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缅北的前名叫金三角 不要去缅北!! 在讲述这个故事之前,我要非常慎重的劝告看到这本书的每一位读者,千万不要相信任何网上所说的国外高薪,在看到类似的宣传时,不要有任何犹豫,请立即报警。 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要去缅北!!! 至于为什么,大家现在都知道,那里是世界最大的电信诈骗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一说它之前的名字,大家应该就清楚了,那个地方以前叫做:金三角! …… 我,叫许锐锋,在出国之前,是一名劳改释放犯。 是的,我不是什么好人。 八六年生的我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在我的人生经历中,曾经有过香江赌片时代的赌场沉沦、也有过《古惑仔》时代的晕头转向,最终,在国家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中,被捕入狱,在里面整整呆了十年。 我是04年入狱的,那会儿还是BB机的时代,出狱的时候,14年,人手一个智能手机,这十年间,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花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慢慢适应新时代的生活,最重要的是,我交了一个女朋友。但就是这个女人,把我骗到了缅北。 不是以为大家的网络杀猪盘,被人随便给骗了。我跟她是现实生活中认识的,初次遇到她的时候,是在深夜,她被几个小流氓尾随,我挺身而出,就此结识,半年后,确认了关系。 我什么都不是,唯独身强力壮,她觉得跟我在一起很有安全感,而我,自然也是满意,唯一觉得她不太好的地方是,她太爱打麻将,但她不打大的,我也就不要求什么,人家不嫌弃我坐过牢,又知冷知热,我一个劳改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那段时间,总体来说,是过得比较舒心的,我在工地扛水泥,卖力气一个月也能赚点钱,生活正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她却在这时候人间蒸发了。我心急火燎地找了她两个多月,马上就满三个月可以以失踪名义立案的时候,她又出现了。 永远没有回复的微信,突然给我弹了个视频过来。 接通后,我看到她一身华贵长裙在在一栋别墅里,她所坐的沙发比我们市当年最牛逼的大哥家那个还要奢侈。 她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捆一捆的红票子,她身后,还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小弟,视频刚一接通,几个小弟咔就是一嗓子:“锋哥好!” 我当时就懵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疯子。” 楠楠在视频里微笑着喊出了我当年混社会时的混号,下面的一句话,直接打在了我软肋上。 “我挣到钱了!” “你不是总发愁,怕赚不到钱我跟着你吃苦么?” “看看,我现在身边全是钱,全是!” 是啊,我一个劳改犯啊,好不容易有了个女朋友,可不就是怕她跟着我过不上好日子么。 我当时还在懵逼的状态,你怎么突然消失了,这些天都跑哪里去了,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么,这些话统统都忘了,张嘴直接说了一句:“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还有身后那些人都是谁?” “我啊,我当时跟着一个大姐急着出国,这才没和你打招呼,你看,我现在不是挣着钱了么?” 她还拿着范儿,冲身后那些小弟说了一句:“我要和我老公说几句话,你们先出去一下。” “是!” “楠姐。” 那几个黑衣壮汉就差立正了,接着鱼贯而出,我在视频里再也没看到任何一个身影。 “老公,我有点怕。” 楠楠压低了声音说道:“我那个大姐在这边开赌场,我跟着也赚了不少钱,但是这边的人赚的都是现金,也没个银行往回打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把钱弄回去。” “另外你也看到了,我身边每天都跟着这么些大老爷们,万一他们谁起歪心思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一个女人,在异国他乡冲自己男朋友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但凡叫个老爷们都得表现一下,我哪知道这套词儿是他们六个人研究了两小时专门想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忽悠我。 “你能不能来一趟?” “哪怕就是过来帮我把钱带回去也行。” 她还在电话里憧憬着说道:“等回去了,你先买个小联排,千万别买大的,到时候你当了甩手掌柜的,我一个人可收拾不过来。” 多真?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真,乃至于后来我进了园区再想起这些话,就跟听天书似的。 “你在哪啊?” “勐能,缅北这边的一个小地方,你呀,把身份证给我发过来,我给你订机票,你去咱们那的机场直接飞泰国……” 我终于听出了点不对劲儿的地方,问道:“缅北不是缅甸么?为什么飞泰国?” “这个地方啊,天天都有战乱,你就算直飞缅甸也过不来,还不如飞泰国,从泰国只要坐船就能到了,特别方便。” 当时我脑子是乱的,几乎没分析为什么飞缅甸到不了反而飞泰国能到的话,楠楠也没给我任何思考时间说道:“那我给你定明天的机票,你一天不来,我就一天不踏实,你不是有护照么,直接拿护照奔机场就行,衣服、行礼什么都不用带,到了这儿都能买。” 挂了电话之后,我缓了好久才冷静下来,我其实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但我想岔了,我当时想的是,钱哪有那么好赚的,搞了这么多钱,肯定带不回来。就像是你在赌场赚了大钱,赌场能让你那么轻易把钱拿走?我觉得就算是我去了,也不一定把这个钱带得回来,但至少,我要把人带回来。钱没了,可以再赚,踏踏实实地赚,只要两人齐心,肯定可以过上好日子。 天真的我,蠢笨如猪的我,根本就没想到,她只是为了骗我过去啊!也没想到,缅北根本就不是一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第二章、第三章 二合一 另一天,我从国内飞到泰国,刚一下飞机就有人过来接应,我在机场看见了两个举着五六个牌子的家伙,上边写着‘铜哥’、‘美丽家园网络公司’等等,最终,发现了一块写着‘楠姐’的牌子后,我才走了过去。 “锋哥吧?” 那人一看我到了,当即喊出了我的名字。 “嗯。” 我左右看了一眼,问道:“楠楠呢?” 那小子撒谎和说顺口溜一样回答:“楠姐哪有工夫来啊,咱们的场子里,她一天不在都不行。” “那什么,锋哥,我先领你去门口那台白色大巴上等会,等咱们人齐了一起出发。” 人齐了? 我带着疑问看向了那个男人,他解释道:“锋哥,这一趟除了您,还有其他人,咱们那儿缺人,这不正从国内招聘呢么?” “您不介意吧?” 那我能说什么? 别说,机场门口还真有一台大巴,大巴上空调开着,座位都是软座,一坐上去人直往下陷那种。 可惜,当时我根本看不懂老天爷给的暗示,等能看明白了,都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我上了车没多大一会儿,楠楠的信息就已经发到了手机上,她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话:“老公到了么?” 我给回了一张自拍,自拍里,有泰国机场的文字和在大巴车上的头像,发过去以后,就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没了消息。 片刻后,四个人上了车,其中三男一女,一对儿小两口坐在了一起,另外两个男的坐在了一起,我自己坐在后座,就这样,这台空荡荡的大巴缓缓从机场出发,一路走了下去。 这不是旅游,我的心思也一直在楠楠身上,所以车刚开起来那一刻,我不过是喝了一口那个狗腿子一样的花衬衫递过的饮料,便睡了过去。 再睁眼,天都黑了。 “来来来,护照交一下,前边过关要查护照,过了关咱们换车,马上就到了。” 我和所有人一样根本没有防备的把护照交了出去,根本没有半点危险意识。 说实话,我没觉着危险的原因是,凭借我混社会的经验和在监狱里的经历,那俩狗腿子加上司机三个人一起上也未必能把我怎么样,从一开始我就没怎么瞧得起他们。 只是,我有点看不出自己在哪了。 车窗外,亚热带的植物漫山遍野,车轮下,泥泞的小道不停颠簸,一点都不夸张的说,我当时被颠的腰都疼,直到看见有穿着绿色军装的人打开了闸门,这台车缓缓从闸门开了过去,才感觉自己距离楠楠又近了一点。 “哥,你也是去缅北打工的?” 那俩男的其中一个可能是太无聊了,钻到了我身边说了这么一句。 “不是。” 我的回答很简短,主要是不认识对方是谁,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我是去缅北打工的,听我们老乡说,到了那儿一个月最少也能挣个万儿八的,钱遍地都是!” 听到这儿,我的心紧绷了一扣,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去的是哪?” 对于缅北,我多少有那么一点点了解,在扫黑除恶之前,我们市的一个大哥杀了人要跑路时,就曾说过出了事就往缅北跑。那地方死穷死穷的,给政府军塞点钱就能安稳生活。哪有这个人说得样子,还遍地是钱,遍地是毒还不差多,要不怎么能叫金三角? 每次想到这儿,我都会在园区里露出自嘲的笑,当时我明明知道这儿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要那么相信那个女人?! 还几次三番的差点把命搭在里面! “换车、换车!” 随着那两个狗腿子的呼喊,我们都从大巴车上走了下来,下车的同一秒,我就已经看见了头顶山坡上抱着AK横晃的士兵,而印象中应该来接我们的豪车则一辆也没出现,面前只有一台满身泥泞的地面。 “这是哪啊?” 和我搭讪那个男的就问了这么一句,我眼睁睁看着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东南亚男人一枪把就砸在了他脸上——碰! 那小子被直接砸躺在了地上,紧接着,小面周围几名抱着AK的士兵端着枪就给我支上了,冲着前面的面包车叽里呱啦一顿叫唤。 “让你上车。” 狗腿子一样的家伙这回也变了样,意气风发的说道:“我劝你们在这儿还是听话一点,要不然啊,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没说话,因为我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乖乖地上了车。车不知道开了多久,我眼前终于有了建筑物,而身后,只剩下了原始森林。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地方叫佤邦,更是第一次见到勐能。 当时的勐能除了几座已经建好的高楼外,其他和旷野里的小山村没有任何区别,就连那几座建好的大楼,也都是政府职能部门。 白色的面包车在勐能穿街过市,这台面包车后面,紧紧跟随着的军车、和军车上站满手端AK的士兵让人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意识。 “下车!”面包车在破晓时分开入了一个园区。 “这是什么地方,我不去,我不去!” “我不去!” 嘡! 一声枪响传来。 我惊讶的回头去看,竟然是那个上车后跟我搭讪的小伙下车以后就往园区外面跑,刚跑出没来及关闭的大门,站在墙头岗楼里的士兵就架枪扣动了扳机。 他,倒下去的那一刻就在我眼前,鲜血顺着尘土飞扬的街面流淌。 这小子从出国到现在怕是连24小时都没活到…… “都他妈听好了!” “我叫阿大!” 说话那个,可能是南方人,却有点南人北相,一身肌肉块子特别明显,除了没有腹肌之外,这小子身上的肌肉已经练到了不用特意去挤,随便一动就能让人看出来的程度。 “是你们的总监,这个,是芳姨,是你们股转盘的主管,而你们,则是公司的财产……” 我正在那儿听着,莫名其妙听见了几声猪叫,扭头去看的瞬间,就看见有几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士兵,用铁钩,勾着尸体走了回来,拖拽出了一地的血印。 “公司把你们从国内弄过来,在你们每个人身上至少花了几十万,如果你们家里有钱的,赶紧打电话让家人把赔付交了,钱只要交了,你们就自由了。” “家里没有钱的,就只能去挣,什么时候挣够了钱,把欠的钱还上了,什么时候就能恢复自由身,你放心,到时候一定放你们走。” “公平吧?”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公平’就是阿大的口头禅。 在园区内不光没有公平,更没有道德和人性! 至于股转盘,是他们从国内招来的黑客根据股市制作的一个克隆盘,专门杀猪骗人做投资的。 而我们这些人,要去做的工作就是整天敲键盘和鼓捣手机,俗称杀猪盘。 “听明白没有?” 阿大‘嗷’就是一嗓子,将我的注意力从尸体上抽离了回来,但余光中,那具尸体却被穿着绿色军装的人拖拽到了一个凉棚之下。 凉棚里,有一根自来水管子不断冲刷着地面,里面几个士兵连拉带拽将尸体抬到了一块铁板上,斧子、菜刀、切割锯齐上,眨眼之间就在鲜血喷溅中把人给卸了,紧接着,这些卸下来的肉,都扔进了猪圈。 哕! 我当场弯腰吐了出来,感觉肚子里不停的翻江倒海,从那一天开始,我再也没吃过一口猪肉。 是的,猪在吃人。 一口一口,将肉块撕咬下来不停咀嚼。 “说话!” 谁还能说话啊? 还怎么说话啊? 我是混过社会,是砍过人,可我没见过着地狱一般的景象。 这就是我到了园区第一天没有经历杀威棒的原因,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而楠楠。 我也不敢问了。 当你看见至少有一个连的士兵在整个园区里晃悠,还人人手上都有枪,就算是你拿过自由搏击世界冠军,也保证不敢多嘴。 “大哥,那今天还用饿着他们么?” 狗腿子回头看了一眼阿大后,如此问着。 阿大光着膀子,下身穿了一身绿色多兜迷彩裤回应了一句:“凭什么不饿着,不饿着对其他人公平么?” “都带屋里去,今儿先饿一晚上,明天看看这几个新来的猪仔表现怎么样,再决定给不给放饭。” 猪仔。 这是我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记得以前看‘黄飞鸿’电影,里面被外国人拐卖出去的同袍被他们称呼为猪仔,没想到啊,竟然有一天被人把这个词用到了自己身上。 我们是被人用枪架着送入园区楼的,但,这一路上没人看前边,我,及另外的两男一女全都回头看着猪圈,脑袋里全是平时被当成食物的猪对尸体的撕咬声。 那种恐惧…… 那种威慑力…… 后来我离开了勐能,我才听另外一个园区的人说,说勐能729园区是军方园区,是这边最黑的园区。园区周围驻扎的是部队营房,这群家伙没人性不说,还扎针,有些人都心理扭曲了。 最后,当我即将离开这儿的时候,还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扭曲的不止是人,整栋楼都在扭曲。 我进的这栋楼,被称之为2号楼,而我进入的房间,至今都被清晰的记在脑海里,是6楼16号。 “进去。” 当16号房间的房门被打开时,我们所有人全在枪口的威逼下走了进来,这间屋子没有灯,所有人都或蹲或坐的待在地板上,唯一能照明的,是月光。 我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去窗口查看,直到看见窗口全被麻花钢焊死,才皱着眉转身。 “别看了,没用的,又跑不了。” 说话的,是一个靠在墙壁上的男人,他上半身没穿衣服,衣服垫在屁股下面,但上半身青一块紫一块,还有被烟头刚刚烫出来的伤。 和我一起来的女孩子这时候才敢开口,怯生生的问了一句:“大哥,这是哪儿?” 爱说话的男人看向了窗外:“这儿?” “这儿是诈骗园区,瞧见你面前的这些人没有?” “全都是被骗到这儿来的。” “我们这些人被关起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今天没有开单。” 另外一个男的张嘴反驳道:“别放屁!” “小地主你才是没有开单吧?老子是他妈不愿意骗人!” 那男的也不反驳,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你硬~” “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这个时候,本来就脸色刷白的女人紧紧抓着自己男人的衣袖,眼神中全是慌张。 他男人却显得缓过来不少,冲着小地主继续询问:“那他们把咱弄来干啥啊?” 小地主斜了他一眼,不太爱搭理的说道:“干嘛?” “打个板给你供起来,一天三顿香给你磕头,管你叫祖宗。” 这句话说完,整个房间的人都笑的,他们的笑听起来很别扭,不像是在嘲笑任何人,特别像嘲笑自己。 我眼看着那对小情侣缓缓蹲在了墙边,那男的甚至怕自己女人坐在地上凉,让她坐在了腿上。 小地主冷眼旁观,随口说道:“哎,哥们,劝你一句,赶紧和你媳妇分了,要不然啊,害人害己。” “什么意思?” 已经缓过来那男的马上瞪起了眼珠子,就跟被谁侵犯了似的。 “什么意思?呵。”小地主冷笑一声:“你明天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说完这句,他又转头对我们说:“你们等着明天看好戏吧!” 第四章 你不是乐意搞对象吗? 另一天一大早,我们就被喊醒了。 “出来。” “快他妈点!” 几个手拎警棍的人进入房间后,叫骂着,踢打着,周遭的人连半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只是在还没睡醒的浑浑噩噩中,排着队走了出去,自觉极了。 当这群人站队停在了门口,手拎警棍的壮汉喊道:“昨天没开单的,自己心里有点数,再有下回,都特么上八楼!” “还有,昨天新来的,老人得负责带带,小地主,你带许锐锋;哭丧,带周炳……”最后轮到那个女人时,这个货坏笑着看了一眼说道:“新来的小姑娘机动,谁需要你,你就坐谁鞭上。” 他不是大舌头,就是故意的在耍流氓,而我清晰的看到露出笑容的不光是这群混蛋,连那些被骗进来的人同样如此。 我站在队尾被这群壮汉前后夹击着送进了电梯,等从电梯再出来,眼前出现的是一整个摆满电脑的楼层。 “哥们,坐。” 小地主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好后,拍了拍他身旁的椅子,随后,打开了电脑。 “我先给你发点资料。” 是企鹅,这小子登陆了一个企鹅号之后,回头问道:“赶紧吧。” “你啊,得注册一个企鹅号,然后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把号养起来,和芳姐申请冲钻,就相当于VIP。” 冲钻? 搞诈骗的,还给企鹅号冲这玩意儿? 小地主看出了我的疑惑:“不懂了吧?” “你只有冲了钻,国内的人才更容易相信你,谁会想到骗他们的人会专门为这个还冲钻呢?” “不光要冲钻,还得弄空间。” “另外你桌面上不是有一台手机么?” 我一低头,果然在桌面上看到了一台手机,那是一台水果5,屏幕都摔裂了。 等申请完了全新的企鹅号,小地主加上好友之后,立即从他那满屏幕的文件中不停拖拽着给我发送资料。 什么【相亲破冰】、【聊天框架】、【怎么聊自身事业和梦想】、【聊家庭故事】、【聊兴趣爱好】。 资料发完,小地主继续说道:“现在国内这群人都学精了,你也不能太马虎,我再给你发点东西。” 这回小地主真的是吓着我了,这小子竟然发来了【美国眼科的专业术语】! “看见那群傻子没?” 小地主指着面前的所有人说道:“他们还都沉浸在装女人骗臭老爷们的阶段,男的有多扣你肯定知道吧?” “哥们就不一样!” “哥们就用男人的身份去各大相亲网站上骗那些中年妇女,越是有点钱爱装逼的越好,只要让他们犯了恋爱脑,那想骗多少钱只限于她的银行卡余额。” 小地主指着电脑屏幕上我刚申请下的企鹅号继续指导:“记住了,想和一个女人尽快聊起来,那就别用中国人的身份,你把地址设定成美国,什么纽约,家里呆不下都行。” “绿泡泡也一样,一会儿我在给你发点帅老外的居家照片,你从今天开始,每天发一条英文朋友圈,别发翻译器翻译不出来的,也别发太简单了,搭配上你的照片养绿泡泡一个月。” 我纳闷的问道:“这玩意儿还得养?” “不然呢?” “不过你不用怕,每个新人都有一个月的适应时间,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没人会轻易动你,除非你自己找揍。” “要是过了一个月还不出单,那可能就要有麻烦了。” “不说这个了,咱们接着往下说。” 小地主教的很认真,我只能一句一句听着。 他让我装老外,说是相亲网站上那些老娘们就吃这一套。 还让我装国外的眼科医生,理由是我们只有国外眼科的专业资料。 当我询问这些专业的医学资料都是打哪来的时,小地主一点都不在意的说了一句:“你管那个干嘛?” “要是你觉着眼科学着费劲,我这儿还有点肾脏手术方面的专业资料。” 接下来,就是整个诈骗的过程了。 先装作老外大夫来中国进行医学交流,得把这个交流时间说的长一点,交流地点就定在云南,然而来交流的是什么,就得向阿大他们那些人申请开通网页,只有开通了网页你才能查到真实资料。不过,在园区,想要开通网页,就得需要有人在旁边看着了。 至此,我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相信诈骗犯,因为他们用的资料都是真的,甚至很多照片都是从网上下载下来以后,简单修改一下就直接使用。 “你们俩干什么呢!” 当我正在听小地主说他的诈骗经验时,门外阿大那伙人走了进来。 阿大走到和我一起来的那对儿小情侣身旁,过去冲着那个男的就是一个嘴巴——啪! 那小胳膊小腿儿的小伙子,直接被这一巴掌扇飞了出去,脑袋撞在墙上,再度弹回,才能正常摔倒。 阿大痛骂道:“我花了那么多钱把你从国内搞出来,是让你谈情说爱的啊?” 那个女孩带着哭腔帮自己对象解释了一句:“我们没有……我就是问问他怎么弄这个注册资料……” “去你妈的!” 阿大一脚就给这个女孩蹬飞了出去,那女人落地时摔的‘咯’一声,差点没背过气。 “愿意搞对象是吧?” “是不是愿意搞对象!” 阿大一把抓起了那个女孩的头发,拖拽着往外走,随后伸手一指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男孩:“把他整出来。” 狗腿子一把掐住了男孩的脖子就往出推,当几个人同时进入了大厅一旁的房间,我能清清楚楚从窗口看见这些人的身影。 那个房间里有一张非常普通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和监狱审讯椅一样的手铐,女人被放到桌子上以后,‘咔嚓’就拷那儿了,她整个上半身正好可以躺在桌面上。 而那个男孩,被几个男人抡开了棒子不停殴打,惨叫声,木棍和肉体的撞击声我听得清清楚楚,那间屋子根本就不隔音。 “你不是乐意搞对象么?” 阿大将女人放在桌面上以后,伸出强健有力的手臂,抓着女人身上一件白色T恤直接撕开! “那你就给老子看好了!” 第五章 喂,老公? 他们不是人。 一点人性都没有! 阿大扯碎了那个女孩的T恤后,长满络腮胡子的脸就贴了过去。 我听见了屋子里不断传来的笑声,才回过头,小地主坐在旁边正咽着口水。 “别碰我!” “我X你妈了个X!” 那女孩疯狂的咒骂着,想尽一切办法蹬动双腿,她在用力挣扎想要躲开这些屈辱时,那个被打倒在地上男孩,正不停的弓起后背要往起爬。 碰! 碰! 碰! 啪嚓! 我眼睁睁看着几根木棍轮番落在他的后背上,甚至还看见其中一根木棍被直接打断后,那个男孩终于趴在了地上,他即便被打成了这副模样,依然一边吐血一边伸出了脆弱无力的手。 结果,那只手被狗腿子抬腿踩在了脚下。 阿大把那个女孩扒了。 我在下一秒转过身闭上了眼。 但我没办法把自己的耳朵也闭上,惨叫的声音,和那群混蛋的笑声一次次进入了的我耳朵。 “不是乐意搞对象么?” “我他妈让你一次看过瘾!” 阿大干了什么我实在不忍心看,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又将眼睛睁开了。 “去,把所有主管、组长都给我叫来!” 这句话传出,小地主摩擦着双手满脸腌臜的走到了门口。 狗腿子打屋里走出来的时候,直接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王八蛋,你早就等着呢吧?” 小地主回应了一句:“昨儿晚上我就警告过他们了,没招,不听我的啊。” “艹!” 狗腿子一点好脸都没给小地主,紧接着冲着整个大厅一挥手,又有三个男人同时站了起来。 这一刻我明白了,这个大厅内总共分成四个小组,每个小组都有一个小组长,而小地主就是其中一个小组的组长。这些组长头上有一个主管,估计这栋楼里还有其他和这个屋子一样的房间,几个主管归一个总监管,那个总监,就是阿大。 弄明白了这些事,我一直在心里默默的记着这些组长每一个人的长相…… 至于为什么要记这些…… 因为我想跑! 这地方是真的没法待,他们根本不讲理,别说理了,这群人连点人情世故都不讲,人家小两口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被这群人拎走就是一顿祸害。 监狱也没惨到这个地步吧? 监狱还有规矩呢! 这儿比黑狱还黑,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惨叫声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当所有人都完事,阿大拎着没系的裤子蹲到了那个男孩身旁。 狗腿子一把拽起了他的脑袋,阿大问道:“你还要她么?” “我这个人最公平,绝对尊重个人意愿,没关系,你要是还愿意要她……那也听你的。” “不过咱们先说好,接下来进屋的可就不是这些组长们了,得先让所有兄弟们尝个新鲜,然后就是外边的那些绿皮兵,最后,你要是实在想不开还想要她,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咱们园区有夜总会,里面啥姑娘都有,等你挣了钱去夜总会里面,200一次,你想要几回都行。” 噗! 有气无力的男孩不知道积攒了多久力气,才将嘴里的一口血水吐在了阿大脸上。 阿大并没有发火,反而笑了。 我却在此时看见周围的人见阿大笑了以后,纷纷都在往后撤。 阿大从旁边一个后撤的人手里接过木棍,望着眼前这个连眼皮都挣不太开的男孩说道:“乐意玩嘴,是吧?” “今天我和你玩到底。” 他用木棍的一头,直接怼到了那个男孩嘴唇上,嘴唇当场就崩开了,我眼看着一股子血窜了出去。 “牙长得还挺结实。” 阿大吧棍子递给了一旁的狗腿子,扬起下巴说道:“明天早上我睡醒的时候,不想看见他还有和别人一样的两颗门牙。” 狗腿子一阵坏笑,抓着那个男孩从房间走出,在走廊里拖拽着进入了旁边的一个小屋。 此时,刚刚完事的小地主回来了。 “别愣着了,赶紧干活吧,看戏可是算在你的工作时间内的。” 我看了一眼小地主刚刚得到满足的脸,问道:“那男的被带哪去了?” 小地主回应道:“放心,死不了,在咱们这儿,所有人都是园区的财产。” “不过勇哥和正常人爱好不太一样。” “咋,你也好这口啊?” 我赶紧转回了头,多一个字也不想再知道了。 接下来的所有时间,我都在看小地主行骗的整个过程。 他的诈骗手法特别简单,和‘阿大’申请了开网页后,开始在各大相亲网站上寻找中年女子进行聊天。 每次不多聊,只是非常简单的说上一两句之后,便以‘开会、看诊、动手术’等等理由主动断开连接,造成了自己非常忙的假象。 紧接着,还会在空间或者朋友圈发一张外国医生正在做手术的照片,配上英文版的‘今天排满了,估计下班的时候会累死’之类的文字。 别说是被他骗的人,我就在小地主身边坐着,都差点以为这小子就是个大夫。 当然,今天的小地主依然没有开出单来,不过,他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小地主和我说,这个阶段叫‘养猪’,得先把猪‘养肥’,等对方完全信任你了,才好下刀。 我又问怎么才能证明已经养肥了。 小地主神秘的一笑说道:“女人嘛,她的心思在没在你身上还不知道啊?” “如果有一天你在不同时间段发过去的几条消息都被秒回了,那就说明她已经上头了。” 除此之外,我还在园区内看到了另外一个出了业绩的人。 “芳姐!” “我这儿有一头猪差不多了。” 这时,一直在边上修指甲的芳姐走了过去,由于那人就在我不远处,所以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芳姐拿起了耳机,对所有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将语音发了过去,当接通那一刻,芳姐极为自然的说了一句:“喂,老公?” 我瞬间一阵恶寒! 因为我想起了刚在泰国机场落地时,楠楠发来的那条消息! 她,也是这么叫我的。 第六章 他比任何人都用功 叮咚叮! 那个家伙是怎么出的业绩我已经忘了,但是整栋大楼里响起的声音却让我至今都不寒而栗。 对了,我唯一还记得的,就是芳姨带着耳麦说的那句话:“你连这点钱都不愿意投,拿什么说爱我?” 她的幽怨、她的不甘、她像是一个付出了所有在考验爱人的女孩一样,说出了一句非常直白的提点。 紧接着…… 在芳姨十分懊恼的挂掉了语音后,整栋大楼都响起了‘叮咚叮’的提示音。 一个电子声音在这一声之后传来:“到账二十八万!” 二十八万! 如果被骗的是个大款,也许这点钱并不能让对方受到太大伤害,可大款有那么容易被骗么? 那么被骗的要是普通人呢? 这二十八万对于他来说,相当于什么? “哦吼!” 一个头发长到能在脑袋顶上筑起鸟窝的男人在欢呼中雀跃着,阿大那群刚才还宛如恶魔一样的家伙们,鼓着掌从一旁的门口鱼贯而入。 那个家伙看见阿大以后立即老实了,怯生生的站在对方面前,满脸都是歉意的说道:“大哥,我刚才,我刚才太激动了……我开单了,我有业绩了才……”他是被打怕了。 阿大这回倒有些慈眉善目了,双手伸出用力拍打着这个男人的肩膀说道:“想什么呢?” “在咱们园区,只要能有业绩,能开单,你就是皇帝!” “别说你只是从椅子上蹦起来在屋里跑了一圈,就算是你现在要下楼去撒个欢,我都给你开门!” 阿大说完这句话,扭头看向所有人:“你们每一个人来的时候我都说过,这儿和国内不一样,这儿没有阶级的打压,也没有人际关系,只要你有真本事,能给公司赚来钱,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所有人,现在站起来,给骡子鼓掌!” 啪、啪、啪。 阿大带头拍着巴掌,没多一会,站在他身后的勇哥,和那群几分钟前还在施暴的人全都鼓起了掌。 最后是小地主、是芳姨,是木讷的我,和其他面带羡慕的他们。 对,现在的我还不觉着自己和他们是一伙的,也绝对不会在某一天觉着自己会羡慕这种人。 掌声雷动下,骡子有点飘了,他的笑意就浮现在脸上,站在阿大身边依然战战兢兢的问道:“大哥,今天我不会挨打了吧?” 阿大回应道:“今天谁要敢动你,我保证往死里干他!” “你们所有人都看好了!” 阿大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语音说道:“老板,我是阿大,我手下开了一个二十八万的单,往他卡里冲两万八。” 嘟。 电话被挂断了,阿大看着眼前那个骨瘦如柴的骡子:“还愣着干嘛?你卡里已经有两万八了,去消费吧!” “耶!” 骡子冲着天空用力挥出了拳头,头也不回的冲下了楼,紧接着,整个楼层都传来了他的咆哮声。 阿大看着骡子的身影回头冲自己手下笑了下,而后,再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喊道:“现在,榜样已经有了!” “而我们园区里,赌场、夜场、小快乐,应有尽有,只要你们的员工卡里有钱,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听明白没有?!” “工作!” 阿大的话刚说完,骡子竟然又冲了回来,他腋下夹着一条刚开封的华子,从里面掏出一盒盒红色香烟,亲手给阿大、勇哥的口袋里塞去,连他们身后的那些打手都塞了,等把这事弄完,一条烟只剩下了两三盒。 骡子再拆开一盒,挨个桌面上发烟,不断说着:“抽烟,哥们有业绩了。” “抽烟,哥们有业绩了。” 当烟发到我这儿,我看见的并不是一张兴高采烈的脸,而是一副强挤出笑容却在不停流泪的面孔。 他到底是哭是笑我没能分清,只是接过了上面被一滴泪珠打湿的香烟,叼在嘴里直接点燃了。 对于烟民来说,已经断粮近三十个小时的我在尼古丁诱惑下实在没心情分析他的情绪,乃至于第一口抽下去后,竟然一点烟雾都没有吐出来。 “兄弟们,我先去爽一下,然后回来告诉你们哪个姑娘漂亮!” 骡子下楼了,在邀请阿大同去,被拒绝之后。 小地主看着我聚精会神望向骡子的目光,说了一句:“羡慕啊?” 我又深深的抽了一口烟,华子是真的,羡慕是假的。 “别着急,等哥把这一单拿下,到时候哥带你去夜场。” “或者,往你卡里匀几千块钱。” 小地主搂着我的肩膀说道:“我有预感,这次哥们养的这头,肯定是个肥猪。” 之后,我询问了一下往卡里匀钱的事。 小地主说,园区和外面不一样,在这儿一张工作证磁卡能通刷一切。 比如你需要生活用品,那就可以去小卖店刷卡购买,就是物价有点贵。 一盒最普通的方便面,十块;芙蓉王,五十;可乐十五; 这磁卡还能去旁边的赌场刷,只要里面有钱,就能刷出同样的筹码; 其中最便宜的,就是夜场。 园区卖过去的烂货三百,东南亚妞三百,小西八和小日子五百,毛子一千。 还有更花花的,闺蜜配,两千起;纯姐妹,三千;母…… “差不多了。” 听见那个母字,我已经不想往下听了,这不是娱乐场,是狮驼岭,是无底洞! 在这儿,你出了业绩也要害怕被打;挣钱了也不能出去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赚到钱以后,到底是悲是喜。 那,那些在夜场接待客人的女人,能好得了么? 已经快要精神崩溃的骡子去了以后,得怎么发泄啊? “你这样装清高的,我见过。”小地主对我的态度嗤之以鼻,像是出马仙能判断未来一样说道:“到最后啊,最变态的就是你们。” 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说这个骡子,刚开始来的时候,仗着自己曾是人民教师的身份,说什么也不肯骗人。紧接着,阿大领着手下人按照吃饭一样,一天三顿那么揍,人都给揍出后遗症了,一见阿大都不用人家说话,立马立正靠墙,腿肚子直哆嗦。 之后怎么样了? 不一样过来敲键盘么? 当然了,骡子还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他比别人都用功,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赚够钱了把自己赎出去。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相信一切能带来好运的方法,包括东南亚这边传闻中那个极其恶心的和月红女同房! 第七章 ip地址很神奇 “哥们,我看你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你是不是要跑啊?” “我跟你说,咱们都是朋朋友友的,如果有了好路子,能跑出去,一定得带着我啊!” 夜幕降临,进入‘无单房’616的我靠在床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今天晚上的伙食是玉米面大饼子和酱油汤,和刚进看守所、案子判决书还没下来的时候差不多,我倒是还能接受。 可吃完了饭,小地主的一句话,让我将脑袋侧了过去。 监狱里有句话叫‘不怕你坏,就怕你鼓捣人’,鼓捣就是蛊惑的意思,指你给别人画道,让别人去越狱,然后自己举报立功,好减刑。 小地主这几句话还真让我听出了点监狱的味儿,这一出我在那地方学过,号子里的老人儿经常把‘宁做过头事、不说过头话’挂在嘴边,就是在防着这个。 “这是人待的地儿么?” “你不想跑啊?” 这话是我说的,压低了声音,在小地主耳朵边上说的。 那一秒,我看见小地主的眼睛亮了! 他满眼都是贼光的看着我,估计是拿当成那些刚入社会的小孩了,不对,这个小地主也不过是个二十四五岁还好给别人当哥的小孩。 “你想咋办?” 他的声音更低,话语在别人听来就应该是‘区区区’的声音,绝对听不出个数。 “不知道啊,我还没摸清路数呢。” 我一个在监狱里待了整整十年,因为涉黑涉恶一天刑期都不减的老炮能让你给忽悠了?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勐能以后,我全身警戒性都提升了,甚至每一句话都带着套,乃至于后来园区里的人在背地里给我起了个十分响亮的外号,叫‘老阴比’。 而这儿,就是我的开始。 小地主不知道盘算着什么的说了一句:“真把这儿摸清了,别忘了给哥们个信儿,我他妈早不想在这儿待了,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他这句漏洞百出的话在我听来和放屁差不多,当我默默的又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嘀咕了一句:“要是有张床就好了。” 