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屏暴击 暴雨横扫,寒风咝咝,江潮撞岸。 夜空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将延绵千里寸草不生的大黑山层层笼罩。 距离不远的小山村早已没有了半点灯火摇曳。 夜色一层层铺卷下来,显得无比压抑。 冬日的雨更是冰凉刺骨,仿佛听到声响心都变凉了。 靠近村口第二间石屋。 陈云正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芦草编织窗户方向。 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可他心里明白,在窗户之外有一座荒凉的大山。 一想到这座荒凉大山,陈云的心情便如同夜色铺卷下来一样的压抑,更是好似被冬雨浇凉。 唉,如果不是大黑山,凭借我前世的记忆,一定会在这个类似于华夏古代的时空有所作为。 再不济,也不会过的食不果腹、冬无御寒物。 冻得瑟瑟发抖的陈云露出一抹苦涩。 与此同时,他饥肠辘辘的肚子传来“咕咕”叫。 晚上只喝了一碗和清水没多大区别的粥,不饿才怪。 饥寒交迫。 上辈子陈云对这个词理解的不怎么深刻。 然而现在,他裹着一条打满布贴、塞满芦花和柳絮的薄被子,只能靠发抖抵御寒冷,还要忍受饥饿的难受,这才明白什么叫饥寒交迫。 或者说,穿越到这个世界十六年的时间,除了儿时几年外,其余时间自己都在经历这种状况。 如果能让我走出大黑山就好了。 陈云又朝着窗户外看了一眼,眼神之中充满了渴望。 正在此时,不远处破木床上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青年女子声音,“娃儿,饿了?” 陈云饿得不想说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算回应了。 青年女子叹气道:“你爹爹进城二十多天,不知道怎么还没回来。” 陈云宽慰道:“娘,也许是路途太遥远了,爹爹路上耽搁了工夫。” “家里实在没余粮了,他再不回来,你和我,还有你几個弟弟妹妹都要饿死了。”青年女子凄凉道。 陈云安慰这辈子的母亲,道:“娘,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几个饿死的。” 青年女子突然不说话了。 不多时,陈云听到耳边传来轻声的抽泣声。 他不知道母亲是因为和自己一样饥寒交迫哭了,还是想念父亲导致。 陈云心里很不是滋味。 稍加犹豫之后,他主动开声道:“娘,我秋天的时候藏了些肉干,我去外面翻给你吃吧。” 哭泣声一顿,青年女子声音里带着一丝诧异,“伱还藏了肉干?” “嗯,秋天没舍得吃。” 陈云随口解释了一句,挣扎着从干草堆起身。 刚一离开那条薄被子,一股冰冷便刺进肌肤,冻得他牙关咯咯打颤。 青年女子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大概意思是有肉干让陈云自己吃。 陈云随口应付了几句。 他跨过门槛来到外屋。 小心翼翼朝里看了一眼,他心中默念“出来”。 下一刻,掌中一沉。 陈云借助微弱地光线,清晰地看见一只巴掌大小的铜炉浮现于手心。 这只铜炉的盖子上刻录着“百日筑基”、“炼谷化精”、“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和“炼虚合道”等繁体字字样的“按钮”。 陈云知道这些都是道家内丹修炼的名词。 在得到这个小铜炉之时,还有一本名叫《大罗灵汤》的书籍,书上面同样写明了这些内丹名词。 只是书中记载得不是所谓的功法,而是一种种药材名字,还有每一种药材剂量。 有些药材他听过名字。 例如川乌、草乌等等。 还有些药材闻所未闻。 比如主药阴阳星辰草。 陈云不明白铜炉上为何要刻录这些。 他唯一知晓的是,按下这些“按钮”铜炉便会蒸煮东西。 并且蒸煮完了以后,里面的东西会保温保质,哪怕放再久都没有事。 当然,铜炉的作用远不止这些,还可以一定程度上变大或缩小。 另外就是默念“收起”,铜炉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云知道铜炉没有真的消失。 只是处在一个自己暂时不明的“次元”。 记载《大罗灵汤》的书籍亦有相同隐藏功能。 他伸手按了一下炉壁上的小圆点。 下一刻,“咔嚓”一声。 炉壁上跳出一个很小有点像放药材的格子。 有成千上万个小格子,密密麻麻的像蚂蚁洞。 绝大多数格子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只有零星几个“小孔”隐约能看见有东西充塞。 因为“孔”太小了,正常肉眼根本无法看清里面到底塞着什么东西。 陈云不用看也知道,这些“小孔”里摆放着自己这些年一点点省下来的食物。 比如肉干、面粉、大米、蔬菜等等。 “小孔”同样具有保温保质的功能。 所以他有些食物放置了好几年都可以拿出来食用。 这些食物都是他原本用来逃离大黑山所准备,算是一顿顿省下来的。 大黑山延绵上千里远,山路又无比曲折复杂。 若是不熟悉路况和足够的食物贸然出走,极有可能会饿死在半路上。 食物是不少。 可如果放开吃,兴许几顿就吃完了。 陈云不是藏着掖着不愿意分享给家里人。 而是他认为这些食物是让自己逃离大黑山的希望。 一旦自己能够逃离大黑山赚到银子,家里人也能过得更好。 但刚才母亲小声抽泣,让陈云心中有些难受。 毕竟一起生活十六年,哪怕他是带着记忆穿越,依旧对家人有感情。 所以他咬牙把好几年积攒下来的食物拿出来,想要给母亲一个安慰。 “唉,这次爹爹去城里,如果带我一起去,兴许凭借我前世记忆,还能多赚到一些银子,远比他苦哈哈给人做苦力赚每天几十文钱好,只可惜他不带我去啊。” 陈云心中忍不住惋惜。 用这辈子父亲的话说,家里没个好男儿守着,其他人会欺负母亲和弟弟妹妹。 他两个弟弟,一个七岁,一个还在襁褓中,二妹也只有十岁。 家中除了父亲之外,似乎只有他这个十六岁男儿能够守护家庭安全。 毕竟这个地方太穷,若是真没有男儿守护家庭,发生什么事都没准,吃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云默念“肉干出来”,小格子就清气涌动,托着几条肉干浮现了。 这些肉干在小格子里几乎看不清具体的模样。 然而一经脱离小格子,便恢复到了半寸宽、筷子长短。 总共有三条。 陈云一把抓在手心里,然后将小格子推回去,又心中默念“收起”,铜炉瞬间消失不见了。 这个铜炉是他的秘密,哪怕家人也没透露过。 俗话说怀璧其罪,这么神奇的铜炉若被人知晓,恐会引来灭门之祸。 这点陈云还是明白的。 假装翻了几下土灶后边的茅草发出一些动静。 随后,陈云回到内屋,凑到破木床旁边伸手道:“娘,吃些肉干。” 青年女子却百般拒绝,还说什么陈云在长身体的时候,让他自己吃。 陈云知道这辈子母亲的性格。 若是自己不吃的话,她一定不会吃的。 所以他拿了一条肉干,然后母亲才接过剩下两条。 “娃儿,起来吃肉干。” 母亲轻声点喊醒了熟睡的二妹、三弟。 陈云眼睁睁看着母亲将两条肉干分别给了二妹和三弟。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毫不犹豫将自己手中的肉干撕扯成两截,然后将长的一段塞进母亲手里。 回到墙角干草堆。 裹好那条薄被子。 陈云啃着肉干,目光又看向了南方。 他真的渴望走出去。 走出这寸草不生的大黑山。 只是今天食物减少了,又要影响逃离计划了。 然而意料不到的事是,翌日旭日东升之际,他十几年的夙愿成真了。 第二章 鸡兔同笼 翌日,旭日东升。 夜雨带来的寒冷还在大黑山四周肆虐。 陈云早早起来了。 或者说,他是被吵醒的。 屋外有两个男子声音在谈论着什么。 其中一道略带沙哑的青年男子声音正是陈云这辈子父亲。 “三爷,你别看我家娃儿瘦小,他从小就机灵的很,你带他去城里准不会有错。” 紧接着,一道陌生中年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这么瘦小能干什么活?卖不了好价钱!” 本来听到爹爹的声音,陈云内心还有些高兴,以为父亲从几百里开外的城里带了粮食回来,今晚能够吃一顿饱饭。 然而这个陌生男子发出的声音却让陈云一愕。 卖不了好价钱? 难不成爹爹想把我给卖了吗? 陈云不由蹙眉。 现在还不能确定。 他强忍着疑惑,继续听两人的谈论。 爹爹道:“我真没有骗你,我家娃儿会算数,不说以后当个帐房先生,最起码可以给酒楼什么当個不会找错钱的小厮。” 三爷语气颇为好奇道:“这娃儿真会算数?” 爹爹略带自豪道:“我骗你干什么?” 在古代会算数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这不是陈云胡编乱造。 据《韩诗外传》记载,在齐国东野有个懂九九乘法表的野人前往皇宫应聘官员。 按照惯例,当时会背九九乘法的人,最多做个低级财会官。 然那个野人舌若灿花,愣是让齐恒公封其为爵。 由此可见,会背九九乘法表虽然不能成为高级官员,但在古代依旧是比较稀有的人才。 其实别说会算数了,古代有人若能识几十个字,那绝对“文化人”。 毕竟根据有关数据统计,华夏古代根据朝代的不同,文盲率为百分之八十到百分之九十五。 陈云不知道自己身处的世界是否是华夏古代。 不过他所在的小山村,识字的只有一老先生。 所以他知道识字、会算数在这个世界很吃香。 外面两人还在聊着。 三爷道:“那待会我考考他,若真是会算数,我愿意给你六两银子。” 爹爹讨价还价道:“会算数才值六两银子?三爷,是不是太少了?” 三爷有些无语地说道:“六两不少了,上次买了一个肤白貌美的姑娘也才花了八两银子,陈兄弟,我实话和你说吧,如今人市生意不好做,若是伱硬要高价,那我只能对你说声遗憾,你另找他人买令郎。” 爹爹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唉,六两就六两吧,家里实在养不起这半大小子。” 六两? 六两就把我卖了? 闻言,陈云心中无比愤怒。 他曾经无数次想着逃离小山村依靠前世记忆多赚点钱,然后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谁知爹爹竟然将自己卖给了人贩子。 更让陈云心寒的事是,还只卖了六两银子? 凭我脑袋里的记忆,卖一千两黄金都不为过! 陈云只愤怒了一小会儿,随即便变得释然了。 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 他知道村里有两家实在活不下去易子而食。 至少便宜老爹再苦再穷也没有想过将我与别人易子而食。 陈云记得五岁那年,家里穷得实在揭不开锅,村尾王大叔曾经暗地里找过便宜老爹。 虽然一开始他并不知道什么事。 但第二天王大叔和村头李二牛家的儿子便消失不见了。 陈云从两家人暗地里哭泣,以及距离村子不远坟场多了两堆新坟,可以得知两家易子而食了。 唉,或许家里实在养不起我这个半大小子吧。 不然怎么才卖了六两? 陈云不断地宽慰自己。 只是随即他便露出了坚决的目光。 即便被卖,也不能只卖六两银子。 “这是第一次体现我在这个世界价值的时刻,也算是和这个生我养我十六年的家庭告别,我一定要让自己卖给好价钱!” 陈云缓缓起身。 走到客堂。 依旧没见到母亲和弟弟妹妹踪影。 陈云心中大概有数了。 估计父亲早就回来告诉了母亲这件事。 母亲心生不忍故而躲了出去。 打开破破烂烂的木门。 入眼是寸草不生,延绵千里的大黑山和黄土。 门外正站着两个男子。 其中一名裹着满是布贴旧棉袄的三十来岁矮瘦男子正是陈云的爹爹。 另一名四五十岁双鬓微白,体态富足的男子,不出意外就是三爷了。 两人似乎没料到陈云会在这个时候走出屋来。 爹爹有些手足无措,眼神复杂地看向陈云,语气很弱道:“娃……” 陈云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看向盯着自己不断打量的三爷,淡淡地说道:“三爷,花二十两买我,你不会吃亏。” 三爷一怔,哑然失笑道:“娃子,你可知二十两是多大一笔数目?” 陈云语气平静道:“知道,我朝一斗米三十文,二十两足以买六百六十六斗米,还能余二十文钱。” 三爷一阵惊奇,“你果然会算数?” 爹爹在旁又是想要露出巴结的笑,又是笑不出来,表情十分的复杂。 陈云问道:“如此我可值二十两银子?” 三爷摇头,“会这点算数,不值。” 陈云面色平静道:“若我说我连‘鸡兔同笼’都会算呢?” 三爷一脸懵逼地说道:“何为‘鸡兔同笼’?” 爹爹也满目疑惑。 陈云心说你连“鸡兔同笼”都不知道吗? 鸡兔同笼的本质是一种二元方程,一般在小学四到六年级学习。 然而这道陈云前世小学生都会算的题目,在古代可是数学名题之一。 对于古代人来说,是一个很难解决的数学难题。 可以这么说,在古代社会能算这道数学题的人,基本上都是高级算术人才。 不敢说一代算术宗师,最起码也是大师。 他仔细一想便知道三爷为何不知道“鸡兔同笼”了。 因为在古代社会之中,算术并不是必须要学,科举考试未必用得到,所以别说普通人不懂,哪怕读书人也未必懂。 陈云想了想,解释道:“鸡兔同笼就是指将鸡和兔装在同一个篮子里,但是我们只知道总共有多少首,以及多少足,然后从中算出鸡和兔各多少只。” 三爷面露讶然道:“只知首和足怎么可能算得出来?” 爹爹在旁点头表示赞同。 陈云道:“你可以心里想好鸡和兔各自数量,比如鸡十只,兔十只,那么就是二十首,六十足,然后由此问我,看我能否回答出来。” 三爷一想也是,“如此倒也有趣,若是你真的能算出兔和鸡的数量,那花二十两买你值得。” 陈云伸手道:“请出题。” 三爷心中默算了好半晌的时间,然后这才缓缓说道:“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言罢,三爷便看向了陈云。 他想看看这个少年到底能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究竟会有多少时间计算。 然而让三爷讶然的是,问题刚一提出来不到片刻,陈云便直接回答道:“鸡二十三只,兔十二只。” 三爷刚才心里计算了好半晌,自然知晓答案。 只是他没想到陈云如此之外回答出,不由暗暗称奇,觉得这小子算术能力太强了。 他好奇道:“何解?” 陈云面无表情道:“有两解。” 三爷道:“请说。” 陈云曰,“一解为:上置三十五头,下置九十四足。半其足,得四十七,以少减多,再命之,上三除下四,上五除下七,下有一除上三,下有二除上五,即得。” 三爷其实没怎么听懂,不过他还是问道:“二解呢?” 陈云道:“上置头,下置足,半其足,以头除足,以足除头,即得。” 三爷还是没太听懂,在那边沉思了好一会儿。 陈云也不着急,静静等候。 两人都不说话,陈云的父亲自然也没有吭声。 此时,他看向儿子陈云的目光复杂极了。 陈云的父亲虽然听不懂问题和解析,可是他从三爷紧锁眉头仔细思索的神态中能得知这道算术究竟有多难。 一时间,他看向儿子的眼神变得复杂极了,有愧疚,有不舍,还有一丝丝……后悔。 正在此时,三爷忽然侧头看向了陈云的爹爹,“陈兄弟,你家娃儿如此聪慧,你当真要将其卖与我?” 陈云的爹爹有些后悔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 陈云毫不犹豫接过话,“是我自己想将自己卖个好人家,不想此生埋骨大山。” 三爷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微微颔首道:“既如此,我便给你爹爹二十两,你跟我去西沟城,若是能卖个好人家,也不埋没了你胸中的才华,可若是不能卖个好人家,留下给我当个帐房先生也不错。” 话是这么说,其实三爷在见识了陈云才华后,已经不想卖与他人了。 陈云作揖,道:“谢谢三爷。” 言罢,他又转身对着这辈子的便宜爹爹磕头,“爹爹,感谢你与娘生养大恩,此生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换二十两银钱,至此以后,我陈云是生是死与你们再无纠葛。” 他重重磕了三个头,发出“邦邦”响。 做完这一切,陈云利索地站起身朝着村外面走去。 朝霞光辉照耀在少年孤单落寞的身子上,仿佛照亮了未来的路。 第三章 食不食油饼 镶嵌在天边连绵起伏的山峦,在阳光照耀下依旧呈现黑漆漆地模样,仿佛光都被吸走了。 泥泞不堪的崎岖山路上。 一辆驴拉的木板车正摇摇晃晃朝东而去。 清晨的太阳有些柔和,似乎不愿驱散夜雨的寒气,让人忍不住哆嗦。 陈云蜷缩在木板车尾一言不发。 “你们说三爷带俺们去干嘛?” “不知道。” 旁边传来两道轻响。 陈云随意打量了一眼车上另外三四个一脸忐忑的十二三岁少年。 或许从小营养不良,他是比这些少年大两三岁,可个头却差不多,甚至比那高瘦少年还矮。 他浑身瘦不拉几的,看上去像十二三岁样子。 那三四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少年,和陈云一样被家里卖了。 正在此时,驾车的三爷缓缓开口说道:“你们几個娃子莫怕,三爷不会要你们命,而是带你们去城里过好日子。” 其他人会被卖到什么人家不知道。 陈云知道自己再不济也能混个帐房先生,故而倒也没太担心。 靠车头位置的那个高瘦少年弱弱地问道:“三爷,你带俺们去哪里呀?” 三爷道:“西沟城。” 这个城池陈云知道些,便宜老爹每到农闲时便会去西沟城里找活干,离小山村好几百里路。 高瘦少年又问道:“去西沟城干嘛呀?” 三爷回头看了他一眼,圆墩墩脸上露出哑然失笑的神色,“你这娃子跟我话多点没什么事,以后要是进了大户人家做家丁,千万不要多嘴,否则主人家真会打的。” 高瘦少年吓一跳,“主人家会打人呀?” 三爷宽慰道:“只要伱们手脚勤快一些,主人家不仅会有热腾腾的饭菜给你们吃,等你们年纪大一些了,主人家还会帮你们找媳妇,前提是一定要勤快些。” 另一名皮肤黝黑的少年问道:“三爷,我们被卖进大户人家,是不是就成了贱籍了呀?” “你这娃子,贱籍两个字从哪里听来的?” 三爷笑着摇了摇头,他哄骗众人,说道:“看运气,若是碰到好的主人家兴许会给你返良籍,不管贱籍,还是良籍,最起码主人家会给你们热腾腾的饭菜吃,会给你们暖和的衣服穿,难道不比你们一辈子窝在大山里饥寒交迫来得强?” 几个孩子似乎被忽悠住了,全都显得很兴奋。 陈云却始终没有开口过。 他对着这些并不关心。 陈云关心的事情是,自己究竟如何闯出名堂。 正想间,三爷又说话了,“在你们进城之前,我得先教教规矩。” 陈云对这个世界了解并不多。 闻言,他竖起了耳朵。 “第一,对主人家一定要恭敬,哪怕主人家打你、骂你也得忍着。” 三爷缓言道:“第二,如果进了大户人家有机会出去上街之类,路上看见和尚道士一定要绕的远远地,若是实在没办法绕开,记住千万别冲撞和尚道士。” 看见和尚道士一定要绕开? 实在没办法绕开也不能冲撞? 陈云对这条规矩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三爷还在继续说着:“第三……” “三爷。”陈云将心中的不解问了出来,“为何看见和尚道士一定要绕开?” 三爷嘿了一嗓子,道:“人家都是活神仙,一个个拥有神鬼莫测的惊天神通,朝廷都要仰仗,你们不绕开,若是不小心得罪不是自寻死路?” 活神仙? 拥有神鬼莫测的惊天神通? 闻言,陈云愣了一下。 他诞生一个不敢置信念头。 难道这里是仙侠世界? 慢着! 如果这里是仙侠世界,那自己无意间得到的那个小铜炉,该不会真是仙人的法宝吧? 想到这里,陈云决定刨根究底好好问上一问,“三爷,您说的那些活神仙难不成会法术?” 皮肤黝黑少年也好奇道:“世上真有神仙?” “这世上当然有神仙。”三爷砸了砸嘴巴,道:“离西沟城最近的终南山,你们知道吧?” 这个陈云还真不知道。 除了大黑山和西沟城,其他只从父亲和母亲嘴里偶尔谈论中探知些。 终南山? 难道这里是地球古代某个朝代? 陈云心中暗暗揣摩着。 高瘦少年好像听说过,“听爹爹说过。” “嗯,终南山上住着好几位神仙,以前就居住着太上老君人间化身的老子,后来老子西出函谷关化胡为佛,终南山逐渐成为八仙之一汉钟离、正一玄坛元帅赵元帅等神仙人间化身的道场。” 三爷如数家珍道:“哦,对了,八仙之一的孚佑帝君人间化身吕仙人,被世人称作陆地神仙的全真教主重阳真人等,具是出自钟神仙门下,也算终南山神仙。” 什么? 老子、钟离权、吕洞宾、赵公明、王重阳居然存在同一时间维度? 要照这么说的话,此地基本可以确定是华夏古代某个朝代了? 陈云心里觉得极其不可思议。 只是他还有一个问题不解。 现代社会只要是个稍微了解点道家文化的人都知道老子是春秋战国时期人,钟离权是东汉人士,而吕洞宾是唐代,王重阳金代,赵公明则是《封神演义》之中杜撰出来的人。 如今这些人都在同朝代? 他真的被颠覆了认知。 这是一个什么样魔幻的世界啊? 陈云真的有点蒙圈了。 乃至后边三爷讲什么都没有注意听。 隐约听见当前世界分为大大小小好多个国家。 自己所处的西沟城疆域则是属于秦国。 另外,陈云还听到一些所谓的“道统之争”的战争。 据说秦国原先叫秦朝,是神州大地的宗主国。 因为只有宗主国才能被称之为“朝”,其他只能称为“国”,所以秦朝在道统之争战争中落败后,沦落为支配国,如今只能称呼为秦国。 当前世界宗主国是一个叫做唐朝的国度。 至于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唐朝,陈云还不得而知。 浑浑噩噩来到了午间。 三爷忽然把车子停了下来,扭头望向众少年,“你们食不食油饼?” 啊? 你也是小黑子? 陈云差点想问三爷是不是也是来自现代社会了。 幸好三爷边说边从行囊之中拿出好几张油饼。 大家平日里果腹都难,如今见到油饼眼睛都放光了。 三爷也看得出大家饥饿,给每个人发放了一张油饼。 “好吃。” “里面还有肉!” 几个少年狼吞虎咽之中,还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陈云同样分到了一张油饼。 不过他并未像那几个少年一样一惊一乍,只是坐在车尾默默吃着。 三爷笑眯眯地看着大家,“以后进了大户人家大鱼大肉都有机会吃,所以啊,一定要勤劳。” 陈云没把这番话放心里。 他在琢磨其他事。 这个世界竟然真有仙人? 岂非我偶然得到的铜炉极可能是仙人法宝? 若是如此,我有机会接触到仙人的话,是不是有机会长生不死呢? 第四章 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十天后。 陈云总算看到西沟城的模样了。 这是一座城墙由夯土打实、夯实筑成的庞大城池。 城墙高耸,瞭望台巍峨。 城门洞开,不时有行人匆匆出入,繁华喧闹。 这座巍峨的城池一眼望去,纵长有十一二里,横宽也有七八里。 陈云估计这座城池占地面积有二十三四平方公里。 据三爷所说,西沟城只是秦国治下城池,里面居住着大概五十万人口。 这让陈云十分的吃惊。 西沟城只是城,连“县”都算不上,更别提“郡”了。 秦国的“城”相当于现代社会县。 “县”大致如同地级市。 “郡”则是省。 一个古代的“县级市”和记忆中秦朝国都咸阳一样大? 人口还几乎相等? 陈云真的愈发看不懂这个“魔幻世界”。 这还不是让他最吃惊的地方。 陈云最吃惊的事情是,距离西沟城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可能比前世华夏还大的山脉。 这座山脉直插云霄,仿佛高数十万米似的。 而这座山脉正是传说中有神仙居住的终南山。 另外还有一点他很疑惑。 一路上走来见到了不少村落。 那些村落不论大小都设有数个神祠。 有神祠并不稀奇。 陈云感到疑惑的是每個村落最大神祠都是老君观,然后才是其他神祠,诸如八仙观、玉皇庙等等。 一般而言,信仰不同,往往祭祀神明也不同,更别说每个地方都有老君观。 沿着平坦地青石路面前进。 城中非常热闹。 “卖草鞋咯!上好的草鞋只要十文钱!”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清爽可口的冬枣来一些?” “你这冠梳怎么卖?” “大爷,油饼两文。” 陈云可以看见街道两侧熙熙攘攘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商贩和顾客,吆喝、讨价还价声响彻,让整座城池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密密麻麻的店铺、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 车上几个少年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情形,全都有些怯生一言不发,瞪大眼睛看着街两侧。 随后,陈云在穿过最热闹市中心,又看见了犹如宫殿一般落座的老君观。 终于,在经过大概半小时的行程后。 驴车在城西一座相对而言人烟稀少“人市”停下了下来。 这是一座和小商品市场有点像的地方。 沿着入口通道往里看。 有无数个写着什么“牙行”的铺子。 陈云可以清楚看见靠近门口的“姜记牙行”门口坐着很多少男少女。 这些少男少女旁边都插有标价的木板。 例如那个虎头虎脑看上去很壮实的少年标价十五两。 另外个身子比较瘦小脏兮兮的少年标价只有十两。 反倒是一个鹅蛋脸小女孩标价比较高,足足二十两。 在牙行里面还端坐几名穿着得体、长相貌美女子。 在这些貌美女子旁边同样有标价,有一位甚至标价为八十两银子。 不过这还不是最贵的。 陈云看见最贵的是一名一脸潦草地中年男子,标价高达一千两银子! “别看了,里面那些女人都是被抄家、灭族官宦世家的女眷,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回家的。” 三爷瞥了众少年一眼。 随即他从驴车跳下来,“你们跟我进去吧。” 陈云“哦”了一声,与三四个少年一起下车。 朝里一直走。 来到人市最里面一间小铺子前。 三爷掏出钥匙打开门,“进来吧。” 一股霉味传来。 陈云朝里瞅,发现这个铺子占地面积可能也就一二十个平方。 此刻,他终于明白三爷为什么会花一二十天来回路程去小山村贩卖人口了,合着规模很小。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期间一起来的三四个少年都被人挑了买走。 高瘦少年卖了十四两。 皮肤黝黑那少年卖了十一两。 还有另外两个少年比较瘦弱,分别才卖了九两和八两五钱。 只有陈云要价比较高,暂时还没人愿意出高价。 或者说三爷见识到了陈云做账的能力不愿意卖了。 这天中午。 铺子里只剩下陈云和三爷两个人。 三爷看着账本,赞赏道:“你这账目做的很不错,花二十两银子买你回来真不亏。” 陈云笑了笑,没说话。 三爷又道:“我在想,要不要将你培养一番,以后替我坐堂当掌柜的,我下乡去收孩儿。” 陈云志不在当人贩子,含糊地回应了两句。 正聊间,门口走进一个道士打扮青年。 三爷一看见这名道士立刻站起身走出来行作揖礼,“见过王仙长。” 被称作王道长的青年道士显得很客气,作揖回礼道:“掌柜的有礼。” 咦? 是个道士。 好像还很有地位。 陈云心中一动,他想到前些日子来的路上三爷和自己说过当前世界和尚道士地位崇高。 三爷巴结地邀请王仙长坐下,又道:“仙长,伱稍坐片刻,我取些糕点出来。” “承蒙掌柜的厚爱,糕点就不必了。”王仙长婉拒后说明来意,“我观中药园师弟五年期限满已遣散,故而想重新寻一长工,以前那些长工具是从你牙行买了领回去,所以我这次又想到了你,来看看有没有合适人选。” “王仙长你真慈悲,别人家买家丁、佣人一使唤就是一辈子,你们凝阳洞传道观买了人回去不仅不签卖身契,月月给例钱,五年后还给上数十两银子遣散,当真是慈悲心肠啊。” 三爷也不知道吹捧还是真心实意吹捧了一句。 说着,他看了一眼陈云,很显然不想将其卖了,便委婉地说了一句,“可惜我这里暂时只有一瘦弱小子,恐难胜任你观中药园长工一职,要不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闻言,陈云心里咯噔一声,隐约得知三爷不想将自己卖与他人了。 正常人贩子求财,本质上还是商人,不管商品是否有瑕疵,肯定会推销一番。 然而刚才三爷不仅没有推销,还主动贬低商品,很明显是不想卖了。 陈云仔细一琢磨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出意外,肯定是自己这两日做账能力出众,三爷生出了爱才之心,想要让自己继承其衣钵。 再不济也像一开始说的那样,想把自己留在身边当个帐房先生或者掌柜的。 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在古代当人贩子,自然不甘心留在此地。 只是三爷不愿推销自己啊。 若是长此以往,恐怕真的只能委屈求生。 陈云知道不能这样妥协,得想办法尽快逃离。 王仙长看了一眼陈云,随即又收回目光,道:“嗯,是瘦弱了些,也罢,我去别处寻寻。” 言罢,王仙长转身欲走。 陈云了解到和尚道士在这个世界地位崇高。 再加上刚才三爷口称对方为“王仙长”。 陈云估计对方可能真会一些神鬼莫测的“仙术”。 也许这位王仙长正是助自己逃离此地的契机。 他哪能错过这好机会? “仙长,留步!” 陈云急忙开声喊了一嗓子。 三爷脸色一变,第一次对陈云呵斥道:“闭嘴!” “诶,掌柜的切莫吓着小友。” 王仙长倒是脾气很好,回过身的同时还让三爷别骂陈云。 三爷唯唯诺诺连声称“是”。 王仙长望过来,微笑问道:“小友,你喊住贫道有何事?” 陈云知道只有一个机会说服王仙长买下自己。 若是不能说服,恐怕今晚自己会被三爷收拾。 他脑海中念头急转,很快便知道该怎么说了。 陈云道:“仙长,我识字。” 是的,他只说自己识字。 这点在现代社会的人看来可能很可笑。 毕竟大家都上过九年制义务教育。 识字有什么稀奇的? 但在古代社会中,识字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因为不是谁都能上得起学堂! 他之前看过这个世界文字,知道是“繁体字”,一个个字看或许未必能懂,但连在一起没有问题。 据说秦国以前用的文字并非“繁体字”。 之所以现在用“繁体字”,完全是因为宗主国推行,其他支配国、附属国不得不全都用这种文字。 所以陈云要赌一把,赌王仙长爱惜识字的人,多过身强体壮的人。 三爷眉头蹙的更甚了,这么多天接触下来,他当然知道陈云识字。 一个“算术大师”,又识字。 这也是他不愿意把陈云卖出去的主要原因。 王仙长明显怔了一下,颇为好奇反问道:“你识字?” 陈云微微颔首道:“是的。” 王仙长来了兴趣,眼睛在柜台上看了一眼,随即拿起一本账本翻开,递过来道:“读我听听。” 三爷铁青脸色看陈云。 看样子赌赢了! 陈云心中窃喜,不过脸上依旧平静。 他伸手接过了账本,不吭不卑地念道:“十二月初九,入小厮赵石头一名,耗七两,十二月二十,出小厮赵石头,收十四两,十二月二十……陈云,二十两……” 陈云一口气将这一页账本的内容都念了一遍。 王仙长越看越满意。 三爷则是脸色显得愈发难看。 他似乎预感到留不住陈云这个高级人才了。 末了,陈云念完了,他瞥了一眼三爷和王仙长,怕只表现出识字还不足以让王仙长狠下心花大价钱买自己。 他稍加思索了一番,故意卖弄道:“三爷,总计记错了。” 三爷一脸疑惑道:“何错之有?” 王仙长顺势望来。 陈云见到王仙长满脸好奇,知道得让对方听懂。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条理清晰道:“你买我、赵石头等五人金额分别为二十两、七两、五两、八两和六两,总共耗费四十六两银子,而卖出去四人收入银两分别是十四两、八两五钱、十一两和九两,总收获四十二两五钱,去除掉成本,应当亏损三两五钱银子,你却写成了盈利十六两五钱,忘把买我的钱加上去了。” 三爷当然知道,因为他压根没想把陈云卖出去,故而没有计算。 陈云同样清楚三爷知道,之所以点出来,完全是说给王仙长听得。 三爷看见陈云“铁了心要走”,眉头蹙的更深了。 陈云没有管三爷怎么想,只是目光平静看向左边。 王仙长显得愈发惊奇,“你还会算数?” 陈云明白王仙长惊奇的不是自己会算数,而是这么多数目能够立刻心算出来。 他依旧显得很从容,行作揖行礼道:“略懂一二,仙长,如此可入得了你法眼?” 王仙长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哑然失笑道:“你这番模样,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汗。 你最好是真有那位故人! 陈云有点怀疑王仙长和自己一样是转世重生者,试探地道:“仙长想起了何人?” 他想听听答案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位。 王仙长朝着东边方向望过去,目光渐渐飘远了,道:“我师兄,吕洞宾。” 赌对了! 真的赌对了! 陈云心中忍不住狂跳。 他可是听三爷说过,吕洞宾已经是八仙之一。 那么王仙长作为吕洞宾的师弟,就算不是仙人,想来道法也很高深。 只要能被对方买下,自己就有可能学习到长生术。 甚至,成为仙人!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王仙长愿意买自己吗? 陈云一脸期盼地望去,想听听王仙长的答案。 第五章 荔枝 吕洞宾不仅是八仙之一。 在道教,其地位还无比崇高。 因为吕洞宾是丹鼎派祖师之一。 这还不是陈云最激动的事情。 他最激动的事情是,吕洞宾之师是同为八仙之一的汉钟离! 汉钟离本名钟离权,字云房,一字寂道,号正阳子,又号和谷子,东汉咸阳人。 根据陈云现代社会得知的信息,钟离权原是东汉大将,故又被称作汉钟离。 此人少工文学,尤喜草圣,身长八尺,官至大将军,后因兵败隐于羊角山得道。 若是从神话记载来看,一说钟离权受八仙之首的铁拐李点化,另一说则是被王玄甫点化,那王玄甫在元朝时期被封为东华紫府少阳帝君,即东华帝君,原型东王公,反正钟离权因此成了仙。 可要是从道教记载来看,钟离权身份地位就非同寻常了。 此人为全真北宗第二祖,内丹派创始人,乃是真正丹道大宗师。 全真北宗第一祖为王玄甫。 再回忆到此前离开大黑山时三爷说过的话,证明钟离权是八仙之一。 陈云心脏不争气的噗通噗通不停跳动了起来。 只要王仙长肯把自己买下,自己就能成为这位神圣门下的药园长工! 若是有朝一日跟随钟离权学到一些内丹之道,绝对有望长生不死了! 长生不死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那可是世代帝王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怀着激动和忐忑,陈云目光不断盯着王仙长看。 王仙长在打量了他半晌后,或许是真的很喜欢,其又看向了三爷,直截了当道:“掌柜的,这小友为人颇为机灵,我心中甚是喜欢,你出个价吧,只要合适,我便二话不说买他了。” 三爷内心十分不想卖,可他得罪不起眼前的王仙长,只好吸了一口气故意报了一个比较高的价格,“五十两……” 他原以为王仙长会嫌弃价格高,然后扯上几句最终放弃。 谁知三爷话还未说完,王仙长毫不犹豫道:“好。” 买了? 王仙长真的买我了? 陈云大喜。 …… 朝城外走。 陈云到现在还觉得有点梦幻。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真的接触到了仙人。 “仙长,谢谢你花大价钱买我。” “呵呵,凡事讲究缘分,你值五十两银子,哦,对了,你既入传道观做工,以后便称呼我为师兄即可,不用仙长仙长称呼。” “好的。” 两人边走边聊。 期间王仙长告诉陈云,其真名叫王老志,原先是宋国人士,后拜钟离权为师,故而才来到了终南山。 或许是陈云有心引导。 两人闲谈的内容从了解对方信息,逐渐变成了得道成仙这一块。 “世间大法千千万,其他长生流派吾不全知也。”王老志双手负在背后,缓缓说道:“我内丹派长生之术有六大境界,分别为百日筑基、炼谷化精、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和炼虚合道。” 咦! 和铜炉记载的境界一样? 陈云愈发感到铜炉不寻常。 琢磨片刻,他追问道:“六大境界有何特别?” 王老志缓缓向前走,“常人百日筑基便可百病难生,若是能炼谷化精将变得身强体壮,而炼精化气则是修炼出真炁的关键,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做到炼精化气,更别说炼气化神炼出金丹和炼神还虚修出阳神。” 说到这里。 王老志忽然回头露出莫名笑容,“修出金丹便是仙,水火不侵、刀枪不入都是最基本的,还能排山倒海、移星换斗。” 什么? 金丹这么牛逼? 陈云眼睛骤然瞪大了,好奇地问道:“阳神呢?” 王老志面色凝重道:“阳神出窍,如六月当午之烈日般炽盛,只要不被外力覆灭,基本可以做到天地同寿。” 嘶,阳神便寿与天齐? 陈云心中大震,被王老志这番话弄得神往不已。 忽然,他又想到一件事,“诶,王师兄,你刚才不是说炼神还虚之上还有炼虚合道吗?这炼虚合道有何神妙?” “哈哈哈。”王老志大笑,“炼虚合道乃是我丹道修炼最高境界。”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天,“炼虚合道可粉碎虚空升入仙境万邪不侵、万劫不坏……永恒不灭!” 仙境? 这世界真的有仙境? 陈云听懵了。 王老志感慨道:“恩师早就炼虚合道,在仙境,他还有一尊神明化身,正是世人常说八仙之一的正阳开悟传道真君。” 卧槽。 钟离权这么叼? 陈云早就知道抱到了一条大腿。 可是怎么都没想到这条大腿这么粗。 而且让他有些疑惑的是,三爷不是说钟离权是八仙之一正阳开悟传道真君的人间化身吗? 怎么王老志说的反了过来? 他把这个疑惑问了出来。 谁知王老志却突然意兴阑珊地摇头,“吾修道上百载,至今连金丹都没有炼出,还谈什么炼虚合道呢。” 陈云见其没心思讲了,也乖巧地没有再询问。 不多时,来到了城外。 王老志忽然念念有词。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诞生了。 陈云发现自己和王老志脚下升腾起一片云气,托着两人飞驰。 刚开始他还吓了一跳,生怕一不小心摔死。 幸好站在这片云气上如履平地,陈云这才放心。 半空中。 陈云咋舌道:“王师兄,你还未炼出金丹便能腾云驾雾,法力未免太高深了吧?” 或许是被夸得舒服了。 王老志颇为自得说道:“其实我距离修出金丹也只有一步之遥,若是放到寻常流派中,也算得上教主级别的人。” 闻言,陈云又想到了一個问题,“对了,师兄,伱刚才说流派不同修炼的层次也不一样,那你们怎么知晓别人实力大概在什么层次呢?” 王老志道:“我传道观有一门观气秘术,大概能看得出别人什么修为,例如实力与刚刚炼出真炁的人相若,那便是下等法师的层次,再往上还有中等法师、上等法师、高功法师和教主级别,嗯,教主之上是金丹真人,这种层次的人无法用观气打探。” 陈云呃道:“这个世界……修炼之人还分下等法师、高功法师层次?” “哦,修炼之人当然不分所谓的层次。”王老志详细介绍了一番,“只是有些修炼之人会入朝为官享受人间荣华富贵,皇帝老儿往往会根据求官之人法力深浅封不同品级的官职,例如下等法师为七品、六品官,中等法师五品、四品,上等法师三品,高功法师二品,教主封一品,千百年下来,这些官职品级逐渐衡量修炼之人实力的标准,故而有你所说的层次。” 陈云大概明白了。 按照王老志的说法,百日筑基、炼谷化精只能算入门,根本算不上真正的修炼之人。 炼精化气或者相等实力之人才有下中上等法师层次划分。 …… 腾云驾雾速度极快。 没有闲谈几句,云头渐渐在一座占地两三亩青砖绿瓦的道观落下。 王老志先带陈云在道观中逛了一圈熟悉一下。 内院是祖师居住之地,也就是钟离权的住所。 外院则是分为药园、炼丹房、道士寮房等等。 大概熟悉环境之后。 王老志带陈云来到药园。 刚一进来,陈云便看见这占地一亩样子的药园之中种满了奇花异草。 最让他惊奇的是正中间种植着一颗荔枝树。 要知道现在可是冬日,那颗荔枝树上居然反季节结满硕果累累的荔枝。 “以后这里便是你做工的地方。” 王老志指着药园说道:“这里面种植的绝大多数都是人间可以寻觅到的草药,不过也有一些恩师从仙境带回来的天地灵根,你照料起来需小心些,嗯,今日只是带你来看看,明日开始我会让人正式教你如何识别和照料草药与那些天地灵根,待会你好好歇息一番。” 陈云有些不解道:“王师兄,祖师传承的不是内丹术么?那这些草药和天地灵根有何用?” 王老志理所当然说道:“当然是为了炼丹服用,以便增进修为。” 陈云有些晕道:“修炼内丹也要依靠外物?” 王老志“嘿”了一声,“外丹可是内丹的祖宗,最厉害的外丹人若服之甚至可以立地飞升。” 说到这里,他叹着气摇头道:“可惜啊,那能让人服食一口就立刻成就大罗道果的‘大罗灵汤’熬制方法早就失传了,否则贫道说什么也要想办法熬一口大罗灵汤出来试试效果是否如传闻的那么神奇。” 啊? 大罗灵汤服用一口就能让人立刻成就大罗道果? 陈云眨巴着眼睛心说,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前几年得到那本书籍之中似乎就记载了大罗灵汤的熬制方法。 第六章 香精煎鱼 终南山地形险阻、道路崎岖。 大谷有五,小谷过百,连绵数十万里。 凝阳洞传道观正是在其一大谷之中。 陈云跟随王老志在道观逛了一圈之后来到了寮房。 王老志曰:“此地是普通门人居住之地,连你总共有一十三人,他们白日都在做工,晚些你会见到他们的,届时称呼‘师兄’即可。” 陈云恭敬道:“是。” 王老志筹措了一下,又道:“你入我凝阳洞做工,这例钱我得说明白。” 陈云慌忙道:“王师兄你花大价钱买我,云不敢奢求例钱。” “诶,我道家人人平等,你既然要为凝阳洞做工,自然应当获得例钱。”王老志摆摆手,说道:“这样,吾便按照市价,第一年学徒期间,每月例钱一两银子,一年之后,若是表现优异,例钱涨到三两每月。” 陈云道:“任凭师兄做主。” 王老志嗯道:“另外,待会我让人给你送两三身换洗道袍,以后每年换季之时都能领两身不同季节衣裳,用餐一日三顿,因为有些门人寅时打坐,卯时初练拳,故而早餐时间为卯时中,用完餐后歇息片刻,辰时开始做工,午时初再食用午餐,午间再休憩片刻,末时初再次做工,一直到申时末结束做工,然后酉时中用晚餐。” 说的很详细。 陈云大概明白早餐清晨六点,午餐中午十一点,晚餐下午六点。 他颇为好奇地问道:“寅时打坐,卯时初练拳?” 王老志笑道:“打坐是那些炼精化气门人们每日必要的功课,至于练拳一般是百日筑基、炼谷化精的门人,伱既入门做工,没个强壮的身体可不行,明日早点起床,有人教你配合呼吸吐纳之法练拳。” 陈云眼前一亮道:“教我的呼吸吐纳和拳法是百日筑基和炼谷化精之法吗?” “哈哈,你这小子与吕洞宾还真像。”王老志大笑,道:“呼吸吐纳与拳法只是让你强身健体。” 陈云一阵失望。 王老志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补充道:“不过入我凝阳洞,不论是否拜师都会传授一套百日筑基的方法,若是筑基成功,还会继续传授炼谷化精方法,另外还会传授一些旁门之术,例如请仙扶鸾、问卜揲蓍,又或者儒家、道家、阴阳家、墨家、医家经典,当然,符箓、炼丹等等有兴趣具可学,只是不教授炼精化气秘法。” 陈云惊奇道:“长工都授予大法?” 王老志解释道:“尔等买来具是少年,若不能在我传道观学得一两门手艺,待到五年期满遣散后,该如何养活自己呢?”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道:“几十两银子看似很多,可不禁花,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以渔。” 陈云这才知道凝阳洞传道观道士的思想觉悟有多高,所谓的人人平等,绝对不是嘴上说说。 他不由对王老志和素味谋面的钟离权充满了敬意。 敬意归敬意,他还有一疑问。 陈云小心翼翼地问道:“要如何才能学到炼精化气秘法?” 问完,他还偷偷看了一眼王老志的反应。 王老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此乃长生之术,不可轻传,除非恩师老人家点头。” 得。 还是要钟离权点头。 陈云心中颇为遗憾。 王老志又若有所指道:“恩师豁达,若是百日筑基、炼谷化精表现优异,说不定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修习秘术。” 言罢,他凭空变出了一把钥匙,“拿去,此乃你屋子的钥匙。” 陈云接过钥匙,“谢谢王师兄。” 王老志嗯了一嗓子,双手负在背后,“你先进去歇息一会,晚些时候用餐会有人喊,我还有点事先去忙。” 说完,他便径直离开。 陈云盯着王老志背影看了一小会儿,心里暗暗在思索着其刚才之言。 只要百日筑基、炼谷化精表现优异就有希望被钟离权看中传授大法? 也不知道方玉记载的“大罗灵汤”能否帮自己表现“优异”。 一念至此,陈云哑然失笑道:“我连药材都认不全,想什么大罗灵汤啊。” 他一边拿出钥匙开门,一边暗暗琢磨着:“不过能在药园做工,想来熟悉各种药材不用花费太长时间,等到熟悉了药材,我便可以拿着例钱去城中购买药材,然后熬制大罗灵汤了。” 咔嚓,门锁打开了。 陈云推门进去,发现这是一个十五平方左右的卧室。 里面除了有一张铺着整洁被褥的木床外,还有一些锅碗瓢盆。 最让陈云感到惊喜的是,角落里有一沐浴木桶,另外还有个摆放着油灯可供书写的小木方桌。 “这居住环境比小山村好一百倍都不止啊!” 陈云忍不住感慨唏嘘。 人生终于在自己的争取之下第一次有了改变。 下午有一位做女红的师兄送来道袍。 陈云当时还闹了笑话,学着前世网络小说和影视中称呼人家师姐。 后被那位师兄告知,道家没有“师姐、道姑”等称呼。 不论男女,要么称呼师兄,要么为师弟,又或者“道兄、道友”。 对前辈称呼“老师、先生”。 但对修出金丹的仙人一定要称呼“真人”。 陈云暗暗把这些记在了心里。 傍晚的时候,做工的师兄们逐渐回来。 他和这些师兄们互相了解了一下,得知这些纯粹是给传道观打工的人。 有几位师兄不好言语,陈云也没怎么去结交。 不过张乾、李四两位师兄为人豪爽随和,跟陈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云也从他们口中得知,观中真正钟离权徒弟和徒孙只有四個人。 徒弟二人,分别是未曾谋面的郑文叔和见过的王老志。 两人各有一个徒弟。 郑文叔的徒弟叫做蔡如金。 王老志的徒弟则是叫做王仔昔。 这些都是亲传弟子。 钟离权还有一个早已出师自立门户的徒弟正是吕洞宾。 据几位师兄所讲,钟离权还有一些不对外公开的记名弟子,诸如赵木、曹佾等等。 尤其那曹佾,传闻乃是宋国国舅,身份地位崇高。 陈云一听,心说这位不就是八仙之一曹国舅? 这一刻,陈云才知道钟离权门生故吏的势力,究竟庞大到何等地步。 …… 下午六点左右。 陈云与张乾、李四两位师兄前往食堂里面用餐。 张乾是一名十八九岁青年,年纪不大,个子也不高,可却留了半尺长须,他的性格颇为豪爽。 李四则是一名十七八岁男子,他是陈云药园“师父”,性格较为随和,目前看来话不多,但你问什么话都会说。 食堂有个雅称叫做静心堂。 陈云刚一进来便闻到了一道道肉香味儿。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除了十三名做工的师兄外,只有青年师兄不认识。 “王师兄。” “王师兄。” 张乾和李四行礼。 陈云一听就知道这位是王老志的徒弟,赶忙也行礼道:“陈云见过王师兄,初次见面,请师兄多多关照。” 王仔昔性格特有点冷淡,只是颔首回应了一个“嗯”字便没再吭声。 张乾、李四不敢打扰,拉着陈云去了隔壁桌。 桌子上还坐着一人,陈云记得好像是炼丹房的丁师兄,此人性格和王仔昔有点相似,同样是性格冷淡的人。 他没有管这位丁师兄怎么样。 因为陈云看见桌子上居然有一盘清蒸的羊肉。 另外还有一条煎黄花鱼和白菜、冬葵以及萝卜汤。 陈云看的食欲大动,可师兄们没动筷子呢,他也不好意思先开吃。 张乾好像地位比较高一些。 他拿起筷子指了指,“诸位,用餐吧。” 随即,李四、丁师兄二人这才拿起筷子开吃。 陈云同样如此,夹了一块蒸羊肉丢进了嘴里,虽然吃上去除了带一点羊膻味,味也比较淡,可他来这个世界至今没有吃过羊肉,乍一入口,立刻有一种美味绝伦的感觉。 好吃! 实在太好吃了! 陈云边吃边忍不住回忆以前的日子,在小山村里吃都吃不饱,更别说吃到羊肉了。 果然机会要自己争取! 张乾为人比较够义气,主动给陈云夹了一块煎鱼,道:“师弟,尝尝宁师兄家传的香精煎鱼。” 陈云愣了一下,“香精?” 这玩意虽然公元前七世纪就发明了,可一般用于香水,没听说用在煎鱼上面啊。 丁师兄冷不丁来了一句,“宁师兄家传有一味煎鱼的香料,因为煎出来的鱼肉特别鲜美,故被称之为香精煎鱼。” 噢,原来是这样子啊。 陈云大概明白了。 “行了,食不言寝不语,若是被王师兄听见我等用膳之时还多嘴会骂的。”李四提醒了一句。 陈云侧头一看,果然看见王仔昔在盯着大家看。 他赶紧和诸位师兄闭上嘴巴,像饿死鬼一样不断夹着桌上的菜吃着。 不多时,丁师兄第一个吃好了。 他拿起碗筷站起身,道:“诸位师兄、师弟,你们慢慢用餐,我先行回屋去了。” 陈云随张乾、李四应了一声。 随后,张乾也吃完先行出去洗碗离开。 最后桌子上只剩陈云和李四。 陈云吃得满嘴是油,肚子也吃得很胀。 这时,他看见王仔昔走了,实在忍不住问道:“李师兄,丁师兄、张师兄他们怎么吃那么快?” 李四微笑着说道:“他们着急回屋休憩片刻,待会要趁着肚子里有食物打坐练功。” 陈云眨眼道:“炼谷化精?” 李四颔首,“对。” 陈云一脸羡慕道:“不知何时我才能像你们一样能够炼谷化精。” 李四笑道:“百日筑基之后即可,师弟不用心急,只可惜我天资愚钝,恐怕这辈子都没希望拜入祖师门下修炼长生术了,也不知道师弟你有没有这样的福分。” 我? 陈云先是怔了一下。 随即他暗暗思索道:“我拥有大罗灵汤,即便不能拜入钟离权门下,只要有机会得到长生秘术,一定能长生不死……甚至得道成仙!” 第七章 闻鸡起舞 翌日,天蒙蒙亮。 道观里养的大公鸡“喔喔喔”地直叫。 仿佛预示着新的一天来临了。 陈云被王仔昔从暖和的被窝里拽了出来。 此时的天已微露出蛋白,云彩赶集似的在天边,像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寒风吹来,站在寮房前青石空地上的陈云冻得一哆嗦。 王仔昔面无表情道:“师父让我传你五行拳,这套拳法乃是强身健体之拳法,练好了不仅有助于百日筑基,乃至以后炼精化气都有所帮助。” 陈云好奇道:“五行拳厉害否?” 王仔昔蹙眉道:“何意?” 陈云道:“学会后与人搏斗厉害吗?” 王仔昔眉头蹙的更甚了,“五行拳乃养生拳法,如何与人好狠斗勇?” 好吧。 陈云还以为道家拳法学会了能和仙侠小说里一样威力无穷,合着只是养生健体啊。 王仔昔瞥了瞥他,语气冷淡道:“跟我练拳吧。” “好的,师兄。” 陈云收起杂念聚精会神望去。 王仔昔缓缓演练起拳法,嘴里还在不断介绍着,“《内经》按五行特性分别将其纳于五脏,如肺属金、肾属水、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六腑亦分别按表里关系含于五脏,用来阐明五脏六腑的不同特性和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生克制化,秩序井然,使人体脏腑经络、四肢百骸构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五行拳有劈、钻、崩、炮、横五式,分别应于金木水火土五行。