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书生 年关将至,一场大雪席卷而至。 乌云密布的天空中飘落着大片的雪花,宛如天空中的银河倾泻而下。 屋檐上挂着冰凌,树枝上披满了银装。 县城外的小溪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清澈透明。 城内百姓穿着厚重而暖和的衣物走出家门,在纷飞的雪花中前行。 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声,白茫茫一片中留下深深浅浅脚印。 站在廊檐下。 齐修一拢青灰棉袍,双手拢袖,昂头静静望着眼前飘然而下的鹅毛大雪。 一转眼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了。 听着门外的笑声爆竹声以及孩子们兴奋欢快的脚步声。 齐修的眼神微微动了动。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两年前因为一场车祸借尸还魂,占了别人的皮囊,重活在了这个世界。 “又要过年了啊。” 张口呵出霜白色的雾气,齐修短叹了口气。 两年了。 也不知道远在另一個世界的父母过得怎么样。 他虽不是独子。 可他离世时弟弟不过六岁,父亲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怕是不知哀恸神伤了多久。 笃笃笃—— 正当齐修望着漫天大雪,睹物思人时。 院外木门被叩响。 “齐先生在家吗?”门外传来一声银铃般的清脆呼喊。 抬手遮着风雪,齐修来到门前,拉开院门。 门外站着一名八九岁,穿着花红棉袄,手里还提着木篮的小姑娘。 “萱儿啊,有什么事吗?” “娘让我把这个送给齐先生。”吃力举起挎着的木篮,乔萱儿稚嫩道: “娘还想请您帮咱家写个春联。” 接过乔萱儿举着的木篮,齐修拉开上面盖着的红布,里面是一整筐蒸好的馒头还有十几枚鸡蛋。 齐修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个穷苦书生。 从小就是个弃婴,被一个老书生收养长大。 十六岁时,养父与世长辞,除了三两碎银外,就只有这间只能勉强遮风挡雨的院子。 好在原身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却在老书生从小教导下,写了一手好字。 凭借这手书法,平日里替街坊邻居誊写书信,逢年过节题几副春联,老人长眠撰几篇悼词。 勉强能混个温饱。 “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娘亲,我回头带些笔墨就过去。” 轻捏了捏小丫头的脸颊,齐修笑看着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蹦跳着离去。 回屋将馒头鸡蛋放到橱柜里锁好。 齐修转身回到卧室将墨汁毛笔砚台,一一放进了自己缝制的布包里。 “墨又快用完了,这几天怕是春联需求不小,有时间得去再买一壶。” 晃了晃所剩无几的墨壶,齐修眉头轻皱。 前半个月宝河县外的商道出了几起命案,来往的商队一下少了许多。 连带着城里的物价也涨了不少。 原本三文钱一壶的墨浆,已经涨到了五文钱一壶。 将近一倍的涨价,让因为一些原因存款告急的齐修大感压力。 “希望过了年以后能好些吧。” 收拾好东西,将已经茈毛败色的棉织围巾在脖子上系好,齐修紧了紧衣袖踏着风雪出了家门。 …… “乔叔,写好了,你来看下行不。” 搁下毛笔,齐修松下卷起的袖子,轻挣了挣桌子上平铺的红纸,让其尽量平整一些。 “不错,真不错,要说齐先生你这字搁咱们宝河县怕是都算拔尖的。” 叼着一根烟杆,乔勇鼻腔吞吐着浓密烟云,对着桌上的春联连连称赞。 “乔叔你谬赞了,我这字也就是个普通水平,没您说的那么好。 还有您也别叫我齐先生,叫我小齐就行。 我没有功名在身,担不得先生二字。” 收拾着笔墨砚台,齐修笑着谦虚。 “诶,我这眼睛毒得很,你有大才,只是还没到时候。喏,这是费用你收好。” 怀里掏出一吊铜板递给齐修,乔勇很是认真的说着。 “那就承您吉言了,这钱好像多了……” 察觉铜板的数量不太对,齐修诧异一下,就要把铜板递回去。 “收着吧,大过年的,伱一个人不容易,买点好吃的吧。”乔勇拦住了齐修递过来的手。 “那就……谢谢乔叔了。”