮陷,诛为首。” “三师伯,我选诛!” 道人干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老子忽然又道: “哎呀,对了,我这徒儿还算聪颖,诛绝戮陷说不得都能学会.......” 玉寰大道君斜了一眼自己这位太上师兄,撇嘴道: “都能学会?呵呵......” 顿了顿,他又懒懒道: “我这四剑,一式便足足一千大道文字,他若三年内能参悟透其中哪怕一个大道文字,我便教他四式又何妨?” 张陵眼角抽了抽,哦豁,三师伯上钩了...... 而老子则是立刻道: “一言为定!” 玉寰大道君愣了一愣,心头琢磨了片刻,感觉有些不对劲,自己这位师兄尚无为,但是今天...... 他没多想,大道文字与大道文字之间是不同的,有难有易,自家这四剑,无不是世间最上,且越到后面越困难, 哪怕这个叫做陆煊的小子,真能三年内领悟一枚诛剑式的大道文字,那想要学全学尽,没个几十一百万年的,休想彻底悟透一式,更遑论四式一起学了? 当即,他伸出手,慢吞吞一点: “且悟去吧!” 陆煊眼前一花,脑袋‘轰’的一声,整个精神世界、心灵大海都陷入混沌! 恍惚间,他看见自身心灵大海之上,是一道剑光。 占据所有,占据一切的剑光! 那剑光煌煌,覆盖一切,遮蔽一切,占据一切,旋即轰然坍缩,化作整整一千个大道文字! 不同于斡旋造化那一千八百枚大道文字的温润平和,这一千枚,皆是透着铮铮杀意! 一千枚大道文字就这么沉浮在陆煊的心灵大海中,凝聚成一柄通天长剑的模样,恰似通天神山,不磨不灭,亘古如此! 诛!诛!诛!! 陆煊整个人都痴了,真灵在通天杀念中飘摇,他挣扎而出,观摩这一枚又一枚饱含终焉、毁灭、破碎、凋零等真意的文字, 越看越入迷,越看越入迷....... 而此时,外界。 玉寰大道君懒懒开口: “行了,完活,太上师兄,你们不是还要去见元始那家伙么,还不走?” 老子轻轻一笑: “不急,等你教完另外三式吧。” 玉寰大道君怔了怔,惊诧道: “你们要在我这儿呆上三年?不是我说你,太上师兄,这也没必要吧?再说了,这孩子三年也不一定能悟出一枚来......” 话还没说完,少年已然睁开双眼,伸出手掌。 他轻轻一勾手指,如红霞般的气血喷薄而出。 “诛?” 陆煊试探开口,而旋即,一缕微薄但却充斥着万物之终的细碎剑意,跃入掌间。 道观震动,道人呆呆的看着身侧的那口唤作【诛仙】的长剑,剑身亦在震颤,发出清脆剑鸣,响彻九霄!! 哦豁! 道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来。 真让太上捡到宝了!!! 第三十五章:元始天王和四大天王谁更厉害? 诛仙剑鸣震动天地,让列仙诸佛再一次陷入恐慌的时候, 道观内。 陆煊遗憾的收起了微薄剑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老师、三师伯,我天资还是愚钝了一些,第一次参悟只悟出了三枚大道文字,全部领悟的话,恐怕至少要三四年去了......” 老子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此刻还是险些揪下一根白须来, 而一旁的道人更是眼角狂跳,心头亦不自主的泛起酸意。 前有玄都,后又有此子......太上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 此时,老子似乎猜到了道人心头所想,脸上笑容不减反增: “方才是不是有人说,四剑式都要传授来着......” 玉寰大道君沉默了片刻,缓缓道; “贪多嚼不烂,什么都该徐徐图之......当然我也绝非食言之人,小辈,你且上前来。” 陆煊心头迷惑,但动作不慢,三两步走上前,躬身道: “还请三师伯赐教。” 道人压下心头酸意,不咸不淡道: “我先传你另外三剑式的真意,待你将诛剑式领悟个七七八八后,我再将下一式的大道文字赐于你。” 陆煊脸上一喜,虽然不知道这四剑式是什么层次的杀伐大术,但是由一窥全, 单单一个诛剑式便有足足上千大道文字组成,完整的四剑式恐怕还要胜过斡旋造化一倍有余! 绝对是顶尖杀法! 他连忙拜谢。 道人则是越想越气闷,自己最得意的徒弟也不曾学全了四剑式,原因却并非是自己不教,而是天资不够...... 眼下出了一个绝才,结果,结果不是自家的...... 想着,玉寰大道君幽幽的盯了一眼老子,缓缓道: “太上师兄,你奉无为,教徒弟的本事别说我了,连那成天臭脸的家伙都不如,怎的好弟子都被你收了?” 老子目不转睛,平静道: “小煊的天赋虽然还行,但也只是还行,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话是如此说,但疯狂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玉寰大道君更加气闷了,心头也有些怀疑了起来,太上此来,恐怕除了让弟子‘薅羊毛’外,不会还为了炫耀吧??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性,道人对着少年闷声道: “此为绝、戮、陷之真意,你回去好好感悟,对你修行诛之一剑大有裨益。” 说罢,他一挥袖袍,三道明晃晃的黑色光华落入少年头顶。 陆煊闭目,体悟良久,这才缓缓睁眼,惊喜道: “多谢三师伯赐法!” “去去去!”道人微酸的挥手:“你们师徒速速离去,莫要再扰我清修!” 末了,他似乎想起什么一般,补充了一句: “去见你那臭脸二师伯的时候,记得,他若问你要什么,你别回答,只需要告诉他,我传了你诛绝戮陷便行,哼,得让那家伙也出出血......” 老子失笑,张陵咽了口唾沫,而陆煊则是有些迷惑不解。 唔,管他的,反正是好事! ............ 棚户区,此时已经是次日正午。 “煊哥儿!煊哥儿!我爹又失踪了!”吴小旭慌的六神无主,焦急拍门。 可迟迟无人应答。 “煊哥儿呢?” 吴小旭愁眉苦脸,忽然。 ‘轰!!’ 天边传来巨响,将他吓的瘫在地上,满脸茫然。 吴小旭朝着极远处的天穹眺望,看到那半边天染成了金色,伴随刺破云端、震荡整个东海市的咆哮。 “老不死,好大的口气,驻足十日等来敌?哼,你已跌落仙坛,吾今日便斩了你!” 而回应的,又是昨日那极为熟悉、与老爹很像的声音。 “我再如何落魄,也非地仙可欺,若欲杀我,让真仙来,且看我可否以一换一!” 话落,剑光煌煌,兵戈交鸣,重云破碎! 一丝余波掀起的恐怖震荡再次席卷整个东海市,恰似地龙翻身,震颤不休! 这一次的震荡,来的要比昨天还凶猛,所幸昨日那些武者修缮棚户区的时候,加固了房屋,否则此刻恐怕不知还要倒塌多少! 吴小旭惊惶的蜷在陆煊门前,瑟瑟发抖,而此时,躲地震的郑屠夫跑出门,将他搀了起来,长吁短叹道: “又打起来了......这下咱们东海市,更麻烦了啊......” 吴小旭狼狈道: “郑叔叔,你看到煊哥儿了没?” “陆小子?他不在家中吗?” “我敲了门,没人回应,大概是不在的。” “你也不必担心,陆小子的能为你还不清楚么?” 闻言,吴小旭略略放下心来,看向天边割裂重云的剑光刀芒,畏缩道: “也不知道还要打多久,千万别打到咱们市区来啊.......” “应该是不会的。”郑屠夫苦笑:“但如今影响也很严重了,市里下了管制条例,所有出城的道路都封锁,机场、火车站也都关闭了......” “不会真要打十天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估计,无论那些仙人争战的结果如何,以后的东海市,要热闹了啊......” “啊?”吴小旭挠挠头,迷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郑屠夫忧心忡忡的看向天边: “很简单的道理,仙人的一滴血都是重宝,而那儿仙血如雨,更有仙尸和残破神兵横亘,你说,此战结束后,会有多少修行人去探索?他们不得留宿在东海市么?” 吴小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过了不知道多久,天边溅起血色,有人影自云端坠落,带着滚滚血液砸入山谷,直至此时,震荡方休。 “谁赢了?”慌乱中,吴小旭疑惑自语,郑屠夫则是摇摇头,依旧满脸忧愁。 良久,有疲惫声自天边起,响彻这一方地界。 “再斩一仙,若还有敌,来便是,我尽斩之!” 整个东海市寂静无声。 ............ 陆煊、张陵跟在老子身后,又走了两个时辰,最后踏上一座高峰,停在了一座巍峨道宫之前。 “这里是二师伯的道场吗?”陆煊敬畏的看着巍峨道宫,咽了口唾沫:“比三师伯那里要气派好多好多......” “是也不是。”老子笑吟吟道:“吾不是说了吗,你那两位师伯都有千千万万身,这是你二师伯的其中一身,其中一个道场。” 陆煊茫然,千千万万身?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发问,老子捋了捋长须,又道: “他这一身,号为天王,也是一具主身,可视为本尊。” 陆煊瞪大了眼睛,天......天王?? 别的他可能不知道,但天王,现代是有一些记录的! 网上有信息说,古籍记载,仙人之中的天王,无不是大人物,譬如古天庭,便有四大天王,镇守四方天门!! 莫非,二师伯是其中之一? 就算不是,能以天王为号,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就在陆煊胡思乱想的时候,老子怪怪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他补充道: “你二师伯此身,为元始天王。” “喔.....”陆煊似懂非懂,眼睛却更亮了,元始天王? 听起来,肯定不弱于四大天王! 想到这里,他吸溜了一下鼻子,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唔,老师是天庭炼丹官,二师伯不知具体,但恐怕也能和四大天王相媲美,虽然不知道三师伯担任何等职位,估计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般说来...... 我来头真大! 第三十六章:三师伯教我的是诛绝戮陷! 思索间,陆煊跟在老师身后,继续朝道宫走去。 道宫位于山巅的正中心,道宫前头有一颗通天桃树,其上枝繁叶茂,绿荫如华盖,更有粒粒硕大的桃子挂在树梢。 路过树下时,恰有一粒桃熟透,直直落下,不偏不倚,正砸在陆煊头顶。 “哎哟!” 他挠了挠头,捡起桃子,舍不得浪费,拿袖子擦了擦,便啃了一口。 好甜! 一旁,张陵笑道: “小师弟,你这也算缘法,二师伯道宫前的桃树,定是不俗的仙桃树。” 老子亦微微顿足,回过头,正瞧见陆煊将桃儿吃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个桃核,小桃核晶莹剔透,散发着莹莹宝光。 “的确是一场缘法。”老子笑道:“这虽是一颗后天桃树,但常年沾染你二师伯的道韵,已然不俗,即便结果,也大都果中无核,难道有一粒有核的桃,还正落在你头顶,叫你吃了。” 陆煊抓着桃核,瞪大了眼睛,这桃树这么稀奇? 结果而无核? 想了想,他道: “那这桃核丢了岂不可惜?老师,要不我就种于这儿?会不会让二师伯不喜?” “想种的话,便种下吧。”老子笑道:“是你的缘法,也是这颗桃核的缘法。” 陆煊虽然有些听不明白,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旋即轻轻抛开泥土地,将桃核埋下。 做完这一切,他轻声感慨: “也不知道你能否也长成参天大树。” 话音刚落,道宫大门突兀洞开。 老子也不再多言,带着陆煊、张陵便迈步走入。 才进道宫,其中并未有如同之前那个破落道观一般的紫气、祥瑞等,但却刻画有诸多道与理,每一分每一毫都映照天地至理。 而在道宫的最上方,是一个中年道人盘坐,他周身幽幽暗暗,好似沉浮着重重叠叠的宇宙,身上道衣披散七十二霞光,浩浩渺渺。 中年道人明明只是盘于道宫之内,但是陆煊一眼瞧去,却惊觉道人似乎更身处在天地无穷高处! 这种巨大的矛盾感让他微微有些眩晕,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仔细瞧望,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一切源头,看到万物之始,看到万界之初! 不愧是天王! 陆煊暗自咂舌,心头生出畏惧感,这便是天王么? 那比天王还强大的神仙,又会是如何的无边无垠? “太上,许久不见。” 就在陆煊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候,浑身笼罩在混沌雾气中的道人淡淡开口: “这便是你的两个记名弟子么?” 说着,他睁开双眼,朝着两人瞧望了过来,陆煊下意识的迎上这位的目光,心脏猛地一顿。 他看见,道人左眼中映照浮世万千,古往今来好似都在其中,天上天下都被囊括其内,无一例外, 而这位二师伯的右眼...... 却赫然是一片空荡! 是支离破碎的血窟窿!! 寂灭、残破、缺损等诸多意味,都在这只右眼,或者说都在这右边的血窟窿中洋溢!!! 三师伯是个跛子,二师伯是个独眼瞎子...... 陆煊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侧目,却发现张师兄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就好像没有看见二师伯残损的右眼一般...... 就在他受到惊吓,惊疑不解的时候, 老子此时笑呵呵的开口道: “嗯,总要带来见一见他们的两位师伯的。” 无穷高处,元始天王目光如同玉寰大道君一般,轻飘飘的略过了张陵,旋即落在陆煊身上,细细打量。 良久,他方才开口: “这不像是你的风格,你崇尚无为,怎会随意去拨弄岁月?” “非是我在干涉。”