练此五式,可分别有利于肺、肾、肝、心、脾五脏。” 说着,他头往上顶,手外定,舌上顶。 “此乃三顶。”王仔昔详细说明道:“头上顶,有冲天之雄;手外顶,有推山之功;舌上顶,有吼狮吞象之容,你试一遍。” 陈云按王仔昔教的姿势照做。 “不对,头再向上仰一些。” 王仔昔手把手教他,“手再往外推一些,舌上顶倒是没做错,有些天资。” “谢谢师兄。” 陈云没想到王仔昔面冷心热,教学的时候这么认真。 几分钟后。 他大概熟悉了“三顶”。 随后,王仔昔又开始教导“三扣”、“三圆”等练拳姿势。 这一教导便是一整个卯时。 练习拳法时,陈云暗忖道:“我这也算是闻鸡起舞了吧?” 不得不说,道家拳法精妙。 打了小半天的拳,陈云大汗淋漓同时浑身舒畅轻巧。 而后,回屋洗了个澡便去食堂用餐。 …… 用过早餐以后。 陈云来到药园跟随李四学习药材知识。 结果他刚一进药园没看见李四不说,还看见一個手捧莲花、出尘绝艳的女子“鬼鬼祟祟”蹲在园中,似乎在找寻什么药材。 这名女子约莫二十四五岁,身穿一件红绿相间的长裙,长相十分貌美。 陈云看着她精致如同艺术品的侧脸怔了下。 说真话,不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没见到过如此美艳动人的女子过。 只是他也就怔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轻声道:“女居士,你来我传道观药园有何要事?” “新来的?” 女子回眸微笑了一下。 她这不笑还好。 一笑,陈云只剩想到一句诗词才能形容她的美艳,正是“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好漂亮。 陈云宛如看见了一幅青山绿水的美景。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仙子是我道观的……师兄?” 女子又低头在地里寻找着什么东西,清脆如同黄鹂的嗓音响起,“算你师兄,但并非传道观之人。” 陈云被弄得有点懵,询问道:“敢问仙子芳名?” 女子回应道:“何琼。” 何琼? 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陈云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一样,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正想再问问她在药园里寻找什么东西。 忽然,何琼像个小女生似的兴奋叫了起来,“找到了!” 陈云循声望去,只见对方手中捏起一株黑白相间的“枯草”。 正在此时,药园外面又想起一个脚步声。 李四的声音从外传来,“陈师弟,你倒是……呃……” 陈云扭头看去,发现李四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见过仙姑真人。” 李四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啊? 仙姑真人? 眼前这名美貌异常女子竟然是传说中的得道真人? 陈云有些不敢置信再次朝着何琼看了过去。 何琼性格似乎很多变,刚才还是小女生姿态,此刻却表现得很冷淡,“起来吧,不用多礼,你跟王老志说一声,就说我取了一株阴阳星辰草。” 言罢,何琼身形轰然破碎了开来,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之中。 陈云整个人都蒙住了。 李四这才满头大汗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道:“仙姑也真是的,每次缺药材就来打秋风,这次她取了阴阳星辰草,应该是为了新收的徒弟。” 虽然陈云心中隐隐对何琼真实身份有了猜测,不过为了确认,他还是主动询问道:“李师兄,刚才这位仙姑真人是谁?” “她呀,和咱们祖师一样同为八仙之一,是宏慈妙法元君,乃是纯阳真人的徒弟,也就是咱们祖师的徒孙。”李四详细介绍了一下,“不过她得道成真,乃是真正的神圣,别说我等见其要跪拜行礼,哪怕是王老志师兄,见到其也要跪拜行礼,刚才非她本尊降临,而是阳神亿万分身之一。” 原来真是何仙姑! 陈云没想到自己来到这方世界第一个见到的真正仙人不是钟离权,而是何仙姑。 最让他讶然的事是,何仙姑居然如此美貌。 “行了。”李四看陈云怔怔出神,说道:“咱们开始熟悉药材吧。” 陈云收起念头,“好,有劳师兄教导。” “不碍事。”李四走到田埂处,指着几株和被何仙姑采走一模一样的“枯草”道:“正好仙姑刚取了阴阳星辰草,我便从阴阳星辰草开始教伱。” 陈云心中一动。 他记得“大罗灵汤”中记载的第一副“百日筑基”的灵汤核心药材便是阴阳星辰草。 于是,他上前认真听讲。 李四大概讲述了一下阴阳星辰草功效。 这味药材主要作用是助人打通任督二脉。 另外还对治疗经脉郁结有奇效。 陈云默默记在心里。 随后,李四又一一讲解了其他一系列药材。 还别说,药园中药材数量众多,单是品类便多达上千种。 这些都没什么。 有什么的事是,陈云在听完李四介绍后,发现熬制“百日筑基”、“炼谷化精”这两口灵汤的药材这里都有。 陈云暗暗思索,难道这是天助我也? 当然了,偷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但不妨碍陈云琢磨自己在这里表现好的话,是否能跟王老志要几株药材熬制“百日筑基”的灵汤。 嗨,现在“百日筑基”的方法都没学到,还谈什么熬制灵汤。 正当他心里这样想时。 李四介绍完了药材拍拍手站起身道:“咱们开始给药材浇水吧,最好动作利索点,我刚才听到王仔昔师兄说,午间还要传你百日筑基法,别咱们来不及干活,耽搁了王师兄传功于你。” 啊? 中午就要传我百日筑基方法? 陈云大喜,终于要接触修炼了! 第八章 筑基功 午间。 其他师兄午休了。 陈云被王仔昔叫到了其卧室之中。 “坐。” 王仔昔指着凳子。 “谢谢师兄。” 陈云坐了下来。 王仔昔并未坐下,单手负在背后,缓缓说道:“师父让我传你百日筑基之法,你可知何为百日筑基?” 陈云摇头,“不知,请师兄赐教。” 王仔昔嗯了一声道:“所谓筑基,顾名思义就是打槽,高楼大厦平地起,关键在于打好地槽,槽打好了才能盖起大楼来,倘若槽不固,即便盖好大楼也会倾于一旦。” 打槽大概意思就是打地基。 陈云清楚,仔细听着。 王仔昔继续说下去,“每一个道家修炼者,须要经过筑基,才能为将来的修炼道路打下良好的基础。百日筑基之后,由于开始长养圣胎,这就务必要修炼性功。当气机运行受到较强的阻力而体内能量尚不足以冲开病灶时,气机的运行便会自动改变运行路线,当另一运行路线再次受到强烈的阻滞时,便会再次改变路线,如此不断循环,一方面将体内足以冲开的小病灶全部疏通了,另一方面也把由于能量不足而暂时冲不开的病灶一个个地暴露出来了,这個过程就是找病的过程,又称之为百日筑基。” 陈云知道这些内容很重要,没做声仔细听着。 王仔昔道:“要知道要坐多久才能打通气脉,得先了解人体结构,这些你回头让李四教你,我先传你功法口诀。” 陈云忙起身道:“谢谢师兄。” 王仔昔依旧冷漠地嗯了一嗓子,然后开始传授功法口诀道:“三气共一,一为精,一为神,一为气。此三者共一位,本天地人之气根……” 陈云默念。 王仔昔抑扬顿挫道:“太上玄机有自然胎息之诀曰:长生久视……” 他这一传功就是一盏茶功夫。 末了,王仔昔传功到了最后,“……守一之法,先知天意,生化万物,不言而理,功成不宰……神不守一不生成,人不守一不活生。一之为本,万事皆行。子知一,万事毕矣。” 言罢,王仔昔问道:“陈师弟,记住否?” 陈云顿时间一阵无语。 这篇功法四五千字呢。 只听了一遍如何记得? 他实话实说道:“未曾。” 陈云原本以为自己这番回答会引来王仔昔一顿喝骂。 谁曾想王仔昔却头一次一脸赞赏,“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不知就是不知,乃真也,我听闻师尊言你识字,也罢,这里有一书籍,里面记载了百日筑基法,伱拿去静静琢磨吧。” 说完,王仔昔和王老志一样凭空变出了书籍。 陈云见识到仙家大法,心中不由有些羡慕。 只是他知道王仔昔性格王老志不一样,不该问的最好别问。 他恭敬双手接过书籍,“谢师兄。” 王仔昔挥挥手道:“出去吧。” 陈云告退。 …… 终于得到百日筑基法了! 陈云前往药园的路上心中无比的火热。 然而来到药园后,他便被李四泼了一盆冷水。 药房里,李四打着哈欠说道:“没个一年半载学习人体结构休想筑基。” 陈云有些懵逼道:“要一年半载才能真正开始百日筑基吗?” “不然呢?”李四用理所当然地眼神看着他,道:“你连经络、穴位是什么都不明白,如何筑基?” 陈云一想也是。 可是好不容易接触到仙人,他还想着表现优异,有朝一日被钟离权看上,然后修习真正的大法。 一年半载太久了。 幸好李四此时说道:“我说的一年半载是指气机运行,你暂时可以先尝试堵漏修补,嗯,你是童男之身,应该很容易做到。” 陈云忙道:“请师兄指点。” 李四笑道:“好,我也当一回老师。” 他为人挺厚道,除了告诉陈云如何堵漏修补,接下来一整天下来都在教导陈云了解人身体的结构。 …… 夜晚,回到屋里。 陈云拿起王仔昔给自己的书籍在油灯下观看。 虽然文言文复杂难懂,但他磕磕绊绊大致能看得明白这篇百日筑基法的意思。 其实百日筑基法原理还算比较简单。 大概意思是先打通气脉。 因为只有打通气脉,真炁化生时,其一由督脉上行百会再下行到口腔上颚的龈交穴时,会化成“金津”;其二由任脉上行到口腔下颚的承浆穴,会化成“玉液”,然后才能借助“金津玉液”炼精化气。 炼精化气具体怎么化陈云暂时还不得而知。 不过他从这篇功法里看出了百日筑基的几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是堵漏修补。 男、女性进入青春发育期后,都会出现正常的生理现象。 男会遗精。 女有月经。 这在道家养生学中称之为“身漏”,即称“漏身之体”。 精与血为人体生命的“至宝”,也是人类繁衍生息的根本。 但繁衍生息男无须天天走、女不该月月失。 然人类生性贪图享乐,更恋床笫之欢,固造成生命能量的浪费,使元气走失、疾病丛生而不能怡享天年。 故历来修道仙术的百日筑基第一步便是“补缺堵漏”。 陈云默默地看着书籍,“第二步气机运行。” 气机运行又分为四个部分。 分别是得气、行气、疏通和冲击。 得气就是感受气机。 如果连气机都找不到,还谈什么打通气脉去病灶? 行气就是利用气感游走在经络之中。 因为还没有炼精化气,此时产生的“真炁”,是无法留在身体之中。 相反,还会消耗精气。 所以这个时间段补充营养会显得尤为的重要。 一旦能够熟练行气,那么就可以开始疏通了。 由于人体正常的组织和经络都是通畅的,因此气机运行时通过正常的组织和经络时一般是没有感觉的。 但人体经络中通常会有很多小的气滞点。 这些小气滞点尚未形成病变,所以平时没有什么感觉,但由于练功后能量的增加,运行力度也随之加大、加上练功时意识内守,对身体的感受远比平时敏感。 气机运行在疏通这些小气滞点时便会产生热、涨、麻、疼、痒、冷、重压、蚁行感等八触现象。 俗称“气感”。 当气机运行到有明显病变或不正常的经络时,气行受到强大的阻力。 这是因为所有气质性病变的部位,经络都处于淤滞或堵塞状态。 气要通过受到病变的阻碍,就形成了两个相反的力。 冲击力和阻滞力。 病变部位受到外力的冲击就会出现明显的反映。 如:疼痛、发热、出血、及其他类似于病情加重的反映。 这便是内丹学通常讲的“气冲病灶”。 内丹术把这一阶段称之为“脱胎换骨”前的“大死大活”过程。 其实进行到这里,已经临近百日筑基结束。 陈云大致明白筑基原理。 同时,他也从书中看到百日筑基具体时间。 百日筑基并非真的一百天筑基,而是要进行多少座,然后才能完成。 一般而言,十六岁左右需要进行三千五百座。 也就是说,百日筑基,至少要坐三千五百座。 这是个基数。 前提是每一座都可以化生一口清且甜的唾液。 如不清或者不甜,都不能计入三千五百座内。 这个基数是对十六岁童身未破,身体健康,每一座都是正念坚定的人的数字。 “一年半载太长了。” 陈云沉思许久之后,心里暗暗琢磨道:“反正书中记载了筑基法,我要不试试看行不行,实在不行再慢慢研究。” 想着,他开始第一次行功。 第九章 锁阳关 补漏又叫做闭地户。 道家学名为锁阳关。 陈云对照书籍开始尝试。 “首先是仰卧,闭口,舌头抵前门齿根,两足心相合。右手按脐,左手中指点会阴穴,作腹式呼吸三十六欠,休息半分钟再作,共三次。” 他仰卧在床铺上,按照书中记载所做。 右手按脐比较简单,可是找会阴穴位置费了一番劲。 幸好白天的时候李四提过会阴穴所在,陈云大致知道在大小便之间。 找准位置后,他作腹呼吸三十六欠。 完毕后,休息片刻。 随后,陈云又进行了两次。 “闭地户做完了,接下来该固气舍了。” 陈云又看了一下书籍。 固气舍又名推转脐轮,是道家固气功法。 他盘膝而坐,吸了一口气,存于小腹。 陈云学着书中介绍,左手盖右手,自脐右向下推转。 一转。 三转。 十五转。 很快,他进行了三十六转,感受到小腹位置暖暖的。 陈云知道小有成效,心中稍稍有些欣喜,又继续反过来以右手盖左手,自脐左向下,向右围脐推转,同样进行了三十六转。 结束后,他又休息了片刻。 “接下来是调息。” 陈云又看了一眼书籍,然后左手盖右手,右手置于两胸中间,下推的同时将存气呼出。 一推,一呼,一吸。 一遍。 三遍。 进行了九遍。 “咦,道家功法如此玄妙,我只是第一次进行调息便觉得身体舒畅?” 陈云感到颇为惊奇。 只是还有一个程序没做,他收起了杂念,进行最后的“入坐”。 何谓入坐? 凝神定虑,目前视,徐徐向下垂视,两手中指互扣,手心左上右下当胸持平,两肩下垂,肩骨向前色,意守气舍作自然之腹呼吸。 这个没时间限制。 陈云大概腹呼吸了十来分钟,直到身体有些疲倦,这才停止了入坐。 “如此简单便成了?” 他感觉自己很有天资,心中难免有些得意。 可仅仅得意了一小会儿,陈云忍不住叹气起来,“哪怕我再有天资,这学习人体结构花费的时间太长,难道真要一年半载后才能筑基完毕?” 陈云真的渴望能快点百日筑基完毕,然后学习“炼谷化精”之法,以凭借优异的表现被钟离权看上传授长生术。 想着,他闭眼入睡了。 …… 翌日,陈云早早起来,又进行了一次补漏法。 此补漏法一天需进行两次,天资优异者数天便能看到成果,若是天资一般者要三个月。 在补漏的期间要禁欲,否则便会前功尽弃。 这個禁欲不止是男欢女爱,还包括不能和五姑娘有任何的亲密接触。 陈云因为发育不良,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冲动,自然不需要刻意禁欲。 练拳。 用过早餐。 陈云来到药园的药房之中。 李四早就侯在那边了,“陈师弟,早。” “李师兄,早。” 陈云回应了一声走到药柜前朱漆长案旁的凳子上坐下。 刚一坐下,他便有目的性地问道:“师兄,你当初补漏用了多久?” 李四正在整理药材放入小簸箕中准备拿出去晒,“我天资愚钝,足足花了三月有余时间。” 陈云也不明白成功的标志到底是什么,只是知道昨晚做完补漏功之后浑身都觉得舒畅无比。 他再次询问道:“如何才能知晓补漏完成?” 李四头都没抬,“长久以来不会梦遗便可。” 陈云呃了一嗓子,“我至今从来没有梦遗过,那怎么知道成功了?” 李四抬起头诧异道:“你从没有梦遗过?” 陈云道:“我身体长得比较慢,没那方面想法。” 李四一脸羡慕地看着他,“既然没有遗漏,为何要进行补漏呢?按照你的说法,你可以直接进行气机运行了。” 啊? 我可以直接气机运行? 闻言,陈云变得苦恼起来,自己还没熟悉人体结构,怎么气机运行? 李四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摇头道:“可惜了,你还未熟悉人体结构,暂时没法气机运行,我倒是听王师兄说过,祖师有一种丹药,服用后,哪怕人不熟悉人体结构,气感也会在身体之中固定经络游走,但我等乃是长工,哪有福分得此丹药啊。” 陈云忍不住叹气,道:“是啊,我等杂役,是没有福分得到这……”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 慢着,钟离权有丹药可以帮人筑基? 陈云眼睛眨巴了起来。 他记得王老志说过“大罗灵汤”是神奇灵汤,若是能够熬制出来,甚至可以让人成就大罗。 那么,作为“大罗灵汤”记载一部分的“筑基汤”,是否也和钟离权那种筑基丹一样功效? 陈云实在等不了一年半载。 他觉得得想办法把“筑基汤”熬制出来。 只是熬制“筑基汤”需要药材。 这些药材药园里倒是有,可陈云做不出偷窃药材的举动啊。 自己兜里又没钱去城里买药材。 那要怎么样才能获得药材尝试熬制? 正想着,陈云忽然看见李四盯着一片有虫洞的黄芪挑了出来扔在一旁。 那边同样摆放着一小堆黄芪。 应该是陈云来之前李四挑出来的。 他这才刚到自然没注意到。 此时,李四随口说了一句,“陈师弟,待会你把这些有虫咬的黄芪扔了。” 陈云不解问道:“师兄,这些被虫咬黄芪为什么要扔了?” 李四笑道:“黄芪出现生虫的情况应该是长时间处于潮湿的环境中导致的,可能会出现发霉的现象,也可能变坏了,不宜做药使用,否则服用者可能会中毒。” 陈云仔细盯着那些黄芪看了半晌,纳闷道:“可我没发现这些黄芪有任何潮湿发霉的情况呀。” 李四摇头道:“有些东西肉眼不可见,这些黄芪虽然看不出潮湿发霉,也许没有坏,可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真变坏了,那可如何是好?所以啊,有些药材只要出现一丁点的问题,宁愿抱着浪费也不能轻易服用。” 他停顿了一下,笑道:“依我在药园做工多年的经验,这些黄芪是没有坏,但坏也就在这两三天里,伱若是不信,可以把这些黄芪留下来,三日后我们再看。” 这点陈云肯定相信的。 李四既然能独掌药园,肯定对药材非常了解。 这没什么。 有什么的事情是,陈云的铜炉那些小格子能让东西保质。 他在琢磨,如果每天在药园里收集一些即将变质却还未变质的药材,自己是否有望凑齐熬制“筑基汤”所需药材? 陈云觉得可以试一下,若真能凑齐所需药材,也许自己马上就可以进行“百日筑基”了啊! 第十章 脸皮厚 接下来几天时间,陈云都表现得很勤劳。 不论是学习药材药理,还是了解人体的结构,他都孜孜不倦吸收着。 这让李四十分满意,连连夸赞陈云为人勤劳。 这天清晨。 李四又在挑选即将变质的药材。 今天他挑的是白芍。 陈云这几天已经收集了不少黄芪、当归、桃仁等药材。 距离凑齐熬制“筑基汤”所需的药材只差白芍和阴阳星辰草两味。 这不,他一看见李四挑即将变质的白芍便目光闪烁地侯在了一旁。 李四这个人话不太多,虽然算不上闷罐子,但基本不会主动找话题。 陈云又别有用心,自然也没有主动开口聊天。 正在此时,也没有听见脚步声,门口一道阴影便挡住了太阳的光线。 紧接着,许久未见的王老志声音从背后传来,“李师弟,陈师弟,正在忙活呢?” “王师兄。” “王师兄。” 陈云和李四赶紧循声望去。 只见一身青色道袍打扮的王老志笑吟吟走到药桌前,看向陈云问道:“可曾习惯在药园做工?” 陈云忙作揖回应道:“回禀师兄,云在药园做工很是惬意。” 李四替他说好话,“王师兄,陈师弟为人勤勉,我药园中许多脏活苦活他平日里都抢着做。” 王老志深知李四性格,一般很少会与人说谎。 他赞赏地看了一眼陈云,“如此甚好。” 陈云谦虚道:“此乃本分。” “嗯。”王老志很满意陈云的态度又点了点头。 随即,他看向李四,“李师弟,替我准备二十株阴阳星辰草,重阳真人又来求药了。” 李四为人十分的沉稳,不该问的话一句没问,只是应声道:“好。” 重阳真人是谁陈云自然明白。 不出意外,应该是吕洞宾的徒弟王重阳,也就是全真教创始人。 若是平时,他听见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道人前来一定会很感兴趣。 可现在陈云只差白芍和阴阳星辰草便能凑齐熬制“筑基汤”的药材,如今又听到王老志让李四拿二十株出来,他一下子眼睛变得有点直,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像平时一样,获得一株即将变质的阴阳星辰草。 只可惜这种机会没出现。 李四很自然从药柜里取出二十株阴阳星辰草,稍加检阅没有问题后,便包裹好给了王老志。 王老志取了药材便走了。 唉,果然没机会。 陈云心中难免有些遗憾。 忽然,李四指了指旁边那堆挑出来即将变质的白芍,“陈师弟,帮忙把这些白芍丢了吧。” 陈云回过神来,忙道:“好的,李师兄。” 他走上前去,将那堆白芍卷起,然后返身出门,和以前一样假装去丢,实际却藏进了铜炉里。 虽然没能得到阴阳星辰草,但最起码白芍有了,这让陈云颇为安慰。 只是…… 阴阳星辰草看上去似乎比较的珍贵,自己究竟何时能得到? 陈云以为要守株待兔很久才有希望得到这味“筑基汤”所需的主药。 然而接下来几天他观察到李四对阴阳星辰草照料十分的细心,好像想要像黄芪、白芍那样获得有点不太现实。 难道真没机会获得此药吗? …… 几天后,元旦了。 嗯,其实就是春节。 元旦,开始为元,天明即旦。 元旦,本意就是一年的第一天,即岁首。 这天,王老志给道观内几乎所有人都放了一天假。 为什么说几乎所有人? 因为药园没放假。 毕竟药材需要人照料,不然容易出问题。 陈云对此倒是没什么不爽。 李四性格比较的沉闷,自然也没表现出不高兴。 刚刚给药园浇完水。 两人正坐在药房里聊天。 忽而,王老志和一个陌生中年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陈云和李四赶紧起身打招呼。 陈云作揖道:“王师兄。” 打完招呼,他还颇为疑惑地看向另外一位中年道人,因为从来没见过。 李四也在作揖行礼,“王师兄,郑师兄。” 王老志嗯了一嗓子,“元旦还要你们二位做工,辛苦了,我和郑师兄特地来看看你们。”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主动给陈云介绍道:“陈师弟,这位是我师兄郑文叔,你称呼他郑师兄即可。” 陈云又作揖行礼道:“见过郑师兄。” 郑文叔性格十分的开朗,笑眯眯地说道:“这位想来就是新入我传道观的陈云陈师弟了。” 他很显然早就听说过陈云了。 道观内总共就十几个人。 多一個人被郑文叔知道并不奇怪。 陈云道:“是的,郑师兄,我就是陈云。” 郑文叔为人十分和善,满脸笑容道:“听说你做工勤勉,为人聪慧,王师弟甚是喜欢,我今日与你初次见面,师兄别无长物,便拿这张符箓当见面礼吧。” 言罢,他从袖子里抽出来一张折叠好的黄纸符箓。 陈云颇为的错愕,没想到郑文叔为人如此豪爽。 可他不太熟悉对方,也不知道该不该收。 幸好此时王老志说道:“师兄给你就拿着吧。” 陈云这才感谢了一声,小心翼翼将符箓收起。 郑文叔主动介绍道:“此乃静心符,可让伱平日里神志保持清明,并无太大作用,不用谢。” 王老志笑呵呵地接过话,“你别看郑师兄说的随便,实则此符玄妙,不仅可以让你保持神志清明,若是碰上一般的鬼怪蛊惑都能不受影响,当然,要是特别厉害的鬼怪就没用了。” 啊? 这世上还有鬼怪? 陈云仔细一想,仙人都有,有鬼怪有何稀奇? 想是这样想,他心中不由升腾起好奇,鬼怪到底长什么样子? 陈云还真想见识一下。 想着,他再次感谢道:“谢谢郑师兄赏赐。” “不碍事。”郑文叔摆摆手,随即又对着陈云和李四说道:“今日元旦,其他门人都停工歇息,你们二人却要守着药园,也算是十分辛苦了,这样,我和王师弟商议了一下,决定满足你们每人一个不过分的愿望,说说吧,有什么想要的。” 满足我们每人一个愿望? 陈云心思一下子变得活络起来。 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跟郑文叔和王老志要一株阴阳星辰草呢? 就在他琢磨之时,李四已经开口了,“师兄,我别无所求。” 郑文叔哑然失笑道:“你小子倒是机灵,怕提要求惹我不高兴?” 李四憨厚地笑了一下。 郑文叔沉吟片刻道:“虽然你不要,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补偿你们二人,不给点东西实在说不过去,要不这样,我给你包一个红喜袋,如此可好?” 李四感激涕零道:“谢谢郑师兄。” 郑文叔从袖子里又摸出了一个红彤彤的钱袋递了过去。 看样子他是有备而来。 也确实,郑文叔和王老志知道门人们不敢真的提要求,所以早早准备好了红喜袋,但凡遇到此类情况,直接给点压岁钱,一般三两银子。 给完李四红喜袋之后,郑文叔又看向陈云道:“陈师弟,你呢?” 他原本以为陈云会向李四一样不敢真的提要求。 王老志和李四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谁知陈云语出惊人道:“郑师兄,我能要一株阴阳星辰草吗?” 李四:“……” 王老志:“……” 郑文叔:“……” 三人都没料到陈云面皮这么厚,居然真的敢提要求,尤其还要一株阴阳星辰草这样的天地灵根。 陈云是有苦说不出啊。 这些日子他观察过情况,阴阳星辰草比较难培育,李四一般看的非常紧,根本没可能出现即将变质这样的情况。 也就是说,陈云没办法利用收集其他药材的手段获得阴阳星辰草。 只是他又迫不及待想要能够早点熬制出“筑基汤”,以助自己早日百日筑基。 如今郑文叔这么说了,陈云当然得搏一把了。 王老志险些被他气笑。 李四也在旁诚惶诚恐,生怕陈云会被责怪。 反倒是郑文叔在沉默半晌之后,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陈云,反问道:“你平日里在药园做工,若是心怀不轨的话,随时可以窃一两株阴阳星辰草不被发现,为何还要主动向我索取呢?” 陈云实话实说道:“云乃是老实本人之人,断然做不出窃这种事。” 郑文叔又问道:“你要阴阳星辰草有何用?” 陈云这回没有说实话了,“前阵子我看仙姑真人和重阳真人都来求这味药材,想来是什么宝贝,故而想要研究一番,这才跟师兄开口。” 郑文叔笑道:“阴阳星辰草对于凡人来说确实是宝贝,只是对于我凝阳洞传道观并非什么特别稀罕之物,既然你想要,那就拿一株去。” 啊? 这么容易获得了? 陈云不由喜出望外,忙道:“谢谢郑师兄。” 凑齐了! 终于凑齐熬制“筑基汤”的药材了! 第十一章 灵汤 新年新气象。 外面还在回荡着爆竹鸣响。 用过晚餐的陈云早早回到了寮房。 今天过年,晚餐丰盛,若按照他以往“饿死鬼投胎”性子一定大快朵颐,然而今天他却只草草吃了两口,还惹得张乾、李四两位平日里关系甚好的师兄疑惑他是否思家了。 他们哪里知道陈云着急将筑基汤熬制出来呢。 卧室里。 陈云偷偷拿出那本不知道什么材质制作、显得很古朴的书籍。 书籍上龙飞凤舞写着《大罗灵汤》四个字。 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熬制筑基汤药方。 陈云仔细检查暗忖道:“黄芪六钱,当归、白芍、生地各三钱,桃仁、苍芎、丹皮、桂枝、茯苓各两钱,主药阴阳星辰草一株,水煎两次,每七日一剂,取一小碗凉的药汁混合煮沸药汁在一起服用下肚,可服三次,然服两次后,除阴阳星辰草之外,再将其他药材取之前记载分量重新添加继续熬制。” 汤方写的倒是很清楚。 无非是说将这些分量的药材放入锅中,然后加清水,煎熬两次。 第一次时,等到煮沸,将药汁倒出待冷却。 旋即再加入清水熬制煮沸,将第二次煮沸的药汁倒一点出来,和第一次熬制已经冷却的部分药汁混合,这才可以服用。 一共服用两次。 一旦服用两次之后,则要重新添加除了阴阳星辰草之外的其他药材再熬制,然后重复以上的程序。 不过陈云却有点疑惑,“正常煎药水煎两次没问题,可第二次如何保证药汁一直处于沸腾?难道一直加清水熬?另外,服用两次后重新熬制,难道不要把药渣倒出来再添加新的药材?” 这和他听李四说过的煎药过程完全不一样。 陈云真的有点想不通。 当然,第二次煎药的药汁保持温度,他有办法,毕竟有神奇小铜炉。 “还有一点,煎药要掌握火候,这本书籍之中压根没记载煎多久,只说煮沸就倒出药汁,然后再添加清水煎熬。” 陈云觉得奇了怪了,不知道火候怎么煎药啊? 别待会再把药煎坏了。 他手头可只有一株阴阳星辰草,若是真的煎药出了问题,想要再弄到一株阴阳星辰草很难。 如果不是小铜炉实在太神奇了,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这副药方是不是有人和自己在开玩笑呢。 “诶,对,我有小铜炉啊。” 陈云蓦然醒悟。 他记得小铜炉炉盖上就刻有“百日筑基”、“炼谷化精”等名词的按钮,并且按下这些按钮,小铜炉会立刻蒸煮。 以前陈云不明白小铜炉炉盖上为何有这些按钮。 今天,他隐约有些明白了。 “该不会这个小铜炉就是专门为炼制《大罗灵汤》中记载药方设计的吧?只要将药材放入其中按下按钮,便会傻瓜模式煎药吗?” 陈云觉得有这个可能。 比如小铜炉炉壁上可抽出的小格子,极可能原本作用就是存放药材。 “要不要尝试一下?” 说真话,他有些犹豫。 因为手头就一株阴阳星辰草,如果预判错误,下回想要再熬制筑基汤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可陈云转念一想,自己之所以需要阴阳星辰草,完全是因为《大罗灵汤》中记载的筑基汤。 既然如此,为何不赌? “行,那就尝试下。” 陈云打定了主意,心中默念“出来”。 下一刻,掌心一沉,小铜炉便浮现在了他手掌之中。 他轻轻按下炉身取出药材,又掀开了炉盖,将药材按照分量放下去。 末了,等到药材放好,陈云又起身来到墙角,拿起瓢在木桶中舀了大概两大碗倒进铜炉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云将炉盖再次复归原位。 “呼,希望能成功。” 他心中默默祈祷片刻,这才伸手朝着炉盖中刻有“百日筑基”的按钮按了下去。 陈云以前就利用小铜炉煮过水,一般将水烧沸只需三秒。 他不知道煎熬是否时间一样,所以一直盯着。 一秒钟过去了,小铜炉压根没有任何的反应。 两秒钟过去了,小铜炉还是没有半点的动静。 然而当第三秒来临之际,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陈云清楚地看见铜炉顶端冉冉升腾起一缕缕白色的水蒸气。 很显然,煮沸了。 他暗暗思忖,“《大罗灵汤》中记载,煮沸就可取出药汁,我便按照记载做吧。” 陈云掀开炉盖。 一股苦涩中带着淡淡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和上辈子熬中药的气味有些相似。 他拿起一旁的大碗放好,随即将铜炉中的药汁小心翼翼倒了出来,一点都没有洒到外面。 这些药汁暂时不能服用,需要等到冷却之后,然后和第二次水煎的药汁混合在一起再服用。 倒完第一次水煎的药汁,陈云又从木桶中舀了两大碗清水加入炉中。 和刚才一样,再次将炉盖盖好。 陈云又一次按下“百日筑基”按钮。 一秒。 二秒。 三秒。 他心中默念着数字。 当三秒数完,小铜炉再次升腾起一缕缕白色水蒸气。 这回陈云没有倒出,因为第一遍水煎的药汁还没有冷却下来呢。 只是此时他有些纳闷了起来,“如今小铜炉之中一直保持在煮沸状态,若是我等到第一次水煎的药汁冷却,会不会把铜炉中水蒸发完?” 陈云心里是这样想的。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小铜炉在冒了大概一两分钟水蒸气后停歇了。 “该不会水蒸发完了吧?” 陈云心中一紧,赶紧掀开炉盖看了一眼。 结果他看见小铜炉里面的药汁还处在沸腾状态,可是却不再冒水蒸气了,显得格外的神奇。 陈云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要水没有蒸发完就行,至于这些药汁,反正小铜炉保质保温,放再久时间都没有事,我等取出的药汁凉吧。” 他坐在那边静静等候,不时还伸手默默碗壁,感受温度下降了多少。 幸好现在是冬天,气温严寒。 陈云没有等多久,药汁就彻底冷却了。 此时,他有些激动,终于把筑基汤熬制好了! 第十二章 气机运行 夜色层层笼罩。 寮房中的陈云却尤为兴奋。 熬制出来了! 筑基汤终于熬制出来了! 他只兴奋了一小会儿便冷静了下来。 “筑基汤是熬制出来了,只是不知能否帮我筑基。” 陈云稳住心神,拿起王仔昔给的《百日筑基功》观看。 他必须了解百日筑基,然后服用筑基汤之后才能知晓有没有成功。 最上面的补漏修补法对自己无用,陈云直接省略。 他看向气机运行。 最上面一行写着:所谓命功,即筑基功。 陈云研读了一下功法,因为是文言文,他需要仔细分析每句话中的含义。 “筑基工的下手功夫一般都由下丹田开始,修炼者首先会感受到练功时腹内肠子蠕动增强,频放矢气,嗯,也就是放屁,然后会出现丹田发热、小腹发热等现象,这称之为得气。” 他大致了解第一步了。 陈云再次看向第二步,“一旦得气,在运功过程中真炁会逐渐积累,随之真炁就会按照自身控制在体内运行,然后,真炁在经过气滞点时会产生各种不同反应,这些气滞点虽然暂时还未形成病变,但若是不处理掉,未来会突变,将经络堵塞住,使得真炁无法正常游走经络,需要依靠更庞大的真炁冲破,这便是全过程。” 他大概心里有点数了。 知道正常气机运行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就行。 陈云没再浪费时间了,将冷却的药汁倒了一小部分在另一个小碗,然后又将小铜炉里沸腾的药汁倒进一些进小碗。 一冷一热,互相调和。 他感受了一下温度,确定不烫这才端起服用。 咕咚,药汁进入嘴里。 一股苦涩的味道传来。 陈云险些一口吐出来,不过为了能筑基成功,他还是强忍着喝下肚。 不多时,一小碗药汁进肚。 他本能地按照功法中记载的法门想入坐。 谁曾想,动作还未起,肚中药力就开始发挥作用。 陈云感受到肠子轻微蠕动起来,然后止不住地“噗”放了个屁。 一股臭味不由弥漫。 他忍不住伸手掩住鼻子。 然而就在此时,陈云察觉到小腹下方的位置,有一股淡淡温煦升腾。 这股温煦和喝下温水、热水时的感觉不一样,不仅没有半点的燥热,还给人极其舒坦之感。 “嗯?这就是得气了?” 陈云第一次尝试,自然不明白是不是得气。 不过他还是主动按照功法上所说的那样入坐。 可入坐之后有些尴尬,书中虽然记载了气机运行的方法,可他不知道所谓的经络到底在哪,自然没办法主动行气。 一时间,陈云蹙起眉。 此时,小腹下方位置的温煦还在不断地增加。 刚开始他还没怎么察觉,但没过多久时间,那股温煦渐渐变得燥热。 当燥热感出现一瞬间,神奇的事情油然而生。 陈云察觉到那股燥热主动从小腹下方开始游走。 人体除了十二正经,还有任督二脉。 只是任督二脉一般归纳到奇经八脉中,并不属十二正经。 当然,也有学术将任督二脉和十二正经归纳到一起,称之为十四正经。 陈云上辈子或多或少了解过这方面,只是不知道十四正经具体在人体哪个位置。 但是在这一刻,他隐约明白了。 因为那股燥热分离出来的温煦感开始朝着身体四肢百骸蔓延,而且正好分为了十四道。 首先是任脉,温煦一上一下朝两個方向蔓延。 陈云死记硬背了功法,隐约知道那两个方向分别是石门和银交(阴)。 可惜的是,温煦气流一途径这两个穴位就停顿了下来,好似遇到了阻碍,它在努力冲击。 督脉也是差不多情况,温煦气流上升到悬枢和下沉到命门两穴停止。 反倒是其他经脉不同。 比如足少阳胆经,陈云便感受到温煦气流上升到带脉和下沉到五枢两穴之后稍加停顿片刻,又一次朝着惊门和维道而去。 还有足厥阴肝经、手太阴肺经等也类似。 “哦,原来十四正经的位置在身体这些部位。” 陈云有些明白了。 这一回他没有着急按照功法上介绍的行功,而是静静感受气机运行。 刚开始除了有一点涨,其他还真没什么感觉。 然而当温煦气流来到足少阳胆经的日月穴时,一股钻心的肉痛生起。 “嘶!像有针扎我!” 只是一下,陈云就疼的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细汗。 真炁也随之停顿,似乎在努力攻克什么。 尽管那股钻心疼痛难耐,可陈云却咬牙坚持着。 他知道,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气冲病灶”。 这让陈云感到有些疑惑,“按照功法所述,气冲病灶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为找病,也就是当气机运行受到较强阻力而体内能量尚不足以冲开病灶时,真炁会自动改变运行的路线,当另一运行路线再次受到强烈的阻滞时,便会再次改变路线,如此不断循环,一方面将体内足以冲开的小病灶全部疏通了,另一方面也把由于能量不足而暂时冲不开的病灶一个个地暴露出来了,这个过程就是找病的过程。” 这还只是气冲病灶第一部分。 第二部分叫“翻病”,第一阶段的找病过程使绝大部分经络变的更为畅通,修炼者的能量在不断的练功中得到加强,便会直接冲向已经找到的病灶,并以更大的力度加以冲击,使各种病灶的症状更加突出,各种疾病都被翻了出来,这就是翻病的过程。 最后才是最关键的“退病”,病灶和真气经过一段时间的相持后,随着修炼者不断练功,体内的能量不断得到补充,病灶在真气不断冲击下,逐渐化解、缩小乃至完全消失,修炼者自身感觉各种疾病的症状也会逐渐减轻、消失。 “怎么我服用《大罗灵汤》中记载的筑基汤后,直接气冲病灶了?而且看这架势,真炁不冲开病灶誓不罢休,实在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陈云确实想不明白。 不过他知道筑基汤有用,自然也没有尝试运功去阻止那股真炁的运行。 伴随着气机运行继续。 陈云渐渐感受到了身体不同部位传来各种不同的感觉。 除了日月穴疼痛,足厥阴肝经的急脉穴也传来一股酥麻感。 另外手太阴肺经的云门穴有一股沉重感升腾。 陈云默默忍受着痛楚。 很快,在云门穴停滞许久的真炁又一次动了。 当真炁再次游走之时,他莫名感受到云门穴位置传来一股舒适,甚至还有种筋肉皮膜都一瞬间放松的感觉。 “看来这就是冲开病灶了。” 陈云没想到筑基汤这么神奇,只是一小会儿,便冲开一个病灶。 他颇为欣喜,继续感受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概在半个时辰之后,药力渐渐消退了下去,体内那股温煦也消散了。 陈云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变得轻松舒服。 “怪不得修炼之人要筑基,原来我这看似建康的身体之内还隐藏着如此之多病灶。” 他若有所思。 随即,陈云又仔细分析了一下今日进度,“从刚才的感受,我可以大致分辨的出,真炁大概冲开了我体内四分之一左右的病灶,只是任督二脉一个穴位都没有冲开,实属有点遗憾。” 他预计再服用四五次筑基汤就有望筑基成功。 按照每七日服用一次计算,应该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 毕竟任督二脉一个病灶都没冲破。 若是不理想的话,陈云真不知道要多久。 另外还有一点让他颇为遗憾。 “虽然服用筑基汤体内是会生出真炁,可我不知道怎么将这股能量储存在身体内,看来只有等学习到长生术才能明白储存方法。” 陈云并没有失望,先努力把病灶全部冲破吧。 说不定自己表现优异会因此被钟离权看上呢? 第十三章 小成 翌日,卯时刚到。 尽管今天是年初二,可是连带陈云在内的十四个杂役还是早早起床,聚集在寮房前的空地上练拳。 陈云来到这里十多天,大致都认识些。 除了相熟的张乾、李四,还有一起吃饭的丁师兄以及厨房宁师兄外,还有一些人只知道称呼,并未深入接触过。 例如做女红的两位师兄,分别叫做王思烟和余绿萍。 余绿萍正是上回被陈云称呼为师姐那位,她长相较为普通,个子也不太高。 反倒是王思烟不仅长相十分貌美,还拥有着一米七高个,但偏偏她又非常显瘦,每每练拳之时总能引得许多师兄偷偷观看。 嗯,另外还有赵师兄、唐师兄等七位男子。 这些人有個共同特点,年纪全都在十五到二十岁。 陈云并未和其他师兄一样偷看王思烟练拳,他正在专心致志练习五行拳。 自从知道这是一个“修仙世界”之后,他整个人心神都扑在了长生不死上面,哪里还有心思注意男女之事啊? “脊背圆,其力摧身!” 陈云将背微微一弓,一拳猛烈地挥打出去,发出“呼哧”地响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服用筑基汤冲开了一些病灶。 今日陈云练拳总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一拳! 三拳! 七拳! 每一拳挥打都力量十足。 陈云整个人沉浸其中。 或许是因为太沉浸了,有人靠近他都没发现。 “嗯?你练筑基功了?” 王仔昔的声音响起。 太过专心的陈云吓一跳,急忙停止了练拳,拱手道:“回禀师兄,我昨晚稍加尝试了一下。” 此时,张乾、李四、王思烟和余绿萍等人,全都循声朝两人望去。 王仔昔明显眉头一皱,侧头对着李四招招手。 李四赶紧也停止练拳,一阵小跑来到了面前,恭敬道:“王师兄。” 王仔昔紧锁眉头指着陈云询问道:“你让他练习筑基功的?” 李四吓一跳,连忙解释道:“没,我这些日子都在教陈师弟了解人体结构。” 闻言,王仔昔一侧头再次看向陈云,呵斥道:“你这是在胡闹!” 他这一声喝骂,让与陈云交好的张乾脸上充满了焦急。 陈云被骂的莫名其妙。 只是对方是亲传弟子,他如今又是寄人篱下,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可嘴里并未顶撞对方。 陈云低着头没有说话。 王仔昔冷着脸道:“谁让你在没有熟悉人体结构前练筑基功的?” 陈云知道不说话不行了,“没有人。” “哼!”王仔昔冷声道:“你知不知道功不能乱练?若是岔气了,你落个残疾什么的,下半辈子谁来照顾于伱?” 不远处的丁师兄和宁师兄两人连连颔首,知道王仔昔说的有道理。 陈云一开始以为自己犯了什么禁忌才引来呵斥。 未曾想王仔昔面冷心热。 原来是关心自己安危。 他不由有些而感动,主动说道:“师兄,谢谢你关心,云知错。” 王仔昔这才脸色好些,伸出右手道:“手给我。” 陈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不过还是应了一声将右手递了过去。 王仔昔抓住了他的手臂。 下一刻,陈云感受到对方手指之中传递来一股热气进入自己的经络。 他大概明白王仔昔要做什么了。 不出意外,应该是检查自己的身体。 看看有没有练岔气,导致身体出现什么隐患。 虽然两人都没有作声,可是张乾、李四和王思烟等十三名师兄都在看着。 刚开始还没什么。 但是过了一小会儿,李四分明看见王仔昔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陈云自然也注意到了。 片刻后,王仔昔刚舒展开的眉头又一次皱起。 他缓缓松开陈云的手,一脸惊疑不定地看去,语气里也充满了疑惑,“你……气机运行之时冲开了一部分病灶?” “啊?” “这么快?” “陈师弟冲开了部分病灶?” “他这才入门几天呀?” 丁师兄、宁师兄等人全都讶然不已。 对方都检查过自己身体了,容不得陈云说谎。 他实话实说道:“是的。” 王仔昔也流露出诧异,再次追问道:“我记得你入门没几天,这么久就熟悉人体结构了?” 昨晚筑基汤的药力在体内游走让陈云大致知道十四正经和穴位。 毕竟有《筑基功》对照。 他回答道:“隐约了解一些。” 王仔昔盯着他看了半晌都没说话。 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他这才微微颔首说了“不错”两个字,然后便转身径直离开了这里。 等到王仔昔一走。 李四立刻上前一脸惊讶道:“陈师弟,你这脑袋也太聪慧了一些吧,我才教了你没几天时候,你记住了人体结构不说,还筑基小有成就了?” 张乾、丁师兄和王思烟等人也竖起耳朵听着。 陈云谦虚道:“运气好,误打误撞冲破了些病灶。” “误打误撞?”李四笑道:“你可别蒙我,王师兄为人冷淡,我来传道观三四年,很少听见他会夸奖人,刚才他可是夸你不错。” 张乾也走上前来,跟着说道:“是啊,陈师弟,王师兄可不怎么夸赞人,看来你在修炼一途上确实有些儿天份。” 陈云又谦虚了几句。 他心里敞亮的很,自己有没有天赋暂且不得而知。 之所以能够筑基小有成就,完全是因为“筑基汤”实在太神奇了。 稍微热闹了一小会儿,大家又一次练起拳来。 只是这一回丁师兄、宁师兄等人的目光却不再盯着王思烟那个美人,反而不断地打量陈云。 陈云依旧心无旁鹫练拳,压根没受到任何影响。 …… 用过早餐。 陈云和李四一同来到药园。 两人和以往一样,先是整理了一下药材,然后又照料起外面的药园。 这一忙就是一个上午。 临近午餐时才停下来。 两人刚坐下喘口气呢,外面走进来两位师兄。 一位是陈云关系比较好的张乾。 另一位则是没什么往来的林辰师兄。 “陈师弟,李师弟,歇着呢?”林辰一进来就笑脸相迎。 “林师兄。” “林师兄。” 陈云和李四回应了一下对方。 稍微寒暄了几句,林辰和张乾在药柜旁坐下。 李四不明所以地问道:“林师兄,你制符堂做工,怎么来药园了?”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林辰因为早早进入了炼谷化精阶段,平日里为人自视甚高,有点看不起其他师兄弟,和药园没什么来往。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林辰突然过来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陈云自然也明白这个理,他一脸好奇地看过去。 林辰微微一笑道:“过年前我下山之时,有个大户人家找上门来,说他们一处别院闹鬼,许诺了很多的好处,让我有空去驱一下鬼,这不,我一个人势单力薄,所以啊,我就想让张师兄和你们两位师弟,等过几日夜间有空时,随我一同前往去驱鬼,到时也能赚上些银两。” 张乾在旁边帮衬道:“是啊,我等若是不被祖师看中,五年期满后便会被遣散,以后吃住穿用可全得自己想辙,正好林师弟有赚钱路子,愿意带我们一起去,你们可千万别推辞啊。” 李四似乎对这件事很上心。 他立刻站起身作揖行礼,感激涕零道:“谢谢林师兄想到我和陈师弟。” 陈云虽然对赚钱没有太多想法,可他确实对“鬼”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感到很好奇,于是也站起身回应道:“谢谢林师兄。” “呵呵,两位师弟不必客气。”林辰很会做人起身回礼,然后道:“既然约好了,那到时候我喊你们一起,这会儿我还有点事先行告辞了。” “林师兄走好。” “林师兄,常来药园玩。” 陈云、李四两人将林辰和张乾送到了门外。 谁知林辰是直接离开了,张乾却停在门口没动。 李四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一脸疑惑地望去,“张师兄,林师兄平日里和我等没什么接触,他和丁师兄、云师兄走得比较近,怎么这次有大好事想到了我们仨?” 陈云对此也感到疑惑。 张乾哈哈大笑,道:“你还真以为林师弟想要接近我和你二人呢?他是冲着陈师弟来的。” 李四一拍脑袋,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对,他看到陈师弟入门没多久就筑基小有成就了,觉得陈师弟未来有望拜入祖师门下,故意提前交好。” 张乾肯定道:“是啊,他和陈师弟不熟,故意让我引荐呢。” 说到这里,他用颇为感激地眼神看向了陈云,“陈师弟,说起来我和李师弟这次能落得这样的肥差还托了你福。” 李四也说道:“谢谢陈师弟让我们有钱赚。” 陈云赶紧客气地说道:“张师兄、李师兄,你们言重了,可能是林师兄确实缺乏人手吧,故而叫上了我们一起。” “嘿,我不知道那小子性子?”张乾撇了撇嘴,“以前他赚钱的时候也没见带我和李四。” 李四赞同道:“林师兄此人就是无利不起早,这回真是托了你福。” 陈云又谦虚了几句。 说真话,他没想到传道观总共才十几个人而已,居然还像一个小江湖。 不过话说回来,有机会赚钱肯定比没钱赚好。 他以后要用的药材多呢,到时候肯定要钱买。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陈云又变得好奇起来,他真的很想知道“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陈云看向张乾和李四,询问道:“张师兄,李师兄,这世界上当真有鬼?你们能和我说说鬼什么样子吗?” 第十四章 论鬼 “当然有鬼了!” 张乾很理所当然说道:“我在传道观数年,曾随已离开的孙师兄一同下山去驱鬼赚银子,当日我见到了一小儿鬼,惹得乡绅周老丈家孙儿夜里睡不着放声大哭,还使其发了风热……” 他绘声绘色描述了一下小儿鬼具体何等模样,以及拥有什么本领。 陈云这才知道小儿鬼又唤作夜啼鬼,乃是小孩夭折后所化,形如儿童,行为无法预测,经常出现在夜晚小孩子的床上蹦蹦跳跳,让小孩失眠生病。 小儿鬼比较弱,解决方法也非常简单,只需长明一盏灯就行。 当然,在张乾嘴里,他和那位早已遣散的孙师兄使用了一些小手段,将小儿鬼骗入了坛中,然后利用火烧消灭了。 说到这里,张乾意犹未尽道:“一般鬼魂都惧怕至刚至阳之物,比如雷霆、火焰等等,只要不是碰上特别厉害的鬼,抓住后,一把火就能将其烧得灰飞烟灭。” 陈云好奇道:“比较厉害的?” 张乾一颔首,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不说特别厉害的僵尸鬼,就说一般厉害的厉鬼,这种鬼往往会杀人于无形之中,你还没发现它的存在,便不知不觉陷入了其幻觉中,然后被各种幻境迷惑,或是吓破胆子暴毙而亡,又或是被其引诱至悬崖纵身一跃而亡,这种鬼委实十分的难对付,除非准备妥当请君入瓮,凡人才有可能将其消灭,否则会为其所害。” 李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当初我上一任在药园做工的黄师兄,其因为学了一些旁门之术,回乡后屡屡帮人除鬼,有一日惹上厉鬼,随即便因此身死道消。” 看得出来,李四和那位黄师兄关系十分不错,否则也不会如此悲伤。 陈云宽慰了李四两句,然后又追问道:“若是碰上厉鬼该如何是好?” 张乾摇头道:“若是深陷其制造的幻觉,那么基本没逃脱可能,不过你若是侥幸逃脱,倒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陈云虚心求教道:“请张师兄指点我一二。” 张乾忽然反问了一个和鬼一点没关系的问题,“听过世间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吗?” 这句话没有科学依据。 陈云点头道:“听过。” “嗯,其实世间百毒,附近未必有解药。”张乾同样否定了一句,然后道:“然这鬼魂不是无缘无故能诞生,并非人死后一定成鬼,其需要极其苛刻条件。” 陈云竖起耳朵仔细听。 李四似乎也没听说过,眼睛一眨不眨看张乾。 “孙师兄对鬼颇有研究。”张乾缓缓说道:“他曾告诉了我这个秘密,一般而言,人死后天魂归天路,地魂归地府,唯有人魂留世间,只是人活着需要吃饭喝水才能够活下去,变成鬼想要长存,同样需要有所谓的灵气加持,例如风水宝地,又或者有人供养,当然,还有某种蕴含灵气的宝贝,若是没有这些条件相助,鬼是断然不可能出现。” 