心里一暖,齐修收好东西对着乔家人告别离去。 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街旁的肉铺让齐修停下了脚步。 大过年的,今天也吃一回肉吧。 摸了摸怀里的铜板,有了几分底气的齐修来到铺子前。 正用磨刀棒刮擦着剁刀的屠夫刘三金见到书生走过来,顿时笑道: “齐先生,稀客啊。怎么着,还是二两肉?” 手头拮据,齐修每月最多吃一两回肉,每回顶多也就买个二两肉开开荤。 长此经往,这刘屠夫每次见到齐修,都会张口揶揄他几句。 “嗯,老规矩,二两肉,切成肉丝。” 已经习惯了刘屠夫的嘲弄,齐修面不改色的站在铺子前,从怀里取出钱袋,从里面细数出十枚,放在了案板上。 “得嘞,大客登门,二两瘦肉,切成肉丝。” 故意高声吆喝了一句,刘屠夫剁刀一落,切下一块巴掌大的瘦肉,蹬噔噔一阵切剁后,用油纸包好递给了齐修。 “多谢。” 淡淡谢了一声,齐修接过肉丝转身离去。 看着齐修背影走远,刘屠夫轻嗤一声,一口浓痰吐出去。 “穷书生,瞎讲究什么,瘦的跟竹竿似的,也不怕风大给你吹跑喽。” …… 提着肉回了家。 掸落肩上积雪,齐修拎掉炉子上坐着的铜壶,将冰冷麻木的双手伸到煤火上方,轻轻摩挲着。 感受着双手渐渐温暖起来。 齐修放好铜壶回到卧室里,从包里将笔墨纸砚取出来在桌子上放好。 平铺好一张微微有些粗糙的八都纸。 “呼。” 长舒一口浊气,齐修手腕一抬,捻着鹿毛笔的笔尖,轻蘸墨汁,点在了纸首。 虚空拂动,似如水面涟漪。 墨迹游动而成的水墨文字浮现,呈现出一行行清晰工整的排列。 【书法:99.1%】 【厨艺:7.6%】 瞳孔倒映着神秘古朴的字迹,齐修摸了摸鼻尖,无奈一笑。 相比于其他穿越者。 他的金手指出现的可谓是姗姗来迟。 一月前某夜失眠写字时,才突然复苏。 而这金手指的妙用,也就如它这朴拙简单的模样。 只要他认真去做某样事,就可以源源不断获得感悟。 就拿他写字来说,每一笔下去,感悟涌上心头,下一笔便会有所改进。 可以说这一个月下来。 他的书法进步程度,甚至比之前一年都要多。 “为了提升这书法的熟练度,这一月消耗的灯油,比得上寻常三四个月了。” 盯着书法后面即将圆满的熟练度,齐修抿了抿嘴。 为了搞清楚熟练度达到百分百后有什么效果。 这一个月他只要一有时间就提笔练字。 为了节省墨浆,他就用毛笔蘸着清水练习。 但这么做白天还好说。 晚上点灯消耗的灯油,却着实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老天爷保佑吧,希望我十几壶灯油没白白浪费。” 眼看着书法的熟练度即将圆满,齐修打算今天晚上就一鼓作气将其推到100%。 看看这书法圆满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呜—— 夜深了。 外面的风雪更加猛烈。 席卷的大风呼呼作响,门窗透进来的风絮撩拨着油灯,让烛光摇摇欲坠,若隐若现。 “今年的雪可真大啊。” 抬头看了一眼已经下了一整天都没停的雪,齐修起身将门窗合上,不让寒风继续动摇灯烛。 “开始吧。” 活动了两下手指,齐修坐直身姿,捻起毛笔,落墨纸上。 风雪深夜。 独院烛灯。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青年坐在桌前,专注地写着书法。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凝聚在墨迹纸上,完全沉浸于书写的世界中。 笔尖轻轻触碰纸面,每一划都充满力量与韵味。 他的动作简洁而精准,从未懈怠。 呼吸轻柔有力,与书写的节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随着一枚枚字体不断成型,丝丝缕缕的感悟在齐修的脑海中涌现。 不知过了多久。 一笔勾勒出遒劲筋骨的齐修突然动作一滞,双眼变得茫然一片。 难言的晦涩气息自他的体内逸散。 如决堤洪峰般的知识体系汹涌在脑海之中,逐渐消散四肢百骸之内。 半晌。 幽幽回过神的齐修怔怔看着桌上的白纸。 一缕几乎不可见的金光,正在墨迹之中隐晦流动。 …… “哈哈哈!!” 深夜。 突然的大笑吓散飞鸟,惊醒四邻! 一家家灯火亮起。 裹着棉衣满脸惊怒的脑袋探出门,破口大骂: “谁啊,大半夜的,抽风啊!” …… 第二章:【镇】 日照屋檐。 一缕朝阳透过窗柩轻轻压在了书桌一角。 单手持笔,神色沉静的齐修笔尖一点,一笔勾勒,行云流水而成的字体跃然纸上。 