小地主顺着声音回应:“忍忍吧,过几天啊,哥带你住大床房。” 打这儿开始,我才算是第一次理解了729的规矩。 在这儿,不开单的男人,刚进入园区时,有一个月的学习期,就像是网游里的新手保护期,这段时间内没人碰你,不过就是没有好的生活待遇。 一个月之后,你要是开了单,卡里有了钱,就不用吃大饼子和酱油汤了。 楼上有食堂,专门有厨师能给你煎炒烹炸,你就说想吃什么吧,只要单子开的够大,就算是想吃新鲜猴脑,这帮人都敢给你弄来一只猴子,现场让你用勺子吃。 可开完一单之后,新手保护期就没有了,一个单子,能保证你一周之内可以随意摸鱼,当然,这里是指万元以上的;如果是小单子,比如卖茶女的千儿八百,那只能保证当天。 一周后,再开不出单子来,就得进616睡地板砖;一周零一天开不出来,小地主的原话是,就会有人请你坐‘电突突’。 电突突是个什么,我没仔细问,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接下来的一周你不光没开出单子,还懈怠,那就对不住了,各种酷刑你就去尝吧,小地主说,园区里还有专门的水牢。 甚至,勇哥会赏你一个十分暴虐的一夜春宵。 听到这儿,我在心里暗暗发誓,那个什么勇哥敢把我叫进房间里,我特么就和他同归于尽,爱怎么着怎么着! 天亮的时候,我依然没睡,在地板砖上拔的肚子里叽里咕噜乱叫,当被勇哥那伙人打开房门时,我直接冲向了厕所。 勇哥也没拦着,只是默默跟到了厕所,站在门外说道:“遭不住了吧?遭不住了就快点学,开了单要什么有什么,不开单,等进了小黑屋,你会知道连上厕所都是一种奢侈。” 等再出来,我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且浑身无力的自己有些心疼。 老子混江湖也好,进监狱也罢,什么时候受过这个? 真想转过身去照着那个勇哥的下巴狠狠砸一拳头,然后面向冲劲厕所的所有枪口大喊一声:“去你妈的!” “走啊!” 勇哥掀起衣服挠肚皮的动作阻止了我,他腰上有枪,这枪我认识,是小作坊里产的仿54,可这玩意儿只要叫枪,就能瞬间要了人的命。 我还不想死,起码现在不想死,我得找到楠楠,大嘴巴子抽在她脸上仔细问问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我被勇哥推出了厕所,顺着电梯再次来到满是电脑的房间时,重新坐回到了小地主身旁,并按照他说的方法去操作电脑。 “勇哥,我申请开网页。” 这也是我说的话,因为在这儿不说不行,我实在不想继续睡地板了。 “想通了啊?” “想通了就好,你说我们这群人谁愿意打你们?还不是你们想不通么!” 勇哥坐了过来,在键盘上鼓捣了几下出现了输入密码的框,然后他说了一句:“转过去。” 等我把身体转过去大概两秒钟之后,就听见了键盘声响:“好了。” 再转身,这台电脑已经可以打开网页了。 我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国外医疗和云南医院方面的合作信息,找到之后把这些东西全部截图放在桌面上摆好,随后打开了一个名为‘爱情乐园’的相亲网站,刚刚注册好了一个账号准备填写信息时,勇哥说了一句:“记得填云南。” 小地主补充道:“咱们这儿的网、电都是国内供应的,国内为了防止诈骗还时不常的就给咱们断网断电,所以啊,你填云南不容易被显示‘异地登录’,‘异地登录’可是要封号的。” 其实不止是云南,什么香江、老奥、宝岛的IP地址都有诈,但,能将IP地址改成那些地方的园区一般都有牛叉的黑客坐镇。 在东南亚,牛叉的黑客可是稀缺资源。 “老许,我养的这头猪上套了!” 我这儿正忙活着,小地主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第八章 能开单就是大爷! 小地主马上和勇哥说道:“勇哥赶紧给我开通网页,我需要翻译器。” 当网页开通,小地主立马利用翻译器在绿泡泡对话框里输入了一排英文,大概意思是‘真的是特别倒霉,上帝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银行卡在中国使用的时候,会被冻结’。 ‘我不过是想买件衣服而已。’ 只是一秒钟。 一秒钟之后对方就已经回复过来了一条全中文的信息:“会不会是你们那儿的银行并没有和银联合作,导致你的银行在我们这儿使用不了?” 小地主已经是老油条了,他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马上情绪低落的用英文回答道:“那怎么办?接下来还要在这里用很多钱,我原本已经准备够了钱,难道一定要回美国去解封一下银行卡,再飞回来么?” “那可是需要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会耽误我的会议的。” 绿泡泡上一个荷花头像,用户名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人回复道:“在美国没有能帮你处理这件事情的人么?” “当然没有,就算是有,银行卡在我的手里,我人在中国,这怎么可能处理的了呢?” 对方没动静了。 这是小地主紧盯着屏幕,连呼吸都不敢的三分钟。 连勇哥、我在内的所有人都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你大概需要多少钱?” 耶! 小地主突然站了起来,在所有人的关注下高举双手放声呼喊! 勇哥赶紧拽了一把他的衣服,说道:“别嘚瑟!” “先把钱弄过来再说!” 小地主一点都不着急,慢悠悠的坐下,信心十足的说道:“勇哥,鱼已经咬勾了,跑不了了。” 他立即在电脑上回复:“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打算用你的钱,我只是和你说一下自己的苦闷,我怎么会用一个女人的钱?” 许锐锋看见小地主在屏幕里输入了义愤填膺的文字,面部表情却一点点变得喜悦,嘴角缓缓上翘,似乎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他都知道似的。 “你不是遇到困难了么?我觉着相爱的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大不了你回国之后再把钱还我。” “那怎么行?” 小地主宛如一个正直的男人一般告诫道:“亲爱的,你不能在网络上这么轻易相信别人,这样很容易被骗的。” “连你也不能相信么?”这是对方的回答。 小地主连忙看了勇哥一眼,勇哥拿出了对讲机喊道:“技术,技术,我这儿需要支援。” 一句话之后,小地主的企鹅号开始在屏幕右下角闪动,当他点开那个闪动的账号,里面已经由另外一个企鹅号发过来一堆图片。 “当然,你谁都不能相信。” “但是,作为爱人,我愿意为你证明一下自己。” 唰唰唰唰。 小地主将所有图片都反手发了过去,上面有一个老外的护照、还有他来中国的机票、银行信息、银行账户余额,里面整整十三万美刀的数字,像是一个眼科大夫所有的积蓄,又不那么扎眼。 “看,我和你说过的都是真的,愿意给你看这些的原因是,我真的爱上了你,和你在一起有一种不一样的体验,哪怕我们短时间内没法见面,我也一定会把你娶回去,做中国的女婿。” 看到这段文字,我都能想象到那边的傻女人是怎么满眼怀春的面带微笑,或许正是这种对爱情的憧憬才会让她们迷失。 “既然你是爱我的,为什么不肯用我的钱?” “我来中国这段时间学会了很多东西,一个中国医生对我说,在这个国家,用女人的钱是一种耻辱。” “给我一个账号吧。” 对方的回应,让整个房间再次响起了欢呼声,勇哥觉着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了。 此刻,小地主却技高一筹:“傻子,我不是和你说了我的银行卡被冻结了么?给你账号有什么用?” “那,你不是认识了不少中国医生么?有没有值得你相信的,和他们要一下账号,把钱取出来给你不就可以了么?” 小地主从没主动说过任何关于要钱的文字,可这个女人就像疯了一样,玩命的非要给! 这就是杀猪盘! 他们利用大量的时间在网络上带你体验完全不同的网恋感觉,在你觉着自己已经深深坠入情海的那一刻,从背后一刀直扎心脏。 叮咚叮。 大厅里又响起了类似的声音,这一刻,我甚至都想站起来骂一句…… “傻逼!” 我要骂的话,被小地主替我骂了出来,他骗着人家的钱、骗着人家的感情,还要在对方上当以后大骂人家傻逼! 亲手挖出了对方的真心扔在泥泞里,肆意践踏! 勇哥的手机响了,他只是放在耳边听了一下,就立即起身说道:“小地主开单了,总共,三十二万!!!” 我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笔钱按照当时的汇率应该是四万多美刀,小地主报出这个有整有零的数字,是为了让对方相信他真的在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而这种研讨会的价格就是这么贵。 “我和你说什么来着?” “啊!” 小地主疯狂的摇晃着我的肩膀说道:“我是不是说要带你住大床房?” “我说没说要带你去夜场嗨!” “说没说!” 我看到的小地主,眼睛已经红了,头上正在长出恶魔的犄角,整个人身上半点人味儿都没有,除了还剩下一个人类的外表。 “勇哥!” 小地主兴奋的说道:“我想申请带老许休班,今天,我们哥俩得好好喝点!” 勇哥大手一挥:“批了!” 小地主当时和骡子一样冲下了楼,等他再回来,手里拿了两条华子。 这小子率先拆开一条,直接掏出两盒塞进了我的裤子口袋,我看见了,是硬盒的,但,在华子的外包装上,这种在国内应该卖45一盒的烟,在这儿却标着一条1000的价格。 就这,还是性价比最高的! 随即,他和骡子一样,开始满屋子发烟,又给勇哥塞了两盒后,说道:“勇哥,这个点楼上食堂能开么?” 勇哥此时脸上早没了变态的凶恶,更像是一个惯孩子的家长:“他不开好使么?就算是厨师现在和他媳妇在被窝里,我也得给拽出来,让你吃好喝好啊。” 我明白了。 在这个园区里,只要你能开单,那你就是大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开不了单,就连孙子都不如。 “另个,在娱乐场给我备一个‘嗨’包,今天我要爽上天!” 第九章 前世今生 什么叫纸醉金迷? 这就是! 我眼睁睁看着小地主在食堂一张嘴就点出了国内没有的菜。 “来条娃娃鱼!” “再……随便给我们搭配几个炒菜!” “来瓶茅台。” 厨师看见意气风发的小地主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好心好意的嘱咐了一句:“不留点钱啊?往后的日子不过了?” 小地主张嘴就骂:“你懂个屁?!” “这叫今朝有酒今朝醉。” “李白的诗,懂不?” 骂完厨子,我亲眼看见厨子转身的时候往身旁吐了一口口水,恐怕这个小地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人了。 “咋样,老许?” “咱这文学修养是不是杠杠的?” “我跟你说,要不然那些女人能让我唬的一愣一愣的么?” “从中国的李白,到国外的大种马,那咱都熟?” 我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可特么我也知道国外那个叫大仲马! 种马是养殖场配驹子的! 小地主还没喝酒已经高了,也许是在这儿压抑了太久终于得到了释放、也许是除了这种释放他实在找不到任何解压的方式,反正是酒刚一拿上来,这小子拧开了茅台的瓶盖,对着嘴儿就狠狠来了一口。 喝完才想起来我来,问了一句:“你不嫌我埋汰吧?” 紧接着,都不等我回答,当家做主了一样说道:“乐意喝不喝,要是嫌呼我埋汰,就等下班了回616接着吃大饼子去。” 他说着话,顺瓶口给我倒了一杯。 这种酒,混社会的时候我经常喝,可自打从监狱里出来还真一次没喝过。 我故意岔开话题问道:“这一桌子,得多少钱?” 小地主竖起了一根食指:“一万!” 按照园区的分成比例,他今天一共才拿到三万多,这怎么抬手就扔出去一万? 听完这话,我仰头就把酒杯里的酒干了,因为现在不喝等一会鬼知道还有没有啊! “这才是我哥们!” 我还在回味着嘴里茅台的酱香味,小地主看见我干了这杯酒以后,眼神亲了不少。 下一秒,凉菜端了上来,普通的拍黄瓜入口就跟龙肝凤髓似的; 糖醋排骨拿上来以后,小地主把着盘子和吃花生米差不多往嘴里扒拉。 这真是在616给寡淡坏了,我看着小地主那吃相,就跟要报复社会没差多少。 这顿饭,我们俩人将六盘菜一条娃娃鱼吃了个干干净净,一瓶茅台喝到了踹开瓶口将最后一杯倒了出来还灌进了嘴里的地步。 可接下来,小地主的动作惊着我了。 他拎起茅台瓶子用力向地上摔去,整个瓶子四分五裂后,在我诧异的目光中说道:“留下这个瓶子,会有卖假酒的往里灌别的东西,我不能让他们这么骗人。” 他,不就是个骗子么? 我看的浑身上下跟通电一样,真跟通电一样,满身鸡皮疙瘩,眼睁睁看着这小子说出了大意凌然的话,还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走!” “下一项!” 我俩顺着电梯从楼上下到了一楼,一楼门口,勇哥叼着烟正站在两个绿皮兵身边闲聊着。 当他看见我们俩人下来了,立即微笑着说道:“小哥俩喝好啦?” 小地主这时候还能控制情绪的说着:“勇哥,你咋没去啊,你不去光我俩喝贼没意思。” 勇哥也没损他:“行了,和我还装什么逼啊?” “走吧,嗨包可给你们安排完了。” 小地主这时候还讲究呢:“是咱们的姑娘不?勇哥,你要是给我安排俩黑不溜秋的,那可不讲究啊。” “放心吧。” 勇哥一手一个搂着我俩走出了2号楼,这是我来到勐能后第一次走出这栋楼,当时的感觉是,连天上炙热的阳光都那么亲切,似乎每一分自由的空气都在召唤着我。 可后来,我的脚只要踩在这片土地上,我他妈就恶心,纯生理上的恶心。 往前走了大概四五百米左右,几乎每路过一栋楼,都能听见里面的打骂声和其他人的哀嚎。 当眼前出现了‘前世今生KTV’字样的夜场招牌,我都无法相信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如此金碧辉煌的装修。 全金色的装饰显得富丽堂皇,装饰外,四个狮身人面像的法老雕像紧贴着楼层。 勇哥还解释呢:“瞧见没有,这些雕像啊,都是老板专门定的,目的就是为了挡住窗户,怕那些女人跑,多讲究?” 讲究你妈了个臭…… 我没骂。 没敢骂。 可在心里已经骂了成千上万遍,还是把那个傻子抓进了幻想里,冲着他耳朵眼骂的。 但在现实里,我真不敢。 脑子里全是刚到那天,那个逃跑的家伙被剁碎以后扔进猪圈的画面。 于是,我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猪圈。 “还想那天的事呢?” 勇哥在KTV门口和我说道:“这都是咱们老板学南美那些毒枭搞的,以前这地方啊,遍地是毒,也就学了一点南美那些毒枭的手段。” “人家那边玩的都是高智商,杀人了以后剁碎往猪圈一扔,连尸体都不用处理了,隔天就能变成消化好的猪粪。” “哪像其他园区的那帮土老帽,没事还他妈往山里埋人呢。” 我看着他的眼神一阵恶寒,勇哥很显然非常满意我目光隐藏的恐惧。 “行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们小哥俩进去玩吧,我就送到这儿了。”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这里,也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人性。 小地主迫不及待的拽着我的手臂进入其中,一个漂亮的小服务员过来接待时,他立马松开了我,将人抱到怀里就啃。 直到那女人叫出了声,整个走廊走出四五个明显是异族的壮汉,个顶个手里拎着砍刀、棍棒,小地主才松开了手,满脸赔笑的说道:“误会,都是误会。” 一低头,他钻进了包厢。 我看着那群人怒气冲冲的目光,又多接收到一条信息,那便是我所见到的园区,除了园区管理者和绿皮兵,似乎其他人都没带枪…… 第十章 骑马打仗 嗨包的玩法和国内差不多。 狂躁的音乐、不堪的舞姿、疯魔的人,和连躯壳都进不去的灵魂在不停摇摆着。 我亲眼看到小地主在冰桶里拿出针管扎进胳膊后,冲着一个陪他嗨的女人说:“你他妈给我叼上!” 她真那么做了,似乎不怎么当回事。 小地主眼中释放着疯狂的贼光,转头看向我:“老许,这就叫骑马打仗,来,比比,看谁先败下阵来!” 他没和我说话,因为我根本就没坐在那边。 当然,我也没干什么好事,但是,那针管,我没往胳膊上扎。 当时我在干嘛来着? 我也太压抑了,我也需要释放。 “我艹你X啊!” 那个女孩的一声惨叫传来时,那女人打开房门就冲了出去,而后,在门口进来一屋子人,就是在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手里拎着刀棍的那些。 她指着小地主,喊道:“这个王八蛋尿了!” 我很紧张,以为是小地主的过失导致在劫难逃,手已经握住了一瓶科罗娜的瓶口。 我不想死在这儿! 小地主却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沙发上,一声不吭。 那个东南亚人会说中文,转头问了那个女孩一句:“给钱了么?” 小地主打口袋里掏出一张员工卡,随手扔在了桌面上。 东南亚人捡起员工卡随手递了出去,女人还在解释:“我跟你说话呢,他他妈……” “卡里有足够的额度。” 啪! 东南亚人一巴掌给那个女人抽倒后,不管不顾的抓着他的头发。 “你听好了,再打扰我的客人,我就把你送到公海的船上去!” 我不知道公海的船上到底有什么让人恐惧的,可那个女孩却默默的,一点点的,变成了之前的样子。 小地主看着她,问道:“接着喊啊?” 他一把抓起了她的头发,摁在沙发上撕碎了对方的丝袜,破口大骂:“你他妈给老子喊!” 我是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走出房门的时候,冲着门口两个绿皮兵高举着双手,到了近前还把兜里的烟掏出来拆封,递过去了两根儿。 那两个绿皮兵不会中文,跟我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出来的目的只是怕小地主搞出事情来,连累了我。 小地主是阿大来接走的,他真玩出事了,不光弄了那个女孩,还在人家头上开了两瓶科罗娜。 那个女人的身体是绿皮兵拖走的,小地主提着裤子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嗨’劲儿,对我说:“没事,去医务室了。” 阿大冲着小地主伸出了一个巴掌:“五万。” 小地主点了点头,拉着我,走向了远处,头也没回的说道:“记账上,明儿上班我就给你挣回来。” 他没回2号楼,任凭阿大就这么在身后跟着进入了一家门口看起来没什么,一进去满是桌案和美女荷官的赌场。 在这儿,很多如同小地主一样的行尸走肉瞪着眼睛望向了赌台,伴随着一声声:“老板发大财。”在失望或者得意中度过。 小地主也找了张桌子坐了过去,我压低了声音问道:“在这地方赌博,你赢了钱能带走么?” 我原本在好意的提醒,小地主却用一句:“带哪去?你觉着自己还能往哪走?”来回答。 他用自己的磁卡刷出了所有的钱,十个一千的,一个一万的,然后,一股脑推向了‘庄’。很明显,夜场的钱也是阿大结的。 美女荷官随口说了一声:“老板多赢点。”开始在牌盒中一张张开始派牌。 赌红蓝。 光我知道的社会大哥就有不少身家过亿的折在这了,但小地主还是要玩。 只是,他今天运气不错,第一把就让两万变成了四万。 第二把,四万就变成了八万。 他已经赢了,除了赔给KTV那五万外,还能剩三万。 当我坐在一旁给小地主计算着账目时,回过头,刚好看见门外那个脑袋上包裹着白纱布,头发被全部剃掉,已经变成了光头的女人。 她经过时,恶狠狠的瞪着我。 这一秒,我才清醒过来。 这是钱么? 不是! 这是那个女孩脑袋上的伤口,是小地主的残暴,是整个园区无法无天的……境况。 我竟然还在算账? 要是再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变成和这群人一样的行尸走肉,哪怕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灵魂,也不可能再塞回曾经的躯壳了。 “庄!” “闲家胜!” 我刚刚清醒一点,就眼睁睁看着小地主把钱都送了出去,开牌那一瞬间,我们俩的灵魂就像是被正义彻底制裁了一样,望着小地主庄家的八点,和闲家234的牌面,久久没能挪动一下。 八输九,经常有。 “好啦、好啦。” 阿大劝解道:“反正今天吃也吃了,玩也玩了,不差这一把了。” “今天回去,你们小哥俩住大床房,有空调的那种,大哥安排。” 我眼看着小地主在浑浑噩噩中被阿大搂着走回了2号楼,我相信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失真的。 这一次,我们去的是4楼,如同宾馆一样的4楼,酒店内,打开电视没有频道,只有各种片,阿大还专门问了一句:“你们俩还用不用再来一轮?账可以记着。” 小地主没说话,钻进了浴室。 阿大看向我的时候,我摇了摇头。 我记得那天晚上的水流声足足响了一宿,小地主在厕所里一整夜都没有出来,他可能在用浪费水电的方式报复着整个园区。 而我,趁着这段时间将整个房间翻了个遍。 直到一个转身的瞬间,在墙角位置发现了卡在棚顶天花板上的隐藏摄像头以后,慢慢的,蹑手蹑脚的老实了起来。 原来我的行为早就在人家的监控之中…… 假如。 我是说假如小地主意犹未尽,那他妈不成了现场直播?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这原来也是园区的生财之道,他们会拍下这些东西发到国外的网站上,尽管不如诈骗赚钱,但,却能负担整个园区的费用。 第十一章 这娘们还能切 酒精的作用让我在这个晚上睡得特别踏实,梦里没人用枪顶着我,也没人在我面前说接受不了的话,但当清晨的阳光照耀在脸上那一刻,新的一天让你连半点起床的意念都没有。 “老许,醒醒,上班了。” 小地主这个时候才从厕所走出来,我路过厕所门口时,一股刺鼻的呕吐物味道和满地卫生纸令人不敢直视。 “你咋把厕所造的这么狼?” 小地主听到这儿,立马回应道:“又不用你收拾。” 说完,他反问道:“没扎过针吧?” “量用大了的都会吐,还有很多人会因为‘嗨’的时候进行呕吐而呛死,所以扎完针以后都得侧着躺,防止自己被呛死。” 我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觉着小地主这样还不如死了。 “哎,昨天咱俩去那几个地方不都是园区的么,为什么还要钱啊?” 小地主解释道:“在勐能这个地方,军方最大,那些绿皮兵又叫安保,他们负责处刑,假如有一天你已经没有去骗人的动力了,阿大那些人又赶上手懒,就会一个电话给你送到八楼。” “在八楼,这些绿皮兵会拿着电棍往死里‘突突’你,然后关在小黑屋,什么时候你彻底崩溃,服从的像一只狗了,才会给你放出来。” “一个人五百。” “什么五百?” “绿皮兵打你一顿,阿大他们要给人家五百。” 小地主继续说道:“外边的夜场、赌场,则属于物业,对了,物业就是军方。” “也就是说,你想要出去爽,就得靠出业绩的提层,阿大他们从来都不会赖账,但也绝不可能给你现金。” “等你有了成绩,他们会专门给你一张和我们一样的磁卡,然后往磁卡里给你充钱。” “要是你一直没有业绩,那就对不住了……” 对不住什么? 怎么叫对不住了? 我一把抓住了正在行进的小地主肩膀,将他拉回身来直面着我,用目光询问。 小地主解释道:“给你拉出去验血啊!” “昨天KTV里说的那种去公海的船上?” 小地主笑骂道:“你他妈记性还挺好,去公海的船上是嘎腰子卸角膜,给你验血也有配型的意思,但,在你彻底不行了之前,会先送到‘血牛库’榨干你身上最后一丝价值。” 嘎腰子、卸角膜…… 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仿佛曾经在街头砍人的事已经不叫残忍了。 “我记得刚进来的时候,阿大说,如果家里能给赔付,就可以立即放人……” “呜!” 小地主马上捂住了我的嘴,他神色严厉的说道:“你想死么?!” “还是你想拖累着家里人一起死?” 我没明白的看着他。 小地主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这地方没有放人的说法,无论他们怎么打你,记死了,绝对不要给家里打哪怕一个电话!” 终于,小地主向我敞开了心扉,也许是因为我之前的话触动了他。 “刚开始来东南亚的时候,我和你一样天真,以为家人把钱打过来,就不用遭罪了。” “我开始在视频里求家里人把房子卖了,凑够赔付打过来。” “可你知道结果么?” 小地主看着我,很认真的说:“我之前的园区在老街。”说完,他转身就走! 小地主被转卖了! 那群王八蛋并没有按照约定释放他,而是将他卖来了勐能。 等我在勐能真正混起来以后,才明白其中的道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整个东南亚的园区,都有属于自己的规矩,如果你不按照规矩来,那么军方第一个针对的人,就是你! 他们让你给家人打电话,其实也是诈骗的一种手段,在镜头前,你会被无情的伤害,什么拳打脚踢、木棍皮鞭,更有甚者,还会当着你家人的面割你耳朵,砍你鼻子。 但你放心,这绝对不耽误你第二天敲键盘。 而且,这种事一般都发生在你无法继续给园区产生利益之后。 要是你家里的人心软将钱打了过去,那么,第一笔钱,会被他们称作为‘是你们孩子的业绩’,毕竟你们家孩子没出业绩还在园区里又吃又喝,这总不合适吧?他们还会要第二笔钱! 第二笔钱要是还能打过去,那就会变成赔付,不过,是胡说八道的赔付。 比如,空气呼吸费、看美女费、园区旅游费和听都没听说过的‘生存费’,也就是说,你能活着都是他们给与的恩赐。 想要救人,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通过正规渠道报警后,跟国内的帽子叔叔通报具体园区,然后由帽子叔叔向他们军方施压,再由对方的军方向园区要人。就这,你还得带着钱去边关口岸,和军方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如果不是通过这种方式,又不知道想救的人在哪个具体园区,打过去多少钱都只会告诉这群王八蛋你们家的钱还没有被他们掏干净。 小地主肯定是被老街的园区已经把他们家掏干净了,所以在听我说出了打钱的事情以后才会如此激动。 当然,这些都是我猜的,自以为聪明猜测的,可我还是想简单了! 我紧跟着小地主走到了电梯口,此时才在安全通道看见了坐那抽烟的绿皮兵,原来这一整个晚上都有人守着我们。 进了电梯,当电梯门关上,小地主意重深长的和我说了一句:“兄弟,哥劝你一句,除了我以外,碰见谁都别乱说话,要不然,你的下场会很惨。” 在电梯门打开之前,小地主找准了时间补充道:“要是能跑,就跑吧。” 叮。 电梯门打开了,小地主率先从门里走了出去,我能看得出来,他冲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很真。 而走进满是电脑的房间以后,我看见了被活生生拆散的小情侣,那个女孩坐在最东边双目无神的盯着电脑屏幕,那个男孩则坐在最西端敲击这键盘,俩人没有一句交流,更是连看对方一眼都不敢。 此时,小地主刚刚打开电脑,才把企鹅号登上,就看见了电脑屏幕右下角不断闪动的图标,他都没打开对话框,立即站起身来喊道:“勇哥呢?勇哥,我要开网页,这个娘们还能切!” 第十二章 又多两条华子 切! 这是这边的专业术语,就像是他们管往这儿骗人的都叫狗推,管整天陪你聊天的‘养猪’过程都叫‘精聊’一样。 而这个‘切’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做‘落地’。 其实729的整个园区都很正规,有磁卡的员工上班要打卡,下班要写工作日记,所谓的工作日记就是今天有加了多少好友,和多少人正在私聊,有多少人落地。 这份工作日记每天都由阿勇检查,他会逐个翻看每一台电脑上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里不能有删减信息,一旦发现聊天记录断层,哪怕不是因为删减,也会被拖拽出去先挨上一顿毒打。 我甚至……在回国之后接到一个女孩打过来的诈骗电话时,因为问了一句‘是不是回不来了’,把那个女孩问的痛哭流涕,她在电话里嚎啕大哭,求着我说道‘哥,你就当行行好,能不能往账号里打一百块钱’。 因为这一百块钱也算业绩,起码能保证这一天她不挨打。 我打了。 从我四位数的账户里转出了一百块钱。 当时我不知道能不能帮那个女孩,脑子里想的是,就当祭奠曾经死去的那个自己。 “呜呼!” 小地主一惊一乍的起身时,近乎疯狂的吼叫着,紧接着我又听到了‘叮咚叮’的电子提示音。 没到一分钟,阿大带着人兴高采烈的走进了办公区,搂着小地主一通狂笑。 他又得手了。 阿大说,这次小地主弄过来将近四十万。 而我却在企鹅聊天对话框内,看到了那个女人的最后一句话,她说:“这是我全部身家,亲爱的,你可千万不能骗我!” 全部身家。 我抬头去看着小地主近乎疯狂的眼神,和阿大高兴至极的目光,愣住了。 园区里的其他人在叫骂‘X他妈的,这小子运气真好’; 还有人在嫉妒‘得,人家今天又能去潇洒了’; 而我,只看见了没有退出登录的企鹅号上,一个远在国内的女人,不断的追问:“亲爱的?你看到我和你说的话没有啊?” “亲爱的!” 阿勇此时伸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就想做贼心虚似的抬起头望向了他。 “想偷学啊?” 阿勇笑眯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脏的跳动速度都快要撞开胸膛了。 “我就觉着你小子行,有心机,放心吧,好好和小地主学,用不了几天,你也能和他一样出业绩。” 阿勇转过身,走到了小地主身边问道:“怎么着啊,今天还带着你这个小徒弟一起去爽啊?” 我在此时默默的摇了摇头,冲着小地主。 “哎,勇哥,昨儿我就说要和你喝点,你也不给面子啊,今儿能不能给点面子?” 我要跑,需要足够的时间熟悉这里的一切,小地主很明显知道这一点,他找了一个话题把话岔了过去。 “给,我能不给你面子么?” “非要跟我喝点是吧?那咱可说好,酒得管够,不是茅台我不喝。” “那必须的!” 他们走了。 坐在我旁边的一个眼睛男竟然嘲讽得说了一句:“让人撇了吧?” 我没搭理他。 看着电脑屏幕发呆。 阿大此时坐在了我身旁。 今天他没光膀子,但身材依然壮硕。 “哥们,你以前在国内混过吧?” 我转过头看向了他。 阿大很自然的说道:“你也不用瞒我,自打你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你和别人不一样。” “普通的小流氓,被刚才眼镜一刺激,加上这么多天压在心里的火气,早跟他干起来了。” “你没有。” 阿大扬起下巴:“还有,昨天在夜场,我听绿皮兵说,你是先出来的,能在包房里憋的住,还能压得了火,你不是一般人啊。” “以前……当过大哥吧?” 我赶紧摇头:“没有。” “你放心,我不会看走眼的。” 楠楠不在这儿! 不然这些人不可能没有我的资料! 应该是楠楠在另一个园区受不了了,又不忍心坑自己家人,才把我骗了过来。而那个园区的人知道我的信息,怕我到了以后不好归拢,干脆一转手直接卖来了729。 这群孙子! “你要不想说呢,我也不逼你。”阿大笑道:“哥们我当年也是在街面上混的,对你们这种混过的,亲。” “瞧好了,今天哥教你两招,保管你出业绩。” 阿大十分正式的坐在了电脑前,嘟囔着说道:“干这个,你不能和小地主学,那小子天生就会泡姑娘,有时候我都觉着他突然间说出的一句话可乐,那姑娘能不笑么?” “你是个男人,也最了解男人,得利用咱们的优势。” “在咱们这个园区,装女人去骗相亲网站上那些男的,是最赚钱的,不过,你不能管他们要钱,要知道男人的防范心理很重。” “得说让他和咱们一起投资,到时候发过去一个连接,也就是‘股转盘’。” “只要这个臭老爷们敢把钱打进去,那你就算出业绩了,不过,这还不算完。” “这股转盘是咱们专门找人克隆的股市,只是涨跌由咱们控制。” “当那男的以为自己赚了钱的时候,必然会想到把钱提出去,他要是提一两千,没问题,你向上申请一下,咱就给他提,过万一概提不走。” 我看着阿大问道:“那这条鱼不就脱钩了么?” 阿大纠正我说道:“是猪。” “再说了,脱钩怕什么?” “钱都在咱们手里了,他爱哪去哪去呗,不过,我跟你打赌,一般来说这男的到这种程度都不会脱钩,因为咱们的软件会在后台提示他……” “提示?” “对,提示他由于什么几把原因,暂时无法提款。” “这时候那个男的就会找你,你就要告诉他,你已经托人了,只要往咱们账号里打个三万两万的,他们就能把钱提走。” “一头是再着急也拿不到的钱;另外一头,是再交三万两万就能把钱拿出来。” “反正亏几十万也是亏,还差这三万两万的了?” 阿大用手背一拍我的胸口:“到时候你是不是又多了两条华子?” 第十三章 小哥俩昨天玩的挺狠啊 “你怎么在这睡呢?” 夜幕下,我躺在五楼的屋里听见了小地主的声音,当时的我和所有人一样,住进了‘公屋’。 公屋,就是几块砖头、一大块木板、上面铺着各式各样床单的地方,还不如监狱里的大通铺。在这儿,屋里没有厕所,想上厕所得申请,门口有个电风扇,谁要是上完了厕所,厕所里的味儿全都能灌进屋里,恶心透了。 但,就这种环境还是开了单、有了业绩才能住的。 我能住这儿的原因,仅仅是小地主开了两单后,沾了人家的光。 就这,大晚上的小地主还给我叫醒了。 我躺在屋里看向了门口,小地主不停挥手喊道:“走,跟我住大床房去。” 阿勇站在小地主旁边的笑令我有点恶心,很明显这俩人都喝高了,可小地主还稍微清醒一点。 我起身走了出去,到了外边才感觉到就算是被风扇吹着,身上也全头是汗。 “艹,你特么怎么身上都粘手啊?” 小地主一碰我胳膊,竟然嫌弃的往自己衣服上蹭。 我们俩被勇哥送到了大床房所在的楼层后,房门刚一关上,小地主顺着房门就蹲了下去了,他被吓的不停拍带着前胸,嘴里骂着:“我X他妈的,阿勇这个逼喝点酒看我眼神都变了,差点没给我吓死!” 我终于明白小地主为什么来找我了。 “不对啊,按照昨天的规矩,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嗨包’么?” “我敢么?!” 小地主瞪起了眼睛:“阿勇喝点酒都这德性,这要是扎了针,我往哪跑?” 我好奇的问道:“这个阿勇到底是谁啊?” 小地主打开了话匣子。 阿勇是园区老板的远房亲戚,有多远谁也不清楚,但是,之前老板来的时候,他管人家叫姨夫。 阿大和谁都没关系,以前是老板的保镖,后来老板在国内东窗事发就来了东南亚,在这里当起了总监。 而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总监之上还有个职位,叫督导。 我们园区的督导,就是管理一切的人,她负责园区的业绩、负责园区的管理、负责园区的纪律,甚至,还负责园区的人员增减。 “记不记着芳姨?” 小地主看见我点头后说道:“咱们督导和芳姨是闺蜜。” 我神情自然的挑了挑眼眉,小地主立马说道:“你想得对,都是给老板蓄被窝的。” 我什么都没想! 小地主说到这儿,从门口走了过来,打兜里掏出烟放在了我嘴边,点燃后问道:“哥们,往出跑那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背过身去,伸手指了指棚顶的监控。 小地主立马摇头说道:“没事,这玩意儿都老掉牙了,只能录画,没声。” 紧接着,他靠近我继续说道:“我最近发现了一条道,但是,得去八楼。” 我双眼紧盯着他,小地主怯生生的把声音降低了:“咱俩得从八楼跳到对面的六楼上,昨天去KTV的时候,你有没有铁栅栏的缝隙看见外面不远处的工地门口有一堆沙子?” “接下来才是最要命的,还得从六楼跳到那堆沙子上。” 计划是真的! 2号楼旁边有一个连接楼,一共六层,而2号楼没有7层,只有8层,所以小地主说要去8层。 那堆沙子昨天我也看到了,从距离上判断,打2号楼的连接楼楼顶往过跳最保险。 就是这小地主似乎有点虎,顾头不顾腚的。 “赶紧睡吧,别琢磨了。” 我如此说着。 因为这个计划根本无法完成! 你以为到了八楼就能跳出去? 窗口焊死的螺纹钢怎么打开? 你以为跳过去就完事了?岗哨要是开枪了,怎么办? 就算是你都赶上了点儿正,子弹都绕着你走,出去之后呢? 我只知道这儿叫勐能,东南西北各处都是啥你知道么? 该往哪跑,谁清楚? 是直接上山奔林子里钻,还是去警察局?! “睡他妈什么觉!” “你要是乐意睡,一会老子给你喊个姑娘,反正今天的提层也没花多少。” 这小子看样子已经快魔障了,而我,只问了他一句:“你出去以后怎么活啊?” 你手里没钱自己不知道么!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么? 没钱,跑出去就等于用两条腿和车轮子比速度,就等于空着肚子和肚满肠肥的追兵比耐力,那还比什么啊?必死无疑啊! 小地主就像听不懂我说的话一样:“我不管,反正我要跑。”说完,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你要是敢点了我,只要我能活下来,我一定弄死你。” 这就是个小孩。 心里根本藏不住事。 他都没想想人家拒绝以后会有什么后果,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到底怎么了?” 我察觉出了小地主的情绪不对,之前还以为他没能去夜场扎针闹得,可现在看来,不像。 小地主慢慢悠悠的从床上滑落到床边,从蹲下去的姿势变成了坐在地上,用最平稳的嗓音说着近乎山崩地裂的话:“我想回去给我妈上坟。” 他妈已经死了。 被气死还是被急死不重要了。 可小地主还能记得当另外一个园区的主管冲着手机视频用竹签子扎他的时候,妈妈在电话里喊的那句:“我给钱!我就算卖骨头渣子都给你们凑钱!”是怎么喊出来的。 小地主蹲在地上咬着手背一点哭音都没有的在抖动,我眼看着鲜血顺着手腕往下流。 他终于在半晌之后抬起了头,说了句:“下个月我妈祭日。” 听完这句话,我一口气闷在了胸口。 小地主一定是看着他妈没的,而在这种地方他也不可能给家里打电话,唯一的方式只能是别人在打他时,通过视频…… 也只能是通过视频了。 