李四还有些不懂在那边问东问西。 然而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陈云,大致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按照张乾说法,鬼不能随随便便产生,必须有某种能量为其提供“养分”才能侥幸存活。 这种“养分”可能是能凝聚某种能量的风水宝地,也可以是人们的香火,又或者能提供和风水宝地类似能量的物品。 大致明白之后,陈云反问了一句,“张师兄,你刚才的意思是,若是侥幸从厉鬼幻觉中挣脱,只需找到加持鬼魂的物体破坏掉就行?” 张乾点头道:“对。” 陈云有数了,如此一来,等过几天与林辰师兄等人一起去驱鬼之时,只需要提前找到给鬼提供能量的东西在哪里,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另外,这是最坏打算。 若是碰上比较弱的鬼,兴许抓住一把火就行。 不知道是否猜到了陈云心中所想。 张乾砸了砸嘴巴补充了一句,道:“其实我等不用担心,林辰师弟在制符堂做工,他又与蔡如金这位亲传弟子交好,每每制作好符箓,他便会留下一两张,然后让蔡师兄替其符箓注入进真炁,一旦要使用点燃即可,我们过去就是凑人数,最后除鬼还看林师弟。” 陈云一听这话更加放心了,怪不得张乾、李四刚才对林辰那么感激,合着当真是白赚钱啊。 李四又笑道:“莫说是鬼,哪怕是神圣,我等亦经常遇见。” 陈云好奇道:“除了祖师之外,你们还遇到过什么神圣?” 张乾大大咧咧道:“赵元帅与佛教伽蓝关菩萨,他们是至交好友,经常夜间阴神相汇,坐于山脚的那颗大槐树底下共戏象戏,嗯,你在传道观待久了,以后也有机会能遇上。” 三人稍微聊了一会儿,随即看看时辰差不多便一同去静心堂用餐了。 …… 另一边。 王仔昔早上检查过陈云身体后,便第一时间找到了王老志。 当时王老志正在屋中研读道经。 王仔昔敲了三下门,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进去,又请了一声安,做足了弟子应尽的礼数,然后他这才说道:“师父,弟子有一事相告。” 王老志头都没抬,“嗯,你说。” 王仔昔把先前给陈云检查身体的事情说了遍。 原本还专心致志的王老志一怔,侧头望过去,“伱是说,陈云入门十几天便筑基小成了?” 王仔昔点头道:“是的,弟子检查过其身体,约冲开两成多病灶。” 王老志蹙眉许久未说话。 作为徒弟,师父没说话,王仔昔自然也不敢吭声。 半晌后,王老志挥挥手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好好练功。” 王仔昔恭敬道:“弟子告退。” 言罢,其往后退到门槛才转身掩上门离去。 这会儿王老志没了研读道经的心思了。 他坐在桌前沉思许久。 忽而,王老志站起身,匆匆朝着内院走过去。 在经过郑文叔允许后,王老志进入内院里面。 来到一座三层红楼处。 王老志和刚才王仔昔一样,十分恭敬地敲门。 咚,咚咚。 叩门三遍。 随即,王老志自报家门道:“恩师,是我。” 里面许久都没有声响。 王老志自言自语道:“难不成师父在仙境有事还未曾阳神归体吗?” 正想着,他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犹如黄鹂鸣叫般悦耳的女子声响,“王师叔,祖师在仙境感应到你找他有事,只是他在与老君、天帝等诸位仙家商议大事,一时半会回不了凡间,故而让我询问有何事。” 王老志闻声急忙跪下,“禀报仙姑娘娘,老志发现了一青年才俊,虽其可能服食了阴阳星辰草,然没几天时间便筑基小成,天资优异,有望继承我传道观道统,故而老志想向恩师禀明,看看能否收入门。” 说话的人正是八仙之一何仙姑。 她没有立刻回应王老志,似乎在和仙境的钟离权传递信息。 大约等了两三分钟,她这才传音给王老志道:“祖师言法不可轻传,需探明此人品性才可,你将此人姓名告知,待来日,我去试试他。” 王老志知道是这个理,想当初吕洞宾入门前,他师父钟离权可是试探了十次,确定品性端正这才传授吕洞宾大法。 他将陈云信息告知何仙姑。 末了,王老志离开了内院。 离开之时,王老志心中暗暗想道:“希望陈师弟能经受住仙姑的考验入我道门,毕竟我对其甚是喜欢。” 他当初舍得花五十两银子大价钱买陈云回来,内心自然挺喜欢这小友。 如今陈云又表现优异,王老志当然希望陈云能够经受住考验入门。 只是如今入门机会有了。 能否顺利入门,还要看陈云個人品性如何。 王老志知道不能透露,故而只能希望陈云为人品性确实没什么问题。 第十五章 何仙姑一试陈云 十来天时间一晃而过。 期间,陈云又服用了一次筑基汤,然后凭借此前积攒下来的药材,再次熬制了一遍灵汤。 第二次服用筑基汤效果比第一次还好一些。 他感觉浑身上下除了任督二脉之外的经络,已经冲开大概一半病灶。 或许是因为冲开病灶变多,陈云这些天食量大增不说,个子似乎都长高了一些。 今天傍晚,陈云和李四刚收拾好药材,正准备去食堂用餐。 忽然,林辰和张乾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辰一进来便说道:“陈师弟,李师弟,今晚下山。” 李四欣喜道:“驱鬼去?” 张乾笑道:“不然呢?” 原本十来天林辰师兄没有音讯,陈云都忘了下山驱鬼这件事。 如今看到两人上门,陈云又一次期待起来。 他真的很想见识下鬼,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行人有说有笑朝外走。 刚出了山门。 林辰从腰间的小袋子里拿出几张黄纸,“诸位兄弟,每人拿两张贴在脚上。” 这些黄纸剪成了披甲骑马的样子。 陈云不知道此乃何物,询问道:“这是什么?” 林辰伸手递给他两张黄纸,道:“哦,此乃甲马符。” “甲马符?”陈云目露疑惑。 张乾笑着解释道:“甲马符是一种专门用来赶路的符箓,贴上它之后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咱们终南山距离西沟城五十里路,若是没有甲马符,恐怕走半天都未必能到。” 噢! 原来是赶路的符箓。 陈云看着手心里两张甲马符有些好奇。 日行千里即十二个小时行五百公里路。 也就是说,白天的时候甲马符时速能达到四十二公里样子。 夜行八百的话,那就是时速三十三公里。 差不多赶得上电动车了。 陈云学着林辰、张乾等人将甲马符贴至小腿。 下一刻,他感觉两张甲马符中传来一股神奇的力量,就好像让自己身体变得“轻”了很多。 林辰发号施令道:“走。” 言语刚落,他向前跨步,整个人嗖地一下窜出去。 张乾、李四似乎用过甲马符,很熟练地紧随其后。 陈云第一次玩这么有趣的东西,他同样迈开步子向前。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只觉得脚下生风,托着身躯往前“飘荡”。 一步就跨出去了好几米! “啧,不愧是修仙世界产物,果然很神奇。” 陈云健步如飞地跟上。 四個人就像是百米冲刺的速度一样奔走在山林之间,却又如履平地。 因为耳边风声很大,众人赶路之时也没聊天。 …… 经过半个小时的行程。 一行四个人来到西沟城。 到城门口时,林辰主动停了下来,让三人全都收起了甲马符。 随后,四人在经过守城戍兵的检查后进去了。 结果刚一进去,陈云在青石街道拐弯处就和一阵香风撞了个满怀。 “哎哟!” 一个清脆地嗓音响起。 陈云被撞得额头生疼,可他还是急忙望去。 只见一身穿翠绿长裙的十五六岁女孩被自己撞得倒摔在地上。 “怎么了?” “哎哟,陈师弟撞着人了。” “我们转角过来没看见有人啊。” 走在前面的林辰、张乾和李四三人闻声扭头看来的同时言语了几句。 陈云觉得颇为纳闷,几位师兄在前面走得好好的,如果看见转角有人一定会提醒,怎么轮到自己就撞着人了? 他也没时间去多想,毕竟要赶去驱鬼赚钱。 陈云习惯性上前搀扶女子,“小……姑娘,没事吧?” 那女子脸色一变,甩开了他手掌,“公子,请自重!” 陈云这才醒悟过来。 这里是古代社会,男女关系相对而言没那么开放。 自己上前扶人家胳膊,恐被人当成登徒子了。 他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歉意道:“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撞着你。” 绿裙姑娘虽然长得很美貌,可脾气不小。 她利索地从地上爬起身,恶狠狠挖了一眼陈云,啐道:“好色之徒,本姑娘看你是故意的吧,哼!” 说完,她也不给陈云搭话的机会,径直朝转角走去离开了。 陈云被骂的一脸无辜。 他真不是有意撞那姑娘。 更是好心想扶人起来。 结果还挨了一顿骂。 算了,是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对。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林辰、张乾和李四三人眼神却变得龌龊起来。 尤其是张乾,嬉皮笑脸上前一拍陈云肩膀,“你小子,没看出来挺有色心啊?” 林辰在旁嘿嘿笑道:“可不是么,上前就抓人家姑娘胳膊,胆肥。” 李四虽然没有说话,可他望来的眼睛闪烁着,仿佛在说好你个浓眉大眼的陈云也是好色之徒。 陈云都想翻白眼了。 不过他知道世俗观念不同,自己解释没什么用,索性没和他们多说。 三个人揶揄了陈云几句,又再次继续赶路了。 陈云正想跟上前去。 忽然,他看见刚才绿裙姑娘摔倒的地方有一绣着荷花的粉红色荷包。 这个荷包鼓鼓的,一看就知道里面塞了不少东西。 陈云不由怔了一下。 绿裙姑娘没意识到荷包丢了倒没什么。 林辰、张乾和李四也没看见? 他觉得有些奇了怪了,不过还是上前捡起荷包。 入手有一股轻沉感。 陈云伸手一捏,感觉到里面传来硬邦邦的金属感。 不出意外,这个荷包里面可能装着金银。 而且从分量上来判断,至少有一二两之重。 哪怕一二两银子在这个类似于华夏古代的世界之中也是一笔不小数目。 要知道寻常人做工,每天才能赚几十文铜钱。 二两银子可能是一个壮力一两个月的工钱啊! 一个姑娘随身携带这么多钱? 陈云立刻意识到,对方可能是急用钱,又或者大户人家姑娘。 他赶紧折身跑到转角,想要看看绿裙姑娘有没有走远,然后将荷包归还。 可惜的事情是,转角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得! 暂时没法还人家了。 陈云想了想,还是先收起来,回头有机会再碰上的时候还回去吧。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收起。 林辰、张乾和李四三人或许是看见陈云没跟上,又折身走回来了。 “咦,哪来的荷包?”林辰一脸好奇问了句。 张乾和李四也投来好奇目光。 陈云解释了一下,避免被他们当成自己偷的。 谁知林辰压根不在乎是不是捡来的,怂恿道:“打开看看,如果有值钱的东西咱们分了。” 陈云微微蹙眉道:“不太好吧。” 林辰嘿道:“她又不认识咱们,分了又能如何?况且自古规矩就是路有拾遗,见者皆可分,陈师弟,你该不会想独吞吧?” 张乾和李四一直没开口。 陈云从两人目光中看到了挣扎,似乎想要赞同林辰的提议,又觉得违背良心,故而挣扎。 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富,要是其他时候,陈云偶然捡到别人钱包,兴许还真会收入囊中。 但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所以不准备收起来。 只是眼前几人盯着自己,林辰又说得合乎规矩,不分似乎会闹矛盾。 陈云陷入了进退两难。 张乾冷不丁说了一句,“打开看看呗,说不定里面有什么信物,能让咱们知道失主住哪,要是实在找不到失主,咱们几个再瓜分不迟。” 林辰紧随其后说道:“我等先分了,若是那姑娘找上门,我等再把钱财还之,可如果她不找上门,就当我们发了一笔横财。” 陈云一想有道理,似乎只能这么办了,“行,我打开看看。” 三人围了过来。 陈云将荷包绳子解开,只见里面装了四个金珠。 每一颗金珠都是崭新的,没有坑坑洼洼的痕迹。 林辰一看乐呵道:“哟,正好四颗金珠,看样子每个约重五钱,正好咱们一人一个分了。” 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 一钱金子等于十分一两金子。 故五钱金子等于半两金子,即五两纹银。 俗话说见者有份,陈云知道若不守规矩会被人记恨。 他只好让林辰、张乾和李四各取了一个金珠。 最后,他把荷包和剩余的一个金珠留了下来,琢磨着就像林辰说得那样,若是人家姑娘找上门便归还,不找上门权当发横财。 这倒不是陈云品格高尚。 而是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荷包来的蹊跷。 里面金珠不仅崭新还分量一致,不符合常理。 直觉告诉他不能占有。 …… 另一边。 绿袍女子正悬浮在云头观看四人分钱。 没错,她正是代替钟离权来试探方毅品性如何的何琼何仙姑。 当看到陈云将金珠分给其他三人之后,何仙姑目光流露出疑惑之色。 若是说陈云贪财吧,那么收到荷包第一时间就应该偷偷藏进到怀中。 可陈云不仅没有藏起来,还明显有找失主的举动。 要说陈云不贪财,随后又与另外三人分了金珠。 这让何仙姑有点看不懂陈云品性如何。 “这一次没试出来,我再找机会试他一试。” 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试探陈云的方法。 第一步,找上门要荷包,若是陈云不肯归还,那么试探将就此终止。 陈云要是肯归还,何仙姑在确定对方不是贪财之徒后,会借着感谢陈云归还荷包加深接触,再开始以美色勾搭,看看对方是不是好色之徒,再决定第三步试探。 第十六章 钟馗符 发生过小插曲后。 陈云、张乾和李四随同林辰来到一处豪宅。 经过门阍的通报,四人被迎进了进去。 这座豪宅占地甚广,布局规整,端方有序。 亭台楼阁,飞檐青瓦,盘结交错,曲折回旋。 陈云第一次见识到古代豪宅,行走间不断打量欣赏。 他与林辰等人跟随门阍穿过二门的小穿堂,上了抄手游廊,眼前便豁朗开朗,处处皆是雕梁画栋、争相斗艳,另有渠水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从花木深处写入一方奇石环绕的小池,如若仙境一般。 随后,门阍将四人恭迎进客堂。 有两三个丫鬟端上糕点、奉来好茶伺候,可谓是礼数十足。 陈云一直没开口说什么。 李四倒是难得在问东问西,“林师兄,咱们这次要面对的是什么鬼?” 林辰摇头道:“吴绅士此前并未告诉我,待会他来了我问问吧。” 绅士一般是指乡绅。 绅是士大夫束腰的大带子。 最开始引申为束绅的人,即泛指士大夫这一类。 后来伴随着引申,逐渐称地方上有势力、有地位、有名望的人。 陈云从称呼中能得知,这位请林辰来驱鬼的吴绅士在西沟城有些地位。 约莫等了半盏茶工夫。 门外响起两个脚步声。 随后,走进来两名老年男子。 为首老者一身锦服,面容儒雅,好似儒生。 另一名老者衣着虽然同样华丽,然低眉顺眼,有点像仆人姿态。 林辰一看见两人进来便主动站起身,拱手道:“见过吴绅士。” 陈云与张乾、李四同样站起身。 为首老者正是吴绅士。 他笑容和蔼拱手回礼,“林先生有礼。” 双方互相介绍了一番。 陈云这才得知跟着吴绅士的老者是吴家管事,唤作方管事。 方管事虽然是贱口奴婢,但他从小和吴绅士一起长大,故而在吴家地位颇高。 认识完毕,众人坐下。 唯有方管事站在吴绅士椅子后方的左侧位置。 吴绅士先是感谢了一下林辰携师兄弟来除鬼,随后又表达了对钟离权、郑文叔和王老志三位“神仙”崇高的敬意。 陈云算是听出来了,林辰这厮借着凝阳洞传道观的名声在外面揽私活,怪不得能接触豪绅。 大概客套了好几分钟。 末了,吴绅士进入主题道:“林先生,若你与诸位仙师能帮我西城那别院驱鬼,吴某愿奉上十两金子以示感谢。” 林辰倒没一口答应,转而道:“吴绅士,你先与我及众师兄弟说说别院状况,可否?” 陈云也很想知道所谓的闹鬼到底是什么情况,听得林辰询问,他竖起耳朵。 张乾与李四同样如此。 提及此事,吴绅士眉头一蹙,将手中青瓷茶杯放下的同时叹气道:“唉,家门不幸啊,那别院原本是我次子住所,他自小体弱多病,那恶疾又容易传于他人,故而我砸重金买地,给其建了一个小别院。” 陈云与林辰等人倾听。 吴绅士继续说下去,道:“你们也知道任何神祠的建立与供奉,须得到宗主国皇帝的允许,否则便会被认为邪祟。当初买那块地时,就有人曾告知于我,那边原是一妖邪之祠,后因违反朝廷的律法,被官府给一把火烧成灰烬。” 闻言,陈云感到莫名其妙。 古代和尚道士归朝廷管辖这点他是知道。 例如明朝时期管理和尚道士的机构分别叫做僧会司和道录司。 一旦和尚道士与常人发生诉讼,不仅当地官府会介入,也会让僧会司或者道录司的长官一起审案。 但这民间信仰谁建立神祠,陈云从来没听说过还要皇帝老儿亲自同意。 更别说这里是秦国,却要唐朝的皇帝点头? 尽管有些不明白情况,可现在重要的是驱鬼,他索性没多想继续听。 吴绅士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一年前次子因病早夭,老朽思念其,偶有时光便去别院居住一二日,刚开始还未有甚状况,半年前,我忽然听见夜间隐隐约约有男子哭泣声,声音正是从我次子健在时居住那屋传出,我让下人去打探一番,下人回来后说看见次子正端坐在床头哭泣着。” 闻言,陈云不由毛骨悚然。 据吴绅士所说,其次子一年前便已逝世,半年后却出现在屋中? 反倒是林辰、张乾与李四似乎根本没放心上,只是津津有味地听着。 吴绅士继续说下去,道:“我闻之亦赶去查探,可惜未曾见次子,起初,我还以为是下人眼花,谁曾想三月前……” 林辰追问道:“三月前怎么了?” 站在吴绅士背后一直没说话的方管事开口接下去说道:“三月前,家主欲往别院居住,让我与家丁前往准备好起居物品,我与家丁入夜时分前往布置,谁知刚一开门便看见许许多多我吴家已故家丁,这些家丁与去世的二公子如同活人一般作乐,当时可把我与一众家丁吓得不轻,奇怪的是白天又不见了。” 陈云听到了一些关键信息,询问道:“半年前唯有贵府二公子,三月前却满堂皆是已故家丁?” 方管事点头,“对。” 陈云感到一阵惊奇,之前只有吴府二公子一鬼,后却众鬼成群,难不成鬼的数量在不断增加?又或者那個厉鬼制造幻境能力在升级? 他决定好好问上一二。 哪知道林辰直接打断,信心十足地说道:“我隐约知道是什么鬼了,正如我之前所判断,不出意外,是为厉鬼。” 吴绅士赶忙问道:“林先生,可有把握驱鬼?” 林辰不慌不忙从挂在腰间的小袋子里取出一张黄符夹在手指中间,轻笑道:“我有钟馗符,那厉鬼不出现也罢,若它胆敢现身,我祭起符箓便能将其消灭,行了,吴绅士,你让人引我与诸位师兄弟前往,我今晚便给你驱鬼。” 吴绅士大喜,起身款款一拜道:“感谢林先生与诸位仙师施大法。” 陈云觉得林辰有些莽撞,虽然他不清楚钟馗符到底有多神奇的功能,但这可是要面对厉鬼,不该询问仔细一些吗? 第十七章 厉鬼逞凶 定完计。 吴绅士让方管事唤来下人,欲让家丁陪陈云、林辰等人同往。 很快,十几个家丁从外面走了进来。 陈云打量了一下,这些家丁具是年轻体壮者,想来吴绅士也怕出什么事情惹上官司,故而想要派遣些家中精锐。 正是因为这番举动,陈云更加肯定那别院中的厉鬼非同寻常。 然林辰仗着有钟馗符显得很怠慢,他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张乾与李四具是如此。 吴绅士对着家丁们道:“吴绿,你跟几位道爷去驱鬼。” 人群中一矮瘦青年脸色煞白道:“不行,我闹肚子,不能前往,家主你派别人吧。” 吴绅士略带不喜,只是家丁并非全都贱口奴婢,有些是雇佣而来,他也不好勉强,只好对着另一名青年家丁道:“吴由,你去。” 那名皮肤黝黑青年连连摆手,“不行,我眼睛不好,夜间看不见。” 陈云活了两辈子,不敢说心思多缜密,察言观色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 他立刻从这两名家丁反应中判断的出来,别院那厉鬼一定十分厉害,厉害到让人胆怯不已。 陈云不由变得慎重了。 眼看众多家丁都不肯去,吴绅士眉头一蹙,道:“若是谁跟道爷去驱鬼,不白去,一夜一个人,我给五两银子,事先说好,只要两人。” 话音刚落,吴绿马上道:“我去!我去!” 吴绅士无语道:“你不闹肚子吗?” 吴绿胡扯道:“这会我感觉好些了。” 吴绅士懒得搭理,又对着众人说道:“还有谁去?” 吴由争先恐后说道:“我愿往。” 吴绅士揶揄道:“你不夜间眼睛看不见吗?” 吴由嘿嘿一笑,道:“不是,家主没听明白,我是黑夜里看不见,可有灯笼就看得见了。” 吴绅士骂道:“你们俩这是听见有了银子病全都好了,混账东西!” 吴绿和吴由也不答话。 陈云却暗暗松了口气,既然重赏之下有人愿往,想来那厉鬼没那么可怕,至少没可怕到让人重赏之下也不愿前往。 陪同人员已经凑齐。 吴绅士看向林辰,说道:“林先生要用什么东西,我让下人们准备。” 林辰颇为自大地说道:“不用,真不用,我刚不是与绅士伱说了么,我有钟馗符,不怕鬼。” 吴绅士见林辰如此信誓旦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让方管事带领吴绿、吴由两名家丁陪同陈云、林辰等人前去。 方管事与林辰、张乾、李四几人走在前面。 陈云却刻意落后几个身位,有意无意和吴绿、吴由聊了起来打探信息。 尽管吴家距离别院才一二里地,然这么短时间,陈云已从吴绿、吴由嘴里大概弄清了状况。 首先是别院布局落座。 那栋别院为前后三进大院。 第一进院是垂花门之前由倒座房所居的窄院。 第二进院是厢房、正房、游廊组成。 第三进院为正房后的后罩房。 吴家二公子活着时,居住在第二进院东厢。 北房为吴绅士偶尔居住。 也就是说,吴家二公子并非住在上房之中。 这是第一個重要信息。 第二个信息则是,陈云得知吴家已三月未曾有人前往别院查看。 即,吴家说的那些信息,还停留在三月前。 陈云暗忖道:“三个月从一鬼变成鬼影重重,若是按照我一开始猜测,那个厉鬼在‘升级’,那么此次定然更为凶险。” 一想到这,他不由又往后落了几个身位。 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 陈云可不想冲锋陷阵,再落一个横尸当场下场。 此时,前面方管事也在和林辰聊着。 方管事一脸好奇问道:“林仙长,你刚才说得钟馗符真的能降住那厉鬼吗?” 闻言,陈云竖起耳朵。 他很想知道钟馗符到底有什么作用,竟然让林辰如此的“狂妄自大”。 可惜林辰笑而不语。 陈云以为无法知晓了。 谁曾想,张乾笑呵呵接过话道:“方管事,你有所不知道,我林师弟这钟馗符来之不易,乃是我传道观亲传师兄蔡如金亲手绘制,该符箓不仅拥有神秘、强大的避邪消灾、祛病康复、保护家庭、增强财运功效,若点燃的话,钟馗符还能召唤钟馗圣象,一举斩杀妖魔鬼怪。” 咦? 钟馗符如此厉害? 陈云忽然回想到有关钟馗的信息。 传闻钟馗为道教俗神,专司打鬼驱邪。 其不仅是镇鬼尅邪、禳灾祛魅的门神,还是统鬼斩妖的判官。 点燃钟馗符能召来钟馗圣象的话,似乎对付区区厉鬼的确是小菜一碟。 陈云稍稍宽了一下心。 不过出于谨慎,他依旧落后了众人身后几步。 …… 闲谈中。 众人来到西城别院。 此地乃是西沟城市中心豪宅区域,四周建立了许多大院。 陈云敏锐地观察到,附近许多大院都灯火辉煌,唯独眼前这座别院两侧的大院均漆黑一片。 幸好此时月光明亮,他隐约能看到别院布局,确实如同吴绿、吴由所说。 这栋别院占地约一亩,按照西沟城如今一百平约两百贯的价格计算,这栋别院价值应该在一千四百贯左右。 一贯钱等于一两银子。 一千四百贯,即相当于一千四百两银子,或者一百四十两金子。 自然,吴绅士花十两黄金驱鬼也说得过去。 陈云隐约能够猜测到吴绅士愿意花大价钱驱鬼,不单单是因为房子价值颇高。 这种拥有多处豪宅的豪绅,一千多两银子还损失得起。 陈云估计吴绅士花大价钱驱鬼,更多的原因那边是爱子生前居所,想要时常过去看看。 更重要的是大户人家要脸面,若是闹鬼不解决,别人兴许会以为吴绅士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会被戳脊梁骨。 这应该才是吴绅士愿意砸十两金子驱鬼的原因。 十两金子就是一百两银子,陈云之前的家庭,十年都未必能挣这么多。 他不由暗暗感慨,果然不论哪个世界里,贫富差距都非常巨大。 走在前面的林辰道:“方管事,开门。” 方管事从腰间取下钥匙,“好的,林仙长。” 言罢,他上前开锁。 咔嚓,长锁被打开。 随后,方管事将锁取下,从外面把门往里面推开。 这边朱漆大门刚一推开。 嗖地一下,一股阴风从里面刮了起来。 这股阴风邪门极了。 陈云明明站在众人身后很远,可被这股阴风一吹,还是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这种“阴寒”与冬日里冰天雪地的严苛不同。 它仿佛把人的灵魂抽了出来扔进了冰窖一样,让人忍不住身心战栗。 陈云预感到很不对劲,故意站在远处没往前走。 林辰、张乾等人却没当回事。 林辰调笑道:“看阴风架势,这厉鬼似乎有些道行,且看我如何用钟馗符治它。” 这会儿林辰说话,陈云还未注意到任何异常。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陈云不由毛骨悚然。 说着,林辰站在原地没动,也不见其有什么动作,只是轻喝了一声,“拿火折子来!” 方管事同样一动没动,“林仙长,火折子给你。” 陈云愣了一下,心说你说火折子给林辰倒是给啊,怎么站着一动不动? 他正有些纳闷。 忽而,张乾哈哈大笑,“哟呵,这钟馗符果然不凡,一经点燃就神光四射,照耀的那厉鬼惨叫声连连。” 李四道:“蔡如金师兄法力高深,他亲手绘制的符箓,对付区区厉鬼简直浪费,依我看,这厉鬼最多再坚持一时片刻就要倒。” 啊? 钟馗符点燃了? 还发出耀眼的神光? 陈云心说我怎么没有看见。 他已经预感到不对了,这几个人似乎着了道! 果不其然,吴绿突然来了一句,“哎哟我滴个亲娘啊,好一尊钟馗圣象,那厉鬼一下子就被钟馗一剑斩之,厉害,林仙长,你真厉害。” 吴由同样吸着凉气,“厉害!林仙长太厉害了!” 这几人同样一动没动,仿佛在跟空气说话呢。 陈云可以清晰地看见前方几人面目癫狂,似乎看到了什么异象。 你们踏马跟谁说话? 陈云当然知道这几人为什么跟空气说话,不出意外,肯定被厉鬼迷惑住了。 他不由一阵后背发凉,终于知道这厉鬼厉害,竟然悄无声息就迷惑住了眼前五六个人。 只是陈云有些纳闷,怎么自己除了一开始被阴风吹得直打哆嗦外,其他一点事情都没有? 难道距离门口比较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第十八章 幻境 别院门口,几人癫狂。 陈云心思一下子变得沉重了。 他很想上前把这几个人一一救下。 只是他又非常的怕死,生怕前进到一定范围,会和林辰、张乾、方管事等人一样陷入癫狂。 陈云还记得张乾说过,厉鬼杀人于无形之中。 也确实,眼前几人癫狂的模样,让他第一次感受到厉鬼有多么厉害。 这边大门刚刚一打开,五六个人就着了道了? 最关键,陈云对比吴绅士此前说过的话可以分析出,这厉鬼似乎比三个月前更加的厉害了。 为何这样说? 因为不论是半年前,还是三個月前,吴家的人哪怕见到了鬼依旧能全身而退。 很显然,那时候的鬼,只有制造幻境的能力,影响不了人的神智。 可现在情况有些不一样。 林辰、张乾、李四、方管事和吴绿、吴由六人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 这肯定不是幻境迷惑,而是精神上的迷惑了。 “在没确保自身安全前,我不能轻举妄动。” 陈云没有立刻上前救人,反而向后退了两步,更加仔细地观察情况。 忽然,他看见路边有一些小砂石。 陈云心中一动。 看看丢些砂石能否唤醒林辰、张乾等人。 他弯腰捡起几颗小石子,然后瞄了瞄准,朝着林辰的后脑勺扔过去。 吧嗒。 第一下力度不够,落在了林辰脚跟,根本没有触碰到人。 陈云无奈,只好再次拿起一块小石子。 他又一次瞄了瞄准,这回用的力气比较大。 嗖地一下。 小石子发出破空声。 砰! 一声闷响声响起。 林辰明明被击打的脑袋一歪,甚至后脑勺都破开了,可他依旧没任何反应,嘴里还笑呵呵道:“既然厉鬼已斩杀,诸位随我进去看看。” 李四点头,“善。” 张乾面目扭曲,“斩草要除根,我等进去看看是什么原因让此地产生厉鬼,从根源上解决。” 方管事更是一伸手道:“诸位仙长,随我来。” 言罢,这几人动了,一脸呆滞径直往里走。 这一下陈云看的急了,大声喊道:“李师兄、张师兄、林师兄,你们快醒醒!” 只是几人充耳不闻,依旧往里走。 一眨眼的时间,方管事等人就跨过门槛进了里面。 艹! 陈云都想骂人了! 看目前厉鬼展现的架势,这几人进入别院中,不得全都丢掉小命啊? 只是陈云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与其跟上去送死,还不如苟且偷生呢。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实在不行回传道观请王老志出山,他教主级别的人,对付厉鬼易如反掌。” 陈云转身就要离开这。 可刚准备转身,他忽然看见吴绿朝着别院门口左侧的池塘跳了下去! 噗通。 激起一阵水花。 要知道此时可是早春,夜间气温零下好几度。 这人要在冷水里泡时间长了,不得一命呜呼? 陈云说不上什么圣母,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没了。 只是自己又没能力救人,他一时间纠结极了。 怎么办? 自己该如何? 陈云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他想回传道观求助,又怕一来一去时间太长,别待会赶回来人死光了,到时救不到人不说,再让王老志等人发怒把自己赶出传道观去。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陈云随林辰等人接私单,结果惹得几人丢命,唯独自己没有什么事,十有七八会被迁怒。 他好不容易接触到神圣,有希望问道长生,怎么可能丢了这样的机会? 那到底要如何做才好? 陈云陷入了沉思之中。 刚开始他还真没想到办法。 可是片刻之后,他忽而想到了一件事。 前阵子过年那天,王老志和郑文叔两位传道观仅次于钟离权的大佬,曾经来药园慰问自己和李四。 郑文叔和自己初次见面送了一张静心符。 陈云记得王老志说过,静心符不仅可以让人保持神志清明,若是碰上一般的鬼怪蛊惑都能不受影响。 “难道我刚才没有中招并非因为站的远,是静心符功劳?” 陈云隐约明白了什么。 刚才那一阵阴风刮过,想来就是厉鬼的攻击。 其他人没有静心符护体,自然陷入了幻觉中。 他觉得有这种可能性,而且王老志是教主级别的人,所谓的一般鬼怪肯定与常人认知不同。 所以,静心符挡住厉鬼的幻觉应该没有问题。 想着,他从衣襟内部的口袋里拿出静心符观看。 这不看还好。 一看,陈云惊讶地发现,静心符闪耀着淡淡地清光。 “静心符果然有用!” 他大致知道有了静心符自己不会陷入幻觉了。 只是陈云为人很谨慎,依旧没有径直闯入其中。 他要试验一下才肯定。 陈云往后退出去一段距离。 一米。 静心符在发光。 三米。 静心符还在发光。 五米。 静心符上的清光骤然熄灭了。 哦,原来厉鬼攻势的笼罩范围是屋外七八米远。 怪不得附近两家没人住,想来是见过鬼了,因此搬离了这里。 陈云搞清楚自己刚才没有陷入厉鬼攻击不是距离问题后,大概有信心了。 这回他没再有犹豫了,掌心握着静心符,大步流星朝着院子里跨去。 一步。 两步。 很快,他跨过门槛来到了里面,静心符闪耀的清光更加炽盛。 陈云感觉掌心好似有一个小灯笼似的。 到这里,他没受到任何影响,只是觉得身心愈发阴冷。 “没中幻觉即可。” 陈云没有去管,当下就要去池塘救人。 未曾想又跨出去一两步的距离后,异变突生! 眼前空气荡漾起涟漪。 紧接着,眼前景色一晃。 四周瞬间变得阴森,月光一瞬间也消失了。 整个世界陷入黑暗中,阴风嗖嗖嗖刮个不停。 陈云立刻停下脚步,警觉地朝着前方望过去。 突然! 一张苍白的鬼脸浮现! 这张鬼悬浮在半空中,整张脸扭曲无比,两只眼睛里还挂着两行血泪,并且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陈云乍一看吓了一跳,还以为陷入了幻觉中。 他急忙掐了一下大腿。 嘶! 疼! 掐得太用力,陈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像没陷入幻觉。” 他第一时间有了判断。 为何? 刚才用小石子砸林辰后脑勺,对方脑袋都被砸破了一声不吭,很显然陷入幻觉之中,人会被屏蔽一些感知。 而自己掐大腿会剧痛,陷入幻觉可能性不大。 另外还有一点能证明自己没有陷入幻觉之中。 陈云看见悬浮在半空中的鬼脸嘴巴一张一合,自己没听见任何声音。 按照他前世看恐怖片的经验,这鬼脸嘴巴一张一合应该是在鬼哭狼嚎想要摧毁自己的心智。 只是声音需要震动产生,如果是中了幻觉,所谓的声音应该是精神错觉,而不是什么都听不见。 所以陈云判断得出,自己没有陷入幻觉,但是陷入了幻境之中。 简单点说,视觉欺骗。 此前跟张乾、李四论鬼时,他们也曾说过厉鬼一般有两种攻击方式,一则是让人陷入幻觉,另一种则是制造幻境。 静心符能让人保持神智,但无法影响到视觉。 “故而陷入了幻境?” 陈云觉得有点儿意思。 只要没有陷入幻觉中,单纯的视觉欺骗不怕。 毕竟丢失了视觉的话,还有触觉、听觉可用。 只要能找到厉鬼所在,那么应该能解决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在丢失视觉前提之下,找到厉鬼藏身的所在? 陈云知道该动脑筋了。 第十九章 找到你了 找到厉鬼藏身之处? 别院占地约一亩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若是时间足够充分的话,陈云完全可以一间间屋子搜过来。 但他知道现在情况紧急,吴绿还在冷水池塘里泡着,李四、张乾、林辰、方管事与吴由五人不知情况,若耽搁时间太长,恐这些人有性命之忧。 必须尽快找到厉鬼在哪。 陈云没有理会那鬼脸,琢磨着如何找到厉鬼。 他开始回忆一切有用的信息。 “吴绅士说过,最开始发现鬼是在其次子居住的厢房之中。” 陈云来别院的路上又跟吴绿、吴由打探过消息,知道吴家二公子生前住在第二进院的东厢房。 所以,那厉鬼极有可能躲藏在东厢房里面。 “我刚跨进门槛,基本没有怎么动过,应该还处在第一进院窄屋,左右两侧有走廊,只要能摸到走廊上的抱柱,我便能沿着前行到垂花门,然后进入第二进院。” 他心里大概有数了。 只是为了节省时间要分清楚东西方向,否则丢失视觉,很容易找错了地方。 这座别院坐北朝南,他如今刚跨进大门,那就是前北后南左西右东。 陈云判断了一下,伸手朝着右侧摸去。 掌心传来青砖的触感,他缓缓朝着右侧前进。 前进的同时,他还抬头看了一眼鬼脸的动静。 那鬼脸显得有些诡异,明明自己跨出去好几步,可它还是和刚才一样,距离自身四五米样子。 “果然是视觉欺骗,不会对我造成伤害。” 陈云胆子变得更大了,脚下步伐也快了三分。 大概走了十几步距离。 他的脚尖踢到了什么。 陈云暂时停下来,伸出脚衡量了一下障碍物。 好像是长方形的阶梯。 “应该要进走廊了。” 他缓缓抬起了脚后跟,轻轻踏上了台阶。 小心翼翼跨上好几个台阶。 蓦然间,脚下一空,似乎已经走到了走廊上。 砰! 陈云膝盖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很痛。 不过他却有些欣喜了,“应该撞到护栏了。” 他伸手摸了摸,果然是护栏。 又摸着护栏往前,不多时触碰到了抱柱。 陈云确定这里是走廊,更加放开心往前走。 期间,他又回首望了一次,那鬼脸依旧悬浮在四五米开外的半空中。 陈云懒得管没有任何杀伤力的鬼脸,一路朝前。 大概走了半分钟左右。 他触碰到了墙面。 “这里是房子的墙体,可能到了窄房边缘。” 陈云换了一个方向前进,一只手不停地摸着墙。 又走了四五步距离,他摸到了木质窗户竖栏。 没错了,是在向北走。 陈云摸着石头过河,很快就又摸到了木门。 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停留,一路朝着北边走过去。 到现在为止,鬼脸始终没任何的变化。 然而当陈云再次触碰到北面到底的墙壁之时,鬼脸突然间破碎。 不知怎么地,这一会儿,整个四周闪耀起淡淡地灰色光芒。 时间似乎加快了流动一样。 天很快从漆黑无比变成了灰蒙蒙。 有点像凌晨三四点的夜空。 不是单纯的灰蒙蒙,而是好像夹杂暗红色的黑。 殷红的鲜血在四周流淌,一道道朝他蔓延而来。 他被笼罩血色之中! “又是幻境。” 明明景色比刚才更恐怖,陈云却露出了喜色。 为何? 按照能量辐射范围来说,距离厉鬼越近,其能释放出的能量越强,制造出的幻境更可怕。 就目前遭遇到的情况,说明自己离厉鬼近了! “接下来应该还会遭遇到看上去更可怕的幻境。” 陈云一点都没感到恐惧。 前世看了那么多恐怖片,比眼前血色环绕恐怖多了。 他怎么可能会怕? 正暗暗琢磨。 忽而,他摸着墙壁的手掌心一空,似乎前面没有墙了。 空的? 那就是到了打开着的垂花门了。 陈云调整了一下姿势,又一次向右侧摸去。 三两步跨进第二进院。 突然! 又一张鬼脸跃入眼眶,这一次还近在咫尺! 这张鬼脸腐烂不堪,不仅冒着浓浓脓水,还长满了蛆虫,显得十分的渗人。 陈云早就做好了准备,根本没被吓着。 他看都没看鬼脸,直接撞了过去。 或许是看见吓不住陈云,那個厉鬼好像有点急了。 灰蒙蒙的血色之中,再次荡漾起一阵涟漪。 随后,成千上万张面目狰狞的鬼脸如同夏夜里地萤火虫一样布满了四周。 阴风大作,漫天鬼脸! 这些鬼脸不停扭曲脸庞,做出可怖的模样,然后一起朝陈云扑过来。 若是寻常人见此场景,定然会被吓破了胆子。 但作为一个阅片无数……阅鬼片无数的男人,陈云看见这些低劣的吓人场景只觉得想发笑。 他权当什么都没看见,任由那些鬼脸扑面而来,就是面不改色前行。 果然,一点伤害没有。 陈云已经摸到了墙角,再次调整了一下身姿,又要往北摸去东厢房。 那个厉鬼似乎被激怒了。 灰蒙蒙的幻境猛然膨胀,血色更加恐怖了! 陈云清晰地看见天空下起了“血雨”。 一滴滴血水砸落到了地上,很快形成了无边的血海。 更恐怖的一幕诞生了。 每一滴血水砸到地面时,地底就伸出一只白骨森森的骷髅手臂。 旋即,一具具骷髅爬出,朝着陈云张牙舞爪抓来! “急了,它急了。” 陈云不仅没任何害怕,嘴角还勾起了一道弧线。 任由那些骷髅抓自己,他依旧摸着墙壁前进。 每当他进前一步,天空中坠落的血雨就愈发磅礴,似乎整个世界都要淹没在血水里面了。 四周的骷髅也越来越多,最后天上地下,几乎全是白骨森森的骷髅! 陈云左掌心握着的静心符,光芒变得越来越盛,他甚至还感觉到温热,似乎再这样下去,静心符就要自动燃烧一般。 好像静心符快到承受的极限了。 “不行,我目前所依仗的就是静心符,若是静心符烧毁,我定然会陷入幻觉,到时我就会有性命之忧。” 陈云知道不能再摸着石头过河,脚步一下子快了不少。 这脚步一加快,他很快触及到了门框。 嗯? 东厢房的房门? 陈云毫不犹豫伸手一推。 “吱嘎”一声响起,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这是他到现在第一次听到除了风声之外的声响! 如果这里是厉鬼藏身之处,那么一定会形成更可怖的幻境。 陈云此念头刚诞生。 果不其然,恐怖再度降临! 陈云看见大风猛地刮起,门窗具是拼命摇曳。 同时,整个屋子一下子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漆黑。 紧接着,一道月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一条条影子扭曲着,好像在地上爬,要挣扎站起身! 黑夜,风吹,月下影子扭曲,在地上爬动,吓人不已! 寻常人见状,一定会被吓得晕厥的! 陈云目光却闪烁起来,本已经丢失视觉的他,此刻看到屋中有一点亮光。 尽管这点亮光隐藏的很好,可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却显得那么地明亮,明亮到好似幻境都无法掩盖。 他也没管屋中有没有什么桌椅,跨着大步来到亮光前。 亮光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威胁一般,闪耀得更加明亮了起来。 一瞬间,原本月光流淌突然再次被黑暗笼罩。 不只是黑暗那么简单。 眼前的景色完全变了。 陈云一眨眼,便发现自己处在了一处怪石嶙峋、乱木参差之地。 冷风阵阵吹过,杂草野花随风摇曳。 稀薄的雾气飘飘荡荡。 他若隐若现的看见野草从中藏着什么,那是一块破碎了半个角的墓碑,墓碑上还刻着歪歪曲曲殷红的字体! 伏在暗处的鼠蚁仍在悄然咬噬着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呼啸的风声混杂一处,犹如孤魂游荡,果真是鬼气森森,令人毛骨俱耸,心惊胆战。 幻境居然产生了声音! 下一刻挂着霜露的树梢、草尖被劲风吹动的同时一轮残月出现。 随处可见的破棺烂木从浅浅的墓坑展露,白骨森森的枯骨被不知道什么动物拱得七零八落,野兽啃噬过的尸骸就在陈云的脚旁散落着! 明明情景如此的惊悚可怖。 可是陈云却对着那一点不灭亮光咧嘴一笑,“嘿,找到你了!” 第二十章 童子尿 “嘿,找到你了。” 陈云的这道声音一经在东厢房之中响起来。 光亮里面就传来一阵“吱”犹如老鼠叫的凄厉声,似乎在警告陈云不要靠近。 陈云不管不顾,伸手就朝亮光抓去。 下一刻,一股冰凉的触觉从掌心中传递出来。 这股冰凉的触觉好像会蔓延一般,沿着他手掌不断朝着四肢百骸游走。 当这股冰凉游走到脑袋位置,陈云整个人变得清醒,眼前的恐怖场景也在一瞬间彻底消失不见了。 并且他还看见了一幕幕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从眼前一闪而过。 画面里是一面色苍白的青年。 这个青年瘦如枯槁,脸上一点血色都没,还不停发出咳嗽声。 它一直守候在窗户边,不停地朝外张望着,似乎在期盼什么人过来。 终于,当画面中出现吴绅士的身影,青年脸色露出了一抹喜色。 如此反复的情形发生在上千个日夜。 直到某一天,青年大口大口吐着血,最后彻底咽气死亡了。 随后,是一段看不见任何光芒、黑暗的沉沦。 在过了不知道多久后,青年似乎又一次活了,只是这种活的形式却比较特别,只能寄存在一颗小小的白玉珠子里。 刚开始它还特别迷茫,好像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但伴随着白玉珠子里面奇特能量的蕴养,青年逐渐想起来了身份,它是吴家二公子吴尘,一個早已经死亡的人。 只是它似乎没意识到死亡了,依旧透过白玉珠子不停地朝外张望着,期盼吴绅士再次出现。 可惜的是,吴绅士再也没有出现在它眼前过。 吴家二公子变得愤恨,愤恨父亲为何不来看自己,那股冲天的怨念,加上白玉珠子能量加持,让它解锁了“技能”。 它竟然能“召唤”已故家丁,或者,它“想象”之中的一切东西。 同时,吴家二公子怨气日渐浓郁,满心只有覆灭一切的念头,不断在院内兴风作浪。 它也隐约明白白玉珠子是性命所在,故而在有人接近的时候发出声嘶力竭地尖叫,想要阻止陈云。 这些信息看似很庞大,实则陈云在一瞬间就全部接收到了脑海之中。 “唉,苦命的人啊。”陈云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知道白玉珠子的吴家二公子能听见说话声,轻声宽慰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途,吴公子,在下多多得罪了!” 吴家二公子又一次发出色厉内荏地“尖叫”,白玉珠子光芒大耀起,仿佛它要把陈云弄死! 陈云毫不犹豫在厢房内寻找火折子之类的东西,想要一把火烧死厉鬼。 然而让人尴尬的是,屋子里除了梳妆桌、朱漆木床和桌椅之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看见。 “吱吱吱”。 白玉珠子里的吴家二公子似乎也察觉到了陈云找不到消灭它的办法,竟然传递出一股嘲笑的尖叫声。 “嘿,还敢嘲笑我?” 陈云真的被吴家二公子逗笑了。 他目前是找不到能点火的东西,可不代表别处也没有啊。 陈云正想要去其他厢房找找看有没有火石之类的东西。 忽然,他感受到掌心的静心符到了极限,一股滚烫猛然传来。 他急忙松开手,只见静心符自动燃烧了起来! 见状,吴家二公子一急,再次发出尖叫求饶。 陈云根本不搭理这厮,直接将白玉珠子丢进火里。 吱! 惨叫声凄厉无比! 吴家二公子的鬼魂似乎遭受到剧烈痛楚,不断发出求饶的尖叫。 如果这厉鬼没有害人,陈云兴许真会放它一马,可吴家二公子所化的厉鬼竟然让家丁吴绿跳进冰冷的池塘里。 想杀人,他怎么可能放过? 陈云原以为静心符自动燃烧起的火焰会把吴家二公子的鬼魂消灭掉。 谁曾想静心符太小了,燃烧了一会就熄灭了。 下一秒,吴家二公子缓过劲来了,再次发出充斥无边愤怒的尖叫声。 陈云能从中感到杀意! 吴家二公子想杀自己! 他瞳孔不由一阵收缩。 静心符已经彻底烧毁,自己可没有护身符了。 若是真的陷入了幻觉,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陈云也变得着急起来,千万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想要凭借脑袋里的记忆找到灭鬼法。 眼前空气又在涟漪了! 很显然,他如果再想不到办法就要中幻觉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云突然解开了裤带。 然后…… 嘘! 一道滚烫的水流从腰下方喷射,全部浇在白玉珠子上! 没错,陈云在撒尿呢! 他急中生智,蓦然回想到前世看到的一些灭鬼法,其中童子尿正是消灭鬼魂最好的方法之一。 在前世民间流传着童子尿能够驱鬼辟邪的功效。 因为孩童是至阳至旺之体,有无限的阳气和能量,代表着人间最为旺盛的生命力,在风水学上是吉祥的象征。 而尿液是由人体肾中积累阳气产生的,保留着一定的元气,再加上是童子的尿液,所以更加强了它辟邪驱鬼作用。 陈云来这世界十六年,可还是保持童子之身。 他虽然不清楚前世记忆的童子尿到底能不能灭鬼,但现在情况紧急,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一泡滚烫的童子尿决堤。 全部浇在了白玉珠子上。 吱! 吴家二公子不停发出凄厉地嚎叫声,哪里还有刚才的耀武扬威? “你这孙子还敢嘲笑我?尝尝道爷的童子尿!” 陈云一点都没留情面,见到童子尿确实有效,他尿的更欢快了。 吴家二公子再次求饶起来。 都想杀我了? 我能饶你? 陈云根本不管不顾,一心只想消灭此厉鬼。 伴随着童子尿的灌溉,白玉珠子里不断冒出一缕缕黑色气流。 这种情况未持续太久,吴家二公子的惨叫声就彻底湮灭在童子尿中。 陈云生怕这家伙使诈,并没有停止继续撒尿。 相反,哪怕他快尿不出来了,还硬抖了两下,愣是把所有的尿都滴到了白玉珠子的表层中。 只是当吴家二公子彻底停止了哀嚎之后,白玉珠子里也不再有黑烟冒出。 “应该消灭了。” 陈云总算松了一口气。 自己小心了那么久时间,差点最后阴沟翻船。 果然处理事情不够细。 他一边重新系好裤带,一边暗暗责怪自己还不够谨慎。 这里可是仙侠世界,一个不慎,自己真有可能会身死道消。 “不管怎么样,总算把这厉鬼成功消灭了。” 陈云第一次面对超凡,还成功笑到了最后,心中不由有一股成就感。 对了,这白玉珠子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自己且把珠子收起来。 他刚要弯腰去捡起来,可随即就变得犹豫了。 因为珠子上全是尿…… 第二十一章 意外之财 “吴绿!吴绿!” “你小子怎么钻水里去了?” “妈呀,冻死我了。” 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很显然,陈云消灭了厉鬼让众人摆脱了幻觉。 他一听见众人醒来,生怕有人赶过来,到时不好取走白玉珠,也顾不得有无尿骚味,直接一把抓起藏兜里。 陈云随即甩了甩右手,又忍不住放鼻尖一嗅。 然后…… 呕! 尿骚味险些熏得他呕吐了出来。 好吧,童子尿确实骚,况且陈云目前正好处在气冲病灶的阶段,体内会排出一些毒素来,尿味带一点骚臭很正常。 “这白玉珠是宝贝,别说沾了尿,哪怕是沾了屎,我也得收起来。” 陈云准备回去后好好研究一番,看看白玉珠到底有什么作用。 正准备离开东厢房。 忽而,又一道杀猪叫响了起来,“啊!谁把我头砸破了!痛死你家道爷了!” 嗯,是林辰的杀猪叫。 陈云汗了一下,心说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林辰知道,否则一定很幽怨。 他一边想一边朝外走。 跨出门槛。 这时,陈云才看清别院里面风光。 红墙青瓦林列左右。 远处是飞檐峭台,楼可摘星。 院门前是一盏石屏,上雕翠竹荷月。 不得不说,这里确实很美。 到底是有钱人家别院。 陈云不由心生感叹,摇了摇头,沿着走廊循声朝第一进院方向走去。 刚走出去没几步路,他看见地上有一张黄纸。 “嗯?” 陈云借助洁白明亮地月光仔细一看,“这不是钟馗符吗?” 林辰的钟馗符怎么在这? 他仔细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出意外,刚才林辰深陷幻觉之时身不由己在院内乱窜,可能不小心把符掉了。 这玩意好像非常珍贵。 陈云想了想,弯腰捡起,准备待会还给林辰。 这边刚把钟馗符捡起。 垂花门处涌出三四人。 正是李四、方管事、吴由和浑身湿漉漉不停打颤地吴绿。 没看见张乾和林辰两个人在哪里。 李四、方管事和吴由虽然没有像吴绿那么惨,可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四披头散发,脸上还一半黑一半白的,好像刚才钻炉灶里去了。 方管事则是额头红肿,貌似被什么狠狠撞了。 还有吴由脖子上有一道血印,可能是刀割的。 陈云目前观察到这么多情况,具体怎么回事,他暂时还没办法知晓。 他和李四关系比较好,连忙上前询问道:“李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李四苦笑道:“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前一刻还在和大家谈笑风生,可下一刻眼前一黑,抽出脑袋后,才知道自己钻灶窝了。” 方管事同样苦笑不跌,“老朽也差不多,脑袋跟迷糊了似的,刚一清醒便发现在撞墙壁,哎哟,这额头痛的我。” “你们还算好。”吴由哭丧着脸说道:“我脑袋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自刎呢,要是再晚点清醒过来,今晚你们可以吃席了!” “别……别说了,我快冻死了。”吴绿不停哆嗦,他牙关打颤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李四、方管事和吴由全一脸纳闷地望来。 陈云生怕白玉珠被别人知道引来觊觎,轻描淡写地说道:“哦,刚才我误打误撞进了东厢,发现了厉鬼的踪迹,然后撒了一泡童子尿,把这厉鬼给消灭掉了。” 