老子坦然道:“是这孩子自寻而来。” “哦?”元始天王来了些兴趣。 而陆煊则是和张陵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懵,没听懂两位长辈到底在叙述些什么。 此时, 中年道人稍微正视了陆煊片刻,想了想,他道: “唔,既然是吾师侄,第一次见面,亦当要有见面礼才对......张陵。” 张陵慌忙上前,毕恭毕敬做礼: “见过二师伯。” “你志在光大道门,还算不错,我便赐你一座山门,如何?” 张陵瞪大了眼睛,连忙道: “多谢二师伯!多谢二师伯!” “嗯。”元始天王轻飘飘开口:“便就此山此宫吧,予你算是不错的,你将要轮回历劫,待你某一世醒来,明悟本我后,便于此山立教派,于此宫为首。” 张陵被这个大礼砸的晕晕乎乎,双腿都有些发软,结结巴巴: “二......二师伯,这是您的道场啊,这这......” “此山非昆仑,此宫非玉虚。”元始天王淡淡道:“事实上,山与道宫都还无名,他年你可以自取一名。” 张陵再次大拜,心中欢喜几乎满溢。 而身后的陆煊则是在替张师兄开心之余,也有些疑惑了起来, 二师伯不是从未见过张师兄吗? 为何会知道张师兄志在光大道门呢? 无穷高处,元始天王将目光从张陵身上收回,落在了陆煊身上,道: “陆煊,你之志,我不知,但我观你体表有凌冽剑意,还有我之一门翻天印的基础式,我便赐你翻天印之法可好?” 说是元始天王,实则到底还是那至高至上的元始天尊,最是骄傲,不屑于窥探一个小辈,故也并没有看出来那剑意的来历。 这边,陆煊欣喜,刚想点头应下的时候,却瞥见老师和张师兄都在朝自己疯狂眨眼。 他愣了愣,心思一转就明白了过来。 懂了,薅羊毛! “咳咳!” 陆煊有些腼腆的开口: “二师伯所赐,自然喜爱,不过说来也巧了,三师伯也赐了我一门杀伐大术,再加上翻天印,我便有两门杀伐大术了,日后行走红尘定然无忧。” “哦?” 元始天王神色第一次有了波动,轻飘飘道: “那家伙教了你什么?哼哼,他虽然擅长杀伐,但所会的手段里面,能胜过我这翻天印的,还真没几个......” 顿了顿,他淡淡发问: “是掌握劫数之法,还是操持三灾之术?亦或一部古旧剑典、一记九霄天雷?” 陆煊咽了口唾沫,原来三师伯还会这么多东西! 掌握劫数之法,操持三灾之术...... 没多想,他很快回过神来,在老子的眼神鼓励下,壮着胆子道: “都不是.......三师伯教我的,唤作【诛绝戮陷】。” 元始天王神色一僵。 第三十七章:太上你何德何能! “他把诛绝戮陷教给你了??” 中年道人嘴角扯了扯,再次仔细打量陆煊,还真看到了四剑之真意于其身中流转! 当即,他一皱眉: “太上,你便就放任那家伙如此妄为么?揠苗助长,岂不是毁了一个良材?” 老子斜着眼睛,不语。 而元始天王还在呵斥: “哼,这么多年过去,那家伙还是没有变,根本不懂得如何教导弟子,当年教导出一群废物,如今还要把陆煊师侄教坏么?” 陆煊有些茫然,自己怎么就被教坏了? 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发声,只是求助似的朝着老师与张师兄看去。 老子淡然一笑: “我这徒弟天资还算不错,即便一口气学了四剑真意,也不见得会‘嚼不烂’,若是运道顺畅,千年时间将四剑融会贯通,也并非不可能......” 陆煊挠了挠头,心下嘀咕,千年? 应该要不了那么久远吧? 几十年估计就差不多了...... 而无穷高处,元始天王微微眯了眯眼,本想要驳斥的,却忽然想起,面前的是太上,而非灵宝。 灵宝没个正形,但太上绝不会无的放矢...... 当即,他道: “哦?此子有这般天资么?吾倒真想要看看......” 说着,元始天王目光落在了陆煊身上,道: “那吾便赐你一法,胜过四剑之法!” 陆煊眼前一亮,连忙拜身: “谢过二师伯!” “哼!”元始天王冷着脸,淡淡道:“当然,能不能学会,就是汝自己的事情了.......一曰【先天一炁】,一曰【元始身】,汝自择其一!” 后方,刚刚走进道宫,还没搞懂什么情况的董初平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什么玩意? 师尊要教谁?把压箱底的绝活都拿出来了?? 他连忙瞧去,又是一怔。 这是......七年前那个孩子? 而此时,陆煊并未注意到走进道宫的董初平,只是又将目光投向自家老师。 老子轻轻咳嗽了一声: “先天一炁,或者说元始祖炁,是指天生地生人生万物的原始之炁、根本之炁,亦是构成天地万物的根基,道自虚无生一炁,再从一炁化阴阳,阴阳分立做三宝,三宝始至万物生。” 陆煊听的迷迷糊糊,眼睛瞪的大大的,二师伯这般厉害? 先天一炁,万物本根...... 天王,真的能有这般大能为吗...... 就在他心头第一次泛起疑惑时,老子又幽幽道: “元始身,便是修行内外之相的大法门,若小成,外相则先天为躯,混沌为袍,内相是重重宇宙,浩浩天地;若大成,胸中聚生地火风水,头顶两仪四象八卦,脚踏三灾六难九劫;” “而若至极境,可化诸果之因,端居无穷高处,做一切有形无形之根本源头;可诞四法之相,一为天地未形,二为混沌未开,三为万物未生,四为阴阳未判;至此方可称元始。” 一席话,冲的陆煊头重脚轻,心头只剩下一个念头来。 你告诉我这是天王? 开天辟地者怕也不过如此! 唔,老师不会是在吹牛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陆煊捂着脑袋痛叫一声,泪眼汪汪,却是老子狠狠的给了他一个暴栗: “快行择选吧!” 陆煊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自己腹诽的念头被老师察觉了呢...... 他赶忙道: “二师伯,小子想学元始身!” “为何?”元始天王淡淡发问。 陆煊支支吾吾,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老师讲述元始身的话语,要比讲先天一炁的话语多的多.......” 道宫陷入死寂。 张陵无奈抚额,后头的董初平也苦笑,这孩子,怎么这般‘耿直?’ 当真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啊...... 却见元始天王忽然颔首: “善,那便教你元始身......吾有言在先,此法,胜过你那三师伯的四剑!” 说着,他骄傲的哼了一声,单指点出。 金光现,落入陆煊头顶,他不自主的盘坐在地,呈痴迷状。 心灵大海中,一篇古经浮现,这经文并非由大道文字构成,反而更像是【道之本身】,浑元一体,不可描述,无法言语,难以窥视! 陆煊试着去理解、去领悟,可绞尽脑汁,却也只能得一皮毛! 太深!太玄! 这远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去修行的东西! 【诛绝戮陷】和【斡旋造化】虽然也都至高至上,但好歹是由大道文字构成,可以直接感悟,可以化用其中基础, 而元始身,得之皮毛已然是极致! 但就这一星半点之皮毛,也让陆煊受益无穷了! “元始身......” 就在他竭尽全力去感悟的同时,外界。 董初平这才走上前,朝着元始天王与老子做了一礼。 “见过师尊,见过大师伯。” 说着,他又看向张陵,微微颔首: “张陵师弟。” 张陵不敢怠慢,这位可是玉虚首徒,位同太上一脉的玄都,上清一脉的多宝! 当即,他执礼,口称【广成子】师兄,毕恭毕敬。 元始天王此时对着老子道: “他之天资,若真能凭千年岁月便学全诛绝戮陷,那最多十年,便该能得我这元始身之皮毛,倒也不算是太过揠苗助长。” 张陵还好,他是清楚小师弟之天资是如何恐怖的, 而董初平的眼皮却在狂跳,一是惊于这个孩子的恐怖天份,同时也骇于那位三师伯居然将诛绝戮陷给传授了!! 不过转念一想,师尊能教元始身,三师伯教诛绝戮陷,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是...... 多少还是有些荒唐了。 董初平心头疑惑更重,元始身为师尊根本之道,怎么可能会教导出去呢? 就算是和三师伯斗气,也不至于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老子捋了捋长须,眨眼笑道: “十年?恐怕用不上,我这徒儿五年领悟出皮毛不算奇怪,一年也并非不可能,甚至数月时间便能悟出些许来!” “汝便如此自信?”元始天王皱眉。 “便就如此自信!”老子笑答。 两人都不再言语,静候陆煊醒来。 时间流逝,一晃便是一个整天。、 “唔,该唤醒小煊了。”老子平静开口:“时日已至,当告诸天诸界,吾又记一人名。” 元始天王古井无波,淡淡道: “能沉浸元始身中一整日,哪怕无有任何领悟,天资也算极不错,难怪太上你这般自信。” 老子神气的笑了笑,没回应,正打算抬手敲醒陆煊的时候,少年却自己睁开了双眼。 “元始......”陆煊自语,周身略微幽暗,眼中有稀薄的混沌光在流淌,伴随丝丝缕缕的星线,勾连因果,演化虚无。 旋即,他起身,遗憾道: “竭尽脑汁,耗费一日,却只得皮毛,学生有愧。” 张陵神情麻木,广成子心神巨震,老子笑容凝滞。 而元始天王呢? 他略略失神,口中喃喃: “有徒如此,何德何能,太上你何德何能!” 第三十八章:今时今日,天下大吉! 东海市。 此时已经周二,严江雪独自坐在窗台前头,看着天边四起的剑光,抿了抿嘴。 “又打起来了.....”她嘟囔道:“还要打多久......陆煊现在在干嘛呢?” 感受着屋楼震动,又想到正因这场仙人征战才导致全市管制,少女更加愤懑了一些。 想了想,她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乖幺幺,怎么今天想起给老爸打电话了?”电话那头响起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爸!”严江雪托着下巴道:“东海市外面有仙人在打架,都打了三天了,不喜欢!” 电话里面,中年人想了想,道: “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涉及到坂田重工和【生楼】,很麻烦,爸爸就是想着你还在东海市,已经将琅琊行省封锁了,只许地仙入省。” 顿了顿,他又笑道: “不过既然惹恼了我家乖幺幺,那事情再麻烦,我都给平了!等着,爸爸处理完太白星的事情就亲自来一趟,最多三五天!” “还要三五天呀......”严江雪有些发愁,真久! 电话那头,中年人忽然道: “对了.....听你敖叔叔说,你结交了一个朋友?” “嗯嗯!”少女精神一振,话语也多了起来:“他叫陆煊,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对我可好了,每天都给我带好吃的!” 顿了顿,严江雪怨气满满的又道: “就怪那些仙人要打架,最近都见不到他了。” 中年人沉默了半晌,心头生出自家大白菜被拱了的忧伤来,叹气开口: “那成,爸爸尽可能早的赶过来......可记得要介绍你的新朋友给我认识,哦还有,你最近不是在查【李耳】和【古代陆煊】的史料么,老爸我恰巧知晓一些。” 说着,他语气得意洋洋了起来。 “什么?”严江雪又是眼前一亮。 “回头再告诉你!”中年人哈哈大笑,旋即解释道:“这是一桩大隐秘,涉及道门当世第一宗,不方便在电话里叙述,见面说吧!” ............ “如何?” 道宫内,老子轻捋长须,淡定的朝着元始天王发问。 只是他手掌似乎在微微颤抖。 端坐于无穷高处,周身幽幽暗暗沉浮宇宙洪荒的元始天王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何,德,何,能!” 老子笑的更欢了。 下方,陆煊有些懵逼,但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似乎自己能领悟出皮毛,已然超出了老师和二师伯的预料? 没等他多想,元始天王此时黑着脸开口: “广成子,送客!” “是,师尊。” 陆煊这时候才瞧见一旁的中年道人,又惊又喜: “董大叔!” “你呀。”董初平笑道:“该唤我一声董师兄,或者广成师兄才是。” 说着,他略微有些恍惚,七年前的景象依旧还历历在目,那时候便看出来这个少年极其不凡的悟性,顷刻间领悟了翻天印的基础一式, 可眼下看来,少年天资岂止是‘极佳’二字可以形容的? 古来今往,除了那些个先天地而生或与天地同生的无上存在,恐怕没有能相媲美的了吧...... 一旁,老子又是自得的笑道: “行了,你们二师伯都下逐客令了,我们也不好再叨扰,出道宫吧,也该行拜师之事了。” 陆煊、张陵连忙应声,董初平亦连忙引路做请,四人直直的走出道宫。 待到他们都离开后,上方之位,元始天王缓缓吐出浊气,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佛门那些家伙爱说‘此子此物与我有缘’了。 一日时光便悟出元始身的皮毛,若不是太上弟子,自己定也要说出那句话来! 此子与我有缘! 想到这里,他冷着脸,恶声道: “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 道宫外。 董初平,或者说广成子微微顿足,先是朝着老子恭敬的施了一礼后, 旋即,他对着陆煊笑道: “我曾经说过,你来日若是踏上修行路,我便带你去看一看真正的天地倾覆之景,传你这一式翻天印。” 顿了顿,他又道: “不过你如今刚刚获取了三师伯和师尊的法,不适合再修更多法门,天地翻覆之景我亦需好好准备一番......这般,快则三月,迟则一年,我去人间寻你,授你翻天印,如何?” 陆煊惊喜,连忙拜谢: “谢过董.....谢过广成师兄!” 一旁,张陵看的极为艳羡,但也只是艳羡,自己天资与小师弟比起来,差了不知道多少,真给他翻天印之法,恐怕也难以学会,除非广成师兄愿意日夜不停的教导解惑...... 唔,有点痴人说梦了。 