清晨。 我俩走出大床房的时候,和之前一样进入了工作区,而这一次,在那儿坐着的,是阿勇。 阿勇看见我们俩过来,又看见了小地主手腕上的伤,很值得玩味的露出了笑意,走到我近前低声说了一句:“行啊,小哥俩昨天玩的挺狠啊?” 第十四章 疼一下,比一下下疼强 小地主开始倒霉了。 骗完了那个女人的整整一个礼拜内,他都没能将哪怕一个精聊过的猪落地,而之前提层的钱,也在胡吃海喝之下很快花光。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我每次都尽可能的在楼上观察着下面的情况,为了不让阿大他们起疑心,在观察之余,每天还在网上寻找着可以欺骗的目标,并记录下了每一次聊天概况。 在这儿,我必须向所有曾经聊过的人道个歉。 是,我并没有骗你们钱,但和你们聊天的,并不是一个身高171,身材苗条还毕业于211高校的美女。 是我。 每天和你们甜言蜜语,总是唠着小骚嗑,让你们觉着这个女孩子不光和你们相亲相爱而且灵魂契合的……根本不是真实聊天。 是话术。 能从早上八点,一直聊到晚上十点,看到信息必秒回,还总能让气氛愉悦起来的,不是爱,是工作方式…… 叫精聊。 而我一旦从729逃出去,这份聊天概况肯定会被另外一个人继承,他们会将我始终没有推进的最后一步毫不犹豫推动下去。 所以,我求求所有看到这本书的人,千万不要再相信任何带你发财、带你投资、境外高薪之类的话了。 人家凭什么带你啊? 真有那路子,不会自己闷声发大财么! 你都困难到要去网上找对象了,就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底子么! 清醒一点吧! 还有。 所有孩子、亲属、朋友沦落在东南亚的家长们,请不要再打钱了,那就是个无底洞! 你打过去的每一分钱,都在告诉这帮人渣你们家还可以再掏掏,而下一次,他们会对你们的孩子下手更狠,为的,就是你们的不忍。 还有! 是的,还有! 假如,在这个时间段你的家属依然沦落在缅东或者缅北,请先不要慌。 一定时刻关注自己的某音、某手、某红书账号。 在那儿,你们的孩子不可能在那群人渣不允许的情况下将电话打回来,他们唯一能联系你们的方式,就是从这些网站上给你们发送私聊消息。 如果你们看见了,记住,要问清楚最重要的问题,因为一旦你们的孩子把这条消息发送了过来,他们就是冒着被暴揍的危险,千万不要浪费掉这样的机会。 首先,要问他们在哪儿,一定要问清楚、问细致。 其次,去查该位置周围的口岸哪里开放;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请立即、马上通知帽子叔叔,只有他们能把你们的孩子救回来。 请不要再相信网络上那些‘冒险拯救东南亚失落同胞’的直播了,据我所知,有人在那儿光靠搞这个,一年收入几百个W! 如果你还愿意继续信网上那些人的话,我只问你们一个问题就行,那就是当你联系上这伙人之后,人家告诉你要准备一百万,你给是不给? 给还是不给?! 不给,你就得在明知道孩子天天遭罪的情况下遭受精神折磨。 给了,钱一旦石沉大海,对人家来说,就是被封禁一个账号的事! 另外,请千万不要相信什么高薪,尤其是在厦门、防城港、三亚这种好地方的,如果去了发现是皮包公司,每天什么都不干还有薪水领,那你放心,用不了几天一定会去东南亚团建。 到时候真落地泰国、老挝这种地方,哪怕你觉着自己还在大城市里,实际上把你们运走,不过就是深夜里一顿酒的事。 小地主就是这么来的,包括我! 乃至于729园区的很多人都是因为喝了别人递过来的饮料,再睁眼,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 不好意思,没有收住,一不小心说多了。 之所以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接下来的故事走向会变得特别凄惨。 当然,我说的是小地主。 小地主一周没开单住进了616,可是他已经没有之前的精神状态了,我就坐在他旁边总能看见这小子莫名其妙的发呆,哪怕是对面的‘猪’明显有了上钩迹象,他也像是没感觉到一样。 那天晚上下班,也就是我到了729半个月左右之后,阿大又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办公区。 他走过来抓住小地主的头发,一个嘴巴就抽了过去——啪! 将人打倒以后,伸手指着我,像根本不认识一样威胁道:“你,站起来看着!” “还他妈有所有新来,都站起来!” 我们几个新来的全站了起来,阿大蹲在地上拽起了小地主的头发,凶狠问道:“你干什么呢?” “该切不切,该落地不落地,以为我看不出来啊!” 他往后一伸手,阿勇递过来一把路边摊烤肉用的铁签子,阿大握着铁签子连想都没想,直接扎进了小地主的手里——噗。 “啊!!!” 小地主趴在地上捂着手满脸紧绷着大声嘶吼,脸都憋紫了。 “小王八蛋你记住啊,就这一回,再有下一回,我不带和你动手的,你他妈直接给我上八楼!” “我要不让那群绿皮兵给你手剁了,我跟你姓!” 由始至终,我也不知道阿大姓什么,但我从不怀疑他说出这句话的真假。 阿大走了。 伙同那群人渣。 我伸手把小地主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小地主看着我疼得直哆嗦,说了一句:“还不打算跑啊?下一个就是你!” 我知道。 真的。 谁能保证坐在电脑前每一天都可以骗到人呢? 骗不到,这就不是下场么? 我真知道,但,眼下还没到时候。 还没到时候。 我冲着小地主笑了笑,没说话。 事实上自打到了园区,我就在刻意的装哑巴。 叮咚叮。 办公区出业绩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倾家荡产的人,可我,却将目光转移向了窗外。 一狠心,将扎在小地主手上的铁签全都拽了出来。 “哎呀我艹!” 鲜血顺着他手掌上的伤口往出冒,我能感觉到这小子在疼痛刺激下蹦起来多高,而我只能转回头尽可能轻松的说一句:“疼一下,比一下下疼强。” 第十五章 还特么挺吃香 楼下的绿皮兵是十五分钟巡逻一次。 楼内每个楼层都有绿皮兵把守,阿大他们会在没睡的时候,由阿大、阿勇分别带队,再间隔每十五分钟巡视一次楼层。 也就是说,我逃跑的空隙,只有十五分钟。 在这十五分钟内,要搞定螺纹钢,不惊动守卫,还得能出现在隔壁衔接楼六楼的楼顶。 我盘算着…… 盘算着…… 光盘算有个屁用! 那螺纹钢我搞不开! 那焊接点更是没戏!! 除非…… 我回头看了一眼,今天小地主不在,他去616睡地板了,睡在通铺上的我没和其他任何人说话,在这儿的每一个人都在闷热的天气里变成了哑巴。 该怎么办呢? “哥。” 那个和我一起来的小年轻趁着夜色凑了过来。 他蹲在我床铺边上,抱着双腿说道:“我快开单了,你帮我分析分析吧?” 这他妈是个来找我聊业务的! 他以为我跟着小地主连开两单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所以竟然来找我取经了。 “带你的人呢?” 那小男孩看向了窗外:“人家今天出业绩了,在外面潇洒。” 很明显,他也知道了不少园区里的事,起码知道了开单的人可以出去潇洒。 “我啊……”小男孩兴奋的说着:“在网上找了个干建材的人网恋,其实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个货是结了婚以后去网上撩骚的,不过我没揭穿。” “最近这家伙和我说他资金紧张,我就装作不差钱的样子,很随意的往朋友圈里发各种钞票、蹦迪的截图,他还以为我是款姐,总是追问我到底干嘛的。” 这小子挺有心眼,我问了一句:“你告诉他了?” “那哪儿能呢!”他说道:“我知道钓鱼之前得先溜鱼,我就问他,你到底是来谈恋爱的,还是查家底?一句话就给他问没电了。” 我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像是期待光明的未来似的,不由得开始有点替他担心。 “哥,你说我明天切他,合适么?” “只是,这小子视乎防备心思有点重……” 面对一个没怎么经历过世事的小年轻,我竟然有点放松了:“能防备心不重么?” “一个没见过面的网恋,你要不给他砸瓷实了再切,还不把人给惊跑了?” “就像这个园区,每个窗户都有螺纹钢焊接,他们要是没有这套防御,2号楼里还能有人啊?” 我刚露出笑容,整个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没想到,竟然是个家伙解决了困扰着我的问题:“也不光是螺纹钢的事,要只是螺纹钢焊接还比较简单,关键是门外那些端着枪的兵。” “你说啥!” 我的震惊无法形容,比随手买了张彩票就中五百万还让人兴奋。 “哥……” 那家伙十分恐惧的看着我,因为无法看到自己,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有多扭曲。 “没事。” 我尽可能的平复着心情,慢慢坐起身,看着他问道:“刚才你说这螺纹钢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是什么意思?” “螺纹钢是焊接,并非和窗口的一体结构,只要是焊接的,就一定或多或少有着缺陷,比如裂纹、欠焊、夹渣和气孔等……” 我实在等不了,但依然极力控制者表情问道:“说点我能听懂的。” “就是说,焊接接口无论多结实,都可以根据焊接情况进行点对点的暴力破坏。” “只要给我时间,有足够的保护,在用力蹬踹下,几脚就能踹开;当然,这有个前提,那就是……哥,你问这个干嘛?” 这小子一下抬起了头,瞪着眼睛看向了我。 我知道,只要在问下去,或者稍微引诱一下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又怕才得到答案,转头就让人给卖了。 只能硬挺着撒谎道:“多学点知识。” 这纯属放屁的谎言连我自己都不信,他更不可能信。 这小子坐在了我的床榻旁边,盘着腿,目光聚集在我身上说道:“哥,外面的天气每天正午时分都是最闷热的时候,这破地方也不可能找到咱们国内那么专业的焊工,在这种情况下,假如你有一根雪糕,可以长时间放在焊接口,在热胀冷缩的环境下,就能加大螺纹钢焊接口的缺陷。” “然后再进行破坏,就可以百分之百的成功。” 雪糕! “多久?” 我还是着急了。 急不可耐的问着。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似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说道:“你要跑!” 我用力瞪过去的目光带着杀意,将这小子全部的话语都瞪回到肚子里的时候,紧接着,这小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他很聪明,随意着说道:“不可能的,外面那么多守卫,怎么可能跑得掉。” 然后靠坐在墙壁上,方便随时观察其他人的压低了声音:“哥,带我一个。” “只要能出去,我给你当牛做马。” 接着又大声说:“别费心思了,还是帮我想想明天怎么切那个搞建材的吧。” 我没应声。 眼睛死死盯着窗口。 那儿是唯一的希望。 而此时我有多希望小地主兜里能剩下个仨瓜俩枣的,可以购买用来破坏螺纹钢焊接点的雪糕。 不。 我还缺少了一样准备,那就是对园区外周围环境的熟悉,以及现金的支持。 缺少了这两样,别说是我,就算是神仙也跑不掉。 可是,去哪弄点钱呢。 天色在我迷迷糊糊的思考中,逐渐亮了起来。 等房门打开,阿勇来大通铺房间接我们这些人去上班时,昨天晚上那个小年轻竟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屁颠屁颠跟在了我身后。 阿勇看到这一幕,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似的:“我艹,还特么挺吃香啊。” 他以为我和监狱里那些养小孩的人一样,惦记着的,是一夜春风。 自从小地主打大床房出来时,手上带着咬过伤,他就已经在这么觉得了,眼下,只不过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我们所有人出现在桌面上铺满了电脑的办公区时,我没想到的是,小地主竟然把我给卖了! 第十六章 我这个人最公平! 已经十天没有出业绩的小地主这些日子都在睡616,每天来工作区准备当狗推的时候,都是一副腰酸背痛的模样,时不时还窜稀到满屋子都是臭味。 在这里,得提一嘴勐能的水。 这儿的水对于正常人来说,是不能喝的,喝了准闹肚子。 阿大、阿勇他们,一般来说都只喝矿泉水,从商店成提搬的那种。 他们甚至将这儿的水变成了一种摧残人的惩罚,那就是当那个狗推开不出单的时候,用洗脸盆接整整一盆凉水,然后让狗推跪那不准上厕所,什么时候闹肚子闹的连拉带尿弄了满裤裆都是,什么时候才让你自己去收拾。 而且,还得回来把屋里都收拾干净。 算是一种魔法伤害,毕竟在所有人的关注下弄这一出,属于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了。 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惩罚就是在小地主身上,当时我正和他商量着现金的事…… “不可能,你说的那些都不靠谱。” 小地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扶着让冰凉地板拔了好几宿的腰说道:“雪糕有,也可以买,阿大他们也允许买,但问题是,不可能带上八楼。” “现金就更不可能了。” “现金只有阿大、阿勇他们手里有,是用来和绿皮兵做交易的。” “我们普通人,想要去八楼,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在阿大心情不好的时候惹他。这个时候,他在懒得动的情况下会一个电话找来绿皮兵将你架去八楼,在那儿被电棍一通突突。” “俗称,小黑屋。” 他才刚刚否定了这个答案,我在旁边目光不变的用脚尖踢了踢他。 小地主心领神会,张嘴就骂:“你他妈就是个扫把星!” “自从认识了你,老子就开始不停倒霉!” “滚,滚,滚,滚一边去,没你老子早去夜场潇洒了。” 啪。 一只大手直接拍到了小地主肩膀上。 阿大笑嘻嘻望着他:“带徒弟呢?” 小地主回身,满脸谄媚的笑着:“大哥,这小子一点都不上进……进、进……嘚、嘚、嘚、嘚!” 话都没说完,小地主颤抖着顺凳子上滑落到了地上,这时我才扭头看见了阿勇拎着电棍已经搐到了他身上。 电棍‘噼啪’作响的电流声、人体上电流经过的‘嗡嗡’声,小地主的惨叫声,同时在我耳边出现,要是旁边在多一个油锅,这就是阿鼻地狱。 “都把手里的活停一下,我和大伙说说为什么要搞这个小地主。” 阿大站在那侃侃而谈,就像是公司老板给属下员工开会似的。 “前几天小地主开单,大家都看见了吧?” “可你们并不知道,这小子开完单就飘了!” 阿大阴冷的笑道:“我们检查了这小子的手机和电脑,发现这个王八蛋竟然在手机上下载过LINE。” “你说你小子下载过这个东西,倒是把下载记录删了啊?” “不知道咱们家技术能把手机上所有的聊天信息都恢复了么?” 阿大说着,在工位与工位之间的缝隙游走,我明显看到有几个人在他经过的时候,很是紧张。 “阿勇,给他们念念。” 阿勇在兜里掏出了一部手机,张嘴念道:“哥几个,路子都整明白了没?” “咱们还缺啥?” “缺钱、缺车。” “路线呢?到底怎么跑?” “从勐能进山,专挑车不能走的地方走,然后到口岸闯关……” “那他妈是要判刑的!” “不然你以为回国了以后不用坐牢啊?” “只要你在这儿从事过电诈,回去就得蹲,但是,监狱的环境起码比这儿好多了吧?” “钱怎么办?” “抢!” “只要能离开勐能,先找个普通人家抢点钱,估计就够我们逃到口岸了,进了口岸都记住,电诈的事可以说,最多判两年。抢劫的事,打死不能说,听懂没有!” 阿大此时走了回来,伸手在小地主脑袋上拍了两下:“你他妈挺懂法啊?” 他没打小地主,这让我很纳闷,因为我亲眼看见阿大在一个小弟手里接过棍子后,又巡视一般走向了工位与工位之间的缝隙。 “先别说钱了,先说说咱们怎么跑。” 阿勇看了一眼我,接下了的话,让我不寒而栗! 他念道:“我认识了一个傻子,正鼓捣这哥们往外跑呢。” “到时候咱们一起把当天能切的猪都切了,都去夜场‘嗨包’不引人关注的地方等着,只要这边一乱,绿皮兵和阿大他们都会出去抓人,到时候咱们趁着园区混乱,往外跑,能不能跑出去,就各安天命了!” “你确定能把老许鼓捣动,让他先顶雷去扛枪子儿么?” 那一瞬间,我看向了小地主,这孙子竟然扭过了头,根本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在聊天软件说的那个傻逼就是我! 第十七章 开枪! 原本的打算是鼓捣我先往外跑,然后,才趁乱往出摸。 “我尽量试试,目前来说,已经取得他的信任了。就是这小子防备心思很重,我说了两次他都没怎么搭茬。” 阿勇念完这句话,故意停顿了一下,整个工作区安静的落针可闻。 “我X你妈啊!” 压抑在心底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我这么多天以来的火气在这一秒全都爆发了出来。 起身,抓起身下的木质板凳,我想都没想直接砸在了小地主的脑袋上——啪! 使了多大劲儿自己都不知道的这一下,将小地主直接砸倒,手里的凳子腿都打掉了,鲜血顺着他的脑袋不停往外淌。 我扔掉了手里断裂的凳子腿,举起还剩半节的凳子再次朝小地主脑袋砸去…… “唉!” 嗵! 阿勇一脚蹬到了我的肚子上,这一脚,让我知道了这个阿勇有多不好惹。 他一脚把我窝在了地上半天没起来,连气儿都顺不上去。 “我让你动手了么?” 阿勇再也不是我在机场看见的那个狗腿子了,这一脚要是没练过几年搏击,绝不可能踹出如此效果。 阿大慢悠悠走过来蹲在我的身边,伸手搭在我肩膀上:“哥们,幸亏你没搭茬,要不然,今天这件事,就有你一个了!” 他起身后,径直走到了地上的小地主身侧,问道:“你们建的这个群里,除了你,其他几个人都是谁啊?” “说吧,咱们就别老麻烦人家技术了,是不是?” “我这个人呢,最公平,如果你把其他几个人都说出来,我不打你,你就喝一盆凉水去窗口跪着就行,跪一天一宿,咋样?” 我的心在狂跳,跪坐在地上捂着肚子满脑袋是汗。 如果我没蹲了整整十年大狱,知道能干过头事不能说过头话的道理,今天就让人算计了,根本逃不过这一劫! 小地主趴在地上死鱼一样放弃了抵抗,我知道,这个时候他不是多有刚,而是整个人都懵了。 他觉着自己很高明,觉得能这边忽悠着我、另外一边忽悠着其他几个人,等到时候整个园区乱起来了,好渔翁得利。 甚至,他和我说过的话没准都是真的。 可说到底,这小子还是一个骗子啊! 对于骗子来说,不管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那都是渴望着收益的。 他请你吃饭、请你进嗨包、请你睡大床房,不就是期待着把你心思说活那一刻么? 而我的心思已经被说活了,只是嘴硬,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已,直到今天早上,才询问了对方获得现金的可能性。 小地主多损啊? 明明和别人已经解决了现金的问题,却告诉我不可能把现金搞到手,不就是等着我内心焦躁,实在受不了了,说什么也要出去的那一刻么? 一旦我决定拼了,冒死去和绿皮兵比脚力,被抓是迟早的事,而他们就可以趁这段时间为所欲为。 嗯! 嗯! 我窝在地上,冲着小地主不停哼哼,自己都能听见那野兽发怒般的低鸣。 阿大却在我旁边一个一个的顺着工位上的所有人走了过去,他每走过一个人的身边时,就会把手搭在那个人的肩膀上,最终,我这一排第四个人在被阿大碰触的时候猛然哆嗦了一下。 阿大和满意的回过头,连审都不审,抡圆了手里的棍子——啪! 一棍子打在对方腰腹之间,将其瞬间击倒。 嗵! 那人重重砸在了地上,这一下没准肋骨都能打断几根。 万幸,那小子当场晕厥了,这要是还清醒着,一定是声嘶力竭的哀嚎。 “阿勇,小地主好像想当猛男,你得成全他啊。” 阿勇狞笑着看向地上的小地主,阴冷的回应道:“我这辈子就没见过猛男。” 突突突突突突! 他都不打小地主,手里的电棍直接顶在了对方腰眼上,按钮一按,死鱼一般的小地主马上有了反应,连卷缩带打滚的钻进了桌子底下。 什么人性? 什么道德? 在这儿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被电成死狗。 “我错了!” “勇哥,我错了,我真错了。” 小地主被电的满嘴流口水,鼻涕一把一把淌,拳在桌子下面靠着电脑机箱不断磕头。 是真的磕头。 邦邦作响那种。 阿勇蹲下身行,用电棍敲打着桌子腿,很认真的回应他说道:“我不想听这个。” “我大哥让我问你,这个聊天群组里,除了你还有谁。” 小地主扛不住的,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同时,我也在庆幸自己并没有和他完全拧成一股绳。 我慢慢挣扎着起身,一边痛恨早上为什么和他询问现金的事,一边拎着板凳走了过去了。 在阿勇威胁的目光中,伸手一把从桌子底下把小地主脖领子拽住,用力拉了出来。 “我X你妈!” 刚刚拽出,我便抬起膝盖冲着他脑袋顶了过去。 我只能这么救自己,我得让小地主知道,如果他把今天早上的事说出来,那我一定会杀了他! 小地主被一膝盖撞的头脑发晕,紧接着我抓住了他的头发,狠狠磕向桌角。 “艹!” 吱! 哐! 整张桌子被撞击的在晃动中向后挪了几寸,小地主脑袋另一边顿时鲜血崩溅的又多了一条长条伤口。 这是轻伤。 皮外伤。 常年混迹江湖的我太知道人体脑袋是怎么回事了,脑袋上的骨头是人体最硬的骨头,其中,头盖骨最为坚固。我那两下,看似凶恶,实际上不过是让他的皮肤破裂,仅此而已。 阿勇站了起来,撩开自己的话衬衫,打裤腰带上拔出了手枪威胁道:“老许,我是不是给你点脸了?” “让他出出气吧。” 阿大此时拦了一句:“我要是让谁这么耍一通,也得把心里的委屈撒出来。” 他微笑着看向阿勇:“不然你不也得动手么?” 我骑在了小地主身上,一言不发,粗重的呼吸好像是在地里干了一天活的牛。抬起拳头砸向他下颚的那一刻,园区里的很多人都以为我想要他的命,可我却很清楚,这一下只会令其陷入短暂的昏厥。 砰! 一拳。 小地主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可我不能停手,否则,就不像是一个暴怒中的江湖人。 砰!! 第二拳! 我一次次锤打着小地主的面部,当阿勇看到小地主躺到了地上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大喊:“你给老子停手!” 我依然没有理会的在继续挥动拳头…… 锵! 阿勇将枪口举起,冲着棚顶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那一秒,我猛然间抬头看了过去。 阿勇后来跟我说,就是那一眼,让他知道了我是那样的,因为当时的我,是真想冲过去把枪抢过来,将着一屋子人渣通通搞死。 “是不是虎!” 阿大过去一巴掌打到了阿勇的后脖子上,咒骂的说出这句话之后,抬头看向了门口。 脚步声、呵斥声、询问声此起彼伏,等绿皮兵冲了进来,阿大赶紧凑了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沓子钱,塞到了绿皮兵的兜里,用中文解释着。 “误会,我们吓唬员工的时候,走火了。” 十几个绿皮兵端着枪瞪向了阿大,这些被称之为‘安保’的人,在乎的根本就不是园区里狗推们的死活。 “阿大,大白天开枪所造成的影响有多不好,你应该知道。” “在729,除了有员工逃跑之外,即便是商务公司也不允许随意使用枪械,让你们配置枪械原因仅仅是为了保证个人安全,这一点你清楚吧?” 阿大回头瞪了阿勇一眼,回过身,却十分恭顺的说道:“清楚,清楚。” “那你往我兜里塞钱是什么意思?” 阿大笑嘻嘻的说道:“罚款,我们自愿交的罚款。” “这次的事,上头一定会对你们有所处罚,所以啊,这笔钱我们不敢收。” 阿大见他正往外掏钱,连忙摁住了那个会说中国话的东南亚人说道:“那这笔钱就算是我们请你们处罚员工的费用,就是地上躺着那两个,那两个必须送上八楼。” 第十八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和阿大正式接触,就是在他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里展开的。 当时的情况是,小地主和被阿大击倒的那个狗推让绿皮兵带上了八楼,而我,被阿勇、阿大他们带进了办公室。 这件办公室很小,也没什么特殊的装饰,不过就是一张麻将桌、一张办公桌,一台壁挂电视和半面墙的沙发。 我记得走进去那一刻没有感受到任何特别气息,可阿大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也就是那张办公桌的后面却不知道往哪蹬了一脚,骂道:“你他妈还知道要脸啊?”以后,我震惊了。 一个女孩让他踹了出来。 那个女孩很年轻,我看着还不到二十岁。 她肌肤白皙却身上脏的不行,不是从地上蹭得灰尘、就是脚印。 我又往那个女孩身上看了一眼。 “行了,说正事。” “小地主说,你想跑?” 这肯定不是要处理我,不然刚才就直接将我拉去八楼了,但,心里知道的事一定不能表现出来。 我连忙紧张的说道:“那小地主的聊天记录里不是说了我没搭理他么?” 阿勇站在我身后冷冷的说了一句:“可你也没把这件事报上来啊?” 我转过身,看着阿勇:“我也不知道这种事应该告诉谁……” “你慌几毛。” 阿大乐了。 我是慌了,这种事,还用知道应该告诉谁么? 但,这是我故意的。 “一个混江湖的,还蹲了十年大狱的老炮,就别玩这一套了。” 阿大抬腿从那个女孩身上跨过,打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就站在我面前说道:“不过呢,我挺欣赏你。” “从来了这儿到现在,心思够稳,下手也够狠,两下子就给小地主干到起不来了。” “练过吧?” 我低下了头:“武校待过四年。” “学的啥啊?” “搏击。” 阿大指了指阿勇:“勇子,你俩一门儿啊。” 阿勇马上昂起了头,仿佛在努力证明着他比我高一等的说道:“我练的散打。” 我就知道他练过,要不然那一脚不可能给我窝那儿起不来! 阿大没在乎阿勇的话,依然在问着我说道:“不喜欢骗人?” 我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会整电脑。” 我实话实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混牌局,当蓝码,进去了以后更碰不着这玩意儿,现在冷不丁让我坐键盘前面……” “大哥,您还不如让我拎根儿棍子站你身后。” 阿大看了一眼阿勇,然后将手指头直接戳在我胸口说道:“盯紧点吧,这小子啊,还想跑。” 阿勇怒视了过来。 阿大却转了个圈走回到了办公桌后面,弯下腰,用力抓起那个女人的头发,将她清秀的面庞露了出来冲着我说道:“你喜欢啊?” 我看见了那个女孩痛苦的表情,还看见了她抖动的嘴唇…… 但是,对不起! “我稀罕。” 这是我说的话,宛如一个流氓跟大哥表明心迹时说出来的话一样。 “勇子,去给老许开个大床房。” “去吧。” 阿勇抓着我的手走出了办公室,出了房门,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十分冷静的说道:“大哥喜欢你。” 他以为我没听懂的说道:“那娘们,咱们一起的兄弟和大哥要好几回了,都没给。” “能不能是大哥玩够了?” 阿勇回身瞅了我一眼:“就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叮! 我们俩一起进了电梯,当电梯门关上,阿勇接着说道:“好好的吧,用不了几天,你就能跟我一样,站大哥旁边了。” 站阿大旁边? 那不就是那群打手? 关于园区老板手下的这批打手的传闻,这段时间我听到了很多。 据说他们要么是在国内带着人命官司跑出来的,要么原本就是老板的亲属,这批人,也是整个园区内,为数不多可以真赚着几个钱的,但,想要从猪仔成为打手,几乎不可能。 猪仔有多恨园区老板可以放在一边不提,就算是个陌生人,园区老板也不可能随意安排在身边当打手,哪怕是打手身旁的小弟。 不过,我混过江湖的身份,倒是蛮适合这个配置的。 “从里边出来多久了?” 电梯门开启之前,阿勇这么问了我一句。 “一年多。”我随意的回答着。 阿勇等待电梯门打开,从里边走出说道:“出来以后,还适应么?” “适应啥啊。”我跟在阿勇屁股后面说着刚出来时候的艰辛:“我出来的时候,人手一个智能手机,我光学会鼓捣这玩意儿,就用了将近一个月才玩明白。” 阿勇顺手推开了一间大床房的房门,和我一起走了进去说道:“看样子,当初我没自首,跑到东南亚的决定是对的。” 他不往下继续说到了,伸手把空调打开,将遥控器往床上一扔,我眼看遥控器跳动了两下后,听到了接下来的话:“行了,在这儿等着吧,那女的一会就有人给你送下来了。” “不过你得明白,任何一个大哥想要收谁的时候,想要的都是一个忠心的兄弟。”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那一秒,我全身就像是脱力一样软了下去。 刚才的惊心动魄在这一刻完全无法掩盖的爆发了出来,我的心脏正在加速狂跳,仿佛所有血液一下都冲到了脑海,让整个脑袋发胀。 多悬啊! 如果我没有给小地主一板凳,那他肯定会承受不住把我今天早上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全暴出来; 要是我没一拳给他打迷糊喽,这小子把我卖给阿大那群人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到了那时候,还想住大床房? 还有人给你送姑娘? 去八楼的就是我! 第十九章 她叫杨阳 那个女人进来的时候,我正特别勉强的支撑起身体想往床上坐。 她很懂事的过来扶了我一把,将我送到了床边坐好。那一秒,我看到她身上除了脏之外,还有许多紫青的痕迹。 我的目光被她发现了,她在撤回手以后,有些害怕的看着我。 “我,能不能先……洗洗。” 这不是她第一次陪谁了,更不是第一次来到大床房。 “去吧。” 我随口的一个应承,让这个女孩脸上竟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可接下来,她在进入厕所之后,竟然足足待了一个多小时。 说实话,大床房的厕所我去过,里面没什么好待的,但当这个女的走进去之后,我却忽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进入以后短暂时间,是彻底属于她的。 这东西,叫自由。 当她再出来,本该湿漉漉的头发已经有了干的迹象,她慢慢坐到了我身边,祈求般的看着我,想要张口却几次都没能说出话来。 “你想说什么?” 我回过头看着她。 她把脸转了过去,很温柔的说道:“你想怎么样都行,就是,能不能别打我?” 我都没等说话,她立即解释道:“我知道,你会将在园区里遭受的恶气都发泄到我身上……” “甚至会在我身上……拉、尿……” “但,我求求你,就求你这一次。” “我今天一整天都没被人打过,心情特别好,能不能今天别打我,哪怕我下一次再来陪你的时候……” 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什么!! 我的心在忽悠、忽悠的抖动中,一抽一抽的疼。 “多大了?” 我问了一句。 她见我没答应,根本没有人羞耻感的从床上起身站在了我与墙壁之中的细小缝隙处,慢慢跪下后,可怜兮兮的昂着头看我,将两只手合十在一起:“求求你。” 然后,她低下头,补充道:“我什么都会。” 艹! 艹!! 艹!!! 阿大! 阿勇! 这个仇结死了!! “来,起来。” 我慢慢把她扶了起来,结果这个女孩非常顺从的坐在了我的腿上,眼中满是天真的问道:“是这样么?” 我没想…… 算了。 我看着她问道:“多大了?” “十九。” “多大!!” 她吓了一跳,在我的高声之下,竟然往后躲。 “十九。” 我没明白,这个岁数的小姑娘,怎么会在这儿? “那你为什么……” “让人骗了。” 她转过了头,用后背对着我说道:“我们家没什么钱,是农村的,可老天爷却给了我一张和身份完全不匹配的脸。” “我六岁就知道自己漂亮。” “因为每次过年的时候,周围人给我的压岁钱一定比其他孩子多。” 她一句一句说着,但没有投入任何情绪,不知道是将这一段说了多少遍,还是在拖延自己挨打的时间。 “后来我走出村子,考去了卫校。” 我愣了一下,问道:“啥是卫校?” “就是学怎么当护士什么的。” “可到了卫校,一切全变了。” 她低下了头,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 “她们手里的包、去饭馆吃的饭、出来进去坐的车,都是我用不起的。” “但是她们都没有我漂亮。” 她转回了头,似乎在证明着自己的美丽一样:“我应该和有和她们一样的待遇……” “我开始在网上借钱,办信誉卡……” “最后,还不起了。” 她在我腿上滑了下去,窝在缝隙里,带着哭腔啜泣道:“我欠了整整二十万,每个月分期就得还两万,其中有将近四千多的利息。” “那些催收的威胁我,说是我要不尽快把钱还上,就把……我的照片发到学校里,发到我们家的家庭群里……” “如果实在还不上,那就得陪一位老板出国。” “出国一次十万,两次还清。” 她转过头,脸上挂着眼泪笑了。 二十万能两次还清,谁可以面对这种诱惑? 她被人安排着从国内飞到了泰国,可是陪的却不是一个老板,当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爬到过她身上。这帮犊子玩意儿,管这叫开飞机。 然后,趁夜被人用枪顶着钻进了一台车里,在车里也没闲着,就这么一路晃悠着,跨越了国界,到了邦康,到了勐能,到了2号楼阿大的手里。 她叫杨阳。 我也是今天听她说完才知道,一般女的来到园区,基本上是不会挨打的,可你要是反抗,那对不起,待遇和所有人一样。 杨阳没怎么挨打,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个女人,是个胖子。 那姐们一来就很嚣张的喊:“我不骗人,你们怎么把我弄来的就怎么把我弄回去,把护照给我,我现在就走。” “那个胖子怎么样了?” 这句话是我问的,就在房间里。 杨阳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被绿皮兵带到了八楼以后,就再也没下来过。” 应该是没什么好下场。 据我所知,真要是有这么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她最好的下场,就是被转卖给别的园区。 因为女人在这里,是稳赚不赔的。 后来我已经成为了阿大的左膀右臂之后,才明白女人到这里的价值。 长得好看的,到了这儿,会成为‘机动模特’,也就是芳姨那个角色,谁骗人时对方需要语音或者视频资源,她们就会去; 长得不好看的,会成为狗推; 而你骗不到人,也就是无法完成业绩的。 会被送到物业的夜场,我甚至在夜场里见过和我一起到来那对儿小情侣中的女的,还问过一句‘恨你对象么?’她说‘不恨’,又说了一嘴‘恨自己’。 “你,不要么?” 当聊到这,杨阳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 她绝没有认为我身体不行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 “还是觉着我脏?” 这让我怎么回答? 结果,她自问自答了:“我也觉着自己脏。” “在阿大那儿,我就是厕所。” “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的身体是测量一切的容器,他会把所有认为能塞进去的东西,塞进去。” “手,拳头……脚。” 还他妈有脚! “他说古代有一种女人,叫‘厕狗’,就是在主人出恭以后,用嘴帮着清理干净的人;” “还说古代还有一种女人,叫‘美人盂’,就是嗓子不舒服的时候,会往你嘴里……” 哕! 这女的给我说恶心了。 我干呕着冲她摆了摆手:“别说了。” “你是好人。” 她冲我笑着。 “以前我碰到的人,当我说起这段的时候,他们大多数都想试试。” “我他妈让你别说了!” 我抬起头怒视着她! 实话实说,我是个身体正常的男人,在杨阳没有说这些之前,还有过尝试一下的想法,可她这么说完,谁还下得去手啊?搁哪头下手啊? 杨阳沉默了。 起身问道:“那,你想让我回去么?” “能不能让我在这儿待一个晚上?” “我不知道阿大今天会不会出去喝酒,他喝完酒很变态的,以前,那间办公室里还有个和我一样的女人,但,在阿大一次醉酒之后,那个女人就被活活打死了。” 我终于止住了胃里的翻腾,指了指大床房的另外一边:“只要你别再和我提那些乱七八糟的恶心事就行。” “那,我和你说说园区里的人吧,毕竟,我也当过狗推。” 第二十章 杀一儆百 再次进入工作区的时候,是阿大来接的我,当时他心情不太好,说园区因为阿勇的那一枪,被物业罚了二十万。 对,一枪,二十万。 没有理由,更不可能申诉。 从这儿开始,我才知道,原来园区老板也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听了阿大给我讲的故事之后。 他说原本这个园区从最开始到现在,一共有过三个老板。 第一个老板姓吴,是国内犯了事带钱跑出来的,好像是搞传销的。 他和军方谈好以后,在这个园区投了两千万,开始做诈骗。 这个货真的赚到钱了,在那个国内还不怎么宣传反赌反诈的年代里,连在公园卖药骗老头老太太的都能赚到钱。 吴老板赚了多少没人知道,阿大知道的是,当这个货想要把钱变成‘U子’远赴大漂亮潇洒时,身为他小蜜、也是在园区当会计的女人卷走了所有的钱,抢先一步跑了。 当时吴老板整个人都傻了,逢人就说‘那个死婆娘卷走了我几个亿!’。 只是,物业的人是不会听他解释的,当天晚上就给塞进了行李箱。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着。 阿大笑了笑:“还为什么?