主要屋中那一滩尿没办法隐藏,不然他一定会说一把火烧死了厉鬼。 方管事听得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童……童子尿也能驱鬼吗?” 李四解释道:“童子尿带有阳刚之气,确实对阴魂能造成巨大伤害,当然,若是特别厉害的鬼魂,童子尿没用,这厉鬼可能不太厉害,故而被童子尿浇死了。” 吴由和吴绿若有所思。 李四解释完之后,一脸感激地看向陈云,“陈师弟,今天多亏了你,否则我们就惨了啊,而且伱这脑袋真机灵,竟然想到童子尿驱鬼。” 陈云谦虚地说道:“运气好,误打误撞。” “不管是不是误打误撞,今天可是陈仙长你救了我们几个人的性命。”方管事感激涕零一拜,“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老朽会铭记在心的。” “对,谢谢陈仙长救命之恩。” “今天没有你,我们小命都没了。” 吴绿和吴由紧随其后道谢。 几个人正聊着呢,背后响起两個脚步声,还有林辰“哎哟”叫声。 陈云捏过头去一看,只见张乾搀扶着林辰,而林辰一只手捂着后脑勺。 “张师兄,林师兄,你们没事吧?” “林仙长,张仙长,受伤了?” 一群人涌上去关切地问道。 张乾忙说道:“我没什么事,林师兄不知怎么撞破了后脑勺,这会儿血流不止,要不找个大夫上点药?” 方管事急忙说道:“我吴府有坐镇的大夫,你们先随我回府中吧。” 林辰伤得有点重,大家手忙脚乱上前搀扶。 陈云也担心林辰的伤势,毕竟是自己砸伤的,一时间竟然忘了归还钟馗符。 本来他有点儿内疚,可是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林辰后脑勺伤势远比刚才被自己砸的严重,估摸刚才又磕了哪里,应该不算自己造成的。 陈云这才良心好受些。 回程的路上林辰和张乾询问了一下情况。 李四赶紧把刚才陈云说的话重复了一边。 张乾和林辰听完啧啧称奇,连连夸奖陈云有大气运,乃是福星高照之人,如此凶险的情况之下都能误打误撞灭了厉鬼,当真是运气好的没边。 陈云又谦虚了几句。 …… 不多时,回到吴府。 吴绅士听到众人受伤,立刻让家丁喊来府中坐镇的杏林高手周大夫。 周大夫一一给众人检查,确定没什么大碍后,这才一个个敷上了药,并且还开个几副药方,让受伤几人依嘱服用。 忙活完周大夫便走了。 吴绅士看受伤的众人,脸上显得很过意不去。 他对着旁边的丫鬟道:“小翠,把金锭取来。” 身穿绿色长裙的丫鬟应了一声旋即离开了。 陈云坐在那一直没吭声。 林辰、张乾和李四今天出师不利丢了面子,自然也没什么话要说。 反倒是方管事和吴由两人不停夸奖陈云厉害,什么一出手灭了厉鬼。 他们倒也是挺机灵的,童子尿压根就没有提,只说陈云施仙法驱鬼。 至于吴绿因为浑身湿透了,早早去换衣裳了。 闻言,吴绅士连连侧目看向神情自若端坐着的陈云,心说原来这位仙长才是真正厉害高人。 片刻之后,丫鬟端着一个木盘进来了。 木盘上摆放着几个小金锭子。 吴绅士瞥了一眼之后,起身对着陈云等人拱手道:“谢谢诸位仙长以身涉险为我别院驱鬼,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几位仙长能笑纳。” 这个驱鬼的活是林辰接的,陈云自然不可能开口。 林辰看了一眼木盘上的金锭子,一怔,“吴绅士,你弄错了吧?之前我们谈好十两金子,你这差不多二十两了,我们受之有愧啊。” 看得出来,他很有职业道德,谈好多少价格就多少价格,并没有看见人家多给见钱眼开。 陈云挺喜欢林辰这种性子,觉得这种人若是经商,一定会有所作为。 “诶。”吴绅士一摆手,他一脸内疚地说道:“一开始是谈的十两金子,可诸位仙长因此负伤,多的十两黄金,是吴某赔偿诸位的药费,还望诸位仙长不要嫌弃,不然老朽寝食难安。” 眼看对方说到这地步,林辰不好再继续拒绝,起身作揖行了个礼道:“好,那林某代替诸位师兄弟谢谢吴绅士。” 随后,林辰把金子收了起来。 众人又坐着聊了片刻,林辰这才起身告辞。 陈云、张乾和李四跟在林辰的后边离开。 本来吴绅士还要设宴款待,只是几人受了伤,谁都没心思吃饭喝酒。 吴绅士亲自把四人送出门外。 和一开始让大家等候的态度截然不同。 看得出来,吴绅士为人很现实,只敬重有真本事的人。 府外。 吴绅士亲热地拉着陈云左手,“诸位仙长以后下山常来我吴府坐坐,吴某不敢保证其他的,好酒好菜肯定会准备妥当。” 谁都看得出来,他这番话看似是对四人说的,实则是在对陈云说呢。 “好。” “以后有空来唠叨。” “吴绅士,请回吧,我们也要回山了。” 陈云与林辰等人回了两句。 吴绅士这才带领家丁转身回了府中。 等到吴家一关上大门,林辰立刻拿出金锭子。 他直接了当对着张乾和李四说道:“今儿个是陈师弟救了我们,所以这笔钱他多拿一些,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没有。” “陈师弟确实应该多拿一些,没他的话,我们小命都丢了。” 张乾和李四死里逃生,哪里还有什么意见? 陈云倒是推辞了一番,可林辰、张乾和李四非要他多拿一些金锭子。 末了实在是盛情难却,他只能收下了八两金子。 另外十二两三人平分,一人拿了四两金子。 一晚上赚了八两金子! 那可是纹银八十两啊! 饶是陈云一心想求道,此刻都有点被钱财迷惑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毕竟八两金子太多了,寻常人做苦力的话,也许要不吃不喝干上六七年。 刚把金子收起来。 陈云一抬头,看见林辰正“含情脉脉”看自己。 他心中一紧,心说这厮该不会喜欢搞基吧? 幸好林辰很快说出了原因。 他一脸感激地说道:“陈师弟,原本为兄是想带你来赚点钱,没想到……没想到……唉,没想到你救了我,为兄心里实在是感激,以后你有什么事的话,尽管跟我开口,我林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乾忙道:“俺也一样。” 李四同样点了点头,“还有我也是。” 陈云为人处世还是会的,笑着说道:“诸位师兄说什么客套话,咱们都是自家兄弟。” “对!都是自家兄弟!”林辰把手伸了出来,一把握住陈云的右手,“等回传道观我们义结金兰吧,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义结金兰。”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张乾、李四也伸手放在两人手背上。 陈云虽然不太喜欢这种,不过他知道不能扫大家脸面,也慷慨陈词回应了两句。 随后,众人收回了手,正准备回山。 忽而,林辰鼻子嗅了嗅,“诸位兄弟,你们闻到什么臭味了吗?” 张乾嗅了嗅,“没有啊。” 李四也左右张望闻了闻,摇头道:“没。” 林辰好像发现了什么,把刚才握陈云手的右掌放到鼻子边闻了闻。 然后…… 呕! 林辰也险些被尿骚味熏得吐了。 陈云站在那默然无语,心说你抓我哪只手不好,非要抓沾了尿那只。 第二十二章 夜训 亥时初,又名定昏。 大约相当于晚上九点钟。 此时夜深人静,万家灯火早已熄灭,万物也早早进入了休眠中。 “今日赚了不少钱。” “哈哈,我这些年攒下不少,等五年期满下山回乡能当个富家翁咯,李师弟,你五年期满下山之后最想干什么?” “张师兄,我应该会娶个婆娘开枝散叶吧。” 一行四人回到山门前。 林辰、张乾和李四虽然或多或少负了伤,但他们赚了钱精神很亢奋。 这不,甲马符一收起,三人便在那聊个不停。 陈云没有开口说什么,心里却同样有点高兴。 算上捡的小金珠,自己目前有八两五钱金子。 应该够买不少药材了。 陈云和众人考虑不同,赚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助自己问道长生。 《大罗灵汤》前面的筑基汤、化精汤乃至化气汤需要用到很多味药材。 主药一般买不到。 而剩下的辅助药材,大多数都可以用钱买得到。 其中有些药材很珍贵,需要的不是一星半点银子。 例如陈云等到筑基完毕要进行炼谷化精,而化精汤中需要用到灵芝。 陈云前世灵芝可以人工种植,价格相对较低。 然而在这个类似于华夏古代的社会当中,一斤丙等灵芝价格便高达两百到五百两银子。 若是最上等的甲等灵芝至少一千两银子,多则一斤数千两也不稀奇。 自然,陈云要攒点钱,争取购买点好的灵芝。 众人一边闲聊一遍往里走。 李四忽而道:“林师兄,甲马符还你。” 林辰摆了摆手,道:“赠予诸位兄弟了。” 张乾忍不住感叹道:“这甲马符总共可行一千八百里路,行至极限才会自燃烧毁,如此珍贵之物说送就送,林师弟你当真是个够仗义人。” 哦。 原来甲马符总共可以跑一千八百里路啊。 陈云说了一声感谢,小心翼翼将甲马符收起。 刚收起甲马符,他忽然想到此前在吴家别院捡到了更珍贵的钟馗符。 先前使用甲马符赶路风驰电擎,根本没办法言声,更别说归还甲马符了。 这会儿空闲,陈云便准备拿出符箓归还,“林师兄,你的……” 话没说完。 刚跨过山门的林辰脸色蓦然一变,失声道:“坏事了!” 陈云还以为其发现钟馗符丢失了,正准备说在自己这边。 谁曾想,张乾也一脸苦笑着说道:“完了,要挨训了!” 李四虽然没说话,可脸上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陈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当顺着三人目光望向传道观里面,他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只见位于道观正中央的大殿,此刻灯火通明。 大殿里供奉太上老君、东王公和正阳开悟传道真君三尊神明,分别对应老子、王玄甫和钟离权。 这些陈云进入传道观二十多天全都知晓。 只是大殿往日只有清晨开放,且长工不准进,只有王老志、郑文叔、王仔昔和陈云没见过面的蔡如金四位钟离权的正式门人才可以进入。 如今亥时初灯火通明? 很显然要么发生大事,要么有人在等他们呢! 陈云估计后者可能性更大。 毕竟他们出去接私活,这种事没人知道还好。 若是被王老志、郑文叔了解到大伙借着传道观名义揽活不扒皮才怪。 果然今晚要惨了。 或许是这一番打搅,他又一次忘了归还钟馗符。 …… 四人心怀揣揣来到里面。 果不其然,王仔昔和一位陈云未曾见过的中年山羊胡子道人早早侯在了大殿门口。 “王师兄。” “蔡师兄。” 陈云随林辰、张乾和李四上前打招呼。 打完招呼,他这才知道山羊胡子道人是郑文叔的徒弟蔡如金。 王仔昔面无表情地在四人脸上扫了一圈,“跟我进去,师父和师伯在等你们。” 蔡如金则是盯着林辰看了很久,然后才“唉”地叹着气摇头转身进了大殿。 确定是在等他们,林辰、张乾和李四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陈云低着头一言不发,在琢磨会受什么惩罚。 进入大殿。 陈云看见王老志和郑文叔两人正一左一右坐在香案旁的椅子上。 两人脸上看不出喜怒。 王仔昔和蔡如金一进来便站到了各自师父椅子背后左侧位置。 “见过郑师兄,王师兄。” “见过郑师兄,王师兄。” 陈云与林辰等人异口同声打招呼。 王老志一改往日的和气,冷笑一嗓子,道:“你们几人好大的胆子!” 是的,他和郑文叔早就知道陈云、林辰等人下山给人驱鬼去了,故而在这里守着呢。 其实原本王老志和郑文叔对这种事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大家在传道观做工五年就要遣散,在闲余时分依靠自身本事赚点钱也没什么。 只是最近王老志见识到陈云颇有天赋,想着将其收入门为徒,故而一直非常的关注。 所以今天众人下山、在吴家别院遇险,全都被暗中关注的王老志尽收眼底。 如果不是陈云机灵,今天四个人得全军覆没。 自然,王老志不找大家麻烦才怪呢。 噗通! 林辰毫不犹豫跪下来,大声回应道:“王师兄,此番罪在我,不关张师兄、李师弟与陈师弟什么事,是我见钱眼开又怕自己没实力驱鬼,故而拉上他们,伱要罚就罚我一人。” 张乾和李四颇为错愕。 陈云也没想到林辰这么够义气,钱大家一起赚,罪过却一人揽身上。 他虽然很不想受惩罚,可别人有情有义,自己岂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陈云几乎不假思索道:“王师兄,此事我……” “闭嘴!”王老志眯着眼打断了陈云说话,他伸手指着左侧方向,“你们先站一边去,我待会再和你们慢慢说!” 陈云无奈,只好站到左侧。 张乾与李四具是如此。 王老志望向林辰,“我问你,何错之有?你若能答得出,今日我对你小施惩戒即可,可若是答不上,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传道观庙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一听要赶其下山,林辰额头都布满细汗了。 他稍加思考道:“我不该学艺不精打着传道观名义揽私活,若是不成功,会丢了祖师脸面。” 陈云一皱眉,回答错了! 果不其然,王老志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脸面有何重要?人命大于天你都不知晓?算了,仔昔,拿五十两银子,让他连夜下山。” 林辰还想再说什么,“王师兄,我……” “出去吧。”王老志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很显然不准备让林辰再说下去。 林辰眼眶都红了,可他知道王老志意已决,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只好跪在地上对着王老志、郑文叔用力磕头,“林辰来传道观四年有余,感谢王师兄、郑师兄你们万般照顾,今夜我就下山去了,还望两位师兄保重身体。” 说完,林辰站起身朝外走去。 王仔昔要去拿银子。 这时蔡如金突然开口道:“师父,我想去送林师弟下山。” 一直没开口的郑文叔点头,“嗯,你与他交好,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去送他下山吧。” 言罢,蔡如金走出去了。 见状,陈云心中一凛,知道这次王老志发怒了。 “还有你们。”王老志目光朝三人望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陈云清楚这时候不能触碰王老志的虎须,第一个站出身拱手道:“云,甘愿受罚。” “王师兄,我错了。”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张乾和李四垂头丧气。 王老志道:“张乾、李四,念你们是初犯,我便罚你们三个月例钱,若是下次再犯,你们就与林辰一样下山去。” 惩罚并不怎么严重。 张乾连忙道:“乾领罚。” 李四也赶紧道:“谢谢王师兄宽宏大量。” 陈云还不知道自己会受什么样的处罚,站在那静静等候。 王老志盯着陈云看了小半晌时间,这才缓缓开口道:“陈云,你虽亦是初犯,然有救人之功,算是功过相抵,只是不给点惩罚,我怕你还会再犯,这样,罚你禁闭半月,对此你可有什么意见?” 呃? 这么轻飘飘揭过? 陈云刚才还真怕王老志会赶自己下山呢。 这会儿听到不痛不痒的惩罚,哪里还有什么意见? 他连忙道:“王师兄,云知错,并无意见。” “行了,忙活了一夜,都回去歇息吧。” 王老志说完便站起身朝外走去。 王仔昔紧随其后。 此时,郑文叔也站起身来到了陈云的面前。 陈云刚想要让路。 未曾想郑文叔对着他眨眨眼,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静心符还好用吧?” 啊? 这句话什么意思? 郑文叔作为王老志师兄,修为同样深不可测。 知道自己在别院用了静心符并不让人感到奇怪。 陈云感到奇怪的是,郑文叔这番话好像在说早就会料到会有今天这种场面才给的静心符。 尽管想不明白,他还是道谢道:“谢谢郑师兄,若是没有静心符,我危矣。” “哈哈哈。” 郑文叔大笑着离开了。 等到人走干净了,陈云侧头看向旁边,“张师兄,李师兄,我们去送林师兄下山吧。” 他还想着把钟馗符归还呢。 “好。” “送送他。” 张乾和李四自然没什么意见,钱大家赚了,最后却林辰一人受重罚,于情于理都要去送送。 三个人朝大殿外走去。 结果刚跨出大殿门槛,陈云便看见一道祥云托着蔡如金和林辰离去。 陈云:“……” 得,看来钟馗符是还不了了。 虽然钟馗符非常珍贵,可陈云真的没想私吞。 只是现在林辰离去了,天大地大,陈云此生能否再相遇其都不好说,貌似钟馗符只能留下。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他还是不由为林辰的离去感到有些伤感。 陈云颇为的感慨和唏嘘。 今日自己失去了一张静心符。 未曾想,最后却收获了甲马符和钟馗符。 他也不知道该喜还是悲,毕竟林辰被赶走了。 第二十三章 宝珠妙用 夜晚,寮房之中。 陈云望着窗外洁白无瑕地月光久久不能平静。 今日随林辰下山驱鬼,自己收获不少东西。 例如八两五钱金子,白玉珠,甲马符和钟馗符。 总的来说,收获丰盛。 “如果林师兄没被赶下山就完美多了。” 陈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只是生活还要继续,他收起心中那点小小遗憾,开始检查起了战利品。 八两五钱金子要留着买药。 甲马符和钟馗符的作用陈云大概都知道。 “唯独这白玉珠子,除了养鬼还有什么用?” 陈云捏着白玉珠子看,真的有些儿弄不明白。 这玩意抓在手上之时,会产生一股冰凉气流进入到自身的四肢百骸。 这股冰凉气流只是凉,并不让人感到“寒”。 而且冰凉气流蔓延到脑袋,会让人神智清明。 除此之外,陈云暂时还没发现有其他的作用。 研究了半晌,他实在发现不了其他的作用。 “算了,以后再慢慢研究,先修炼一会儿吧。” 白玉珠子有点像挂件,上面有一个银制掉孔。 考虑到修炼结束还要研究,陈云并未把白玉珠藏在铜炉的小格子里面,而是找了一个细线穿过去,挂在了脖子上。 做完这些,他拿起《筑基功》书籍仔细观看。 确定没什么差池之后,陈云便开始盘膝打坐。 距离下次服用筑基汤,还有三四天时间。 他不可能完全依赖筑基汤,自然有空就尝试打坐。 “说起来这次王老志关我禁闭,让我有更多时间气冲病灶,也不知道这是惩罚还是嘉奖。” 想着,陈云摒除杂念。 他按照功法开始打坐。 打坐包括调息、守玄、排浊和洗脸收功几步。 陈云身体面向南方,双腿盘坐,上体端正,双手平放在膝盖,全身放松,口唇微合,舌抵上腭,双目微闭,保持内心平静,意守丹田,达到入静状态。 调整呼吸,使呼吸变得轻细自然。 依靠自身修炼气冲病灶跟服用筑基汤不一样。 首先要打坐聚气,也就是得气。 筑基汤服用了药力会自然而然得气。 修炼可全部得靠自身。 陈云之前在不服用筑基汤期间就进行过打坐,知道一般要聚精会神静静打坐二十分钟左右才能得气。 简单来说,需要感应到口中生出津液变甜,然后下咽。 一口甜津能产生一道炁。 积累到一定量的炁,然后才可以开始行气。 故而他没着急,全身心意守丹田。 然而今天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陈云刚一进入打坐状态便感觉到气聚。 “咦?怎么这么快得气了?我这还没产生甜津呢。” 他心中一怔,不由自主停止打坐,小腹下刚聚集的气也散了。 陈云感到有些儿奇怪。 稍加琢磨没想出什么,他又一次开始打坐了。 这一会他注意力更加集中,想看看能否探知自己为何那么快得气。 还别说,真让他发现了。 陈云打坐之时,感受到挂在脖子里的白玉珠释放出来那股冰凉气流,伴随着运功变成真炁,一道道下沉到小腹下。 “原来是白玉珠啊!” 他没想到无意间竟然又发现白玉珠的新功能。 陈云稍加琢磨就知道白玉珠为何能帮助练功了。 白玉珠连魂魄都能蕴养,其中肯定有灵气。 这点张乾之前就说过,鬼不可能无缘无故产生,必须有能量的蕴养。 只是陈云没想到这种能量能够帮助打坐修炼。 “果然和我一开始猜想的一样,是好宝贝!” 他不由心中感到欣喜。 既然得气了,那就可以进行行气了。 行气需要意念操纵,所以这时候要意守玄关。 玄关位于两眉之间,丹经上叫“灵台”,亦称“方寸”。 陈云双手掐子午扣,即左手拇指掐左手中指尖为午位,右手拇指从左手虎口插入,按在左手第四指根部子位上,其余四指合抱在外,成双手合掐子午扣式。 掐完子午扣,他将手放在小腹前。 此时陈云内心安宁,一点杂念都没有。 或许正是因为心灵放空,他感受到自身的细长呼吸延绵不绝。 用意念操控炁沿着体内十四正经游走。 炁在经络中不断地游走。 很快,陈云感受到炁在任脉会阴遭遇到阻力。 “之前我服用过两次筑基汤都未能冲开任督二脉任何一点的病灶,但连续的冲击让病灶松动了,也不知道这次修炼能否冲开这些病灶。” 念头在脑海一闪即过。 陈云操控炁尝试冲击。 让人欣喜之事发生了。 之前连续两次服用筑基汤都未冲开的病灶,此刻被陈云意念操控的炁一冲击,竟然松动了! 一股酥麻感传递出来。 陈云更卖力聚炁冲击。 一波。 三波。 连续冲击了四五波。 下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会阴位置有什么东西被冲破似的,一股舒坦的感觉升腾。 终于冲破会阴病灶了! 陈云满心欢喜,稍微检查了一下炁消耗情况。 像刚才虽然只冲击了四五波,但按照以往不借助筑基汤修炼的情况,应该会消耗掉很多炁,最多只能再冲开一两个病灶就要停下来歇息。 然而陈云稍加感应后,惊讶地发现小腹下聚集的炁竟然还是那么多。 之所以如此,完全得益于打坐之时源源不断转化白玉珠产生的凉气。 “好宝贝!好宝贝!” 陈云不由心花怒放。 他更加卖力的气机运行。 下一刻,另一股分流出来的炁在督脉也碰到了障碍。 这回是腰阳关附近。 一股刺痛从背后诞生。 陈云强忍着痛楚,继续操控炁冲击病灶。 三波。 五波。 连续冲击了十来波才冲开病灶。 感受到背后传来舒坦,陈云心情变得更好了。 他几乎全身心沉浸了进去。 一小时。 三小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 直到陈云感觉到身体无比的疲乏这才停止。 “有白玉珠相助,炁倒是源源不断了,可是连续冲击病灶身体有些受不了,歇息一会儿,等身体恢复再冲病灶。” 陈云停止了气机运行。 不过修炼还没完全结束。 接下来要退符排阴。 也就是要将冲开病灶的毒素、杂质之类排出体外。 这一步也叫“以意排浊”。 陈云两腿伸直,双手分开,分别放在左右两膝上,手心向上,舌尖放下,嘴也张开,双眼睁开,目视两足尖。 他意守双足涌泉穴,想象全身的病气、浊气、阴气、毒气不断地从涌泉穴流出。 渐渐地,陈云感受到肠子蠕动,不由自主“噗噗噗”地连续放了好几個屁。 一股恶臭在屋内弥漫。 与此同时,陈云的毛孔之中也排出一些汗珠。 这些汗珠带着一点黑,很显然是将病气、浊气、阴气和毒气带出体外了。 一直持续了十分钟样子。 陈云感受到身心轻快,已经排浊完毕。 最后是该收功阶段了。 这一步叫做仙人洗脸。 陈云分散意念后,两腿收回盘坐。 嗯,不收回也可以,只是他习惯了收回。 收回腿盘坐后,陈云双手掌互相搓热,然后用双手的手掌在脸上从上往下按摩。 按摩完,要点穴位。 陈云先用食指抓点头后至头顶之上各个穴位,即拇指从“风池穴”开始,一直上行至头顶“百会穴”。 一遍。 五遍。 一直进行了三十六遍。 陈云这才缓缓收了功。 他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月亮已经西斜。 很显然,自己练了好几个小时功。 当然,收获颇为丰富。 “今日练功,我大概又冲破半成左右病灶,若是能如此持续下去,待到三四天后服用筑基汤,应当能筑基完毕。” 一想到快筑基结束了,陈云心情忍不住激荡。 只要百日筑基结束,自己便可以找王仔昔学习“炼谷化精”之法了。 百日筑基还未结束,陈云便感觉身体更好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炼谷化精的强健身躯,会让自己身体变得多健硕。 第二十四章 筑基完毕 关禁闭十五天对于许多人来说可能很难熬。 陈云并无这种感觉,有时间好好修炼,也有人照料生活起居,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舒心? 三四天时间一晃而过。 他每日白天练练拳法,夜里打坐气冲病灶,日子倒也过得十分悠闲。 “陈师弟,好吃吗?” 窗外像是“探监”的厨房宁师兄笑眯眯问道。 陈云端坐在小圆桌前,桌子上摆放两菜一汤,分别是春笋炒肉、一条清蒸白吉和翡翠白玉汤,白吉是江团,翡翠白玉汤就是青菜豆腐汤。 道家饮食较为的清淡,但又很注重营养搭配。 陈云将嘴里饭菜咽下,筷子指着清蒸白吉道:“这鱼特别的鲜美。” “哈哈,师弟喜欢吃即可。”宁师兄笑了笑,随即他又感叹了一句,“可惜呀,再过一月有余大家便没鱼吃了。” 陈云本来想问为什么,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 道家思想主张顺应自然。 按照自然规律,三四月份鱼产卵,腹中有许多鱼籽,若是食用乃反自然行为,故而不取。 不多时,晚餐享用完。 宁师兄拿着提篮将碗筷装走。 饭后不宜运动。 陈云拿起《筑基功》研读,暗忖道:“这几日我夜夜气冲病灶,有了白玉珠的帮助,体内经络已冲开了一大半,今晚可以服用筑基汤,应当能百日筑基完毕。” 百日筑基是要结束了。 “炼谷化精”的功法暂时还没有踪影。 若是平时,他倒是可以找到王仔昔求教炼谷化精法。 只是陈云在被关禁闭,压根见不到王仔昔人。 “算了,先筑基完再说,实在不行明早宁师兄来送餐时让其传话。” 陈云稍加思索了片刻,又安静休息了一个时辰。 等到腹中食物消化,他这才取出了小铜炉。 将藏在炉壁暗格里装有冷却药汁的大碗拿出。 他起身又拿了个小碗,倒了一半凉药汁进去。 随后,陈云掀开炉盖,将热腾腾的药汁倒入混合。 做完这一切后,他先把药汁、小铜炉收起,然后端起药汁一饮而尽。 一如既往的苦涩。 陈云差不多习惯了,服用完后将小碗放一旁。 盘膝,摆出打坐姿态,等待灵汤药力的诞生。 静候片刻。 陈云感受到肠子轻微蠕动起来,然后止不住“噗”放了个屁。 和以往有些不同,今天放的屁不怎么臭。 “体内浊气即将排尽,这屁也变得不臭了。” 陈云暗暗满意。 小腹下方渐渐升腾一股温煦。 随着时间推移,这股温煦变得燥热,并且化作炁流主动在经络游走。 因为此前服用过两次筑基汤,再则主动修炼,体内经络通了一大半,故而这股炁一经游走,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 陈云知道这是暂时的,自己任督二脉还有病灶尚未冲开,若是真炁游走到病灶处会停止住。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他感应到真炁停留在百会穴附近。 百会穴出自《针灸甲乙经》,别名“三阳五会”,属于督脉。 “百”,多的意思。 “会”,交会之处的意思。 在《会元针灸学》曰:“百会者,五脏六腑奇经三阳百脉之所会,故名百会。” 简而言之,百会穴是人体诸多穴位的交会处。 陈云经过这些天的修炼,知道人体十二正经中有六条都汇聚于百会穴中,它们分别是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阴明大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阳胆经和足阳明胃经,并且,这六条经络都和有“阳脉之海”美誉的督脉相交。 “百会通天气,一穴通全身。” 他心中念头闪过,“若是能去消百会病灶,我筑基可成!” 正想着,百会传来刺痛。 药力产生的真炁正在一波接一波冲击病灶。 那股刺痛绵绵悠长,好似牙痛激起的神经痛,让陈云不由龇牙咧嘴。 尽管痛的额头细汗密布,可他还在咬牙坚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一分钟。 两分钟。 终于,当第三分钟来临之际。 陈云似乎听到百会穴位置传来“啵”的轻响。 随即,疼痛感消失。 一股舒坦,油然而生。 陈云有一种豁朗开朗的感觉,整個人精神了。 就连思维运转,他都察觉到比平时更快,好似自身“开窍”了一般。 当百会穴病灶被冲破,那股真炁如同决了堤,朝着十四正经蔓延去。 尽管体内还有许多小的病灶,但百会穴一通,真炁游走变得势不可挡,几乎摧枯拉朽之势,将体内病灶一扫而空! 那种好似做了全身按摩彻底放松的舒坦升腾。 陈云忍不住呻吟一声,“呼,实在太舒服了,难怪修炼之人沉溺。” 他一直等到药力消失,这才缓缓结束了打坐。 服用筑基汤和主动修炼不一样。 主动修炼气冲病灶后,还需要排浊。 服用筑基汤则不用,药力将冲散浊气下沉,待下一次两便带出即可。 “十四正经全通了!历时半月有余的时间,我终于筑基完毕了啊!” 陈云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这么快筑基完毕,一方面是筑基汤太神奇,另一方面则是偶然所得白玉珠,又被关禁闭又足够时间,这才能双管齐下,在短时间内一举筑基完毕。 如果没有白玉珠,和没被关禁闭的话,兴许还要半个月才行。 他心中充斥着喜悦,那种喜悦有一部分是因为完成了百日筑基,另一部分则是身轻体健带来的。 人在身体有郁结或者生病时会莫名心情糟糕。 然在健康之时,身体内分泌保持平衡,会让心情变得愉悦些。 刚刚百日筑基完的陈云,正是因为如此喜悦。 只是他并未喜悦太久,随即便又蹙起了眉头,“百日筑基结束了,现在急缺炼谷化精法,也不知道明日让宁师兄给王仔昔带话,能否获得炼谷化精的法门。”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陈云等到尿意来了,对着马桶嘘嘘排出浊气,然后便早早上床睡了。 …… 喔喔喔。 道观养的大公鸡又在放声啼鸣。 陈云闻鸡起舞,稍微洗刷了一下便开始练拳。 或许是因为筑基完毕,今天他练拳之时,觉得浑身无比的轻巧有力。 “道家修炼真奇妙,我这才刚完成入门的百日筑基便变得身轻如燕了,若是能炼谷化精,据说身体将变得强壮,这个强壮具体怎么个强壮法我暂时不得而知,真期待能炼谷化精啊。” 陈云站在屋中间,两肘抱肋,一拳挥出。 呼哧。 打出了破空声。 他收起心中杂念专心练拳。 三顶。 三扣。 三锤。 很快,拳法练习最后的三挺结束。 陈云缓缓收功,调和了一下气息。 等到气血稳定下来,他这才朝窗外看了一眼,发现旭日的阳光已通明。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练拳,一个卯时已经过去。 陈云稍微洗漱了一下。 梳洗完毕,休息片刻。 窗户响起了“咚咚”敲击声。 紧接着有点像公鸭叫的宁师兄嗓音响起,“陈师弟,用餐。” “来了。” 陈云赶紧跑去开窗。 吱嘎,窗户打开。 只见宁师兄提起竹篮递过来,“里面有粥和馒头,趁热吃吧。” “谢谢。”陈云接过竹篮并未立刻食用,而是站在窗口眨眼道:“宁师兄,能麻烦帮我给王仔昔师兄传个话吗?” 宁师兄也没多想,随口道:“可以,要传什么话?” 陈云道:“你就和他说我筑基完毕,问问何时能炼谷化精。” “哦,你筑基完……”宁师兄话说了一半猛然醒悟,他瞠目结舌道:“你……你筑基完毕了?” 陈云点头道:“对。” 宁师兄两眼泛黑地看着陈云。 你小子入门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竟然百日筑基完毕了? 想当初他不算学习人体结构的时间,光论修炼那也花了半年。 一念至此,宁师兄有一种人比人气死人的感觉,他都不想跟陈云说话了啊。 陈云压根不知道宁师兄心里怎么想的。 他现在只期盼宁师兄给王仔昔传话,能让自己尽快获得炼谷化精的秘法。 只是自己在关禁闭期间,王仔昔会传授秘法吗? 第二十五章 炼谷化精 “你筑基完成了?” 窗外,王仔昔一脸古怪地看着里面的陈云。 他刚刚听到宁师弟传话,讶然之下第一时间赶来,想看看是否属实。 此刻王仔昔虽未使用真炁进入陈云体内检查,但他观得陈云眼眸清澈略带不易察觉的蓝光,很显然是筑基完成了。 这就是道家所谓的“碧眼方瞳是神仙”说法。 一般在完成百日筑基后,中脉就会打开,身体会有几个方面的变化。 首先是眼睛带有蓝光,其次会一定程度上“脱胎换骨”。 例如原先长得不太好的骨骼,会伴随着筑基完毕逐渐变“正”。 另外,皮肤也会随着时间推移洁白光滑。 所谓“颜色浸以润,骨节益坚强”说的就是如此。 目前陈云刚筑基完,只有目光有变化。 其他的还需日渐变化,好像不是太容易察觉。 王仔昔早至上等法师之境,修为高超,自然能一眼看出陈云的变化。 陈云不亢不卑道:“是的,师兄。” 王仔昔反问道:“你可知蔡如金师兄乃是我传道观立观以来最有天赋之人?” 陈云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这些,摇头道:“不知。” 王仔昔感叹道:“他如此天赋筑基亦用了足足一个月时间,而你……我记得从传授筑基功至今才二十多天。”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就是蔡如金一个月筑基成功还服用了四颗筑基丹。 陈云呢? 据王仔昔所知,除了郑文叔给的一株阴阳星辰草外,似乎并无其他外物相助。 如此天资,实属吓人。 陈云一如既往的谦虚,“可能我运气比较好,误打误撞就成功了。” 王仔昔又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缓缓说道:“你让宁师弟传话,想来是想学炼谷化精法,不瞒你说,我传道观挑选年少之人做工传法,一则确实需要人干活,另一则还带着挑选传承道统门人的意图在内,否则招些固定长工更好,何须五年期满遣散?既然你已经筑基成功,我当传伱炼谷化精法,也罢,今日我正好有空,好好教你化精法。” 陈云大喜,“谢师兄。” 王仔昔嗯道:“你可知何为炼谷化精?” 陈云摇头,“不知,还请师兄赐教。” 王仔昔拨弄着窗户木质栏杆老化蜕下的木皮,口齿清晰道:“在炼谷化精前,你需明白什么是精,精又分为先天之精与后天之精,先天之精禀受于父母,与生俱来,藏于肾,后天之精是水谷精微所化,即,人饮食后经过胃、脾化生而出,你主动不主动修炼,水谷精微都会在胃、脾作用下化生出后天之精,只是主动修炼化生多,不主动修炼化生较少。” 这些都是宝贵的知识,陈云认真地侧耳倾听。 “脾胃运化的水谷之精,由脾转输至全身各脏腑、形体、官窍,以维持各脏腑器官的正常运转。后天之精不断充实肾中之精,肾精可以化生元气,是人体各脏腑形体之气的原始祖炁,促进人体生长,如心气充足可以推动全身血液运行、肺气充足可以促进体内气机宣降有节等,如果后天之精运化无力,不能化气,脏腑组织官窍会失去滋润、濡养,体能衰退,当然,此乃炼精化气阶段的内容,我暂时只是说与你听,你不必理会。” 王仔昔讲解的很仔细。 陈云一边听一边微微颔首,同样听得很认真。 “我等修炼者要做的就是将水谷精微,尽可能多化生为后天之精,充实肾中之精的同时,滋养身躯、强健体魄,有朝一日能做到精气贯全身的‘容光焕发’之境,那便炼谷化精完毕了,而这将水谷精微化生为后天之精的过程就叫做炼谷化精。” 王仔昔说到这里问道:“然后天之精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消耗完,若是放任不管又会让身体变得躁动外泄浪费,所以我们要藏精,你可知该如何藏精?” 陈云摇头,“不知。” 王仔昔撕扯下一条木皮缠绕在指尖把玩,“肾能藏精,只是肾藏的是先天之精,我们要储存的是后天之精,为之就是以后炼精化气之时让后天之精化为先天之精,故而后天之精一般不藏于肾,藏于奇经八脉之中,尤其任督二脉乃是最佳藏精之处。” 他并未立刻告知秘法,而是非常认真讲解炼谷化精原理和注意事项。 这一讲就是一個时辰。 陈云大致明白了原理,大概意思是吃下去东西后利用秘法主动化后天之精养形,为以后炼精化气打下基础。 如果说百日筑基是挖地基槽,那么炼谷化精就是真正的打地基,需要给空的地基注入物质,而这个物质就是后天之精,说到底还是筑基。 末了,王仔昔讲解完。 他问道:“明白了?” 陈云颔首道:“感谢师兄指点,大致懂了。” “行。”王仔昔将被他把玩破破烂烂的木皮丢掉,伸手一托,他的掌心凭空出现一本书籍,“此乃《化精功》,你仔细研读,若是有不懂之处随时让人传话,我会过来告知如何做。” 一般长工学习修炼法,亲传弟子没义务教导,最多偶尔提点一两句。 可以说王仔昔这么做,已经算陈云半个师父。 或者说,有些师父都未必有王仔昔教的仔细。 陈云接过《化精功》,感激涕零地说道:“谢谢师兄如此厚爱。” 王仔昔摆摆手没说什么,转身缓步离开了此地。 等到人一走,陈云折身回到桌边凳子上坐下,翻开《化精功》研读。 入眼第一句似乎是总纲:“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 下方还有一句提纲,陈云默念道:“唯道集虚,积虚生神,凝神化气,聚气成精。” 读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颇为疑惑道:“不应该是炼精化炁么,怎么《化精法》之中写凝神化气,聚气成精?” 陈云有些想不明白,继续看下去。 接下来是一段段口诀,他一字一顿仔细研读着:“太阳之精,太阴之华,二气交融,化生万物……脾气,升其清气,降其浊气……是皆不外神气精三物,是以三物相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故虚化神,神化气,气化精,精化形,形乃成人……万物含三,三归二,二归一,知此道者怡神守形,养形炼精,积精化气,炼气合神,炼神还虚,金丹乃成。” 这篇《化精功》五六千字。 陈云因为看的比较仔细,看完已过半个时辰。 看完,他大明白提纲为何写“凝神化气”了。 “父母未生前,并无眼耳鼻舌身意这六感,所以修士要逆修先天大道,只有关闭六感,无视无听无思虑。一切视听思虑皆为元神退位,识神当家,具是六感妄想,故而赖阅听思虑理论,不会得道。” 陈云暗暗琢磨着,“化精功主要分为两部分,一则是炼谷化生后天之精,另一则后天之精养形,精如气,故而要凝神化气,若不能凝神则无法控制胃脾、化生后天之精。” 他继续盯着《化精功》研究。 化精功分为静功和动功。 静功是炼谷化精化生更多的后天之精,动功是养形强健身躯体魄。 何为静功? 静功一般采取坐式、站式或卧式,或散步亦无不可。 然不论何种姿势,都要讲究一个“静”字。 这个静不是安静下来即可,而是要做到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无视无听,抱神以静,慎内闭外,以元神御体内一切变化。 人体的一切机能,都是在静极状态下恢复的,万物也从静中生长。 这就是老子所言:人能常清净,天地悉皆归。 动功比较简单,无非是练拳。 其目的就是加速身体吸收后天之精变得强健。 老子所言:动者,静之基。 所以,切不可只打坐不运动,动以强体,静以安身。 只知道静坐修炼,不知习武强身,打坐既久,体羸病生。 病体何能载道? 体弱常遭魔侵,此即前人所言“静坐孤修气转枯”。 陈云蓦然想到前世民国虚云法师曾出定后大病一场,几乎丧命,这就是只知静功而不动的后患。 “所谓动则生阳,不动则气血凝滞,身体阳气不足,进入迷定,迷定久住,容易坐化,故而要动。” 他终于明白传道观为何要门人练拳了,习武是生阳健体之道,体不健,阳不生,则难入定,偶尔入定,也在迷定。 “而且练习五行拳是为了更好的吸收后天之精。” 陈云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 功法中还写明了演练五行拳的呼吸吐纳之法,这和以前陈云按照招式练习完全不同。 他这才知道之前练习的五行拳只有“形”,并没有“意”。 “怪不得练了那么久没什么效果。” 陈云知道不是王仔昔藏着掖着,而是搭配呼吸吐纳法的五行拳演练之时会消耗后天之精。 他当时筑基都没有成功,若是消耗大量的后天之精,身体会因此垮掉的。 不得不说,王仔昔教导自己确实很用功,且循序渐进能达到最佳修炼效果。 陈云对王仔昔很感激。 再研究一下化精功。 他没有着急尝试,而是继续琢磨功法。 确定理解其中内容无误,他这才准备尝试一番。 第二十六章 刑满释放 寮房外阳光明媚。 里面,陈云按照《化精功》的前期准备工作进行。 “第一步,消食。” 他先将手掌伸到命门,然后缓缓轻轻向下揉搓,一直到骶骨为止。 一遍。 三遍。 十五遍。 很快进行了八十一次。 陈云感受到刚吃下去的食物在轻柔下消化着,“一般进行一到四个循环,我先前和王仔昔聊了那么久,胃中食物所剩无几,一遍即可。” 完成消化,该打坐了。 他望了一眼窗户打开着,颇为满意,打坐之时最好空气流通,但有风吹到处不宜打坐,门尽可能要关闭,防止被人打扰。 陈云如今关禁闭状态也不会有人打搅。 故而他直接盘膝入坐,头正颈直、下颌微收,舌抵上腭。 完成基本动作,陈云没有着急闭眼,而是先定心神,平稳呼吸。 等到心情彻底安静下来,呼吸变得均匀,他才慢慢闭上眼睛。 也不是全部闭上那种,而是微留一线之光。 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 因为百日筑基便时常打坐,陈云得心应手,很快进入了凝神状态。 他可以清晰感受得到,食物被胃消化后化作水谷精微蔓延至了脾脏。 然后…… 嗯,陈云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胃消化食物的感觉容易察觉,脾将水谷精微化生成后天之精几乎不可被察。 陈云虽然经过这些日子孜孜不倦的学习,知道脾脏在什么位置,可是他真的感受不到脾转化水谷精微为后天之精。 大概打坐了半个小时。 实在找不到那种感觉,他不得已只好停下来。 “我连脾脏如何转化水谷精微为后天之精都感受不到,怎么炼谷?” 陈云微微蹙起了眉头,“这就跟我之前百日筑基的时候感受不到经络在哪几乎一个性质,只是百日筑基有筑基汤相助,真炁在经络游走之时,让我感受到了,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如今还未熬制化精汤,只能靠自己慢慢琢磨,看来进度快不起来了。” 如果平时,自己倒是可以着手购买化精汤所需药材,然后熬制出来。 可如今他在被关禁闭,没办法出去买药材啊。 “我先再继续试试,如果实在感受不到,明天在问问王仔昔师兄。” 想着,陈云再次尝试。 …… 翌日,清晨。 王仔昔又一次来到窗户外。 他除了讲解修炼之时比较详细,其余时候说话简单明了。 在听到陈云无法感知到该如何脾脏转化水谷精微为后天之精后,王仔昔摇头道:“修行需自己感悟,这点我亦不能提点你。” 陈云遗憾道:“好吧,待会我再自己试试。” “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说完,王仔昔莫名露出了笑容,走了。 说实话,此前王仔昔得知陈云那么短时间筑基完成自信心很受打击,但今天听到陈云修炼进度变得和常人没区别,他心情一下子变好了,这才露出了难得笑容。 这倒不是嘲笑的笑容,而是恢复信心的笑容。 算是在哪里丢掉的信心,又从哪里找了回来。 陈云确定没人能帮自己了解脾脏如何运作后,只能静心再次尝试着。 …… 时间一天天过去。 终于,十五天禁闭期结束了。 这天清晨,陈云被王老志亲自放出来。 王老志站在房门前,板着脸问道:“此次禁闭,你可有什么感悟?” 陈云作揖行礼,道:“云知错,痛彻心扉。” 嗯,这句是场面话。 实际上他十几天都沉浸在修炼中,压根没反思。 王老志见其态度诚恳,很是满意地微微颔首,“即知悔过,善莫大焉,行了,以后你上午去药园干活,用过午餐后,去制符堂帮会忙,否则蔡师侄忙不过来。” 陈云愣了一下,“下午去制符堂帮忙?” 王老志无奈道:“观中杂事由蔡师侄负责,仔昔则是负责给你们传功,原本制符堂由林辰做工,然其被我赶下了山,剩余长工又各司其职,我最近有点事情要忙,没空下山去招新长工,正好你药园不算太忙,暂且过去帮帮蔡师侄。” 陈云明白了,应声道:“好,我下午过去。” 结束对话。 王老志双手负在后边走了。 陈云则是去静心堂用早餐。 静心堂里,除了王仔昔、蔡如金,其余长工俱在。 靠近门口的左侧桌子坐着做女红的王思烟和余绿萍两位师兄,右侧则是赵师兄、唐师兄等人。 再往里便是与陈云交好的张乾、李四等。 或许是许久未见陈云,原本正在用膳的众人,一看见他踏入食堂里,刷地一下,全都望来。 陈云也没管众人目光如何,径直来到张乾、李四和丁师兄用膳那桌。 张乾笑呵呵打招呼道:“陈师弟,出来了?” 虽然这是一句关心的话,可陈云怎么听自己都有一种刑满释放之感。 不过他还是笑着回应,“嗯,总算出来了。” 李四为人比较的和善,主动替他拿碗和筷子,“赶紧先用早膳吧,待会药园很多活要忙。” “好的。” 陈云坐下,拿起勺子盛了一碗粥。 刚准备开吃呢。 一向性格比较冷淡的丁师兄忽然问道:“陈师弟,听闻你十余天前便已筑基完成?” 大家似乎都对这问题有点感兴趣,有些人用餐动作都变缓了,一個个竖起耳朵听。 王思烟、余绿萍如此。 唐师兄、赵师兄亦是。 更别说同一桌的张乾和李四,两人目光好奇。 陈云嗯了一嗓子,“是完成筑基了。” 闻言,众人窃窃私语。 “他才来多久?” “至今不过一个半月不到一些。” “二十来天筑基完毕?” 大家显得颇为吃惊。 丁师兄显得有点佩服,又追问道:“既然筑基完毕,想来王仔昔师兄应当传伱炼谷化精法了,如今可有所成就?” 张乾笑着说道:“丁师弟你说的什么话,陈师弟二十几日便筑基完,炼谷化精不手到擒来?” 李四在旁颔首赞同。 其余人也全都是这么想,认为陈云天资骄人,炼谷化精应该很简单。 可让大家没想到的是,陈云落落大方地说道:“未曾,还未窥得门径。” “啊?”张乾纳闷道:“还未窥得门径?陈师弟,此言何解?” 丁师兄同样有些不解。 还有李四、王思烟和唐师兄等其他人具是如此。 陈云实话实说,道:“我感受不到脾脏化精,故而窥不得门径。” 闻言,李四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陈师弟切莫担心,想当初我也是,足足花了三个月时间,这才稍有些感悟,你这才十来天的时间,切莫因此丢失了信心。” 张乾翻白眼道:“你是你,陈师弟能和你一样吗?他筑基只花了二十余天,天之骄子,照理说应该能很快感……” 话说了一半,他反应过来了,连忙改口说道:“嗯,这种事急不来,陈师弟,别有压力。” 陈云倒是没什么压力。 反正这次关禁闭出来,他便准备着手购买熬制化精汤所需的药材。 只要等化精汤熬制出来,应当能很快明白原理,然后即便在不服用化精汤的前提下也能自我修炼。 然而众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不论是丁师兄,又或者王思烟、唐师兄等人全都松了口气。 原先他们认为陈云二十余天筑基是绝世天才,以后有望真正拜入传道观门下,故而相处起来总觉得带有一些压力。 如今得知陈云在炼谷化精阶段和大家没什么区别,他们觉得以后能平等相处,不用有那么大的压力,自然松了口气。 陈云压根不知道大家所想,只想快点凑齐药材把化精汤熬制出来,以便让自己快点真正进入炼谷化精的阶段。 他心中暗暗期盼着,有化精汤相助自己修炼,应该能很快炼谷化精吧? 第二十七章 兑现记忆价值 上午在药园忙活了一会儿。 因为口袋里有点钱了,陈云不准备再收集那些劣质的药材。 既然准备修炼,他肯定要弄点好的药材熬汤,这样效果才能达到最佳。 忙活完药园的工作。 陈云与李四等人用过午餐,随后便去了制符堂。 制符堂在大殿左侧,是一间独立的小瓦房。 陈云来到这里时并未见到蔡如金师兄的人影。 他索性搬了一张小矮凳,坐在门口等人过来。 “如果我能凑齐各种天地灵根的话,大罗灵汤都能一下子熬出来,只是想想都不太现实,且不说大罗灵汤里面绝大多数药材闻所未闻,光说我知道的三四味药材就基本不可能获得。” 陈云回想到熬制大罗灵汤需要用到“仙桃”、“扶桑树枝”、“黄中李”和“火枣”四种。 因为大罗灵汤后边几种灵汤所需的药材非常珍贵,故而书中不只是记载了药材的名字,每一种都介绍详细,包括生长地、形状、功效等。 比如仙桃,陈云观看过介绍,隐约得知和神话传说中金母的仙桃很像。 金母即西王母。 如此珍贵,他如今怎么可能获得? 这还是陈云知晓的药材,剩下还有闻所未闻的一百零八味药材,凭自己目前的实力,可以说想都不用去想。 “先一步步慢慢来,等以后实力最够强了,再慢慢搜集那些仙药。” 陈云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不可能达成的任务暂时就不用想了。 还是先把熬制化精汤所需的药材集齐了再说。 正想间,也没听见脚步声,门口一道阴影笼罩,遮蔽了太阳的光线。 陈云抬头一看,正是山羊胡子的蔡如金师兄。 他赶紧起身作揖行礼,“蔡师兄。” 蔡如金不知道性格冷淡还是不喜欢陈云,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他一路走到案前坐下,然后从底下抽出一本书,随手丢给陈云,道:“里面记载了画符所用各种图案,先记牢,等什么时候记牢了,我再开始教你如何画符。” 力道还挺准,正好丢在陈云的手里。 他忙道:“好。” 随后,陈云依旧坐在门口矮凳看书。 蔡如金也没说什么话。 沉默在屋子里蔓延开。 陈云倒没觉得任何不妥。 他对制符很感兴趣,安安静静地看书。 书籍之中记载了很多图案。 比如“百病回春符”,根据书中记载,此符平日里佩戴不仅可以让体弱多病的人改善体质,如果遇到百病缠身、顽疾难愈,还可以烧毁配合清水服下治愈疾病。 只不过画这张符很难,需要上下画两个图案,上面的图案有点像灯笼倒垂,下方的图案则是如同做法事的小铜铃。 这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临近用晚餐的时候,一直端坐闭目养神的蔡如金忽然睁开眼睛,道:“今日就到这里,书带回去好好研读记牢图案,你明日下午再来。” 陈云坐了一下午腿都有点麻了。 闻言,他站起身行礼告退,道:“好,蔡师兄我先走了。” 蔡如金并未答话,只是挥挥手示意陈云离开。 陈云转身便要走,可突然鬼使神差想到化精汤主药没办法用钱买到。 他又折身行礼询问道:“蔡师兄,我有一事求教。” 蔡如金眼皮微抬,“嗯?说。” 陈云问道:“如果我想获得红雪荔枝果该找谁要?” 红雪荔枝果是化精汤所需的主药,天地灵根,用钱买到可能性不大,故而他才找蔡如金问。 “嗯?”蔡如金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表情,问道:“你要红雪荔枝果做什么?” 陈云半诚实半虚假道:“听闻红雪荔枝果具有生精功效,我如今正在炼谷化精,故而想要讨几颗服用。” 没办法,有钱买不到,他只能厚着脸皮要了。 蔡如金目光微微闪动,随即他露出了莫名笑容,“找我讨要即可。” 陈云还以为他要给自己,连忙感谢道:“谢谢蔡……” 话没说完,蔡如金神色平静道:“一百两纹银一颗。” 陈云:“……” 一颗红雪荔枝果大概二十克样子,如今这个世界一斤六百克,也就是说,蔡如金开出的价格是一斤三千两白银。 价格比优质的甲等灵芝贵一些。 因为红雪荔枝果是天地灵根,远比甲等灵芝稀有,其实这個价格并不贵。 只是陈云兜里没钱啊。 他总共才八两五钱黄金,折算下来八十五两白银,连一颗红雪荔枝果都买不起。 可是红雪荔枝果陈云又志在必得,他稍加筹措了一会儿,咬咬牙道:“好,我想办法挣点钱找你买。” 蔡如金道:“可以。” 说完,陈云告辞离开。 