想着,张陵转头看向巍峨道宫,看向脚下通天神山,心头却也胜出波澜壮阔来——这将是自己未来的山门! 是自己光大道门的起点! 念及此,他也对着陆煊笑道: “小师弟,你师兄我以后要于此地开山门,而你在这儿埋下桃核,他日若长成参天仙桃树,我定要书写汝名,让后人歌颂功德!” 陆煊侧头,轻声道: “这是我栽下的第一颗树,我亦希望它能参天,能屹立漫长岁月。” “定然可以!”张陵大笑:“师兄我都想好如何书写了!便等那一天!”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老子静静的旁观,脸上带起笑意,轻飘飘道: “到时候,可记得要加上你师弟的道号才是。” 张陵兴奋了起来: “老师,您打算赐师弟什么道号?” 闻言,广成子也投来好奇的目光,陆煊侧耳倾听。 “片刻后,你们不就知晓了么?” 说着,老子抬手,指向天穹。 “好了,随我登天,行科仪,今日当为吉日。” 话音落下,漫天乌云刹那散去,换来晴空万万里, 而应此声,红尘人间,天上仙宫,地下黄泉,凡灾与祸尽数消! 有沿河地带在发大洪水,洪水于刹那止息;有山峦嶙峋处恰逢地震,山石滚落,地震却也及时停歇。 此刻此时,枯木又荣,万类花开,大旱之地逢甘露,漫天霜雪遇春风,九幽鬼哭俱收声,天上仙佛尽笑颜! 老人既已放言,那今日便只准是吉日。 天下大吉! 第三十九章:三息破三关,赐道号,告诸天! ‘哗啦啦!’ 似有流水声。 陆煊疑惑的眺望过去,并未瞧见流水,只看到一条浩浩长河,横亘在苍穹云端之上。 天河。 他脑子里闪过这一个念头。 下一刻,东边天空层叠的染上紫色霞光,旋即是汹涌紫气冲荡而来,看不见起点,看不见终点。 “登天。”老子平静开口,那自东而来的浩浩紫气铺呈在脚下,化作通天阶梯,氤氲宝光。 陆煊等人跟从在其后,踩着紫气阶梯,步步登天。 至天穹,云端上,大河浩荡中, 陆煊看见一粒粒天星缀在头顶,周天圆满,无垠无限,他忽然驻足,静静瞧望。 “小师弟......”张陵刚想要疑惑发问,却被老子挥手打断。 老人笑吟吟的开口: “他悟道了。” 张陵瞪大了眼睛,广成子脸上亦闪过惊容,这便悟道了? 悟道,是真正大机缘,若是没有那个缘法,天尊都难悟道,若是有,人间耕夫或许都能一梦千年。 张陵此时小声道: “也不知小师弟此次悟道会要多久,不会误了吉日吧?” “无碍。”老子轻笑:“他何时醒来,吉日便至何时.....再说了,只是一次小悟道,不至于闭眼睁眼就百年千年。” 张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而此时。 陆煊怔怔的看着头顶,看着周天星辰,那一粒粒星皆是煌煌又灿灿,这些太古星辰彼此相隔无穷遥远的距离,却又都各自牵连。 他越看,越沉浸其中,脑海中浮现出【元始身】的经文,一心三用,既观周天星斗,又看元始身,还内视躯壳。 “周天星辰,三百六十五......” 自语间,陆煊‘看见’自身体魄中,有三百六十枚隐约光点,遍布上下左右,他明悟,这便是玄而又玄的【窍穴】。 但为何星辰有三六五之数,窍穴却只有三百六? 差的这五,是在何方? 五......五......莫非,五脏? 还是五官? 亦或五心? 不,应当是五脏。 陆煊脸上浮现出欢喜之色,似有明悟,他顺势而为,引导周身浩浩精气,自脚底至头顶,最终又落入五脏之间。 他积累早已够了,更得【元始身】之皮毛,如今迈入筑玉楼第四关,成就宗师,只是水到渠成。 甚至不止步于第四关。 存于此界的恐怖元气疯狂涌来,天河中亦有精气窜出,陆煊直面三百六十五颗周天星辰,沐浴在星辰光中,修为暴涨! 他心惊,这虽然是自己第一次感知到天地元气,但陆煊总觉得,这儿的元气质量要比东海市高上十万倍不止! 哪怕仅丝丝缕缕入体魄,也迎来大飞跃! 一息,心脏狂跳,绽放宝光,心跳声如隆隆大鼓,全身血气暴涨! 第四关,一脏宗师,成。 二息,肝脏浮现琉璃色,躯壳中,各种积年累月下来的毒素尽数排出体外,各种暗伤也在此刻痊愈,身清身净,恰似琉璃。 第五关,二脏宗师,成。 三息,脾脏之中的大秘也被挖掘了,一滴又一滴泛着宝光的新血自脾脏而起,运送往全身上下,而之前的老血、废血则尽数排出体外,蒸腾成点滴气雾,化于无形。 第六关,三脏宗师,亦成。 后劲到此为止,得【元始身】皮毛所带来的浩浩神精亦损耗了个七七八八,天地元气复平息,只有太古星辰的光辉依旧洒在陆煊的面庞上。 “这提升会不会太快了一些?”张陵惊疑不定,虽然只是【筑玉楼】层次的修为提升,但三息破三关,这也太...... 广成子笑了笑: “陆煊师弟的积累极为深厚,【先天之精】浓郁,再加上修炼了【元始身】,又于此间得天河之精、星辰之精,有此提升却也正常......说起来,陆煊师弟修行几年了?” 张陵眨巴眨巴眼睛,讷讷道: “好像,好像上周才开始修炼的吧......” “哦,上周啊......上周??”广成子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急促了些许。 一周时间从凡俗迈入筑玉楼第六关,其实不算太稀奇,毕竟真要说起来,一个日夜间从无到有成为仙人的生灵都存在! 但问题是,广成子能看的出来,陆师弟根基之浑厚,可称一声大道基! 而如今恐怖的根基,却是在一周之内筑就的?? 张陵此时也反应了过来,面露惊容,是啊,小师弟才修行一周...... 哪怕小师弟学会了斡旋造化,吞下先天灵米,可这根骨是否也太变态了些? 两人都将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老子,而老子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少见多怪。” 说话间,他搭在胸前的手险些又揪下一根长须来。 广成子、张陵都面面相觑,陆煊恰此时自悟道中醒来。 他伸了一个懒腰,此时此刻,整个人只有一个想法,一个念头。 神清气爽! 感受着体内浑厚到极点的气血,陆煊回过神来,朝着老子拱手做礼: “老师。” 老子‘嗯’了一声,轻道: “三息破三关,九天时间从无到有,走至筑玉楼第六关,还算不错,但你切莫要自满。” 顿了顿,他又道: “毕竟论其缘由,还是因为你曾吞下先天灵米,补全先天之精,让你多了一丝本只属于先天生灵的特征,日后继续吞服先天灵米虽然也还有补益,但不会再有此般效果了。” 陆煊恭敬点头,并未失落,只是道: “学生省得。” “善,便于此间行科仪吧。” 说话间,老子神色一肃,身上的古朴长衣不知何时已换做道袍,道袍飘动,沉重与轻灵之意共存其上,浩浩渺渺。 广成子、张陵都默默后退一步,默默观礼,而陆煊则是做郑重状,垂下头。 “入我门中,若论常理,本该有十试,历生离、死别、恶怒、慈悲、情欲、贪欲、财帛、怯弱、坚定,得大清净后,方可入我门中。” 广成子和张陵对视,彼此眼中都闪过错愕,太上一脉,的确需要【十试】,但那是针对嫡传的,而非记名弟子! 譬如张陵,便未经历此十试! 老子声音洪亮,恰似晨钟暮鼓,回荡此间天地,继续道: “但你非是真仙,更不入地仙,未历九劫,又有赤子之心,当免此十试,今朝入我门下,我替你加冠,此后当为,太上一脉!” 道音浩浩,最后八个字,传遍天地人间! 无数仙佛惊而起身,震震侧目,那位收徒了? 在列仙群佛惊愕时, 老子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袭道袍和一方道冠,他手捧道袍道冠,步步上前,慈蔼道: “你志在天下清,得元始身,得诛绝戮陷,修我太上法经,而使天下清之道路,须先【唯我独尊】,此路途,万万尸骸不止。” 广成子瞳孔微微一缩,唯天下清?唯我独尊? 他想到了无数劫纪前,那位至高至上的太一。 此时,老子继续道: “既如此,吾便赐汝道号,【太上】当前,彰我一脉,【造化】为中,始之元始,【玉寰】居后,循意灵宝,而本号则为【玄清】。” “便是,【太上造化玉寰玄清真人】。” 陆煊懵懂,张陵似懂,广成子却胆寒! 太上者,太清之道德! 造化者,玉清之元始! 玉寰者,上清之灵宝! 而玄清......大师伯是给予了陆煊师弟多大的厚望啊..... 广成子怔怔想到,还好,这清不是三清之清,是唯天下清之清。 此刻,同时关注此地的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都微微颔首,口称大善。 下一秒,老子微笑: “当然,平日里称太上玄清即可。” 元始冷脸,灵宝跳脚,齐声骂道:“太上,你何德何能!” 老子似乎没有察觉,只是大笑,旋即落目于天上天下,吐声传遍寰宇内外! “今日,告诸天,列仙群佛当知!” 仙人驻足,佛陀侧耳,俱恭听! 第四十章:守藏史陆煊,梦醒 老子站在云端,一手拖着道袍道冠,另一只手上自无到有,浮现长帖与毛笔。 “于拜帖上书名姓。”他道。 陆煊恭敬的接过,执笔,落名。 名落之时,有仙乐奏响,伴随飘渺的诵唱声,逐渐浩浩,直至响彻高天九幽共人间! 老子抚须而笑,声似煌煌天雷: “天地当明,万物当知,诸帝共证,吾太上有徒,曰:太上造化玉寰玄清真人,当承吾衣钵,始于今时今日!” 隆隆声如同大潮,席卷诸天诸界,告与天道,述与九幽! 天庭,弥罗天宫,凌霄大殿。 诸仙官都惊愕,以前那位也不是没收过徒弟,但太上一脉崇尚无为,亦从未如此大张旗鼓,为何这次...... 告与天道,述与九幽! 至高处,帝尸端坐,帝血不断淌落,而祂却在沉思。 “可曾有过这一幕?” “未曾。” “是道德重新落子?太上造化玉寰......唔,还是说,是三清一同落子?” 帝尸有些想不明白,但也就懒得再想了,只是又自语道: “罢了,反正结果也不会更坏了。” 说着,祂看向诸多窃窃私语的仙官,金口玉言: “肃静。” 群仙刹那收声,都看向至高处的这位,都恭声: “陛下!” 帝尸淡淡道: “传旨,天庭诸仙,若见玄清真人,当退而避之。” 群仙愕然,面面相觑。 ............ 某个道宫。 玄都缓缓睁开眼,略微有些疑惑: “我又多了一个师弟么?只是老师为何如此大张旗鼓?没道理,没道理......” 他想了又想,想不出一个缘由来,更加困惑了。 “太上造化玉寰玄清真人.......小师弟还未成仙?更有意思了啊。” “只是,玄清么?为何会是清?” ............ 云端。 老子微微垂了垂眼睑: “道号已定,便是太上玄清,为师虽已告于诸天仙佛,但你在【攀神梯】之前,不可使用此道号行走人间,无论是此间,还是你那儿,可明白?” “是,老师。” 见状,老子轻轻颔首,旋即将道袍递给陆煊,又站在他身前,缓缓托举起道冠来。 他道: “今日,为师替你加冠,从此往后,从此往前,你便是我太上一脉。” 陆煊接过道袍,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和一丝疑惑,拜道: “请老师加冠!” 老子并没有去纠正陆煊的称呼,,也没有告诉陆煊,这一次是嫡传拜师之礼,而非是记名学生。 他只是平静的将道冠戴在了陆煊头上,旋即展露笑颜: “道袍道冠都要收好了,但切记,平日里不可穿戴,无论是在此间,还是在你那儿,明白么?” 陆煊虽然疑惑,但并未发问,只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老子又道: “礼尚未毕,汝既已入我门下,吾自当有赐予。” “此道袍道冠,便是其一,你且记住,道袍名为太上道袍,道冠则是太上冠,都算是至宝。” 陆煊轻轻点头,而一旁观礼的广成子、张陵则齐齐一愣,心头都是咯噔一下。 这,这是老师/大师伯自己的袍与冠?? 广成子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先是三师伯赐下【诛绝戮陷】,然后是师尊教导了【元始身】,如今拜师之礼、入门之科仪又反常的大张旗鼓,还有那涉及三清的道号与这一身道袍道冠...... 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明白。 此时,老子又继续道: “道袍道冠,是为师赐你的第一物,只是赐予,无有其余要求,但记得轻易莫要穿戴,此道袍道冠亦不同于你张师兄的三五斩邪剑,三五斩邪剑可借予他人,道袍道冠不可。” “学生明白。” “为师当赐你第二物,说是赐予,其实应当是一个要求......便是此令与此书。” 说着,老子手中浮现出一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令牌,以铜铁浇铸,其上镌刻着几个大字。 【大周守藏史】 伴随令牌浮现而出的,是一竹简,竹简紧闭,朦胧着混沌雾气,不知其中内容。 “吾此身,任守藏史一职,而现在,此职便交给你,自今起,汝为陆煊,亦为大周守藏史。” 陆煊瞪大了眼睛,有些迷糊了起来。 老子轻飘飘的开口: “而此竹简,为吾所书,唤【道德经】,共有五千言,你也拿着。” 陆煊接过令牌与竹简,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很郑重的点头, 旋即,他小声道: “只是老师,我的情况您也知道,并不能每时每刻都在......” “偶尔来便可。” 老子笑了笑: “对了,任职守藏史,你的修为是不够的,故此,吾于令牌中封下术法,汝可催动此令三次,每次催动,可得三千年修为加身,为时一个时辰,以你的天资,时辰之内大概可媲美真仙。” 顿了顿,他又道: “但你且记住,催动三次后,令牌破碎,你便失去守藏史之位,亦那时起来,你便将道德五千言,传予天下人。” “那学生何时可以使用令牌?” “该用的时候。” “那学生承此职后,老师您呢?” 说着,陆煊有些紧张了起来,心头隐约有些预感。 “有你来代我此时之职,我自然是回道观去,你张师兄也要去游历他的天下,此后,那守藏室中,只你一人了。” 陆煊呆了呆,神情低落了下来。 “待汝将【筑玉楼】修行圆满,开始【攀神梯】之时,吾自会来寻你,授汝太上天人篇,此为攀神梯之修炼法。” “学生....明白了。”陆煊低声道,有些难过。 