就因为吴老板欠了军区的管理费没给上。” 要知道在这个地方,行李箱里装的不是人民币就是人民,被塞进去能有什么好结果? 吴老板消失后,第二任老板姓周,他就聪明多了,所有账目自己管理,每天都在防着被人搞死的同时,费劲巴力的对账。 周老板倒是没事,没被园区找麻烦,也没被手下背叛,可他把自己活活累死了。 常年昼夜颠倒加上小快乐顶着,很快就开始吐血,进了医院检查,医生直接给出了肝癌的结论。自此,周老板是长吁短叹,总说自己挣了‘做损’的钱,没到一个月人就没了。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园区应该被物业接手,但是这群人聪明啊,他们知道接受这种产业可是会得罪中方的,于是就把这个产业卖给了阿大的老板。 也就是第三位老板。 阿大的老板为了不让自己步入前两位的后尘,在园区内多设立了一个职位,那就是督导。 督导不光负责管理园区,还得给园区招人、算账,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阿大的老板是不可能这么信任她的,干脆将阿大、阿勇这批人都派了过来给这位督导打下手,如此一来,老板可以随时了解园区的状况,又不用被这些事情拖累。 算是勉强达到了一个平衡的局面。 “姓吴那个老板是怎么没的?”我如此问着。 阿大坏笑道:“你还他妈挺好奇?” “行,那我就给你仔细讲讲。” 园区啊,在东南亚分为很多种,比如黑的、和更黑的。729就属于黑的,他们只会按照业绩惩罚猪仔,但听说在妙瓦底却不是这样,那边看心情。 园区和园区呢,也有很多不同,像是每个园区都有自己设置的酷刑,如同妙瓦底的水牢。 我却在这个时候贱逼嗖嗖的多了句嘴:“咱们园区的酷刑是什么?” 阿大一点都不在乎的说道:“开飞机。” 开飞机我知道,不就是那点事么? 当我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阿大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说的开飞机和你想的不是一回事!” “开小飞机……”阿大走到园区窗口前,指着窗外的双杠说道:“看见那玩意儿没?” 我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解释着:“把人的拇指用铁丝捆在双杠上,再用钳子拧紧,双脚大母脚趾头同样,等你挂好了,我会让人过去悠你。” “不用多,三两下吧,你自己都能听见咔嚓一声,拇指的骨折声会让你痛不欲生。” “要是你再胖点,纤细的铁丝会把你的手指直接勒断。” 我皱起了眉,实在没法想想自己这个一百六十斤的体格只靠四根手指头挂在上面是什么后果,反正我是不想上去。 “大飞机呢,就是吴老板那种。” 阿大指了指楼上,又指了指楼下,然后绘声绘色的:“啪!”了一声。 我被吓的猛然间打了个哆嗦。 “怕啦?” 阿大询问着。 我用力点了点头。 “怕了就老老实实的,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小地主被电棍突突的时候,咬了你一宿!” “他说,你今天早上还在问他逃出去以后怎么解决现金问题,还说一根冰棍就能搞定窗外的螺纹钢……” 阿大忽然止住了所有声音,盯着我的眼睛。 我宛如承受了多大的不白之冤似的说道:“大哥,这王八蛋在乱咬人,他就是觉着我打他了……” “我知道。” 阿大看着我阴笑道:“昨天晚上我特意去买了几根雪糕,按照小地主说的方法在半夜都放在了螺纹钢上,还用力踹了几脚。”他冷笑着说出了答案:“没踹开。” “所以啊,我去了八楼,踹了小地主半宿,在早上四点多的时候,他终于承认了,说是因为恨你,才冤枉你的。” 我脑袋顶上的汗都淌下来了! 那是小地主承认了么? 他分明是被变态的阿大折磨到痛不欲生,被逼无奈才应下了一切。 叮。 电梯在一楼开了。 当我看见眼前熟悉的环境,纳闷的转头看向了阿大:“怎么是一楼?” 阿大搂着我的肩膀说道:“带你看个热闹。” 我刚走出去,就看见很多在同一个工作区域的熟悉面孔,他们一个个的全部站在阳光下暴晒着,奇怪的是,这群人竟然顶着太阳在仰头观看着什么。 “我啊,原本的打算是把小地主卖了,不管怎么样不是能给园区多出点钱么。” “可咱们督导不愿意,说是我心太软,一定要杀一儆百。” 我被他搂着肩膀一步步走到了太阳底下,仰头看上去的时候,只见楼顶出一个人影被捆着站在楼边。 阿大冲着楼顶挥了挥手,楼顶一脚踹出,小地主直接跌落,在跌落的过程里放声咒骂:“阿大,我日你祖宗!” 啪! 一个人,从那么高的高度摔落,宛如西瓜般爆开,人都给摔碎了! 等我看向阿大的时候,他却依然笑眯眯的回头望着我说道:“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我可不想送你上去。” 第二十一章 闹挺! 半个月。 我来这儿才半个月,就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死在了面前! 这哪是缅北啊,地府的鬼蜮也不过如此了吧? “哥!” 思绪间,有人碰了我一下,将我拉回到了现实。 是睡大通铺的时候,一直在我旁边的那个小伙。 他代替了小地主的位置,坐在了我旁边。 “哥,你琢磨什么呢?” 我抹了一把后脖子上的汗,说道:“有点闹挺。” “这事搁我身上我也闹挺,谁愿意抬尸体啊。” 是。 小地主的尸体是我抬的。 我不能不抬! 和我一起的还有阿勇,我们俩抬着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从园区放到了车上,一起去的后山。 至于这次为什么不把尸体喂猪,我不太清楚,而在后山刨坑的时候,是我在这半个月以来碰到的最佳逃跑机会。 因为阿勇失误了。 他在后山上刨的坑,挖出了一个深红色已经沾染了不知道多少粘稠液体的行李箱。 我当时看见阿勇背对着我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说着:“有怪莫怪。” 那一刻,我只要一铁锹拍到他后脑上就能跑。 可我没那么做。 我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看得我心都发凉。 岗楼上,阿大光着膀子、穿着军绿色的裤子,一脚踩着墙头端着一把我在游戏中见过的枪瞄着我。 我不知道那把枪的射程,也没去想赌自己的运气,而是老老实实跟着阿勇在另外一处继续刨坑,把尸体埋了以后,回到了园区。 是怂么? 可能是。 因为不确定性太高了。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幸运躲过子弹,更不知道该往哪跑。 在这种情况下被抓回来的概率太高了。 一旦被抓回来,这群不是人的畜生会不会把我也像小地主一样从楼顶扔下来,谁知道呢?! 我听说曾经有一个人逃跑被抓回来以后,被阿大用棍子把脑袋镶进了桌面,而后直接扔进了垃圾堆,喂了两天苍蝇以后,直到下了一场雨,他这才命大到极限的爬了出来。 那个人,现在脑袋上还软乎乎的一片,就跟天生缺少了一块头盖骨似的。 他叫眼镜,也坐在我旁边。 等我再回来的时候,阿大扛着枪,带着墨镜,半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你咋没跑呢?” 我配合的露出了后悔的神情,然后故意掩盖的说道:“跑?” 阿大潇洒转身回应了一句:“晚啦!” 转身就走。 他在试我。 当时他站在所有猪仔面前,威风的如同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小地主就是你们所有人要跑的人的下场!”冲着所有人嘶吼。 “只要被发现,我们绝不会放过你!” “但是,园区也不是不让你们离开!” “要么,业务达标;要么,打电话联系你家里人把钱打过来。” “哪种方法都行,只要你们能做得到!” “现在,都滚回去继续工作!” 我就是这么回到的办公区,惊魂还未定,便发现那个小伙已经坐到了我身边,与此同时,阿勇拿着名单从工作区抓走了几个家伙,我想,他们应该是小地主在群里的其他兄弟。 “哥,外边啥样啊?” 小伙像是一个长期渴望自由却被一直被关在家里的孩子似的,贪婪的问着。 我摇了摇头,说道:“和来的时候一个鸟样。” 我开始恶心这儿了。 发自内心的、源自生理上的恶心。 直到连坐在我身边的小伙都开了单,我们这批新人也全部接到了最后通牒,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得跑。 那是来到这儿的第二十一天。 叮咚叮。 园区内再次传来开单的声音时,那个小伙也如同小地主一样兴奋的站了起来,他高举着双手喊道:“哥!我成了!” “我开单了!” “我能请吃你饭了,我还能给你买烟!” 他在笑,我却感觉着‘人性’这俩字,正在逐步远离。 “勇哥!勇哥!” “吵吵你妈啊,我看见了!” 在门外看守的阿勇走了进来,拿着对讲机喊了一句:“小伙出业绩了,一共十一万,给小伙卡里打一万一。” 说完,阿勇瞪了我一眼,指着我鼻子说道:“你他妈啥也不是,还不如一个小孩呢。” 小伙,是我们所有人对他的称呼。 在这儿,我们不问任何人的姓名,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姓名,都相互以外号称呼,相互防着。 小伙拉着我的手臂说道:“勇哥,我能请我哥吃顿饭不?” 啧! 阿勇好像很不高兴,咂吧着嘴唇发出感叹音说道:“你们咋都乐意请他吃饭呢?他给你喝迷魂汤啦?” “滚!” “赶紧滚!” 我被小伙拉到了楼上食堂,他没如同小地主一样奢靡,点了一碗红烧肉,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和十瓶啤酒后,用牙咬开一瓶,非常过瘾的灌了起来。 嘶……啊! 那股舒爽让人看着别提多别扭了,像是拎着刀在别人身上割下肉以后的大快朵颐。 “哥,现在我才觉着自己像个人。” 他给我送过来一瓶啤酒,又夹起块肉要往我碗里放,被我拦住了说道:“我不吃猪肉。” “回民啊?那再要一个西红柿木耳炖牛腩?” 我赶紧摆了摆手:“不用,最近上火,不太想吃肉。” 上什么火上火? 我就不想吃! 尤其是看见那天晚上猪把人吃了以后,我再瞅见红烧肉就脑袋疼。小地主请我吃饭的时候,我也不过是捣了几筷子鱼,要是非让我选,我宁愿选窝窝头和酱油汤,也不想吃园区里的一口猪肉,不管这头猪是从哪来的。 小伙好像明白了,把啤酒往我面前多摆了两瓶说道:“那咱喝酒。” 我心里清楚,小伙请我喝酒只是单纯的因为孤单。 在这儿,他什么话都不敢说,什么事都不敢做,每天除了坐在电脑前以外,最多就是在大通铺里望天儿,别人敢玩的他全不敢,什么小快乐、夜场,这小子一样不沾,那唯一能发泄的渠道只剩下说说话了。 而我,是那个唯一能陪他说说话的人。 “哥,你那儿研究的怎么样了?” 小伙挺聪明,当着厨房厨师,他没把话说透,让人觉着聊的是业务,可实际上说的却是那天晚上从我脸上看出的端倪。 第二十二章 到底谁傻? “我?” “我没有你们这些人的天赋,我慢得很。” 我当然知道小伙问的是什么,不然也不会这么回答。 “哥。” 小伙拎着挂满冰霜的啤酒瓶,很认真的说道:“再不出业绩,你可就还有九天时间了。”他故意转变了话题,真的唠到了业务身上,实际上是在提醒我时间。 而我,看了他一眼,很自然的回应道:“你出了业绩,不也只剩七天了么?” 我俩说的都是挨打时间,这小伙为了不挨打,直接切了在网上精聊来的‘猪’,入账十一万,提层一万一。可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了业绩以后的时间,可是按周算的,如果你在一周之内没能拿出下一单,住616是早晚的事。 “艹!” 小伙好像算明白这笔账了,他都被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给吓迷糊了。 于是,我把阿大传授给我的经验教给了小伙:“没事,等那小子提不出钱的时候,你可以……” 小伙眼睛亮了,按照我的说法,他起码能保证在半个月之内不挨打。 这是肯定的。 至于其他……先不管那么多了。 此时,我也用牙咬开了啤酒,喝了一口下去之后,并没有小伙那么大反应,只感觉一股凉爽下肚。这玩意儿喝完了几乎没啥感觉,要想有感觉,还得喝白酒。 “小伙,阿大和我说,你出的招不好使啊。” 小伙转过头,愣眉愣眼的看着我。 我提醒着说了一句:“冰棍。” “阿大试了……”我把小地主是怎么把我又卖了一次,结果没卖掉的事情说了一下。 小伙听的把所有担惊受怕都写在了脸上,最终压低声音说了一声:“哥,你真是命大。” 我扭过头,故作镇定的看着他,想要表现出不拿这个当回事的样子,可眉宇之间的询问意图却过于明显了一些,使得这小伙赶紧接话道:“阿大是后半夜干的这件事,天气已经凉快了下来,焊接口的热胀效果消失了,这个时候再去用冰棍冷却,作用不大的。” 他这句话说完,我才知道自己是怎么捡回了一条命,在园区的这半个多月,几乎每一天都在走钢丝,那种精神压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哦。”我装作无所谓的回过头,内心的狂跳却根本掩盖不住。 其实我不是一个有多大心脏的人,否则在老家应该混成无期或者死刑。 我就是个给人当兄弟的命,最多也只是拎着刀砍人的时候下手敢狠一点。 可到了缅北,这可不是干仗啊! 这是玩命! 谁能在生与死之间还那么淡定? “那你咋想的?” 我为了压制住自己的内心,选择转移了话题,否则让这小伙看出点什么来,以后都别想从他嘴里听见实话了。 “哥,要不,喝完了酒,咱换个地方说?我这点钱估计太贵的也玩不起,要是就去夜场唱唱歌,应该还够。” 我笑了。 他的谨慎半点都没放在正地方。 “我和你说说园区里的夜场啊?” 当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开始讲述这些东西的时候,所说出来的,都是昨天晚上杨阳和我说过的。 她让我看到了园区内真实的夜场到底是什么样。 在夜场的姑娘和园区内的猪仔一样,根本出不去,但有一点不同,那就是物业管辖的夜场老板会真金白银的把钱给到姑娘手里。 不过,千万别觉着钱到了你手里就是你的了。 因为这笔钱最后会进谁的兜,还不一定呢。 假如夜场有个新人开始上班了,并每天接待十名顾客,即便是新人的姿色很好,最高也就能拿800一次的价格。就算她那玩意儿是不锈钢的,一天稳定接待十名顾客,和园区老板一人一半分完账,到手也就是4000。 可你知道接下来园区夜场老板会干什么嘛? 会免费带着她们玩小快乐。 刚开始,无论是生存压力还是心理压力也好,又或者被谁劝的也好,只要是碰了,就难免上瘾,上瘾了以后,那就来吧,老板的真是面貌就展现出来了。 他会告诉这些姑娘:“我也不能总免费带着你玩啊?总供着你,我也供不起啊。这样吧,你按照正常价格买吧。” 啥叫正常价格? 在勐能,你就算去超市都能弄着这玩意儿,都不用绕圈子,直接实话实说就行,然后给钱,行价是一百一袋,颗粒状和粉末状的都有。 到了园区里边以后,那就是夜场老板想说多少钱就多少钱了,最开始他可能卖给你的很便宜,两百、五百、一千儿的。等你真正上了瘾,价格定多少,就看你一天的工作能力了。 比如你的极限是十个客人,也就是到手四千,那这东西就值三千,三千五,三千八。给你留点买零嘴的钱,除外的,你都得给老板交上去,谁让你有瘾呢? 等你想询问这东西怎么如此之贵的时候,老板早就准备好了理由! 什么最近断货; 什么政府在打击; 什么他都是费了多大的劲掏弄来的……理由多了去了。 那不玩行不行? 行! 也真有能扛住不玩的。 不过这种女孩永远看不到钱,你能看到的就是和园区猪仔一样的一张磁卡,你要是问,人家就告诉你,钱不是给你打到卡里了么? 当然,你绝对用这玩意儿换不回现金来,哪怕是你打算用磁卡里的钱买东西和其他姑娘换现金都不可能,那些女的还打算多玩一道呢,到你这儿,除了骗也就是剩下骗了。 “在这种情况下,你觉着到了夜场咱俩说的话就能保密了?” “有女孩在,你说的话是一定会露馅的;” “没有女孩在,俩大老爷们一进去,肯定就先被里边的安保盯上。” “就算咱哥俩能装的和阿勇那个王八蛋一样都没用。” 等等。 我自己说出这番话以后,愣了一下。 我不是应该和小伙一起去思考对策么? 为什么毫无来由的嘲讽起来了? 都是一样的猪仔,凭什么瞧不起人家啊? 那一秒,我感觉自己身上的人性仿佛也和进入了园区的所有人一样,正在逐渐消失,如果再不逃出去,在这样的大环境里,没准有一天我也会变成小地主、眼镜那样的人,或早或晚。 第二十三章 借人 我为什么会相信小伙? 又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么多? 其实并没有,在这儿的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圈子,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家在自己的小圈子聊得是啥,还用想么? 我相信,只要被骗进来的人,就没有一个不和身边人聊该怎么往外跑的。只是在信任度还没有那么高的时候,你绝对不可能知道人家为此所准备的细节,以免再次出现如同小地主那样的事。 当然,我在这件事上很明显没什么发言权,因为我差一点就相信的小地主,好悬没把我给卖了。 “大哥。” “大哥。” “大哥。” 阿大光着膀子打我们工作区经过时,我碰到了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因为我这个根本无心去精聊的人,听见了阿大和一个军区连长的谈话。 那小子也是国人! “阿大,借我俩人。” 阿大马上摇了摇头:“七哥,别难为我了,我手里这些人都是有数的,借出去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我担待不起啊,您也知道我们老板那脾气不是。” 穿军装的男人瞬间暴怒的吼道:“你什么意思!” “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你早死了!” “能有今天嘛?” 阿大主动承认道:“这话没错,当年我岁数小,不懂事,来了还以为这儿是国内混江湖那一套呢,见谁都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最终得罪了长官。” “我不是也遭罪了么?” “让我们老板打断了一条腿,活生生养了三个月啊,到今天两条腿还不一边粗呢。” “话说回来,园区当时可没少罚我们,足足罚了一百万啊!” “我们老板没说一个不字吧?” 那位连长瞪着眼睛问道:“他敢嘛?” 阿大连连摆手:“那指定不敢。” 连长也叹了口气:“我也不是难为你,这不是面子上下不来了么?” “你也知道,我手底下那些兵都是什么个艹蛋水平,上回我们军区搞联欢,让隔壁园区一个学泰拳的在擂台上废了仨!” “这回团长下了死命令,要是这次再不拿出点硬货来,就要撸了我。” “阿大。” “我手里的人,你让他们拿枪往前冲没问题,可你要是让他们放下枪,和人比拳脚,这不是扯蛋呢么?” “我也不多借,你手底下那个叫阿勇的,借我使唤使唤,还有你,我就借你们俩,咋样?” 阿大噗嗤一下乐了:“七哥,阿勇呢,我能借你,但是我和阿勇只能出去一个,你挑。” “不过还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上回我们阿勇不过是走火,你们军区是真狠啊,直接就罚了二十万,这笔钱我到现在还没凑齐呢。” 连长马上点头应允说道:“只要今天晚上你们俩和我一起去,连赢两场,二十万,免了!” 听到这儿,阿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七哥,咱可不行说瞎话。” “我诓过你么?” 我很确定,阿大是南方人,可他这一口东北话说得是真地道。 还有那个连长,听说话似乎也是北方的。 “老许!” 阿大站在门口突然喊了一嗓子,我赶紧起身奔门口走了过去。 阿大一拍我的肩膀:“我们这儿新来的,在国内混过社会,还蹲过十年大狱,他是我第一个看见被阿勇踹了一脚后,还能站起来的,我让他替我去,行不?” “不过咱可说好,阿勇是指定能赢,这小子我心里没底,别到时候输了你怨我不给你找好人儿啊。” 那个连长看了我一眼:“他行么?” 阿大实在没招了:“行不行也只能是他了,要么我和他去,要么阿勇和他去,你挑吧。” 连长勉强答应道:“阿勇吧,好歹练过。” “他也练过,真事儿。” 连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这时候我才问了一句:“大哥,这是干啥?” 阿大回应道:“每年这个时候啊,他们几个军区都要搞联欢,其实呢,就是这些军阀让手底下的兵放松放松。” “在这些人放松的时候,还会安排一个拳赛,就是打黑拳,没有规则,能赢就行,死伤没人计较。” “算是连联欢带比武了。” “七连长,是咱们园区的头儿,县官不如现管的现管,已经连着两年在联欢上丢脸了。” “这不么,知道我和阿勇练过,就开始惦记上请外援了。” 我惊讶道:“这玩意儿还能请外援?” “都请。”阿大很认真的说着:“拳赛奖金可是有一百万美子呢,上回我还听说他们还专门请来了打职业比赛的拳手,结果,一上场就让人放倒了。” “你听好了啊。” “阿勇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可你得机灵点,要是碰上硬茬子,该认输就认输,千万别把命搭里……” 就在我以为这是阿大对我的关心时,我突然听见了一句想狠狠给他一脚的话:“你可是咱们园区的财产,不能折到他们手里。” 说完,阿大奔着电梯口跑了过去,边跑边喊的说道:“七哥,我得和你说一声啊,这个老许可不是管理,你得怎么把人拉走的,怎么把人给我送回来啊!” “回去!” 工作区门口的绿皮兵操着极其不标准的普通话,端着枪顶在了我胸口,在无奈走回去的路上,我心里暗暗发誓,你小子最好别在晚上的拳赛里出现…… 转念一想,几乎没这个可能,我应该就是替他们打拳的,怎么可能会碰到他呢。 不过,有个合理合法揍绿皮兵的机会,倒是也能撒撒心里这股气。 我更希望的是,在联欢时,他们的看管能松懈点。 …… 在这样的环境里,夜幕很快降临。 阿大那群手下得知我要和阿勇替园区去打拳,一下午任凭我看着电脑卖单也没出声。 这时候他们是不会动我的,真要给我弄出个好歹来,晚上那场拳赛阿大要不给他们塞进车里,就算怪了。 “老许!” 下午六点,阿勇来接我了。 当我跟着他走出了工作区,顺着电梯下到一楼,阿大在一楼门口正等着呢,手里还抱了一只烧鸡。 “一会儿,到了地方不一定有没有饭吃,咱自己准备点,也就不用怕饿着肚子了。” 阿大指着烧鸡说道:“你们俩,一会儿在路上把这个吃光,别到时候上了擂台软手软脚的。” “听见没有!” 阿勇冲着阿大露出笑意,而我,在这丝笑容里,好像看见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第二十四章 联欢带比武 夜幕下,汽车缓缓从园区开向了勐能,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似乎整个勐能都在大兴土木,从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小山村,要大变样似的,随处都在挖地基、打混凝土。 看到这儿,我回头瞧了一眼阿勇。 那时,他坐在军车的后座上,正掰下了一个鸡腿递给了我。 “这回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能把园区开到729了?” 我知道了! 勐能这破地方想要发展,就只能靠外面搞来的投资,那么谁会闲的没事跑那儿投资去? 凭什么啊! 凭赌? 有钱人去澳门或者拉斯维加斯不香么? 凭女人? 澳门铁塔下的爱情,挑好的也才三千。 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 只有干灰产的,才会到这儿来! 因为他们需要庇护,还舍得建设,更不惜往里砸钱。 那对于勐能的管理者来说,怎么可能不保护他们呢? 不然,他们的军费从哪出? 还跟以前一样,开荒种毒啊! 这都是什么时代了,早就不是夜场一开灯遍地针管的时候了,这时候连漂亮国都开始玩冰了! 那,还有什么必搞电诈的更赚钱么? 还有人比搞电诈这些人更舍得花钱么? 没了。 得到这个答案,我心中一凉,接过鸡腿狠狠咬了一口。 我看见的仿佛不是一个地区的发展,而是自己的死路。 要是真按照这个路子发展下去,整个东南亚的魔窟想要被捣毁,就只能和以前的金山角一样,依靠周边的国家不断地给他们压力,通过舆论来让他们自己醒悟。 只是,这怎么可能? 那还得有多少人被害啊? 我强行将鸡腿吞咽了下去,阿勇说了一句:“咋,这几天光吃窝头和酱油汤寡坏了吧?” “不对啊,我记着小伙不是请了你一顿么?” 他恨铁不成钢的说着:“你也是,咱们那些话术电脑里放的哪哪都是,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学学呢?自己开了单,不就能出去潇洒了?” 我是不学么? 我他妈能学么! 我在网上认识的第一个男人,是工地当小工的。等我把照片给这孙子发过去,芳姐那照片顿时给他馋坏了,我都怀疑这要不是隔着网络,他他妈能骑我身上来。 结果一接触,这小子老妈瘫痪、跟着老爹在工地赚钱给老妈续命呢。 这你让我怎么切他啊? 他还一个劲儿的跟我保证,只要把他妈治好了,买房子买车都不是问题,更是主动的发过来一个520的大红包,说‘千万别嫌少’。 我去你妈的吧! 当场就给这孙子拉黑了,结果,第二天,这小子换了十来个企鹅号过来加我,道歉的话是一遍一遍说,还说知道我不是个物质的女人,不应该上来就发红包…… 我特么……当然不是一个物质的女人! 我就不是个女人! 第二个。 这个稍微有点钱,也聊的不错,就是……这哥们的套路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不等我搭理他,每天早中晚的问好,对我体贴备至、无比关怀,最后给我都干恶心了,我终于问了一句:“哥们,你哪个园区的?” 打那开始,他得愣了一个小时,终于回了一句:“老街。” 艹! 碰上同行了。 还没等我找第三个,小地主上来就给我卖了,这不,刚要全身心的投入工作,就出来打拳了么。 听我说完这些,阿勇笑的啊,扶着前边座椅直哆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出来了……哈哈哈,你小子是真不适合敲键盘。” 我说的都是实话,反正聊天记录他们每天都看,这玩意儿有什么可隐瞒的? 呲。 汽车一脚急刹,停在了一座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外,放眼望去,酒店门外全是军车,那一个个的,都是端着枪的绿皮兵。 “七哥!” “@#¥@!%” 这群家伙连鸟语带中文的和七连长打着招呼,而七连长却始终坐在车上,没往车下走一步,最多就是把脑袋探出去随口嬉笑怒骂着。 不是他不下车,而是我阿勇在车上还没换完车上那身绿皮呢,刚才光顾着吃了。 好不容易换好了衣服,七连长领着我们走入了那间富丽堂皇的酒店,一进去我都恍惚了,我以为自己所在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东南亚,真有点澳门的意思。 大理石的地板,通体鎏金的佛像,满是水晶的大吊灯和顺着墙壁往上转的旋转楼梯简直就是无与伦比,这酒店在我们老家就算降个档,也得算七星。 “少说话。” 七连长把我们带到楼上时,偌大个宴会厅早已经开始大排宴宴,众多桌面扣着白布,席面上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七连长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带我们坐下,指着桌面上的东西说道:“随意。” 我和阿勇对视了一眼,恨不得先去厕所扣下嗓子眼,早知道这地方有这么多好吃的,刚才冲个烧鸡使什么劲啊?我俩差点没把鸡头嚼喽! 总算是又见着纸醉金迷了,我根本不管不顾,站起身来抓起一整只奥龙,在头位置‘咔嚓’一掰,虾头往阿勇盘子里一放,伸手掀开壳直接抱着啃。 去你妈的,老子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谁管吃相啊? 阿勇瞪了我一眼骂道:“你怎么和没吃过饭似的?” 话音落下,他也掰下了一个差不多有七连长脑瓜子那么大个螃蟹的蟹钳,我瞅着那吃相不比我俊美多少。 我俩造上了以后,外边那些绿皮兵陆陆续续进入大厅,等这帮人向威虎山的土匪一样吊儿郎当入座,主角才姗姗来迟。 是的,到这儿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我终于见到了此处的大魔王。 他说,他姓乔。 他说,他会为整个勐能的经济发展奉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他说,他会为军队改善条件,让每一个营房里都有空调,都有可以饮用的自来水。 他还说…… 吃好喝好。 我亲耳听着他感谢了军方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不停付出…… 最后,他祝愿勐能的发展能越来越好。 那一刻,有士兵推来了一面铜锣,老乔拿着裹上红布的锣锤敲了上去——哐!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那群士兵在这一声之后开始放声欢呼,下一秒我懂了。 一群士兵冲了过去,开始在整个大厅的现场组装八角笼,一面面铁网立起来的时候,阿勇拦了我一下,说道:“别他妈吃了,吃太饱一会上擂台该挨收拾了。” 第二十五章 练家子 我觉着有必要在继续往下写的时候,和所有人说一下了。 最近我接到了一些消息,竟然有人问我能不能去那边搞钱……要是有熟人的话,会不会不那么危险…… 你怎么想的? 我写这么多白写了是么? 我现在就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所谓的那个熟人,不管他说的有多好,就是在骗你,还是被那群人渣打的实在受不了,不得不骗你。 在这儿,我得给你讲一个真实情况,那就是园区里曾经有过一个特别帅的小孩让人收拾的受不了了,给他对象打了个电话,想要把人弄过去。可能是他对象家里管的比较严,在没把人弄过去以后,又给一个舔狗打了电话。 那舔狗上当了,收了机票钱以后,直奔那边就冲了过去。 她以为自己奔赴的是爱情,落地之后就是娇贵的小公主。 结果呢? 结果是那个小男孩一边看着这个女孩挨打,一边痛哭着喊‘对不起,我不是人!’。 如果我已经把事情说的这么清楚,你还要询问我的意见,那我依然强忍着给你两个大嘴巴子怒火,告诉你,不能去,哪怕你亲爹亲妈告诉你那边能挣大钱,也不能去。 但是,我还真见过主动过去的,那个人的下场以后再说,接下来,先继续讲述在勐能酒店的故事。 …… 当八角笼搭好,整个现场就变味儿了,吆喝声、咒骂声此起彼伏。这群人眨眼之间从同属老乔麾下的战友,瞬间变成了仇敌。 有些人甚至往手上倒了点粉末后,用力吸进了鼻子,紧接着,骂的更欢了。 此时,两个穿着绿色军装的男人走进了八角笼,其中有一个我一搭眼就看出了不对劲,这小子的耳朵就跟让人拽秃了似的,整个耳朵上都没有边缘那层结构,看着都很怪异。 哐! 两人在铜锣声响后一出手,果真如我所料,耳朵长得不太一样那个家伙在对方一拳砸过来的那一刻,拼着挨上一拳直接将对方脑袋按了下去。 千万别觉着这是街头打架当中拽头发的烂招数,人家凭借身高将对方头部压低是为了让他失去视野,好拿背身。 就这么一个动作,耳朵不正常那小子转身就绕过了对方的身体拿到了背身,伸手往对方脖子上一勒,两脚往他腰上一盘,我就已经看出了胜负以分。 哐! 铜锣响起时,大厅内的首战还没到半分钟就已经结束了,被拿了背身那货在休克状态下让人抬了出去; 胜利者在八角笼内高举双手,耀武扬威。 台下,有人在欢呼雀跃,有人放声咒骂,竟然还有服务人员端着托盘上成捆的现金正在分发。 “这怎么还带下注的?” 我指了指服务人员托盘上的成捆钞票,问了一嘴。 阿勇站在我旁边说道:“要不然七连长能舍得给咱抹二十万罚款、也要请人来打么?这孙子前几回不一定输了多少呢。” 说话间,我俩突然全都闭上了嘴,七连长从前面回来了,这货见八角笼里开打就离开了坐席,跑到了擂台边上看热闹,只有跟着他来那个绿皮兵端枪站在我们身后。 “阿勇,你准备准备,下一场你和二营的察猜干。” 阿勇缓缓起身,将手上的油腻往桌布上擦了几把,我看了他一眼,说道:“加点小心,这小子听名就是练泰拳的。” “知道了。” 他答应了一声。 我说的是反话,但阿勇一定听不出来。 就这,阿勇依然在奔向八角笼的路上,趴在七连长耳朵边上说了两句。 完事后,七连长一拉我衣服,说道:“走,跟我上前边看热闹去。” 我手里握着还没啃完的龙虾,不解的询问:“不是说随便吃么?” “我他妈还能差你那一口吃的?今天你只要能打赢,我让你吃一宿!” 就在阿勇钻进八角笼的一刻,,七连长高举双手喊道:“七连,一百万压阿勇胜!” 对面直接唱反调开喊:“二营接了!” 原来这不是赌海底,是对赌! 怪不得七连长看起来气性那么大呢。 哐。 同样是铜锣声响,可这回八角笼内的局面却变了,阿勇面对的是一个体格比他大两倍,身高得有一米九的壮汉,那小子身上肌肉块像是城墙一样厚,我看到这一幕瞅向了七连长问道:“这儿不分公斤级啊?” 七连长在暴躁的声浪下根本没听清,随意的回答:“分,肯定分生死啊!” 可去你妈的吧! 按照你们这个胡来的打法,一会儿我上场以后指不定得碰上什么兽呢,就算是对面钻上来一个金刚,我也丝毫不觉着意外。 呜! 那大家伙打向阿勇的拳头都挂风。 阿勇一个矮身,拧动腰肢,转着么么躲出了对方的进攻范畴,从壮汉的侧面,一拳就砸到了对方脸颊上——碰。 就这一拳,即便打我脸上,也应该出现击倒效果了,可那壮汉连脑袋都没摇晃一下。 我低头一看,这货脑袋脖子一边粗,那粗壮的大脖子能对脑袋形成常人根本无法理解保护。 甚至阿勇在打出这一拳之后都没有连续击打,紧忙着后退,后退的都撞到铁丝网上了,才顺着墙根往旁边跑。 呼! 壮汉转身就是一个鞭腿! 得亏阿勇跑的快,否则这一脚就算护住,也得凭借不讲理的力量将其踢倒。 这还怎么打啊? 你伤害不了人家,人家稍微动动手可就能要了你的命。 阿勇没服。 真的。 我一个看热闹的都快他妈服了,这小子愣没服。 他凭着动作比人家快在八角笼闪展腾挪,但是练过的都清楚,就算是你身手再敏捷,那也是八角笼里啊,早早晚晚不得给你抓着么? 我的想法连一秒都没用上,便变成了现实。 阿勇奔人家耳朵眼打过去的一拳,被壮汉直接扣住了手腕,他再想往回拽已经不可能了。 就在那一秒,壮汉沙包大的拳头直接砸向了阿勇的面门,已经躲不开了。 空! 我眼睁睁看着阿勇的脑袋在这一拳之下奋力后仰的情形,我都怀疑他这个后仰程度会不会把脊椎骨干折。 第二十六章 是个狠人! 当他按照惯性回弹,壮汉已经欺身冲了上来,阿勇凭借着常年训练出的下意识反应用脚蹬住了对方腹部,这才让对方第二拳轮空,那拳头就擦着他鼻子尖划过。 “干他!” “弄死他!!!” 底下乱套了。 七连长紧张兮兮的盯着擂台上一动不动,周围的绿皮兵一个个高举着拳头放声呐喊。 我都听不出他们是在给阿勇加油,还是在给壮汉喝彩。 再一抬头,擂台上的景象已经变了。 阿勇又被壮汉击中了一拳,只是一拳,就把他打的眉骨破裂,鲜血顺着眼角往外淌,半张脸上全是血,连绿皮军装都染黑了。 紧接着,阿勇身体软的像是面条一样堆了下去,壮汉拎着他的手臂跟抓小鸡子差不多还晃悠了两下。 正当他要转身欢庆自己的胜利时,阿勇从逛荡着的模式下忽然暴起! 他连另外一只手都不要,左手伸出二指趁对方不注意直接扣向了壮汉的眼睛。 在这儿,想活下去你只能玩命! 噗!!! 两根手指头都扎了进去,犹如两根钢筋,疼痛的刺激让壮汉马上松开了阿勇的手腕。此时,阿勇才算是摔落到了台上。 紧接着,壮汉开始对着空气胡乱抡动拳头,一拳拳都是破空之声,最后一拳甚至砸到了旁边的铁丝网上。 阿勇在所有观众屏住呼吸的情况下静悄悄起身,摸到壮汉背后纵身起跳! “他在你身后!” 人群中也不知道谁提醒了一嗓子,等壮汉听见也反应不过来了,阿勇将双臂舒展,照着壮汉两侧耳骨,直接平拍了过去——啪! 双峰贯耳! 这一下打完,壮汉连反应都没有,如同一座大山般倒下。 原本躁动的台下全安静了。 阿勇站在擂台上,行尸走肉般并没有庆祝,只是揉着被砸破的眉骨冲倒下的壮汉身躯吐了口口水。 “吐!” 一口带血的粘痰直接落在了那个壮汉脸上,他就这么静悄悄的走下了擂台。 “第二场,七连胜!” 七连长乐的直接蹦了起来,在原地转圈。 “赢了!我他妈终于赢了!” 服务员穿着旗袍,一个个出现,他们在二营的桌面上将成捆的现金拿出来十捆摆上托盘,然后走到七连长旁边,都放在了他脚下,将其堆成了小山。 七连长看着阿勇冲自己走了过来,直接拿起其中的一捆塞进了他怀里:“好样的,兄弟!” 转过头,七连长又去庆贺。 阿勇此时才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当初我开枪吓唬你的时候,这个逼,可不是这态度。” 我看着七连长近乎疯狂的炫耀,冲着二营不断敲击着自己的胸膛,黑猩猩宣誓主权一般的发威,我发现在这破地方失去灵魂的好像不光只有我们这群猪仔和管理那群人渣,连同他们也变味儿了。 当然,我看到的还不止这些。 我还看到大门口处始终有至少四个人把守,厕所位置的偏门也站了四个,其中守卫最多的,就是老乔身边,那儿有一群端着枪的绿皮兵将他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跑是不可能了。 此刻,七连长终于发泄完的走了过来,冲着阿勇说道:“今天晚上,不管你要玩什么,哥安排,全安排!” 他豪气干云。 阿勇看着满手的鲜血回了一句:“先不说那个,能不能给我找张纸,你看我这一手……”七连长直接拽出几张钞票塞了过去。 壮汉被抬下去了,接下来的一抡更加惊险,似乎是两个园区的兵痞头吵起来了,让手下拎着匕首冲上了擂台。 二十秒不到,一个身上中了两刀的绿皮兵结果了另外一个被扎出十几个窟窿的绿皮兵的性命,快速完结了这场比赛。 这都是什么啊? 命都这么不值钱么! 什么叫有钱不如金山角、落难必闯湄公河? 这是闯么? 有这么闯的么! “哎!” “哎!” “发什么呆,到你了!” 