蔡如金盯着其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然后坐在那发出轻笑。 是的,他不是性格冷淡,而是对陈云有意见。 按照传道观定的规矩,若是有天资优异者、有望入门传承道统之人要用药,只要不是太过分,基本都会答应下来。 红雪荔枝果对于凡人来说无比珍贵,有些人可能听都没听说过。 然而对于传道观,红雪荔枝果并不怎么珍贵。 药园那颗荔枝树一年一开花,一年一结果,一年一成熟。 虽然三年收获一次看上去很珍贵,实则每次能收获一百五十斤。 差不多四千余颗果实。 自然,红雪荔枝果对于传道观并不算珍贵。 如若换成其他天资优异者跟蔡如金讨要的话,他一定二话不说答应。 那为什么要为难陈云? 因为蔡如金和林辰交好。 前阵子陈云、林辰、张乾与李四下山驱鬼,最后林辰一人被赶走,让蔡如金痛失了好友,故而他不喜陈云,当然,也不喜张乾和李四。 只是张乾、李四没撞他手里,蔡如金也不可能主动去找长工的麻烦。 而陈云这回算是主动找上门来让蔡如金为难,他怎么可能不刁难下? 在蔡如金看来,陈云无论如何是拿不出一百两白银的。 “嗯,刁难他几日,回头这红雪荔枝果还是给他一两颗。” 蔡如金心中暗暗琢磨,刁难归刁难,他并不准备真给陈云一路穿小鞋到底,只是小施惩戒,回头东西该给还是给。 …… 人心隔肚皮。 陈云自然不知道蔡如金心中的想法。 他真以为红雪荔枝果一定要花大价钱买。 吃过晚饭,陈云回到寮房开始计算起来。 “按照化精汤介绍,需要连续服用三十日便可炼谷化精完毕,每隔十日需添加一次红雪荔枝果,也就是说,光是买红雪荔枝果我就要准备三百两银子。” 陈云盯着药方在看,“另外,化精汤其他辅药价格相对便宜,唯有灵芝昂贵,而灵芝每日都需要五克左右,三十日就是一百五十克,按照市价,一斤上好的甲等灵芝约一千两银子,一百五十克就是四分之一斤,这里又是二百五十两。” 现代社会一斤五百克,但在当前社会之中一斤为六百克,故而一百五十克正好四分之一斤。 保底要有五百六十两。 五百五十两购买红雪荔枝果和灵芝,剩下十两用来购买其他的辅药。 目前他只有八两五钱金子,换算成纹银也就是八十五两,还缺四百七十五两。 四百七十五两对于普通人,兴许一辈子不吃不喝都赚不到。 不过陈云却没当回事。 他有办法短时内赚到,“是时候兑现我脑海中那些记忆的价值了!” 第二十八章 你还会搞发明? 如何能赚到钱呢? 不论是陈云前世的芸芸众生,亦或者当前古代社会中黎民百姓,或多或少都考虑过这问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钱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东西。 然,钱难挣,屎难吃,有些事不是想就能做到。 赚小钱容易,大钱难。 若是在现代社会,陈云兴许还真想不到什么合法途径的方法赚大钱。 但这里是古代社会啊! 陈云拥有比当前社会人士领先至少千年见识,想赚大钱不说易如反掌,起码也非太难的事。 想当初如果不是大黑山和家庭条件限制,他早就让那个家发家致富了,哪里还会被贱卖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原先就是那般情况。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陈云脑袋里在琢磨此事。 穿越者到古代想要发家致富,除了正常仕途,经商往往是第一首选。 只是经商需要有商品,一般商品很难赚大钱,只有稀罕玩意才值钱。 陈云记忆中有几样在古代社会比较值钱的东西。 例如玻璃、水泥、蒸馏酒等等。 “蒸馏酒不行,古人较为喜好喝黄酒,蒸馏酒口感火辣粗糙,想来不太会受欢迎。” 陈云闭眼睛思考。 另外玻璃制作工艺繁琐,水泥也差不多情况。 那制作什么比较好呢? 忽然,陈云眼睛睁开,脸上露出微笑,有了! …… 翌日,天明。 陈云一如既往练拳、用早膳。 只是他用完早膳并非像往常那样离开食堂。 里面灶屋间,宁师兄一脸疑惑地看着陈云,“你要草木灰干什么?” 陈云眨了眨眼睛,“暂时不便告知你知道。” 宁师兄还以为药园培育药材要用到草木灰呢。 他也没多想,随口道:“行,我待会把草木灰给你用袋子装起来,你晚些时候过来拿吧。” 陈云又道:“宁师兄,待会要下山买菜吗?” “蔬菜观中基本有,是要下山买一些鱼肉。”宁师兄微微颔首,道:“还有油盐酱醋也没多少了,需要买一些。” 陈云露出狐狸尾巴了,“你待会下山之时,能否帮我带些盐、蜂蜜、猪油、菜油、味道较香的花朵和烈酒回来?” 宁师兄为人挺和善的,“行,大约要多少?” 陈云此前早就计算过了,顺口道:“三十斤猪油、七十斤菜油,十来斤盐、蜂蜜一两斤,烈酒的话……一百斤,至于花朵越多越好吧。” 宁师兄吓一跳,“如此之多东西,我如何给你带回来?要不这样,伱把钱给我,我替你和各铺掌柜的说一声,让他们晚前把东西送来?” 陈云忙道:“好,谢谢宁师兄,要多少钱?” 宁师兄计算了一下,“菜油每斤四十七文,猪油一百五十文,蜂蜜二百四十文,烈酒每斗三百文,一斗盐五百文,两者折合下来每斤约俱为二十五文,至于花朵满山漫野,你待会自己去摘,我算算大概多少钱。” 嗯,古代人算术一般。 宁师兄还在计算当中呢。 陈云道:“一万一千六百五十文。” 宁师兄一抬头,笑道:“你这算术可以啊。” “偶有心得。”陈云从兜里拿出一锭金子,“此乃二两金锭子,除去我买东西还能剩下八两三钱五分银子,三两三钱五分就当给宁师兄你的帮忙费,剩下五两,你看看有谁愿意帮我去山上多摘些花朵来,那就把银子给这些人。” 要想让别人帮自己办事,不给点好处怎么行? 尤其是去山上采花这种事实在太耗费时间精力,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陈云可不想亲力亲为。 宁师兄看见二两金锭子眼睛都直了,脸上瞬间堆满笑容的同时,结结巴巴道:“哎哟,那怎么好意思?陈师弟,你这……唉,行,我保证帮你把事情办漂亮。” 说完,他急忙接过金锭子,一把收入了怀里。 …… 离开食堂。 陈云并未立刻去药园做工,而是找到了法器堂之中。 刚一跨进门槛便看见张乾蹲在地上摆弄桃木。 王仔昔站在一旁看着。 陈云主动打招呼,道:“王师兄,张师兄。” “陈师弟。”张乾头都没抬,“你稍微等会,我这边有点事忙活。” 陈云道:“你先忙。” 王仔昔看看他,一如既往的面瘫,“你不去药园来此地有何要事?” 对于王仔昔此人,陈云打心眼里感激和尊敬,实话实说道:“王师兄,我听闻张师兄烧瓷、木匠活具是一流,故而想请其帮做些东西。” 王仔昔道:“他没空,光是这块百年桃木就够他忙活三五天时间。” 啊? 看来得自己干了。 陈云心中颇为的失望。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那几样东西做不好,故而才来找张乾这个专业人士。 未曾想对方没空。 就在他准备含糊两句告退时,峰回路转了。 只见王仔昔接下去道:“烧瓷、木匠活我亦会,你要作什么东西?” 陈云眼前一亮,忙道:“木匠活比较简单,只需做一些花纹型模,至于烧瓷则有点难……” 王仔昔面无表情道:“无事,你尽管道来。” 陈云想了想,“具体我说不明白,要不画给你看?” 王仔昔指了指不远处书桌,“那边有笔墨纸砚,画于我看。” 陈云道:“好。” 两人朝书桌走去。 张乾似乎也挺好奇的,一边干活一边偷偷看。 来到书桌前。 陈云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水,然后拿了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起来。 很快一个简易蒸馏器图案跃然出现在白纸上。 王仔昔看的有些糊涂,“此器具有何作用?” 换做别人陈云肯定不会说,不过对方是王仔昔。 他详细解释道:“此器具乃是帮我蒸发酒得到酒精所用。” “酒精?”王仔昔疑惑道:“那是什么东西?” 在科技条件有限古代,人们喝的酒,主要都是发酵酒,不知道酒精并不稀奇。 陈云大概解释了一下酒精是什么东西和作用。 王仔昔听完啧啧称奇,“原来酒精如此神奇,不仅可以当做燃料,还能用来给伤口消毒?” 张乾抬头笑道:“陈师弟,酒精这种东西你都能琢磨出来,这脑袋瓜未必太聪慧了吧?” 王仔昔颔首道:“的确很有智慧,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要酒精做什么?” 这回陈云没透露,神秘兮兮地说道:“秘密,等我把东西制作出来,你们就知道了,到时候送一些给你们,想必你们会喜欢上的。” 张乾第一個感谢道:“虽然不知道你要制作什么,但我先谢一声。” 王仔昔倒是没说谢,他似乎对陈云有没有东西送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详细地问制作器具要求。 陈云一一告知了,无非是密封尺寸之类。 末了,王仔昔答应晚前把简易蒸馏器制作出来,陈云也顺势告辞了。 …… 下午的时候。 正在制符堂看书的陈云被宁师兄叫了出来。 蔡如金这回倒是没刁难,反而在听到陈云购买了大量食用油、烈酒等物资跟了出来,显得很好奇。 陈云让送货的三四个小厮把东西搬到了厨房。 随后,他又回到制符堂安安静静地继续看书。 蔡如金不明白他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只是又拉不下情面主动询问,只好坐在那不断打量。 大约傍晚时分,宁师兄找人采集的一百多斤花朵也全都送了过来。 期间陈云又出去了一次。 回来后,蔡如金眼眸自里的好奇更加浓厚了。 一直到临近用晚膳前。 王仔昔亲自送来了简易蒸馏器。 这下子彻底点燃了蔡如金的好奇。 王仔昔制作的简易蒸馏器似乎不是正常烧制。 因为正常烧制速度没那么快,而且不可能浑然天成。 陈云估计其是用法术制作成的。 具体是怎么制作他还没修习法术,暂时还不得而知。 蔡如金是拉不下脸面问陈云,不过他和王仔昔关系不错。 他当下便指着简易蒸馏器问道:“王师弟,此乃何物?” 王仔昔哦了一嗓子,“这是陈师弟准备用来制作酒精用的器具。” “酒精?那是什么?”蔡如金非常好奇问道:“我平日里也爱喝上一口小酒,可从未曾听过酒精这玩意。” 王仔昔大概把陈云先前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言罢,他便和蔡如金告辞了。 等到人一走,蔡如金面露惊奇,第一次主动和陈云搭话,道:“陈师弟,你居然还会发明东西?酒精?有点意思。” 太阳西斜了,陈云合上书本。 他并不知道蔡如金对自己有些芥蒂,只是一如既往谦虚道:“侥幸发现了酒精这样东西,算不上发明。” 蔡如金轻抚山羊胡,追问道:“你制作酒精是有什么用途吗?” 陈云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吃晚饭了,他便站起身道:“回师兄话,赚钱。” 说完,他和蔡如金告辞,前往食堂去用晚膳。 蔡如金一动没动,只是盯着陈云的背影发怔。 赚钱? 酒精能赚钱吗? 这玩意听上去还不错。 可蔡如金真的想不到陈云靠酒精能赚多少钱。 不过他第一次对陈云有些改观了。 这个年轻人好像拥有不俗的智慧。 还能发明酒精这种玩意? 这小家伙有点意思。 蔡如金当然知道陈云为何要赚钱,无非是想买红雪荔枝果。 他跟陈云开价一百两银子一颗。 这个价格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昂贵至极。 只是酒精听上去神奇,似乎用途并不是很多。 想要借此赚够一百两银子,好像不怎么现实。 刚才陈云信心满满的样子,好似有把握赚到那么多钱。 这让蔡如金一下子来了兴趣。 他倒要看看陈云如何凭借酒精这玩意赚到一百两银子。 第二十九章 陈云的大招 不止是蔡如金感兴趣。 关于陈云购买大量物资的事情,下午就在传道观传遍了。 这不,吃晚饭的时候就有好几个人找到陈云询问。 比如说同一桌的李四,“陈师弟,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不远处的王思烟、余绿萍和唐师兄等人具是频频侧目往来,他们也很想知道。 可惜陈云压根没准备透露,只是笑眯眯道:“秘密,回头你就知道了。” 丁师兄同样按捺不住,“说说呗陈师弟,我等实在好奇的厉害。” 陈云还是没有透露什么。 这倒不是藏着掖着。 而是他生怕制作失败,别到时再让大家笑话。 他性格就是这样,事情没做成前不喜欢嚷嚷。 最后大家实在问不出什么,用晚餐便回屋了。 回去路上众人还在聊。 “思烟,你聪明伶俐,你说陈师弟要干嘛?” “我实在想不出来。” “他今天行为怪异,实在让人感到好奇啊。” “可不是么,看着吧,过两天应该能知道。” 大家聊着渐行渐远了。 陈云和大家不同。 他吃完饭并未离开食堂,而是找到宁师兄帮自己。 宁师兄白天拿了陈云好几两银子的好处,自然是拍着胸口答应帮忙。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陈云一边将草木灰倒进装有水的大木盆里,一边指挥道:“宁师兄,帮我用屉布过滤油中的杂质。” 他说的虽然比较现代化,可宁师兄听得懂,“好。” 说着,宁师兄用屉布开始过滤油。 滴答,滴答。 一滴滴过滤好的油滴下,掉入准备好的陶瓷罐。 陈云则是把混合草木灰的清水搅拌均匀,然后倒入了大铁锅。 盖好锅盖。 他蹲在土灶后边烧柴火。 因为两人都在忙,故而都没说话。 煮了好一会儿,锅中草木灰水沸腾了起来。 陈云并没有停止烧火,而是继续烧了十分钟左右。 烧火结束。 他起身将沸腾的草木灰水舀出,放在大木盆里。 此时宁师兄还在过滤油。 陈云又拿起王仔昔替自己制作的简易蒸馏器。 将烈酒一点点倒入。 然后在锅里放冷水。 将简易蒸馏器置入其中。 他再次回到土灶后烧火。 渐渐地,锅里水沸腾了。 简易蒸馏器里的酒精也从酒水之中剥离,化作一团团雾气升腾。 酒精的沸点八十度不到些,水的沸点一百度。 简易蒸馏器放置在沸水能蒸发出酒精,水分含量不太多,多提炼几次能得到高纯度酒精。 提炼酒精还是比较浪费时间的。 陈云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提炼完毕。 随后,他又清洗了一下简易蒸馏器。 加花瓣放入蒸馏器中。 大概填充了一半样子。 陈云再往里面加水。 等到蒸馏器中水覆盖了花瓣,他开始加热蒸馏器。 不一会儿,蒸馏器被加热至沸腾。 当水开始沸腾时产生了蒸汽。 这些蒸汽沿着管道进入另一个小瓷瓶容器中,逐渐冷却下来。 正在过滤油的宁师兄忽然一嗅鼻子,哟道:“陈师弟,好香啊,你是在制作蔷薇露吗?” 蔷薇露是古代的香水,制作工艺繁琐。 当然,价格十分昂贵,一般人根本用不起。 陈云还在土灶烧火,他目前是提炼花瓣精油,味道自然非常香。 他笑着回话道:“蔷薇露只是一部分,我最主要还是想制作别的东西。” 宁师兄忙活这么久,实在太好奇想知道制作什么,追问道:“你到底想制作什么东西?和我说说呗,这里又没有外人,放心,我不跟人说。” 看着宁师兄满头大汗、衣服上全是油斑的样子,陈云想了想,还是告知了,“我在制作香皂。” 是的。 陈云在制作香皂! 有些人可能不知道,华夏古代没有真正的肥皂,只有皂角、胰子等清洗衣服、身体之物。 这两样东西还不是一般的贵,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是真正的奢侈品。 比如香胰子,最初只供皇宫使用。 有一位驸马新婚夜不识货,还把香胰子当成了食物食用。 另外,哪怕《红楼梦》中背景可能是明清两代,香胰子已没那么稀罕,可依旧是奢侈品。 可想而知当前这個可能和地球唐朝时期差不多的社会香胰子多值钱了。 陈云想要短时间内赚够四五百两银子,潜在客户群自然不能是平民,要走高端路线才行。 而香皂、香水这两样东西对于古代大户人家来说,是刚需求的物质。 他相信只要能制作出香皂和香水,想要赚到四五百两银子轻轻松松。 毕竟香胰子价格昂贵。 比香胰子更高级的香皂,肯定也能卖出高价。 “香皂?”宁师兄过滤油的动作一顿,颇为疑惑道:“香皂不是要用皂角吗?伱是不是忘了买皂角?” 陈云哈哈大笑,“我暂时与你说不清楚,等东西做出来你看便知。” 宁师兄无奈,只好继续干活。 一忙活就是半个晚上。 最后,厨房里堆了好多个装有油、水的盆罐。 至于冷却下来的酒精,比较容易挥发。 陈云生怕浪费,特地用之前装酒的坛子密封。 干完活已经是半夜了。 陈云和宁师兄累得够呛,互相告辞回屋睡觉。 他们两人倒是离开了。 可大概在半个时辰后,厨房却迎来了一名鬼鬼祟祟的身影。 正是好奇心爆棚的蔡如金。 他修为深不可测,即便此刻厨房里没有灯光,他依旧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蔡如金看着满地的锅碗瓢盆装着各种液体,整个人更加纳闷起来,“这小子到底在干嘛?”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始终想不明白。 蔡如金索性也不准备琢磨了,转身准备回屋修炼去。 忽然,他看见灶台上摆放着好几个酒坛子。 “唔,好像是许记的酒,他家酒味道很不错,我且倒上一小碗尝尝。” 蔡如金稍稍犯了酒瘾。 尽管屋子里堆满东西,可他行走间全部避过。 来到灶台前。 他随手拿起一个小碗,然后打开其中一个酒坛的盖子。 一股浓烈的酒味升腾。 “哟,好香的酒味!” 蔡如金馋虫都要勾出来了。 他迫不及待倒了一小碗,然后显得颇为疑惑,“这酒好清澈,许记不是卖黄酒的吗?” 虽然有点想不明白,但蔡如金觉得这种清澈无瑕、散发浓烈香味的酒,应该是许记新产品。 他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然后…… “哇!” 蔡如金吐着舌头把酒全都吐了出来。 尼玛! 这特么什么酒啊? 险些没把他辣死! 这一瞬间,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嗯,他压根不知道这就是白天陈云所说的酒精。 …… 第二天夜里。 陈云和宁师兄又开始忙活起来。 他先是将过滤好的油加入容器。 再添加草木灰水制作出来的碱水以及酒精。 将这三样东西按照比例混合在一起。 加热,不断搅拌。 陈云一边搅拌一边观察。 看到情况出现差不多了。 随即加入饱和的食盐水。 渐渐地,锅中溶液沸腾,出现了淡黄色沉淀。 沉淀的物质就是肥皂。 他将这些物质过滤出。 加入蜂蜜和提炼的花瓣精油。 随后放进模具。 等到冷却下来,再放置几天,香皂就可以使用了。 另外还有剩下的溶液,他又去除了杂质,得到了粗甘油。 随后,陈云便开始制作香水。 自制香水比较的简单,没有制作肥皂那么复杂。 他往罐子里加入酒精、蒸馏水、花瓣精油、甘油等一些列物质,然后密封好。 香水需要沉淀一段时间才可以用。 暂时还不能用其赚钱。 可以说是顺手制作的。 …… 三四天后。 传道观发生了一件轰动的事。 每个人都得到了一块小小的香皂。 起初大家还不知道香皂作用,可是听完介绍和尝试过后,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尤其王思烟和余绿萍两个女孩更是兴奋异常。 “我的天,这香皂沐浴之后,身上好香呀。” “可不是么,我平时干活手上又黑又油,根本不好洗,现在好了,用香皂一洗,不仅手干干净净,还有余香呢。” “陈师弟真有智慧。” “是啊,香皂这玩意都能制作出来,怪才。” 张乾、李四、唐师兄和王思烟等人具在谈论。 就连一向性格冷淡的王仔昔在得到香皂之后,都忍不住露出了喜色。 可想而知大家对陈云发明的香皂有多么喜爱。 也确实,传道观的长工都非富人,根本买不起香胰子。 自然,大家在得到香皂这种神奇之物后一个个都颇为惊叹。 当然,此刻陈云听不到大家议论自己的声音。 因为他刚来到制符堂。 陈云一进门就将一块小小香皂放到蔡如金坐着的案前,“蔡师兄,我来制符堂好几日了,承蒙你照顾,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收下。” 蔡如金看到香皂时还有些不明所以。 他问道:“此乃何物?” 陈云道:“香皂。” 蔡如金蹙眉道:“香皂?我记得香皂并非这模样。” 陈云稍微解释了一下,大概意思是说,这是自己发明的香皂,和市面上所谓的香皂不太一样,并且洁净功能更强大。 蔡如金还不信邪试了试。 结果用香皂洗完手,果然洁净效果非常好,而且还残留一丝余香。 这让重新回到案前做好的蔡如金盯着陈云看了好久,然后才缓缓说出一句话,“你如此智慧,不该用在这上面。” “谢谢蔡师兄提点,云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制作这些小玩意上的。” 陈云笑着回答道:“最近不是想赚钱买红雪荔枝果么?故而花了点心思。” 蔡如金目光变得柔和了,叹了口气道:“嗯,明日开始教你画符。” 说这话的时候,蔡如金内心感到惭愧。 明明他暗中给陈云穿小鞋。 对方花了好几天时间忙活制作出了香皂,居然还第一时间赠予。 这让蔡如金有些脸红。 以大欺小,非君子也。 或许是心生惭愧之情。 在这一瞬间,蔡如金看陈云觉得没那么讨厌了。 相反,他还觉得陈云聪明伶俐是可造之材,不该走歪路把智慧浪费在搞发明什么香皂上。 他决定抽空指点一二。 嗯,还有红雪荔枝果。 明天一并给这小子吧。 虽然蔡如金知道陈云制作出如此神奇的香皂,一定可以赚到不少钱,从而买得起红雪荔枝果。 只是东西卖出去要时间,不可能一下子凑够钱。 而陈云不论是此前修炼上表现出的优异天赋,还是这次制作香皂,显露出足够多的智慧,都值得获得红雪荔枝果。 所以蔡如金想好了,明天等陈云下午来制符堂之时,他就把红雪荔枝果给了,免得耽误陈云修炼进度。 这是一个天资绝佳,且富有不俗智慧的年轻人。 蔡如金彻底转变了心思。 他不仅不准备刁难陈云,还想着悉心培养一番。 第三十章 发财了 值钱的商品有了。 如何把商品换成钱呢? 如果拿到西沟城去卖,且不说普通老百姓买不买得起,光说销售要时间。 陈云制作香皂已经浪费了不少工夫,难道还真的去每天摆摊吗? 摆摊肯定是不会摆的。 陈云在制作香皂时,便已经想好了如何销售。 从制符堂一出来,他用布包裹了上百块香皂。 陈云双腿贴上甲马符,一路朝着西沟城而去。 上百块香皂看着挺多。 实际一块约重一百克。 加一起也就当前社会十几斤重。 “有甲马符真方便,否则我行走五十里路,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 风驰电逝行走在山林间,陈云心中颇为感慨。 同时,他也下定决定,一定要好好学习制符,争取多弄点神奇符箓。 …… 傍晚。 陈云来到吴府。 经过门阍的通报,吴绅士亲自出来迎接。 “哈哈,陈仙长许久未见,变得更俊朗了。” “吴绅士满脸喜色,想来是有什么喜事吧?” “不愧是陈仙长,一目了然,老朽最近是有一门喜事,准备纳妾。” “呵呵,我家家主这回纳的妾乃是北地青楼名妓,陈仙长若是有空,可以过来喝杯喜酒。” “谢谢方管事相邀,陈某若是有空定然来。” 三个人一路聊着进了里面。 膳房,吴绅士让人上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最近别院遭了贼……” “观中一切皆安好……” “仙长,喝……” 两人把酒言欢。 方管事则是在旁伺候着他们。 酒过三巡。 吴绅士见到陈云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出了点什么,主动询问道:“陈仙长,你是否有事要说?” 陈云放下筷子,嗯了一声,道:“是有一事想相求,我最近手头紧,想弄点银子花花。” 是的,他把主意打到了吴绅士身上。 陈云在这个世界上只认识吴绅士一个富人。 不打吴绅士主意打谁主意? 当然,陈云不是直接跟吴绅士“乞讨”钱用,而是准备和对方合作。 在他想来,吴绅士家大业大,或多或少有些铺子。 如果把香皂卖给吴绅士,不仅可以节省自己销售的时间,还能让吴绅士也跟着赚笔钱。 不正是双赢的局面吗? 陈云心里是这么想的。 吴绅士和站着的方管事对视了一眼,还以为陈云想在吴府讨要一些银子。 他倒是并不反感。 毕竟奇人异士找富家翁讨些银子的事很常见。 事后一般会有所回报。 故而吴绅士直接说道:“方过,取一百两银子……” 陈云错愕道:“吴绅士,此乃何意?” 吴绅士一怔,“陈仙长不是缺钱用吗?” 方管事也一脸好奇,难道陈仙长不是来讨钱? 陈云仔细一琢磨,刚才自己的话确实让人误会。 他解释道:“吴绅士,我并非找你讨钱,而是想和你做笔生意。” “和我做笔生意?”吴绅士乐呵了起来,问道:“陈仙长想做什么生意?” 陈云指了指不远处方案商放着的包裹,“我想卖点东西你。” 哦,年轻人面皮薄。 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要钱。 所以随便拿些东西过来。 表面上交易,实则还是讨钱。 吴绅士和方管事一听,瞬时间恍然大悟。 他俩也没有拆穿他们以为的陈云那点小心思。 吴绅士为了给陈云面子,还装作很感兴趣道:“何物?” 陈云微微一笑,“香皂!” 香皂对于普通来说是稀罕物。 可对于吴府,还真不是太过于稀罕。 但再怎么不稀罕,香皂价格确实昂贵。 吴绅士与方管事面面相觑,都从各自眼中看到诧异。 他们原先以为陈云来讨钱,没想到真是交易,还带来香皂这种稀罕物。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让他们感到有些惭愧。 吴绅士没露出任何表情,只是侧头说道:“方过,看看陈仙长有多少香皂,按高于市价三成……” 陈云眨眼打断,“吴绅士,不看看吗?” 吴绅士笑道:“不用看,我对陈仙长放心,相信你不会欺骗我。” 陈云摇头道:“在商言商,你最好还是看看,况且我这香皂与市面上那些香皂很不一样,伱想以高于市价三成收购,我还不大乐意呢。” 这回两人是真来了兴趣。 吴绅士询问道:“有何不同?” 陈云道:“观之便知。 方管事心痒难耐道:“我拿来看看。” 陈云一伸手,“请。” 方管事走到方案前,拆开包裹拿出一块香皂,随即便面露疑惑。 距离这么久,吴绅士自然也看到了香皂形状。 他一怔,颇为疑惑看向陈云,“陈仙长,这不是香皂,你是否被人骗了?” 如今的香皂基本都是用皂角制作而成,而香胰子则是猪胰子制作。 眼前这块所谓的香皂,跟市面上香皂和香胰子都不像呐。 “这的确是香皂。” 陈云先是肯定了一句,然后详细解释了一下香皂。 尽管还没确定真实性如何,吴绅士和方管事听到香皂洁净功能如此强大,还是啧啧称奇了起来。 或许是实在太好奇了。 吴绅士让方管事打了一盆水,他还主动手上沾了油脂,然后拿起香皂洗手。 不多时,洗完手。 吴绅士望着干干净净略带花香的两只手掌,眼眸子一下变得雪亮。 他作为吴府一家之主,家中有许多铺子产业,商业目光自然不会差。 香皂的洁净功能,绝对比目前市面上最上等的香胰子还要强大数倍。 最关键,洗完后能留香。 这无疑是达官贵人最喜爱的。 要知道古代人为了身上能够香一点,可谓是想尽各种办法。 比如香薰、香囊等等。 如今一块香皂不仅能解决洗漱问题,还能让人身上变得香喷喷。 吴绅士怎么可能不知价值? 这玩意绝对是好宝贝! 若是放在铺子里售卖,一定会受到大户人家喜爱,能够赚一大笔钱。 这是浅层次方面考虑。 若是往深层次去琢磨,将香皂送给达官贵人,说不定能攀附好关系。 吴绅士心中年头急转,当机立断道:“陈仙长,这些香皂我都要了,你开個价吧,只要合适,老朽绝对不还价。” 陈云来之前就考虑过价格问题,听到吴绅士愿意买,他报价道:“市面上一袋香胰子售价一两八钱银子,分量与我香皂相若,我这香皂比香胰子更好,一块香皂三两银子,吴绅士,价格可以吧?” 三两银子对于寻常老百姓那可是一大笔巨款。 然吴绅士知道香皂价值,毫不犹豫说道:“三两银子一点都不贵,陈仙长,香皂我要了,方过,数数多少块,然后去帐房拿钱给仙长。” 方管事应声,“嗳。” 陈云虽然知道多少块,可人家总要清点清楚数目,故而他坐着没吭声。 一会后,清点完毕。 方管事道:“共一百块。” 吴绅士一沉吟,道:“取三百五十两……嗯,银子不便携带,你取三十五两金子吧。” “好。” 方管事出去了。 多给了五两金子。 如若平时,陈云兴许会拒绝,不想欠下人情,但是他现在正着急用钱,自然没有拒绝。 趁着方管事取钱之间,吴绅士热情洋溢道:“陈仙长,你要是还有香皂可一并送上门来,或者你如若不方便下山,我亦可派人去取,价格还是按照一块三两五钱,你意下如何?” 是的,他看中了香皂的商机,想一把抓住这机会。 陈云笑道:“巧了,正好我山上还有一两百块香皂,若你真想要,可以明日午间让人来取。” 嗯,他原本想全部带来,可是当时不确定吴绅士要不要,再加上一起带来很重,故而只带了一百块过来试试水。 现在吴绅士不仅想要,还主动表示有多少要多少,陈云自然不会拒绝。 吴绅士大喜,“好,明日午间我让人山上找你。” 言罢,他或许是太高兴了,连连劝酒。 片刻之后,方管事取来金子。 陈云又和吴绅士把酒言欢了半个时辰,随后才带着金子起身告辞。 吴绅士和方管事送其至门外。 等到陈云人一走。 吴绅士忍不住感慨道:“我原以为陈仙长是来打秋风的,未曾想,是来给我送泼天财富,我实属乃小人之心也。” 方管事同样唏嘘,道:“是啊,我起先也以为陈仙长过来讨点钱花花,谁知他不仅不是来讨钱,还给家主你送来这么稀罕神奇的宝贝。” …… 离开吴府一段距离。 陈云内心颇为高兴。 今晚赚了三十五两金子。 明天还能入账七十两金子。 自己不仅赚够了购买熬制化精汤所需的药材,还能余下不少。 等到炼精化气阶段,除了稀缺的药材,这些银子完全够买其他辅药了! 短时间不用为钱犯愁了! 因为陈云一心想问道长生,所以在不缺银子的前提下,香皂生意他是不准备做下去了。 钱,基本够用就行。 问道长生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陈云目光在街上不停地打量着,想要找家药铺买些灵芝和辅药。 只要灵芝和辅药买到手,明日再把银子给蔡如金,自己就可以把化精汤熬制出来了! 第三十一章 刮目相看 临近晚上八点钟。 西沟城灯火变得阑珊。 行走在萧条地大街上,陈云观得除了偶尔几所烟花之地依旧灯火通明,其余几乎全都漆黑。 当,当。 打更声从巷子里由远而近地传过来。 再过一会儿要宵禁了,陈云准备加快脚步找药铺,然后快点回道观。 迎面走来两名打更人。 左侧微胖更夫呵斥,“什么人?” 在夜深人静时,巡游的更夫拥有很大权利,如若在街上发现可疑人员,其有权直接将人带回衙门审问。 陈云深知此事,主动作揖行礼道:“差大哥,我乃传道观做工之人陈云,今下山找药铺耽搁了时辰,还望见谅。” “哦,钟神仙门下。” “小哥这厢有礼了。” 钟离权在终南山附近名气很大。 两个更夫听到陈云是传道观的人,态度一下子变得客气了。 右侧高个更夫主动指路道:“陈小哥,前面左转有马记药铺,你买了药切记快点回观去,最近西沟城不大太平。” 陈云也没有多想,只是感谢了一句便往前走。 背后传来更夫聊天声。 “唉,不知哪里来的妖魔,最近死了好几个人了。” “幸好终南山诸派神仙让人在搜索,一旦能找寻到妖魔踪迹,想必能一举歼灭……” 更夫声音逐渐远去了。 陈云却听得心中一动。 妖魔? 那自己得小心些。 自己虽然有钟馗符,可遇到厉害的妖魔,符箓未必能保护自身安全。 陈云为人十分谨慎,不想因此把小命丢了。 前面巷子口转弯,街对面马记药铺招牌赫然入眼。 陈云穿过青石街道,来到了药铺的门口。 只见左右有一对门联: 但愿世上无疾苦。 宁可架上药生尘。 横批:天下太平。 跨过门槛,陈云看见一花甲老者正和一年轻人在整理药材,很显然是准备关门了。 然而让人意外的事是,老者一见陈云便停止了动作,主动询问道:“小哥,看病?抓药?” 陈云走到柜台前,“抓药。” 老者道:“可有药方?” 陈云回应道:“熟地、山药各六钱,覆盆子、枸杞子、菟丝子各三钱,泽泻一钱二分,枣皮两钱,灵芝一钱,灵芝要用甲等灵芝,给我包三十份。” 老者颇为诧异道:“此药方与生精汤颇为相似,然生精汤无需用到灵芝,生精汤原本就是大补精气的药方,再加上灵芝,药性太猛了,小哥,你这药方谁给的?依老朽看,此方不妥,让老朽给你把把脉,若是真有顽疾缠身,我与你配上合适的药方。” 陈云自家人知晓自家事,摆摆手道:“我也是帮人带药,不用看,别人让我怎么抓药我就怎么抓,劳烦大夫你。” 老者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侧头对青年道:“智荣,依方抓药。” 青年道:“好的,祖父。” 等了小一会,药抓完了。 末了,老者拿筹算计算了一下,“共计三百二十两。” 陈云吓一跳,“这么贵?” 之前他计算过灵芝价格,一百五十克大概两百五十两银子,其他药材应当较为便宜,所以他一开始觉得两百六十两银子便够了。 谁曾想老者报价多出了足足六十两银子。 惹得陈云以为碰到了黑店。 幸好老者及时解释了:“甲等灵芝每斤一千两白银,枸杞分为四等,分别是朝玉、贡果、大栋和魁元,这朝玉和贡果宫廷享用,我药铺没有,大栋稀缺,暂时无货,故而给你用的是最下等魁元,也幸好是魁元这才每斤仅八十两,否则大栋价格更加昂贵,其余药材倒不贵,加一起十两,伱自己算算是这么多钱吗?” 枸杞每斤八十两? 因为现代枸杞价格不算贵,陈云本能以为在古代也不贵。 听老者这么一说,他马上想起来枸杞在古代是名贵药材之一。 一斤八十两真不算贵。 自己用到四分之三斤,确实要多六十两银子。 确定价格没什么问题,陈云果然拿出金锭子。 三十二两金子付出去,兜里只剩三两金子。 算上之前所剩六两五钱,总共才九两五钱金子,买一颗红雪荔枝果都不够。 看来得等到明天吴绅士让人来拿香皂,结清货款,自己才能找蔡如金买红雪荔枝果了。 想着,陈云提药离开药店。 走到药铺外面时,他内心还在暗暗感慨,“这修炼修的全是钱啊,怪不得古代修炼者讲究法侣财地四個字。” 幸好化精汤药材快凑齐了。 总的来说,陈云内心还是非常地高兴。 贴上甲马符,一路回山。 期间并未碰到两个更夫嘴里说的“妖魔”。 陈云洗了个澡早早睡了。 …… 新的一天来临。 陈云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他先是起来练拳,然后用早膳。 或许是五行拳搭配上呼吸吐纳之法消耗的后天之精比较多。 练完拳后,陈云又一次感受到了饥肠辘辘的感觉,一下子干掉了两三碗薄粥和三四个馒头。 上午在药园学习做工。 午间陈云刚用过午餐。 正准备休息一会,然后到点去制符堂帮忙。 忽然,唐师兄找来,告诉陈云山门外有人找他。 陈云以为吴绅士派人来拿货,急忙跑了出去。 山门外。 陈云看着面前身穿翠绿色长裙的十五六岁漂亮姑娘总觉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绿裙姑娘一点不客气,上来便揪着他衣领道:“还钱!” 噢! 想起来了。 自己捡过她荷包。 当时里面有二两金子,和林辰、张乾、李四分了。 陈云之前就想过,若是再遇到人家姑娘,一定会把这笔钱还了。 如今人家真的找上门,自然没有不还的道理。 至于这姑娘如何找上门来一点都不让人稀奇。 前些日子陈云随林辰、张乾和李四下山之时,身上穿着的乃是道袍,只要有心打探的话,是个人都能知道他们是终南山凝阳洞传道观的人。 唯一让陈云感到意外的是,这姑娘隔了将近二十日才找上门来,是不是隔得有点太久了? 他从怀里摸出荷包,又拿出小金珠和一两五钱碎金子,“姑娘,金珠子不小心掉了三个,我另外赔你一两五钱金子,云实在深感歉意。” “我就要金珠子!”绿裙姑娘非常的泼辣,嗓门也逐渐变得大了起来,“若是你不还我金珠子,我今日就找你道观长辈,说你赖我钱!” 尼玛! 要不要这么泼辣? 我又不是没赔你钱。 陈云还想着正式拜入传道观,生怕姑娘嚷嚷被王老志、郑文叔听见,再把自己当成了老赖。 他赶紧制止姑娘道:“赔!我赔你金珠子!” 绿裙姑娘伸手,“拿来。” 陈云解释道:“我暂时没金珠子……” 绿裙姑娘不干了,又叫道:“你们道观长辈快出来看看,这里有人赖……” 陈云被她吓一跳,一把伸手堵住对方嘴,语速很快地说道:“姑娘,别叫!别叫!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绿裙姑娘挣扎了几下,眼看挣不脱陈云手掌,无奈之下,只好点头。 陈云这才松开手,道:“我今晚便下山把碎金子熔掉给你做金珠,你明日再来,可否?” “你以为本姑娘那么空,一天跑三五十里路上山?”绿裙姑娘眼睛一瞪,“我给你个地址,你明日晚前给我送来,否则本姑娘报官抓你!” 陈云本来就理亏,再加上他觉得这姑娘丢钱、找上门都有点儿蹊跷,总觉得像被刻意安排好似的,所以他认栽道:“行,明天我做完工就把金珠子给你送去。” 绿裙姑娘这才饶了他。 她把地址告知了陈云。 末了,绿裙姑娘转身走时还啐了一句“登徒子”。 闻言,陈云连连翻白眼,心说你不嚷嚷,我会着急捂住你嘴巴? 刚刚送别了绿裙姑娘。 陈云正准备折身回去。 谁知山路上过来三五人。 为首骑驴的正是方管事。 这回是来拿货的,陈云停止脚步等候。 一分钟后,方管事和吴绿、吴由等几个家丁上前。 “陈仙长。” “陈仙长。” “方管事,诸位好。” 双方互相问候。 陈云让他们在山门口等,自己准备去里面拿香皂。 正欲转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望向众人问道:“对了,方管事,你刚才来时,路上看见一绿裙姑娘了吗?” 方管事一怔,“没啊,此地人烟罕至,我等来时一个人都没。” 果然! 那女的有问题! 进入传道观只有一条路,如果那女的没问题,方管事等人一定能碰上,不可能说没看见人。 虽然陈云不知道绿裙姑娘到底有什么问题,可他从刚才的事能判断,绿裙姑娘定别有所图。 他没再多说什么。 进里面取了剩下两百块香皂出来交给方管事等人。 方管事也让吴绿给钱。 随后双方又客套几句,然后方管事带人走了。 又收获了七十两金子! 陈云颇为的高兴,总算有钱买红雪荔枝果了。 …… 下午,制符堂里。 因为想着悉心培养和把红雪荔枝果给陈云,蔡如金早早来到了屋里。 哪怕知道陈云制作出香皂这样神奇之物一定能赚到很多钱,但蔡如金觉得卖东西需要时间,陈云不可能那么快拿出一百两银子买荔枝果。 结果他刚坐下没多久。 陈云便从门外径直走到案前,放下三个大金锭子。 蔡如金一阵愕然,“陈师弟,这是……” “蔡师兄。”陈云作揖行礼打招呼的同时说道:“这里是三十两金子,我想找你买三颗红雪荔枝果。” “啊?”蔡如金略带吃惊地说道:“你是如何这么短时间赚到三十两金子的?” 陈云生怕对方误会自己坑蒙拐骗,诚实道:“金子是卖香皂所得。” “我知道你是卖香皂所得。”蔡如金疑惑道:“我的意思是,你是如何那么短时间内卖出大量香皂赚这么多钱。” 陈云恍然大悟,道:“哦,我找了一大户人家,把香皂全卖给其。” 蔡如金还是有点不解,“我听闻你制作了两三百块香皂,大户人家再喜欢此物,也不可能一下子买几百块吧?” 陈云详细解释道:“一般大户人家自用无需耗费两三百块香皂,然,许多大户人家有商铺,只要能明白香皂价值,自然愿意花大价钱买。” 这回蔡如金听明白了。 是啊,香胰子都受到达官贵人的追捧了。 效果更好地香皂不缺销路,但凡有点商业目光的人都知道买下那些香皂接下来能从中获利多少。 只要找到有商铺的大户人家,确实能一下子脱手。 蔡如金没做过生意,在他固定思维之中,一直认为商品要一件一件卖,这样利益才能最大化,还真没想到找“总经销商”这一妙招。 想明白之后,他看向陈云目光变得更古怪了,心说这小子不仅天资优异,精通奇淫异巧,居然经商头脑还很灵活。 人才啊! 蔡如金越看陈云越满意,先前因为林辰被赶下山那点反感,在他的爱才之心驱使下也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他袖子一挥,面前长案上便出现了三颗红彤彤像冒血的红雪荔枝果。 蔡如金道:“拿去吧。” 陈云大喜,上前小心翼翼将红雪荔枝果收起。 他正要感谢两声。 蔡如金又指了指金锭子,“金锭子也拿回去。” 陈云一愣,“这些不是买红雪荔枝果的钱吗?” 蔡如金露出了笑容,胡诌道:“所谓一百两银子一颗红雪荔枝果不过是我对你的考验,如今,你通过了考验,我自然不会拿你的钱。” 嗯,其实压根不是考验。 之前他是因为林辰被赶下山给陈云穿小鞋。 只是陈云用个人智慧真的赚到了那么多银子,蔡如金不得不这么说,否则给王老志、郑文叔知道他坑长工的钱财,不得骂一个狗血淋头? 说真话,这几天陈云做的事情,让之前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蔡如金很刮目相看。 他真的没想到陈云这么能耐,短短几天发明香皂赚到了三百两银子。 蔡如金暗暗赞叹陈云这人有智慧。 陈云倒是不知其内心想法,眼看红雪荔枝果得到了,还没花一文钱,他内心自然极为高兴。 他连声感谢了好几句。 所需药材终于凑齐了! 今晚便能熬制化精汤,有望冲击炼谷化精了! 第三十二章 化生后天之精 下午跟蔡如金学画符。 陈云画的一点章法都没有,浪费不少黄纸和朱砂。 他原以为蔡如金会骂。 让陈云想不到的事是,蔡如金不仅没有骂,还手把手教自己画符。 这一学就是一个下午。 晚上,用过晚餐回屋。 陈云一回到寮房便把门窗关了个严严实实。 把小铜炉取出。 从格子里拿出一份药材。 陈云没有立刻熬灵汤,而是拿出《大罗灵汤》书籍确认有没有错误。 这是一本非金非纸非玉,不知什么材质打造的书籍。 摸上去有点温煦。 他翻开书籍至第二页。 这一页记录了化精汤药方。 “熟地、山药各六钱,覆盆子、枸杞子、菟丝子各三钱,泽泻一钱二分,枣皮两钱,灵芝一钱,红雪荔枝果一颗,药材没有错。” 因为红雪荔枝果十分珍贵,陈云生怕煎药步骤弄错浪费,所以他又仔细地看书中注意事项。 “水煎两次,每日早晚各服一次,其他方面和筑基汤差不多,也是取凉的药汁和热的药汁混合饮下肚。” 这里没什么问题。 不过陈云还是有一个疑问。 那就是要不要将小铜炉剩下的筑基汤和药渣倒掉。 虽然他已经筑基完毕,但药汁药渣并未处理,其主要原因最近比较忙,一直忙活着在赚钱,没想到要清理小铜炉。 正常而言,是需要倒掉的。 不同药方,药性冲突,很有可能会影响药效。 只是《大罗灵汤》中写了一句“续前药煎”。 陈云不知道这個“续前药煎”是化精汤每次都续之前的药汁再水煎,还是续筑基汤继续煎。 他思考半晌便有了决断,“先续筑基汤水煎吧。” 如果是续筑基汤水煎自己却倒掉了的话,陈云可没阴阳星辰草了。 若不是续筑基汤煎,吃了可能身体不舒服,也会浪费一些药材,但还有两颗红雪荔枝果,之后还可以继续熬汤。 当然,这不是陈云真正下定决心的主要原因。 他翻遍了整本《大罗灵汤》,每一次换新的灵汤时都注明“续前药煎”。 故而,陈云觉得续筑基汤继续煎可能性更大。 掀开炉盖。 将药材一股脑全部倒入里面。 他起身又舀了两瓢水。 盖上炉盖。 按炉盖上的“炼谷化精”按钮。 一秒。 二秒。 三秒。 陈云心中默念着数。 果不其然,下一刻小铜炉升腾起水蒸气。 “第一遍煎完,将药汁倒出再继续煎。” 陈云按照书籍说的做,随后又加入清水熬药。 又过了三秒钟时间。 第二遍药汁也沸腾了。 他没有管小铜炉内药汁如何,只是静静等大碗里的药汁凉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时间。 药汁终于完全冷却下来。 “终于冷却下来了。” 陈云没再浪费时间了。 将冷却的药汁倒了一小部分在另一个小碗。 然后又将小铜炉里沸腾的药汁倒进一些进小碗。 一冷一热,互相调和。 他感受了一下温度,确定不烫这才端起服用。 咕咚,药汁进入嘴里。 一如既往的苦涩。 陈云早就习以为常,并未像一开始那样苦的吐舌。 “接下来无需运功,静候药力诞生即可。” 他猜测化精汤和筑基汤一样有一套固定运转路线。 和猜测一样,几秒钟后陈云感受到胃部蠕动,似乎在消化着药汁。 一股温煦从胃里升腾,朝着脾脏位置蔓延去。 陈云赶紧打起了精神,感受脾脏如何化生后天之精。 当那股温煦到达脾脏,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神奇能量诞生。 这股能量并没有温度,但陈云却能感受到其如同一股气一样兵分数路,一部分朝着自己五脏六腑以及四肢百骸蔓延,另一部分则是进入任督二脉静静蛰伏下来。 “哦,原来脾脏炼谷化精是这样的感觉啊。” 陈云终于感受到了,“而且我猜对了,续前药煎,果然是续筑基汤,幸好刚才没倒掉。” 他把脾脏化生后天之精的感觉牢牢记在脑海中。 如此一来,即便在没有服用化精汤之时,自己也能够运功炼谷化精。 毕竟每天都要吃饭喝水,若是不练功运化太浪费。 另外,陈云还借助药力感受到了奇经八脉是如何储存后天之精的。 然而这种情况没持续太久。 他忽然感受到挂在脖子上的白玉珠子主动释放出了丝丝凉气。 这些凉气一进入身体,便把刚刚由脾脏炼谷化精出来的后天之精同化成了一道道“真炁”。 如今的陈云可还未曾学习如何储存真炁。 于是,他无语地发现,那股化生的“真炁”除了一小部分被身体吸收掉,绝大多数都从毛孔排了出去。 “浪费药力。” 陈云将白玉珠子摘下。 直接丢进小铜炉暗格。 嗯,不摘下来影响炼谷化精。 “由此可见,若是我能进入炼精化气阶段,白玉珠子一定能对修炼起到巨大帮助,只是炼谷化精阶段用不到,还会浪费后天之精。” 陈云第一时间有了判断。 炼精化气还远呢。 他暂时甩开心中杂念,继续感受药力主动“炼谷化精”的每个步骤。 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 药力渐渐退散消失了。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云感受到不论是五脏六腑还是筋肉皮膜,好像都变得更强了一些。 “我才第一次服用化精汤效果便如此斐然?” 他颇为惊讶。 只是惊讶归惊讶,能够增强体魄是好事,陈云断然没有不高兴之理。 终于进入炼谷化精了。 他情绪变得很美妙。 陈云起身收拾了下屋子,然后盖上被子美美睡了。 …… 喔! 喔喔! 传道观养的大公鸡又在叫唤了。 陈云听到鸡叫声,立刻起床梳洗了一下。 来到寮房前的空地上。 张乾、李四、王思烟和唐师兄等人早已聚集。 “嘿!” “哈!” 大家全都在各自练习拳法。 王仔昔作为“传功师傅”,应该待会要过来,只是目前还没看到人。 或许因材施教之故,并非所有人练得拳法都一样。 比如王思烟和余绿萍练的就不是五行拳。 陈云也没有管其他人,自顾自站定调整呼吸。 他开始摆姿势,头稍上顶,眼微闭露一条缝看鼻尖,口似合非合微微合唇,舌抵上胯的上牙根处,上身含胸拔背,腰要挺直,下身双腿稍屈膝,收臀,双脚开立与肩同宽,脚尖向前。 按照《化精功》中记载的呼吸吐纳配合练拳。 陈云吸气的同时双手自身体两侧上举至头左右,前小臂外旋掌心斜向外,进行顺式鼻呼吸。 一吸气。 小腹微微鼓起。 他开始演练起拳法。 三顶! 三扣! 三圆! 不知道是不是进入炼谷化精阶段,奇经八脉中储存着不少的后天之精。 今天陈云练习五行拳,每一拳挥出之时,感受到力量十足的同时,体内气血也变得磅礴了。 并且,他隐隐感受到,当自己练习五行拳时,后天之精不断被吸收,身体强度在寸寸增强。 呼哧。 一拳挥出。 拳风破空,发出凌厉响声。 陈云专心致志练着拳。 正在此时,王仔昔从东侧双手负在背后走来。 陈云注意到了,一边练拳一边朝着对方问候,“王师兄,早上好。” “嗯。” 王仔昔微微颔首,径直向前走过去。 陈云知道其性格冷淡,也没管对方回应如何,继续自顾自练习拳法。 谁知王仔昔原本都跨出去一步了,又突然往后退了一步,用惊疑不定地眼神盯着陈云观看。 陈云因为练拳转过身的缘故一开始没注意到,可就在返身炮锤之时,险些打到王仔昔身上。 他一下子停止了练拳。 陈云呃了一嗓子,“王师兄,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 大家注意到王仔昔异常,纷纷望来。 王仔昔语气疑惑,道:“你……炼谷化精了?” 啊? 他炼谷化精了? 张乾、李四、王思烟和唐师兄等人动作一滞,全都显得很不可思议。 要知道炼谷化精极难,寻常人感受脾脏如何生化后天之精都要很久,更别说储存后天之精,以及让身体快速吸收。 正是因为炼谷化精难,在场除了陈云外十二位长工,全都停留此境。 哪怕进传道观时间最长的张乾亦是如此。 想当初,张乾百日筑基花了一年半时间,炼谷化精感受脾脏运作又花了七个月,再加上之前学习了一整年的人体结构,他足足花了三年零一个月时间才正式进入炼谷化精。 李四天赋比张乾高一些,可从进入传道观到真正炼谷化精也用了足足两年半时间啊! 其他人类似,基本都在两年半到三年半之间。 陈云呢? 他进入传道观两个月都不到的时间,竟然进入炼谷化精境? 大家都有点难以置信,所以全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陈云怎么回答。 第三十三章 何仙姑二试陈云 寮房前,空地上。 张乾、李四频频侧目。 王思烟、余绿萍和唐师兄等人也偷偷朝东看。 即便是王仔昔此刻眼眸子里都带着一丝疑惑。 众人都无法相信陈云那么短时间便炼谷化精。 陈云拱手道:“回师兄,云昨晚略有感悟,刚窥得炼谷化精门槛。” 张乾:“……” 李四:“……” 王思烟:“……” 亲耳证实了消息,众人全都显得很吃惊。 王仔昔同样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陈云看了好一会儿时间,然后很没礼貌地扭头转身便走了,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 嗯,他又受到打击了,压根不想和陈云说话。 连王仔昔这位亲传弟子都因为陈云修炼速度之快,受到了心理打击,更别说在场其他人了。 起先众人以为陈云只是因为元气未泄筑基快,炼谷化精与大家无异,前阵子还松了一口气。 未曾想,人家炼谷化精是没有筑基那么迅速,但那是和自身相比,并不是和他们这群人比。 长工之中要属李四进入炼谷化精速度最迅速,可从王仔昔传授功法,到正式进入炼谷化精,依旧花了半年左右啊。 陈云呢? 十几天时间! 如此天资,简直惊人。 或许是又感受到压力,接下来众人练功更卖力了。 嘿! 哈! 一道道练拳之时发出的声响,鸣彻在凌晨微光徐风中。 很快,卯时随风逝去。 陈云练得额头全是汗。 要是按照平时的作风,他一定会先进去擦洗干净,然后再去用早膳。 没办法,他太爱干净,乃至于有点轻微洁癖。 所以哪怕前阵子天寒地冻,他依旧坚持每日洗澡。 虽然有时冻得瑟瑟发抖,但不洗睡不着。 不过今天陈云没立刻去擦洗,而是找到张乾和李四,“张师兄,李师兄,金珠子还在吗?” 嗯,昨晚他为了煎化精汤忘记下山做金珠子。 无奈之下,陈云只好找张乾、李四要金珠子,然后还给那绿裙姑娘。 李四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金珠子?” 张乾记性倒是比较好,“之前我们随林师弟下山驱鬼,陈师弟捡了个荷包,里面的金珠子,你小子不会忘了吧?” “噢。”李四回忆起来了,“没忘,没忘。” 说着他看向陈云问道:“陈师弟,那姑娘找上门来了?成,我待会便把金珠子拿你还她。” 张乾直接伸手从衣内襟中把金珠子掏了出来,“正好在身边带着。” 要是以前没钱,陈云兴许因为绿裙姑娘找上门讨要金珠子的前提下,直接收下金珠子。 但他现在有钱了,这俩哥们儿又对自己挺够意思。 故而陈云随口说道:“没,那姑娘没找来,我就是想拿金珠子有些用场,待会我一人给你们五钱碎金子交换吧。” 或许是得知陈云修炼速度奇快,有望拜入祖师门下。 张乾直接将金珠子塞进陈云手心里,略带巴结却又表现得很豪爽,“诶,都是自家兄弟,谈什么给不给钱?你要金珠子拿了去,别跟你张师兄我客气。” 李四同样笑呵呵说道:“就是,我们谁跟谁?陈师弟,切莫客气。” 