这么多年相伴,他早已将老师和张师兄当作了家人,而如今,自己才拜师,便就分别在即么? “好了。” 老子轻笑: “此后,汝便是大周第十八任守藏史。” 说着,他侧头,看向张陵: “汝也去游历吧,百年内游历完天下,而后自赴轮回历劫。” “是,老师!” 陆煊、张陵齐拜而齐声。 等他们再抬头时,老人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缕残音。 “各自去吧,各自去吧!” 话音落下,还没来得及与张师兄、广成师兄告别,陆煊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等到视线重新清晰后,自身却已然是回到守藏室中了。 只是这一次,若大的守藏室除了浩浩藏书外,只剩下自己。 “老师,张师兄......” 陆煊头顶道冠,捧着道袍、令牌、竹简,轻声自语,又叹了口气。 一口浊气叹出,云雾缭绕,视线又骤暗。 梦,醒了。 第四十一章:自问自心,见吴大同 悠悠醒转,头顶依旧是那盏破旧昏暗的吊灯,正在轻轻摇晃,发出吱呀声。 陆煊猛地翻身而起,手中捧着古朴道袍,头戴道冠,而守藏史令与那卷竹简却不见踪影。 “是留在了守藏室么?” 自语间,陆煊摘下头顶道冠,亦捧在手中,旋即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道袍和道冠。 前者材质不明,看起来古意盎然,捧在手中却轻若微羽,其上不时流转灰色光华,似混沌。 而道冠与道袍则是相差仿佛,不同的是,道冠上多了一丝韵味,一丝天上天下至高无极的韵味,一眼瞧去,心头便生出【太上】二字来。 此太上非彼太上,并不指自己老师太上老君,而是【最居上者】,天地间【最居上者】。 怔了半晌,陆煊将道冠、道袍如同三五斩邪剑一般,收入心灵大海。 旋即他一丝不苟的将床铺整理好,又洗漱过后,这才坐下打开手机。 6823年,3月10号,星期三。 只过去了两天多,却恍若隔世,而细细算来,自己1号踏入修行路,至此也不过十天...... 十日时间,变了好多。 瞄了一眼东海市新闻,此刻依旧处于管制状态,仙战已经持续三天,市里的情况也越来越紧张。 陆煊叹了口气,合上手机没在多想,静静盘坐于床榻上,内视自身。 心脏、肝脏、脾脏都彻底挖掘,下一步是筑玉楼第七关的肺脏,但积累还不够,需要一点时间。 心脏使气血蓬勃浩大,肝脏令躯壳净若琉璃,脾脏至周身血液灿烂宝光,无时无刻的强化全身上下。 斡旋造化已领悟七十七个大道文字,诛剑式则仅仅悟出几枚,入门都还不算,至于元始身,更只得皮毛。 “修行路漫漫......”陆煊自语,眼中闪过坚定之色。 “我还不能懈怠,我如今只是三脏宗师,而监察署的季署长也是三脏宗师,这样的修为想要查清潜龙市的事情远远不够。” “我所要行之路,终点是使天下清,而欲如此,必先证得【唯我独尊】,这条路是尸骸遍布之路,也是一条无敌路。” “梦中世界,是其他宇宙,还是此间上古岁月?” “若为上古,此刻老师何在?师兄何在?列仙群佛又何在?” “历史为何断层?道藏为何埋没?” “我若行无敌路,路上可会遇见上古仙佛?” “而天地辽阔,如何方可称无敌?如何方是无敌?” “是尝试以理服人,减少沿路尸骸,还是一剑入手,斩将前去,以力服人?” 陆煊连番自问,问本心。 他盘坐良久,吐出悠悠浊气,问心而得的,唯有两字。 不知! 忽然。 木屋震颤,他起身,站在窗前眺望,天边又有刀光剑影,天雷滚滚。 仙人在捉对厮杀。 不多时,有血染红了云端,仙尸坠下,刀剑收声,兵戈止息。 “第四个!”天边的仙放声,响彻此间:“尚有六日,吾等候于此,来一个,杀一个!” 陆煊皱了皱眉,这个声音真的很熟悉。 是巧合吗? 他思忖了半晌,摇摇头,不挂念心上,打算试试如今以三脏宗师之身,再施斡旋造化,可得灵米几何。 “煊哥儿!郑叔!煊哥儿!!” 透过窗户看去,窄小街道上,有小小的人影在飞奔而来,带着哭腔高呼。 吴小旭。 陆煊没犹豫,推门而出,挥了挥手。 吴小旭气喘吁吁的停下,抹了把眼泪: “煊哥儿你终于回来了,我爹,我爹他......” “慢慢说,吴叔怎么了?” 吴小旭脸庞皱巴在一起,惊惶道: “我爹他刚采药回来,浑身是伤,好多血!” 陆煊神色一变: “带我去看看!” 两个少年在街道上疾驰,陆煊焦急,甚至没有和沿路探头出来的街坊邻居招呼,没多久,便跑到了吴小旭家门口。 吴小旭急吼吼的推门,陆煊紧随其后,才进屋中,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吴大同。 吴大同此时遍体鳞伤,衣裳破破烂烂,粘连着血肉,伤势很重。 “爸!”吴小旭又带起了哭腔。 “你怎么把陆小子都叫来了?我不是说我没事么......”吴大同疲惫的挥了挥手,又道: “就是采药的时候从山崖上摔落,所幸不高,都只是皮外伤而已,不碍事的。” 陆煊观察了片刻,旋即吴小旭说道: “小旭,家里还有药吗?” “药都在上次那件事里面用光了,市里如今又管制,诊所还没来得及进货......” “那你再去一趟郑叔叔家,问问有没有外伤用药之类的,没有的话就多问问街坊邻里。” “好,好!”吴小旭慌忙跑了出去。 待他走后,吴大同叹了口气: “陆小子,我真没什么事的,都只是一些皮外伤......” 陆煊没作声,只是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吴大同面前,又去拿来拖把,将地上的血迹拖了个干净。 收拾完后,他这才坐下,轻声道: “吴叔,你能跑吗?” “跑什么?”吴大同诧异道:“我刚从山崖摔下,虽然都只是些皮外伤,但也摔得不轻,你这孩子,要我跑?” 说着,他调笑道: 嫌你吴叔我伤的不够重是吧。” 陆煊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澄澈: “吴叔,你身上的伤不是摔出来的钝伤,我看到了刀口,还看到了焦痕,火焰灼不出这种焦痕,应当是电,或者雷。” 吴大同眼皮子跳了跳,勉强笑道: “你这孩子,说些什么呢......” 陆煊不答,只是自顾自的继续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几天吴叔你每日都有外出采药,每日归来都会有些许‘摔伤’吧?” 吴大同陷入了沉默,没说话。 陆煊此时将水杯递上前,轻声开口 “所以吴叔,那些仙,都为何要来寻你麻烦?您能跑么?十日才过去四日,还有六日....” “吴叔,你状况很不好,恐怕难以再历经六场杀伐,何不带着小旭离去?” 吴大同瞳孔猛地一缩。 沉默良久,他叹了口气,没在否认,轻声道: “你果然比我家那混小子聪慧的多啊,陆小子,吴叔拜托你一件事情,作为谢礼,我传你一部道经,但切记要保密,不可外泄。” 说着,不等陆煊发问,他继续道: “此经名为,【太上筑基篇】。” 第四十二章:古代遗迹,严江雪的电话 “此经名为,【太上筑基篇】。” 说着,吴大同神色肃穆了起来,甚至变得谨慎,而他身前少年却突兀咳嗽,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怎么了?你听说过此无上经文吗?” “没事没事......”陆煊摆手,神色却有些古怪。 吴大同倒也没多想,只是肃穆道: “这篇经文非同小可,尽管只是残篇,而且只对应【筑玉楼】这一层次,但却直指根本,或可铸造通天道基!” 陆煊配合的露出惊讶之色: “如此厉害?” “那自然!”吴大同严肃道:“我如今之祸事,便也与这太上筑基篇有部分关联,坂田重工直接公布了,说我手上有一卷无上法,那些来伐的地仙,其中一个目的便是为此。” 顿了顿,他又道: “陆小子,太上筑基篇我予你观看,在你记下后我会立刻毁掉,所求则是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小旭。” 陆煊神色严肃了起来: “吴叔,既然那些仙是冲着那本太上筑基篇来的,您直接当众销毁不就行了么?” “哪有这般简单。”吴大同淡淡道:“这篇无上经文他们的目的之一,杀我亦是他们所求。” 陆煊不再说话,深深皱眉。 沉默良久,吴大同忽然笑了起来: “方才是刻意将小旭支开的吧?” “嗯。”陆煊干脆点头,承认了下来:“您既然不说,应当是不想让小旭知道的。” “知道太多没好处。”吴大同怅然叹了口气:“而我死后,小旭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去复仇,复仇,便是死路。” 他强撑着坐直,苦笑道: “以后小旭,就拜托给你了......” 陆煊眉头拧起: “您又为何不直接离去,离开东海、离开琅琊?” 吴大同摇头: “我之所以不走,是因为走不了,琅琊行省被龙雀科技封锁,无法离开......再说了,躲不掉的。” “龙雀科技?和他们也有关系?” “这个倒不是,还得多谢他们,虽然不明白缘由,但若不是龙雀科技帮忙封锁了琅琊行省,便不会一日只来一尊地仙,而是十数地仙齐齐至,甚至有真仙降临。” 说话间,吴大同轻轻抬手,一本古朴但残破的竹简浮现而出,其上缭绕丝丝缕缕的道韵,镌刻着厚重的岁月痕迹。 “此便是,太上筑基篇!”他声音不自主高昂,大气的一推:“陆小子,我知你已入修行路,拿去看吧,若有缘,你或能凭此铸下无上道基!” 陆煊讷讷了半晌,还是接过竹简,轻轻展开。 果然是太上筑基篇! 与老师所传授的一般无二! 但内容约莫缺失了三分之一,并不完整。 看了一遍后,陆煊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吴叔叔,此竹简,您从何得之?” 太上筑基篇,是自家一脉的法门,而老师说过,太上一脉的修行法是绝不外传的。 “自地下得之。”吴大同回答的干脆:“便就在这东海市,一处上古遗迹.....你猜猜,这遗迹何在?虽是你去过的地方,但你应当想不到。” 陆煊轻轻抚摸竹简,仅思索了片刻,便抬头答道: “可是棚户区的墓园?” “你......”吴大同惊愕:“你怎么知道?” “坂田重工无缘无故的要拆墓园,本就很奇怪,您这一说,我就联系在一起了。” 陆煊神色有些复杂: “这应当是一桩隐秘,我猜坂田重工不想暴露出墓园下的遗迹,所以并未大动干戈,怕引来各方瞩目。” 吴大同失语亦失神。 片刻,陆煊将竹简递了回去: “我全部记住了。” 吴大同接过竹简,一咬牙,一狠心,手中浮现火光。 火光中,古老的竹简化作灰烬,迎风飘散,泯灭了个彻底。 “小旭要回来了。”他道:“小煊,你且先回去吧,我若死于城外,莫要告诉小旭真相,替我照顾好他便是。” 想了想,吴大同又补充了一句: “往后,若是坂田重工再来人拆墓园,不要阻拦了,否则会有大祸患。” “我明白了,我会提前将楚爷爷他们的坟迁走。”说着,陆煊眼中闪过幽深之色。 他不会去阻拦,但他却会去那古遗迹中看一看,到底为何会有太上筑基篇? 太上一脉门规,法不外传,而如今却有真本存世,不管如何,自己必须弄清楚缘由。 这是太上一脉门人应当去做的事,也是自己的责任。 “行了,你且回去吧。”吴大同重新躺在了沙发上,笑道:“说起来,接下来的六日,你吴叔我也不一定会输的,一切只是最坏的打算。” 陆煊沉默点头。 “记得,切莫要外传你会太上筑基篇之事,否则会有大祸,这种层次经文所属道统一定可怕,说不得就有传人还在世!” “嗯,我知道了,吴叔。” 说完,陆煊拱手,推门而出。 才出门,便遇见风风火火跑回来的吴小旭,他手中提着几包药,咋咋呼呼开口: “煊哥儿,你要去哪里?” “回家。”陆煊轻声道:“吴叔的伤势的确不重,修养修养就好了。” 吴小旭眨巴眨巴眼睛,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我爸他也真是的,这种时候还要出去采药,哎!” 陆煊轻轻拍了拍吴小旭肩膀,没有多说什么,言简意骇: “这几天你别出门,在家里好好照看吴叔。” “成,我知道的!” 又叙述了片刻,陆煊回到家中,关上门后,他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 亦有无力感涌上心头。 “我还是太弱了啊......” 地仙,便是修行第三步的【登天门】,那种层次的争杀自己压根无法插足。 接下来几天,吴叔叔若是赢了还好,若是输了,甚至陨落,那...... 再加上墓园之下的上古遗迹,未来,东海市恐怕要不太平了。 就在陆煊心情低沉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他抬起电话看了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 “喂?是陆煊吗?”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来。 “是我,你是......”陆煊一愣:“严江雪?” “是我是我,这个号码居然真是你的。” 女孩很开心的笑着,旋即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小声道: “我爸爸要来东海市啦,他知道你,说要请你吃个饭......你能来不?” 陆煊听出少女话语中的期盼,并未犹豫,点头道: “我来。” “我爸爸说他明天晚上到,那咱们后天一起吃饭!” 电话那边,女孩坐在椅子上,声音里洋溢着雀跃,两只小脚不安分的在半空晃荡,满心欢喜。 第四十三章:小心眼的太上 “老爸,陆煊他答应啦!” 挂断电话后,严江雪又连忙拨了一个出去,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这么开心?”电话那头,中年人幽幽道:“你们才认识多久,这要是再久一些,我家小白菜就没咯!” “爸!”女孩脸蛋微微一红,跺了跺小脚:“你说什么呢!” “女儿大咯,爸爸都不能说咯!” “不跟您说话了,我去研究史料去了......