七连长推了我几下后,我才从眼盯着满是鲜血的擂台里,走出了思绪。 我记着当初自己在市里也动不动就喊:“在装逼我整死你!”这样的话,可到了这儿,这句话我再也没有说过。像是活到了这么大岁数才知道,整死人是怎么回事似的,闭上了嘴。 万幸。 当我被七连长半推半送整上擂台的时候,对面上来的是一个细皮嫩肉的黑猴子,这小子小胳膊细的就像是没长开,两条腿的迎面骨上都是茧子。 七连长更高兴了,在我余光里晃悠着阿勇的胳膊说道:“这把又赢了。” 阿勇却摇了摇头:“你别高兴的太早。” 阿勇和我一样都看出了这个瘦猴不一般,要是没经过长时间的磨炼,正常人迎面骨上不可能有茧子! 尤其是我刚刚蹬上擂台,对面那货就摆出了泰拳的起手式。 一定不能让这孙子起脚,不然被踢上一下就有可能废这儿。 我如此想着…… 哐! 锣声一响,那个瘦猴就悍不畏死的往过冲,想要寻找我的破绽,而我,刚刚握紧拳头,明显慢了一拍。 是的,我是裸拳,对方也是。 在这儿什么拳套、护具啥也没有,也完全不需要,牛逼你就站着,不行你就躺下,就这么简单。 我冲了上去。 当我一拳挥出后,那个黑猴子只是往后一仰头就躲过了我的攻击,那一瞬间,我知道凡是懂点搏击的都会觉着这一下过于莽撞,包括那个黑猴子。 他立即抓住了机会,趁我去势未完、收不了拳的节骨眼,直接打向了我的脸颊。 这一拳是躲不了的,实际上我预备好的是,在对方的攻击中扛对方一个肘击。 没想到的是,这个黑猴子只是打了我一拳。 碰! 这一拳砸在我脸上的那一刻,我为什么要挨这一下的所有目的都暴露了出来,我借势转动身体,利用转身的力道将另外一个拳头直接扬起——啪! 一拳打到了他的侧面头盖骨上! 这就是我的目的! 如果我在八角笼里和这黑猴子相互试探,用不了多久就会失去耐心,一个拳手一旦失去了耐心,进入愤怒阶段,那这场拳赛就输定了。 所以,我干脆冲上去和他换拳,因为我比他体格大,在这种情况下,势必比他拳头更重。而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根本抬不起腿! 第二十七章 带你们去爽一下 我真奔着换命去的! 不然在这个毫无规则的擂台上,还能怎么办? 幸运的是,我这一拳打下去,给自己打出信心来了,因为那个黑猴子让我给打晃悠了。 那黑猴子让我一拳搂到头盖骨上以后,晃晃悠悠的在原地转了个圈以后,我内心中的狂喜就无法形容了。 这玩意儿打的就是一个气势,如果我碰上了阿勇面对的壮汉,一拳打下去人家连反应都没有,那肯定心里忽悠一下。整个心态就算是彻底稳不住了。 可你要是一拳给对手打了个跟头,不说跟头,一拳给对手打了个个子,那心情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时我脚下还没站稳呢,便步履蹒跚的冲着黑猴子就冲了过去,踉跄的脚步跟缠脚老太太差不多,刚一靠近,正好赶上黑猴子把脸扭过来,当时手是抬不过来了,心中发狠的脑袋往后一仰,用自己脑门直接砸向了对方的鼻梁! 去你妈的! 啪!!!! 等我在抬起头,眼睛里都冒金星了,可看到黑猴子整个人靠在铁丝网上,捂着鼻子痉挛,就算是脑门撞碎了这时候也得挺着。 毕竟干仗这玩意儿讲究的就是一个一鼓作气。 没错,这时候我将以前在街头搏斗的狠劲儿全拿出来了,什么招法拳术,谁能反应过来?我就知道给他干躺下,自己不挨打。 晃悠着走过去的时候,头部两次遭受撞击的我每一脚都像是踩在了棉花里,等到了黑猴近前,终于能趁着他抬不起头的时候拉开架势了,右手拳头被我拉到了极限,顺着这货两手捂着鼻子的空挡就往下巴上掏——碰! 这一拳让我掏的又准又狠,一拳打完,我自己顺着拳头的劲儿转身直接栽倒,由此可见我这一拳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用出了多大劲儿。 毫不夸张的说,当初和楠楠住宾馆的时候,我都没使过这么大劲儿。 那黑猴子原本还在龇牙咧嘴,我这一拳搂上去,仰头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真不是我给他打吐血了,是这货疼的直伸舌头时,一口咬在了舌尖上,擂台上的血沫子里还有块肉呢,鲜红鲜红的。 噗通。 黑猴子直接栽倒在地,等我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晃悠着脑袋让眼前不断抖动的视角清楚一点时,再转身,台下已经响起了老七的叫嚷声! “干他!” “别让他站起来!” “大老许,我X你妈,你给我起来!” 他都要疯了! 就在铁丝网边上,用手指头扣着铁丝网叫骂。 我愣么呵呵的抬头看了老七一眼,抬腿一脚就奔他手指头上踩了过去,铁丝网让我踹的‘哐、哐’作响,之后我才假装反应过来一般伸出了双手说道:“七哥,对不住,我打懵了!” 那给阿勇乐的,他肯定看出了我是故意的。 七连长捂着手指头蹲在擂台下边脸都憋紫了,此时我才转过头去找那个黑猴子。 黑猴子已经不可能站起来了,他趴在地上拱了好几下,想要往起爬的那一刻,我直接骑在了他后背上。 不狠不吃粉…… 我一声不吭亮出了肘尖,奔着对方后脖子凸起的骨骼出,用力将这一百六十斤大体格子加上全身的力道都压了上去。 空! 这一肘给黑猴砸的在擂台上都弹了起来,不是全身弹起,而是除了被击打位置外,整个身体的弧形弹起。 我能清晰感觉到这一下之后的骨骼断裂声。 咯噔。 当时我以为自己胳膊折了呢,可从黑猴子身上站起来,连续晃悠了两下胳膊发现没事,才明白这应该是那个黑猴子的颈椎过被一肘砸错环了。 这种情况下,哪怕你碰上会上环的大夫也白扯,不动手术根本恢复不了。 老七好不容易打擂台地下站起身来,我忽然想起了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赶紧岔开话题:“七哥,我是不是给他干躺下就赢了?” “我给没给你赢钱?”生怕这个王八蛋找后账。 老七憋了一肚子脏话此时一句都没骂出来,伸出被我一脚踩肿的手指头,指着擂台上的我,憋了半天,才说出来个:“你赢了。” 还补充一句:“X你妈的,你赢了!” “你他妈赢了!” 我裂开嘴笑了,笑的不是劫后余生,笑得是踹老七那一脚,使满了劲儿,他手指头背儿都让我踹掉皮了。 爽! 我从擂台里被老七接下来,旁边一个东南亚的军官怒气冲冲奔我走了过来,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拔出了枪,呼喊着:“我崩了你!” 老七一把将我拦在身后,用自己的脑门拦住了枪口说道:“乃密,你要干嘛?不知道咱这儿的规矩么?擂台上的事,擂台上解决,台下动手算什么本事?” “那是我弟弟,我亲弟弟!”乃密举起了双手,后悔不已的喊道:“你的人把我亲弟弟打死了!” 下一秒,冲上擂台抬人的士兵立即走进了人群,在乃密耳边说了句:“乃察还有呼吸!” 那一刻,乃密转身就走,走了一般回过身来指着我说道:“王八蛋,你别落我手里。” 当人群散去,我木呆呆的望着阿勇,问道:“咋了?”他们说的话,我一句没听懂。 老七回身解释:“你把他弟弟废了,这家伙说,你要落到他手里,肯定让你生不如死。” “这不是擂台么?” “不是生死不论么?” 我茫然的问着。 老七笑眯眯的回过头,拍打着我肩膀上满是汗水的肉说道:“放心吧,从今往后,就算你们老板想把你卖了,我都不同意。” “走!” “我带你们去爽一下!” 我和阿勇紧跟在老七身后,这会儿我是一步也不敢落下,万一落下了,再碰上那个穿着绿皮的军官,恐怕想回园区的都不太可能了。 “这王八蛋今天赢了一百五十万。” 当我们走到酒店里的拐角,老七的身影从拐角消失时,阿勇在我耳边用最低的声音说着。 那意思应该是他给老七赢了一百,而我,由于老七对我的不信任,只在我这儿押了五十,统计一百五十万。 第二十八章 又当又立的嘲讽 老七带我们去的是同层的豪华包厢,包厢里还有一间小套房,我们才一进屋,就有服务员抬着由红布蒙着的木板走进了房间。 七连长随手掀开红布,里面全是一捆一捆的钞票,共十四捆。 他也不小气,随手掏出一捆丢给了我,说道:“你应得的。”没有去计较投资比例是否合理,转过身,冲服务员喊道:“上女人!” “给我拿最好的酒!” 随手在一捆钞票里抽出几张,一把扯开女服务员的领口,顺着衣服缝隙塞了进去。 刚开始拿女服务员还不怎么乐意,看到钱,根本没有挣扎,她身后的服务员甚至主动解开了旗袍扣子,看的七连长哈哈大笑,也在钱堆里抓了一把,塞进去以后,还把手抽回来闻闻香味。 我看到后来老七脸上的变化琢磨着,要不是他手上有被我踹破皮的伤,估计这会儿应该挺舒服吧? “阿勇,我对你是信任的,可没想到你带来的兄弟也可以啊!” “上了擂台直接玩命,几下就给对方干倒了,我看着都觉得痛快。” 他话音刚落,大量女人从门口走了进来,我瞧了一眼,最矮的穿上高跟鞋都得有一米七,个顶个肤白貌美,好像是经过精心挑选一样。 老七坐在我和阿勇中间,尽地主之谊似的喊道:“随便啊,别和我客气。” 阿勇摇了摇头,而我,冲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老七连个犇都没打:“随便!” 我挑了一个宝大的,那家伙走起路来宝儿都在晃悠;还有一个皮肤比我奶奶死了三天以后都白的,这俩女人刚坐到我身边,长期潜藏在心底的压抑就绷不住了,我直接把那个宝大的摁倒,上去就啃。 阿勇瞧着我的模样在我身后骂道:“傻逼。” 七连长也不管,自己过去拽住一个也就二十刚刚出头的女人直接摁在了墙上,双手抓住她的手腕往上一举,顿时和我一个德性。 阿勇都愣住了,张嘴就喷:“你们他妈不管我了?” 老七亲了满嘴劣质口红,回头往钱堆上又抓了一把,扔给了阿勇:“你那爱好也和我们玩不到一块啊,要不我让你去隔壁再开个包间?” 阿勇抱着钱用脚蹬在茶几上骂道:“艹。” 不说话了。 没过多大工夫,我还没过瘾呢,包厢门就让另外两个小男孩给推开了。 这俩小孩一看就是普通的服务生,穿着黑皮鞋、黑裤子、白衬衫,他们是端着托盘进来的,托盘里摆放着一堆成袋的小快乐和吸管。 阿勇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冲着那个小男孩问道:“想挣钱么?” 他掐起一捆钱中的三分之一往桌面上一扔,钱散了以后飘落的整个包厢地面哪哪都是,小服务生什么时候见过这场面,直接呆在了原地。 “嫌少啊?” 阿勇这回又捏出剩余钱的一半撇了过去,空中飘洒的全是钞票。 而后,他慢慢起身,冲着另外一个男孩喊道:“滚犊子!” 拉着这个男孩的手就进了套房,我亲耳听见这孩子说着中文喊道:“哥,我不是,我不行……” 那一秒,我和老七的兴趣都让阿勇给败了,同时抬起了头。 “喝酒吧。” 很明显,老七对阿勇也没招,毕竟人家给你赢了钱,明年你还得指望他;我就更别提了,坐起来以后把手放在了那个苗条女孩的大腿上,接过老七递过来的酒杯,直接一饮而尽。 我俩就在这腌臜的声音中,硬挺着,等到老七完事,他出来以后好半天那小男孩才出来,就这还蹲在地上捡钱呢。 “什么是尊严?” 老七突然说出了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话:“尊严就是当你脚下踮脚的钱足够高时,你会看着不爱搭理的钞票不为所动。” “太他妈对了。” 我晃悠得酒杯里那冰块‘叮当’作响,一口干掉了杯中琥珀色液体时,阿勇已经打开了一袋粉末,将其倒出后,用一张卡片分成了三道,使吸管‘唰、唰、唰’三下将这点玩意儿全给搂进去了。 盘子里一点都不带剩的。 老七看着我说道:“你不来点?” 我赶紧扭过头,就给那个丰润的女人按倒在身下。 这一宿怎么说呢…… 挺痛快。 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还有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人陪着。 可你得分从哪想。 从我自己本身出发,我恨阿勇,只要给我机会,在安全的环境下,我必干他,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可要是从那些女人的角度出发呢? 我不敢想。 我怕自己的灵魂受到谴责,也怕被人说又当又立。 当天晚上我痛快完去厕所洗手,将那玩意儿顺水冲下的时候,还特意开解自己的念了个顺口溜:“清晨起来洗裤头,看着儿女水中游,不是你爹心态狠啊,只是你妈不收留。” 已经飘了的阿勇冲着我哈哈大笑:“还是个诗人。” 老七刚把手从那姑娘裤裆里掏出来,同样品评道:“好诗好诗。” “少寒颤我啊,急眼了我甩你俩一身。” 他们俩像个傻子一样,不断傻乐着,我不知道人家顶上小快乐以后看见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是却十分清楚的是,我看他们俩,就像是看着一对儿妖魔鬼怪。尤其是看见阿勇差点骑在老七身上,好悬没开了火的时候。 当然,我说的是枪,肯定是。 …… 第二天清早,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厕所浴缸里睁的眼。 叫醒我的阿勇用和以前一样的态度说了个‘走啦’,仿佛在提醒着我,昨天那样的关系只能停留在那个夜晚。 昨天晚上在所有人都睡着以后,只剩下我和阿勇两个人清醒着,那时他哭了,哭的声嘶力竭。 给我哭的直慌,谁知道这是嗨劲儿没过还是真情流露? 他告诉我,在他小时候让人拐进了一个废弃的楼盘里,然后,再出来就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他说他也不想。 要不是在社会上连那些流氓都不接受他,怎么也不至于混到这儿来。 他还说他不是让人骗来的,他是自愿来的,因为老板只会看中他的身手,绝不会在乎其他,所以,他愿意给老板一直干到死。 “哎。” 我和阿勇坐在昨天接我们来这儿的皮卡车后座上时,开车的是老七的司机。 这会儿想跑已经不可能了,我记着昨天最好的机会就是我们几个都迷糊的那阵儿,他俩是抽迷糊了,我是喝迷糊了。 我冲着阿勇说道:“勇哥,还记着昨天晚上你和我说了啥不?” 阿勇都没看我,看向窗外回了一句:“敢提一个字儿,我整死你啊!” 他记得。 我在心里嘲讽着,露出了笑容。 第二十九章 我就说他混过吧! “都听好了,咱们马上要换盘了,仔细听咱们技术给你们说这玩意儿该怎么用!” 我抱着一捆钞票从勐能回到园区后,原本以为让我朝思夜想的现金问题终于解决了,没想到刚进园区就让阿大一把将现金拿了过去,他还笑嗞嗞的说道:“没想到你小子在敲键盘上出不了业绩,倒是在打黑拳上出业绩了啊?” “这一捆是十万吧?一会我就给你那张员工卡,到时候给你卡里冲一万,就当你的业绩了。” X你妈啊! 你妈啊!! 那他妈是我拿命换回来的! 你们说拿走就拿走啦? “咋,有情绪啊?” 这时候我是真没忍住,冲着阿大喊了一嗓子:“有!” “憋着!” 喊完这一句,几名绿皮兵给我押回到了工作区,心里已经骂开了花! 我刚在小伙身边坐下,芳姐领着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男人走进了工作区。 那小子卡着黑框眼镜一副不善交际的模样,我估计他张嘴说话的都费劲,没想到,这回我竟然看走眼了。 他站在了我们身后,侃侃而谈,说那话彻底推翻了所有人对其留下的第一印象。 “各位,国内已经掀起了一波反赌反诈的宣传,还替我们总结了各种骗术中那些更容易中招……”他笑了,用手推镜框的时候,那股狡诈才显露出来。 “其中,国内电商为了争榜上排名而诱发的刷单群,是成功率最好的诈骗方式,占据整个行业的37%!” 电商? 我纳闷的看向了小伙,小伙低声说道:“淘淘店。”他看到我费解的模样:“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斯文男人继续说道:“现在的宝妈、全职家庭主妇是刷单群的主力,这些人又特别好忽悠,只要头几单给他们点甜头,一网就能捞上来不少大鱼。” “只是这回我们的方式得变一下了,所有人请认真听我讲。” “这次,我们的方式是通过组建刷单群,诱惑那些宝妈、全职家庭主妇进群刷单为起始,之后我会给你们所有人都增加一些手机,大概每个人十台左右,用来养绿泡泡。” “到时候我们群里必须全员真人,全员配合。” “每次只引一个宝妈入群,通过‘从众效应’,让她们以为有便宜可占。” “而后,等这帮傻女人真的尝到甜头了,再用私人关系通过私聊告诉她说‘还可以凑大单赚更多的钱’,等她们把钱打过来,和切那些等着相亲的家伙一样,什么暂时无法退款、需要交保证金等方式再来第二波。” “如果!” “我是说如果给客户惊着了,或者你发觉这个客户很可能过于警觉,立即展开第二套策略。” “哄骗她们从下载一个刷单软件!” “这个刷单软件是我刚刚完成的木马,实际上她操作的就是自己的网银界面,可从手机上看上去,则像是一个刷单软件。” “我得提前声明,要操作这种方式,前提就是必须要让她们自己下载刷单软件,而且你得确定人家已经把刷单软件安装完了。” “到时候你可以和他要验证码,这个验证码是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那小子说完这一套,我恶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这一套玩下来,别说是刚刚生完孩子、一孕傻三年的宝妈了,就算是我那个混迹市井多年的二姨也跑不了啊! 哪有群里全是托,就一个真人的? 这你问谁,人家给你的回答,都是这个群真能赚钱,不骗你! 还不是机器人! 这时,阿勇从外边走了进来,从头发上我能看出,他刚才是去洗澡了。 他站在门口冲我挥了挥手,等我走过去,将我领到门外,嘲笑着说道:“你还真他妈回来继续敲键盘啊?” “你要有这两下子,能一个月一单不出?” 我刚要说话,就被阿勇打断了说道:“行啦,行啦,大哥让我喊你去他办公室。” 当我跟在阿勇身后走出办公区,上了电梯,周围没有任何人的时候,我才问了一句:“去办公室干嘛?” “我也不知道。” 阿勇靠在电梯墙壁上,低头扣着指甲说道:“估计是老七给你求情了吧?” 叮。 电梯门这时刚好打开,我跟着阿勇走进了阿大的办公室。 那间办公室还是之前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但,却多了一个人,一个趴在地上的女人。 我看到这个女人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就是和我一起来到这个园区的那对儿小情侣当中的女的。 “这个你也看上啦?” 阿大没好气儿的问了一句。 我赶紧摇头说道:“这女的我认识,和我一起进的园区。” “哦~” 这时候阿大才释然:“昨天的事,我听阿勇跟我说了,你小子还行,去了擂台上一点也不露怯,算是给我长脸了。” “七连长也挺喜欢你,和我说啊,要是你真不适合敲键盘,就干脆当个管理得了。” “我一琢磨也是那么回事,愣逼着你干不愿意干的,倒不如让你跟着我拎棍子。” 阿大,抬头看向我,问道:“你愿意不?” 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起码不用每天吃窝头喝酱油汤了,也不用担心哪天不出单被人扔进616或者八楼:“乐意。”我连想都没想,马上回答了出来。 “咱得先说好啊,毕竟你是猪仔出身,咱们之间又没有太多信任,那你就得和那些敲键盘的人待遇差不多。” “当然,你还是不能走出这栋楼,要是兜里有钱了,想去痛快痛快,必须和我打招呼,听明白没有?” “除此之外,每个月,我会往你磁卡里打两万块钱,算是你的工资……” “就是给我当兄弟,会不?” 给你当兄弟? 等老子把周围都熟悉透了,你要是能抓着我影,我跟你姓!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嘴上可不能这么说,我一脸严肃的,郑重其事的说道:“会!” 阿大很自然的冲阿勇说道:“怎么样?我他妈就说这小子混过吧!” 第三十章 送人头 给阿大当打手的这几天,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每天就是拎着棍子站在阿大身后,他什么时候发火了,我们这群人就什么时候往前冲。 由于园区刚刚从‘股转盘’换成‘刷单盘’,我们这群人棍子都抡冒烟了。 学不会操作的,揍! 把绿泡泡养死了的,揍!! 拿不出业绩的,继续揍!!! 没新鲜的,就是揍。 这可和在学校里有老师苦口婆心教你完全不一样,在这儿你要说学不会,就问你扛不扛揍就完了。 其中,最变态的还是阿大,他发明了一个全新的刑罚,叫打地鼠。 意思就是猪仔将双手放在桌面上,用抹布盖住后,阿大拎着锤子站在他对面,一边骂着:“你是猪啊,这么简单都学不会。”一边用锤子去砸他们的手指头。 等打完了人,阿大还会扭过头问我一句:“老许,咱技术说那玩意儿,你学会了么?” 我怎么知道他问我这话是不是要给我送回去? 立马回答:“我听着就跟听天书似的。” 阿大乐了,回应了一句:“我他妈也没听懂。” 没听懂你砸人家手指头玩?!! 碰上主动来园区送人头的几个傻逼也是在这个时候。 当时我的任务就是每天从睡醒开始,负责跟在阿大身后晃悠,这期间,园区内的楼内楼外我几乎走了个遍。 这才算知道了整个园区的布局。 园区内除了我们2号楼外,旁边衔接的六层楼也是一样的地方,只不过那边做的是赌盘,就是‘美女荷官在线发牌,钱冲进去绝对提不出来’那种。 一般这种赌盘都是和黄盘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六层楼楼上,还有个特殊的盘口,盘口是真人美女直播。 这也是国家为什么要拼命打击这些东西的原因,你以为看直播就是看直播么? 去看看那些直播打赏榜上的人都是什么名字,直播屏幕下边的广告都是什么,全是赌盘的连接。 而且,那些女人还会和你说可以开一对一视频,只要她给你的连接你点了,那你会被什么盘口选中就不一定了。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盘口,什么刷单、跑分、转账…… 总之一句话,别相信网络上认识的任何人! 任何人! “真他妈热啊!” 当我和阿大在园区转了一圈,碰上老七和他司机,打过招呼后,俩人在园区门口聊了起来。 阿大在抱怨天气,老七在抱怨自己老婆,俩人各自抱怨各自的,像是两个恶魔一边咀嚼着人骨一边嫌人肉太老,不好吃。 这不是形容,是当时的真实感受。 我则给老七的司机递了根烟,在阳光下看着园区内的高墙,和高墙上将近一米高的铁丝网和铁丝网上的刀片。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碰上那几个傻逼的。 当、当、当。 园区的大铁门让人敲响了,那个声音传来时,我就像是地狱里的小鬼儿,听见了不懂事的孩子在摆弄黑魔法书的声音,还看见了有人用魔法阵打开了地狱之门。 哐。 绿皮兵打开了向外的探查窗口,只露双眼睛冲着外边说道:“谁!” 那一瞬间,铁门后的所有绿皮兵几乎都端起了枪。 因为这扇门除了自己人会敲,其他人绝对不会碰。 一个声音把我和阿大都给干愣住了:“我们是从国内过来的,你们是不是还在招人?” 从国内来的? 还在招人!!!! “开门!” 阿大一声令下,绿皮兵打开了铁门,我眼前,几个背着尼龙袋子,一脸臭汗的年轻人就站在门口。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身上还都是土渍。 阿大生怕有什么误会,满脸笑意的冲门口说道:“刚才你们说的什么?” 其中一个男孩还有点不好意思:“我们是蜀地走滇边线来的,在边境线上碰上了盘查,和接我们的人走散了,手机什么的跑丢了,也联系不上。” “我们就想着,随便找个地方先工作着,等以后联系上了再说,你们这儿不是XX工业园区么?” 从外边看,所有的园区都绝对正规,就像是你在某座城市看见了开发区一样。 为首的男孩胆挺大,和阿大说话对答如流,在最开始的不好意思消退后,整个人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阿大的嘴都咧到后脑勺了,立即说道:“就你们几个啊?” 我看着大门外五六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该哭该笑。 “我们一起出来将近二十人,不过,现在就剩下这么几个了。” 阿大连忙说道:“其他人能找回来不?” “我这儿有车,不行你把身边这群小哥们先放这儿,我让人开车拉你去找找,他们几个肯定也饿了,进里边吃点饭啥的。” 那小孩摇了摇头:“不太可能了,接应我们的人说,目的地是缅东……大哥,这是哪儿啊,是缅东么?” “是!” “是!” “是是是!” “赶紧先进来,咱们去里边说。” 我一把扣住了阿大的胳膊:“大哥,不行咱们先派个车,我和勇哥跟着出去找找呢?” 眼睁睁看着那群孩子要踏入园区,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这时候算是从打黑拳以后最接近离开园区的机会,只要有车把我和这群孩子送到边境线上,我就算是拼了命,也得给自己和这群孩子拼出个出路来,哪怕只能救下一个呢! 我真不是什么圣母,只是对这里的惨状心知肚明,不希望有人和我一样而已! “饭得一口口吃。”阿大带有威胁的目光看向我的时候,我立即松开了手,回了一句:“好。” 阿大带着这群孩子进入了园区以后,我才明白这里边的生意是怎么回事。 在园区内,有一个我始终未曾踏足的地方叫人事部,在那儿工作的人叫狗人事。 这帮家伙是负责干嘛的呢? 就是负责往园区内拉人的。 他们工作的地方,装修的像是世界五百强的头部公司,什么自动饮水机、空调、电脑、打印机应有尽有,还会在网上发布各种各样的招聘信息。不过,收效甚微。 这群人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通过殴打园区内没有价值的猪仔,让他们骗亲人来到园区。 同时,对接国内的所有人贩子! 第三十一章 你是不是还以为在家呢? 缅北价格最高的时候,收一个正常男人的价格达到过二三十万。 只要你能把人送到这儿来,或者送过边境线,到地儿就点钱,当然,你自己得保证能回得去。 更牛的是,他们收购女孩子的价格,最高峰期,曾经达到过一百万。当然,说的是有姿色的,可平平无奇的女人在高峰期到了缅北也得三五十起步。 现在,你还相信那群人是带你来这儿发财的么? 是把你带来以后,人家发财! 就即便到了最不行的时候,整个产业都在下滑,周遭的国家都在玩命打击,打击到这些园区不停改名、搬家那一刻,一个人的价格还得有十万呢! 而把你们带出来,去旅游公司办个护照最多也就一千多块钱。 …… 人事部。 当阿大第一次领着我来到这儿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间堪称豪华的办公室。 那群小孩看见这间办公室眼睛都直了,还以为到了天堂。 阿大冲着一个身着职业装的美女人事说道:“给我拿六份合同。” 当厚厚一叠合同被拿出来,阿大张嘴就骂:“看不见这是缅文和英文的么?这些都是咱们国内的孩子,他们要懂这个,能跨越国境到这儿工作么?拿中文的,你他妈长没长脑袋!” 美女人事立即说道:“大哥,中文的合同刚好用完了,而且咱们最近刚刚更新合约,我这儿也没有中文合同的底稿啊。” 那很会说话的小男孩说道:“哥,没事,我信得过你。” 我马上转了个身,实在不想让自己的表情被他们给看到,但转身那一刻,我看见整个办公室穿着西装和职业装的男女都在笑,看傻子一般的笑。 阿大很满意的拍了拍着孩子的肩膀,郑重其事说道:“你们放心,大哥绝对对得起你们,我这人,最公平了。” 几个小孩将行李放下,按个在合同上签了字,按了手印后,合同被马上收回,连多让他们看一眼的机会都不给。 阿大紧接着说道:“来,你们几个的证件拿出来,让她给你们复印一下,咱们这儿啊,得留个底,正规公司嘛。” 还是那个小男孩回应的阿大:“大哥,我们没护照……” 偷渡的! 阿大看着他们问道:“身份证也行。” 这句话说完,小男孩转过身,开始顺衣服夹层里往外掏,我能明显看到这件衣服里面,有亲人专门给缝的、放贵重物品的夹层兜,这一看就是山里农村的孩子。 等他把身份证拿出来,阿大顺手往美女人事办公桌上一推:“这样,让她先给你们复印,大哥带你们去吃口饭。” “你们从边境跑过来多久了?” 依然是那个男孩说道:“两天一宿了。” 就他妈你会说话! 我真想给这小男孩一个嘴巴,他怎么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呢?跑出来两天一宿还没上热搜,证明你们在国内根本不重要,阿大可以对你们为所欲为! “饿坏了吧?” 小孩没好意思张嘴,但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声音却让阿大哈哈大笑。 我们去的是2号楼食堂,阿大一进屋就喊:“来,一人一份炒饭,再炒俩菜,量大管饱啊,我这几个小朋友要是没吃饱,我整不死你。” 厨师赶紧点头,立马点火开始炒菜。 阿大此时将他手里的对讲机扔给了我,说道:“一会啊,你喊你勇哥,你们俩一起,把这俩女孩,送到衔接楼,女孩干活细致,那儿适合她们。” 衔接楼除了赌就是黄,需要什么细致? 还不是阿大觉着人家有点姿色,能出大钱么! “你们吃完了跟我走,明白么?” “对了,你们几个家是一起的么?” 男孩点了点头:“我们都是一个村子里的。” 阿大看了我一眼:“那还不行了,这要是放一块,还不得闹事啊。” 那小孩还自以为聪明的回复呢:“哥,我们就是来挣钱的,不会闹事的。” “老许,你把女孩送过去以后,和你勇哥回来一趟,这几个小子得分开,分别送到4和7号。” 他们这群孩子还在面对食物狼吞虎咽,却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动了。 到了这儿,就算是菩萨下来营救,也得被打出舍利之后,让佛祖带钱来赎人才能把人带走。 吃饱喝足,那小孩还惬意的点了根烟,是白塔。 阿大看见了以后,直接从兜里拿出中华,递过去说道:“抽我的,你们头一回到这地方,还拿我当哥,我得照顾你们啊。” 他一句照顾,好悬没给我把腿跑断了。 我先是去找阿勇下来把女孩送去了衔接楼的赌盘和直播盘,又挨着个的和阿勇将这些孩子往其他盘口送,等一切都忙活完了,再回到2号楼工作区门口坐下,一直跟着阿勇的一个打手指着那个男孩冲我说道:“瞅见没有?” 我顺着他的手指头往里看去,正看见那个男孩在奋力工作。 “干的劲儿劲儿的,刚才我还听见他和他们组组长眼镜说,一定能完成一个月三十万的业绩。” 我笑了,是苦笑。 这帮孩子恐怕从村子里离开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是来这儿干电诈的,不然不可能有这个心理准备。 同时,我也看到了一个天才。 叮咚叮。 就一下午时间,这个比我们所有人接受能力都强的年轻人,竟然在一下午的时间就开出了单,阿勇跑的一脑袋汗进屋说道:“新来的小孩处业绩了,一共六万七,提层六千七!” 到这儿,我才算明白过来,这群孩子以后不管遭受了什么样的毒打都是活该! 他们所谓的打工,就是在老家被人以‘干电诈能赚多少钱多少钱’蛊惑出来的,心里想的就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他们以为的社会就是得用命去拼,去闯。 信奉的是有钱人的第一桶金都不干净,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公平。 “大哥。” 那小男孩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冲着阿勇献媚般说道:“我还行吧?” 我现在知道阿勇为什么恨这些人了。 阿勇翻了个白眼:“你牛逼。” 他完全听不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询问:“那我去找我那几个哥们了啊,我得告诉他们,在这儿,只要好好干,就能挣大钱。” 阿勇一句话没说,笑着点了点头。 下一秒。 我们这群打手全都趴在了窗户上,扭头看着这个男孩冲着另外一栋楼走了过去,然后,被绿皮兵一枪把砸躺在另外一栋楼楼门口。 此时,阿勇才在窗户口喊道:“你是不是还以为在家呢?” 他脸上的笑,犹如鬼煞! 第三十二章 他想出头 轰笑。 山崩地裂一般的笑声在工作区传了出来,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包括我。 窗外的男孩在烈日下一点点从对面楼门口往回爬,绿皮兵拎着枪跟在他身后,嘴里乱七八糟的话谁也听不懂,但是,那一枪把一枪把往他身上砸的动作却让所有人都能看明白。 估计绿皮兵是在说:“你小子是不是有了点业绩就飘了?觉着自己哪都可以去了?” 对,这儿的人就是这么坏。 甚至有时候坏的毫无道理。 “哥,他真是自己送人头来的?” 小伙在我旁边问了一嘴。 我点点头说道:“这小子不光自己来送人头了,还是主动敲门,带着村里其他人一起来送的。” 我这一句话,让周围的人再次轰笑成了一团,连阿勇都趴在窗户上笑出了声。 当那男孩总算是爬回到了2号楼楼下,阿大此刻就在门口等着,他缓缓蹲下说道:“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呢吧?” “那大哥就和你好好解释解释。” “你之前签的合约上,有大概总共三十万的赔付金,每次将客户落地之后,你能得到十分之一,就像刚才我给你卡里冲了六千七一样。” “这笔钱你可以在打了申请以后,在园区里花,想干嘛干嘛,就是不能出去。” “等你什么时候赚够了整整三十万,也就是完成了合同上的赔付金额,就可以走了。” 他低头看着在地上的男孩:“公平么?” 男孩咬着牙,眼眶肿的像是个馒头,怒视着阿大。 阿大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继续说道:“觉着不公平也没事。” “憋着。” “觉着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仇人也没事。” “憋着。” “反正咱们这儿就是这个规矩,你只有赚够了钱才能离开。” 阿大走了,都没管在地上的男孩,他被两个绿皮兵架起来以后直接送进了楼里,我估计是去了八楼。 等我第二天再看见这个家伙,刚进来时那个踌躇满志的面庞不见了,一张脸灰涛涛的,一筹不展。 甚至,连键盘也不怎么愿意敲了,就坐在电脑前,失神落魄。 七天之后,这个货挨了第一顿打,是阿勇动的手。 他被一个耳光抽倒,然后让一群人围着圈踢,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彻底放弃了抵抗。 最终,让阿勇抓着头发拽进了屋里。 三天后,阿大把人放了。 因为这小子疯了。 见着人就傻笑,碰见谁都下跪,只要跪下去了,不管眼前的人是男是女,就主动给人家解裤腰带。 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自己叨咕着:“发大财,缅北能发大财!” 阿大说,这货留在园区也是浪费粮食,就给踹出了大门外。 正当我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装疯卖傻也能被放掉时,从楼上看着阿大把这孩子拽到了一泼狗屎前,眼睁睁瞧着他大口大口的将其吞下,才放心的转身回到了园区的行为上,彻底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不过,那傻子没走。 我关注的在窗口看了好几天,他每天都在园区门口坐着,见着车来车往就跪下磕头。 又过了三天后,我眼睁睁看着一个白色的面包车将其接走了。 直到有一回阿大喝醉了,我才知道这小子去了哪。 原来这么多天以来,一直有绿皮兵在岗楼上看着他,来接他的那台车,是专门负责将园区内没有价值的人送到公海船上的。 这小子回不来了。 就算是能回来,腰上也一定会多一条竖长条的切口。 …… “你在这儿待几年了?” 这是我第一次和眼镜说话。 就是那个在我刚来时,奚落我的眼镜,脑袋上被人打漏过一回、少块骨头,一喘气儿就呼扇呼扇的那个。 “两年。” 眼镜回应着说道。 我跟他说话的契机,是在阿大组织的园区会议上,因为我们2号楼的业绩,让一直垫底的7号楼给超了。 7号楼不光超了我们,甚至还超了其他所有楼层。 好像这回整个园区同时更换的‘刷单盘’是专门儿给他们换的,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楼就干出了整整一千八百多万。 是的,一千八百多万。 园区的分工是这样的,每个小组有十个人,正好坐在一排电脑后面。眼镜在当组长之前,这个组的组长是小地主。 组长上面是主管,我们这个工作区的主管是阿勇,那个随时机动,谁需要就去用甜美声线和人语音的,是芳姐,平常那群小孩都管她叫芳姨。 主管手下有六个组,也就是一个工作区,共六十人。 再往上,就是总监。 负责整个楼层和楼层内的盘口。 2号楼的总监是阿大。 他几乎不怎么管业绩,只看账本和聊天记录,谁业绩不行收拾谁。 至于督导则另有其人。 园区的督导负责管理着老板麾下的所有盘口,我也没见过,据说那个女人是芳姐的闺蜜。 阿大除了是总监外,还是打手头儿,不是安保,安保是外面的那群绿皮兵。 所以他召开的会议,没人敢不参加。 当我和同楼层的几个组长一起出现在了二楼会议室时,这里还有其他几个楼层的组长,像是衔接楼里赌盘的、楼上黄盘的、一边依然在做股转盘的,他们都在。 阿大等所有人到齐以后,在会议室暴跳如雷,扯着脖子喊:“一千八百万,他妈的7号楼用了一个月干出了整整一千八百万,你们这些人都在吃屎么?!” 眼镜似乎没什么心情跟我聊天,他好像从看到我的那一天,就没看得起过我。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我这个人很记仇,当天损我那一句,我一直记到现在。 “大哥。” 阿大正在发火,眼镜偏偏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他就和正经公司开会的中层领导一样说道:“我觉着咱们这回没弄过7号楼的主要原因是所有人都不熟悉这个‘刷单盘’的玩法,咱们以前玩‘股转盘’的时候,每次可都是把7号楼甩出好几条街。” “大哥,要是咱们现在还做股转盘,我保证还能和以前一样!” 他想出头。 不然绝不可能在这种会议上直接站起来说话。 要知道在这儿,可没有说空话的,每个人承诺的业绩都必须落实到合同上,要是达不到…… 第三十三章 钱和U的关系 眼镜想出头的原因,我大概能猜出来。 