他俩越是这样,陈云越是坚持给同等价值金子。 毕竟自己赚钱容易,暂时也没有经济压力。 张乾和李四可是大概率今年就要下山求生了。 作为陈云在传道观最好的朋友,哪怕自己吃一点小亏,他还是希望这两人以后日子能过好。 是的,陈云虽然不太喜欢结拜之类的行为,但他为人还是很够义气,否则当日林辰一个人揽罪,他也不会站出来。 …… 上午在药园做工。 下午又去制符堂学习。 一天光阴很快过去了。 考虑到绿裙姑娘为人泼辣,陈云还真生怕其报官。 他在结束做工后,索性晚饭都没有去吃,直接贴上甲马符下山。 夕阳无限好,微风拂人面。 因为今日天气很好,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陈云出门时并未带油伞。 一路来到西沟城。 按照绿裙姑娘给的地址四处找人询问了一番。 最终在太阳刚落山时,陈云在城郊找到了地方。 眼前是一座奢华豪宅。 青砖绿瓦、雕梁画栋,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陈云抬头望了眼牌匾,只见赫然写着“金府”二字。 他上前轻叩朱漆大门。 咚,咚咚,敲门声。 吱嘎,门从里面打开,探出一身穿家丁服侍,约三十七八岁的男子。 男子疑惑道:“道长,有何要事吗?” 陈云作揖行礼,道:“我与贵府一绿裙姑娘约好了今日来还金珠子,不知她是否和你说过,劳烦门阍大哥传报声。” “嘘!”男子手指放两唇中间,示意陈云小声,他压低声音道:“巧姑娘交代过我,若是伱找上门来便去后门,否则被我家家主知晓,定会怪巧姑娘一天到晚往外跑,你去后院吧,巧姑娘应该开了后门。” 哦,原来那绿裙姑娘叫金巧什么,或者金什么巧。 陈云大致有点数了。 至于门阍为何称呼“巧姑娘”而非“小姐”,他也明白其中原由。 如今大户人家的女儿一般称呼为某姑娘,或者大娘子、二娘子之类。 暂时还不用“小姐”这个称呼。 倒也不是没有。 只是如今的小姐一般是对地位低下的宫婢、姬妾、艺伎等的称谓。 如果你贸然叫人家“小姐”是很不礼貌的事,相当于骂对方是贱人。 这些陈云都有些了解。 他唯一不明白的事是,不就是还個金珠子么,怎么弄得跟偷人似的? 只是现在还金珠子要紧,陈云倒也没有多想。 沿着围墙一路向北走。 拐了个弯。 来到后门。 陈云刚走过去便看见有一白裙丫鬟守在门口。 他上前打招呼道:“请问姑娘……” 话没说完,这白裙丫鬟就和门阍一样做出“嘘”的手势,随即压低声音道:“跟我进来,巧姑娘在闺房等着你。” 咦? 你都没有见过我,怎么确定我就是巧姑娘等的人? 陈云之前就借助方管事等人嘴得知巧姑娘不对劲,如今丫鬟这幅姿态,更加证实内心想法。 忽然,他回想到前两日夜里更夫说西沟城最近有妖魔害死了好几人。 陈云心说这巧姑娘一家,该不会就是妖魔乔装打扮吧? 一想到这里,他变得更加谨慎起来,偷偷将火折子与钟馗符捏在手心。 一旦有意外,他会立刻点燃钟馗符。 丫鬟在前面带路。 陈云警惕心很高地跟上。 一路上两人并未说话。 很快,丫鬟把陈云带到了一处鲜花似锦院落。 她没有进去,只是指了指厢房,“巧姑娘在里面,道长请进去吧。” 陈云嗯地颔了一下首,随即缓步朝屋内走去。 里面。 他刚一走进去便闻到荷花香扑面而来。 随后,绘着青山绿水的屏风后传来绿裙姑娘嗓音,“是陈道长吗?” 陈云站立在门口,道:“巧姑娘,是我。” “还请道长稍后片刻。” 巧姑娘说了一句没声了。 陈云不知道她在干嘛。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等候着。 大概等了一分多钟时间,里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随后,一只绣花鞋先从屏风后边探了出来。 紧接着,香风袭来。 巧姑娘缓步从里面走出来。 只见巧姑娘身上穿着月白绣花小毛皮袄,加上银鼠坎肩,头上挽着随常云鬓,插上一支赤金匾簪,别无花朵,腰下系着杨妃色绣花棉裙。 或许是今日巧姑娘穿着端庄秀丽,陈云这才注意到她真实容貌如何。 这巧姑娘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面常含笑,用“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来形容也无不妥。 看上去颇似邻家闺秀,也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若是寻常古代男子相见,定然会挪不开眼球。 但可惜的是,陈云上辈子经历过信息大爆炸,各种美女网络上数不胜数,并未怎么被吸引。 或者说,眼前巧姑娘的美貌,还没达到让陈云“怦然心动”的地步。 巧姑娘一出来便问道:“这身装扮好看吗?” 陈云目不斜视,“巧姑娘天姿秀丽,穿什么都好看。” “果然是登徒子。”巧姑娘一改之前的泼辣,语气柔柔地嗔道:“花言巧语。” 陈云懒得和她废话,直接从兜里掏出荷包,道:“巧姑娘,在下昨日有要事,未曾下山熔金,故而只有三颗金珠子,另再赔偿你一两黄金,你看此事揭过可否?” 巧姑娘并未立刻答话。 她接过荷包打开查看,确实见到里面有三颗金珠子和一两小金锭子。 巧姑娘抬起头眨眼道:“既你如此有诚意,我金巧巧亦非难缠之人,也罢,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此事便揭过。” 陈云心说,怪不得孔圣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都多还了五钱金子了,还跟我提要求? 不过他怕金巧巧再找上传道观闹腾,只好道:“姑娘有何要求尽管道来,只要不过分,云愿做。” 金巧巧显得一脸好奇道:“我听闻传道观钟神仙神通广大,故而想听听仙人事迹,陈道长,能否坐下与我聊聊?” 说着,她指了指不远处圆桌旁的凳子,示意陈云坐下慢慢说。 陈云却拱手回应道:“巧姑娘,我入传道观时间暂浅,还未见过祖师,恐无法与你讲述,要不在下先行告辞了,回头见得祖师真容,再找机会与你道上一二?” 金巧巧倒也没再为难,只是伸手对着门外道:“陈道长,请回吧。” 陈云说了声“再见”,转身便要朝着门外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金巧巧眼中闪过狡黠,随即屈指对外面一弹。 骤然间,原本蔚蓝清澈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 轰隆,一声春雷响。 紧接着,哗啦啦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降临了,将整个世界浸得湿透。 陈云:“……” 他还不知道是金巧巧搞的鬼,只是纳闷刚才天清气朗,怎么突然下暴雨了? 正在他纳闷之时,背后传来金巧巧清脆嗓音,“陈道长,这会大雨磅礴,不太方便赶路,要不你坐下等候片刻,等雨停歇了再回山去?” 陈云出门没有带雨伞,若是贸然冲进大雨中,且不说如今天气寒冷会不会淋雨冻得生风寒,光说甲马符被淋湿还能否继续使用都是问题。 无奈之下,他只好转身对金巧巧行礼道:“如此便打扰巧姑娘安宁了,雨停后,我便走。” 金巧巧笑吟吟道:“好。” 她还有一句话未曾说出口。 雨停? 只要她愿意,这场暴雨今晚停不了! 没错,金巧巧以及金府门阍、丫鬟等,具是何仙姑阳神化身。 她见到陈云不贪财归还了金子,算是通过第一个考验,自然要开始进行第二个入门考验了。 而这第二个考验正是一般男子都难以抵挡的美色。 何仙姑倒要看看陈云是否求道之心坚定,能否抵挡美色的诱惑。 第三十四章 你属花岗岩的吧? 这场大雨好似不会停歇似的。 陈云在金巧巧闺房等候两个时辰,不仅没盼到大雨停止,相反雨还下得更大了。 期间,他受到金巧巧相邀共进晚餐。 陈云因为怀疑金巧巧是妖魔,故而嘴上答应了,实则一口菜都没吃。 反倒是金巧巧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错,还喝了点小酒。 这不,几个丫鬟刚把餐具收去、带上了房门,金巧巧便不胜酒力让陈云搀扶其回里面休憩。 “哎哟,头有点晕。” 金巧巧半靠在陈云怀里,表现得很是娇滴滴。 她这不说话还好。 一说话,嘴里淡淡酒气和不知道什么香味扑面而来。 陈云本能低头望去,只见金巧巧霞飞双颊,娇艳欲滴地红唇近在咫尺,似乎只要凑过去,自己便能亲吻到对方。 他莫名地心头猛一跳。 如今金巧巧喝得微醺,又表现得非常的主动,好似只要自己愿意,便能做些不可描述之事。 只是陈云从小营养不良,身子骨还没有长齐,实属有贼胆力不从心。 再则,他一开始就觉得金巧巧不对劲,有防备。 故而陈云急忙转过头去,不盯着金巧巧看。 他加快脚步搀扶金巧巧来到粉红色锦绣床铺前,“巧姑娘,躺会。” 金巧巧跟发骚了似的,双手主动勾住陈云脖子,略带发嗲地说道:“不嘛,我要你抱我上床。” 陈云:“……” 尼玛! 你真当我童子呢?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得出你这人有问题啊! 虽然在这個类似于华夏古代唐朝时期的社会,女子相对而言较开放,可也没有开放到和一个男的见过几面就这样吧? 陈云估计金巧巧虽然别有用心,但不知男女之事,故而只会一味的用“身体”勾引自己。 若是正常古代男性,定然会被迷得晕头转向。 毕竟投怀送抱这种事,对于绝大多数男性来说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 又能美人相伴,事后还有吹嘘的资本,谁不动心? 陈云早有戒备,怎么可能被其勾引呢? 甚至他心里还怀疑加重。 难不成她真是妖魔? 只是道行不太够,唯有行苟且之事才能吸人阳气? 还别说,他真猜对了一半。 何仙姑虽然不是妖魔,但她十几岁被吕洞宾收为徒弟,从未经历男女感情之事,自然不会什么“勾引”技巧,本能地只会身体诱惑。 也幸好此番是何仙姑代替钟离权来试探陈云,才露出如此多的破绽。 若换成钟离权亲自试探,恐怕陈云除非真的求道之心坚定无比,否则无论如何都会被迷惑。 一想到不对劲,陈云顿时觉得搀扶着的金巧巧像个烫手山芋似的。 他赶紧挣脱对方环绕,草草将对方推到床上。 “哎哟。”金巧巧娇呼,她用胳膊撑在床上,将裙摆撩上去些许,摆出一副任君品尝姿态,然后又伸手拍拍腿边,“陈道长,坐过来。” 陈云心说你当我傻啊。 苟且之事是能一时之快,可小命丢了有啥用? 况且自己目前一时之快能力还不怎么强大,还真没太多这方面欲望。 他义正词严地拒绝道:“巧姑娘,请自重!” 金巧巧见这一招不灵,立刻又换了一种方式。 “呜……呜呜。” 她坐在床上轻声抽泣起来。 在金巧巧看来,男子最见不得女人落泪。 她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陈云势必会怜香惜玉。 谁知陈云直接转身往外走,“巧姑娘,告辞!” 金巧巧:“……” 你这人属花岗岩的吧? 她都被陈云的态度弄懵了。 只是她不知道陈云是真君子,还是伪装自己。 还没测试出真实人品。 自然,金巧巧怎么可能就这样放陈云离去? 她忽然坐直了身子,语气带着玩味道:“陈道长,你若是再走上两步,我可要大声叫非礼了,到时候家丁们赶来,将伱擒获送至衙门,你我脸上都会不大好看。” 陈云无奈,转过身去,紧锁着眉头直截了当道:“巧姑娘,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若是陈某能够做到定然满足,请你别再加害于我。” “我没什么目的。”金巧巧眼含秋波,道:“我只是见陈道长你相貌俊朗,心生欢喜,想与你能够多聊一会。” 陈云道:“聊上片刻可以,但请你别那样。” 金巧巧眨眼,“哪样?” 陈云懒得和她掰扯,“你自己心里明白。” “行,我都依你不成吗?”金巧巧又拍了拍床沿,“你坐过来呢。” 陈云摇头,“不用,我站着也能与你聊天。” 金巧巧见他油盐不进,只好再次出声威胁道:“你再不坐过来,我可真要大声喊非礼了。” 我去! 你这是吃定我了? 还别说,陈云真怕金巧巧闹腾。 别待会真的把自己送进大牢里去。 到时候别说问道长生,不受罪就已经蛮好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只好缓步走到床沿边,然后在距离金巧巧比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我坐过来了,你别过分。” “好,依你,都依你。” 金巧巧说是这么说,人却挪了过来。 陈云想躲。 金巧巧道:“我叫了!” 陈云恨的牙痒痒,但偏偏拿她没辙,只好任由对方靠近。 幸好这次金巧巧没有表现的像刚才那么放浪,只是静静贴着陈云的胳膊靠着开始卖惨了,“唉,其实我也不想这样。” 陈云不解风情道:“哦。” 金巧巧自顾自说下去,“我三岁娘亲便去世了,爹爹又忙于搭理官场上的事,可以说,我从小就孤苦伶仃……” 她絮絮叨叨讲诉着从小到大的经历。 无非是什么她过得很苦,虽然家里有钱,可是内心却不快乐之类的。 这些话听起来挺让人怜悯的。 只是陈云是从信息大爆炸的现代社会穿越而来,逻辑能力很强,稍微一倾听便发现金巧巧说的故事漏洞百出。 他心说足浴店的女技师编瞎话都比你可信和可怜。 人家女技师好歹会说什么父赌母病弟读书。 你倒好,家庭富裕,跟我说自己有玉玉症? 我可能信了你的邪吗? 陈云索性不答话,任由金巧巧自言自语说着。 大概说了小半晌功夫。 金巧巧见陈云不为所动,只好再次换了方式。 她再次主动勾住陈云脖子。 陈云本能地想躲。 金巧巧又把刚才那一套拿了出来,“我叫了!” 陈云翻白眼,“你翻来覆去就这一招吗?” 金巧巧笑嘻嘻道:“谁让你这人就吃这招?” 陈云被她拿捏的死死的,想躲又怕对方真叫,只好任由对方搂自己。 这会儿金巧巧又变得不老实了起来。 她一边在陈云耳边吹热气,一边又抓住陈云的手,“人家心疼,你替我摸摸,是否害了什么心疾。” 陈云真怕自己忍不住,别待会被对方害死了。 他赶紧抽出手,警告道:“你再这样我真走了。” “你敢走我就敢叫起来!”金巧巧又威胁道。 陈云脾气再好,接二连三被女人威胁也来了火气,“你叫吧,大不了我被抓牢里去!” 是的,他在赌自己的直觉准,对方别有所图,不会真的叫起来把自己押送去衙门关进大牢。 如果赌错了怎么办? 陈云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呢? 很简单,首先把手举起来,放到鼻子旁边,然后……然后什么啊,捏着鼻子认了呗。 幸好赌对了! 金巧巧动作一滞,似乎有点不知道怎么应付现在的局面。 陈云一看破了对方招。 顿时间,他眼前一亮,索性直接挣脱对方玉臂,“我要走了,你若是想要叫唤尽管叫吧,我陈云不怕去蹲大牢。” 说完,他径直往外走,一头扎进了大雨之中。 这回金巧巧没有阻止。 她正襟危坐了好一会,目光饶有兴致向外望。 “这小子意志坚定,求道之心似乎很坚决,看来是一个可塑之才。” 言语间,金巧巧浑身清气涌动,化作一名手捧莲花、出尘绝艳女子。 正是八仙之一何仙姑。 当然,这不是本尊,而是阳神亿万分身之一。 不止是金巧巧和金家所有人具是何仙姑化身。 包括陈云来时找的几个问路人,其实都是她的化身。 当金巧巧变回何仙姑的那一刹那之间,四周的豪宅、楼阁也渐渐变得虚幻消散不见。 与此同时,大雨骤停。 天空中的乌云被拨开,显露出繁星璀璨夜空。 何仙姑身形渐渐虚化,心中还在暗暗思忖着,“只要他能过了权势这一关,应当值得祖师将其收入传道观门下,此事,过几日再试吧。” 忽然,原本身形就快要虚化不见的何仙姑,又重新凝聚出了身影。 她面露疑惑朝南面望去,“咦?好浓的妖气!不行,我且跟上去看看,暗中护送他回传道观,否则这小子遇到妖邪定然会因此身死道消。” 第三十五章 怪风 陈云一路离开金府。 磅礴的大雨打在脸上,淋湿了他浑身上下。 春寒伴随冷雨钻进身体内,他忍不住一哆嗦。 “嘶,好冷啊。” 陈云虽然被冻得不轻,可丝毫没有后悔毅然离开金府。 刚才金巧巧表现越来越不对劲。 他怀疑对方真有可能是前两日更夫嘴里说的妖魔。 若是自己再待下去的话,兴许真会抵挡不住诱惑,然后被妖魔吸干阳气。 俗话说烈女怕缠郎,恶鬼怕钟馗。 这句话反过来说也一样,好男怕三缠。 陈云可不觉得金巧巧继续诱惑下去,自己真的能够犹如柳下惠。 一时痛快与生命相比,想必是个人都知道该如何抉择。 陈云只想问道长生,可不想丢了小命。 再说了,要想女人,也得等身体长成了啊。 就在他思索之间。 忽而,大雨猛地一收,就像是关上了水龙头开关,一点水都不再降下了。 嗯? 雨怎么突然停了? 陈云疑惑不解抬头看。 只见天空中乌云尽散。 一瞬间,星河如同细沙一般,布满整个夜幕。 天幕湛蓝清澈,星光璀璨闪耀。 好似刚才的一场大雨,是虚幻似的。 只是淋湿的衣裳和寒冷,以及湿漉漉的青石街,让陈云知道不是假的。 “这雨怎么说停就停?” 陈云颇为的疑惑。 他正要深思,身体之中传来一阵阵异动。 一道道积蓄在奇经八脉之中的后天之精往下沉去,肾脏似乎也在分泌着什么。 旋即,陈云有一种“能量流失”的感觉。 是的,他很肯定自己服用“化精汤”诞生并且积蓄下来的后天之精,正在不断地化作浊气,然后从身体之中流失。 这种微妙的感觉,普通人是根本无法察觉的。 但陈云早就百日筑基完毕,清楚体内有浊气会下沉。 再加上昨晚、今早服用了两次化精汤,他对“能量”的感觉比较敏锐,故而才能立刻察觉出。 这种能量流失的感觉,有点像丹经所述的“走精”。 “不对啊,我没有行夫妻之事,也没有和五姑娘亲密接触,为什么突然间会走精?” 陈云急匆匆行走在青石街道上,眉头蹙起了。 走精这种事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 然对于修炼者而言,走精一次,需花数倍功夫和精力才能补回元气。 也就是说,会耽误自己炼谷化精的修行进度。 “今日走了一道精,恐怕要多花九天功夫。” 这代表什么? 代表原先自己只需要服用三十日化精汤便能炼谷化精结束,而现在要三十九天。 等于又要多用一颗红雪荔枝果和一百多两银子辅药。 这不是最关键的事情。 陈云目前有很多钱,只要蔡如金愿意再给一颗红雪荔枝果,其他辅药再值钱也没事。 他有问题的事情是,自己不知道为何走精。 “若是不能解决这问题,接下来再走精,我炼谷化精时间会更长,别待会弄得和张乾、李四一样数年未能完成,届时表现不出天资来,很难拜入钟离权门下。” 陈云意识到问题严重。 只是暂时他想不明白,决定先回传道观正常修炼。 明天早上再找王仔昔问问走精的具体原因,然后分辨问题在哪。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他必须解决。 …… 出城。 陈云从怀中拿出锦囊,又从里面取出甲马符。 “呼,幸好藏在锦囊里没淋湿,不然五十里路要走很久时间。” 他松了一口气,将裤脚管卷至膝盖处扎好,然后等到小腿干了,这才贴上了甲马符。 抬起脚跟,往前走去。 在甲马符的加持之下,他急速奔跑在官道上。 不一会儿便过了官道。 前方是一片山野树林。 陈云从这里走过好几次。 哪怕此刻光线比较暗淡,但早就熟门熟路的他,依旧如履平地奔跑着。 又向前行了两里地。 突然! 嗖,一股怪风袭来。 这股怪风猛烈极了,直接把六七十斤重的陈云吹得人仰马翻。 他被吹得狠狠撞在树干上。 “哎哟!嘶!” 左臂传来了剧烈的疼痛,陈云忍不住龇牙咧嘴。 他感受到左臂一热,好像有什么液体在流出。 低头一看,道袍不知被什么刮得裂开,他左臂上半部分也被割开,殷红滚烫鲜血直往外冒。 他四处张望,发现这颗大槐树有一块裂开的厚树皮沾了鲜血。 很明显,裂开的厚树皮就是让自己受伤的罪魁祸首。 “艹,还弄得受伤了。” 陈云不由暗骂起来,心情变得有些糟糕了。 倒不是因为受伤不爽,而是受伤会影响修炼进度。 伤筋动骨一百天。 他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这皮开肉绽在流血,体内元气会流失不少,想要伤口愈合和康复,需要后天之精的滋养。 这无疑会拉低修炼进度。 如果说走一次精要多拉长九天的修炼时间。 那么像现在流了不少血,恐怕一個两个月都补不回来。 也就是说,自己原先准备好一个月炼谷化精完毕,而今至少需要三四个月才可能。 一下子翻了数倍时间。 自然,陈云心情能好才怪呢。 “妈的,那金巧巧真是扫把星,因为她,我先莫名其妙走精,又在回程路上受伤,严重影响修炼进度,以后看见那女的离远点。” 他心中颇为的幽怨。 只是走精走了,受伤也受了,怨天尤人也没用。 陈云已经可以预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多花多少时间才能炼谷化精完毕。 算了,先回传道观。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只手捂着受伤部位。 正准备继续赶路。 呼哧! 又一阵强劲怪风袭来! 强烈的大风刮得昏天暗地、飞沙走石。 陈云急忙背靠着大树根部,用袖子挡在自己脸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股大风猛刮的时候,他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不是单纯的血腥味。 还有一股很臭很刺鼻的味道。 如同什么野外猛兽嘴巴里散发的腥臭味。 这会儿陈云隐隐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下一刻发生的事情,验证了他的猜测! 吼! 一声惊天巨吼声,从山林深处骤然爆鸣。 当这道吼声响起瞬间,四周的狂风刮得更猛烈了。 哗啦啦,树杈疯狂地摇曳。 地面的落叶也伴随着巨吼声被卷起,夹带着泥土、雨水和砂砾横扫在整个小树林。 尽管陈云尽可能埋低身姿,也用袖子遮挡了,可是飞沙走石太猛烈,他浑身还是被打得生疼。 但陈云根本没管疼不疼,他脸色瞬间大变! 因为这吼声太熟悉了。 他上辈子去动物园时,曾经听到过类似吼声。 没错,正是老虎吼声! 人类单独在野外遇到老虎,会有什么后果? 想必是个人都能预想到! 最关键,目前这类似于老虎的吼声威力更强。 寻常老虎吼最多震人心魄。 而刚才那道吼声,可是激起了猛烈狂风。 昏天暗地、飞沙走石的狂风! 这很明显不是普通老虎吼叫间能有的威能。 陈云忽然想到这里是修仙世界。 他不由浑身一颤,心说:我该不会那么倒霉遇见了一头老虎精在兴风作浪吧? 第三十六章 关某读春秋的 星空似乎在老虎吼声中变得黯淡了下来。 狂风之中的腥臭味,令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只是陈云此刻却没那种想法,他浑身都绷紧了。 单人野外遇到老虎,还极有可能是老虎成精,再加上自己手无寸铁,命丧虎口可能性很大! 陈云不由自主摸了摸衣内襟钟馗符和火折子。 也许,钟馗符是自己今晚唯一能保命的手段。 就在他神经绷紧之时,狂风忽然停顿了下来。 见状,陈云将钟馗符和火折子取出,并且将火折子吹燃。 一旦真的遇到情况,他会立刻点燃钟馗符。 飒飒,飒飒。 似乎有什么东西踩着枯枝前行。 陈云心脏猛烈跳动起来,目光死死朝着声源望去。 下一刻,一头雄壮威武,眼睛里闪耀白光,犹如水牛一般大小的吊睛白额大虫出现了! 陈云瞳孔猛然一收缩,浑身止不住战栗起来。 按照前世所知的记忆,即便老虎品种中个体最大的东北虎,理论极限体重也不过七百斤,而眼前这只庞然大物老虎,目测最起码千斤以上! 完了! 今晚要死了! 陈云惊得腿都有点软。 可求生的欲望并未让他丧失掉理智。 他本能就想点燃符箓。 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头吊睛白额大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露出不屑的“嗤笑”。 是的,陈云很确定这头老虎露出了这些表情! 这一瞬间他终于敢肯定这是一头老虎精,还是开了灵智的老虎精。 下一刻,这头老虎验证了陈云的猜测。 只见它口出人言道:“少年郎,夜深人静别在外面晃荡,速速回家去。” 言罢,它口中喷出一道红光径直朝陈云激射。 陈云连念头都未来得及诞生,那道红光便笼罩住他胳膊受伤的地方。 一股奇痒从伤口传来。 他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自己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一眨眼的时间,原本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地胳膊,便已经彻底复原。 如果不是陈云借助星光看到淡淡地疤痕,兴许真会以为自己没受过伤! 陈云立刻知道老虎精没恶意,赶紧作揖行礼,“多谢前辈为我治伤。” “你伤因我而起,我自当为你治好伤势。” 老虎精没再看他,只是朝着终南山方向前行。 陈云还想说什么,忽然发现老虎精话音刚落便彻底没了任何的踪影。 “呼,险些吓死我。” 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正是因为被这么一吓,陈云更加不敢耽搁,连忙再次朝终南山而去。 …… 终南山,山脚下。 陈云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正准备一路回传道观。 忽然,他看见了刚才为自己治疗伤势的老虎精。 此时,那头老虎精好似睡着了一般,软绵绵地趴在一颗大槐树下。 而在这颗大槐树阴影下,还端坐着两名男子。 这两名男子席地迎面而坐,中间好似还摆放着什么。 陈云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楚两人容貌。 面向北那名中年男子,黑面浓须,头戴铁冠,身边左侧放着铁鞭,右侧则是盘卧一只黑虎。 面向南坐着的同样是名中年男子,因为角度问题,陈云只能看见其侧脸。 但就是观得侧脸,他便忍不住暗暗喝彩。 好! 好一位威风大汉! 这大汉重枣色面,凤眼,三牙须,长髯一尺八寸,天青结巾,大红朝服,玉束带,皂朝靴,往那一坐,不怒自威。 陈云站在那打量半晌,本来想继续赶路回观。 谁曾想那两人好像发现了自己。 面如重枣大汉忽然开声道:“你这少年郎真不识好歹,关某不是让你速速回家,为何还一路尾随至此?” 呃? 你让我速速回家? 不是老虎精说的吗? 陈云心说该不会这位前辈就是老虎精所化吧? 或许是有些吃惊吧,他并未来得及及时答话。 黑面浓须中年男子却笑道:“关兄,他乃传道观做工之人,如今回观,并非尾随你至此。” “哦,倒是我错怪。” 面如重枣大汉头都没抬,手似乎从前面拿起了什么东西有些举棋不定。 陈云本来想就此别过,可想到这位“关前辈”刚才为自己治疗伤势,稍加犹豫,他朝着两人两虎所在位置走过去。 来到大槐树树荫底下。 一股阴凉的感觉传来。 这种阴凉和天寒无关,陈云觉得更像是前些时候自己随林辰等人下山驱鬼时,遇到那厉鬼刮起的阴风。 唯一的不同,这股阴凉中带着温煦,让人阴凉而不寒冷。 尽管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陈云还是对着面如重枣大汉重重一拜,“谢谢关前辈刚才施法为我治伤。” 关前辈摆摆手,“无事,伱切莫出声打搅我与赵兄下棋。” 赵前辈虽然面容威严凶悍,可是脾气似乎还挺好的。 他笑眯眯地说道:“小家伙,不用跟他多礼,这厮粗人,性子高傲,你越是跟他多礼,他越是蹬鼻子上脸。” 关前辈丹凤眼一眯,哼道:“关某读春秋的,何为粗人?下你的棋!” 关某读春秋的? 陈云一怔,心说这面如重枣的汉子该不会是关二爷吧? 趁着两人说话之际,他抬起头看清楚迎面对坐的两人中间摆着石棋盘,上面还有一些石棋子和木棋子。 棋子制作材料不同,似乎是为了区分敌我。 有些像象棋。 只不过这棋盘横九路、纵九路,上面棋子也比较稀少。 陈云一眼扫去,发现上面并无楚汉分界线,也没有炮等棋子。 棋盘上只有六种棋子,分别是王、将(象),军师,辎车、天马、六甲(步卒)。 另外,在棋盘旁边还有一个骰子,也不知道干什么用。 下一刻,陈云知道了。 只见关前辈拿起骰子一扔,掷出了一個六点。 他顿时间哈哈大笑,“某能走上六步棋子。” 言罢,他将天马往前走了六步。 赵前辈同样拿起骰子一扔,可惜是一点。 他原本黑漆漆的脸,瞬间变得更加阴沉,一言不发动了步卒一步。 陈云看的云里雾里,心说你们在玩什么啊? 两人视若无睹下棋,根本没搭理陈云的意思。 或许是实在太好奇两人到底在玩什么,陈云索性站在那边一直盯着。 不一会儿的时间,赵前辈和关前辈已经下了三五把棋。 陈云隐约也看出了点门道,得知两人下的棋,极有可能是早期象棋。 关前辈除了一开始赢了一把,接下来连输三四局,连连被赵前辈嘲讽了几句。 这不,关前辈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可确实技不如人,又没法反驳赵前辈,他便没好气地侧头对着陈云道:“深更半夜你不回传道观睡觉,留在这里干什么?看关某笑话?” “哈哈。”赵前辈因为连续赢棋心情很好,他大笑着说道:“关兄,输急了也不用迁怒与钟离权门人吧?你实属有点输不起啊!” 关前辈懒得搭理他,只是对着陈云连连挥手,“快走!快走!切莫再继续看关某笑话了。” 人家都赶自己走了,陈云断然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道理。 他作揖告辞道:“赵前辈,关前辈,晚辈陈云先行告辞。” 关前辈压根没回他话。 倒是赵前辈微笑颔首,“嗯,代我向钟离权问好。” “敢问前辈大名?”陈云请教道:“我好告知祖师知晓。” 赵前辈笑容满面,“我乃赵公明,这个输不起的家伙叫做关云长,乃是佛教护教伽蓝菩萨,又是一方鬼王,地位崇高,你可切莫冲撞了他。” 啊? 赵公明和关二爷? 陈云真的大吃了一惊。 他记得这两位早就成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仔细一想便知道原因了。 赵公明道场就在终南山,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 至于关二爷为何在此,估计其和赵公明交好,特地来这里看好友吧。 陈云还有一个疑问,根据赵公明介绍,关二爷还未成为道教神祇,只是佛教伽蓝,又是一方鬼王,可为何会和老虎精扯上关系? 尽管想不明白,但他再次行礼,“见过赵元帅、关……关菩萨。” 嗯,这回用的是两位神圣神职称谓。 赵公明微笑点头示意。 关云长似乎听到“菩萨”两字有些不爽,“若不是隋一统天下时关某出世甚晚,也不至于只落一个佛教伽蓝,算了,等下次封神看看能否入道教神职,少年郎,回传道观去吧。” 陈云听得关二爷这番话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封神不是民间和皇帝自发行为,还需要神明出力? 而且听关二爷的意思,这方世界道教神圣比佛教神圣更受欢迎?或者地位更高?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两位神圣赶自己走呢。 说真话,如果眼前换作其他二人,陈云在别人赶自己走的前提下,肯定二话不说转身跑了。 但眼前坐着的是赵公明和关二爷两人啊! 赵公明倒是还好。 陈云最在乎的还是关二爷。 他上辈子,哪个男儿没读过《三国演义》?谁又不曾知道二爷威风? 陈云打心眼里还挺想多了解一下关二爷的。 只是人家赶自己离开,他似乎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 不过陈云还真有办法接近这两位神圣。 他眨了眨眼睛,说道:“赵元帅,关将军,晚辈看你们玩的是象戏吧?” 最初象棋不叫象棋,而是叫做象戏。 可能见陈云迟迟未走,就连赵公明都有点嫌他话多,只是淡淡“嗯”了声。 或许是“关将军”三字比“关菩萨”更让关云长听得舒坦。 他没有像刚才那样急于赶走陈云,相反,还抬头笑道:“是象戏,怎么?” 陈云见到关二爷感兴趣,知道接近两位神圣的机会来了。 他主动说道:“象戏太过于简陋,无法体现两位军事能力,我知道一种玩法,更能体现出军事能力。” “哦?”关云长来了兴趣,“此言当真?” 赵公明也饶有兴致望来。 陈云点头,“当真。” 关云长或许是不想继续输下去了吧。 他伸手道:“但请细细道来,若是你说的玩法确实比我和赵兄玩得更能体现军事能力,关某定当重谢。” 赵公明揶揄道:“你又非本尊亲临,一点阴神御风来终南山,能给陈小友什么重谢?” 关云长道:“你管我?关某说重谢定重谢!” 说着,他再次望向陈云,“少年郎,请道来。” 陈云一听到能让关二爷满意还有奖励,顿时眼前一亮道:“好。” 他心中自然有比赵公明和关二爷玩的象戏更具体现军事能力的玩法。 没错,正是完善的象棋! 第三十七章 神圣赞叹 赵公明秦国人,得道于终南山,遂成道教护法元帅,喜好军事。 关云长原乃东汉末年刘备帐下第一得力战将,曾独自镇守荆州,水淹七军、威震华夏,其自然本身就对军事精通。 两人自封神偶识之后,一见如故,成为至交,常常在无所事事之时,御神相汇,下棋欢谈。 正因为象戏通军事,故而深得两人的喜爱。 至于为何是象戏非围棋,其主要原因围棋更像是两个国家之间的博弈,其战略目的,是在军事、政治、经济等多个维度综合的意义下“击败”对手,或者说,是在“十九乘以十九”的格子大陆上建立一个比对方“更强大”的国家。 而象戏所模拟的是两军交战,旨在取敌军上将首级,获得战役胜利。 赵公明与关云长没有治国之心,但又有大将之风,故而更喜好象戏。 如今两人听到世间还有比象戏更能体现军事能力的游戏,自然眼前一亮,想看看是何游戏,竟然比象戏更为优异。 就在两人念头直转之间,陈云已蹲在地上拿起树枝缓缓画起了棋盘。 他率先画了一個四方格,然后又在中间画出一条横向空格,在上面注明“楚河”和“汉界”。 赵公明看的一怔,“小家伙,这是什么?” 关云长也一脸的好奇,不明所以朝陈云望去。 陈云头都没抬,随口解释道:“哦,此乃楚河、汉界,我这游戏以楚霸王项羽、汉高祖刘邦两方势力为对阵原型,故而分为楚河与汉界,这个地方又叫河界。” “以楚汉两方势力为原型,设有分界之河?”关云长啧啧称奇,道:“好像有点儿意思。” 赵公明微微颔首,“两军交战之前确实泾渭分明,我等玩的象戏,没有分界,实乃瑕疵。” 尽管只看到楚河汉界,可关云长与赵公明何等军事才能,一眼就看出“楚河汉界”的作用。 正是因为了解“楚河汉界”对模拟战争能起多大作用,两人更加认真观看陈云画着棋盘了,他们倒想看看,这名少年郎能带来多少惊喜。 象棋棋盘比较的简单,陈云一会儿就画完了。 眼前出现了条条框框,形状与象戏虽然有些不同,但又颇为的相似。 赵公明与关云长大致能看懂,陈云画的应该是某种象戏的棋盘。 只是有些地方他们不明白。 关云长主动把不解的地方问了出来,“少年郎,这两边棋盘底部中间交叉棋格有何用意?” 陈云解释道:“此乃九宫,将帅中军帐,乃将、帅、士谋定之处。” 闻言,赵公明笑道:“行军打仗亦要立营,这中军帐设置的妙啊。” 关云长赞同道:“的确,少年郎,有想法,关某对你这游戏更加感兴趣了,接下来如何?” “关将军,赵元帅,能否请你们以大法给我做三十二枚没有填字的棋子?”陈云不急不缓说道:“最好略有区分,各十六枚棋子即可。” “如此,简单。” 音刚落,赵公明伸手一挥。 只见不远处一块乱石凭空升腾到了半空之中,然后也没见什么异象,乱石便瞬间粉碎开来,只剩下一副方形的棋盘与十六枚棋子状圆石。 他对着棋盘、棋子一招,两者便来到三人处落下。 随后,赵公明再对树下枯木一指,那枯木之中自动“钻”出来十六枚木制的无字棋子。 他又如法炮制,让木制棋子落入了棋盘零落。 一个呼吸的时间而已,棋盘、棋子便已俱全。 赵公明望向陈云,“小家伙,如此可以吗?” “还需要赵元帅帮忙。”陈云拿出其中五个石棋子,五个木制棋子,“麻烦元帅分别在这五枚石棋刻上‘兵’,在木棋子刻下‘卒’。” 赵公明应声,“善。” 下一刻,石棋与木棋自动浮现“兵”和“卒”。 陈云又拿出两个石棋和木棋,“劳烦元帅在这四枚棋子上刻下‘炮’字。” 赵公明照做。 不一会儿的时间,车马象士将(帅)全部刻完。 陈云借助星光低头检查,看看有没有疏漏。 关云长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 被安排做了半天事情的赵公明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主动开声说道:“我观你这些棋子与象戏棋子有些相似,可略有不同,数目也要多一些,尤其是这‘炮’棋,象戏从来未曾有过,这棋子到底有何作用?” “不着急,等我摆好棋子再跟你们慢慢细说。” 陈云将棋子一个个摆好。 很快,棋子摆好。 关云长与赵公明早就看的好奇心爆棚了。 尤其是赵公明,观得陈云棋子摆好,催促道:“小家伙,快仔细说说。” 陈云抬起头来,道:“行,那我解释一下。” 眼看他要解释了,赵公明与关云长闭口不言,认真无比地竖耳倾听。 陈云指着兵卒棋子道:“此乃行军打仗的兵卒,分别列于阵前方,为冲锋陷阵破敌所用。” 这个和象戏没多大区别,两人并未发表意见。 陈云又指着炮棋说道:“此棋唤作炮,实则乃为投石车,它能隔空伤敌,但必须前面有一颗任意棋子才能打掉对方的棋子。” 投石车春秋时代就发明了。 官渡之战更是用的加强版,唤作“霹雳车”。 赵公明与关云长精通军事,自然不会对投石车陌生。 只是他们依旧有不解。 关云长将这问题问出,“炮为何要隔子打棋?” 陈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投石车攻城之时,是否需要有人校准方位?若是前方无人,谁给投石车校准方位?再则,炮乃投石车也,隔子打棋,能体现出投石车攻城的强大威力,故它与其他棋子不同。” 赵公明若有所思点头。 关云长也觉得言之有理,“如此言论倒也有趣,其他棋子呢?” 陈云一一把每个棋子作用和怎么行走都告知两人。 象棋本就是脱胎于象戏,赵公明与关云长又是象戏忠实爱好者,两人一听立刻就全都明白了。 并且两人军事能力很强,一下子就发现象棋确实比象戏更为完善,更能体现局部战军事素养。 虽然两人还未正式上手玩象棋,但他们已经大致能明白象棋的精妙之处。 象棋的特点是运子,讲究“势”。 棋子在场上的位置好坏,一定程度上影响整个棋盘的局势。 子多但是所在位置不好依旧不能发挥其作用。 子多的不一定在进攻。 子少的也不一定在防守。 通过对棋子的运作,完全可以完成场上局势的转换。 因此象棋更像是在指挥一场战役,通过运作不同的兵种使之出现在战场上不同位置,完成战役走向的变化。 开局不同的阵势一定程度上能反应出该方选择的战役目的。 不同的阵势又能相互克制,完全诠释了“兵无常势”这句话。 正是因为理解象棋的精妙之处,赵公明与关云长忍不住赞叹。 “妙!”赵公明轻抚手掌,夸赞道:“小友创造的这象棋,的确比象戏精妙了许多。” 在此之前,他一直称呼陈云为“小家伙”。 如今观得象棋精妙之处,竟然改称了“小友”。 可想而知赵公明对象棋究竟有多么的认同了。 关云长也差不多情况,对陈云的称呼改变了,“陈小哥,象棋如此智慧的游戏,你是如何创造出来的?” 是啊。 你年纪轻轻,不像是上过战场的样子。 那么是如何创造出象棋这么富具玩法的游戏? 赵公明与关云长朝陈云稚嫩的脸上望了过去。 象棋虽是从象戏中脱胎而出,但此方世界还真没诞生象棋,故而说陈云原创也没什么不妥。 只是陈云哪里知道象棋是怎么创造出来的啊? 他索性实话实说道:“象棋并非我所创造,而是有前辈高人所创,云只是记得有这玩法,今晚又看见赵元帅与关将军兴之所至,故而,将这种玩法呈现出来。” “哈哈,伱这小友还挺谦逊。” 赵公明还以为陈云在谦虚,不由大笑起来。 古人比较喜欢谦虚低调的人,不太喜欢狂生。 他见到陈云如此谦逊,反而更喜欢了。 关云长也跟着笑道:“关某玩象戏数百年,可从未见过谁开创出象棋这种玩法,你切莫谦逊,我知你心怀大才,来日定能成人中龙凤。” 两人连连夸赞了半晌。 陈云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末了,关云长道:“也罢,我与赵兄先玩上几局,看看这象棋是否如同我等猜测。” 赵公明嗯道:“没有玩过没办法验证猜想,小友,你暂且稍后片刻,我与关兄玩上几局,若是这象棋玩起来真如我等猜测的那般精妙,那么待会关兄许诺你的好处,他不给,我赵公明亦当补偿你一二……” 他话没有说完呢,关云长便吹胡子瞪眼道:“关某向来一诺千金,若这象棋玩起来确实精妙,我定当给足好处,倒是你赵公明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答应给陈小哥好处,你给什么?” 赵公明被言语揶揄,颇为有些拉不开情面,只好道:“你愿给好处,我还能落后你不成?小友,你坐着静候片刻,待我将这红厮杀个片甲不留,待会再想些好处与你。” 陈云忙道:“不敢奢求两位前辈好处,今日能见得赵元帅、关将军真容已知足。” “诶,关某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嗯,我赵某人亦是如此。” “来,来来,下棋吧。” 赵公明与关云长开始执子在棋盘上拼杀起来。 陈云虽然没参与进去,可心中却变得一片火热。 赵公明作为道教四大元帅之一,关云长又是佛教护法伽蓝、一方鬼王,全都是真正神圣。 陈云觉得,两人若是给与自己好处的话,想必质量一定会非常高吧? 第三十八章 陈先生 极美的星夜,天上没有一朵浮云。 湛蓝色的深空,满缀着钻石般璀璨的繁星。 大槐树树荫底下虽然显得幽暗,但并不妨碍两人厮杀。 “将军!” “关兄,此棋甚妙啊,然你想过我的马已经逼近了吗?” “呀,你这黑厮,将这马儿玩的炉火纯青,不愧是四大元帅之一。” “彼此彼此,关兄的车横扫千军,犹如当日白马坡阵中斩那颜良,若不是我侥幸藏一手,兴许一时不好分胜负。” 不多时,关云长与赵公明一局便已经下完了。 没有任何意外,熟读春秋的关某又一次败阵。 旁边,陈云一阵无语,心说我上小学时下象棋都比你们玩的好,你俩还搁那儿互相吹捧呢? 不过仔细一想也正常,两人虽然精通象戏,但象棋玩法远比象戏复杂,一般人刚入手棋子都未必能走对,关赵二人能玩成这样算不错了。 他倒是理解菜鸟行为。 可赵公明丝毫没有自知之明,还轻抚浓须道:“陈小友,象棋乃你创造,你观我赢关兄这一局,布局技艺如何?” 关云长也朝陈云望去。 陈云假惺惺吹捧道:“赵元帅伱棋艺精湛。” 谁知赵公明来劲了,狂妄自大越级挑战道:“和这红厮臭棋篓子下着没劲,小友,既然你创造了象棋,想必棋艺更深厚,要不陪赵某玩上一局?” 陈云不想伤赵公明自尊心,笑着摆摆手道:“我看没这个必要吧。” 赵公明还以为他怕输,故意用激将法道:“呵呵,关兄,陈小友看来是怕输了没面子啊,年轻人,面皮没你厚。” 有过十六年苦难经历,陈云隐忍功夫好得很,怎么可能被轻易激将? 他正准备奉承对方两句。 谁知关云长看不下去了,脾气颇为火爆道:“陈小哥,这黑厮好生气人,关某给你让个位置,给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言罢,关云长便退至一旁。 赵公明还在继续激将,“怎么?不敢?年轻人这点气魄都没,以后可还怎么成大事?” 好吧。 是你自寻死路,怪不得我不给面子啊。 陈云坐上去了,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还请赵元帅手下留情。” 赵公明大笑,“沙场无父子,这象棋犹如沙场,何来手下留情一说?我不会给你留情面,当然,你也不准手下留情,输赢我等具不动气。” 然后两人开始棋局了。 几分钟后。 “哈哈哈哈。”关云长大声嘲笑,“你这黑厮笑煞关某,没几手就被将死,还让人家陈小哥别留手?哈哈哈,委实可笑啊!” 赵公明原本黑黝黝的脸变得更加黑了…… 陈云望着双炮将死局,微笑着拱拱手,“承认。” 赵公明一言不发生闷气。 反倒是关云长眼前一亮,似乎看出了点什么。 他讨好似的凑到陈云旁边,“陈先生,这象棋是否有什么诀窍?你私底下指点关某一二,好让我赢黑厮几局。” 赵公明开声嘲讽道:“陈小友能赢我是因为象棋乃其所创,你真以为他随便教你两句能赢我?” 关云长根本不搭理他,“陈先生,行吗?” 陈云想了想,“行,我教你几句口诀吧,你记牢了,不敢说杀他個片甲不留,最起码想赢目前的他易如反掌。” 嗯,他看得出来两人军事素养非常高,若是研究象棋一段时间,自己都未必是两人的对手,故而他用了目前二字。 关云长大喜,赶紧侧头瞪了一眼赵公明,“你这黑厮不准偷听啊。” 赵公明根本没放心上,翻白眼道:“我像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吗?” 关云长这才又对陈云道:“陈先生,附我耳边说。” 陈云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我教你一当头炮诀,起炮在中宫,比诸局较雄,马常守中卒,士上将防空,象要车相护,卒宜左右攻,若将炮临敌,马出渡河从,关将军,记住了吗?” 关云长用力点点头,“关某记牢了。” 言罢,他坐回棋盘前,信心大增口出狂言道:“赵兄,来吧,看关某如何杀的你屁滚尿流。” 赵公明丝毫不惧,反怼道:“今日不给你剃光头我名字倒过来叫!” 然后…… 嗯,两分钟不到。 赵公明满头大汗道:“不对,不对,我原意不是这样下的,关兄,让我悔一步棋。” 关云长幽幽地说道:“明公赵,落子无悔。” 赵公明:“……” 陈云在旁偷笑,心说关二爷还真是妙人,真的把赵公明名字倒过来叫了。 赵公明输的有些眼红,刷地一下看向陈云,略带讨好地说道:“陈先生,要不……你也教我两句口诀?” 关云长怒眼一睁,“你这厮脸都不要,为了赢一局,竟然从一开始称呼陈小友变成了陈先生,若让你门人观得你如此无耻,以后你还有何颜面?” 赵公明无语道:“不是你这红厮先讨好,从陈小哥变成了陈先生?” 陈云差点被两人逗笑了。 不过话说回来,两人对自己的态度确实有了很大改变,从一开始爱答不理,到现在主动讨好,不得不说,象棋在这个没有多少娱乐生活的社会之中,的确很吸引人。 尽管两人斗了一番嘴,最后关云长还是允许赵公明向陈云“取经”。 陈云凑到赵公明耳边道:“我教你一手士角炮诀,炮向士角安,车行二路前,过河车炮上,炮又马相连,车先图士象,马将炮向前,敌人轻不守,捉将有保难。” 赵公明心领神会,又和关云长厮杀成一团。 不出意外,关云长败了。 旋即,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陈先生,再教我两句口诀。” “陈先生,你别再教这红厮了,我好不容易赢两把。” “陈先生……” 好吧,陈云被他们掏空了所会的所有口诀。 两位大神学会了口诀之后,起初还循规蹈矩,但高超的军事素养让他们极短时间举一反三,渐渐象棋下的愈发精妙,就连陈云在一旁观战都觉得没赢他们把握。 这一下就是半夜功夫。 天空都有一丝晨光了。 陈云穿着淋湿的衣服难受了一夜倒没事,可这马上要晨起练拳了,若是被王仔昔发现自己不在,说不定会派人寻找,他可不想让人担忧。 于是,陈云站起身行礼道:“赵元帅,关将军,晚辈先行回观了,若是来日有缘再相会。” 正在下棋的两人这才惊醒。 关云长侧头望来,道:“陈先生,请稍候片刻。” 陈云询问道:“关将军还有何要事?” 关云长笑道:“关某允诺你的事还未做,若是不履行诺言的话,恐被这黑厮四处造谣。” 陈云可是一直惦记着好处,只是刚才两位大神专心致志下棋,他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要啊。 如今见得关二爷主动提及此事,陈云连忙说道:“长者赐,不敢辞,晚辈谢谢关将军赏赐。” 关云长嗯了一声,“让关某想想给你什么好处,你在此静候片刻。” 陈云哪敢催促对方。 正要再客套个两句。 赵公明率先开口了,“你这红厮不通修炼之道,一时间不知道该给什么好处了吧?” 关云长没搭理他,只是低头沉思。 赵公明望向陈云,微笑道:“陈先生,刚才我亦许诺给你好处,既然这红厮还未想好,我便先把我允诺的好处给了。” 虽然准备分离了,可是关云长和赵公明依旧口称陈云“陈先生”,很显然,他们是把陈云平等对待了。 若是从实力层次来说,十万个陈云撂一起都未必能与这两位大神相提并论,更别说让他们平等对待了。 赵公明与关云长之所以依旧平等对待陈云,完全是因为他们从陈云身上看到了不可多得的军事智慧,象棋此等模拟两军交战的游戏实属精妙,他们又喜好军事,故而才平等对待陈云。 可以说,陈云创造的象棋征服了赵公明和关云长,换取了两人结交。 陈云并不知道两人所想,他再次道谢,道:“谢谢赵元帅。” 赵公明盯着他看了半晌,缓缓说道:“我见你脸色苍白,想来之前受了伤,我又观你面泛桃色,应当走了精,你是传道观做工人,按照我对钟离权的了解,门下做工之人俱传粗浅筑基之法,例如百日筑基、炼谷化精,只是不传炼精化气秘法,我虽非修内丹,但亦知你受伤、走精会影响到修炼,补充元气之事我不能帮之……” 说到这里,他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朝着关云长瞥了一眼。 关云长似乎注意到了,立马从沉思中醒悟了过来,还气笑了似的摇摇头。 赵公明继续说下去,道:“至于走精,我不知你发现其中缘由否,若是没有,我可告知,权当今晚允诺你之好处,陈先生,你看如何?” 什么? 你能告诉我走精的原因? 陈云喜出望外。 他刚才可是为此事苦闷许久。 受伤是一次性的元气流失,始终能补回来。 这走精的原因找不到,可是长久性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不能找到走精的原因,自己极有可能会像张乾、李四等传道观长工一样,长久无法完成炼谷化精。 当然,有化精汤这么神奇的灵汤存在,炼谷化精肯定没有问题,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陈云生怕拖久了,会让钟离权、王老志和郑文叔等人觉得“不优秀”,错过成为门人的机会。 自然,在听到赵公明愿意指明原因时,陈云才会如此的欣喜。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今晚的一次偶遇神圣,竟然会解决自己的难题。 莫名走精的原因是什么? 陈云很想知道,眼巴巴地朝着赵公明望去。 第三十九章 因祸得福 大槐树树荫底下。 晨光照耀在三人身上。 或许是陈云太想知道走精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他都没有发现赵公明与关云长二人虽犹如实体,但却没有半点影子。 盘卧在赵公明身旁的黑虎亦是如此。 反倒是关云长旁边那头半死不活的吊睛白额老虎精,在晨光照耀下留下影子。 赵公明没有立刻说明走精原因,而是反问道:“陈先生,你先前遇到什么事了吗?” 陈云仔细一想,将自己与金巧巧之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哈哈。”赵公明听完大笑,“此乃仙……” 话没说完,他似乎感应了什么,抬头朝着槐树顶端瞥了一眼,改变口风道:“嗯,我大致明白你为何会走精了。” 陈云虚心求教道:“还请赵元帅明示。” 赵公明道:“正是因为那巧姑娘。” 陈云不明所以道:“晚辈未曾与其行苟且之事,亦无龌龊举动,为何会因为她走精?” 赵公明说了一句令人振聋发聩的言论,“走精一事,不必夫妻交勾(媾),即此一念之动,真精已不守舍,如走丹一般,人之身体,神以御气,气以化精,精神充实,则筋骨强壮,神静,生清气化精,神杂,诞浊气伤身,若是常人,偶尔走精不受影响,然你在炼谷化精,体内精气磅礴,神一思淫欲,精气化浊气,不就形成走精之势了?” 