明天记得告诉我【李耳】和【古代陆煊】的事儿!” “行行行,老爸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心满意足的挂断电话后,严江雪撑着小脑袋,脸上浮现出期待。 “也不知道陆煊会不会给我带好吃的。” “唔,一定会,那我也要给他带!” ............ 太阳系中,另一颗星球。 太白星。 中年人放下电话,揉了揉眉头,一旁的秘书轻声道: “董事长,那个陆煊的信息核对过十七次了,已经找到了他之前没有身份缘由,陆煊应当是来自......潜龙市。” “潜龙市?”严煌神色一动:“琅琊行省内,泰山山脚的那个?” “对,只是他背后的人还没查到是谁。”秘书点头道:“要让他远离大小姐吗?” “别别别。”严煌摆了摆手:“江雪好不容易有一个朋友。” “那要帮助他吗?智囊团推论过,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他大概率会和坂田重工对立。” “也不了,看资料,年纪轻轻便是练髓境,背后的势力到现在还没头绪,当下这会儿,龙雀科技行事还是谨慎一些好。” 秘书干脆点头,旋即似乎想起来什么,又补充道: “对了,资料上说,陆煊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叫做李小桑,如今已经加入了我们龙雀科技,就在总部那边学习。” “哦?那顺便关照一下吧,虽然不直接帮助他,但间接结个善缘也不错,当作闲棋便是。” 说着,严煌伸了一个懒腰: “安排一下,准备回祖星,我要去一趟东海市,吴大同的事情也该落幕了。” “这......”秘书神色微变,提醒道:“封锁琅琊行省已经引的【生楼】极为不满,您若亲自插足,恐怕.....” “我又不是去救他的。”严煌淡淡道:“驱赶去其他地方罢了,吴大同好歹曾经是生楼【大医】、【九品真仙】,我亲自出面好一些。” ............ 棚户区。 陆煊盘坐于床榻上,心血来潮,从枕头下摸出一包肉干来。 他打开袋子,捻起一根,轻轻撕下一片,丢进嘴中。 才咀嚼了两下,陆煊神色骤变,入口的肉干化作浓烈的血肉能量,凶猛的冲进肚中,旋即漫延至全身! 这种能量不同于先天灵米,虽然在【质】上有所不如,但【量】却多得多,也要凶猛的多! 他连忙静心,一点一点的炼化这凶烈的血肉能量。 良久,陆煊吐出一口灼热气浪。 “这应当是某种大妖、大兽的肉,定然极为珍贵,那丫头......” 一袋五根肉干,自己吃下一根的十分之一,便炼化了约莫半个小时! 要知道,自己修行的是太上筑基篇,玄而又玄,运化精气的速度百倍于玉楼吐纳法,更修得了元始身的皮毛,体魄有尚不明确的神异特征! “得还礼才是。” 想着,陆煊再次静心,嚼下一口肉干,一边炼化,一边于脑海中同时观想斡旋造化、诛剑式与元始身,一心四用,却并不觉困杂。 甚至游刃有余。 时间在静沉中缓缓流逝,而他在静沉中缓缓变强。 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周四,朝霞刚刚浮现,天边就再起仙人战,又染血光。 没多久,吴小旭哭唧唧的跑来,说吴大同又悄悄去采药,又摔了一跤,伤势更重。 安慰了一番后,陆煊跟着又去吴小旭家里拜访,这一次吴大同伤势的确更重了,胸口都被贯穿! 虽然不知道地仙层次有如何强大的神通,但想来恢复伤势是轻轻松松的,而吴叔胸口血洞却止不住的淌血,恐怕..... 将吴小旭支开后,陆煊轻声询问伤势,坦言道: “我有一灵物,唤作先天灵米,媲美至宝大药。” 吴大同一怔,先是讶异,旋即平静摆手: “先天灵米,我曾听闻过,蕴含先天之精,极为珍贵,看来你啊的确机缘不浅......但我就不用了,先天之精于伤势无益的。” 顿了顿,他轻轻叹了口气,坦然道: “明日应当便是最后一天了。” 说着,吴大同目光深邃,死意已存:“以后......以后小旭就交给你照顾了,陆小子,谢谢你。” 陆煊鼻子发酸,拱了拱手,沉默离去。 回到家中。 “地仙之战......” 他凝神,吴叔对自己是很好的,楚爷爷当初本就贫困,七年前收养了自己后更是有些力不从心,吴叔没少接济,而小旭也是自己的好友。 “仙人......”陆煊忽然想到了【守藏史令】。 他当即躺在床上,尝试入梦,但却失败。 思索片刻, 陆煊全力催动斡旋造化,掌间方寸起波澜,涟漪荡漾中,一粒米,两粒米,然后极艰难的落下第三粒米。 眩晕感和疲惫汹涌而起,他紧握先天灵米,一头栽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这一次,成功入梦。 ............ 守藏室。 陆煊睁眼,朝着四周看去,依旧是满屋藏书,可屋中却没了老师和张师兄。 他轻叹,旋即发现自己是端坐在平日里老师所端坐的地方,身前是一方白玉案,案上正摆着竹简与守藏史令。 抓起令牌,摩梭了片刻,陆煊有些忧心的自语: “也不知这枚令牌,到底能不能带出去......” “正常来说带不出去的。” 突兀间,有调笑声自守藏室里响起: “小师弟,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张师兄!”陆煊一愣,连忙起身,像个孩子一般极开心的笑了起来:“老师不是让你去游历天下了吗?” 说着,他有些担忧: “这样会不会被责罚......” “怕啥!” 张陵理直气壮道: “我这游历天下第一站,选择大周国都,这不很合理嘛!” 顿了顿,他拍着胸脯,一脸傲然: “老师知道了也不会怪我,退一万步说,就算怪我,隔着不知道多遥远的距离,他还能打我不成?” 话才落下,一只布满大道韵的手掌突兀间自虚空中浮现,双指并拢弯曲,轻飘飘的一敲。 “哎哟!”张陵捂着脑瓜子,疼的龇牙咧嘴,整个人都被敲的七荤八素。 那只手掌缓缓消失,随之是一道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守藏室内。 “下不为例。” 陆煊眨了眨眼睛,开心笑道: “张师兄,看起来,老师的确能隔着老远打你!” 说着,他瞅见张师兄一脸痛苦的模样,笑的更欢了。 张陵双手捂着头,斜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小师弟: “守藏史令正常是带不出守藏室的,但你师兄我好像有办法。” 陆煊立刻变脸,同仇敌忾道: “老师也真是的,居然偷听我们师兄弟讲话.....” 话没说完,苍老手掌再现,‘梆’的一声敲下。 这下换成了陆煊龇牙咧嘴、七荤八素。 “吾何曾偷听?”苍老声淡淡道:“天下万事俱在吾耳中,不想让吾听见便莫要提起吾。” 说着,老人似乎觉得不解气,‘梆’的一声,手掌又敲了张陵一下,这才重新消失。 师兄弟二人各自捂着脑袋,各自泪眼汪汪。 陆煊哭丧着脸,暗自嘀咕:“老师心眼真......” 自语才出口,他看见虚空又泛涟漪,吓了一跳。 “老师心眼真大!” 涟漪平复,无事发生。 第四十四章:着道冠,披道袍,持铜令! 再三确定没有手掌隔空敲下后,陆煊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老师当真是神通广大啊......” 张陵哼哼唧唧,抱着脑袋,没说话。 片刻,他道: “小师弟,你是想要将守藏史令带出守藏室么?这是为何?老师予你此令,是为了让你【匹配】守藏史之职,正常情况下是无法带出去的。” 陆煊心头一动,难怪守藏史令并未如同道袍道冠一样随着自己回到现时...... 那么,老师赐予的这卷唤作【道德经】的竹简,又是为何不能带出去呢? 心念辗转了个三番五次,他便隐隐约约猜到了大概。 老师有言,在【守藏史令】破碎后,自己便当将【道德经】传化天下,这是职责,而职责未到该履行的时候,便无法打开竹简,甚至无法带出守藏室。 如此看来,道德经一事,恐怕关系甚大! 思索间,陆煊看向张陵,连忙发问: “那张师兄,你有办法让我将守藏史令带走吗?” 张陵此时神色一肃,没了之前嬉笑玩闹的模样: “的确是可以带出去,但恐怕只有一次机会,小师弟,你确定吗?如果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师兄我可以帮你。” 说着,他有些自得: “你师兄我好歹也是【大品真仙】,等到历劫百世,甚至可能这次游历天下辅佐齐小白后,便可行滔天科仪,成就天尊!” “师兄厉害!”陆煊虽然不明白什么是大品真仙,什么是天尊,但不妨碍他竖起大拇指,然后讪笑道: “这件事情,师兄你应该帮不上忙的......说来,为何只能带出去一次?” 张陵也不问其中详细,只是笑着道: “因为守藏史之职需要天人修为才能担任,成天人方可持令外出,师兄我可以帮你一次,但之后我要远走他方,就帮不上忙了。” “原来如此。”陆煊恍悟。 张陵此时伸了个懒腰,有些兴奋了起来,叙述自己的规划: “师兄我都想好了,要先立业再成家,便暂时不寻佳人了,直接去齐国辅佐齐小白,助他统一人间山河,只要成功,师兄我就能成就道门天尊,到时候再去轮回历劫!” 陆煊好奇: “张师兄,道门天尊便是朝天阙真仙之上的境界吗?为何要助那个齐小白统一人间山河后才能成就呢?” 说到这里,张陵神色又严肃了起来: “你不知道却也正常,不过如今提前知晓也不错,修行第四步为朝天阙,而第五步,则是【不朽】。” “不朽?”陆煊瞪大了眼睛。 “没错。” 张陵继续解释: “不朽此步若成,便是道门之天尊,佛门之佛陀,只要有一滴血尚存世,便不会死去,且寿命无穷无尽,历万千劫纪而不老!” “当然,想要成就此境,有两种道路,一是靠着自身浑厚到无以复加的修为强行证得,但古来以此法成就者,不过双手之数。” “第二种,则是以宏伟之仪式,撬动天地大道,增加自身在天道中的【分量】,譬如广成师兄,在极古岁月便是靠【为人皇师】这一大科仪成为天尊的。” 陆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旋即讶异: “广成师兄曾是人皇的老师?” “你不知道?”这下轮到张陵错愕了,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么...... 陆煊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张陵抚了抚额,旋即道: “唔,时候也差不多了,吾要是再呆在这儿,老师恐怕要责备了,小师弟,你便拿上守藏史令,师兄带你走出守藏室。” 陆煊郑重拜礼,旋即紧紧的抓起铜令,由张陵牵着,一步一步走出了守藏室,平常淡然。 站在守藏室外,张陵轻笑: “虽然不知道小师弟你要去做什么,但以你的性子,都到了打算动用守藏史令的地步,定不会是小事......到时候,你或可穿上道袍道冠。” 陆煊一愣: “老师不是说,平时绝不可以穿戴那一身道袍道冠吗?” “对啊,是平时,又不是所有时候......而且老师神通广大,我既然提及,他老人家自会生出感应,此刻却并未来阻止,那便已经说明很多东西了。” 陆煊默默点头,眼中闪过灵动之光,自己可以穿上老师赐予的道袍了吗? 师兄弟两人又寒暄了片刻, 张陵告别,摆手离去,一边走,一边道: “师兄就先走了,小师弟,要不了多久,你定能听说师兄我的风采!” “世间人当诵我名!” 话音落下,他身形远去,隐没于长街之上,人群之中。 陆煊默默一拜,轻声道: “师兄,我等着在洛阳城中、守藏室内,听见你的名字!” 说完,他驻足原地良久,直至梦醒。 自床榻上醒来,头疼欲裂,右手紧握三粒先天灵米,而左手上则是安静的躺着一枚青铜令牌。 “真带出来了。”陆煊微微失神。 他不知道凭空增长三千年修为能让自己走到何种地步,但老师说过,以自己的天资,约莫是能比肩真仙的。 哪怕不及预期,想来也足以插手地仙之战了! 虽然只能持续一个时辰,但也够了。 一个时辰,便是两个小时,大抵是能够完成一场厮杀的。 “但愿不要误了明日去赴宴才是。” 想着,陆煊郑重的将令牌收好,甩了甩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将掌心三粒先天灵米,一口吞下。 熟悉而浩大的先天之精汹涌,所幸如今已成三脏宗师,倒不觉得太难过, 陆煊盘坐,炼化浩大的先天之精,时不时的还啃上一口肉干,任由浩浩血气冲刷自身躯壳。 同时,他暂时抛却了【元始身】与【斡旋造化】,专心观想【诛剑式】,为明日很可能面临的大战做准备。 时间流逝的很快,一晃眼,便来到了次日清晨。 明明因为管制而暂停营运的东海机场却又临时开放。 为一人而开放。 巨大的星舰自天空落下,稳稳的停在机场广阔的空地, 舰门大开,一个中年人龙行虎步的走了出来。 严煌。 而与此同时,棚户区。 吴大同从床榻上醒来,看着守在一旁的小旭,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不舍,但旋即是死志。 他轻轻抚摸吴小旭的脑袋,留恋的同时又有些遗憾,可惜了,没机会看到自家崽子结婚了。 如此想着,吴大同拖着伤残身,缓缓的、悄悄的,离开木屋,留下吴小旭一人依旧在呼呼大睡。 “今日,即便战死,吾亦要再斩一仙!” 吴大同推门离去的同时, 棚户区另一头的木屋中,少年缓缓的穿上道袍、戴上道冠。 在衣冠临身的那一刹,他周身变得幽幽暗暗,无上道韵沉浮。 少年明明就这么静静的立在原地,却恍若浩浩穹苍,伟岸之如不周,浩大之如周天星辰。 而天上,东边,云端,亦于此刻此时,染上了一抹紫韵。 第四十五章:忽有道人来 市中心的豪宅外,一辆浮空车缓缓落下。 车上。 “董事长,坂田重工联合奥陶生物一起施压,有两尊顶尖地仙已入琅琊行省。” “这么急切?”严煌危险眯眼:“就为了一个吴大同么?就算吴大同手上真有无上道经,但也不至于吧?” “推测来看,应该是另有所图,只是不知具体了。” “那便不管,吴大同今日是必死了,他死后,东海市也一样太平了,我们便就不插手。” “是。” 说完,严煌下了浮空车,迈步前行,推开豪宅大门。 才进门。 “说好昨天晚上来,又迟到了!”严江雪小声嘟囔。 