在这儿,组长的收入是除了自己业绩外,所有组员收入的半成。 也就是说,假如我是眼镜手底下人的,我能拿到十万业绩,眼镜就多提五千。所以小地主才会如此殷勤的带我。 主管和组长又不太一样,他可以拿所有人的半成。 总监则拿园区内所有工作区的半成。 总之,越往上边熬,能拿到的越多。 那么,这些人拿到的钱,能带回国内么? 据我所知,猪仔是不可能的,不管你赚到了多少钱,只能在园区里糟践。 老板带过来的人是可以的,老板会把钱给他们打到‘U’里,‘U’是一种软件,里边存的是美金。到了国内,会专门有人收这东西,扣点后,再给你兑换成咱们自己的钱。 当然,我说的是那个年代,如今国内早就开始大力打击这些东西了。 眼镜估计是看到我跟着阿大混成了打手,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取一个‘U’的资格,哪怕是自己回不去了,也可以把钱打回去。 这些都是我想的,至于眼镜的真实想法,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去问。 阿大对眼镜说的话很不满意,问道:“你那意思,咱们放弃更先进的‘木马刷单盘’不玩,去玩更落伍的‘股转盘’?” 眼镜立即反驳:“不是更落伍的,是更适合的。” “滚你妈的。” 阿大都没拿他当回事,张嘴就骂了一句。 我终于抓到了机会,刺激眼镜道:“大哥正生气呢,你嘚瑟什么啊?” “你要真有那本事,敢摁手印不?” “你要是真能拿出一个月五百万的业绩,今天这事儿,我替和大哥说,要不然你就老实儿坐下得了。” 眼镜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敢!” 阿大似乎没反应过来,冲着我骂道:“老许,这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我给阿大算了一笔账:“大哥,咱一共六个组,要是下个月每个组都能完成三百万的正常业绩,眼镜完成五百万,那一共就是两千。” “7号楼再牛逼,还能比这个月更多么?” “7号楼我跟你去过,人也没咱们多啊。” “到时候你把两千万拍督导桌子上,那咱们的业绩就算是超过7号楼了。” 这是一笔谁都会算的账,关键是做业绩也不能光靠算账啊! 一个组十个人要出五百万业绩,得每个人每个月出五十万,还要在这些人刨出去如同我一样不愿意骗人的老油条,和赶上点背骗不着人的,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放屁呢?谁能拿出这么高的业绩?” 我一指眼镜:“他不是说他能么?” 眼镜彻底让我刚到这儿,梗着脖子喊道:“大哥,你信我一回,只要你让我弄股转盘,我们组不管谁的业绩不够,我担着!” 阿大有点搞不懂了,正在那儿愣神的工夫,我过去在他桌面前直接拿过了合同,往眼镜面前一摔:“要是完不成业绩该怎么办,你心里有数吧?” 眼镜还在拉硬儿:“不用你管!” 嘁哩喀喳写上字据后,觉着自己特别帅的用牙尖咬破了手指头,直接摁在了上面。 我一脸无奈的转头看向阿大:“大哥,这怎么整,拦不住啊。” 把字据往回一交,眼镜用怒音说道:“大哥,我要是把这个业绩完成了,能不能把我这个月的提层打回老家?” 阿大伸手指着眼镜说道:“我当着你面转钱!” 其他所有组长都转头看向了眼镜,他们不光在看热闹,甚至有些人已经发现了在园区里的新活法,一个个全都焕发了青春一般,眼眸发亮。 散会以后,阿勇第一次主动到我身边说道:“你琢磨眼镜干啥啊?” “那小子贼怂,两棒子下去就能拉拉尿儿。” 我闷嗤了半天,才说出心里话:“还记着我刚来的时候,住大通铺么?” 是的,我现在已经不住大通铺了,每天都住在猪仔们花钱才能睡的大床房内,里边有空调,有浴室,还有厕所。 “记着啊,怎么了?” “那天,你们把和我一起来的那对儿小情侣给祸害了。” “等我住回大通铺,我有一回一宿没睡着,后半夜眯着眼睛眼睁睁看见眼镜去了那个女的边上,在木板床上嘎悠了足足半个小时!” “当时,人家小丫头憋着哭腔硬挺着。” “你知道这小子躺回来以后说啥不?” “我X他妈的,他说‘也没多大意思啊’!” 阿勇看着我的眼睛半天没说话。 最终,只留下俩字儿:“干他。” 那是我在园区里唯一没有研究该怎么往外跑的一个月,几乎每天都在盯着工作区内所有人的业绩。 当时眼镜不停的在小组内乱窜,有谁不好好干活已经不用打手们,他过去就是一个嘴巴。 你就作吧! 这是我在心里说的,而且我拦住了看见眼镜私自向猪仔动手、打算过去教育他的老猪。 “你让他折腾。”这是我和老猪说的话。 这人啊,要把自己作没之前都是有预兆的,我看着眼镜已经离那儿不远了。 几天的工夫,我原来待的小组让眼镜折腾的怨声载道,甚至有人直接张嘴和他吵:“那他妈手印是你自己愿意摁的,和我们也没啥关系,你老逼着我们切人干啥?” “业绩达标了,不是只有你的钱能打回去么?” “就是!” 眼镜也不干了,站起身来喊道:“那不得一个个来么?” “你们见过那个园区成组成组的往回打钱?” 组员:“你可拉倒吧,你这饼画的比阿大还生。” “我X你妈!” 老猪站起来了,我又给拦下说道:“没事。” “勇哥在那儿坐着呢,他们不敢闹事。” 啪。 眼镜是彻底魔障了,他竟然拽起了一个键盘,直接砸到了其中一名组员的脑袋上。 “我告诉你们!” “我要是完不成业绩,你们谁他妈也别想好!” 阿勇就跟没看见一样,说了一句:“别闹出事啊。”说完,转身走了。 那个组员就跟被眼镜打傻了似的,抬眼看着我,眼中的怒火,正在不断燃烧。 第三十四章 疯了的那个,更贵 老猪不是混社会的。 正儿八经的屠户。 他来这边的方式很传奇,不是让人骗来的,是被逼的没招了。 老猪是阿大的同乡,他说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来之前,老猪找了个对象,用他的话说,那娘们活好,一宿给你伺候得舒服带拐弯。 阿勇没好气儿的回了一句:“还带拐弯,咋,腚沟子也给你舔啦?” 老猪却总是笑嘻嘻的回应:“比那好。” 不过,那个女人也是个销金窟。 LV的包、酷奇的鞋、普拉达的衣服、迷你的小车,只要市面上有她看上的了,一准转过头来从老猪身上榨取。 就差把老猪塞榨油机里了。 老猪一个屠户即便能有点钱,还扛得住这么败啊? 没多久,把家底儿败了个精光,五年屠户白干不说,还从高利手里抬了五万多,才算给这娘们从头到脚置办利索。 到这儿了,老猪琢磨着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把人娶回来了。 没想到,上门提亲的时候出事了。 还真不是那娘们把他骗了,人家也是摆了酒席,郑重其事的应对,很认真的尕亲家。 可老猪那老丈母娘张嘴就要‘四十万’的彩礼,还得在市区要一套房。 老猪都懵了,他前前后后给这娘们花了多少钱不说,光是那台迷你,就差点要了他的命,上哪凑彩礼去? 这时候阿大回乡了。 开的是奔驰E300,领的是俄罗斯娘们。 那个老猪馋的,当天晚上去阿大家,直接给人家跪下了:“大哥,我们家传宗接代就看你了。” 一句话说完,好好的国内不待了,非要来这边跟着阿大混。 他能被阿大看上,除了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外,还有个重要原因。 阿大出去跟人谈事的时候,让人埋伏过,是老猪救了他。 老猪这个货是真狠,在餐桌上顶了两颗子弹,把对方的头儿给摁在了亲手摔碎的酒瓶子底下,这才算是把人救回来。 打那儿开始,阿大对他就如同亲弟弟一样,每个月除了工资,还会单独给他一万零花钱,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他:“把钱都带回家,千万别扬。” 可能阿大觉着,把钱送进夜场或者赌场,就跟扬大道上差不多,才会这么说。 我却觉得,阿大这是用每个月一万块钱的价格,多租了一件防弹衣。 我问他:“现在你还想那女人么?” 老猪低下了头。 晃悠了几下脑袋。 我能理解。 在这地方看完了人是个什么样以后,他已经完全不信那个女人是因为爱情和自己在一起的了。 他不信了。 这地方啊,麻子不叫麻子,坑人。 “老猪,老许,走。” 阿勇来了。 在我和老猪闲聊的时候,推开一条门缝,把脑袋探了进来,冲着我们俩勾了勾手。 我和老猪对视了一眼,拎着棒子走了出去。 我当时琢磨的是,可能又是哪个楼层有炸刺儿的了。 “老猪,你拎着棍子干嘛?”阿勇见老猪拎着警棍走了出来,连忙问了一句。 老猪也不含糊,晃悠着一身肥肉说道:“不是办事么?” 阿勇笑着将棍子接过,随手扔到了地上:“办个屁的事,大哥请客吃饭。” 吃饭? 还是阿大请客? 我怎么没想明白呢? 当我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关上的房门,阿勇嘱咐了一句:“不用惦记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咵、咵、咵。 脚步声在逐个楼层传了过来,一队队的绿皮兵端着枪开始分别向各个楼层进发,我们这一层由老七的司机领队,见面还跟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大哥为了给咱们琢磨这半天假,你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光是用这群安保替咱们看着,就花了足足三十万。” 老猪听到这儿,眼睛发亮的问道:“大哥的钱下来了?” 阿勇点了点头。 老猪乐的直蹦,十分兴奋得冲我说道:“老许,今儿你就开眼吧!” “什么钱啊?”我让老猪闹得不明所以,冲阿勇问了一句。 阿勇解释道:“还记着前几天自投罗网的那六个孩子么?” 我点了点头。 “大哥没往上报这个事,报得是从人贩子手里以正常价码收购的,今天款子批下来了。” 老猪突然从兴奋变成了担忧说道:“当时可有不少绿皮兵都看见了,还有这么些个狗推都知道……” 阿勇不屑的说道:“谁知道能几把咋?” “大哥要是不把这几个人留下,老板不得花钱买啊?这不一样么。” “哎,我说,你们到底去不去啊?” 老猪连忙往食堂跑去,身上的肥肉在跑动中直晃悠的说道:“当然去!” 说话间,我看见了阿勇再冲着老猪笑,也听见了他和我说的话:“和老猪多接触接触行,这小子没什么坏心眼子,实诚,不过你可别坑他啊,你要是坑他,容易得罪所有人。” 我明白了,这老猪在这儿就相当于团宠。 “没事我坑他干啥。” 我有点尴尬,要不是阿勇看出了我故意坑眼镜,怕也不会招出这些话,不过都到这时候了,谁还在乎尴尬不尴尬?我只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哪怕是跑。 我随着阿勇上楼,在上楼的过程中,还看见了芳姨从工作区走出来,她简单和阿勇打了个招呼:“我先上去”便迈着四方步,扭着腚上了楼。 芳姨其实不好看,怎么说呢,就是身上那股劲儿拿人。 她有种不看你的时候就跟不存在一样,可要是一看你,一眼就能扎进你心里的感觉。 就这种人,只要打开了视频,随便抛几个媚眼、露出点不开心的表情,叫个老爷们都受不了。 “勇哥,大哥那儿下来了多少钱啊?” 这是上楼以后我坐在了餐桌上问的话,当时阿大还没来,桌面上以跟阿大混的那群兄弟为主,为数不多的女性,也是以芳姨为首,安排在各个楼层的机动。 这些女人分插在我们周围,看起来像是几多鲜花点缀了一群绿叶。 阿勇回复道:“差不多二百一十万吧,好像是这个数。” “不对吧?”我怀疑的问道:“六个人就算一个三十万,也应该是一百八十万,更何况还有个疯了,准确的数字应该是一百五十万才对啊。” 阿勇冲我笑了笑。 老猪说了一句至今仍让我想起时毛骨悚然的话:“疯了的那个,更贵!” 第三十五章 找刺激呗 哐。 桌子晃了一下。 这一生晃动打断我们之间的谈话。 老猪还想多说点什么时,阿勇用目光把他所有的话都瞪了回去。 我也识趣的不问了。 “对不住啊,我来晚了!” 阿大来的时候,喜上眉梢,进来以后直接拉开了椅子,大马金刀坐在了椅子上。 “财务那边太他妈费劲了,整点钱就跟我要骗公司财产似的,这个核对啊。” 从阿大的表情上我能看得出来,他很贪。 我借机问道:“这件事不会有什么纰漏吧?毕竟七哥和狗推们可都看见了……” “看见了还几把能把我咋喽?”阿大根本不在乎的说道:“就算是大老板知道了,又能怎么着啊?” “他们从外边往里招人不需要成本么?” “这钱给谁不是给?更何况我也没给他们惹什么麻烦。” 阿大说完,回头冲厨子喊道:“上酒!” 是XO。 我不知道这酒多少钱一瓶,但是我看见了厨子往所有人面前都摆放了一瓶。 哐。 此时桌面又晃动了一下,我好奇的掀起了桌布往桌子底下看去,只见桌子下面除了芳姨那两条穿着黑丝的美腿外,还绑着一个毛茸茸的家伙正在望着我,那家伙就跟在天庭等待行刑的孙空一样让人五花大绑,半截脑壳还露在了桌面上。 “哎、哎、哎!” 阿大敲击着桌面奚落我道:“你小子怎么比我还色啊?看芳姐裤衩呢吧?” 他一句话令整个桌面上的人都笑成了一团,芳姨刚把筷子从塑料粒抽出来,直接将塑料纸扔在了我脸上。 阿大也不管接下来我是什么表情,在桌面上掀开了一个银盔扣着的餐盘,餐盘下边,是一只猴子的脑瓜顶。 “上菜上菜!” 厨子一趟趟将餐盘往上端,我在所有人的惊呼中算是彻底开眼了。 鳄鱼、穿山甲、娃娃鱼…… 桌子底下还绑了一只活猴子。 我的眼睛根本不知道该往哪看! 噗。 阿大打开了一瓶XO,端着瓶子站了起来,他冲着所有人说道:“各位兄弟,你们这段日子辛苦了。” 我正想象着猴子一脸无辜的眼神,阿大却在此时提及了我的名字:“尤其是新来的老许。” “这货一来就给我长了脸不说,还让七连长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今天开始,老许和你们所有人一样,都是我的兄弟,来,干!” 阿大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所有人一起打开了瓶盖,端着瓶狠狠灌着自己。 我在此时偷眼看了一眼身旁的芳姨,这个三十几岁、成熟到味道十足的女人也和男人一样往嘴里倒酒,吞咽速度比我还快,没几口半瓶就下去了。 此刻,我才算是彻底看清整个2号楼的阵营。 这些女机动,都是和阿大一条心的,而阿大和阿勇是大老板的心腹,也就是说,他们俩不可能和督导一条心,最关键的是,阿大这个人还很贪。 眼下,我就剩下督导一个女人没见过了。 但,我突然佩服起了大老板用人的能力。 他把和自己一被窝睡觉的督导与最得力的手下弄得分崩离析,让他们俩互相抱怨,互相监督,如此一来,权力就始终握在了他手里。 这是个高手啊。 即便是在监狱那个大熔炉里,能把这一手用好的人也不多。 “呃!” 当阿大将酒瓶挪开了自己的嘴,其他人才敢将瓶子放下,阿大舒爽的伸出手往下挥动了几次,等所有人都坐下了,他才露出笑脸。 “咱们这群天南海北的穷哥们凑到一起不容易,能相处的这么好也是个缘分……” “所以啊,我就希望咱们这些人里能不出现任何问题。” 他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说道:“老许,这儿就你是新来的,来,你表个态。” 我端着酒瓶子又站了起来。 可心里想的却是,我表什么态? 我他妈被骗来的,让我表什么态?! 我端起酒瓶子,再次喝了起来。 如果刚才是留了心眼的喝,这回就是真的和那群人一样往里灌了,没多大会儿小半瓶就让我咽了下去,血脉都开始燃烧的感觉让整个脑袋发胀。 “好!!!” 阿大笑的特别开心,鼓着掌说道:“都瞧出来没有,这也是个实惠人。” “哈哈哈哈!” 他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慢慢坐下,感慨着说道:“身上要是没有千斤重担,谁愿意闯湄公河啊?” “要不是碰上了不平事,心里装满了委屈,谁乐意抛家舍业的上这儿玩命来?” 阿大指着自己:“我这个人最公平。” “我知道你们的辛苦,也愿意拿高价满足你们的愿望,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前提就是你们得是我阿大的兄弟!” “我也向你们保证,今天以后,我阿大有的,你们都能有!” 所有人又都端起了酒瓶,江湖义气十足的都面向了阿大,等他拎着瓶子和所有人撞在一起,‘叮’一声后,又开始一抡猛灌。 这一口喝完,阿大才挥手说道:“吃菜!都吃菜!” “这些玩意儿在国内你们可吃不着啊。” 此刻,喝懵了的我眼看着厨子走了过来,他冲着那毛茸茸的脑袋伸出了铁锤,一锤敲完,桌子底下吱哇乱叫,紧接着一勺热油就浇了上去…… 呲。 滚烫的热油冒着油烟,连红带白混合于一处,我一扭头‘哕’! 直接吐了一地。 耳朵眼里全是其他人的嘲笑声:“完犊子!” “老许啊,你才喝多少啊,就不行了?” 等我再回头,桌面上已经每个人分了一个小碗,小碗里只有一点点……哕! 我差点没把胃液吐出来,最后都感觉自己吐得直泛酸水。 一直到这群人嘻嘻哈哈完事,厨子钻进桌子底下将那玩意儿的尸体拽下去,我才算回过神来。 再看阿大,嘴角都挂着血丝,跟刚吃完人差不多。 “没事吧?” 坐在我旁边的芳姨竟然没嫌我埋汰,问了这么一句。 我看着她没说话,怕自己再吐出来的抿着嘴。 “刚来的时候我也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我也稍微缓过来了一点,纳闷的问着:“干嘛没事吃这玩意儿啊?” 芳姨笑了。 在旁边人不断呼喊中,低声和我闲聊着:“找刺激呗。” 她用目光看向了所有人:“在这儿的人,大部分事都见过,经历过了,有些人还觉着一切都已经不新鲜了。” “为了让自己能感觉到还活着,就开始寻找一切能够刺激的事儿。” 第三十六章 当渣男 芳姨也喝多了。 没人灌她,是她自己灌的自己。 当我提议把人送回去的时候,阿大给了我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坏笑着冲我点点头。 阿勇借着仅剩的一丝清醒说道:“别想歪的邪的啊。” 我听出来了,阿勇说的肯定不是男女那点事,他想提醒我的是,别打算跑。 芳姨也住大床房,不过是在我住那一层的楼下。 当我进入她的房间,看见的除了很多没拆封的化妆品外,还有根本没打开过的奢侈品袋。 我再一回头,这个女人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给我投个毛巾。” 我走进了厕所,投了一个白毛巾出来,将毛巾递给她的时候,这个女人随口说了一句:“东西在抽屉里。” 东西? 我打开抽屉看了一眼。 在里面看到了小塑料袋、针管、锡纸、打火机、烟和……套。 当我抬起头,顺口说了一句:“我听说……” 她可能真喝到无法控制了,躺在床上傻笑着说道:“没错,我是跟老板睡过,怎么了?” “你要是不敢动和老板睡过的女人,现在就滚。” 男人谁受得了这个? 更何况是喝了酒以后! 我一个猛子就扑了过去,将她压在身下的时候,她还在‘咯咯咯’的笑,那表情,媚态,似乎都在宣告着对一切的允许。 就在此时,她冲着我的耳朵边上说了一句:“不用怕,他早不要我了。” “我不光和老板睡过,阿大,甚至园区里长得好看的狗推我都睡过……哈哈哈哈哈……” 我在这句话之后停下了所有动作,抬起头看着她,看着那个还在笑,却只是抖动没了任何声音的女人。 她好像是疯了。 借着酒劲在耍酒疯。 “不就是新鲜的身体么?” “这个时代还有谁会在乎感情么?” “我对于你来说是一个尝试过后就会抛弃的女人,你对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尝试过后就会抛弃的男人?” 她越说越乱,我都有点分不清这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对那个抛弃了她的大老板。 “更何况这地方有多少女人?” “对于他来说,对于他的财力来说,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我听懂了,这话不是对我说的。 “反正他都已经不在乎我了,把我像狗推一样扔在了2号楼里,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着!” “为什么不能!” 她睁开了双眼,眼睛却始终看着棚顶,连看我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继续说道:“连阿大都在为自己活着,我为什么不能?” “你以为阿大把你们这些人笼络在身边,真的是兄弟情义啊?” “他是怕有一天自己也和被抛弃过的其他人一样!” “那时候起码他身边还有你们……” 我心里急的抓心挠肝,恨不得这个女人语速再快一点的问道:“我们?” 她抬起了头,直视着我的双眼:“阿大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他身上有好几条人命,只能跟着园区随波逐流,那个王八操的要是有一天把他给甩了,这个没脑子家伙只能烂在金三角!” 阿大身上有人命,也就是说,只要他回去,被逃回国的、抓回国的人检举揭发出来,所面临的肯定是国内最严峻的惩罚。 这种事在监狱的时候我可没少看见,我还见过亲弟弟把亲哥给卖了,就为了减半年刑期的。 那时候阿大怎么办? 他能做的,就剩和金三角那些倒腾小快乐的军阀一样,带着身边这点人从当‘骡子’运货开始,重新闯一回金三角。 “阿勇呢?” 芳姨似乎还没从酒劲儿里回过神来:“他和阿大一样。” “老猪呢?” “一样。” 我把知道的人名问了个遍以后,终于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不拿这些狗推当人。 最后:“那你呢?” 芳姨瞬间醒酒了似的闭上了嘴,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随即,用力翻过身将我压在身下,堵住了我的嘴。 这不是云雨。 没有这样的云雨。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男人在我身上不停的索取,还主动将我的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是的,她成功了。 她成功的让我闭上了嘴不再询问,然后怪叫着、发泄着,在我身上嘬出了一个又一个红印后,才瘫软的如同烂泥一样,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而我,此时的酒才醒。 看向窗外的星辰时,脑子里反应出的都是阿大一个又一个决定。 仿佛他在岗楼上端着枪的画面也出现在了天空里,还能想象到那天我和阿勇出去埋尸体的时候,他可能说过‘要是这小子不老实,就崩了他’之类的话。 这时,我转头看向了进屋时打开过的抽屉,那里面除了之前酒劲上头时在意过的东西外,还有一些钞票。 钱不多,大概两三千块钱。 我没动那些钱,可我知道,我早晚有一天会动。 …… 当清晨来临时,略显困倦的我强制自己醒了过来。 这是专属于我的天赋,只要我在头一天晚上知道第二天需要早起,要么会整晚睡不着,要么,第二天绝对会提前醒来。 从房间里出来时,芳姨还在睡着。 我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那个沉睡中的女人,主动去楼下通过绿皮兵买了一份早餐。 早餐是包子和豆浆,包子十块钱一个,而我买这份早餐花了一千一。其中一千,是绿皮兵的跑腿钱。 等把这些东西买完,我主动放在了芳姨的办公桌上。 这个行为却让同样早起的老猪看见了。 “我艹……老许,你……” 老猪很惊讶的看着我的举动,而我上纲上线说道:“是哥们么?” 老猪没回应我。 我紧接着说道:“是哥们就当没看见,把嘴闭上,好使不?” 老猪继续看着我,没有任何表示。 “你要是觉着我这人不可交,就干脆去大哥那儿点了我。” 我太知道江湖人都怕这一套了,谁要是知道身边人是个点子,一准没人搭理他。 老猪马上表情就变了,解释了一句:“我也没说要去告状啊。” “那行,我记着你的情儿。” 第三十七章 压哨完成任务 我记着在监狱里,现用人现交这招指定不好使,可现在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想起来给芳姨溜须拍马,因为她抽屉里有我所需要的现金。 我和老猪在空无一人的工作区嘀咕了几句之后,俩人拎着警棍走了出来,刚出屋,正好看见打哈欠的阿勇。 “勇哥。” 老猪打了声招呼。 阿勇困得都睁不开眼,只是挥了挥手,等我们顺着楼梯走到了‘通铺’公屋所在的楼层,眼看着绿皮兵打开了楼层连接楼梯的铁门时,他回头说了一句:“老许,上午替我个班,我陪大哥喝酒喝了一宿,困着呢。” “没问题。” 我很仗义的答应,实际上却是根本不可能拒绝。 当我和老猪、阿勇将狗推们从屋里接出来,通过电梯送进了工作区,眼前的眼镜那个小组在他近乎残暴的催促下,一上午连续出现‘叮咚叮’的提示音时,我开始给这小子在心里算了笔账。 之前骡子出了一单、小伙出了第二单,眼镜自己出了四单,总共半个月的时间这一个小组已经出了将近一百万的业绩。 这要是平时,眼镜早狂的把嘴角撇上天了,要知道这一百万里,有将近七十万是他一个人出的,平时早该带人去胡吃海喝了。 至于他都已经拿到了将近七万提层,为什么还不把自己赎出去…… 这事说起来有点可笑。 眼镜好赌。 对,他明知道园区就有赌盘的情况下,依然喜欢往赌场里钻,去体验那翻牌之前生死未定的快感。 这小子光在赌场所输的钱,就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还清的数,乃至于他自己的每一分钱的提层都会被园区扣除,平日里的吃喝拉撒只能靠着当上组长以后,喝兵血的钱解决。 他欠了阿大一千四百万。 这是老猪跟我说的。 说是脑袋让人打漏了的养伤期间,已经知道了自己这辈子都回不去以后,整天长在赌场里输的。 等他醒悟过来了,开始戒赌了,也债台高筑了。 算是在园区干到死也出不去的那种人。 不然怎么会在开会的时候强出头,拼着被惩罚也要换一个能往家里打钱的名额呢。 或许,要不是经历了这一切,也不会干出那些不是人的事,让我记恨上。 他基本上绝望了。 “你信么,眼镜这个月就算是干到死,也绝对凑不齐五百万。” 这是我和老猪说的话,等我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过于自信,导致开始出现了管不住这张嘴的那一刻,幸运女神站在了我这一边。 老猪睡着了。 他完全没听见我说的话。 我重重的喘了口气,刚要轻松一下,房门此刻被芳姨推开,这个女人换了一身蓝色长裙,气质非凡的走了进来。 结果。 芳姨刚坐在座位上,就已经愣在了当场。 她在我能看到的视角,望着桌面上的豆浆和包子怔住,下一秒,泪水不由自主的开始往下淌。 这感觉我能理解。 当初我在看守所待了一年半才等来开庭前见亲属的那一刻,等见到老娘,她老人家一句‘在里边挨打没’刚刚说出,我这眼泪就跟决堤了一样。 那种太久没人关心,就连一句违心的问候都能让你崩溃的触感,我这辈子都不想体会第二次。 更何况当时我老娘是真心的。 想必此时的芳姨也是这种感觉。 至于园区里为什么有人管她叫芳姐,有人管她叫芳姨这件事,我还真问过。 几个老人说,芳姐这个称呼是人家自己提的,她不想总听有人叫‘姨’说是都叫老了。慢慢的,大家也就叫乱套了,芳姨、芳姐的乱叫。 等她抬起头,十分笃定的转过来看向我这一边时,我尽可能露出了一张如今想起来都肯定很傻逼的笑脸。 而她的回应却是硬挤出一丝笑,立即转过了身躯,怕我下毒一样,将那些吃的、喝的推到了一边。 那一刻,我知道‘有口儿’了。 “眼镜!” “我不行了。” 骡子粗嗓门打乱了我的沉思,我看见他正一副马上就要阵亡的模样冲眼镜说道:“我必须得歇歇,哪怕在这个屋里多待一分钟我都想死。” 人家刚刚才出了单,想要出去放纵一下理所应当。 眼镜的回答却是:“不行。” “凭什么不行!” “就凭咱们才弄出来一百万的业绩,距离目标还差四百万。” “那是你的目标,反正我得出去!” 他奔着门口走了过来,刚走到我身前,我便开口问了一句:“哪去啊?” 骡子义正言辞道:“许哥,我出单了,我想出去放松一下。” 我看了一眼眼镜,眼镜马上回应了一个:“不能走。” “凭他妈什么!” 呜! 啪! 我都站起来,被吵醒的老猪照着骡子后脑海,一个脑拍就抽了上去。 噗通! 骡子是硬让他拍倒的,就这老猪还很不解气的骂道:“吵吵你妈了个X啊?” “不让你出去犯天条啊!” “我就不让你出去了,我看看能咋地!” 老猪转回头骂道:“看你妈!” “一个个都他妈贱,就你们这样的,一天擂你们一遍,全老实。” 骡子慢吞吞捂着后脑海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能从他的目光里看出,这小子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我,却一点都不怕他报复。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够不着我,能恨的,也是与他距离最近的眼镜。 “老猪,你这也下手太快了。” 我故意抱怨了一声。 老猪一脸怒气回应道:“凑个业绩。” 此时此刻,他们所有人都是我们的业绩,就连老猪刚才那一巴掌,也能算是一个业绩。 而我,直到今天还一个业绩都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日子过的很平淡,我还是能看到这些狗推被打,还是能看见他们骗人,更多的,是看见眼镜得了失心疯一样冲着自己的组员嘶吼,和他们小组几乎每天都会传来‘叮咚叮’的声响。 一百五十万。 一百九十万。 三百万。 四百五十万! 在眼镜的逼迫下,这群人好像都急眼了,只是他们将对眼镜的怒火彻底放到了被骗者身上。 就连平日里从不出单,隔三差五就被修理一顿的‘阿苗’,都出了一单十二万五的业绩。 可大家伙看眼镜的眼神也在变,从之前怒气冲冲的对视,变成了只要稍有不顺心就在背后阴冷的盯着他。当初我在监狱里瞅见这种眼神都害怕,因为人在被逼的走投无路之前,看向仇敌的都是这种眼神。 “勇哥,给这小子送八楼去,钱我出!” “大哥,给他来一盆凉水,让他跪一下午!” 这就是眼镜对待自己组员的办法,只是他比阿大他们更狠。 鉴于眼镜这一组的业绩节节攀升,阿大对眼镜的要求也全部满足。 他说干谁就干谁,甚至他想干谁就可以干谁。 最终,在月底的最后一天,这小子压哨敲了一个靠网络发家的有钱人一笔后,一炮搂出来足足八十万,将原本五百万的业绩直接干到了五百三十万。 算是彻底将我所有计划都泡在了水里,同时,也把自己的命,留在了勐能。 第三十八章 他把自己命弄丢了 “大家把手里的活都停一下!” 阿大在这一天的晚上出现在工作区时,整个房间里都亮着灯。 他高兴极了,冲着眼镜指指点点说道:“我和你们说一件神奇的事,这小子!” “将他这个小组的业绩用一个月的时间做到了五百三十万,五百,他妈的,三十万!” 他拍了拍眼镜的桌子:“来站起来。” 当眼镜缓缓起身时,我站在门口装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原本以为可以通过这件事狠狠修理他一下,现在好了,连阿勇都面容诡异的看向了我。 “看清了么?” “就是他,个人业绩超过了三百万,顶一个组,我光这个月拿他一个人的提层拿了十五万。” “你们肯定私下里琢磨我为什么突然对眼镜这么好,是吧?” “人家一个月让我拿了十五万的提层,我凭什么不对他好?为什么不对他好?” 阿大笑的特别开心,最近几个月好像喜事连连。 “还有,咱们盘口这个月又拿回了整个园区的业绩第一,这还是我第一个月见到所有小组都足额完成任务的……” “你们都牛逼透了。” 阿大搂着眼镜的肩膀,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就像是古代的状元骑上了高头骏马、带着大红花游街似的:“老板说了,今天咱们2号楼可以随意点菜,只要你们点得出,只要厨房有,全上!” 呜! 这群人魔障了一样吼叫着。 阿大却在这个时候高举双手说道:“还有!” 他转过身,没把话说完的看向了门口。 此刻房门才算是彻底打开,一个看起来就很高贵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穿着纯白色的高跟鞋和一身血红的短裙,白皙如玉的长腿根本不用任何丝袜点缀:“感谢各位对园区的贡献,我,作为整个园区的督导,已经知道了你们在这段时间内付出了什么……” “所以,我私人出钱让你们放松放松,今天晚上,我包了整个‘前世今生’,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混乱,大家还是不要出去玩了,我会让那里边的姑娘过来任你们选择。” 阿大煽风点火的说道:“滚大通铺!” 底下的狗推们已经炸营了,呜嗷喊叫的像是一群野人。 “免费!” 阿大的又一嗓子让整件事都进入了最高潮。 “失算了吧?” 吵闹声中,阿勇冷笑了一声,走到了我身边说道。 我偏过头去回应:“谁知道这小子怎么突然尿性起来了?” “等一下!” “都等一下!” 阿大在人群中已经实在压不住这群人的声音里,直接从后腰出掏出了手枪,冲着天花板扣动了扳机。 锵!锵! 连续两声枪响,才让这群人稍微安静了一点。 我却在此时回头看了一眼在门口的安保,他们似乎早有准备一样,一动没动,应该是提前说了的。 阿大这时候打口袋才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后说道:“老板,咱之前答应了眼镜要把他这个月的前给打回去,您看。” “好,我知道了。” 阿大很快挂掉了电话,没到一分钟,一条信息就出现到了他的绿泡泡上,当他点开了截图,我亲眼见了一张转账截图,那张截图在眼镜眼前扫过后,他摘下了眼镜框,用袖子不断蹭着眼角。 而下一秒,阿大将手机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张截图。 “我说过没有?” “我说过我是最公平的没有?” “这回你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吧?公司已经把钱打到了眼镜家里人的账户上,我是不是没骗你们!” 提起家里人,原本在兴奋当中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此刻…… 嗵! 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炸响,偌大的烟花在漆黑的天际爆开。 我紧盯着空中转瞬即逝的绚烂,还在余光里看到了其他人脸上偶尔闪过的光泽。 “公司规矩!” “破千万放炮,破亿烟花秀!” “这个月我们园区的业绩破亿啦!!!!” 阿大张狂的冲着窗外喊着,此时此刻,他仿佛就是这个世界里的王。 但,烟花终究是烟花,它无法永远挂在天际,哪怕能永远挂在天际,带给人的感觉也会改变。绚烂不会始终存在,就像是只要还在园区,无论你经历了怎样的美好,都是一场梦一样。 当阿大转过身,从人群里将不停流眼泪的眼镜带出来,用最轻柔的声音说道:“答应你的,我都已经做到了,是吧?” 眼镜用力点着头。 “那下个月也得再接再厉啊。” “起码,不能比这个月差。” “这样吧,下个月你们组的业绩定个六百万,怎么样?” 这句话一说完,眼镜那一组的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阿大。 阿大像是逮着蛤蟆要捏出团粉的那个人一样,玩命压榨着眼镜的价值,可其他人看到的却是自己完不成任务之后,所需要承受的痛苦。 阿大当然不会给他们机会否定自己的决定,马上挥手说道:“吃饭,都去食堂吃饭,今天所有人给老子把食堂吃空,然后去房间里等着你们的姑娘!” 我是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的。 眼看着他们完成任务后长出一口气的疲惫; 眼看着他们得到奖励之后的惊喜; 眼看着他们听到了任务突然提升之后的错愕,最终怔住。 他们在眼镜的逼迫下,应该都没想过下个月的事,此时,却被下个月的任务如同五指山一样压在了头上。 这让我想起了阿大屋里那个为了面子疯狂贷款的杨阳,恐怕她最能理解这种感受,尤其是当还款日即将来临的时候。 “怎么了,觉着没算计着眼镜,不舒服啊?” 芳姨竟然在这个时候主动靠近了我,还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阿勇跟在人群身后刚好听见,补了句:“他还能不舒服?这小子奸着呢,给眼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看着人家在刀刃上跳舞,输赢他都不受伤。” 我也跟着走了出去,没想到的是,这屋里除了阿勇看出了我的意图外,连没参与会议的芳姨也看出来了。 “那你怎么不高兴了?”芳姨如此问着。 我在所有人都没看见的位置,偷偷在芳姨屁股上拍了一下,流露了一个笑脸说道:“没事。” 是啊,本来我也没事。 哪有布局者把自己扔局里的?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眼镜这个赢了局的人,却丢了命。 第三十九章 干他! 吃、喝、唱、闹。 我和老猪把人带进厨房以后,才发现今天的享受竟然和我们这群人没有半点关系,我们一个个的拎着棍子站在边缘不停晃动,就跟迪厅里的内保似的。 “艹,还他妈迪厅呢,老许,你这是多久没去过夜场了?” 我……好像从里边出来一直到现在都没去过蹦迪的地方,难道眼下那地方都不叫迪吧了么? 我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整个厨房里呕吐过的酒精味道熏得我脑瓜仁子疼,这帮玩意儿放松了以后的丑态真是没法看。 骡子捧着垃圾桶撅着嘴唇喊‘宝贝~’还带颤音的;小伙孤单的坐在人群中,望着眼前这杯酒不知道该不该喝;阿苗一手端着酒瓶,一手抓住个根本不爱听他说话的狗推,正在朗朗的吹牛逼,非说当年的湄公河漂浮的死尸多多少少和他有点关系。 那给阿勇气的,在其背后骂了一句:“你咋他妈没上河里飘着呢。” 这顿酒灌下去,我发现在这儿的所有人几乎身上都有足以致命的毛病,要么,是胃口足够大、却没有降服天地的本事;要么,是提起父母来满脸厌恶,却能很快和一个陌生人打成一片…… 好像一坐到这儿,全世界都在耽误他们,要不这群虾兵蟹将早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他们全喝多了,喝得最多那个,是和我一起来到这儿的小情侣当中的男人。 