闻言,陈云猛然醒悟! 炼谷化精原本就是以神御气,化生后天之精。 既然神可御气化精,自然也能让精化作浊气。 昨晚自己虽然拒绝了金巧巧,但搀扶之时,陈云可是记得被其娇艳欲滴模样弄得心头一荡。 想来这就是走精原因。 陈云认真异常地作揖一拜,不带任何虚伪,“谢谢赵元帅提点,你之好处,云获益匪浅。” “呵呵,若是提醒一声亦如指点,恐关兄会耻笑于我。”赵公明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背后,“我传你一门积精之法,此法乃粗浅炼体之术,能让你在炼谷化精阶段固守住精元不泄,并且还能使肉身强壮,远超同等境界之人。” 关云长哈哈大笑,“赵兄炼体法可不同寻常,陈先生,还不谢谢他?” 陈云连忙又一次感谢。 赵公明伸出手,道:“将伱头颅凑过来。” 陈云不明所以,照做。 赵公明轻抚陈云的顶门。 下一刻,陈云感受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凭空灌输进了脑海之中。 他不止知道了积精法,还瞬间理解其中意思。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陈云这才知道赵公明修为通玄深不可测。 并且给的这门积精法,也非常的玄妙。 他可以从功法中得知,这是一门专门积精锻炼肉身强度的神奇功法。 若是练到高深之处,甚至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只是让陈云惋惜的事情是,这门积精法除了炼谷化精阶段可用,炼精化气好像不行。 因为这法门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积精,另一部分则是以精气炼体。 积精可以帮助炼谷化精。 炼精化气则需要消耗精气,自然没有多余的精气去炼体。 当然,自己也可以心分二用,将一部分精气炼精化气,剩下的炼体,可那么做会让修炼速度变缓慢,还不如集中精力将一件事做的完美。 了解到这门积精炼体法的玄妙,陈云对赵公明感激涕零。 赵公明给完了好处,侧头用略带揶揄笑容对着关云长说道:“关兄,该你兑现诺言了。” “嗯。”关云长同样站起身双手负在背后,“关某乃香火成神,不通修炼之道,今日又是一点阴神御风来此,身无长物,然刚才赵兄言陈先生因我受伤泄了元气,会让修炼速度变缓,我实在过意不去,这样,这头成精大虫的虎鞭赠予陈先生可否?” 陈云愣了一下,“虎鞭?” 自己要一头老虎精的虎鞭干嘛? 关云长见其不明白,主动解释道:“关某阴神御风来此之时,途径树林偶遇太平道余孽携虎精欲谋事,便出手阻之,那余孽惧关某,弃虎精而逃,而这头虎精乃那太平道余孽点化,并无太多灵智,只会以野兽本能行事,我恐其伤人,便以阴神覆灭了虎精的魂魄,它垂死挣扎之际咆哮,掀起妖风,将你扫飞,故而你受了不轻的伤。”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虎精一身都是宝贝,尤其是那虎鞭,更是补肾壮阳、益精补髓之神物,远比普通虎鞭功效强大十倍亦不止,你将这头虎精的虎鞭分成十五份,分十五天煮汤服用,不仅可以补回元气,还能化生更多精气,应当能助你十五日之内炼谷化精完毕。” 言至于此,关云长笑道:“我原先想到赵兄几个徒孙正积精成神,便以阴神御虎精躯体来此,想取新鲜虎鞭赠予赵兄门人,只是我允诺了你好处,身旁又未携带什么宝贝,故而将虎精的虎鞭给你了。” 陈云这才理解关云长意思,感谢道:“谢谢关将军厚爱。” 赵公明在旁随口道:“我观虎精虽道行较浅,但皮毛如铁甲般坚韧,寻常兵刃刺不穿,其一身妖力由外向内锻炼肉身,故而使得毛皮比虎骨更为的强悍。这头虎精的虎皮,乃是制作防身器具的好宝贝,关兄,你待会取虎鞭之时,将那虎皮一并取了赠予陈先生。” 关云长嗯道:“善。” 赵公明又笑道:“这头大虫成精后对于凡人而言浑身是宝,虎血、虎骨、虎肉俱含灵气,例如那虎血、虎骨,泡酒服用练功,可让人事半功倍,只是不如集精华为一身的虎鞭如此神妙。” 关云长摆手道:“虎血、虎肉与虎骨等虽颇有功效,但不便保存,若是存放时间久了,灵气流失,与寻常虎肉、虎血、虎骨并无差别,只是一虎鞭,我施法能让其十五日不流失灵气,虎肉、虎血与虎骨等倒也不是不可以,然要保存时日太久,功效又远不如虎鞭,关某懒得耗费神力保鲜。” 说到这里,关云长看向陈云,“我待会取了虎鞭与虎皮,你拿了便回传道观去吧。” 能助自己快速完成炼谷化精! 这怎么看都是一份天大的厚礼啊! 陈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再次感谢数声。 关云长随意摆摆手,伸手一指,虎精的虎鞭就连根带血被完整拔出。 那头黑虎见状浑身哆嗦,直往赵公明身后躲。 关云长张口一喷,一道红光笼罩。 旋即,他随手将包裹了红光的虎鞭递给陈云,“有我神力加持,此虎鞭能保十五天灵气不会流失,你勿忘食用。” “好,谢谢关将军。” 陈云接过虎鞭,发现分量并不重,大概一百多克吧。 这还是新鲜的,若是风干可能就三四十克。 关云长又伸手一挥,一整张完整的虎皮便自动从虎精身上剥落,然后他将虎皮再次递至一旁。 陈云接过虎皮看了下,厚度约六七厘米,分量在三四公斤。 做完这一切之后,只剩下一具被剥了虎皮不断冒血的虎精躯体静静躺在地上。 关云长瞥了一眼,摇头轻叹道:“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赵公明伸了个懒腰,“行了,下了一夜棋,赵某也有些倦了,关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往仙境商议封神之事,和陈先生告别吧。” 关云长应了一声,“陈先生,关某就此别过,若是以后有机会前往洛阳,可来关某庙相会,我与赵兄先行一步。” 陈云忙道:“赵元帅,关将军,有缘再会。” 关云长微微颔首,身形轰然消散,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了陈云的眼前。 “陈先生,再会。” 赵公明说完也凭空消失,连带放置在一旁的铁鞭与那头黑虎亦是如此。 等到他们一消失。 陈云不由有些激动。 今夜自己走精、受伤原本是祸事。 谁曾想,夜遇神圣,竟然坏事变好事。 不仅得到了积精炼体之法,还获得了一支集虎精灵气精华的虎鞭。 虽然不知道虎鞭是否像关云长所说的那样神奇,但至少收获确实颇为丰盛。 今晚可谓是因祸得福。 “刚才关二爷与赵元帅说这头虎精的血肉也是宝贝,只是放置久了会因为灵气流失,变得功效和普通老虎血肉一样?他们又懒得因为这些‘鸡肋’耗费法力替我保存?” 陈云眨了眨眼睛。 关赵二人不愿意浪费法力,不代表自己没法让这些虎血、虎肉等保质保鲜啊。 他有小铜炉这个神器,只需将虎精躯体装进铜炉炉壁的暗格里,哪怕放再久都不会坏。 这岂不是说,我有希望将这头虎精的血肉功效全部利用到修炼之上? 想到这,陈云生怕虎血再流淌下去浪费,赶紧拿出小铜炉,从炉壁中取出装酒精的陶罐。 他倒掉一半的酒精,然后直接用陶罐接住了虎血。 这些酒精都是用粮食发酵酒提炼出来的,并非工业酒精,其中不蕴含甲醇,回头直接勾兑水降低度数就可食用,故而虎血直接放里面倒也没什么不妥。 因为整张虎皮都剥了,冒血速度有点快,最终还是浪费了不少虎血。 陈云倒是没怎么在意,毕竟老虎被剥了皮,冒出来的血并不是太多,内部应该还有不少,只是现在他身边没有工具,无法切开虎精的肉,从动脉中获取到更多虎血。 “回去以后再说吧。” 他把装有虎血、酒精的陶罐放回暗格,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虎精躯体收入暗格里。 做完这一切,陈云衣裳、脸上和手上全是虎血,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有了赵元帅给的积精法,和虎精的虎鞭相助,我一定能更为迅速突破炼谷化精阶段。” 陈云心中暗暗琢磨着。 当然,前提是这头虎精的虎鞭,真如赵公明与关二爷所说的那么神奇。 陈云决定回去尝试下。 第四十章 修炼进度大增 天空极高处。 手捧莲花、出尘绝艳的何仙姑悬浮在云头观察了一夜。 昨晚她感应到妖气冲天,生怕陈云遇险,特地尾随在身后守护。 未曾想,那太平道余孽妖人半路撞到佛教护教伽蓝菩萨关云长,吓得连坐骑虎精都置之不理,一路逃离了此处。 更让何仙姑始料不及的事是,陈云居然还创造出“象棋”这么有趣的玩意,和护法四元帅之一的赵公明、佛教伽蓝菩萨关云长搭上了关系。 “这小子福缘深厚,因此获得虎精的虎鞭,有这虎鞭相助,想来其炼谷化精当择日就成。” 相比较陈云夜遇神圣获得了莫大的机缘,何仙姑更感叹陈云的智慧,能创造出象棋此等有趣、蕴含兵家搏杀的博弈游戏,可谓是七窍玲珑。 神圣与凡人共居天地间。 遇到神圣的人不在少数。 但能像陈云那般能抓住机会和神圣结交的人可没有几个。 “也罢,既然其无事,我也该去仙境与祖师等仙家共谋封神大事。这武周不当人道,唐朝借我道家至尊老君名号立国,武曌竟然大肆建立佛寺,想让佛教压我道门一头,她虽然死前还政于李唐,但此行为触怒老君,李唐气运将落,又是一场新纷争,我与祖师等将择阵营,争取能获得更多香火。” 想着,云头之上的何仙姑身形渐渐消散开来,前往仙境共商封神大计。 …… 陈云自然不知何仙姑暗中守护自己一夜,更不知所谓封神大计。 在将虎鞭、虎皮与虎精躯体藏进小铜炉暗格后,他便一路返回传道观。 回到传道观之时,已是临近卯时结束了。 王仔昔正一脸阴沉站在寮房前。 张乾、李四两人满脸的担忧与惶恐。 另外,王思烟、余绿萍和唐师兄等人一脸疑惑,似乎不明白陈云去哪了。 当看见陈云出现的一瞬间,王仔昔径直跑上前来,张口欲呵斥。 可是话到嘴边,他惊疑不定盯着满身是血的陈云看了两眼,然后蹙眉道:“你身上哪来的妖气?” 陈云回来路上便想好了怎么说,半真半假道:“王师兄,我昨晚下山还人钱财回来之时,巧遇神圣,观他们下了一夜象戏,后得他们赏识,赐了一虎精的虎鞭于我,故而沾染虎血与妖气。” “巧遇神圣?还不止一位?”王仔昔惊奇道:“是何方神圣?” 陈云道:“赵元帅与关伽蓝。” “哦,赵元帅和关伽蓝。”王仔昔恍然大悟,“遇到他们二位神圣并不稀奇,两人经常夜间阴神相汇坐于槐树下戏弄象戏,在传道观待久点的师弟都遇到过,只是你能让他们赏识赐宝,还真比较难得。” 张乾、李四等人在那边点头赞同。 因为赵公明道场就在终南山,又经常夜间与好友关云长阴神相汇,所以只要在传道观待得时间久一些,或多或少都遇到过两人。 甚至唐师兄还因为象戏怎么下与两位神明有过争执,算是关系比较好的。 但可惜,哪怕唐师兄与两位神明相熟,也没能获得任何好处。 大家在闻得陈云第一次遇到两位神圣就被赏赐了虎精的虎鞭之时,一个个羡慕的眼红不已。 陈云刚想回答,鼻中一痒,“阿嚏”一声,一個喷嚏就打了出来。 王仔昔盯着他脸仔细一看,“你昨晚受寒,想来是要害那风寒之症,风寒乃是恶疾也,你速速回屋好生休憩,依照百日筑基行功路线运功,当能去消风寒病灶,今日就不用去做工了。” 陈云一夜没睡的确很疲倦,见到王仔昔给自己放假,他忙道:“谢谢王师兄。” …… 回到寮房之中。 陈云正准备运功冲散风寒病灶,然后睡上一会起来将虎鞭煮汤喝下去练功。 结果刚脱完衣服,房门便传来“咚咚”轻响。 陈云只好跑过去开门,见张乾、李四与宁师兄三人站在门外。 “陈师弟,你没什么事吧?”张乾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就是昨晚回来之时淋了些雨,可能染上了寒气。” 陈云说着邀请三人进到屋里来。 李四笑道:“没事就好,今早没看见你人,我和张师兄、宁师兄可是担忧了好一会儿,生怕伱下山遇到什么祸事。” 宁师兄颔首道:“是啊,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个子也不太高,若是遇到歹人、野兽那可怎么办是好?” 三位师兄浓浓关切之意,让陈云心中颇为感动。 也确实,因为自己从小营养不良,即便今年虚岁十七了,可体重只有六七十斤,个子也就一米五左右,遇上歹人或者野兽,实属九死一生。 稍微闲谈了几句,三人便告辞去用早餐了。 关好房门。 陈云盘膝坐在床上,运用百日筑基之法,在体内找到病灶,然后一举将病灶冲破。 做完后,他美美睡了一觉。 …… 醒来之时已中午。 腹中饥饿的陈云原本想去食堂弄点吃的。 但可惜他醒来的有点晚,大家早已经用过了午餐。 无奈,陈云只好自己去后边灶房热饭菜。 忽然,他想到自己有虎鞭。 陈云索性没再继续热饭菜,直接在厨房里找了一把刀。 没着急处理虎鞭。 他先拿着尖刀捅入虎精躯体血管处,用坛子把虎血收集,然后才开始处理虎鞭。 若是正常尸体放置这么久,血液早就凝固了。 小铜炉暗格具有保质保鲜的神奇功能,故而切开之时依旧虎血滚烫。 他将装有虎血的坛子存放进了炉壁暗格里。 陈云又取出虎鞭。 将外层挑开,切了一小片下来,去除上面细毛和臊腺,然后又切了点虎肉,一起用清水洗干净。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虎鞭与虎肉放入锅中,加入料酒,直接一锅炖了起来。 大概一个小时后,就在陈云饥肠辘辘之时,虎鞭与虎肉汤煮完了。 他将虎鞭汤盛入碗中,加了一点盐调味。 等到虎鞭汤稍微凉了一点,陈云一口气将虎鞭、虎肉与汤全都吞进腹中。 虎肉与汤倒是比较鲜美。 只是虎鞭吃起来有点腥、涩的味道。 尽管很难吃,但陈云知道虎鞭才是精华所在,还是硬着头皮全部吃了进去。 吃完后将碗筷洗干净。 旋即,陈云回到寮房。 “呼,该炼谷化精了。” 他心中暗忖道:“关二爷和赵元帅说这虎鞭乃大补之物,能让我更快完成炼谷化精,我且运功试试效果如何。” 想着,陈云便依照《化精功》的前期准备工作进行。 “第一步,先消食。” 他先将手掌伸到命门,然后缓缓轻轻向下揉搓,一直到骶骨为止。 一次。 三次。 十五次。 很快进行了八十一次。 感受到肚中食物消化,陈云并没有停止,继续揉搓消食。 第二遍。 第三遍。 很快,第四遍完成。 “食物消化的差不多,该运功了。” 陈云直接盘膝入坐,头正颈直、下颌微收,舌抵上腭。 完成基本动作,陈云没有着急闭眼,而是先定心神,平稳呼吸。 等到心情彻底安静下来,呼吸变得均匀,他才慢慢闭上眼睛。 他可以清晰感受得到,食物被胃消化后化作水谷精微蔓延至了脾脏。 或许是虎鞭蕴含着灵气,陈云感受到脾脏化生出大量的后天之精。 一大股一大股的后天之精犹如决了堤的大坝似的,不断从脾脏喷涌而出。 “嘶,这虎鞭功效太好了吧?不愧是老虎成精!” 陈云赶紧收起了杂念,以神御气,将脾脏化生的后天之精引导进奇经八脉中储存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概半个时辰后。 陈云感受到脾脏之中不再继续诞生后天之精。 他知道食物彻底被炼化了。 原本陈云想练习一会五行拳让身体吸收后天之精。 可随即他想到赵公明给了自己“积精炼体”的秘法。 “试试看赵元帅的积精法如何。” 陈云脑海中回忆着功法口诀:““载营魄抱一,能无离……神成气来,载营人身……道有天毂,人身有毂,专炁为柔……积精可成神!” 按照功法行功,他以神御气,调动藏在奇经八脉内的后天之精朝着四肢百骸缓缓蔓延而去。 这些后天之精一进入四肢百骸,立刻在功法运转下逐渐被身体吸收。 刚开始还有些不熟练。 陈云运功比较的缓慢。 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熟悉了这套《积精炼体》功法的行功路线,运功速度也逐渐变快了。 后天之精不断被吸收。 身体强度几乎可以轻易察觉到在不断地变强。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 后天之精全部被吸收。 陈云在缓缓收功的同时,察觉浑身气血磅礴,手脚也变得有些温煦,好似身体有不小变化。 “这积精炼体与成精老虎的虎鞭配合修炼,效果竟然如此的斐然?” 他心中十分的惊讶,刚才一番运功,效果几乎比得上化精汤的两倍。 从效果来看,积精炼体加虎鞭似乎远胜化精汤。 不过陈云依旧发现了端倪,“化精汤服用化生后天之精后,身体不会感受到任何负担,而积精炼体运功完毕,身体产生了一丝疲惫,看来化精汤远不止炼谷化精那么简单,还能让人在炼谷化精之时,将身体负担降到最低,这是积精炼体和化精功都比不上的。” 尽管如此,他这一番运功下来还是获益匪浅。 不仅身体强度大增,体内精气也充盈。 陈云判断了一下,“若是按照目前情况来看,最多再十五日,应当能完成炼谷化精。” 修炼果然需要天材地宝加持啊。 像李四、张乾等人炼谷化精那么久,依旧没有彻底完成。 自己服用化精汤便轻易明白如何炼谷化精。 现在又得到虎精的虎鞭,熬汤服食修炼进度大增。 这让陈云颇为的满意。 同时,他暗暗期待着能够快点完成炼谷化精,早日获得炼精化气法。 第四十一章 修炼带来的身体变化 随后的几天无事。 陈云每日夜里饮化精汤,中午食用虎鞭汤,修炼进度可谓一日千里。 短短几日的工夫,他不仅瘦不拉几的身体变得“丰满”了起来,体内精气也充盈灌满经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气磅礴让身体快速发育。 这几天夜里陈云睡觉的时候,总觉得骨骼疼,时而伴随着抽筋迹象。 这不,今天凌晨他又被骨骼生长和抽筋的疼痛弄醒了。 “有点遭罪。” 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陈云颇为的无奈。 不过醒都醒了,他也没准备再继续睡下去了。 习惯性拿起衣服往身上穿。 可今天有点邪门,以往穿上去有点大的道袍,此刻套在身上,他竟然觉得有点束缚的感觉。 陈云也没有多想,硬把衣服套在了身上,然后下床穿鞋准备洗漱。 结果他脚伸进布鞋里以后,发现鞋后跟有点拉不上去的感觉。 “嗯?难道我个子长高了?” 陈云觉得应该是这样,“就是不知道我到底长高了多少。” 他没有大号鞋子,只好蜷缩着脚指头,硬把鞋子套了上去。 穿着十分硌脚。 陈云琢磨等到中午空闲之时去找做女红的师兄,让她们帮忙改一下。 …… 一如既往的练拳。 用过早餐之后,来到药园。 刚一走进去,李四便一脸无语地看来,“陈师弟,你这身衣裳穿身上怎么有种吊死鬼的感觉?” 陈云低头看了一下露在衣服裤子外面的手腕和脚腕,无奈道:“近日我似乎长高了不少,衣裳有些不合身了,鞋子亦是如此。” 因为朝夕相处,起初李四都未曾注意到这些。 闻得陈云言长高了个,李四仔细打量了一番,“嗯,好像是长高不少,我给你量一下吧。” “好,有劳李师兄了。” 陈云应了一声。 他也想知道自己长高了多少。 毕竟此前因为从小营养不好发育不良,个子只有一米五样子。 这身高别说在现代社会,哪怕在古代也是“三等残废”,他自然希望再长高些。 李四在抽屉里翻了翻,找了一把木尺。 他让陈云站立直,然后从脚后跟往上一尺一尺的量。 不一会儿的时间便测量到了头顶上方。 李四仔细看了一下,然后颇为讶然道:“哎哟陈师弟,你足足有五尺三寸高了。” 陈云啊了一声,“五尺三寸?” 李四掐着尺寸给他看,“你看,正好五尺三寸。” 陈云大喜,“我来之时五尺都不满,想来最近长了三四寸高,怪不得衣裳鞋子不合身了。” 当前社会一尺约等于三十点七厘米。 一寸乃十分之一尺,故而为三点零七厘米。 刚进传道观,陈云一米五。 也就是说,他可能四尺九寸可能还稍微差一点。 而如今李四量得五尺三寸,按照每尺三十点七厘米计算,陈云身高已经来到了一米六二了! 短短几天长高十二厘米? 陈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转念一想,应该不是短短几天长高了十二厘米。 自己本身就在发育期,入传道观好吃好喝,估计前阵子就长高了一些,只是古人衣服比较宽松没有察觉。 而这次炼谷化精,有了化精汤、化精功、虎鞭汤和积精炼体法相助,让身高又拔高了不少,这才感受到衣裳不合身。 估计自己这几天长高了七八厘米有的。 陈云不由高兴了起来,按照目前这架势看,自己炼谷化精还有一個礼拜左右结束,身高应该还能长不少,预计能到一米七。 再加上现在处于发育期,未来身高还会长,他猜测能到一米八。 一米八在古代社会之中算得上高大伟岸了啊! 陈云正暗自高兴不已。 李四又盯着他看了半晌,“陈师弟,我观你手腕和脚腕筋肉饱满,想来身上又长了不少肉,要不我给你称一下?” 陈云之前体重最多六七十斤,如今长高不少,自然也想知道体重如何。 他说道:“好,麻烦伱了。” 李四道:“等我片刻。” 说完他便一溜烟跑出去找杆秤了。 大概等了十来分钟。 李四带着一杆两米多长的大杆秤,和一个约莫七八斤重硕大无比的石制秤砣回来了。 他的手腕上还挎着一半人长的大竹篮。 很显然,这些东西都是从厨房那边拿来。 也确实,普通杆秤只能称二三十斤,根本没法称人的分量。 这杆大杆秤不一样,是厨房专门用来称采购粮食分量所用,最多能称三四百斤。 当然,若是真要称三四百斤的东西,必须几个人合力操作,否则一个人断然无法抬起。 李四一进来便道:“陈师弟,委屈你蹲竹篮里,我称称你多重。” 陈云笑道:“李师兄,你这可有点像屠夫称肉,话说,我最起码大几十斤重,你拎得动吗?” 说归这样说,他还是蜷缩进了竹篮里。 李四一边拿起杆秤挂上秤砣,一边用钩子钩住了竹篮,斜着眼睛看陈云吹嘘道:“我炼谷化精了一两年,不敢说别的,这单臂拎起百余斤东西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是啊,炼谷化精气力大增。 寻常成年健壮男性单手拎起物品重量的极限也不过百余斤而已。 李四身体机能还未达到巅峰便能单手拎起百余斤,确实力量十足了。 陈云眼睁睁看着李四举重若轻将装自己的竹篮拎起。 李四调整了一下秤砣位置,一直到平衡。 他啧啧道:“没看出来啊陈师弟,你看着显瘦,实则都有八十五斤重了。” 陈云若有所思道:“最近是长了不少肉。” 李四将竹篮放下来。 陈云从里面爬出来,心里还在暗暗琢磨体重变化。 之前他不过六七十斤,这几天重了十多斤。 当前社会一斤六百克。 现代社会一斤五百克。 换算下来,自己体重相当于一百零二斤,这基本是标准体重。 从最开始营养不良发育不好,到如今个头飙升,体重达到标准,只不过区区两个月左右。 修炼之道,果然很神奇。 陈云心中颇为的感慨。 谁知李四忽然说道:“正好我许久未称分量了,你也给我称称呗。” 陈云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五尺六寸高,浑身又都是腱子肉,最起码一百二十斤,我刚刚炼谷化精没几天时间,怎么可能拎得动你?” 折算成现代社会的分量可就是一百四十多斤! 李四却有些不以为然,“你个子长高那么多,体重又骤然增加不少,想来炼谷化精小有成就,气力增加了不少,也许单手想把我拎起不太可能,但你可以双臂发力啊,应该没问题。” 陈云一想也是,便让李四钻进竹篮里面。 他拿起杆秤,将钩子勾在竹篮的提手上面。 双臂发力。 并未感觉太吃力就把李四连人带竹篮拎起。 人倒是拎起来了,可还要调整秤砣位置啊。 陈云只好松开一只手。 一股沉重感传递而来,惹得他手臂青筋直冒。 可让陈云感到惊喜的事情是,自己竟然没有拎不动的迹象,只是感觉吃力。 他飞快地调整了一下秤砣的位置,然后定睛一看,“哟,李师兄你可真够重的啊,这都一百二十五斤了!” 李四大吃一惊道:“你单臂拎起了一百二十五斤?这么重我都不行!” 呃。 对啊! 我竟然单臂拎起相当于现代社会一百五十斤的重量? 陈云被自己气力增长弄得吓了一跳。 这绝对不是炼谷化精能提升这么多的。 他猛然间想到自己最近一直在积精炼体。 恐怕大幅度气力增长,正是因为积精炼体的成效! 毕竟赵元帅传授自己的积精炼体法练至高深处,可是能做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短时间内气力大增很正常。 另外,陈云有化精汤和老虎精的虎鞭、虎肉等蕴含灵气之物配合着修炼,估计这才是真正气力大增的原因。 否则单靠积精炼体法也不可能那么短时间增加这么多力量。 想着,陈云将竹篮放下。 李四从竹篮中爬出一脸古怪地看他。 陈云因为惊讶自身变化,压根没注意其目光。 他暗暗琢磨,从目前身体变化来看,自己绝对不止个子长高、体重增加和气力大增那么简单,应该还有其他方面变化。 为了验证自己想法。 随后,陈云一边做工一边留意与往常不同之处。 还别说,一上午下来,他大概发现自身到底有多少地方不同了。 首先是视力方面。 原先他视力算比较标准。 但正常视力不过能看清楚最多五十米开外东西形状。 陈云发现自己如今能看清大概七十五米左右之外东西的形状。 是看清,不是看得见,两者有本质区别。 还有听力好像也变得更灵敏了。 因为药园距离其他屋子比较远,他平时是听不到别的屋子里面别人谈话声的。 然而刚才他静下心来,竟然听到距离药园一段距离的女红房中王思烟和余绿萍欢笑声。 虽然听得不怎么清楚,但的确听到了! 视力、听力、个子、体重和气力都有所变化。 变化还不止于此。 或许是因为筑基完毕身体日渐变化。 陈云发现自己身上一些陈年旧疤消失了,肌肤也又白又嫩。 这些都是他观察到的。 这让陈云十分的高兴。 原来伴随着修炼有所突破。 自己身体不知不觉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这还只是炼谷化精阶段,尤其还没有完成。 若是炼谷化精完毕,身体强度得增长多少? 还有,若是自己能够进入练气化精阶段呢? 陈云不由浮想联翩,觉得届时身体变化一定会更大。 第四十二章 祖师回观 中午,刚用过午膳。 陈云先是和王思烟、余绿萍打了一声招呼,随即返回屋中拿衣裳。 他正准备前往女红坊。 忽然,四周光芒大作。 一道红光从窗户、房门照射进来。 所到之处,一片通明,却不刺眼。 “嗯?”陈云一怔,“怎么回事?” 他急忙跑到门口一看,顿时唬的险些魂飞魄散。 只见天空之中具是莽莽漠漠精光。 一颗“恒星”正在朝传道观急速坠落! 这颗“恒星”光芒炽盛,一眼望去不知几万里。 就算不是真正的恒星,恐怕也是一颗行星了! 作为一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人,陈云知道恐龙是怎么灭绝的。 根据科学家推测,大约在六千六百万年前,一颗直径为十公里的小行星撞击地球,撞击产生的恐怖冲击波横扫全球,并且引发全球大规模火山喷发、海平面上升和气候变化,进而导致生态系统被破坏,然后恐龙便灭绝了。 试想一下,一颗直径十公里的小行星撞击地球都能引发如此惊天动地的毁灭,如今天空中那颗“恒星”直径不知几万里长,若是真的撞击下来,不得让整个世界毁灭啊? 陈云真的差点吓尿了。 然而令人惊奇的事是,这颗“恒星”撞击到传道观后什么事都没发生! 一刹那都不到的时间,光芒便消散不见了。 “嗯?”陈云一阵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陈云琢磨了一小会儿,始终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想到王思烟和余绿萍放弃休息时间,在等着自己送衣裳过去修改,陈云索性也没再琢磨。 他一路朝女红坊走去。 …… 女红坊。 这里是女子做针线工作的地方。 包括编织、缝纫、刺绣、拼布、贴布绣等等。 陈云刚一跨过门槛便看见王思烟与余绿萍正坐在里面聊着什么。 他打招呼,“王师兄,余师兄。” 王思烟微微颔首回应道:“陈师弟。” 她似乎有些不善言辞,又或者为人比较含蓄,反正暂时看来,言语好像不怎么多。 “陈师弟,来了?”余绿萍倒是性子挺落落大方,她道:“先把衣裳给我,待会我和思烟先给你改一套凑合着穿上两天,其余的过两天再来拿。” 陈云将手中几身内外衣都放到了缝纫台上,说好话道:“害的两位师兄中午都没得休息,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把你身上衣裳脱下来。”余绿萍指挥了一句,然后略带笑意道:“若是换成别人呀,我和思烟才不会中午忙活,不过陈师弟你嘛,我和思烟肯定要照顾好。” 陈云自然知道为什么。 前阵子自己制作出香皂,给两人各送了一块。 人情不就是你来我往么? 自然,余绿萍和王思烟承了自己的情,愿意抽出休息时间帮忙改衣裳。 人家承情归承情,陈云可没有理所应当。 他作揖行礼道:“承蒙余师兄和王师兄厚爱,云实在是不胜感激。” “我们师兄弟一场,陈师弟不必如此客气。”余绿萍说着侧头看向旁边,“思烟,你先给陈师弟量一下尺寸吧。” 没怎么说话的王思烟“嗳”了一嗓子。 随即,她拿起木尺站了起来。 一阵香风袭来。 陈云朝着王思烟看了一眼,发现其长着一张瓜子脸,两颊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擦了胭脂水粉,还是天生如此,反正很美。 他最近长身体比较快,生怕与女性近距离接触,再发生与金巧巧一样的情况走精。 眼见王思烟靠近。 陈云忙摆手道:“早上我量过身高了,五尺三寸。” 王思烟上前道:“陈师弟,光知晓身高没用,我还得量你的上身、胸背、肩膀、手臂和腰节等。” 好吧。 陈云只好站直了身子,任由对方测量。 王思烟拿着尺子开始测量,一边量一边报数,让余绿萍记录了下来。 刚开始测量身长、肩膀等部位倒还好。 可测量到胸背的时候,王思烟需要靠的比较近一些。 这不,陈云立马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热气了。 因为害怕走精,他骤然间神经绷得很紧。 伴随着的还有身子也变得僵硬起来。 王思烟手一触碰到陈云的身上便立刻察觉了。 她眨了眨眼睛,“陈师弟,放轻松些,伱这样我不好测量。” “哦。” 陈云应了一声,还是绷得很紧。 王思烟自然知道陈云为何这么的紧张。 她主动开玩笑缓和气氛道:“你这么紧张是没怎么和姑娘接触过吧?倒也好,其他那些师兄师弟刚开始亦是如此,可熟络以后呀,毛手毛脚,总想占我和绿萍便宜,希望你以后不会像他们一样弄得跟登徒子似的。” 陈云呃了一嗓子,“那些师兄还想占你们便宜?那你们怎么做的?” 余绿萍忽然插话道:“哼,本姑娘能惯着他们?当然大刑伺候!看我不用针得他们哇哇叫。” 噗! 陈云被逗笑了。 没看出来这俩姑娘挺可爱。 或许是这一番说笑,他稍微放松了点。 不多时,只剩下袖子没量了。 王思烟主动抓住陈云的手,拉直,然后用尺子测量手臂长度。 一股柔软、温煦传来,陈云本能地捏了一下。 他倒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长久没有接触过女人,这会儿突然感受到女孩子的手抓住自己,身体本能反应,并非真的想捏对方。 刷地一下,王思烟脸瞬间红透了。 她扭头看了看正低着头的余绿萍,然后压低声音嗔道:“要死了,刚还夸你守规矩,这会儿就不老实了?信不信拿针扎你?” 陈云汗了一下,连忙不敢动了。 王思烟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做衣尺寸量好,然后转身返回缝纫台。 或许是气氛有些尴尬,陈云主动转移话题道:“刚才你们看见漫天红光了吗?” 余绿萍头都没抬,“看见了,祖师每次阳神从仙境回来,都会引起这样的异象,刚开始我们也很稀奇,见得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噢,原来是钟离权的阳神从仙境回来了。 陈云忽然想到此前王老志和自己说过,得道真人的阳神出窍如同六月当空烈日一般的明亮。 怪不得引得天地异象。 原来是钟离权的阳神。 一想到这里,他心思变得活络了。 既然钟离权从仙境回来了,自己是否有希望表现得优异一些,让其看到“潜质”,然后收入传道观门下? 不说能拜钟离权为师。 哪怕拜王仔昔、蔡如金为师也可以。 反正只要能学习长生术就行。 陈云当然知道想要学习长生术必须得钟离权点头,否则根本没机会。 他胡思乱想着坐在那边和余绿萍、王思烟心不在焉胡扯了好一会儿。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吧。 余绿萍将改好的衣裳递了过来,“陈师弟,这件衣服改好了,你先凑合着穿两天,因为你個子长得有点快,我和思烟要重新给你做几件衣裳,应该要三四天。” “谢谢余师兄。”陈云接过衣服套在身上,然后主动说道:“我最近炼谷化精神速,接下来个子可能还会长得很快,劳烦余师兄和王师兄帮我做衣裳的时候,稍微做的大一些、宽松一点,谢谢你们了。” “好,我知道了。”余绿萍点点头。 陈云这才行礼告辞,“余师兄,王师兄,我先回去了。” 余绿萍低头忙活,“慢走。” 反倒是王思烟声音柔和道:“陈师弟,你若是衣服不合身,随时可以送来女红坊,我和绿萍会尽快改好。” 陈云又感谢了两声,这才转身离开了女红坊。 一出来,他便朝着内院三层红楼方向望了眼,那里是钟离权的住所。 陈云眼神中充斥渴望,渴望能被钟离权认可,获得真正的长生秘术。 第四十三章 炼谷化精完成 十来天一晃而过。 入夜,刚用过晚餐。 寮房门口,陈云感激道:“最近辛苦王师兄和余师兄了,帮我衣裳改了一次又一次,谢谢。” “无妨,我与绿萍本来就负责做女红。” 王思烟朝里看了一眼,微笑道:“没看出来,你屋子内还挺整洁清爽哩。” 陈云捧着两套新衣裳,随口道:“可能我比较爱干净。” 王思烟嗯了一声,“像你如此爱干净的男子挺少见,行,我先回去了,若是衣裳不合身再送过来。” “好咧,师兄你慢走。” 陈云挥手与她告别。 等到王思烟一离开。 他立刻转身将房门关好。 说来也奇怪,最近这女的老是有意无意接近自己。 正好陈云近来吃虎鞭汤和化精汤炼谷化精神速,又有积精炼体法相助,几乎一天长高一厘米,不得不时常去女红坊。 这不,一来二去,他和王思烟混熟了。 惹得对方经常用过晚餐以后主动过来送衣裳。 刚开始陈云还未察觉不对劲。 可每次白天去拿衣服都说还没有改好。 入夜又主动送了过来。 这分明是有意接近自己嘛。 像刚才什么“屋子整洁”、“爱干净的男子不多见”这种话,王思烟说过不止一次了。 陈云觉得对方“别有所图”。 他可不认为自己魅力那么大,能把大家都暗地里喜欢的王思烟迷得神魂颠倒。 不出意外,这女人应该挺有心机,见到自己修炼神速,有望拜入祖师门下,故而才会表现得殷勤。 陈云倒是不反感这些,毕竟被美女主动接近,说起来也算舒心的事。 比如刚才,他相信自己主动邀请一句的话,王思烟会进屋里坐一会。 但陈云并没有这么做。 一则,他生怕和女人相处的比较亲密会走精。 另一则,经过这么多天服食虎鞭汤与化精汤,他隐隐感觉自身近日有可能会完成炼谷化精,故而想保持最佳状态,争取一下子冲关成功。 “呼,这些日子伴随着修炼进度增长,我的身体也有了很大变化。” 陈云往里走。 如今他身高约有一米七二,摆脱了三等残废。 身体也因为修炼积精炼体法,变得筋肉饱满。 还有气力、视力、听力等各方面都增长不少。 他估计自己双臂的力量至少达到了好几百斤。 不敢说别的,药园门口那块三四百斤的石块,他已经能够勉强搬起。 当然,只是勉强搬起。 实际上还是很吃力的。 即便这样,陈云依旧判断得出,自己目前的力量应该达到了大力士标准。 将衣服整齐叠放好。 陈云确定不会有人来打扰了,这才取出小铜炉。 从中拿出化精汤。 “今天吃完最后一点虎鞭熬的汤,我感觉浑身精气磅礴,有一种撑得难受的感觉,想来是体内积蓄了太多精气,到了即将突破的时刻。” 一念至此,他有些激动。 经过十四五天修炼,还有虎鞭汤、化精汤这种灵丹妙药的帮助,总算要完成炼谷化精了! 陈云期待这一天许久。 最近祖师好像一直在,只要自己炼谷化精完成,兴许真有机会被其看中,学习到长生秘术。 想着,他将热冷化精汤混合在一起一饮而尽。 咕咚。 药汁进入嘴里。 一如既往的苦涩。 陈云早就习以为常,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接下来无需运功,静候药力诞生即可。” 他随手将小碗放在一旁,静静等候药力诞生。 几秒钟后陈云感受到胃部蠕动,似乎在消化着药汁。 一股温煦从胃里升腾,朝着脾脏位置蔓延去。 陈云赶紧打起了精神,知道脾脏要化生后天之精了。 果不其然,当那股温煦到达脾脏,大量的后天之精从脾脏中升腾。 这些后天之精和陈云先前每一次服用化精汤一样,兵分数路,一部分朝着自己五脏六腑以及四肢百骸蔓延,另一部分则是进入奇经八脉。 以往进入奇经八脉的后天之精,会储存在内,等到练习拳法或者睡觉的时候,主动或被动增强肉身。 只是最近“补”的太厉害了。 奇经八脉之中,早就灌满了后天之精。 陈云倒要看看,如今这些诞生的后天之精进入奇经八脉之后会怎样。 很快,他知道结果了。 这些后天之精硬生生挤进了奇经八脉里面,又因为其中存满了精气,不断有后天之精溢出。 这些溢出的后天之精,又被药力携带往里挤。 一时间,奇经八脉之中的后天之精竟然形成了循环。 “咦?精气循环?” 陈云感应到后颇为诧异。 他继续静静地感受着。 伴随着化精汤的药力诞生,不断有后天之精从脾脏升腾而起。 原本奇经八脉之中的后天之精已经形成了一个小的循环,当又有新增的后天之精加入,循环“圈”变得越来越大。 陈云可以清楚地感应到,那个后天之精的循环“圈”从奇经八脉扩散到了五脏六腑,然后逐渐朝着身体每一寸而去。 如果按照目前形势发展,接下来势必精气灌满全身,形成大循环。 然而在半个小时之后,陈云发现化精汤药力逐渐变得微弱了起来,那個大循环也隐隐欲破。 “看样子还要再服用一两次化精汤才能成。” 陈云若有所思点点头。 虽然他很想快点完成炼谷化精,可是修炼这种事欲速则不达,如果贸然想办法增加后天之精,硬撑起精气大循环,极有可能会损害身体。 陈云把小碗洗刷干净。 接下来他没做任何事,只是早早上床睡觉了。 …… 第二天,还是差一点。 第三天,依旧差一些。 终于,在第四天夜里,陈云服用完化精汤之后,所有的后天之精都拧成了一股,不断他身体内部循环游走着。 刹那间,陈云感受到浑身好似有使不完的劲。 并且,他对着水面照了一下,发现自己脸上“容光焕发”。 很显然,已经达到王仔昔说的精气灌满全身的境界了! 这一刻,陈云无比兴奋,恨不得立刻告知王仔昔知道,然后看看有没有机会学习到内丹术。 只是现在已经深夜,他也不可能去打扰王仔昔休息。 他激动了一会儿,平复心情,入睡了。 …… 新的一天来临了。 可惜天空不作美,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因为下雨,陈云自然不可能去屋外练习拳法,故而躲在屋内练习着。 三顶! 三扣! 三圆! 陈云每一拳挥出之时,都能听到强烈拳风破空的“呼哧”声。 他一边练拳一边暗暗琢磨,“如今我每一拳迸发的力量想来有三百五六十斤力道,寻常人挨上一拳的话,轻则直接晕厥,重则被打死都有可能。” 这样的拳力,几乎比得上前世重量级拳王了,要知道重量级拳王福尔曼一拳力量也不过在二百一十五公斤样子,折算成当前世界斤两,大概在三百六十斤不到。 力量增长的尤为迅猛! 陈云知道,这不是单纯炼谷化精带来的力量。 正常炼谷化精是能让身体变得更强壮,力量也会得到增长,但不会那么短的时间变得这么夸张。 比如李四,炼谷化精算是完成了一大半,可是一拳挥出的力量撑死了也就两百斤。 陈云如今的爆发,可能有李四翻个倍那么多!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增长如此之多气力,完全是因为服用了蕴含灵气的虎鞭、虎肉,再借助赵公明积精炼体大法,这才能力量提升如此巨大。 “关键我目前连‘积精炼体’小成都算不上,便已增长如此气力,若我能将其练至大成,恐怕都能变超人了。” 陈云愈发感觉“积精炼体”法精妙。 如果不是自己外挂与内丹术绑定,他都想专攻这一法门。 还是老实修内丹术吧。 “另外,后天之精在体内形成了大循环,我有一种不知疲惫之感,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陈云当然明白这是错觉。 若是后天之精消耗完,人还是会感到疲惫。 虽然这是错觉,但他清楚,自己现在体力悠长,可能是常人的数倍。 而能拥有这么悠长的体力,完全是因为后天之精在体内形成大循环。 仙家法门,果然玄妙。 陈云心中暗暗感叹着。 忽然。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陈云赶紧停止练拳,对外喊道:“来了。” 他跑过去开门,发现外面是王仔昔。 “尽管今天下雨,可不能疏于练拳……”撑着油伞的王仔昔似乎是来提醒大家不要睡懒觉,可他话说到一半,蓦然间眼睛睁大望着陈云,“你……炼谷化精完成了?” 陈云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完成了。” 王仔昔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时间都没有说话,最终只是轻轻颔首道:“不错,孺子可教。” 说完,他转身便走了。 陈云望着王仔昔背影,顿时显得颇为的失落。 之前王仔昔得知自己筑基完成立刻赶了过来,然后传授炼谷化精法。 可是这次对方得知自己炼谷化精完成了,什么表示都没有便离开了。 这让陈云明白一件事,自己想要学到炼精化气的秘法,恐怕有点难。 毕竟这件事要钟离权点头。 别说王仔昔做不了主。 哪怕是王老志、郑文叔两人也做不了主。 然而钟离权一直在内院没有出来过,自己哪怕修炼进度再快对方也看不见呐。 陈云颇为无奈,可又没有好的办法。 他真的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学习到炼精化气。 唉,算了,慢慢等吧。 反正还有赵公明传授的积精炼体法可以修炼。 第四十四章 最后的考验 内院,三层红楼。 屋内,郑文叔、王老志、蔡如金和王仔昔四人恭敬地站在帐前。 在他们前方还端坐着何仙姑。 帐里隐约可以看见有一道身影侧卧。 忽而,里面传出中年男子声音,“仔昔,你用了多久筑基与炼谷化精?” 王仔昔上前一步,作揖行礼完毕这才道:“回禀祖师,弟子筑基用了两月有余,炼谷化精足足一年零三个月,共计一年零五个月。” 没错,帐帘内那道中年男子身影正是钟离权。 只闻得钟离权又问道:“如金,你呢?” 蔡如金同样上前作揖行礼,“祖师,弟子服用四颗筑基丹,侥幸正好一个月筑基,炼谷化精则用了一年时间,共计一年零一個月。” “承蒙恩师东王公点化,我钟离权得道创立内丹术,至今修习之人亦不过泛泛数十人而已。”钟离权缓缓说道:“其中天资最优异者莫过于吕嵓,其一月筑基,三月炼谷化精,在炼精化气阶段停留了百年时间,而后顺利修炼出金丹得道,遂而,炼出阳神。” 何仙姑、郑文叔与王老志等人恭听祖师圣训。 钟离权语气不急不缓,“吕嵓如此天资,筑基亦用一月,炼谷化精更是足足三个月,你们当真确定陈云二十余日筑基、一月不到炼谷化精圆满?” 郑文叔开声道:“恩师,虽然陈云跟我要了一株阴阳星辰草,又向如金讨了三颗红雪荔枝果,但其的确两个月左右便已经筑基、炼谷化精完成了。” 王老志有些沉不住气,紧随其后补充道:“正是因为其天资惊人,故而弟子想请师父开恩,让我收那陈云入门。” “如此天资,莫说老志你喜爱,饶是为师亦怦然心动。”钟离权感叹了一句,“只是不知其向道之心是否坚决。” 一直没言声的何仙姑道:“祖师,我曾化身一女子试探,这陈云一不贪财,二不好色,只剩权势未试探,目前看来,向道之心,确实尤为的坚定。” 钟离权道:“你将试探之情一一与我道来。” 何仙姑不敢有隐瞒,一五一十将情况叙述之。 听完后,钟离权哑然失笑:“秀姑,你之试探漏洞百出,我恐其早已发现端倪,作不得真。” 秀姑是何仙姑的乳名。 一般人肯定不能这么称呼。 钟离权作为其师祖,自然可以这么叫唤。 何仙姑啊了一嗓子,“祖师,不会吧?我根本没露出任何破绽,难道不是其孜孜向道?” 钟离权大笑,“陈云此子聪明伶俐,否则也创造不出香皂、象棋,伱那试探之道,寻常人是看不出端倪来,然陈云如此的聪慧,你觉得其发现不了破绽?” 蔡如金见识过陈云惊人的智慧,深感赞同道:“祖师言之有理,这陈云聪明的令人怀疑有宿慧,我甚至怀疑其乃是某位仙家转世,若是按照仙姑先前所言的试探,的确可能被发现破绽。” 何仙姑撇撇嘴不置可否。 她并不觉得自己试探露出了任何破绽,始终认为是陈云向道坚决。 “也罢,既然这陈云如此天资,有望将我内丹之道发扬光大。”钟离权渐渐坐起身,道:“这最后一关权势之试探,便由我亲自来吧。” 王老志苦笑道:“师父,你之试探恐不止权势一关吧?想当初吕师兄被你试了十次,这才通过考验,得以入门,我怕陈云招架不住啊。” 钟离权淡淡道:“我之试探定然不止权势,若他能经受得住考验,我自当亲自授其大法,如若经受不住……只要其不被权势迷恋住,老志,为师允许你收他入门。” 闻言,王老志、郑文叔浑身一震。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恩师闻得陈云天资竟如此认真,不仅准备亲自出面考验,一旦通过考验,还准备收为徒弟亲授大法。 郑文叔倒还好。 反倒是王老志隐隐有些期盼陈云通不过除了权势之外的其他考验,因为他真的太喜爱陈云的惊人天资,想要将道统传承。 不止是王老志不希望陈云通过钟离权的考验。 蔡如金与王仔昔也隐隐有点希望陈云通不过全部考验,不然……嗯,陈云要爬他们头上来,成为他们的师叔了啊! 如果说在场有谁最希望陈云能顺利通过考验,恐怕也就何仙姑一人。 为何? 因为若是陈云能通过钟离权设置的全部考验,代表她何琼先前所有的试探俱无破绽。 尽管何仙姑女流之辈,早已真正得道成仙,但她骨子里争强好胜,总觉得自己做的最好,如今被钟离权说试探有破绽,她心里如何服气? 哪怕钟离权是其祖师,何仙姑一样不甘示弱。 正是因为如此,何仙姑内心暗暗替陈云打气道:“陈云啊,你可要争点气通过全部考验。” …… 下午,制符堂里。 陈云正在尽心尽力地画着符。 经过这么多日子蔡如金的指点,陈云不敢说别的,最起码画符方面基本无任何问题。 当然,也仅限于画符。 像画出来的符箓如何拥有神奇的超凡功能,他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做。 陈云目前在画的是“隐身符”。 这种符箓虽唤作“隐身符”,然其功效不止隐身那么简单,还包括“盖魂”功能。 简而言之,隐身符一经使用,便能让人肉身与魂魄俱隐藏不被发现。 “此符箓尤为神奇,若是我拥有一张的话,以后碰上会望气的对头,也能凭借此符逃脱。” 陈云一边画一边琢磨,自己是否找机会让蔡如金给自己一张隐身符? 嗯,他这人没太大的优点,就是脸皮比较厚。 想着,陈云又回想到了修炼上面,“如今我炼谷化精完成,体内精气形成循环,平日只要不是消耗后天之精太多,基本可以稳固结构,好像除了积精炼体,没有其他功法可以练了。” 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真正学习到炼精化气大法? 王仔昔又没任何表示,似乎想学到长生术不容易。 陈云心中甚为苦恼。 只是长生秘术握于他人之手,不传授给自己也没辙。 正想着,蔡如金双手负在背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陈云赶紧停下画符,站起身行礼道:“蔡师兄。” 蔡如金面无表情地点头回应,“画符可有些心得?” 说着,他走到长案后坐下。 陈云同样坐回案前,如实说道:“基础的符箓我已全部能画。” 蔡如金道:“行,从今日开始我便教你什么样的符箓该用何材质……”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对,堂中黄纸、朱墨耗竭,你下山去买些回来。” 陈云应道:“喏。” 蔡如金摸出一锭银子,“去西沟城城西的曹记买,他家黄纸比较好,至于朱墨,也从他家买吧,反正买回来我还要调和。” 陈云接过银子,“我这就下山去买。” “稍等。”蔡如金又从袖子里拿出两张符箓,“赠你两张神行符,你将它们贴在小腿处,一来一去能省些时间。” 神行符是甲马符的升级版本,可日行三千里,夜行两千四百里。 当然,神行符有一点和甲马符相似,具是使用到一定距离便会自动烧毁。 甲马符是一千八百里,神行符为五千四百里。 陈云没想到下山跑个腿居然能获得神行符。 他不由大喜,接过神行符道:“谢谢蔡师兄。” 蔡如金挥挥手,“无事,去吧,早去早回。” 陈云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蔡如金盯着陈云背影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他心中暗暗思忖道:“最后的考验开始了,也不知道这小子能否通过祖师亲自出面的考验,若是不能通过,他以后还是我陈师弟,可要是真经受住考验,我真要叫他陈师叔了!” 第四十五章 这思想觉悟太高了 将神行符贴小腿。 陈云习惯性向前跨去。 顿时,他感觉到自身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驱动,嗖地一下飞驰出去三十四五米。 “不愧是日行三千里的神行符,时速能达到二百五里,我这一秒疾驰三十多米,仙家符箓,委实神奇。” 陈云暗赞神行符奇妙。 或许太过关注神行符,他都没有发现自身离开山门之后,传道观上方清气氤氲骤然间凝聚。 随即,一团云彩一瞬间就破空涌向了西沟城。 进行到最后一步考验,不止是钟离权亲自出马。 其还携带何仙姑、郑文叔、王老志、蔡如金与王仔昔几位亲传门人,一同前往西沟城中,准备解化成三教九流,对陈云来个全面考验。 传道观招收门人弟子,向来十分的严格。 否则丹道创立至今,也不会只有寥寥数十人修习。 尤其这次钟离权闻得陈云天资如此优异还动了爱才之心想亲收为徒。 自然,考验阵势庞大。 …… 西沟城。 陈云刚经过守城戍兵的检查进入城中。 他压根不知道今日等待自己的是一场盛大考验。 关系到他人生命运转折的重大考验。 “曹记好像在城西。” 陈云寻找了一下方向,沿着青石道路前行,“我记得金府也在城西,不会碰上金巧巧吧?” 正想着,他忽然看见前方有许多人围聚一起。 “兀那汉子,你不给钱就算了,为何打人?” “不当人子!你这汉子当真不当人子!人家家乡发洪水淹了,沿路乞索至此,不过求温饱,你为何要动手打人?” “某打他尔等又能如何?” 一阵吵闹声传来。 若是未曾穿越到这方世界之前,陈云定然与常人无异喜好看热闹。 然经历了十六年的苦难,让他性子变得漠然许多。 故而看见前方有人吵闹,他第一反应便是避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云为了避开人群,还特地跑到了街对面。 谁曾想人群中不知道是不是打闹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哎哟”与人群“哎呀”惊呼声响起,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冲出人群,背后还跟着一怒目睁圆、挥舞拳头的汉子。 陈云定睛一看。 这道人影看上去约三十四五岁,浑身衣裳褴褛,身上也显得肮脏不堪。 即便隔着好几米远,他依旧能闻到这乞丐身上散发令人作呕的腥臭。 最关键,这乞丐不知道慌不择路还是怎么地,竟然朝着自己撞过来。 作为一个爱干净的人,陈云本能地想要躲闪。 那乞丐似乎绊了一下,猛地加速扑到陈云身上。 陈云躲闪不及,只好强忍着冲鼻的腥臭味,一把搀扶住那名乞丐。 谁知他刚稳定住身形,汉子便挥拳打了过来。 “小哥,小心!” “道长,快让开!” 人群中响起几声提醒的呼喊。 呼喊声中,莽汉拳头已至身前。 陈云根本没时间躲避,只好伸出手掌抓摄。 砰! 一声闷响。 那五大三粗莽汉愤怒一击,竟然被陈云结结实实抓摄住而不得动弹。 顿时,围观群众哗然。 “哟,这小哥好厉害的身手。” “竟然连那莽汉这么重的拳头都能接住。” “看他装扮,好像是传道观的道长,能接住莽汉一拳不稀奇。” 数十个人指指点点。 陈云也没想到自己举重若轻就接住莽汉一拳,看来自己炼谷化精、积精炼体确实颇有成效。 那胡子拉碴的莽汉似乎也没料到有人突然出手。 他用力挣扎了几下,始终未能挣脱陈云手掌,只好瞪大眼睛呵斥道:“你这小道士不识好歹,某与你素不相识,为何抓紧我拳头不放?” 陈云先单手将乞丐扶至一旁,依旧未松开莽汉的拳头,“这位兄台,我与你素不相识不该紧握住伱拳头不放,然你与这位乞索儿就相识了?为何动手打人?”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是把莽汉拳头都抓住了,不得不说上两句公道话。 莽汉冷哼一嗓子,用另一只手指着衣裳,“你看看这臭乞丐干了什么?将某新买的衣裳都弄脏了,我不打他打谁?” 陈云顺势望去,只见莽汉崭新的衣裳腰腹位置果然有两個黑漆漆手印。 说实话,若是自己碰到这种情况,陈云兴许比莽汉还生气。 了解了情况之后,他松开莽汉拳头赔礼谢罪道:“兄台,我不知情况,贸然得罪于你,甚是抱歉。” 谁知莽汉还不依不饶了,“既然你替他出头,那某这身新衣裳你替这乞索儿赔!” “你这汉子好生不讲理。” “人家不过阻止你打人,你让他赔你衣服?” 围观群众们指责。 莽汉根本不搭理众人,只是恶狠狠看向陈云,“你到底赔是不赔?” 陈云又不是凯子,当机立断道:“不赔!” 莽汉嗤笑道:“既如此,你跳出来装什么好人?” 陈云懒得搭理他,一言不发,转身欲离开。 莽汉眼神中流露失望。 没错,他正是钟离权。 人群中扮演围观群众的王老志、郑文叔、蔡如金和王仔昔也不由蹙眉。 尤其是王老志,更是唉声叹气,若是陈云连这一关考验都过不了,别说钟离权不会收其为徒,哪怕他也可能收陈云为徒。 而扮演乞丐的何仙姑一看陈云要跑顿时急了。 她上前就抱住陈云裤脚管,放声嚎啕大哭道:“道长,行行好,某真的身无分文,你若不帮我赔钱,今日真要被他活活打死。” 陈云低头一看,观得乞丐满脸都是泪水,不由也动了恻隐之心。 再加上他着急去买东西,生怕耽误了时辰回去会被蔡如金当真偷奸耍滑。 他想了想,看向莽汉,“你这衣裳多少钱?” “怎么,你真要替他赔?”莽汉冷笑着说道:“我这衣裳乃是城东孔记用好布料所制,一件衣服足足要一两纹银。” 寻常一匹布要两百钱,制作一套成年男子衣裳大约要用一匹布。 而孔记布庄作为西沟城“名牌服饰”,一件衣裳要价一两银子真不贵。 陈云着急去买朱墨黄纸,懒得与那莽汉掰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两银子丢过去,“给。” 人群顿时发出称赞声。 “道长好生慈悲。” “是啊,一两银子说给就给。” “寻常人做工一月都未必能挣一两。” “这位道长年纪轻轻,为人倒是古道热肠。” 赞叹声不绝于耳。 人群中的蔡如金、王老志等人松了口气。 莽汉接过银子喜笑颜开道:“好,小道士甚好,某先前无礼,给你赔个不是。” 陈云摆摆手,“不用,既然钱已赔于你,那我先行告辞了。” 说着,他抬腿就要离开这。 谁知意外再次发生了! 乞丐再次一把抱住陈云的小腿,“道长,反正你都替我赔钱了,要不给点钱我吃口饭吧?” 陈云微微蹙眉低头望去,只见乞丐满脸祈求。 莽汉却在一旁嘲笑道:“哈哈,小道士,你这好人做不得啊,你看,这臭乞丐赖上你了!要我说啊,你一脚把他踢开即可,搭理作甚?” 围观群众也深以为然,有些人还在那呵斥着。 “你这乞索儿滂臭!” “人家都替你赔了银子,还真的赖上人了?” “道长,别搭理他。” 王老志、蔡如金等人起哄着,表现出很理解。 说真话,陈云也很反感乞丐死皮赖脸的举动。 只是他经历过十六年苦难,知道一个人饥肠辘辘、身无御寒之物有多么绝望。 或许是感同身受吧。 陈云仔细一想,此刻不仅没有嫌弃乞丐浑身恶臭,他还蹲下身子将乞丐搀扶了起来,“兄台,请起。” 郑文叔与王仔昔看到微微颔首。 王老志和蔡如金也以为陈云要给钱,全都心说总算过了一关。 包括钟离权、何仙姑以及围观群众全都这么想。 扮演乞丐的何仙姑甚至因此露出了高兴笑容,“谢谢,谢谢道长。” 谁知就在此时,陈云却直截了当说道:“兄台,我不会给你钱的,一文钱都不会给。” “啊?”乞丐顿时傻眼了。 钟离权也显得很无语。 王老志和郑文叔都想扶额了。 王仔昔与蔡如金也在那边连连摇头,觉得陈云为人品性不行。 反倒是那群真正的围观群众,全都非常理解,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人家道长都替乞丐赔了一两银子衣服钱了,凭什么再给钱乞丐用? 然而就在大家失望、理解各种情绪充斥之时,惊人的反转油然而生! 陈云认真异常看着乞丐,“我倒不是没钱,只是我今日给你一两、十两银子,终究有花完的那一日,届时你该如何讨生活?难不成再流落街头吗?” 乞丐一怔,“呃?” 陈云郑重异常道:“我凝阳洞传道观长辈曾教导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故而我不会给你钱财,若是你真想要讨生活,我可以介绍份活与你,不敢说别的,每日吃饱穿暖当没有任何问题。” 此言一出,何仙姑眼睛微睁。 钟离权亦颇为的意外,用惊奇目光看了过去。 王老志、郑文叔、蔡如金与王仔昔俱是赞赏不已望向了陈云。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陈云不仅愿意帮乞丐果腹,竟然还考虑到了未来,想帮乞丐彻底摆脱困境。 这思想觉悟太高了,着实让人感到钦佩! 第四十六章 圣人之道 “道长真慈悲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若是我那乞索儿,定然会被道长殷殷苦心,感动落泪。” 围观人群,一阵唏嘘。 这些具是真正的凡人,并非钟离权等人所化。 他们全都被陈云感动。 见过善人开仓济难民。 可从来没见过谁把难民以后生活都考虑周全。 自然,围观群众在闻得陈云此言后肃然起敬。 青石街道上。 陈云认真地看向乞丐,“兄台,我之提议,但行否?” 何仙姑扮演的乞丐见任务已经完成,自然不想再多生事端。 只见乞丐故意冷哼一声,“不舍得施舍钱财就不舍得,何必装什么好人?” 说完,他转身就朝着茫茫人海冲去。 何仙姑倒是认为这一关已经过了,所以迫切地离开现场。 未曾想,钟离权扮演的莽汉忽然开声揶揄道:“小道士,你是不喜欢做好人吗?怎么这臭乞丐跑了,不追上去?不怕他真的饿死街头?” 王老志、郑文叔脸色微变。 王仔昔与蔡如金亦眉头一下子跳动起来。 他们自然看得出,第一关考验原本已经结束,这是钟离权临时加戏。 最关键,加戏的难度远胜于刚才那一番演戏。 正常乞丐乞讨,你给他钱了,代表内心仁慈。 可如今,乞丐跑了,你又没有给追上去,岂非代表刚才的是假仁慈? 谁知陈云不慌不忙道:“我道家《黄帝阴符经》有言: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这一番话的意思是:看上天运行的轨迹,做上天赋予的使命,万事万物的奥妙就尽了。 钟离权饱读道经,自然知晓有这一段。 只是他不明白陈云为何此时说这么一番话。 他好奇道:“此言何解?” 陈云道:“天发杀机,移星换斗;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世间一切,皆为自然。那乞索儿三十四五岁,正值壮年,我愿助其脱离困境,然其自发杀机,甘愿堕落,宁可饿死街头亦不愿找份生计,一心求死,如水入火,自取灭亡,神仙难救,更何况我乃一少年也?” 因为当前社会文盲率很高,陈云说的这番话,围观群众根本听不懂。 然钟离权何等人物,他一下子就听懂了意味。 霎时间,钟离权看向陈云的眼神变得锐利了,“你小小年纪便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如那圣人知自然之道不可违,因而制之,你之领悟,圣人之道。” 此番评价,极其之高。 郑文叔未曾想恩师如此神圣会言陈云明悟圣人之道,心中颇为感慨。 王老志、王仔昔与蔡如金三人亦是眼前一亮,陈云这番解释不仅没有拉低其仁慈之心,相反,还烘托升华了领悟,只有圣人才明悟之道! 好! 好一个陈云! 好一个自发杀机神仙难救! 郑文叔、王老志等人暗暗为这番言论在喝彩。 陈云低调谦逊道:“此乃我传道观长辈殷殷相授,非我独自感悟,兄台,既已无事,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说完,他径直离开了。 钟离权也没有阻止,只是看着陈云背影微微颔首。 郑文叔、王老志等人围上前去。 包括刚已经离开的何仙姑,也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回来。 何仙姑刚才看见钟离权临时加戏可是吓一跳。 结果她未曾想陈云不仅才思敏捷应对如流,而且还让祖师如此夸赞。 这小子确实与众不同。 想着,何仙姑开声问道:“祖师,我等接下来该进行别的考验了吧?” 来之前钟离权便已和大家说明,将会对陈云来一个全面考验。 比如钱财、美色等等,还得重新再来一遍。 正因如此,何仙姑才如此问。 谁知钟离权缓缓摇头,“他领悟圣人之道,钱财、美色俱不能动其心,已无考究的必要。” 王老志一怔,“恩师,你之意思,他通过考验了?” “非也。”钟离权摆摆手,“钱财、美色具是凡人之诱惑,唯有权势,圣人难抵,既我知其已明悟圣人之道,钱财、美色不用再考验,最后试探一番,看其能否抵挡权势之诱惑,若是真能抵挡住,那我就收他入我玄门,若是抵挡不住……老志,伱对其倍感喜爱,为师允许你收其为徒也。” 王老志大喜,“谢恩师。” 蔡如金与王仔昔暗暗感叹,祖师此言,表示陈云已经踏入玄门,能修传道观长生大法。 现在只剩下一個问题。 到底是陈云向道之心坚决到能被祖师收为徒,还是最终稍差一筹,只能被王老志收为徒弟? 王老志道法是很不错,然金丹亦未曾炼出来。 而钟离权早已粉碎虚空,乃是真正神仙中人。 是个人都能明白,若是能被钟离权收为徒弟,能学习的道法更高深。 只是现在谁都不知道,陈云最终结局会怎样。 一切,还要看其造化。 …… 城西。 望着街道两边零落有致的各个商铺。 陈云目光不停寻找,“曹记……曹记……” 好吧,一时还未找到。 忽然,背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就是他!你们快擒住他!” 嗯? 是金巧巧的声音? 陈云急忙扭头望去。 只见一身绿裙的金巧巧正恶狠狠盯着自己。 其两侧还站着四五个虎背猿腰、孔武有力的家丁。 陈云预感到不妙,转身就要逃离此处。 未曾想,那几个家丁也不说话,四五个人上前就对着陈云四肢径直抓摄过来。 “金巧巧,你干什么!” 陈云一边躲闪一边呵斥。 他虽然积精炼体气力大增,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对方四五个身手矫健的大汉似乎还学擒拿术。 尽管他很努力去躲闪,然依旧被这几个家丁三两下就抓住双臂与双脚,一下子高高举到了半空中。 陈云有一种空有一身力气无处使的感觉。 也确实,这五人分别是钟离权、郑文叔、王老志、蔡如金与王仔昔所化。 他们之中修为最差的王仔昔亦是上等法师之境,真想抓住一个人,莫说陈云,哪怕西楚霸王项羽来也挣不脱。 这一刻,陈云只恨自己没有学过搏击术。 “等回头,我一定要学些自保手段,否则一身蛮力发挥不出作用,轻而易举被人擒拿,委实可笑。” 这些念头在陈云脑海中一闪即过。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急忙朝着旁边大声求救,“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陈云倒是不停地挣扎求救,然一旁走过的路人好似没听见似的,一个个充耳不闻,只是默然地从旁走开。 因为被抓住举了起来,他一时间也顾不得想古道热肠的古代人,为何此刻显得如此的漠然,只是焦急地想要挣脱。 金巧巧走上前来,哼道:“好你个陈云,本姑娘对你百般喜爱,你竟然吃完抹净嘴,今日正好我爹爹回府,我定让其好好治你罪!” 陈云焦急的满头大汗,“巧姑娘,你莫血口喷人,我何时吃完抹净嘴?当日我根本没碰你!” 金巧巧根本不回应他的话,只是抬手一挥道:“把他押回府中去。” 嗯,何仙姑现在自然不会回陈云任何半点话。 因为这是最后的考验。 她当然要表现得“专业”,不让人看出破绽。 何仙姑望着挣扎大声求救的陈云脸上露出莫名笑容,她心说道:“你能否顺利通过考验拜入祖师门下在此一举,若是真能,证明我先前之试探毫无破绽,陈云,你可别让我失望呀。” 第四十七章 洞察入微 “救命啊!” “杀人了!” “走水了!” 一路上陈云不停求救,就差没喊“杀猪了”。 然而什么卵用都没有,那些贩夫走卒、行人店家一个个跟中了邪似的,不仅没人闻得呼喊,好似连几个壮汉大张旗鼓高举陈云都看不见。 走在前面的金巧巧头都没回,只是揶揄地笑道:“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我金家在秦国何等威势,我看西沟城谁敢管这闲事!” 尼玛! 有权了不起啊? 陈云险些都想骂人了。 可他转念一想,在世俗之中有权还真了不起。 或许知道呼喊没有用,陈云索性也不再浪费体力在那边大声求救了。 这不,一空闲下来,他有时间琢磨今日的事了。 起先因为实在太焦急,他单单觉得很奇怪,并未去往细节里考虑。 只是随着距离金府越来越近,人烟变得稀少,他知道呼喊也没用时,脑袋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觉得今天实在蹊跷。 平日里传道观东西用完了,往往都是让宁师兄下山采购物资时代买。 今天蔡如金一来制符堂,连检查都没有检查便知晓朱墨、黄纸耗竭,然后差使自己下山买? 更蹊跷的是,刚一下山便碰到莽汉和乞丐争执。 自己躲到街对面了,那乞丐都能扑上前来? 回想到这些事情,陈云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还不能完全确定端倪。 但是,金巧巧的出现,实在是疑惑点太大了。 陈云早就察觉金巧巧不对劲。 甚至联想到那两個更夫所说的话,他一度怀疑金巧巧是妖魔。 只是这会儿冷静一想,金巧巧的第一次出现,距离西沟城闹妖魔,好像要早了十几二十天。 莫非金巧巧不是妖魔? 我此前猜测都是错的? 那金巧巧为何如此异常,不断找机会接近自己? 陈云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在前世道教流传甚久的故事:钟离权十试吕洞宾。 难不成金巧巧乃钟离权所化? 他觉得极有可能。 因为钟离权貌似有角色扮演的癖好,否则也不会十试吕洞宾了。 一想到自己先前心头一荡险些抱着金巧巧啃。 陈云忍不住一阵恶寒。 可仔细一想又不对。 毕竟金巧巧前几次出现,钟离权还在仙境。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陈云一时间理不清思绪。 不过有两件事可以肯定。 若金巧巧不是妖魔,其对自己应该无害。 并且,此事和传道观有关。 …… 一行人行至金府。 陈云一直被高高举着,只能看见天空中景象,压根没留意金府状况。 大概转了好几个弯,穿过了三四个花园走廊。 终于,来到正堂。 金巧巧让两个家丁将陈云捆绑在椅子上,然后挥挥手道:“你们先出去吧,请我爹爹过来。” “是,巧姑娘。” “我等先出去了。” 四五个家丁转身离开。 这时,陈云才得以看清四周环境。 入门正对着青瓷板壁。 板壁前放长条案,条案前是一张八仙方桌,左右两边配有扶手的太师椅,东西两侧各放一排椅子。 墙正中挂着中堂字画。 字画两侧还有一对楹联: 天雨大,不润无根之草。 道法宽,只渡有缘之人。 陈云记得这对楹联出自《老子》第四十一章。 大概意思是:雨虽然大,却滋润不了无根的草;道法宽大,却没法引导无缘的人。 简而言之,再好的机会也是给有准备和有进取心之人。 大户人家挂一幅这样的格言倒无不妥。 然而陈云还是发现了端倪。 因为墙两侧配上的条幅,虽然皆是名人字画,但内容多为道家治家修身格言。 例如《庄子.外篇.天地》中的“天地虽大,其化均也;万物虽多,其治一也”。 又比如《列子.说符》中的“见出以知入,观往以知来”。 类似的格言很多。 陈云仔细看了一圈。 除了大量道家格言外,只有寥寥数条儒家格言。 反倒是秦朝立国根本的法家思想一条都未见。 若金家真是秦国勋贵,这很明显不符合常理! 他倒是觉得此间屋子主人有点厌恶法家思想。 为何这么说? 法家吸纳了道家学说思想,所以法家不排斥道家很正常。 道家对法家的态度呢? 据陈云所知,道家对法家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其主要原因源于韩非子之前,法家思想主张以律法治人,认为人性本恶,只有用固定的法律及权威才能治天下。 而道家思想则不主张以法治人,主张顺其自然,行无为而有为之道。 “秦朝的勋贵大堂两壁挂满道家思想格言,却不见一条法家格言?” 陈云似乎确定了什么,不由嘴角微微勾起,心说:“有趣,有趣。” 他有七八成把握可以肯定,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一个真真正正道家思想者。 否则作为一个秦人,屋子里不可能挂满条幅却没一法家思想的格言。 这种骨子里对法家思想厌恶是伪装不出来的。 或许是注意到他笑容。 坐在前方右侧太师椅上的金巧巧眨眼询问道:“陈道长,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还闲心思笑得出来?” 陈云赶紧收敛起笑容,一脸从容地说道:“巧姑娘,在下只是传道观一长工而已,你乃我秦国金府的千金,你与我之间差距如云泥,何必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金巧巧反复念叨。 她忽然眯着眼睛笑道:“伱这人倒也有趣,如此哲理能脱口而出,想来是平日饱读诗书?” 两人就此展开了话题。 陈云一点被“绑架”的觉悟都没有,只是很平静地和对方谈天说地。 或许是因为他来自未来,拥有超越当前社会的见识,言语颇为诙谐,逗得金巧巧笑声不止。 大概七八分钟以后。 屋外响起了两道脚步声。 旋即,一头戴高山冠,身着绿色长袍,腰上扎大带、悬腰刀,踏黑色方头鞋履的中年男子走进来。 在其身后还跟着一管事打扮中年男子。 一见此人,陈云立刻停止与金巧巧闲聊,而是仔细打量那贵族打扮的中年男子。 不出意外,此人应该就是金巧巧的父亲了。 他知道,这位极有可能是要见自己的正主。 陈云倒要看看金巧巧一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金巧巧一见中年男子立刻站起身迎上去,亲昵道:“爹爹。” “你又在搞什么鬼?”金父板着脸训斥,道:“居然还把人绑了回来?你当真无法无天!” 金巧巧似乎一点都不怕,依旧笑嘻嘻地说道:“爹爹,这小贼欺负我,你替我治他一治。” “哼!简直没规矩!” 金父又呵斥了金巧巧几句。 陈云坐在那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表演。 片刻后,金父侧头对着管事道:“林管事,替这位道长先行松绑。” “是,家主。” 林管事上前替陈云解开绳子。 金父拱了拱手道:“道长,小女任性,让你受罪,金某深感歉意。” 陈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起身回了一个作揖礼道:“金先生无需多礼,巧姑娘跟我闹着玩,既然无事,那我先行告辞了。” 言罢,他转身欲离开。 陈云相信,如果金父真的是寻常秦朝勋贵,应该会任由自己离开。 可若对方抱着别的心思,那么一定会喊住自己。 “道长,且慢!”金父开声喊住他。 果然,陈云已经大致能确定心中猜测八九分。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转过身去看向金父,道:“金先生还有何事?” 金父神色平静地打量他,缓缓说道:“金某虽教导无方使得小女任性,但其不说知书达理,起码不会胡乱绑人,今日她将你绑至我府,定然其中有什么缘由,我金家自秦国建立之初,便一直在朝中为官,不是谁都可以凌辱的,还请道长稍坐片刻,待我弄明缘由再说。” 金父不说这句话还好。 一说这句话,陈云更加确定对方在演戏了。 根据他所知,金姓来源主要有十五支。 除了出自少昊金天氏的金姓之外,其余十四支具是秦朝以后才出现。 而陈云又知晓秦朝并未金姓之人担任官员。 自然,金父在撒谎。 从大黑山出来后,陈云对这个世界了解很快,虽然与地球华夏古代历史的确略有不同,但大致发展方向相似。 所以他觉得自己猜错的可能几乎是微乎其微。 也就是说,今天金父、金巧巧将自己绑来,肯定是要达成什么目的。 再联想到金父极有可能是极其厌恶法家思想的道家思想者。 陈云大概有九成把握,对方极有可能是在对自己做什么试探。 就像是钟离权十试吕洞宾一样的试探。 当然,现在他就九成把握,还不能完全肯定。 既然确定对方的态度,陈云倒也不再担心了,落落大方坐回椅子上,一伸手道:“金先生,请你尽管问巧姑娘。” 金父微微一颔首道:“嗯,我先问问小女。” 说着,他习惯性往左侧位置的太师椅坐过去。 林管事恭敬地站至其后。 而金巧巧又坐回右侧太师椅。 见状,陈云眼眸子里闪过一道光彩。 他终于可以完全确定,对方确实非秦朝勋贵! 周、秦、汉时期以右为尊,故而皇亲贵族称之为“右戚”,世家大族称之为“右族”。 按照当前时代历史轨迹看,如今秦国虽然非宗主国,但许多先秦的规矩依旧在秦国境内遵循着。 正常人不可能父坐左,女坐右。 反倒是道家以左为尊。 陈云先前就确定金父、金巧巧有猫腻。 又判断金父极有可能是一位道家思想者。 还可能和传道观有关。 如今见到这种局面,再联系今天以及金巧巧之前做的事。 他百分之九十九敢肯定,对方真的是在试探自己! 在这之前,金巧巧的试探或许破绽百出容易察觉。 今天陈云经历至此,说真话,如果不是观察力敏锐,以及了解一些道家思想、历史文化,一般人还真察觉不了异常。 尽管不知道哪位道家高人在试探自己,毕竟陈云此前判断不太可能是钟离权,但他认定对方是传道观之人。 既然是自己人试探一切好说,不就是飙一把演技吗? 行! 有什么招尽管来。 看我演的像不像就完事了。 陈云彻底放下心来,等待着金父出招。 第四十八章 互飙演技 大堂之中。 陈云镇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显现出胆怯。 金父望向右侧的女儿,“巧巧,你与爹爹说说,为何将其绑回府?” “爹爹,这小贼不当人子。”金巧巧悲愤道:“前些日子,他……他贸然闯进女儿闺房!” 金父大惊,猛地望向陈云,“道长,可有此事?” 为何金父如此震惊? 若是先秦时期,兴许男子进入女子闺房不算太大的问题。 然始皇帝三十七年所立会稽刻石有言:“饰省宣义,有子而嫁,倍死不贞。防隔内外,禁止淫泆,男女洁诚。夫为寄豭,杀之无罪,男秉义程。妻为逃嫁,子不得母,咸化廉清。大治濯俗,天下承风,蒙被休经。皆遵度轨,和安敦勉,莫不顺令。黔首修洁,人乐同则,嘉保太平。” “会稽刻石”一再明确了男女大防的重要性。 要求男女交往要合乎规范,杜绝淫佚,忠于各自的家庭,保持“洁诚”。 这是秦始皇加强女性贞节观念的例证。 自此之后,女子闺房莫说寻常男子不得进入,即便是其亲生父亲想要进入都要先通报。 如今金父闻得陈云竟然敢进入女儿闺房之中,当然显得无比的震惊。 陈云自然明白此理。 他倒也没否认,落落大方道:“确有其事。” 金父眉头一蹙,再次看向女儿,“巧巧,他是如何擅闯你闺房的?将那日之事徐徐与我道来。” 金巧巧将与陈云相识到进入闺房经过,没有一丝偏差复述之。 金父听完后微微颔首,再次看向陈云,道:“如此,倒也不怪你。” 看这架势,金父显得挺通情达理,似乎准备放过陈云。 陈云心中颇为疑惑。 难道先前猜错了,对方真是达官贵人? 并非传道观某位高人角色扮演试探自己? 正当他心有疑惑之时。 金父忽然又开口说道:“女子清白犹如性命,你虽事出有因闯入闺房,但始终害了小女清白,若是此事传出去,以后谁人敢娶小女?道长,说说吧,你准备怎么做?” 果然还是没准备放过自己。 陈云先前心中那点疑惑烟消云散。 他从容不迫道:“我不知,还请金先生赐教。” 金父并未直接说解决之道,反而询问道:“敢问道长姓甚名何?家中几口人?” 陈云如实回答道:“我乃陈云,年十七,原为大黑山黑石村人士,家中父母俱全,有一妹子,另有两弟,然数月前,父将我卖之,幸得终南山凝阳洞传道观王老志仙长收留,遂而成为传道观药园长工。” 金鸿眼前一亮反问道:“你之言,无父母牵挂?” 古代被卖后,的确和原来家庭不再有关系。 因为按照律法,被卖之人所有权归购买人。 当然,前提是签订卖身契,成为了贱口奴婢。 陈云虽未和传道观签订卖身契,但其在被卖那一刻的确不再和原家庭有关。 他应声,“是。” 此时,金父才微微颔首道:“既如此,一切好说,我给伱两条路。” 陈云伸手道:“愿闻其详。” 金父缓缓说道:“第一,你与小女喜结连理……” 金巧巧在旁叫道:“爹爹!我只是将这小贼绑回来让你小施惩戒即可,女儿还未想这么早嫁人……” “闭嘴!”金父怒目而视,“你诱男子进闺房,本就是耻辱之事,为父在为你善后,岂容你在这里多言?” 慑于父亲威严,金巧巧不敢多言。 尽管知道对方在演戏,陈云依旧没有贸然开口,只是静静等对方说完。 试探试探,不试探怎么得到结果? 陈云倒要看看,这位极有可能是传道观某位高人所化的金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然,他没有着急开口。 教训了女儿之后,金父又一次望向陈云,继续说下去道:“第一,你入赘我金家,与小女喜结连理……” 陈云张口欲言。 “诶,陈公子听我说下去。”金父一伸手阻止其说话,“我知好男儿不愿受入赘之耻,然,我金鸿膝下无子,就巧巧一女儿,若是你入赘我金家,以后我便会把你当儿子一般看待与培养,说句不好听的话,待到金某百年之后,我金家万贯家财、官爵俱会传你,陈公子,意下如何?” 陈云哑然失笑道:“金先生,我似乎从未说过要与令千金喜结连理吧?” “你!”金巧巧气急。 金鸿再一横手阻止女儿,面沉似水盯着陈云道:“哦?按你所说,你乃一介白身,又无家,金某说句逆耳之言,如今你虽为传道观药园长工,然据我所知,传道观长工五年遣散,届时你不就是一无处可去的丧家之犬?若是你入赘我金府,我就巧巧这么一个女儿,不敢说其他,起码能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难道不比身无所依强?” 陈云点头赞同道:“若是按照金先生所言,陈某入赘倒也无不妥之处,只是……” “好男儿志在建功立业,金某明白。”金鸿又一次打断,自顾自说下去,道:“也罢,我许诺你,若是你入赘了我金家,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入朝为仕,先从底层士做起,以后金某动用人脉,势必让你在四十岁之前成为我秦国的司徒。” 陈云笑道:“云志不在入朝为仕。” 金鸿哑然失笑道:“你是不信金某有这能力?” 陈云道:“非也,我信金先生有这能力,只是我志真不在此。” 金鸿大笑,“你还是不信我,也是,口说无凭,林夕,将我官印、敕书取来。” 林管事微微弯腰道:“是,家主。” 言罢,他转身朝里走去。 陈云看金鸿“冥顽不灵”,索性也懒得争辩。 几分钟后,林管事托着一方玉匣子回来了。 金鸿打开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拿去给陈公子看看。” 陈云摆摆手道:“金先生,无这必要,我刚已说得很明白,我信你有这能力,云志不在权财,还请放过。” 金鸿坚持道:“你看过再说。” 言语间,林管事托玉匣已至身前,“陈公子,请仔细看上一二。” 陈云无奈,只好低头望去,只见里面确实摆放官印与敕书。 金鸿适时插话道:“林夕,取出他看清楚。” “好的,家主。” 林管事小心翼翼将官印取出,翻过来以便陈云看清,与此同时他还解说道:“我家家主乃秦国相国,官印做不得假,陈公子仔细看看。” 陈云看见官印上果然刻着所署官名为相国。 相国在秦国可谓是身居高位。 那可是仅次于皇帝、丞相的存在,是秦国第二品级高的官员! 除此之外,官印上面还刻有一行简短警示语。 林管事确定他看清楚后将官印放回玉匣之中,又取出敕书铺卷开,“此乃秦皇任命敕书,陈公子你再辨别下真伪。” 陈云见得敕书上面写明了任命日期、官职等一系列的详细信息,右下方还有秦皇玉玺盖章。 初步观看,的确为真。 秦汉时期官印随身携带,上面写明了上任地点和拥有者的姓名,甚至刻有各种祝福语和警示语,另外单单官印未必有用,还要有朝廷颁布的合法任命文书才行。 官印一般由该官员专有,无论是当官之时,或者是卸任后,只要没有做出违法乱纪之事,都不需要上交。 可以说,官印是这个人在朝中的名片。 另外,不论是朝廷,还是世人一般认人以及任命文书,而对于官印却并不看重,伪造官印可以说是一件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 一般人真没胆子伪造。 也没有那个必要去伪造。 毕竟伪造了也没有作用。 确实,官印与任命敕书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陈云早就判断金鸿乃传道观高人所化,兴许都要信以为真。 见他看完官印与敕书。 金鸿笑着问道:“如此,陈公子可相信金某有能力让你入朝为仕,以及未来能平步青云?” 若对方真是相国确实有这能力。 陈云点头道:“信。” 金鸿再问道:“陈公子相信即可,那么我们聊聊入赘之事。” 陈云依旧摇头道:“金相国,陈某刚已言明志不在入朝为仕,我亦不会入赘贵府为婿。” 此言一出,金巧巧“哇”地一下子哭出了声,“你……你欺人太甚!” 说着,她哭着跑了。 “巧巧!巧巧!”金鸿站起身表现得很焦急。 眼看女儿越跑越远,他赶紧对着林管事道:“让人把巧巧追回来。” 林管事忙道:“我这就去追巧姑娘回来。” 说完,他也径直离开了。 精彩! 这番演技委实精彩! 陈云看的一愣一愣,真没想到金鸿与金巧巧二人演技浑然天成,若是放在自己前世都能拿奥斯卡小金人了。 大堂里只剩下陈云与金鸿二人。 金鸿眼神不善地望来,“陈公子,你当真不娶我家姑娘?” 陈云点头道:“是的,金相国,我记得你刚才言还有第二条可选,但请道来,若是你之提议能让巧姑娘恢复清白,我陈云定然不拒绝。” “好!好好好!”金鸿怒极反笑,眼神也变得阴森,“这第二条路,你既毁我女儿清白,那就以死谢罪吧!” 陈云假装大惊道:“金相国何出此言?” 金鸿冷笑一声,“你若死,世间不就无人知晓小女闺房被男子闯入过了?” 陈云故意表现的很慌乱,厉声道:“金相国,我秦国以法立国,你身为相国不会不明白逼死人可是要偿命的!” 金鸿语气森然道:“我将你击杀于堂中,再告你是刺客欲谋杀于我,你觉得有人会怀疑吗?” 陈云气急,伸出手指哆嗦道:“你!你!” 金鸿大喝道:“我最后问你一遍,到底入赘我金家,还是以死谢罪?” 陈云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表现得极为挣扎。 金鸿在那边循循善诱道:“入赘我金家不仅可享万般荣华富贵,有朝一日还能平步青云,若身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陈公子,想清楚。” 言罢,他不再言语,静静等候陈云的抉择。 陈云低着头也不说话。 一时间,沉默在大堂之中蔓延。 从表面上看,陈云好像真的挣扎思索,毕竟关乎生死大事。 可实际上他心中却在想,到了图穷匕见阶段,考验应该快结束了吧? 嗯,都已经飙演技这么久了,可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到目前为止,陈云对自己的演技都很满意。 不敢说奥斯卡影帝级别,最起码没有露出破绽。 只是接下来对方可能真的会表演“杀”自己。 我该如何表现出面对死亡的惊恐,和对求道之心坚定不惧死亡的复杂情绪呢? 是的,陈云低着头一直没说话并非在挣扎。 他是在琢磨接下来该自己怎么表演才显得比较自然呢! 一般只有神仙点化别人给考验。 也只有陈云反过来把考验当成了演戏。 没办法,陈云始终没有把自己摆在“卑微”的位置。 他觉得,别人既然可以设计考验,自己看穿了为何不能演戏? 幸好扮演金鸿的钟离权不知陈云心中所想,不然一定会气到吐血。 第四十九章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 沉默在大堂蔓延。 金鸿虎视眈眈地看着。 那种压抑到极点的气氛,一般人兴许还真承受不住。 然而陈云却一点都没有压力,不断琢磨演技方面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金鸿似乎了耐心,他有些不耐烦开口道:“你想好没有?” 陈云看看拖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深吸了一口气道:“毋宁死,陈某亦不不入赘金府为婿!” “好!好好好!”金鸿气极反笑,站起身怒发冲冠道:“既然你自寻死路,那我便送你上路!” 说着,他怒气冲冲朝外大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门外闯进来三名虎背猿腰的家丁。 金鸿也不和家丁多废话,直接伸手指着陈云,“将这小贼绑了!” 三名家丁上前便按住陈云,直接来了五花大绑。 陈云这回连挣扎都没挣扎,任由家丁们绑好。 金鸿厉声道:“我最后问一遍,你当真不怕死?” “死,我当然怕。”陈云望向金鸿,毅然道:“金相国言我毁巧姑娘之清白,唯有以死才能谢罪,云虽非大德之人,亦知女子清白如完璧,今日我陈云若身死能换回巧姑娘清白,我愿被相国殛于堂!” 眼看陈云被绑住,金鸿反倒显得不着急了。 他踮着步子来到陈云身前,眯起眼皮子望过去,“你宁可身死亦不愿入赘,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了入赘之耻吗?” 赘婿简单来说就是“嫁”到女方家的男子,不仅要定居于妻子家,以妻子父母为亲父母,儿女要随妻姓,后代还必须承嗣母方宗祧。 而在古代,赘婿不仅是耻辱的身份象征。 甚至还是“奴婢”“罪犯”的象征,饱受欺凌与歧视。 例如《后汉书.严助传》记载:“淮南俗,卖子与人作奴婢,名为赘子,三年不能赎,遂为奴婢。” 所谓赘子,就是赘婿的意思。 如果家人三年没有来赎,就成了真正的奴婢。 由于赘婿一般出身贫贱,因此大户人家不会将嫡女嫁给他们,往往都配之以庶女,甚至直接以女奴相配。 因此可以说,赘婿所扮演的角色完全是生育工具,根本不会作为姑爷而被妻子一家尊重。 先秦文学《诗经·葛藟》曾提到过赘婿的卑微地位:“终远兄弟,谓他人父,亦莫我顾……谓他人母,亦莫我有……谓他人昆,亦莫我闻。” 故而,入赘为耻。 “非也。”陈云摇头,“金相国愿把家中唯一千金许配,在下并不觉得入赘金府为耻辱。” 金鸿惊奇道:“那你为何不愿意入赘我金家?我金家有万贯家财,以后还能助伱平步青云,我实在想不到你拒绝入赘我金府的道理,若是寻常人,恐打破头颅争先恐后想要入赘呢。” 陈云并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金相国,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你见多识广,能替我琢磨琢磨吗?” 金鸿点头道:“什么问题?你道来。” 陈云认真异常看向对方,“你说人死后会去哪?” 金鸿一怔,笑道:“人死如灯灭,我如何知去哪?” 他为钟离权所化,怎么可能不知道人死后去哪? 只是这些话不能说出来,否则会被看出端倪。 嗯,钟离权到现在都认为他演技很好,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 虽然钟离权自信演技没问题,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好像陈云的态度有点太自若了。 陈云点头赞同,“是啊,人死如灯灭,那要万贯家财有何用?难道生能带来,死能带去?” 闻言,金鸿眼中闪过莫名光彩。 门口扮演家丁的王老志、蔡如金与王仔昔亦是如此。 陈云继续说下去,“饶你生前贵为帝王,死后亦不过一捧坟,所以,我想问金相国,钱有何用?权有何用?” “人死后,权财自然无用。”金鸿赞同了一句,随即便反驳了起来,“然,人生短短数十年,若是无权,要为蝼蚁,如若无财,饱受苦难,莫非你就不想此生过得锦衣玉食、挥斥方遒?难道你不想建功立业名垂竹帛受后世敬仰?人虽死,精神可长存。” 陈云轻轻摇了摇头,“建功立业乃为一国也,我心志向,普天之下,万物苍生,一切自然,故而陈云,一心向道,但求长生,雨润世间。” 此言一出,震惊满堂! 万物苍生,一切自然? 这番言论就如同老子所言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般,令人振聋发聩! 何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人们依据于大地而生活劳作,繁衍生息;大地依据于上天而寒暑交替,化育万物;自然气候,天象变化遵从宇宙间的“大道”运行;大“道”则依据自然之性,顺其自然而成其所以然。 寻常人建功立业,乃至帝王治国,不过教化一国臣民。 而陈云这番话却表示出他之理想,乃提挈天地,把握阴阳,让世间一切自然发展。 此乃道家心怀大爱啊! 道家倡导“大爱不爱”,也就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是无所谓仁慈的,它没有仁爱,对待万事万物就像对待刍狗一样,任凭万物自生自灭。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金鸿看向陈云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终于知道眼前端坐着的少年郎,到底心怀何等向道志向。 门口扮演家丁的王老志、蔡如金与王仔昔,俱是不敢置信望着陈云。 不止是他们,躲避在门口“看戏”的何仙姑与郑文叔亦是如此。 众人全都被陈云这番话弄得讶然不已。 此等志向,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够说得出来! 只是这种对道的领悟,不像是一个少年郎能有。 化作金鸿的钟离权甚至有些怀疑,这些话是不是有人提前教导好。 他目光第一时间朝屋外候着的何仙姑、郑文叔望去,又扫了扫门口的王老志脸颊。 如果有人提前教陈云,那也只可能是这三人。 因为蔡如金与王仔昔虽然修为不弱,但对道感悟却达不到这個层次。 谁知当钟离权望去之后,这三人目光之中都流露出意外、诧异之色。 很显然,何仙姑、郑文叔与王老志听到陈云如此恢弘志向也很讶然。 那么,这番言论,基本可以宣告无人教导了。 只是钟离权还是多疑。 认为一十六七岁少年郎不可能悟出此等道理。 他决定来一个狠的,看看真实情况到底如何。 想到这,金鸿突然露出冷笑,“你之意思,无论如何都不会娶小女?” 陈云道:“是。” 闻言,金鸿须发皆张道:“你这小贼擅闯小女闺房,玷污其清白,又不肯负责任,当真认为我金家好欺?好!今日我就将你殛于堂中,以你殷殷紫血,洗刷小女清白之耻辱!” 言罢,他从腰间抽出腰刀,直指陈云的颈项,“小贼,我再问你一遍,小女你娶是不娶?” 陈云毅然决然道:“若不能一心向道证得长生,陈某愿殉身不恤!” “那你就去死吧!” 金鸿猛然将刀尖狠狠刺向了陈云的心窝! 到这里,陈云依旧认为对方是在演戏,没有丝毫的担心。 他觉得,对方不会真的杀死自己。 然而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是,金鸿竟然没任何留手! 噗嗤! 刀尖击穿皮肉,一下子刺进肋骨内部。 一股剧烈的疼痛从心脏位置传来,陈云不敢置信地低头望着被腰刀刺穿正血流不止的胸膛,脸色刷地一下子白了。 难……难道我猜错了? 对方并非传道观高人所化? 他真的无法相信,对方会将刀刺入自己心脏。 此刻的金鸿面目狰狞,衣袖更是被陈云胸膛喷涌出的鲜血染得殷红。 他几乎癫狂地再问道:“小贼,你后悔否?” 感受到生命力在流逝。 陈云疼痛的浑身抽搐,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 今日的抉择,后悔吗? 说实话,陈云比任何人都怕死。 而且察觉到先前所有猜测都是错误的。 照理说,自己应该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真的站在生死大恐怖之间,陈云心一下子平静了。 人生短短数十年。 若是不能得道成仙证得永恒,早死晚死都是死。 如果入赘金府苟且偷生,断了得道成仙机缘,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欧美著名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在《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里写道: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是啊。 如果我不曾知道这世上有成仙得道,也许我可以甘愿平凡一生。 但是…… 我见过光明! 意识愈发模糊的陈云,猛然抬起头凄然一笑,口齿不清地念着《三国演义》第七十六回关云长死前所言,道:“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陨,我志不可改!” 说完,陈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任何意识。 只是这样的情形并未持续太久。 下一刻,他的耳边响起一阵大笑声。 “哈哈!” “好!好一个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好一个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好一个身虽陨,我志不可改!” “陈师弟还不速速醒来?” 伴随着大笑声,陈云只觉眼前一阵流光溢彩。 紧接着,他便看到自己安然无恙站在晴天之下,雕梁画栋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片荒郊。 嗯? 我不是死了吗? 陈云一阵疑惑,定睛一看,眼前赫然站立着何仙姑、郑文叔、王老志、蔡如金与王仔昔;以及一位头梳髽髻,髯长过腹,手执扇子,袒胸露乳,一副豪爽大气模样的中年男子。 看其形象,此人正是钟离权! 第五十章 得偿所愿,终入道门 灰蒙蒙天空拨开乌云,一道阳光投射下。 早春雨后的荒郊,淡淡轻烟,朦朦胧胧,日在梨花。 一眼望去,大地上具是稀稀疏疏青葱小草。 如此情景,仿佛预示着万物在春雨的滋润下,即将,茁壮成长! 陈云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躯,刚刚那一刀扎入心脉中,感觉真切根本不似假,只是为何现在不仅胸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就算了,衣裳都没破半点? 仿佛,刚才做了一个真实而又荒诞不羁的梦! 而如今,梦……醒了! 或许是正是因为那种奇妙的感觉在内心涌动,陈云竟然无视了眼前站着朝思梦想的钟离权,只是静静回忆着刚才生死之间一切情绪变化。 “余少年斩断尘缘,生死大恐怖之间明志,未来……不可限量也!” 耳边传来一阵雄浑声。 陈云抬头望去。 只见钟离权微扇蒲扇,脸上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何仙姑亦笑语盈盈道:“你之悟,道心启。” 郑文叔拍手大笑道:“恭喜!恭喜陈师弟开悟!” 唯有王老志长叹一口气,目光酸溜溜的。 不过他还是真心道贺,“恭喜陈师弟明志。” 蔡如金和王仔昔亦是如此。 言语间,他们目光中还透露出一丝羡慕。 闻言,陈云猛然醒悟。 他终于明白刚才为何会经历生死大恐怖了。 原来,这是钟离权在点化自己! 一念至此,陈云赶紧跪倒在地上磕头道:“感谢祖师点化。” “起来吧。”钟离权显得很随意,一点得道高人的架子都没有。 陈云这才站起身一一向何仙姑、郑文叔和王老志等人问好。 此时,钟离权忽然饶有兴致地问道:“陈云,与我道来,你是何时发现试探的?” “啊?”何仙姑一怔,“祖师,他发现了?” 郑文叔也有些懵道:“不会吧,我等行事如此慎重,怎会被发现?” 王老志与蔡如金、王仔昔虽未说话,眼眸子里亦透露出不解之色。 今天这场试探传道观祖师携亲传几乎倾巢而出,莫说设计的天衣无缝,起码没露出什么破绽。 自然,众人在闻得钟离权言陈云早已发现是试探后,全都不敢置信。 莫说何仙姑、郑文叔等人不敢信。 饶是陈云都觉得颇为惊奇,钟离权如何得知自己发现了? 尽管想不明白,但他还是如实说道:“回禀祖师,早在金巧巧姑娘第二次试探我的时候,我便已经发现了不对。” 嗯,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金巧巧到底是谁所化。 何仙姑有些不服气道:“不可能,我第二次试探时根本没露出任何破绽,你如何察觉?” 众人全都望向了陈云,想听听其是如何探知。 哦,金巧巧是你所化。 陈云总算松了一口气,否则一想到自己抱着钟离权险些啃下去那也太恶寒了。 他不慌不忙道:“起先我还真未察觉任何异常,只是那几日我听西沟城更夫言城中近日在闹妖魔,故而心思绷的比较紧一些,那日你又正好找上门来,我便隐隐察觉不对……” “哪里不对?”何仙姑追问。 陈云道:“寻常人丢了钱财定然立刻寻找,你过了一二十日才找到传道观来,这是其一;其二,伱讨要小金珠未果走后,正巧与我约好来买香皂的吴绅士家方管事带人前来,我问过他们,路上并未看见仙姑你的身影,因此,当时我本能怀疑,你该不会是妖魔吧?” 何仙姑道:“仅凭这两点你便断定了?” “自然没有。”陈云摇头,“我当时只是怀疑,故而当天做完工,便急忙赶去金府归还钱财,谁知你一上来便表现暧昧,试问世间女子重清白,怎么可能见得两三面便显得如此放荡不羁?尤其仙姑你所化女子,还是官宦世家的千金。” 何仙姑显得有些懊恼,“原来我破绽如此之多。” 钟离权笑道:“秀姑,你未经男女之事,有此破绽并不意外。” 郑文叔与王老志颔首。 蔡如金与王仔昔亦笑。 说着,钟离权又望向陈云,“今日试探呢?” 陈云不亢不卑道:“祖师,原先我还真未察觉不对,然巧姑娘的出现,让我联想了一系列事情,而后进入金府,又发现了些蛛丝马迹,随后才隐隐确定,今日极有可能是高人试探。” 钟离权似笑非笑看向何仙姑,“你看,又是你坏事。” 何仙姑显得一脸无奈,压根不想接话。 钟离权说完再次问道:“陈云,你之意思,金巧巧未曾出现之前,你并不知道是试探?” 陈云承认道:“是的,此乃事后仔细思考才得知的事情。” 钟离权目光中若有所思意味,仿佛心中明白了什么。 何仙姑实在太好奇了,道:“为何我出现你察觉不对?” 郑文叔跟着问道:“是啊,金府之中又有什么蛛丝马迹?” 眼看大家望着自己,陈云一步步解密道:“因为我一直怀疑仙姑你是妖魔,所以在你出现将我绑了冷静下来后,开始联想所有的事情。” 钟离权很认真地听着,他很想了解整个过程。 陈云继续说下去,“首先,仙姑有端倪是可以肯定的事情,只是我回忆起,仙姑第一次出现,距离我闻得更夫说城中闹妖魔早了一二十日,所以我判断巧姑娘应该不是妖魔,其次,平日里制符堂朱墨、黄纸耗竭,往往都会让宁师兄下山之时代买,而蔡师兄一来便找借口将我支下山,这是一点。” 蔡如金颇为尴尬一笑。 “第二点。”陈云条理清晰道:“我生性淡然,不喜好多管闲事,在进入西沟城见到前方吵闹,本能避到街对面,结果祸事依旧临头。” 钟离权大大方方承认道:“我与秀姑见你绕开,恐无法考察心性,特地朝你追逐了过去,未曾想被你发现异常。” 王老志按捺不住问道:“仅凭这些你就确定是试探了?” “并非,我当时只是觉得几件事实在太凑巧了些,巧姑娘既然不是妖魔,为何行为如此异常?蔡师兄又为何找理由将我支下山后,遭遇如此祸事?正因为有这些不解,因此我猜测是不是我传道观的长辈在暗中考验。” 陈云指了指空无一物的旷野,“真正确定,是我进入金府了之后,大堂之中,具是我道家格言,偶有儒家格言,却未曾见到法家格言。” 一向话不多的王仔昔都被勾起了好奇心,道:“这有什么不对劲?” 陈云反问道:“王师兄,你讨厌法家吗?” 王仔昔仔细一回忆,道:“说不上讨厌,只是不喜法家的行为处事。” 陈云点头道:“一般而言,我道家之人对法家思想颇为不喜,而秦国又是以法家思想立国,若金府主人真是秦国高官,定然不会屋中一条法家思想条幅俱无。” 钟离权越听脸上笑容越多,“还有其他吗?” “有。”陈云一边回忆一边说道:“秦国以右为尊,而金相国坐在左座,巧姑娘持右座,这很明显不符合常理,反倒我道家以左为尊,联系之前的那些猜测,我大致可以确定,今日,的确是我传道观长辈精心策划的一场试探。” 钟离权大笑着对何仙姑道:“秀姑,我原以为你之试探破绽颇多,原来我亲自出面试探,依旧露出如此多端倪。” 闻得祖师也吃“瘪”,何仙姑没那么懊恼了。 她笑吟吟地说道:“祖师,其实并非我等破绽多,而是陈云心思慎密,换作其他人,定然无法发现这么多端倪。” 郑文叔赞同地点点头,“是啊,哪怕是我,若在局中,亦未必知。” 王老志唏嘘道:“想当初恩师点化我之时,试探还没今日这般复杂,可我依旧未能察觉,幸好最终通过了考验。” 蔡如金与王仔昔则是用惊奇的目光望着陈云,他们早就知道陈云聪慧,可没想到敏锐至此。 钟离权没有搭理众人,他认真无比地问陈云,“你早就看穿试探,所以刚才说的那番话,全都非发自肺腑之言?” 陈云实诚道:“前面那些话真假各半,然金相国腰刀刺过来之后,云感受到生机逐渐丧失,当时以为猜测错了,只是在那生死的瞬间,我说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海枯石烂,沧海桑田,亦不能动摇我志,我只想一心问道长生。” 说到这里,他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上,殷殷相求道:“祖师慈悲,恳请收陈云入道门。” 这回何仙姑、郑文叔、王老志、蔡如金与王仔昔五人谁都没再言声,只是把目光看向钟离权。 能否决定陈云入门,唯有钟离权才有决断。 祖师会收我入道门吗? 要是不收我如何是好? 跪倒在地上的陈云,一时间,心中紧张万分。 就在他紧张不已之时,钟离权轻声道:“好。” 啊? 真收我入门了? 陈云心头一阵狂喜,急忙再次叩首感谢道:“谢谢祖师收我入门。” 钟离权微微一笑,“以后跟着为师修道可不能再像今日这般耍诈,否则定会被狠狠责罚,陈云,你可听得明白?” 为师? 你的意思是,我成为你钟离权的徒弟了? 陈云先是一怔,随即险些被幸福弄得晕厥。 他一开始想着,只要钟离权点头,哪怕拜蔡如金、王仔昔为师亦可。 谁知,今日钟离权竟然愿意亲自收自己为徒! 发达了! 这回发达了! 陈云强压心头狂喜,连忙抬头中气十足道:“弟子谨遵恩师圣训,定不敢再卖弄小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