严煌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瓜子: “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些小事,耽误了。” 顿了顿,他逗乐道: “乖幺幺,这些时间有没有想爸爸呀?” “想。” “那这两天有没有想你那个新朋友呀?” 严江雪呆呆的眨巴片刻眼睛,嘟了嘟嘴: “也想。” 严煌脸上浮现出醋意,无奈抚额: “你这丫头,真怕你什么不是被人骗了还要帮人数钱......也是老爸我自己的原因,一不小心就给你养成了这样....” 严江雪似懂非懂,旋即嗔道: “爸!我怕生,但又不是笨和蠢......您还没告诉我,关于【李耳】和【古代陆煊】的事情呢?您是从哪里看到的记载?” 严煌乐呵呵的倒了一杯水,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算是一次巧合,之前访问龙虎山的时候,跟老天师交谈中偶然得知的,也是他给我看了一眼古书上的记载,可惜残破不全,信息量并不多。” “也就是说,【李耳】和【古代陆煊】都与龙虎山有关联咯?” 说到古代史,严江雪脑子也转的特别快,高速分析道: “龙虎山是古老道统之一,从一些古籍上的信息来看,似乎可以追溯到汉末,历史上汉末距先秦、大周只有几百年,但实际上定然超过了万年......” 越叙述,她思路越是明晰: “而前段时间所长叔叔给我看的竹简上信息所示,【李耳】与【古代陆煊】都是周朝的人,还要在先秦之前,却能和相隔至少数万年的龙虎山沾染联系,这两人恐怕都是不俗的仙神吧?” 严煌惊愕的听完自家女儿的分析,苦笑: “不愧是我家乖幺幺,我可都还什么都没说,就提了一嘴龙虎山,聪明啊......就是情商也这么高就好了。” 严江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老爸!快些告诉我!” “哈哈,按照老天师所说,他们龙虎山传承也断代过,记载的不全,他给我看的文献上所述有两条,一条模糊,一条清晰。” 严煌回忆道: “模糊的那条挺杂乱的,但大概意思是他们的祖天师为太上老君之徒,太上老君有一名,唤作李耳。” “太上老君?”严江雪一惊:“那个疑似天庭炼丹官的仙神?为何那枚竹简上又说是大周第十七任守藏史?莫非是先为人官,后登天,才做的仙官?” “这我就不知道了。”严煌耸耸肩膀:“至于第二条嘛......我背给你听。” 顿了顿,他轻声道: “有点长,我说,你记吧。” 严江雪手持圆珠笔,侧耳倾听,一边听,一边落笔记录。 【太上玄清天尊,与吾随师同游至龙虎山,玄清天尊兴之所至,栽下仙桃树,此后年年,桃树茁壮,化灵为神,余荫镇护龙虎山门】 【而龙虎后辈,当知太上玄清天尊真名是为陆煊,亦当于年年桃花开时,拜祭太上玄清天尊,祈福禄,诵清净】 叙述到此为止,笔墨亦到此为止。 严江雪轻出了一口气,拿起纸张,逐字打量,疑惑渐盛。 “不对啊......不对啊......” “太上玄清天尊陆煊?这和小吏陆煊位格差的太远了,莫非是同名?也不对,小吏陆煊能留名于万古,定不俗,那难道是小吏陆煊后来修行证得天尊的?” “与吾师同游龙虎山....这里说的是玄清天尊与老君、祖天师师徒二人同游,还是说玄清天尊、祖天师都是太上老君的徒弟?老君虽是天庭炼丹官,但应该是不如一位道门天尊的,这么看更不对了......” 严煌轻笑,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神色忽然一动。 他起身,快步走到窗口,抬头眺望。 在东边的天空上,有一抹紫韵泛起,逐渐盎然。 “怎么了老爸?”想不明白的严江雪暂时放下纸张,也跟着走了过来,好奇的看着东方天空。 “没事。” 严煌拧眉道: “应当是天象巧合罢了。” 说话间,另一头的天空亦泛起异象,是风云卷动,一辆金色古战车撞破重雷而来。 “又要打起来了。”严江雪不开心道。 严煌神色不变,宠溺的揉了揉自家女儿的头发,笑着道: “今日应当是最后一天了,你不放心的话,爸爸就去看着他们打完,避免波及到东海市。” “会不会有危险呀?”严江雪有些忧心。 “危险?呵......乖幺幺,你当知道,你爸爸我虽不是于世间全无敌,但当世可使我退避者,亦不过寥寥。” 严江雪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这样也好,免得余波太严重,晚上约好了和小陆吃饭的哩......” 严煌老脸一黑。 ............ 云端。 从这儿看向东海市,这座容纳数千万人口的大城已然形似一个小点了。 但即便如此,横亘千米的黄金古战车被云雾簇拥而来时,隆隆声依旧响彻了整个城市。 金色古战车上端坐仙人,战车旁,亦还有一仙在漫步,手持倭刀,刀光如虹。 “大医!”战车上,仙人垂眉:“今日便是汝之祭日了,束手弃剑,吾予你全尸,许你下葬!” 吴大同拖着残躯,仗剑立于天上,大笑: “不想如今有两尊大地仙齐至,好啊,好啊!” 另一尊手持倭刀的仙人淡笑: “大医,这般如何,你将那本无上道经交给吾,吾就此离去,如何?” “不错的提议,不过可惜,老子给烧了!”吴大同张狂的笑了起来,举起长剑,刺破云端,直指仙人: “可惜,我若不是自斩仙基,当为真仙道果,那时汝二人敢在我面前如此么?” “你也知是从前?” 仙人动怒,驾驭古战车,带起浩浩大雷,便要起势! 吴大同亦横剑且横肩,剑光起于八方,与雷霆争耀,他知此刻无异于飞蛾扑火,但却并不惧怕,不过一死! 两尊大地仙即便联袂而至,也并未太过轻敌,都在提防吴大同会不会有什么暗手,毕竟是曾经的【生楼大医】! 三人动作忽然一滞,齐齐侧目。 “你们继续。”严煌不知何时到的,就这么负手立在云端:“我来看看热闹,此事与我无关。” 两尊大地仙眼中闪过浓浓的忌惮,对视一眼,旋即都朝着严煌施了一礼: “严董事长想要观战,我等自不阻拦,此来无意得罪严董事长!” 说着,两尊仙不再停顿,一者指天天崩,一者指地地裂,都全力出手,朝吴大同绞杀而去! 吴大同放声大笑,泼洒剑光,尽管剑光在两位地仙的杀伐手段下顷刻崩碎,但也依旧未退半步。 “希望小旭不要太伤心......有陆小子在,他应该也不会孤独吧。” 心头这般想着,吴大同平静面对两道恐怖的杀伐术,坦然赴死。 两尊第三步登天门巅峰层次的大地仙,绝非此刻自己能够抵挡,回天乏术矣。 “止。” 一道苍老声突兀响起,两道杀伐术都如同炎日下的凉雪一般,消融殆尽。 严煌、吴大同和两尊真仙都是一愣,齐齐侧目,看向东边。 在那儿,在仙曲悠扬间,虚空生出乱坠之天花,共祥瑞放光,伴庆云朵朵! 更有八百里紫气,铺天盖地! 而在浩浩紫气上,庆云祥瑞缭绕中,一个人影缓缓行,落一步,生一莲,莲开之时,万里天清! 此间忽有道人来。 第四十六章:剑朝天,引来长河八千里! 棚户区。 吴小旭从梦中惊醒,来回四顾,却未看见老爹的身影,他一下子慌了,跑出门去,边跑边喊: “煊哥儿,煊哥儿,我爹好像又溜去采药了!” 吴小旭一路跑到木屋前,砰砰敲门,屋内却没半点动静。 “煊哥儿也不在?” 他有些惊慌失措,担心老爹带伤之身又遇到什么危险,迷茫间,吴小旭似有所察觉,抬头,看向天空。 “好美......” 他愣了一愣,头顶天穹,紫气如河,仙乐模糊,金色莲花朵朵绽放。 ............. “好美......” 市中心的豪宅,严江雪透过窗户,呆呆的看着天上瑰丽奇景,连忙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也不知道小陆看到没,拍下来回头给他看!” 自语间,她又犹豫了许久,还是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少女想让那个少年也来看天穹盛景。 可电话那头却迟迟无人接听。 “小陆在干嘛呀?” ............. “紫气东来......是不朽?” 云端之上,严煌心瞳孔收缩,低低自语: “不对,千里紫气为不朽,八百里......应当是【大品真仙】!” 两位大地仙神色骤变,已然准备好赴死的吴大同也惊愕,大品真仙! 何为大品? 一品之上! 换言之,便是半只脚踏入【不朽】门槛,只待一场滔天科仪,便可成就那天地老而我不老的至强层次! 这是谁? 哪一个古代道统的老怪物?亦或五望七姓的底蕴?还是说二楼二宫的执掌? 四人凝神瞧去,透过漫天紫气、祥瑞,看清了来人。 是个身披道袍、头戴道冠的老道人,看起来年岁不小,有垂暮之相。 道人步伐很慢,长须白如雪,落脚便生莲。 没见过。 严煌眯了眯眼,两位大地仙亦是谨慎对视,反而是气喘吁吁的吴大同有些恍惚,这道人虽垂暮,满脸皱纹,但眉眼间却依旧有些熟悉...... 像谁来着? 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不知尊下是?”严煌率先做礼,谨慎发问。 老道驻足,远远瞧来,并未回应。 下一刹,泼洒在老道身旁的阳光稀落了,周身间变的幽幽暗暗,甚至有丝缕混沌气缭绕。 而道人平静望来的双眸中,亦是泛起点滴玄奥星线,星线彼此交织,恰似世间万万因果! 他明明就站在那,站在紫气长河上,可在四人的感官中,却如同屹立无穷高处一般,伟岸到没边! 更有一丝恐怖剑意隐约而起,自这一丝剑意中,众人好似看见万物终末,看到大界坍塌,看到上古年间仙落如雨! 汗水自几人额头上滑落,都有些猜不透这位到底意欲何为! “敢问尊下,有何吩咐?”严煌沙哑着嗓子,再次发问。 道人依旧不答。 事实上,陆煊现在慌的一批。 不是说好地仙之战吗! 那两个仙人的气息比吴叔强,但也没强太多,应该的确是地仙, 可这个发问的中年人...... 守藏史令临时给予三千年修为,让陆煊身躯暂时衰老的同时,也让他神觉敏锐到极点! 隐约间,陆煊察觉到严煌身体里如同大日般浩瀚巍峨的恐怖力量! 比之此刻自己也丝毫不差! 定然也是一位真仙。 陆煊高度警惕,做好殊死战的准备,尽全力催动元始身,观想劈柴式! 甚至尝试勾动那一缕来自诛剑式的剑意! 落在严煌、吴大同等人眼中,便有了方才一幕。 时间流逝,气氛越来越紧张,本就不打算活的吴大同还好,而那两个地仙却都有些双腿发软了。 良久,陆煊稳住心神,在戒备的同时,做冷冷状开口: “吾名玄清。” “此来为护一人。” 两尊地仙不敢开口,吴大同更不说话了,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反正都要死了,也就无所谓了。 而严煌心头却是微微一动,玄清? 大概是同道号吧..... 他没多想,只是又拱了拱手: “不知玄清道君为护何人?” “吴大同。” 话音落下,两尊地仙神色骤变,严煌亦惊诧,都在想,吴大同居然结交有如此人物?? 一尊大品真仙......为何不早说? 而吴大同自己则是彻底懵逼了,茫然四顾。 啥玩意? 护我? 我们认识吗?? 他没敢说话,心头惊疑,保持缄默。 就在四人神情、心绪各异的时候,陆煊做出了决定。 先下手为强! 后下手遭殃! 三五斩邪剑凭空浮现,落入掌中, 旋即,举剑朝天! 直至此刻,三千年修为加身的陆煊才深切明白,这把长剑中蕴含着多么恐怖的力量! 猛然催动,五节五环嗡鸣,映照出五片天穹环绕自身,三剑面亦震动,于陆煊头顶之上显化三方幽暗宇宙! 诛剑式之剑意冲起,裂天破云,浩浩威势席卷整个琅琊行省,旋即席卷整个东洲! 要知道,自六千八百年前以来,蓝星便在持续膨胀,至如今,一个琅琊行省面积便等同旧历时代的半颗蓝星,整个东洲更是广袤无边,此刻却尽被剑意笼罩! 琅琊王氏,真仙拧眉;龙雀科技本部,陷入惊乱,而龙虎山上,桃树摇曳,老天师惊而起身,侧目看向一旁不断嗡鸣的、由上古祖天师传下来的三五斩邪剑,色亦变。 东洲之内,一处处地界,一位位大人物,俱抬头! 而东海市旁,云端之上,直面这由三五斩邪剑激发的滔滔剑意,严煌惊愕,不自觉后退三步,踩踏的天穹隆隆作响, 两尊大地仙更是不堪,在恐怖剑意的刺激之下,皮肤都开始龟裂了,在淌血! “道君何至于此!”严煌怒呵,整个人亦伟岸,恰似大日灼灼! 陆煊不为所动,持剑指向三人,危险道: “汝三人,为杀吴大同而来?便由吾来做过一场,代吴大同与尔等决胜负!” 话音落下,他悍然起剑,引落剑气八千里,恰似银河倒挂! “他妈的!” 原本就一脸懵逼的严煌这下彻底绷不住了,爆粗口道: “我只是观战的,与我无关,道君您问都不问么!” 陆煊一愣,想要停手,但这修为终究是凭空而来,压根没有对应的掌握能力,慢了一拍,勉强收了九成力道。 但剩下一成剑气,依旧落。 严煌猛然侧身,爆退数十里,闪过浩浩剑气,而那两位本就苦苦支撑的地仙则是没力气去躲闪了,只能看着裂天而来的剑气落下。 两位大地仙被淹没,在剑气洪流中支离破碎,至死都没弄明白,这老道出手至于这么干脆吗? 不是,有必要出手吗? 您说一声,我们屁颠屁颠的就退了啊! 仙尸坠下,剑气亦坠下,落于地。 地动山摇间,大地撕裂出恐怖沟壑,山林塌入,土浪滚滚似潮! 第四十七章:原来如此! 尘崩土裂,山石滚滚,尽落入这沟壑中。 坠下的金色古战车横在宽达三四千米的沟壑旁,两具支离破碎的仙尸亦落在这儿,泛着宝光的仙血出,一滴,又一滴。 云端上,吴大同怔怔的瞧着这一幕,脑子混乱如同浆糊,他还是想不明白,自个儿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位恐怖道人! 数十里外,严煌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目光下意识的朝着那老道瞧了过去。 此时,老道手持五节五环的三面剑,垂着眼睑,一言不发,周身依旧幽幽暗暗,头顶那三方虚幻宇宙透着莫大的压迫感! 严煌犹豫了一下,迈步,两个呼吸间便跨越了数十里,又近此地。 他拱了拱手,道: “道君,此事恐怕是个误会.......” 说着,严煌瞥了一眼地上那道长长沟壑,额间又淌下一滴汗,心头亦泛起疑惑。 这位道君出手都不收束一下的吗,任由剑气泼洒......若不是最后收了一下力道,恐怕这沟壑能一直漫延到东海市去,将整座城市一分为二吧? 