那个男人眼睛都喝到了睁不开的程度,坐在原地旁若无人的哭,给眼镜哭到烦得实在受不了了,起身走到另外一张桌面上,给了他一个嘴巴。 还别说,一个嘴巴以后,那小子老实了。 眼镜算是找到了整治这群人的开关在哪,当他阴冷的走回来时,同一张桌面上的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我干嘛?” 眼镜如此问着。 阿苗喝点酒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的说了一句:“你收费啊?还他妈不让看?” 自打眼镜支棱起来以后,阿苗在工作区清醒时从没反抗过一声,几杯猫尿下肚,脾气秉性还变了。 “X你妈,你再说一次!” 眼镜瞪了他一眼。 有时候我觉着眼镜比我更适合在园区里当打手,这小子心黑的就像是在墨汁里泡了多少天,心脏粘膜上都带着墨沁。 骡子听见了争吵摇摇晃晃起身,在我的关注下扶着桌面连续扒拉到地上三个碗,才坐稳的说道:“眼~镜!” 声儿都打颤! “因为你,哥几个这个月玩了命的干,让你扬眉吐气了,让你站起来了,够意思不?” 眼镜把对阿苗的这口气咽了下去,点点头,说了声:“我得谢谢你们。” “别急着谢。” 骡子继续说道:“我想问问,那我们都开始给你玩命干了,阿大给咱定下个月任务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拦着点呢?” 实际上,这是眼镜即将成为这帮人领袖的时刻。 我太知道这一点了! 人性本贱,一个人在成为领导者之前,绝不是恩行天下,得是先威压众人。 这事要是放在我身上,我肯定能把这帮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首先,我能用一句话把这群人对我敌意都转移走,我会问:“你们想不想把钱弄回家里?” 在这儿,大部分都已经没了希望,只要用钱做药引子,准能让他们现了形。 等所有人点头,我会继续说:“那我拿不出成绩来,怎么和上头提给你们所有人打钱的事?” 这句话说出来,手底下人就会变成两个阵营,只要分化了他们,就好摆弄了。 可惜啊,眼镜没这个经验,他没蹲过十年大狱,更没看见过监狱里那些驴马烂子被一个个江湖豪杰收拾的局面。 “我敢么?” 这是眼镜说的话。 他伙同阿大他们几乎将手底下人都收拾了个遍,为自己谋福利的时候拿别人当鱼肉,这时候说‘不敢’,这不是捅所有人肺管子么? “你不敢?” 骡子笑了,笑容里,充满了恨意。 “你他妈不敢?” “你一个月给阿苗送到八楼两回,还都是你给的钱,这时候你说不敢??” 眼镜其实还是能救自己命的,尤其是小伙问了一嘴:“那接下来的一个月怎么办?”时。 他只要大大方方的说上一句‘没事,咱这个月都超额完成任务了,下个月,阿大他们还能真动手啊?’,起码大家心里能舒服点,在这种环境下,再进行循循善诱,大部分人都不会做出过激行为。 可喝了酒之后的眼睛说了什么? 他说:“我不知道,看天意吧。” “不是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么?” 他往出甩上金句了。 骡子就坐在眼镜旁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着胸口喘息时的起伏:“你那意思,我下个月还得被阿大灌凉水,灌到窜稀,当着满屋子人的面,拉一裤兜子?” 我瞅见了骡子偷摸握住了一个酒瓶子,但是,没吱声。 原本就想揍眼镜一顿的我,觉着骡子给他一啤酒棒子这件事挺解气。 可在眼镜一句‘你不会把业绩完成了啊?你完成了业绩谁会揍你?’后,骡子眼神中的怒火就像是浇上了汽油,正在蒸腾而起,他抡起啤酒瓶直接砸向了眼镜的脑袋。 咚。 声不对。 啤酒瓶砸脑袋上要是‘啪’一声被打碎,一般来说人都没事,可要是打不碎,还是在用了极大力量的情况下依然打不碎…… “干他!” 阿苗站起来了。 奔着倒地的眼镜脑袋就是一脚。 只是这小子太笨,又喝了太多酒,一脚踢空,仰头向后甩倒在了地上,一口气没上来给憋晕过去了。 其他人可不管那个,在酒精的作用下一拥而上,有拿板凳的、有赤手空拳的、还有个货握着刚吃干净的大肘子骨棒,装起延边战神了。 “哎!” “干你妈什么呢!” 这边打的和热窑一样,我没办法不出声了,直接冲击了人群,在人群中找到被裹挟进去的小伙身影,拽住了后脖领子将其拉出,接下来冲其他人一通扁踹。 第四十章 腿不得给你打折! 我是想救人么? 不知道,真不知道。 我只知道当时的情况非常混乱,不得不冲过去。 “都躲开!” “滚!” “站一边去!” 阿勇、老猪,最后连阿大都惊动了,一票打手冲过来才将这群人挨着个的分开后,我才从人群中看见了眼镜。 当时我半跪半倒的扶着地面,眼镜倒在我右前方大概一米的位置,他脸上全是鞋印,身上都是脚印,最严重的应该是脑瓜顶,那块缺少了骨头的地方正不断往出窜着血。 阿勇蹲下身体往脖颈了摸了一下,转过身看着阿大摇了摇头。 人没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混乱之中把眼镜脑袋顶上没骨头的地方干开了,直接带走了他。 一时间整个食堂都安静了下来,阿大气的直转圈。 “作!” 啪! 啪! 站在阿大身边的狗推分别被他一人给了个嘴巴,小伙那小体格都没扛住,一嘴巴就给抽倒在地。 “再他妈作!” “X你们妈的!” “作出事了吧?” “销冠让你们作死了吧!” “啊!” 阿大气的不断挠着头皮,他还指望靠着眼镜下个月再压其他盘口一头,这还压谁去? “都进狗笼子。” “有一头算一头,阿勇,老许,把所有人都给我塞进狗笼子,赶紧!” “我他妈看这帮犊子就脑袋疼。” 阿大好像最近点我名有点儿点习惯了,可能是用我用顺手了。 与此同时,我也见到了整个园区里最轻的处罚,狗笼子。 噌、噌、噌。 厨房后边,一个个大铁笼子被拽了出来,这东西早期园区还用,可到我进园区以后阿大就不用,主要是麻烦。 等把狗笼子弄出来,打开了一个个铁门,再把人装进去,好么,一个大活人进去是蹲蹲不起来、坐又坐不下,就连你想倒着,腿都得卷着。 “来搭把手。” 阿勇拽着眼镜的两条腿,冲我喊了一嗓子。 我抱怨着说道:“怎么又他妈是我啊?”他还把最恶心的那头交给了我。 “废话,这活你干过,不找你找谁啊?” 我俩搬着尸体走了出去,直接送到了楼下绿皮兵的屠宰场。 临回来的路上,我想起了上回埋尸体的事,问阿勇道:“勇哥,上回咱俩出去埋人,是大哥试我呢吧?” 我是觉着和阿勇混熟了,大家随便说两句没什么。 可阿勇却冷笑着回了一嘴:“那你咋知道这回不是?” 我的两只脚不由自主的站在原地,目光始终没从阿勇的身上挪开。 阿勇似乎察觉出了我和他错开的身位,转身走回来坏笑着说道:“你他妈也有害怕的时候啊?走吧!” 搂着我的肩膀又走回了2号楼。 这一宿是我值的班,在食堂一边抽着烟,一边听着那些人互相埋怨。 “就是你,一酒瓶子打漏了眼镜的脑袋,没有你,谁也不能进狗笼子。” “放屁,我那一下是将他从桌面上干倒,打的是前额,眼镜脑袋上漏那个地方在头顶!” 骡子和阿苗不停争吵着,给我闹烦了的骂道:“闭嘴!” 再转头,我看见曾经那个和自己一起来的男人,已经失去了媳妇的他,在狗笼子里瑟瑟发抖。 他不是眼镜这一组的,却是最有理由在混乱之中干这件事的。 我走了过去,这小子吓得用力往后缩,给笼子撞得‘哐、哐’作响。 我想起了被绑在桌子底下的那只猴子…… 不问了。 我一个字儿也没问。 “哥。” 老猪在门外晃晃悠悠走了过来,又给我递了根烟,很随意的说道:“你卡给我使使。” 他是园区里唯一一个知道我拿了打黑拳的提层后,只用掉一千一的那个人。 “出去浪啊?” 对于这张磁卡,我没有太在意,反正这里边的钱也拿不出来,随手递了过去。 老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么,前世今生上了一批新货,我想试试。” 我也没听说园区进新人啊,问道:“谁啊?” 老猪用眼眉挑了一下,目光却看向了依然在瑟瑟发抖的他,接过我的磁卡后,转身走了。 此时此刻,整个食堂里只剩下我和一群关在狗笼子里的人。 “艹!” …… “哎,醒醒。” 早上,当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那一刻,我是被芳姨给叫醒的。 她很懂一样说道:“睡上啦?” “这你要让阿大给抓着,腿不得给你打折啊?” 正当我在昏昏沉沉中琢磨着是不是误判了和对方的关系时,人家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塑料袋。 里面是我在园区内从没见过的油条和油炸糕。 “以后别在园区里买包子,那玩意儿能吃么?” 说完,她竟然笑么嗞的走了,走到门口还踮起脚嘚瑟了两下,和正在谈恋爱的少女似的。 我在门口冲着里边看了一眼,见这群昨天惹祸了的狗推们,在酒精作用下还没有一个睁眼的,才察觉出芳姨办事的小心程度。 拽出油条正吃着,阿大一脚踹开门走了进来。 我能看得出来,他一宿没睡。 我掏出烟,连盒一起递了过去,问道:“大哥没睡啊?” “我睡几毛啊?”阿大怒气冲冲说道:“眼镜死了,下个月业绩怎么办还不知道,怎么睡?” 点烟的工夫,我看见阿大手背骨节处都破了,立马想起了被铁链子锁在房间里的杨阳。 这时候我肯定不能搭茬了,别到时候再马屁没拍好拍到马腿上。 “你瞧着吧,一会儿这帮货只要到了工作区准会变得无精打采。”阿大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盘口接下来的所有发展一样,打包票似的和我说着。 我只能顺嘴搭音:“那一会儿我和老猪抓出来一两个,教训教训?” “没用。” 阿大很快否定了我的建议。 因为,本来也没用。 眼镜的死让整个园区内的积极氛围一下变得十分消极,想解决这个问题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唤醒他们的积极性;另外一个,是干脆从里到外都换一批新人。 而这两个办法对于眼下的2号楼来说,都十分困难。 阿大琢磨着,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肩膀,说道:“一会儿和我出去一趟。” 第四十一章 路(感谢头号黑粉打赏!) 这是我第三次出园区。 坐的,还是来时那台小面。 当时阿大坐在前面,老猪坐在我旁边,他腰上别着枪,我什么都没有。 车窗外,青山一座一座,道路上,路卡一道又一道,时不时还能看见山腰处冒头的绿皮兵端着枪向汽车发动机声响处观望…… 这不是我去打黑拳时的路,不然不会如此陌生。 “这是哪啊?” 我低声问了老猪一句:“怎么和我之前去打拳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回答我的,是阿大:“那他妈能一样么?” “咱们走的这条路,是老乔给园区规定好的,无论出来进去都得这么走,哪怕是绕远,你也得绕。” “你们打拳那条路,是老乔的专线。” 我看了一眼老猪。 老猪解释道:“走货的,只有逢年过节,或者人家联欢的时候,才允许走,这还得是老七那样熟头熟面的带着,否则,你可以试试。” 我算是知道阿大他们为什么要把园区按在729了,也庆幸自己没有冲动的往外跑! 这要是真跑了,估计连一座山头都翻不过去,就能让人给‘突突’喽。 我冲着他们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老猪很有成就感的在笑,阿大很有深意的看着窗外说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咱们园区从没跑出去过人了吧?” 那能跑出去么! 这等于你们让倒腾小快乐的军阀替你们守着大门,人家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多挣点钱,也得把这条路看稳了啊。 要是小地主当天真的跑了,怕是和他一起的那些人如今都得变成枯骨吧? 车缓步开进了勐能,等再进入这个地方,我看见勐能又变样了。 比以往更多的工程车开始在这里来回行进,砂石、水泥、木料……凡是能在建筑行业看到的东西,在这儿都能瞅见,可我坐的是一辆单开门的老面包车,还坐在了不能开门的那一面! 车打勐能穿了过去,离开了最热闹的街区,也看不见了满地挖坑的地基时,在旷野中我听阿大说了一句:“到了。” 紧接着,眼前出现了一排排连楼层外观都没有装修的园区,一栋栋灰色大楼开始在旷野之中凭空出现。 老猪提醒着我说道:“现在开始什么都别问了啊,有些事连我都不能问。” 车停了,停到了园区门口,我看见同样穿着绿皮的军人在岗楼上已经开始用枪往这儿瞄,紧张的盯着周围。 嘎啦。 嘎啦啦啦啦…… 园区的铁门此时大敞四开,里边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领了得有二三十打手成群结队走了过来。 “阿大!” “哈哈哈,好久不见啊!” 他敞开双手拥抱了阿大,简单拍了几下对方的后背,俩人相互搂着往园区里走。 等进入这个园区,我就好像进了六七十年代香港的九龙城,楼与楼之间的间距特别小不说,能晒着阳光的地方还都扣上了房顶,反正进了院就等于进了屋,从这个屋出来转头就会进入那个屋,一点阳光都见不着。 “林老板,说实话,兄弟想你了。” 阿大和那位老板说着话的时候,我们路过了一片公共区域,这片区域内有篮球场,还摆着乒乓球案子和台球桌,只是周围连一个玩的人都没有,倒是篮球框地下,挂着一个都让皮鞭给抽烂了,顺着脚指头尖往下滴血的人。 “林老板,您这儿都盖成这样了,怎么还有人往外跑呢?” 阿大一看那人被打的模样,就分析出了被打原因。 “别提了!” “整个勐能,谁能比得上729那么得天独厚啊?可729咱们不是进不去么,上回我找老乔,说愿意前期给一千万,然后每年交一半业绩当管理费老乔都没答应,跟我扯什么‘勐能如今各个地方都需要建设,你们这些老板应该多帮帮忙’,实际上还不是怕别人知道了他老巢到底是个什么样么。” 阿大接过对方扔过来的一根雪茄问道:“结果怎么样?” 老林叹了口气:“给我加了一个连的兵力。” 俩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就这群绿皮兵,想让他们给你看着园区那得出血,老乔这等于将一个连的兵力扔给了林老板让他养着,恩情还不让他得,那林老板能高兴么? “对了,你怎么有时间来我们这儿?” 老林刚把雪茄放进嘴里就拿了出来:“之前我可看见了啊,你们园区放烟花了,可以啊!” 阿大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什么啊,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你那还能出事?” “销冠压榨组员太狠了,激起了大家伙的愤怒,被一群王八羔子借酒劲合伙给做了。” 老林看见阿大倒霉好像很开心似的推开了房门,让一口烟呛得只咳嗽:“咳、咳……哈哈哈哈……咳、咳……还能有这事?” “我跟你闹什么笑话啊。” “老林,你知道我们那儿7号楼换总监的事不?” 老林点点头:“我听说了。” “传闻中说是这小子以前搞球盘的,手里有不少‘大货’资料,刚上任一个月就弄了整整一千八百万,给你们老板乐屁了都。” 阿大咂吧了一下嘴唇:“你都跟哪听的消息?这不扯么。” “人家是做网络电商的,在国内出事了到了这边,要不咱们这一片能兴起一股‘刷单盘’的风儿么。” 林老板突然目光一闪,双眼中暴起一道精光看向了阿大,随后什么话都没说的进入了一间办公室,将所有人都让到了屋内:“坐,快坐阿大,那俩兄弟也坐。” 我习惯性的往门口位置一靠,抱着肩膀靠在了墙边,老猪大大咧咧,直接坐到了阿大身侧。 林老板回身到办公桌后面拿出两盒软中华,给我俩扔了过去:“这俩兄弟先抽着,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我让人给你们哥俩一人装一箱。” 这特么园区老板给人烟原来都论箱! “阿大啊。”他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当着阿大面施恩的问道:“有啥事直说吧,咱哥俩这么多年了,还用藏着掖着么?” 第四十二章 丧失了理智(感谢RAINY_CD的打赏) “借人。” 阿大真没瞒着。 “我想跟你借你们家那个成功学大师。” 14、15年,正是这玩意儿最火爆的时候,各位大师层出不穷,其中最著名的‘听懂掌声’曾经给无数人带去了欢笑,也骗走了多少人的财富。 要我说,那帮玩意儿才是真真正正的诈骗,一堂课13998,还动不动就能凑满满一个大会场,也不知道那些挣了点钱的老板是脑子有包还是让什么玩意儿附体了,竟然上这群明显小学都没毕业的人的课。 那钱都让他们给挣嗨了。 这回我又听见‘成功学大师’的名字由阿大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立即就把在国内的记忆给衔接上了,没想到这地方也有这种人物。 “老林,这个月,我给那小子干了。” “我用我们盘口最基本的股转盘,干了他的‘刷单盘’,可他妈都没等我站起来嘚瑟呢……” 阿大不说了,有些无奈的吧嗒着雪茄。 老林笑着说道:“小事,都是小事。” “打算用多长时间啊?” 阿大回应道:“俩月,行不?” “我只要再干新来那小子两回,让他以后都在大老板面前张不开嘴就行。” 这个带来新盘口的人,应该是督导联系过来的,不然阿大不会这么激动。 他和督导不对付,自然要把督导带过来的人给灭了威风,否则以后在园区还能立住了么? 这是东南亚啊,你就算是和老板关系再好,拿不出业绩来不也张不开嘴说话么。 “行,这个忙我帮了。” 林老板答应的比我们所有人想象中都痛快,我却一眼看出了这种人的狠,人家是明白什么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 “条件呢?” 接下来不等阿大感恩戴德,老林用三个字给他弄愣了。 “条件?” 老林很自然的靠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道:“你的销冠死了,要把我销冠借走,一没有抵押、二没有合同,还不得谈点条件么?否则传出去了好说不好听,知道的是因为咱们哥们感情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欺负我呢,是吧。” 这种人永远是用替你考虑的方式,以最温柔的态度下最狠的刀。 “你想要什么条件?” 老林眨了眨眼,看向了我和老猪。 “都是自己兄弟,你说就行了。”阿大随口打消了老林的疑虑。 “你们家是咱们勐能第一个有新盘的,之前我还纳闷,你们729怎么就突然放上烟花了,原来是这新盘闹得。” “阿大,你看这么着行不行,那个成功学大师你也别说借,我也别说给;也别说俩月、也别说半年。一会儿从这屋走,你就把人带走,什么时候觉着不好使了,再给我送回来就行。” “不过……”他抻着长音说道:“你是不是把那个新盘拷贝一个,也教教我啊?” “你们吃肉,我喝点汤还不成么。” 阿大后悔了。 我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得出来,这话要是我不在屋里,他没准会给出另外一个答案。 “那指定不行。”阿大望着我说道。 这意思还不明白么? 我主动开口:“大哥,我想上个厕所,您看……” 阿大看向了林老板,林老板伸手在茶几底下掏出对讲机喊道:“有喘气儿的没有,进屋一个。” 片刻后,一个胳膊上都绣满了纹身的胖子走了进来,老林一指我:“带这个哥们去趟厕所。” 当我顺手把房门关上,被人家带着走到了路口,我喊了那胖子一声:“唉,哥们。” 我用夹烟的手往屋里一比划:“屋里谈事呢,我不太适合听,躲出来待会儿。”说这话递了根烟过去。 那胖子明显很明白事,接过烟点燃后说道:“也是,他们那些老板说的事,有时候我也听不懂。” “家哪的?” “内蒙。” “哦,我东北的。” 我满嘴大碴子味说自己是内蒙的,这小子更过分,一嘴唐山口音告诉我是东北的,我们俩老中医谁也不揭穿谁,就站在楼道口胡说八道着。 信口雌黄这个词可能就是为了我俩设计的,尤其是那胖子因为长期抽烟嚼槟榔弄了满口的大黄牙。 此时,和我们隔着整整一条路的另外一个胡同口,一排穿着高跟儿鞋、精致吊带长裙的女人走了过去,一个个抹着小红嘴瓣,妆画的和小鬼而似的,我就瞄了一眼便转过了身。 心里琢磨着这帮人不是美女荷官就是准备打视频、开直播的,那胖子偏偏在这时候和我说了一句话:“哥们,你们那儿都弄啥的?” 他真不是套话,就是觉着俩大老爷们对着站这儿太尴尬了,随口聊聊。 我这儿要是对付一句‘啊,就弄点盘口’,都不用说什么盘,这事也就过去了,可就在这一秒,我扭回头的一瞬间,看见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那张脸别说化妆了,就是烧碎了骨头我都能认识她灰! 楠楠! 她绝对是楠楠!! 当时我身上这股火直往脑瓜门子上撞,连那胖子都没搭理,把手里的烟往地上一撇,冲着那群女孩走了过去。 那胖子也发现了不对,但碍于我是客人的身份也只能问一嘴:“你上哪啊?”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人群,一把就拽住了那个女人的头发,抡圆了拳头——吭! 一炮就给楠楠削躺下了。 我已经丧失理智了,胖子过来一拍我肩膀,我挥手拽住他的头发,往墙上用力磕了过去,耳边清晰的听到‘空’一声后,他怎么倒下的我都没看,转回头,抬起脚就往楠楠脑袋上踩。 我真有心一脚直接把她脑瓜子踩稀碎! 只是我这儿脚还没落地,身后就传来了一阵电流声响‘嗞、嗞、嗞’。 我用了全身力气的脚立马放了下去,一个跟头栽倒躺地上就开始哆嗦。 我也是,没细看这帮人手里拎的啥,可这节骨眼谁有工夫看他们? 我倒下后就听见身上的电流声‘噼啪’作响,刚眨了一下眼镜,整个人便抽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 八百个心眼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我再次醒来,已经被吊在了园区2号楼下的篮球架上。 大太阳就在头顶,晒的整个人都脱了水,连嗓子干的都粘黏了一样,一阵阵干呕。 最难受的是一股风吹过时,我以为自己应该能得到些许凉爽,结果,裤裆里的粘性就像是什么东西嘎吧住了一样,粘的肉皮都疼。 “你他妈没见过娘们啊!” “啊!” 阿大站在篮筐地下,身边是阿勇和老猪,俩人就这么瞅着我谁也不敢说话。 “到外边发什么疯你!” “就你这个逼样的,以后我能带你出去么?” “我告诉你,从跟今天开始,你给我滚回去当狗推,听见没有!” “我X你妈的!”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终于在阿大转身那一刻,吐出来一句:“我看见楠楠了。” 阿大没听太清,转回头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见楠楠了,我X你妈的!” 阿大愣了,扭头看着阿勇问道:“谁是楠楠?” 阿勇转过了头,用手指头隔空一指我,迅速放下说道:“就给他整来那个女的。” “那女的是咱们园区的么?” 阿勇:“那不老林那儿的么,老林怕人来了以后炸庙儿,把他卖给了咱们,咱把人接回来的。” “噢。” 阿大总算听明白了,脸上的表情竟然有所缓和,冲老猪说道:“弄下来。” 我都不知道让人挂在篮球架上挂了多久,弄下来的时候,手腕都黑了。 落地那一秒,根本站不住的我,一头栽倒在地上。 此时,阿大过来蹲在我身边说道:“小子,你听好了啊。” “这儿呢,是东南亚,在这儿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小子要有能耐,你给老林的园区灭了,那算你牛逼;你要是没这个能耐,趁早把一切都压在心底,等什么时候有能耐了什么时候再说,听懂了么?” 我脑子里回忆出了抓住楠楠头发时,她看到我的眼神。 她脸上没有任何惊喜,只有怕;她目光中更没有任何期待,有的只是闪避。 “水。” 我不断重复着这个字。 “给他水。” 说完,阿大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骂道:“别他妈再给我添乱了!” 当天,我是被阿勇和老猪架回去的,回去时直接被扔进了水房,这俩货给水龙头套着胶皮管子往我身上浇水才算是弄干净。 据后来我听说,当天我被赤条条带回屋的时候,如同丢了魂一样。 他们说我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宿没挪窝,饭送到嘴边不知道吃,水倒是还知道往下咽。 这一切,我一点都不知道,好像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似的,但楠楠那张脸却始终不间断的在脑子里回荡。 一次又一次回荡。 是时候该变变了。 脑子里一旦出现了这个想法,仿佛之前堵塞的问题都想通了。 我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力气才从床上爬起来,身上被电过的痕迹、被抽打过的痕迹都没能入眼,扶着墙费劲巴力走进厕所,只是在镜子里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这张脸。 我发现我眼睛里没有光了。 一张脸灰涛涛的像是一个死人。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我真的死了。 就像医院那些人会把‘脑死亡’的人定义为‘生理死亡’一样。 “我艹~” 推开门走进来的老猪瞅见我在厕所,跟看见了奇迹似的惊讶着:“你起来啦?” 我随口问了他一句:“我躺了多久。” “一天一宿吧。” “那我在篮球架上挂了多久?” “一宿。”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宿一天,可这段时间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弹指一挥间。 “阿大……是让我回去当狗推了么?”我在恍惚间好像有这么个印象。 老猪过来扶着我的胳膊,给我架到了床边,直到我坐下才松开手。阿勇说得对,他是个实惠人。 “大哥那人啊,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再说了,你在人家的地盘上直接动手,能把你活着要出来就不错了,骂你两句怎么了?” 放屁! 老子根本就不应该来这儿! 我在心底疯狂的怒吼着,但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知不知道我们听说你在外边动上手了的时候啥样?” “大哥直接把枪顶在了林老板脑门上,我俩都让人黑怕了,直到林老板的兄弟进来说了是怎么回事,我们才明白,是你和人家一个女孩打起来了。” “当时林老板就火了,口口声声‘我拿你们当兄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实际上,话里话外都想要咱们的‘刷单盘’。” 我看着老猪,问道:“那玩意儿那么重要么?” “啥?” “还那么重要么?你是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金贵!” “不信你去整个勐能打听打听,有几个园区里有技术,又有几个技术能把木马、盘口这些玩明白。” 原来最重要的,是技术,而老林手里没有技术,所以才活得如此憋屈,连给729砸钱,人家都不让他进来。这是压根就没看好他的发展,不给他做大的机会。 “你怎么到这屋了?” 我岔开了话题。 “大哥让我过来的呗,说你小子身边得放个人,要不然再发疯了都没人知道。” 第四十四章 财神爷 “大哥,我错了。” 两天之后,我去了阿大的办公室,如同一个被老师刚刚教育了一通的小学生,满脸不服的说着这番话。 这是我设计好的,我要是直接服软,别说是阿大了,连自己都觉着假,若是掺进来点为了在园区能过好日子、只能把委屈咽下去的不服,或许就挺真。 “去你妈的。” 阿大表现出了一脸厌烦,骂骂咧咧说道:“你还错了?” “大哥,算我错了好不好?” “我给你认个错,你去老林那给老子把‘刷单盘’要回来行不行?” 我故作惊讶道:“大哥,你把盘口给他了?” 阿大一瞪眼睛:“不然呢?让我和老猪陪着你这个王八蛋一起死那儿啊!” 他去老林那儿借人,本来就得付出点什么,要不人家凭什么把人借你? 而老林听阿大嘴里说出‘新盘’俩字儿的时候,我就已经看见他眼珠子动了。 至于你阿大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我无法确定,要不怎么一进屋你就把新盘的事透露出来了?连消息灵通的老林,也只是听说了729来了个以前做球盘的,你怎么都没有任何遮掩就把自己老底掀了! 我现在明白了,全明白了。 阿大带我过去就是打算让我当替死鬼的,没想到,我他妈怒气上头还真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应该去之前就知道从老林那不可能把人借出来,想借人,唯一的办法就得先拿鱼钩把人家腮帮子勾住。 那老林差啥? 技术呗! “那你怎么和督导交代?” “怎么和老板交代?” 我装着无法理解的说道。 阿大更会演,看着我语重心长:“人呐,是不是得先活下来,才能去寻思交代不交代的事?” “你真以为老林是善茬呢?” “人家当年那也是有名的袍哥,二哥手底下有名的干将!” 但凡在江湖上待过两天,都不用混过,一提巴蜀二哥没有不知道的,这帮玩意儿手底下出来的人,能差得了? “那是敢带着家伙去西岗和对方火拼的主,我要是不出点血,能把你从那地方带出来?” 我感激涕零的看着他,脸上木讷的表情逐渐有了转变,在刻意控制之下,说了句:“大哥,你这是救了我一条命啊!” 阿大总算有了自满心里,回了一嘴:“那你自己琢磨吧!” 我立马拿出了江湖人最擅长的那一套,拍着胸脯说道:“大哥,从今天起,老许这条命是你的了!” 这个王八犊子终于挥了挥手,满不在意的掏出盒烟:“咱们兄弟,不说那个。” 他沉吟一声后,继续道:“不过,老许啊……” “这事要是真有一天让上边知道了……” 我马上开口:“新盘是我老许给的,我想拿新盘把杨阳换出来,结果着了老林的道,是大哥你去了,才把我给弄出来的,要不就死老林那儿了。” 阿大笑了,那种阴谋得逞的感觉,让我骨头缝都发凉。 后来我回国了,闲来无事看了一本关于心理学的书,上面解释了一句老话,叫‘重诺必无信’,拿给我看的满脸通红,这辈子都没这么臊得慌过。 “阿勇?” 阿大一声不吭拿起了对讲机,冲着里边喊道:“我X你妈,阿勇,干你妈了X什么呢!” 好半天,对讲机那头才传回来声音:“大哥,那成功大师也白扯啊,来了之后根本不灵,我和老猪正收拾狗推呢。” “你先把手里的事放放,来我办公室一趟,之前技术跟我说找俩人去他那屋干点活,你让小伙和老许去吧。” “大哥……” “少废话!” 阿大没让对讲机里的阿勇多说哪怕一句,然后抬起头看着我问道:“明白么?” 傻子也明白了啊! 这不就是想给我的罪名砸实了么? 让我和小伙去给技术收拾屋去,好拿一个偷盗盘口拷贝的口实,到时候你阿大在时间上一模糊,说一句‘反正就是那两天儿的事,具体那天我记不清了’,我他妈就得吃枪子! “明白!” 我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整个人在这屋里站的心惊肉跳。 这哪是人待的地方? 抓住只耗子拔根毛下来,里边都得有八百个心眼子。 在这儿你稍不留神连自己命是怎么没的都不知道,还他妈‘大哥、老弟’的乱认亲呢。 片刻之后,阿勇带着小伙来了,小伙在阿勇后边堆得呀,跟班级里最怂的小孩让年纪老大领着似的,连个屁都不敢放,进了屋都贴墙边站着。 “阿勇,你带他们俩过去吧。” “哎。” 阿勇领着我俩走出了房间,这还是小伙来了以后除了看小地主坐飞机,第一次走出2号楼,而我,早就对园区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厌恶感。 我记得当时好像是个阴天,头顶压着一溜乌云,阿勇领着我俩愣是穿过了整个园区,最终来到了绿皮兵的驻扎地后,进入了根本看不到其他人、满眼绿皮兵军装的一栋楼里。 “哥,这是哪儿啊?” 小伙有点害怕,在我身后抓着我半截袖晃悠了两下。 阿勇还吓唬他呢:“噶腰子的地方,一会儿就把你送楼上验血去,然后用铁丝捆上交给大夫。” 小伙脸都吓白了,走道拿脚一寸寸往前挪,挪一步恨不得退三步。 “你勇哥逗你的,咋听不出来好赖话儿呢?”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挺不是人,谁到了那种环境下懵头懵脑的进入了满眼绿皮兵的大楼不害怕啊? 可我能怎么办? 我他妈能怎么办! 我也想弄俩导弹把整个园区都轰了,抓着阿勇、阿大和这群绿皮兵就跟从鱼塘里捞王八似的按个放血; 我还想捎带着往老林身上绑一百个手榴弹,要是能找到可以批发的地方,我敢把所有网贷余额都套现出来,一点不带舍不得的。 可这玩意儿有用么? “技术。” 顺着电梯进入到顶层,阿勇敲响了最里面一间房的房门,当里边传来一声:“进。” 我亲耳听着‘咔咔咔’连续出现六七道门锁打开后的声音,才瞧见满是服务器的房间,就这屋里,光手机摆满了三面墙,起码得千八百个! 第四十五章 苹果 这屋里有多脏呢…… 满地的瓜子皮、饮料瓶,随处都是泡面盒,有些泡面盒里面的汤都干了。 “财神,人我给你带来了啊。” 最里边,一个被六个电脑屏幕围绕着的电脑桌前,我曾经见过的那名技术正光着脚坐在那。 我偷着扫了一眼电脑屏幕,一个是我摆弄过的‘股转盘’后台; 另外一个是我没见过的,上边有好多绿泡泡群,估计是‘刷单盘’; 第三个是赌盘,上面还显示着一个关键数值,叫‘盈利数值’,这个数值每一分钟都在变,我才眨了几下眼睛,已经从192万,变成了186万; 第四个,则是直播盘,上面是我在衔接楼里见过的那些女人,她们衣着暴露切搔首弄姿,动不动就把小舌头拿出来晃悠一圈; 第五个,不太像是盘口,上面不断有技术敲击出的代码,反正我是看不懂; 最后一个就有意思了,上面不光有整个园区的所有监控,甚至,还有我在勐能见过的那栋恢弘建筑,只是一个个小屏幕小的让人根本看不清…… “别愣着了,赶紧弄,弄完赶紧回。” “这几天楼里正乱着呢,不知道啊?” 在阿勇的催促下,我和小伙开始打扫起了卫生,这一秒,小伙的命运也算是彻底和我绑在了一起。 至于那个叫‘财神’的技术,我始终没能和他说上话。 我跟小伙像碎催似得将屋子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光垃圾,就从掏出去整整两垃圾桶,拖地那水就别提了,屋里拖了四遍水还是漆黑的。 “快着点,给床单被罩还有脏衣服什么的,都拿出来扔洗衣房,咱们该撤了。” 阿勇看我们俩收拾的差不多了,帮着一起从屋里往外拿东西,待这些东西都弄好,再看这个房间已经大变样了。 一溜一溜的服务器像是书架似的成排摆放,干干净净的地板砖让人在屋里待着也有心气儿,整个屋里焕然一新。 “财神,我们走了。” 阿勇和这家伙打招呼,人家都不带回应的,就这,阿勇都不敢得罪他。 出了门我就问阿勇:“勇哥,这小子怎么这牛逼呢?刚才我好悬没给他一脑拍。” 阿勇很慎重的回过头说道:“你小子千万别拿自己命开玩笑,听见没有?” 这还是我头一次看见阿勇如此谨慎,故意问道:“他是老板家亲戚啊?” “哼。”阿勇回复道:“老板家亲戚都没有这小子好使。” 自此,我终于知道了园区里最关键的一环在哪! 财神具体叫什么连阿勇都不知道,可他知道的是,一旦财神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别说园区老板了,连老乔都得慌! 这小子原本是四大行的网络技术员,为了弄他过来,废了老大劲儿了。 先是园区老板在国内注册了一家网络公司专门联系他做私活,光是做私活这一件事,园区老板就维持了将近一年多,往里砸了过百万。 好不容易双方混熟了,园区老板以先打钱的方式邀请这位技术来泰国帮着编写一套程序,这才算是把人给弄出了国。 那年代老百姓的想法多简单啊? 都琢磨着‘我一个男的,他还能把我咋了’,更何况这还是先给钱的买卖,就来了。 从那一天开始,这名技术员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园区,而园区老板收服他的办法也是惨绝人寰。 园区老板现场宰了一头活牛,扒下牛皮的同时,剃光了技术的头发,然后趁着这股血刺呼啦的热乎劲儿,直接将牛皮扣在了技术脑袋上。 刚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就是觉着头顶皮肤有点闷,可到了中午太阳一升起来,技术就受不了了,东南亚这太阳多毒啊,脑袋顶上的牛皮就跟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越收越紧,那给技术疼的,一个下午疼昏过去两回才算是熬到了天黑。 你以为到了天黑就完了? 那不可能! 人这玩意儿越到晚上毛发长得越快,技术可是刚刚剃的头,头发茬子使劲从脑瓜皮里往外钻,可是,这些头发顶着脑袋上收紧的牛皮它也刺不破,于是,伴随着生长就回了个弯,开始翻回头往脑瓜皮里扎。 那种感觉,我听完身上直冒鸡皮疙瘩,当时技术还不得觉着万针刺头般的痛苦么? 阿勇一边讲和一边和我说:“你以为谁都能当园区老板呢?” “知道这叫啥招不?” “这在国外叫‘戴西利’。” 我没听懂:“什么玩意儿?” 阿勇解释道:“就是老美折腾黑奴那一阵倒腾出来的招,他们其实也怕黑奴有反骨,于是在上船之前,都这么折腾一遍,凡是经过这一套的黑奴,个保个在船上安分守己。” 我都不敢想象这玩意到底有多痛苦,尤其是当这个刑罚持续几天之后,发根处长出来那些又粗又硬的头发茬子扎回到头皮上的时候。 “技术就是这么服的?” “他不服也不行啊,正常人谁遭过这个罪儿?” 阿勇伸出来两根指头:“就两天,两天之后老板给技术收拾的服服帖帖,直到今天也没犯过毛病。” 说这话,我俩正好路过商店,我转头说道:“勇哥,我去买点东西,你要啥不?” “我不要,你痛快点。” 片刻之后,我打商店里拿出来了三条烟,一身内衣裤和几双袜子外带一兜苹果走回到了阿勇身边,我都没和他打招呼,将他手臂往起一拿,顺胳肢窝就夹过去一条华子,阿勇愣神的工夫,我和小伙把另外两条烟分完了。 