就在他心思转动的同时,陆煊悄悄咽了口唾沫,旋即轻轻咳嗽了一声: “唔,倒也是吾唐突了,这二位......” 说着,他想要将两具仙尸捞上来,看看还有没有救,只是...... 该如何捞? 此刻的陆煊,空有守藏史令赋予的恐怖修为,但压根不知道如何驾驭,只能最粗浅的使用。 想了想,他试着调动自身体内浑厚到可怖的力量,分离出些许,朝着地上那两具支离破碎的仙尸轻轻一抓。 ‘轰!!!’ 天地元气瞬间汇聚成直径超过万米的大手,猛然砸落,激荡起数百米高的土浪! 在严煌和吴大同错愕的目光中,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后,土浪裹挟破碎的树木、山石等重新砸在地面, 那原本的沟壑被抹平,换成了深百米、纵横万米的巨大掌印! 而那两具仙尸呢? 彻底化作粉尘! 陆煊陷入了沉默。 啊这...... 天地良心,自己真不是故意的..... 严煌猛地看向道人,眼中浮现出惊悸,这位神秘道君也太过狠辣了些许......全尸都不给别人留下! 不可招惹! 不可触怒! 他有些干涩的开口: “此二人不知吴道友背后有道君在,既然冲杀而来,被道君镇杀倒也是咎由自取......” 话没说完,严煌看见这位神秘道君似乎舒了一口气。 陆煊淡淡笑了笑: “哦?这么说来吾没杀错?上善。” 严煌嘴角抽了抽,心头更加忌惮了,好好好,以为杀错了都不留全尸是吧? 他一时之间有些沉默了起来。 半晌, 严煌勉强平复下心情,又拱手道: “有道君为依仗,今日之后,吴道友当无忧矣。” 陆煊不言,只是高深莫测的抚了抚长须,估算一番这三千年修为剩余的时间后,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大同啊,这些小仙人除了道经之外,又到底为何与你结仇?且说出来,今日一并解决。” 陆煊想法很简单,剩下一个小时可不能浪费,若是能替吴叔一次性解决掉后续麻烦就再好不过了。 一旁,严煌神色微微变了变,大同.....好亲切的称呼! 而吴大同本人则是一脸茫然,但他并未犹豫,而是打蛇上棍: “回玄清前辈的话,我之前是生楼大医,自斩一刀强行脱离生楼后,便被生楼追杀,算来,已经有七年了。” 生楼? 大医? 这些都是什么和什么? 联想到之前褚霜天告诉自己的死楼【北宫】,陆煊若有所思,旋即道: “生楼,何在?” 吴大同毫不犹豫指了指南方: “极南之地,与极北之死楼遥遥相对......” 末了,他有意无意的提道: “据说生楼楼主七年前成就不朽,却也不知真假。” 闻言,陆煊默默的压下了出剑的念头。 而一旁,严煌适时道: “吴道友若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忙,向联邦大议长提议,挂职琅琊行省的副镇守,只享权力,无有义务。” 顿了顿,他补充道: “虽然此后无法离开琅琊行省,但那时有道君为依,又有联邦为持,生楼自然不会再有所动作了。” “这......”吴大同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陆煊, 而陆煊则微微颔首,道: “善。” “那就多谢玄清前辈,多谢严董事长了。”吴大同连做两拜。 刚拜完,才抬头,却发现那位神秘道君已然不见了踪影,紫气大河、祥瑞庆云等,也缓缓消散。 他有些失神,而一旁的严煌则是感慨道: “吴道友早搬出来这位,哪里会有这般多事儿......说起来,生楼楼主,真成不朽了?” 吴大同干笑了两声,忽略掉严煌前半句话,回答道: “多半成了。” “七年前么?”严煌若有所思。 ............ 回到小木屋,陆煊吐出口浊气,一身通天修为散了个干干净净,面容也恢复成了本来模样,不复垂暮。 将道袍、道冠与守藏史令收好后,他神色微顿,思绪百转千回。 “按照那个中年人所说,吴叔后续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了......生楼,死楼,到底是什么?” “七年前成就不朽,而根据张师兄所说,自朝天阙迈入不朽,需要滔天科仪来撬动天地......” 陆煊神色微沉,不是他多想,但七年前这个时间节点...... 甩了甩脑袋,他轻叹: “应当是我多想了,滔天之科仪,屠一座城定然是不算的,不然天下恐怕早就乱套。” “只是,那个中年人似乎有些奇怪,他体内那煌煌大日般的气息,与我使用守藏史令后相差无几,但却在刻意掩盖.....是隐藏实力吗?” 转念一想,陆煊失笑: “管他的,与我无关,那等人物定是朝天阙层次的真仙,距离我太过遥远,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交际了。” “守藏史令还剩下两次机会,只是没了张师兄帮助后,恐怕也难以再带出来了啊......” 思索着,陆煊看了一眼时间,脸上浮现出笑意: “吴叔那儿没事了,我得去买点烤红薯,晚上给小严带去,唔,再来一份糖炒板栗吧,她也爱吃。” 说着,他略微整理了一番,推门而出。 .............. 一边沉思,吴大同一边走进棚户区,那个神秘道君到底是谁? 自己何时与之有过交际? 又为何要救自己? 那位垂暮道君的眉眼真的很熟悉,绝对在哪里见过,到底是何时结下的善缘?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匪夷所思间,他瞧见陆小子站在小摊贩面前,买了两袋子糖炒板栗,那摊贩却是怎么都不肯收钱。 “娃子,俺都听说了,前几日就是因为你,那个褚无敌才帮助俺们棚户区的,你这钱俺不能收!坚决不能!” “陈叔,这一码归一码,你再这样我以后可都不敢买糖炒板栗了,嘴馋了也只能干流口水哩!” “你这娃子......” 吴大同轻轻笑了笑,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走上前,打了个招呼,瞧见陆小子立刻转过身来,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大大的笑容: “吴叔,你回来啦?” 吴大同轻笑,刚想应声,笑容却凝滞了。 恍惚间,陆煊稚嫩的面庞和那张苍老的面庞渐渐的重合在一起...... 如出一辙! 冷汗淋漓! 原来如此! 第四十八章:环绕整个太阳系的上古长城 “嗨!嗨!我明白了!”坂田重工大楼,作为东海市负责人的坂田熊二满头大汗。 挂断电话后,他嘴唇都在哆嗦。 “大人。”一旁,秘书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坂田熊二神色惊惶: “董事会的第四席大人......死了!” 秘书心脏险些骤停。 董事会成员,每一位都是地仙,席位越靠前便越强,前十席,都是顶尖的大地仙,个个有望窥视朝天阙的领域! 现在......死了?? “就死在了东海市旁边!”坂田熊二来回踱步:“而且大遗迹的事情,似乎泄露,各方都在关注,要出大岔子了!” 顿了顿,他深吸了一口气,道: “上面说,长城之外的那些生灵甚至都知道了大遗迹的事情,如今正在和谈,恐怕也会有人来!” “长城之外的生灵......”秘书颤栗。 东海市,要乱了啊。 ............ 是他吗? 是他吧?? 吴大同手脚都在发凉,他看着眼前少年,心脏怦怦直跳! 陆小子的身形和那个恐怖道君的身形来回交错,惊心动魄!! 他觉得有些恍惚,如坠幻梦,整个人都有些迷茫了起来。 “吴叔?” 陆煊左手烤红薯,右手糖炒板栗,有些疑惑发问: “怎么了?” 吴大同从惊悸中回过神来,强压住心神: “没事......陆小子最近豪气了哟,糖炒板栗都买两份。” “给朋友买的。”陆煊想挠头,但两手都提着东西,只好放弃,乐呵呵的笑着: “她喜欢吃。” “好,好。”吴大同轻声道:“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对了,我回来路上收到消息,全市管制就要接触了,陆小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陆煊认真的想了想,道: “挺好,正好明天周一,我就可以去学校了......我还没上过学呢。” “上学......” 吴大同失神,旋即笑了起来,重重的拍了拍陆煊的肩膀: “去你家坐坐?” “自然可以。” 和卖糖炒板栗的老陈告别后,陆煊与吴大同走回那破烂但干净的小木屋。 “家里没什么东西。”进了门,陆煊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不能招待吴叔你了。” “没事,我可不把自己当客人。” 落座后,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良久,陆煊忍不住了,小声问道: “吴叔,你是要和我说些什么吗?” 吴大同笑了笑,反问道: “小煊,你可知道当今天下的格局吗?” 陆煊一愣,挠了挠头: “这......我不明白吴叔你的意思,什么格局?” 他心头微动,该不会是被吴叔看出来什么了吧...... 吴大同此时深深的看了陆煊一眼,又道: “便是当下世界的真实情况,你一点也不了解么?” “一点也不了解,还请吴叔为我解惑。”陆煊想不明白,也就懒得去想了,双眼中透着求知欲。 “你既已修行,却也该知道这些。” 吴大同神色有些复杂: “蓝星,或者说祖星,东西分两洲,每洲各有三十六行省,一省之内有千城,这你是知道的。” 陆煊没有打断,只是侧耳聆听。 “名义上是由联邦统管一切,但大半个联邦又被六个超级财团把持,东洲的奥陶生物、坂田重工、龙雀科技,西洲的古代基因、天神制药、巨熊集团,各自有真仙。” “极北之地有死楼,自诩为执法,监管天下修行者,极南之地有生楼,他们认为这个时代病了,要医治,自诩为医者,与死楼一并执掌生杀,而此两楼,独立于联邦之外。” “而死楼于世间的最高行走,唤作【大判】,生楼于世间的最高行走,则是唤作【大医】。” 听到这里,陆煊心头一动,大医? 吴叔之前不就是么? 吴大同此时继续道: “但陆小子,你可知道,这个时代强者为尊,六个大财团几乎把持半个联邦,彼此一直有摩擦,但为何没有爆发真正的内乱吗?” 陆煊想了想,道: “是因为生、死二楼的制衡?” “有点关系,但不完全是。” “那是因为古老道统的存在吗?” “也有点关系,但依旧并非主因。” “那到底是什么?”陆煊这下真有些懵了。 吴大同不答反问: “你知道长城吗?” “长城?”陆煊努力回忆了片刻,不确定道:“是先秦时代建造的万里长城吗?不是说在六千八百年前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中毁灭了么?” 吴大同摇了摇头: “你就没有疑惑过么,天人已然可以在宇宙真空行走,地仙从一个星球去到另一个星球轻而易举,真仙更是随意挪移,几乎可以摩梭日月,但就算如此,人类的步伐到现在也没走出太阳系!” 陆煊神色微变,是啊,这么多年来,也只开发了月球、荧惑和太白星,太阳系外似乎无人涉足......为何? 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原因很简单。”吴大同平静道:“走不出太阳系与内部彼此克制,未曾爆发真正内乱的原因也都很简单,便是外敌。” “敌?是什么人?” “从虎豹豺狼,飞禽走兽,再到真龙与神凰。” 陆煊瞪大了眼睛,半晌,轻声道: “妖?” “然也。”吴大同平静开口: “这些妖不知从何而来,疑似是自上古而存续,在星空深处繁衍,那长城并非毁灭了,是在六千八百年前,随着天地一起复苏,冲天而去,环绕太阳系,阻拦一切敌。” 陆煊目瞪口呆。 这一切对他的冲击太大,环绕整个星系的长城,在星空深处繁衍的妖..... “这几千年,长城流血岂止于成河。”吴大同此时感慨:“不过听说联邦现在与长城外开始和谈了,这样也好。” 顿了顿,他忽然看着有些发怔的陆煊,一字一顿: “差不多就说这些吧,你应当还要去拜访你的朋友......陆煊,谢谢你。” “什么?”陆煊眨巴眼睛:“应当我谢谢吴叔你才是,告诉我这么多。” “谢谢你救下我的命。” 少年瞳孔微微一缩。 而吴大同则是施施然起身,朝着陆煊躬身,一拜而下。 一边拜,他一边道: “我想过会不会是你的长辈,但如果真有那般长辈的话,你又怎么会连长城都不知晓呢?” “小煊,我不会去探究你的秘密,过几天我也应该要带着小旭去省府了......日后若有所需,我自当舍命相助。” 陆煊嘴唇动了动,虽然不知道吴叔脑补了些什么,但他却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坦然的受下了吴大同的这一拜。 此一礼,本就该受之。 第四十九章:天下最美好 下午五点。 连着管制了六七日的东海市,再次喧嚣了起来。 繁华依旧如故。 “就在市中心的龙凤楼”电话那头,女孩小心翼翼道:“今天才解开管制,好多餐馆都还没开呢,就只在这家吃啦。” “记住了,我不会迟到的。” 挂断电话后,陆煊连忙试了试刚买的新衣服,花了他两百多块钱呢。 尽管对如今的自己来说,钱财已经彻底成为可有可无之物,但陆煊穷苦惯了,如今也依旧节省,不敢大手大脚。 苦难还历历在目。 一边小心翼翼的理着衣服褶皱,陆煊一边回想之前与吴叔的谈话,雀跃的神情略微暗淡了些许。 既是因为那句‘长城流血何止成河’,也是因为后头的一些询问。 “吴叔,你知道潜龙市吗?七年前的潜龙市。” “我知道。” “您能告诉我真相吗?为什么潜龙市所有人会被消除信息,为什么新闻上没有一点报道,为什么.....潜龙市的变故,与生楼可有关系?” “我也不清楚具体,但我当初正是怀疑潜龙市之变与生楼有关,这才自斩,摒弃大医之位.....当然,只是怀疑。” “那吴叔,封锁信息的也是生楼吗?” “不,是联邦,如果你想要查真相的话,就得去翻阅联邦的隐秘卷宗......生楼楼主疑似不朽,孩子,无论如何,切莫要冲动。” 回想到这里,陆煊眼中闪过很冷冽的光华,胸腔中有闷气! “生楼么......我会查清楚的,一定会!” “还有联邦......” 陆煊暂时将这些思绪埋在心底,半晌,这才恢复心绪。 穿好新衣服,微微催动气血,在掌间形成炙热,确保烤红薯与糖炒板栗都不会凉掉后,他心情有些忐忑的出门而去。 这是七年来,自己第一次去酒楼吃饭。 和一个女孩。 唔,不对,还有她爸爸呢。 ........... 龙虎山。 山高万仞,云淡风清。 老天师掐了又掐,算了又算,始终算不出明细来。 他强行窥视天机,却只见万物终末之剑意,双眼都淌血了。 “祖师留下的三五斩邪剑,千年万年无有波澜,今日却起剑鸣.....到底为何?” 思索了很久,擦去眼角血泪,老天师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径直走到龙虎山位于山顶的禁地。 在这儿,一座巍峨道宫伫立,宏伟而肃穆,道宫前呢,则是有两颗通天桃树,一颗年岁大些,一颗年岁小些。 小的那颗似乎死去,枝条全无,树身上满是焦痕、创伤,而年岁老一些的那颗则极为挺拔,树荫如华盖,桃花朵朵开。 老天师布下法坛,起科仪,烧黄纸,拜祖师。 而后,他小心翼翼的对着年岁老一些的桃树恭敬做礼: “老祖宗。” 老天师道: “今日此来叨扰,是因三五斩邪剑有异动。” 桃树摇曳,仙光浩浩,神华附着其上,丝丝缕缕而不绝。 半晌,有疲惫的沙哑声自树中传来。 “吾...已卜算.....缘于....缘于东海。” 它说话断断续续,似乎极为吃力,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树身上的神华都暗淡了许多。 老天师则是见怪不怪,又拜了一礼: “老祖宗,我知道了,此番叨扰,还望恕罪,您继续安睡。” 他恭敬退离后,沉思良久,唤来一位三品职的道士: “最近东海可有异常?” “回师祖话,今日有两位大地仙陨落于东海之畔的东海市,同时有传言说,东海市内有一处大遗迹,即将出世。” “这一代弟子也该下山历红尘了,便让他们去东海市,你也跟着去,时刻汇报路途详细。” “是,师祖。” ............. 东海市,上城区。 此时,街面上的人流多了起来,秩序逐渐恢复,华灯又挂枝头。 陆煊左手提着糖炒板栗,右手提着烤红薯,顺带两根指头夹起手机,吃力的看着导航。 走在路上时,他不经意挺胸抬头,像是在向路上行人展示自己的新衣裳。 没走多久,吃饭的地方便到了。 并非是陆煊瞧见了招牌之类的,而是他看见了街角处站着的女孩。 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春风拂过,裙角翻飞,显露出光滑修长的大腿,她手中捧着书,一边翻看,一边偶尔抬起头来左右张望,像是在等候着什么。 阳光透过云层,伴随春风一并少女身上,照的她鬓发泛起微光,却也难掩脖颈雪白。 她就这么静静站在那儿,便站成了一幅画儿,站成了天下最美好。 陆煊心头微微一暖,悄悄走上前,站在女孩身后,提着糖炒板栗的手笨拙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严江雪吓了一个哆嗦,如同受惊的小白兔一般,两只小脚一蹦跶,窜出数米远,直到看清来人后,她这才又窜了回来。 “小......小陆!”她笑容灿烂:“你来啦!” 说着,严江雪看见陆煊两手的烤红薯与糖炒板栗,笑的更加开心了,她知道,这肯定是给自己带的! 陆煊大大方方的将三袋小零食递上前: “喏,给你。” “还热乎的哎!”严江雪接过,咽了口唾沫:“我也给你带了好吃的!” 说着,她笨拙而小心的从兜里摸出一小袋半透明的圆珠子,递给陆煊。 严江雪道: “这个要慢慢吃的,好像对修炼肾脏有好处.....不能吃多了哎。” “这是......”陆煊疑惑,从未见过这种食物。 但没等他多问,少女便欢快道: “走吧走吧,我老爸也要到了,咱们先上去!” 两人走进餐馆,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于二楼靠窗的位子落座。 大概因为是此时为数不多开张餐馆的缘故,一楼早就人满为患,二楼也基本坐满。 “这家味道可好了,可惜包间都在装修。”说着,少女撅了撅嘴,有些不开心,她怕生,而这儿人却很多。 严江雪剥开一枚板栗,俏生生的递上前: “你吃。” 陆煊也不客气,接过板栗便塞入嘴中,他含糊问道: “小严,说起来你爸爸为什么忽然想着见我......你爸爸凶不凶?” “我也不知道,大概,大概因为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爸爸才想着见一见的吧....” 女孩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细若蚊蝇。 陆煊愣了愣,第一个朋友吗? 严江雪正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人走近,她怯生生缩了缩脖子,脸上又挂起冰霜来,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很抱歉,打扰一下。” 两人侧过头,是四个衣着锦绣、满身贵气的青年男女,为首的青年歉意道: “是这样的,我们人多,然后四人桌都满了,只剩下双人桌,所以我们想和两位换一下位子,可以吗?” 说着,青年看了一眼严江雪,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好美的少女,就是看起来高冷了一些...... “这.....”陆煊摆了摆手,轻道:“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一个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所以.....” “你们换一家呗?”另一个年岁小些的少年皱眉道:“给你们五千块.....” 他话没说完,却被为首的青年抬手拦下,训斥道: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如此,走在外面你的言行便代表着家里家教,就这么喜欢招惹是非么?” 少年忿忿的闭上嘴。 青年又侧过头来,歉意道: “舍弟让两位见笑了,既然如此,我们去其他地方再问问,便不打扰了。” 说着,他带着另外三人朝旁边桌走去。 陆煊眨巴眨巴眼睛,也没留心,只是笑着向严江雪问道: “说起来,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哎?我怕我等会儿说错话。” “我也说不清楚......哎,我爸到了!” 一个威严傍身的中年人大步走来,一屁股坐在了严江雪身旁,对着陆煊微微颔首。 “叔叔好!”陆煊脱口而出,而在看清楚来人后,神色猛地一滞。 第五十章:老严的醋坛子 有点慌,怎么办? 陆煊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屁股不自觉的扭了扭。 这位是小严的老爹? 这位是小严的老爹! 严江雪此时小声抱怨道: “老爸,你又迟到了,每次都这样......” “方才出了些意外。”严煌对着自家女儿道:“之前差点就栽了,险些被人劈了一剑,遭那无妄之灾。” “啊!”严江雪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而陆煊则是有些心虚,朝着角落缩了缩。 他有些心惊,小严老爸居然是一位真仙......唔,还好自己那一剑没劈上去,不然,不然...... 不行,绝对不能被这位发现,玄清道君就是自己! 此时,严煌也将审视的目光投向了少年,仔细打量。 嗯? 怎么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眉头一皱,但到底并非吴大同那般和陆煊朝夕相处,并没有那么熟悉,也并没有认出来,只是单纯的觉得很眼熟。 严煌先天灵觉震颤,心血来潮,想要离陆煊远一点...... 他有些疑惑,压下不知来由的繁杂心绪,平和道: “这位就是陆煊了吧?” “严叔叔好!”陆煊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站起身,引来餐厅里不少客人的都侧目。 “傻子吧?”隔壁桌,刚换到位子落座的四人也都看了过来,其中年岁最小的那个少年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显然对刚才的事情还有些埋怨。 “收声,莫要背后议论他人。”青年瞪了他一眼。 而此时,严江雪感知到诸多瞧望来的目光,如同小鹌鹑一般蜷缩,小小的、软软的手掌拼命朝陆煊摇摆: “你快些坐下呀!” 陆煊讷讷的坐了回去,腰背挺直,一动不敢动。 他是真紧张,眼前可是一位真仙! 虽然,虽然险些被自己劈了一剑,但那并非自身的力量,是守藏史令的短暂赐予而已..... 一尊真仙呐! 严煌有些哭笑不得,又打量了一番面前少年,淡淡道: “陆同学不必如此,只是普普通通的吃个饭而已,我也想认识认识我家乖幺幺的第一个朋友。” 陆煊拘谨的点点头。 这时,提前订好的菜肴一道道的被端了上来,各种琳琅满目的菜式让少年看花了眼。 “先吃饭吧,边吃边说。”严煌发话,三人都开始动筷子。 “小陆,这个好吃,我每次来都要点!” “小陆,这个也好吃,将追风雁的肉处理的很好,一点儿也不腥,火候也恰到好处,是这儿的招牌!” “小陆小陆,你尝尝这个,这是我最喜欢的菜了,虽然是素菜,但特别清新!” 陆煊还没来得及真正下筷子,碗里就堆起一叠,严江雪此时分享欲爆棚,将自己认为所有好吃的都夹给了陆煊,一个接着一个的介绍,笑的眉眼弯弯。 严煌嘴唇抽了抽,心头那一摊子老醋晃荡,倾倒大半。 “差不多得了。”他义正言辞道:“人家小陆自己会夹菜,再说了,你喜欢的,小陆就一定喜欢吗?” “喔!”严江雪委屈巴巴的收回了筷子。 “喜欢的喜欢的!”陆煊看不得少女委屈,连忙道:“小严喜欢的我肯定也喜欢,严叔叔没事的。” 严江雪这才又开心了起来,得意洋洋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旋即又一块筷子接一筷子的夹起菜来。 严煌老脸一黑,只觉得血压在不断上升,心头咆哮,自己这个亲爹都没有这个待遇啊! 完了完了,小白菜真被猪给拱了!! 中年人呼吸急促了起来,心头一抽一抽的,眼见女儿还要把一大盘子菜端给那臭小子,他真坐不住了。 “咳咳。” 严煌咳嗽了一声,打断二人,悠悠道: “小陆啊,说起来你有没有关于后面的规划?想要做什么?不用太遥远的,当下就行。” 陆煊愣了愣,也没多思索,放下筷子,认真道: “短时间的话,我自己的打算是看看能不能进入联邦,走上较高的地位。” “哦?为什么?” “唔,大抵是心头有些疑惑,听一个长辈说,联邦的隐秘卷宗可以解惑,便想去翻阅一二。” 中年人微微颔首,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乖女儿却呆萌开口了: “你想要查什么呀?我权限好像挺高的,我帮你呀!” 严煌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眼前一黑。 好好好,好好好! 这样玩是吧! 他咬牙切齿,刚想开口,却见那少年轻轻摇头: “谢谢小严,但是应该不够的吧,我想要查询的事情涉及的东西......” 按照吴叔的说法,潜龙市之变,有较大概率与生楼楼主有关系,而那可是一位不朽,真仙之上,朝天阙之上的不朽! 他打算自己去查,不愿牵扯到严江雪。 严煌听见这话,气才稍微顺了一些,闷声道: “小陆还算明事理的,进入联邦.....我想想,这对你来说大概还是比较久远的事情了,正常来说最快的法子也得要修行大学毕业。” “可以跳级吗?”陆煊好奇道:“比如修为够了的话。” “可以呀!”小严塞了一大口追风雁的肉,含糊不清道:“我好像就要跳级来着,今年就准备参加高考,小陆,咱俩一起?” 陆煊欣喜,微微颔首。 严煌气闷,沉默不语。 他其实真的想以势压人,叫眼前这小子麻溜的离自己宝贝女儿远些,但是...... 毕竟是女儿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啊。 罢了罢了,不管这小子背后到底涉及些什么,有什么势力,又是如何的离奇,不干涉了,顺其自然吧。 就算真和智囊团推算的一样,这小家伙和坂田重工对上,甚至和...... 至少,把乖女儿从中摘出,对自己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严煌看过陆煊的详细资料,知道他是潜龙市的生还者,自然,也猜得到陆煊想要翻阅联邦卷宗是为什么。 想着,他放下筷子,平和道: “小陆,你如果愿意的话,我还真可以帮你安排一下,和江雪一起参加六月的高考,修为达标的话直接跳过修行高考也行,不过......” 在严煌叙述时,隔壁桌的四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将谈话都听进了耳,其中那个少年忍不住发生嗤笑。 “这能吹。”他小声嘀咕,修行类高考不同于文化高考,是联邦的重中之重,还跳过..... 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 联邦议员? 就连最沉稳的青年也皱了皱眉头,但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而与此同时,酒楼外,小巷。 ”目标已经锁定,行动开始后立刻控制餐厅,务必要一击得胜!” 七八个带着兜帽的人,悄无声息间朝着龙凤楼靠了过去,各自气血震荡,都在蓄势! “记住,目标必须要活得,其余伤亡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