阿勇竟然还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你扯这个干啥。” 阿勇当然不缺烟,我不瞎说,他屋里那烟没事都往墙角堆,根本抽不完。 可尽管如此,这个炮儿我也得上,因为我不能让他看出来,所买这一堆东西里,烟其实是最不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那些苹果。 “哥,你买苹果干啥,这地方芒果好吃。” 小伙还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呢。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得意啊?” 小伙摇了摇头。 “那正好,没人跟我抢了。” 我掏出一个苹果,‘吭吭’几口吃完,从嘴里吐出籽的时候甚至用手接着…… 阿勇看了我一眼骂道:“还他妈干净上了。” 我则是在一旁笑着。 第四十六章 明天把你们全卖了! 这个时代的园区,其实带头作用很重要。 就拿729园区来说吧,大家都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几乎是在放弃抵抗的环境下,一阵一阵的抽着风。要是这个时候出来一位销冠,动不动就出去莺歌燕舞,回来还三吹六哨,谁不馋? 自然而然的就会有人放弃人性,心里暗骂一声‘去他妈地’,转头投入到工作当中。 凭什么你不要德性了以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就像是之前动不动就嘚瑟的小地主,一发狠能把所有人都镇住的眼镜。 可如今这俩人都没了,还是所有人眼睁睁看着没的,那谁还能有心气儿? 别说是成功学大师了,就算是心理学专家来了也白废。 是,成功学大师来了。 阿大用新盘口的克隆盘换回来的,原指望他的到来能一扫所有人的颓势,将园区带回最开始的状态,可结果哪是找回来一个带头干活的啊,这是请回来个祖宗啊! 我刚回到工作区,就看见一个把脚翘在桌面上的家伙靠着椅子背在打电话,这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玩意儿。 “老猪,这小子怎么回事?” 我都好几天没回来,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更何况这么多打手都在却没人动他,这里边能没事么? 老猪冷哼一声,带出了满脸的不屑:“这小子不就是从老林那儿弄出来那个成功学大师么。” 这成功学大师怎么这个德性啊? 老猪看我脸上有了表情,连忙挥手示意了一下说道:“别招他啊,这小子挺有尿。” 我纳闷的问道:“就他?” 没想到,紧接着我看到了来园区以后从没见过的一幕。 阿勇带着几个打手给‘黄盘’那帮姑娘们的直播设备弄下来了一套,设备刚支好,成功学大师就西装革履的出现在了镜头前。 “各位宝妈们,让你们久等了,接下来,我给你们介绍一款全新的刷单软件,这款软件的好处是什么呢……” 自打成功学大师从自己位置上站起来,小嗑给你一唠上,整个屋里就没了别的声音,所有人都不自主的往他那儿看。人家也自信,别管被多少人看着,就是口若悬河。当时的场景都让我想起来,农村赶集时候碰上那群卖菜刀的。 结果,没一会儿工夫…… 叮咚叮。 叮咚叮。 叮咚叮。 叮咚叮。 好么,不间断的铃声让我都觉着是不是园区的设备坏了,等我在转回头去,成功学大师正在网上致谢呢! “感谢各位宝妈的支持,进群的、已经使用了软件的,都能在咱们软件后台看到各位的收益,所有收益在到账之后即可随时提取……今天就到这儿。” 成功学大师弄完这一套,关闭了直播后,冲阿勇说道:“勇哥,账上的钱和大哥说一声,暂时先让那群宝妈们提,反正这回也到账不了多少钱,等鱼都进了套咱们再宰。” “知道了。” 阿勇冷着一张脸点点头,又让人给设备拿回去了,成功学大师转身就从工作区走了出去,我眼看着他下了楼以后,直奔园区赌场。 阿勇凑过来问道:“看啥呢?” 我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厌烦,说了句:“我咋那么烦他呢?” 阿勇补充道:“我也烦她。” 继续道:“可人家有业绩啊,你有啥招。” 成功学大师这一套,玩的就是个广撒网,他跟阿大申请在网上开直播,然后将宝妈们都归拢到直播间,在从直播间介绍我们的‘刷单产品’,通过这一些列的运作,去精准挑选客户群。 无所事事的宝妈们一看到网上又出了赚钱的新套路,还是拿着手机就能赚钱,那都疯了。 一个个开始往群里挤,结果一进去,就碰到了影帝级的售后,在网上开始交你怎么操作,如何赚钱,直到你将自己老爷们辛苦攒下的家底全砸进来。 这种收割只能玩一次,因为一旦被人举报了,那就不可能继续直播了,成功学大师也是为了在刚来729的时候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才拿出了这个办法。 这叫挖绝户坟。 一会儿,阿勇的手机响了,等他看完手机后,转头向我说了一句:“十七个。” “啊!” 我震惊的看向了阿勇。 阿勇默不作声的点头。 这成功学大师一顿忽悠,竟然直接忽悠进群里十七个,就算是当中有醒悟的,半道儿觉察出了怎么回事,最后掉进来的也得有两个三个吧? 就这两三个人,每人不多套,在吃着甜头以后,将网贷、借款都掏出来,一家弄三十万不多吧?这特么就是将近一百万! 一个人,一个直播间,干一百万! 怪不得人家是销冠呢。 我转过头有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房间,向阿勇说道:“那他们呢?” 是,你是成功学大师,你会忽悠,可阿大找你来不光是让你挣钱的。 阿勇解释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拿出来点业绩再说吧。” 好么。 这屋子里死气沉沉的样子,连阿勇都开始闹心了。 我眼看着他走进了屋,拎着棒子在工作区工位缝隙间一趟趟溜达,瞧谁无精打采过去就是一棒子,还特别凶狠的说道:“干活!” 那些被打的、被吓唬的,却已经失去了面对恐惧时该有的敬畏之心。 他们还是怕挨打的,否则不可能服从命令,问题是在服从命令之后,再也没有谁为了拿点提层使劲儿干活了,糊弄事一样开始敲击着键盘。 阿勇还特地抓出来一个叫‘地出溜’的典型,那小子顶天能有一米五,让阿勇拽出来就是一顿踹,打的满屋乱蹦,‘嗷嗷’喊,但看着他挨打的狗推们,目光里只有死灰一般的寂静。 他们可能想的是,最多也就是这样了呗,你们还能怎么着? 我慢慢走回了屋,伸手从兜里掏出苹果啃着,等打人打到满身是汗的老猪走回来,一把从我手里夺走苹果,自顾自的啃着时,耳边传来了阿勇的叫骂声:“X你们妈的,不是装么?明儿把你们全卖了!” 第四十七章 谁不想干了?! 阿勇说要把楼里的人都卖了,这种事发生过。 我听阿大说过,他们刚进这个园区时候的第一批人,就出现过这种情况。 那时候他们也没什么经验,碰见不干活的就知道往死揍,后来给人都打崩溃了,死活趴在地上就是不动弹,给大家伙都整没招以后,干脆,将这群人都卖给了另外的园区。 至于这回,我不知道阿勇说的是真是假。 我只知道每天看见这群人走进工作区的时候,都显得死气沉沉,等下了工,甭管多晚,都能从他们脸上看见笑。 奇怪的是,我怎么记着我在监狱开工的时候,就这样呢? 那时候碰见让我们不得劲儿的管教,我们就消息怠工,有那懂事的管教就会隔三差五弄两条子最破的烟来缓解一下我们的情绪;有那不明白人情世故的,最后好像都闹成了现在园区的模样。 反正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如今,整个园区正好处于叛逆期。 骡子被那位成功学大师带的,也整天把脚放到桌面上,阿勇、老猪他们只要一往跟前出现,他立马拿出之前的规定说道:“还没到七天呢,还没到呢!”七天之前人家骡子出过业绩,你不能自己打自己嘴吧? 那给阿勇气的,恨不得抽出裤腰带来直接把他抽死。 终于,有一个到了七天没业绩的人出现了,人家都没嘴硬,阿勇过去抡开裤腰带就打。 结果呢? 满屋子人眼看着他被抽得跟冰嘎一样,四处乱转,除了笑,他们依然什么也不干。 最后阿勇实在没办法了,发狠的把枪掏了出来,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顶着挨罚也得‘干’死一两个,否则督导一下来,2号楼的所有管理都得废。 这时候,和我一起来的那对小情侣当中的男人站了起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捧着阿勇的手将枪口放到了他脑门上,双眼中满是祈求的说道:“勇哥,你行行好,勾勾手指头,我够了,活够了。” 阿勇这个时候再转头去看其他人,这群人眼中没有恐惧,更没有生死,看黑白电影一样,满眼苍白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就连马上听到的枪响也不会觉着有多震惊。 废了。 照这么下去2号楼就要废了。 小地主的死,让这群混蛋知道了根本跑不出去; 眼镜的死等于告诉了他们,哪怕你铁了心给园区干,也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那还干什么? 阿大愁坏了。 他不光发愁自己的2号楼,更恨那个成功学大师,这孙子不光没让所有人再度燃起热情,还成耍猴戏的了,他只要一直播,屋里就没有干活的。 这就是摆烂啊,还是在园区里明目张胆的摆烂,连酷刑都阻止不住的摆烂。 只是,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儿么? 绝对不是! 一般面对这种情况,园区会打包将2号楼的所有人都转手卖出去,或者,半卖半送的直接把他们运到人生终点站妙瓦底。 到了那儿,到了那个有‘缅东之锤’之称的地界,人就不是按个儿算钱了,得分部位! 我当时叼着苹果站在阿大身后看着这一切,说实话,我也痛恨这个地方,也想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去…… 但,我却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了,否则阿大一旦认了输,向上边报告了这件事,我的一切计划都得从头开始。 “大哥。” 我在阿大最没招的时候说出了这句话。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满脸怒气的扭过头,问了一句:“这么整不行啊。” 等待我的是一通臭骂:“废他妈话!” “我用你告诉我啊!” 阿大挥舞着强健有力的臂膀,用手指一下下戳着我的胸口。 我只能高举双手往后退,等那满是怒火的眼神稍微降下来点温度了,再开口说道:“要不让我试试吧。” 阿大愣了一下,随后甩着手终于说出了一句家乡话:“丢!” “那成功学大师都不好使,你能行?” 我看着他,毫不胆怯的问了一句:“除了我,你还有别的办法么?” 那一瞬间,我和阿大四目相对,看了许久。 “你想怎么干?”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我给阿大拉出了房间,站门口问道:“大哥,你们平时给这伙人的提层,对于公司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多重要?那就是给他们花的,能有多重要。” 我听到这儿,继续说道:“那能不能让咱们技术通过什么手段,真把这笔钱给他们打回去?” 阿大听明白了! 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 “给他们点念想。” 来这儿的人都知道自己回不去了,要是一点念想都没有,最终的局面可不就是眼前这样么? 当所有人都在恐惧之中,或许酷刑是最有用的手段,但,哀伤莫大于心死啊! 等所有人都不怕死了,即便是有人受刑,也会在无形之中多出一股精神力。 是,我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弄死几个以后,他们这群人也会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继续干活,那还是最稳妥的办法,可问题是,我并没有真心实意的给园区里的人想办法,一切,都只是我计划当中的一部分而已。 “不行!” 阿大立即否定道:“那不是代表着我服软了么?” “那以后这个2号楼还有个管?” 可我却能从阿大的眼睛里看出,他是真动心了。 起码这么干能解决眼前这种尴尬的局势。 等阿大否定了我的建议,再转身回屋,我看他从老猪手里接过了棍子,将全身火气都冲着那个手捧阿勇枪械顶向自己脑门的男人发泄了过去。 “你他妈跟我装你妈了个X!” 啪! 棍子抡和棒球棍差不多,横向直接扫到了对方的脑袋上。 我在门外站着,亲眼看见那个男人脑袋用力晃动了一下后,发丝上粘黏的汗水都甩了出来,才一头栽倒。 阿大疯了。 拎着棍子过去挨个指:“谁不想干了?” “我问你们谁他妈不想干了!” “说话!!” 碰、碰、碰! 阿大连续几棍子打在了骡子身上,给那个壮汉放倒,回首一脚蹬踏出去,小伙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往外飞,落在桌面上又滚到地上,撞倒了好几张椅子。 呼、呼、呼。 阿大站在屋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愤怒的公牛一般看向所有人:“我问你们,还有谁不想干了!” 第四十八章 反复无常的阿大 “我X你们妈的!” “谁!” 发起疯的阿大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众狗推们开始往同一个墙角缩,即便是摆烂,他们也不想成为第一个挨棍子的人。 阿大却越骂越兴起,整张脸通红。 “我刚想给你们申请点福利,打算和老板说,以后不管你们谁赚了钱,都让往家里打,也好让你们安心在这儿工作,现在给我来这一出,是吧?” “是不是!” 我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刚才这孙子好像是拒绝了我,是这么回事吧? 同样没反应过来的,还有骡子。 他强忍着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问道:“大哥,你说啥?” 阿大抬起腿,再次将其一脚踹到,43号的脚也就是他那张脸才能完全承受住,一脚就给人蹬翻了过去,仰面栽倒。 阿大此刻才说道:“不信啊?” “你是不是不信!” 阿大一回头:“老许!” “老许,你过来!” 他冲我挥了挥手,我还懵着,推开门走进了工作区。 “你们自己问问,我是不是刚才还给老板打电话,商量着说,不行的话,就让你们把挣到的提层都打回去,也省得在园区都扬了。” 阿大拿着棒子冲我比划了一下,急切的催促道:“你他妈说话!” “啊……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这么回事。” 接下来,开始了我的表演。 “这不眼镜让你们弄死了么。” “大哥心里也不落忍。” “谁家里还没有个妻儿老小啊?” “再说了,大哥说了,等完成业绩就让咱们回家……”我话锋一转:“我就建议说,不行跟老板商量商量,人回不去就先回不去了,能不能把钱打回去。” “这不么,大哥答应了,就给老板打了个电话,等人回信儿呢。” 阿大听我说完,他也懵了。 他都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我竟然还想着要人情儿。 “啊,对。”阿大赶紧把头扭了过去说道:“你们不也得给老板点时间么,哪有说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地方?” “你们琢磨琢磨,眼镜为了把钱打回家,都把你们折磨成啥了?” “我能不惦记着么?” “你们可倒好,给我玩起罢工来了。” 这回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仿佛冰川融化一般有了希望,小伙挣扎着从椅子堆里站了起来,扶着桌子问道:“大哥,我们真能把钱打回去?” 老猪插话道:“大哥还能骗你们那俩钱儿咋地?” 阿大老谋深算的没给这群人继续往下议论的机会,一把接过阿勇手里的枪:“你们是不是不信?” “是不是!” “那就站出来,来,刚才不是挺猛么!” “不是不想活了么?” “来,你他妈给我站出来,我看看到底是谁不想活了。” 那谁还能往出站啊? 地出溜人如其名,顺着墙根儿就溜回到了工位,往那一坐,噼里啪啦开始敲上了键盘。 他一动,就跟起了连锁反应似的,一个个全都带着一张不好意思的面孔往回走,没多大会儿工夫,工作区又坐满了,只有那个和我一起来的男人,直到现在我也没和他说过话的男人还在地上躺着。 阿大低头看了一眼,挥动着手里的枪械说道:“弄走。” 这回搬人的不是我,是阿勇和老猪。 他们也没把人往垃圾堆送,抬出去没多大会儿工夫,架着一个满脑袋都是纱布的家伙走了回来,一回来,就给那小子扔座位上了。 当整个工作区键盘声再次响起,阿大很不放心的和打手们坐在了一起看着这群狗推工作时,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偷着跟我说了一句:“你小子行啊。” 这哪是我行? 这不就是监狱的那一套么。 当管教发现谁心理状态不对的时候,马上给他们家打个电话,等老爹老妈、老婆孩子到了,和家人见面了,你再看看第二天他什么样,保证和之前完全不同。 但,这个机会我得把握住。 “大哥,我觉着,得有个人时刻能看着这群小子的状态,要不然发生点什么事咱们完全不知道,太被动了。” 阿大皱了皱眉问道:“你想干啥?” 我说道:“能不能给我点权力,让我随时能进出各个楼层,这样即便是我听不着他们私下里都说了啥,也能从他们看我的表情上,瞧出点东西来。” 阿大琢磨了很长时间,差不多得有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说了一句:“阿勇不行么?” “我俩不一样,我是从狗推爬上来的,勇哥是你兄弟。” “老猪呢?” 我故意往后一靠,把老猪让到了阿大面前,当阿大盯着老猪看的时候,他转过身,晃悠着脸上的肥肉:“大哥,有事啊?” 阿大看了我一眼:“还是你去吧,你去我还放心点。” 当时我脸上一点表情都不敢有,更不敢笑,整张脸要多死板有多死板,等放工回去的时候,脸差点没抽了筋儿! “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你和以前一样,不允许出2号楼,听明白没有?” 我立即点头:“知道了。” 那一秒我能感觉不少打手冲我投来了嫉妒的目光,其中就包括目光阴冷的刀子。 …… 夜。 狗推们被阿勇他们送回时,我从阿大手里拿到了一张和普通磁卡完全不一样的卡,这张卡是绿色的,而阿大、阿勇、老猪他们的卡是红的。 我试探性的把人送回去以后,拿着这张卡出现在了芳姨所在的楼层时,将磁卡在绿皮兵眼前一晃,绿皮兵都没犹豫,伸手直接打开了楼层铁门,极为顺利的将我放了进去。 不过,我还是没敢去八楼。 当、当、当。 我敲响了整个楼层内,唯一认识的,芳姨的房门。 “谁啊。” 当脸上贴着面膜的芳姨打开了们,看见我笑嘻嘻站在门口时,一把将我拽了进去。 她站在门口顺着猫眼往外看了许久,发现并没有任何动静后,才转过身看着我说道:“为了裤裆里那点事,你疯了吧?”等看见了我手里的绿色磁卡,惊讶道:“你连这东西都敢偷?!” 今天我必须来这儿,我要是不来,才会让阿大怀疑。 于是,我一把将芳姨抱起,在她惊呼着‘啊’一声之下,将其扔到了床上说道:“别说一张卡了,人我也敢偷!” 第四十九章 金钱旗帜下盛开的两朵奇葩 我是有理智的,无论是那天晚上,还是离开729以后。 我记得自己自打到了缅北,唯一失去理智的一次,就是见到楠楠。 所以,我对芳姨的一切都是假的,就像这群人对待我的方式一样。 那天晚上很疯狂,我一次又一次冲击着芳姨的底线,最终,在结束时,她已经懒得睁眼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给出了一句让所有男人都会为之骄傲的评语:“身体真好。” 我的身体没法不好,在大狱的十年里,整个身体除了被烟糟践外,只有极偶尔的情况下能喝着点酒,剩余的全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甚至出来以后还依然保持着这种习惯。 “你还不走啊?” 当一切陷入了宁静,整个房间内只有我们俩的喘息声时,芳姨这么说了一句:“赶紧把卡给送回去,别到时候……” “送哪去?” 我侧过身扭着头看向了她。 “哪偷的送哪去啊。” 我瞧着芳姨,看她略显焦急的面容说道:“那要不是偷的呢?” “扯蛋!” 芳姨很自信的说道:“咱们这儿还没有哪个外人能拿到绿卡。” 园区内,一共三种卡,第一种是狗推的磁卡,一半白一半蓝,这种卡去哪都不行,每天在‘公屋’和‘工作区’、‘食堂’三点一线的循环往复; 再往上一个级别,就是我手里的这种绿卡,这种磁卡可以在单一楼层内畅通无阻,比如我手里这张,就能在2号楼四处乱窜,想去哪就去哪; 更高级别的是红卡,就是阿勇、老猪、阿大,他们仨的那种,那种卡能在园区里横行,随意进入各个楼层不说,还能随时出现在园区的任何角落。 但,没有一张卡可以肆无忌惮走出园区,出园区得刷脸,像是阿大那张脸就可以,连阿勇那张脸都不行。 “我拿到了,阿大刚给的。” “什么!” 芳姨难以置信的坐了起来,瞪大了双眼的看着我。 “你不信啊?这卡要不是属于我的,他们在监控里看着我走进了你的房间还不得冲进来捉奸啊?” 我坏笑着,用最肮脏的话语装没心眼子。 芳姨让我逗笑了,说了一句:“你怎么一点正经的都没有啊。” “谁在这地方能有正经的?” 我的意思是,孤男寡女,光洁溜溜,怎么正经? 没想到芳姨误会了我的意思,整个情绪一下低沉了起来。 而我。 也在这种低沉的情绪里,慢慢看到了她眼中的情感变化。 芳姨躺到了床上,慢慢重复着我的话:“是啊,谁在这种地方能有正经的。” 那一天,我找到了芳姨的过往。 她,原本只是公司里的一名普通文员,是那种上班摸鱼、下班追剧、偶尔下厨还得喝上两杯的女人。 在她的印象里,男女一起滚床单并不是什么大事,要不然也不会不拿离婚当回事,该干嘛还干嘛。 按理说,芳姨的一日子就应该这么过到底,要么找一个愿意一起生活的二婚、要么孤独终老,但,有一天芳姨竟然发现自己的闺蜜上了老板的豪车! 俩人卿卿我我的模样彻底点燃了她的那可八卦之心,立马给闺蜜打去了一个电话。 “我现在有事,等晚点再说。” 在电话里,闺蜜不光半点消息都没有透露,还主动挂机。 当时给芳姨气坏了,她可是不管有什么事都和闺蜜分享,怎么你有了好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今天,芳姨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因为那通电话挂断以后,她就在闺蜜的朋友圈看到了闺蜜去东南亚旅游的照片。 可当时芳姨那个烦啊…… 就这么着,芳姨一连三天没和闺蜜说过一句话,这段平时连追剧都得聊上两句的关系,竟然在绿泡泡里,停滞了整整三天。 三天后,公司老板出现在了办公室,很少关注她的老板竟然主动将其叫到了办公室。 “你,知道我和她的事了吧?” 老板如此问着。 芳姨默默点了点头,为了保住工作,还主动说道:“我一句都不会往出说的。” 老板笑了:“我们已经分开了,她这个人啊,小孩子脾气,拿着我的附属卡、花着我的钱,还动不动就要分手。我也是实在被闹得受不了了,想分就分吧。” “对了,我就是和你说一声,她已经从曼谷直飞拉斯维加斯了,说是要去散散心,你不用担心。” 芳姨的那位闺蜜的确是这么一个雷厉风行的人,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也的确不太适合自己老板这种已经成功的老男人。 老板此时突然开口说道:“中午帮我订一家西餐厅,我要请人吃饭。” 她老板一共就说了这么几句话,芳姨便离开了办公室。 直到今天,她还觉着当时的自己太傻,不明白为什么当老板背后飘荡着铺满金钱的旗帜时,那个号称第六感敏锐到极点,能一眼识别渣男的自己,会瞎。 更后悔的是,芳姨的闺蜜曾经在极端的环境下,用尽了一切办法去保护她,这一切,却被当成了对方不愿意分享情感经历…… 当天中午,老板带着芳姨去了西餐厅,那是一家有小提琴手单独奏乐的高档餐厅,芳姨也没想到,老板要请的人,竟然会是自己。 西餐、闲谈、音乐、牛排。 芳姨在紧张中,经历了人生中最高档的一次幽会,12467是那次幽会的价码,据说那瓶红酒被打开的价格是8888。 下午,芳姨又去了各种奢侈品点,听着老板讲解对香奈儿、普拉达、LV各种大牌的理解,等听完这些,老板的手已经摆在了她穿着黑丝的腿上,至于什么时候放上去的,她全然不知。 她被钱给砸晕了。 尤其是进入那座城市里唯一一家带有总统套房的酒店时。 芳姨当时羞红的脸,就像是被男孩子第一次脱下了衣服,那一次,是因为那个男孩子足够帅;这回,是老板身后飘荡的那张布满金钱的旗帜足够豪。 当然,她还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 问出了:“你真的和雯雯分手了?”这样的话。 可是老板却带着至今都让人怀疑的笑容点了点头后,芳姨就彻底失去了一切抵抗能力。 或许,她推对方那一下,只是为了再看见雯雯的时候能不尴尬,毕竟两座山到不了一起,两个人却总能相见。 而再见到雯雯,芳姨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在缅北。 第五十章 那竟然是嫦娥奔月! 同样的东南亚游,同样的先去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同样的由那位肥胖老板手持微单拍照,芳姨也同样在东南亚留下了最美的身姿。 “你为什么喜欢这个地方?” 芳姨故意提高了自己的档次说道:“如果喜欢美景的话,西班牙的巴塞罗那也不错啊。” 她记得当时在东南亚的高档酒店里一边配合着老板的需求,一边问出了这句话。 当时那位老板双手抓着她的头发在站立夹宝,呼哧带喘之下回应了一句:“因为在这儿,我才觉着自己是王。” 切~ 芳姨实在不明白男人之间的权利争斗到底有什么意思,她想要的,不过是一段美美的爱情,就像是电影《喜宝》中勖存资对喜宝那样。 只是,这个男人似乎有点…… 他总想以各种高姿态压制自己,有时候,还会让自己跪着。 还挽着老板胳膊游历东南亚的芳姨觉着,这可能是男人们古怪的占有欲,既然人家都在社会上那么成功了,满足一下也无所谓; 现在? 变态! 变态!! 这个王八蛋就是心理变态!!! 芳姨不是被迷晕以后才送来729的,她跟着老板来金三角冒险的。 为了安全,老板还在泰国雇佣了一整个20人的保镖团,踏入缅甸境内的时候,就已经荷枪实弹了。 芳姨当时为了寻求刺激,还端着一把AK向不知名的山里扫射了一梭子子弹,子弹打光后,说了一句:“哈哈,这次来东南亚值了,总算知道了开枪是什么感觉。” 紧接着,她看到了729园区的大门缓缓打开,当老板迈步走向办公楼,阿大在其身后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任凭她如何喊叫,那个王八蛋一样的男人都没有回头再上哪怕一眼。 …… 芳姨没哭。 讲述自己来到729的整个过程时,她一滴眼泪都没流。 而我看到的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孔,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 “那这些……” 我指着屋子里的那些名贵皮包,和化妆品问了一句。 “他送的。” 我没问为什么送,男人当对一个女人有感情的时候,送东西很可能只是为了让对方开心;可若是对一个女人没感情,那就叫交换,有可能交换的是一个行为,也可能是一个动作。 “抱我。” 芳姨用后背对着我,面相墙面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抱着她问道:“你怎么了?” “我想感觉自己还活着。” …… 清晨。 我离开芳姨的房间时,她依然没起。 可我知道她已经醒了,因为早上睁眼那一刻,我为了再过下瘾,用手捏了一下她的宝儿时,她抖了一下。 从房间出来,我慢慢悠悠的去了公屋,当时的狗推们还都躺在大通铺上睡觉,我在左右看了一眼,确定绿皮兵没盯着我时,将烟盒上的纸撕下,砸在了小伙脸上。 “哥。” 小伙揉着双眼起身,走到了窗户口,冲我喊了一声。 我看着他问道:“昨天回来后,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小伙很正常的回应:“没人信。” “大家都觉着你们这就是为了继续骗人。” 我点了点头,把烟递过去一根:“你觉着谁是领头的?” 这句话刚问完,小伙突然抬起头看向了我,眼角那么大个眼屎都没扣,一脸错愕的模样。 “没有领头的。” 我无法分辨小伙说出的这句话是真是假,就像隔着人心我连楠楠是好是坏都已经分辨不清了一样。 “哥。” 他又喊了我一声。 我只是默默地没有回应,将烟放到嘴边用力抽着,直到那根烟的烟头不停闪烁,燃烧了小半根,才将烟雾吸进了肺里。 这就是缅北。 人没有好坏之分; 事儿没有对错之论。 每一个人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为了活着。 此刻,我回头看见了老猪,他一身肥肉晃晃悠悠的用胳肢窝夹着警棍走了过来,到公屋门口使劲砸着铁窗框,将铁窗砸的‘哐哐’作响喊道:“起,都起!” 我眼看着一个个熟睡中的狗推们惊醒,又看着他们满脸怒容的望向老猪时,有火不敢发的叹气。 “许哥,昨天晚上你怎么没回屋啊?” 老猪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 我用胳膊偷偷撞了一下他,回应道:“昨儿晚上我去芳姨那儿了。” 老猪马上露出了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贱嗖嗖的笑着,问道:“老女人有什么好的?” “败火啊。” 这三个字说出,老猪憨厚的笑声在安静的走廊里不断震荡,直到绿皮兵过来打开了房门,这才停下。 今天阿勇和阿大都没来,是我和老猪把人送到工作区的,到了工作区以后,所有人继续看着那位根本不住公屋的‘成功学大师’进行直播秀,等人家完事了,他们才恢复工作。 不过,今天没有消极怠工的了,因为我和老猪不停拎着棍子在每一个工作位身后不间断巡逻。 啪。 就在这群狗推刚刚恢复了点工作态度时,老天爷好像是发现了我们这活人正在做损似的,让整个园区停了电。 那时,头顶的风扇也不转了,所有电脑屏幕也黑了,我惊讶的看向了老猪,老猪却回了我一个‘没事’的表情。 他走过来说道:“咱们这儿的电啊、网啊,基本都是国内提供的。” “自从国内发现了诈骗案频发,并将地址锁定在了缅北开始,这种间歇性停电就没断过。” 然后,在我刚想提问时,老猪继续说道:“你来的这两个月算是最稳定了,好像一次也没停过,平时什么停电、断网,都是家常便饭。” 没经历过这一切的我看着老猪:“那现在咱干啥?” 老猪耸了耸肩:“等着呗。” 我俩趴在了窗口,一边聊着,一边往楼下看。 其他楼里的绿皮兵们也走了出来,一个个荷枪实弹出现在了操场上,我还看见了一些画板报的人。 “喜迎中秋?!” 我最先看见了板报上写出的几个巨大粗体字,还看见有人在板报上画嫦娥,等整幅画在黑板上成型,那他妈竟然是嫦娥奔月! 第五十一章 耸人听闻 要过节了么? 我带着疑问继续看了下去,等反应过来,身后和其余窗户的各个窗口却都趴满了人…… 那一秒我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老猪这个傻逼还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哎。” “你盯会儿,我去门口抽根烟,透口气儿。” 我转身走向了门口的绿皮兵,在那把AK旁边点燃了香烟,老猪还在原地纳闷呢:“就在这儿抽呗,再说窗户也没关啊。” 那是窗户的事么? 我是怕这群狗推在思乡情绪下,炸了庙儿! 结果。 嗡! 下一秒却来电了。 老猪就和赶猪的猪倌一样,将所有人都撵回到了座位上,我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 “干活!” “都回去干活了啦!” 三分钟不到,在这三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我从那群狗推眼中看到了愤恨和下定决心之前的犹豫,这种目光,仿佛让我经历着生死! 主要是,我原本应该站在那个阵营的! “艹!” 此时,走廊里传来了阿大的声音,阿大和阿勇俩人从电梯走出时满脑袋是汗,我这才明白,刚才这俩孙子被关在了电梯里。 “老许你在门口站着干嘛呢?” 都不等我回答,阿大继续说道:“我刚才和你勇哥差点没在电梯里闷死。” 说着话,他走进了工作区,当看见所有狗推都在工位上工作时,回头赏下来一个笑脸。 他开始信任我了,因为我的办法奏效了。 或许让这些狗推在板报前没有集体崩溃的原因,正是我之前答应了他们可以往家里打钱的决定,这让他们燃起了一丁点的希望。 “给。” 芳姨这时在楼道里出现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当她将满满一塑料袋苹果塞进我手里,带着笑意说道:“之前看你挺爱吃,给你买的。” 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什么阿大。 什么不让搞对象。 这个女人就想在这个地狱一样的世界里,能舒服一分钟算一分钟。 “准备和大哥对着干啊?” 阿勇从屋里走了出来,直接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我错愕的看着他,心里那股劲儿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行啦!” 阿勇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说道:“怎么还不识逗了?” 他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苹果,进屋后冲阿大说道:“大哥,吃苹果。” 阿大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阿勇:“我不吃,那破几把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 他好像说的不是苹果,因为芳姨冲他翻了个白眼。 我默默把苹果拎进了屋里,一边啃着一边递给了老猪一个。 这时候,最好保持低调,就像是明知道小伙看我的目光已经有了怀疑,也不能解释任何一句一样。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在上午即将结束的时候,园区内终于再次传来了‘叮咚叮’的声音,地出溜借着那位成功学大师‘围’出来的圈子,切了一个宝妈足足二十一万! 阿大不是没见过钱的人,可这一次很不一样,他就像是看到了2号楼工作区即将恢复似的,将地出溜单独叫了出来,搂着他的肩膀在所有人面前晃悠,又是让他分享、又是极给面子的往他嘴里插了一根烟。 我在一旁将苹果籽默默收好后,揣进了兜里,总觉着面对这一切时,内心好像是缺少了一道什么情绪,眼看着阿大将地出溜送出了门口,任由他去花天酒地,也没想起来到底缺少了啥。 等到了中午吃饭时,我忽然反应过来了,刚到这个园区那一刻,每次听到‘叮咚叮’的声音,就像亲眼看到了一个家庭的破碎,心里总会有着隐隐不安。如今,这种感觉不见了。 我瞧着他们在电脑前骗人,仿佛是在看游戏,他们的每一次成功,不过是一次升级而已,内心变得无法被触动了。 就像现在,我脑子里即便如此想要挽回曾经那带有人性的感觉,能感觉到的,却只是用筷子夹起茄子的香气。 我是已经在地狱里开始沉沦了么? “老许,下午你和小伙还得去一趟。” 阿大端着饭碗,蹲在了我身边的板凳上,在我们这一桌吃起了饭。 “去哪儿啊?”我由于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才忘了阿大安排。 “二逼吧!” 阿大这一骂,我想起来了,他说的是去技术那儿。去技术那儿,给自己找一个万一东窗事发时,送死的理由。 “嗨,知道了,吃完饭我就去。” 阿大转过了头,没搭理我,继续吃饭,好半天,才扔回一句:“你小子干得不错。” 我看向他时,看到的,还是那个笑脸,犹如赞赏一般的笑脸。 这我才知道,原来阿大夸人的时候,只是会留给你一个微笑,绝不是搂着你的肩膀,让你在所有狗推面前分享什么。 吃完了饭,我没找着阿勇,这几天他好像总是很神秘。当然了,我也没用心去找,否则借个对讲机一喊就能把人喊出来。 我找了老猪,用老猪测试着阿大对我的信任说道:“看见勇哥了么?” “没有啊。” “这可怎么整,大哥还给我安排了出去的活呢。” 老猪顺着腰间给对讲机扣了下来,冲着对讲机喊道:“大哥,我老猪,老许说您给他安排活了,让勇哥领着去是么?我们现在没找着勇哥人啊。” 这二货就像是要给阿勇上眼药一样,在对讲机里把这番话说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啊……我忘了,阿勇让我安排出去了,下午你领着他们俩去吧。” “行嘞。” 老猪放下对讲机,把饭碗里的饭又扒拉了一口才说道:“你等我吃完啊。” 阿勇去干嘛了? 对于这一点,我非常好奇。 他是一个平时没事绝对不会离开园区的人…… “都吃完了吗?吃完了滚回去干活!” “抓紧!” 打手们耀武扬威的挥舞着棍子把狗推都从食堂赶了回去,我和老猪在那儿稳稳当当的坐着,小伙就站在我身边。 我还记着那天的天很蓝,白云就能要庆祝什么似的,在天空上成群结队。 而我与老猪离开了2号楼,走进全是绿皮兵的那栋楼,进入技术的房间时,却看到了耸人听闻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