这字浑厚而饱满。 透着一股神秘的古老韵味。 与现存的所有书法风格都不相同。 那是一个【镇】字。 浑然一体的字迹写成,齐修的指尖一缕金光忽的亮起,如游龙戏凤般钻入字中。 咯吱—— 金光入字,承载着字迹的纸张突然一沉。 拿起桌上的墨纸,齐修神色一怔。 这么沉,这纸少说得一两多重吧。 念头一动,虚空墨迹涌动。 【书法(一境):0.2%】 【厨艺:7.6%】 书法升级到一境后,他的书法造诣不仅得到了质变的提升,而且脑海中还多出了大量的古老知识。 “云篆,传说中蕴含着天地精义,大道至理的先天文字。 这种先天文,冥冥之中有着特殊神异的加持。 与普通文字截然不同。” 盯着纸上的字体雄浑,隐隐透着一股威严正气的云篆,齐修脑海中自动浮现出相关知识。 这【镇】字云篆。 有镇守,镇压之意。 根据脑海中的知识反馈。 可以镇护心神,甚至……压制妖魔。 “这个世界,好像没听说有什么妖魔志怪的消息。”咬着笔头,齐修眯了眯眼。 从体系来看,云篆应该就是那些修道方士所用的符箓。 只是自己这云篆与道士的符箓还是稍有差别。 不用起坛作法,踏斗布罡。 而是以心意正念加持,赋予神异。 殊途同归,应该也算是一种东西。 “要不我以后再多起一门业务,替人画符镇宅?” 看着桌上的【镇】字符,齐修心头动了动。 生意难做,日子辛苦。 如今多了一门手艺,他也琢磨着怎么能将其变现。 “只是这空口白牙,谁又会相信我这云篆的效力呢?” 冥思苦想了半天,直到肚子咕咕抗议,齐修才回过神来。 写了一晚上的字,他现在是食水两缺。 这饥饿感一上来只觉得头晕眼花。 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从厨房里取出昨天乔萱儿娘亲送来的鸡蛋馒头在炉子上熥了熥 馒头鸡蛋下了肚子,胃里暖和起来的齐修,萎靡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云篆的事,急不得,等书法的进度再往上涨涨,还能领悟更多的云篆,到时候或许能有些效果更明显的。” 一个人在陌生的世界生活两年多,齐修原本浮躁的性格变得稳重成熟了许多。 打了盆热水洗了洗脸。 精神了不少的齐修系好棉袍的扣子,收拾起笔墨砚台这些吃饭的家伙,围上围巾出了门。 在西门街坊市的丹青阁外他有個摊子。 现在是年根底下。 写春联家书的人很多,生意正好。 所以哪怕昨晚一夜没睡,他也顾不得补觉。 早早的赶了过来,候着客人上门。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 西门街坊市也成了皑皑白雪下的银装素裹。 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积雪。 齐修好不容易赶到摊子前。 两大堆积雪却几乎将他的摊位整个埋了起来。 看着两旁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的同行,齐修攥紧书包,腮帮子微鼓。 要不是自己这身子不争气。 他真想抽出摊子下的木棍,把这俩缺德带冒烟的王八蛋狠揍一顿! “呦,齐先生,今儿来得早啊。”揣着袖子,余三锁皮笑肉不笑的和齐修打了声招呼。 同行是冤家。 一并在丹青阁前支摊。 谁家生意好,谁家自然就成了同行眼里的肉中刺。 只不过这一排支摊代笔的都是身骨薄弱的书生。 真刀真枪来不了。 平日里就只能使点鸡毛蒜皮的小阴招,恶心恶心人罢了。 “看齐先生这脸色,昨晚怕是没睡好吧,难不成是被哪家姑娘请了去共度良宵?” 另一边的刘春来也笑着揶揄开口。 默默放下书包,从一旁取来搁置的大笤帚,强压下心头愠怒,齐修淡淡道: “多谢二位关心,昨夜齐某人陡生灵感,对于书法之道多了不少感悟。 一夜写下来就忘了时间。” “写了一夜?” 听到齐修的回答,余三锁和刘春来对望一眼,心生警惕。 齐修的书法功力和他们二人相差不大。 平日里三人的生意也几乎都是均分的。 可若齐修的书法造诣真又有了提升,那势必会压过二人。 说不定还会被身后的丹青阁看中。 “书法之道,在于日积月累,循序渐进,齐先生说自己的书法之道有了不少感悟,不知可否写来让我二人见识见识。” 想要探听齐修的话是真是假,余三锁眯着笑脸说着。 听到余三锁要见识自己的书法造诣。 齐修心里不由莫名升起一股火气,泥人尚有三分脾气。 因为自己年纪小又没有家人依靠,平日里被这余刘二人联手挤兑。 既然你们想看,那齐某人就成全你们。 扫清摊子旁的积雪,齐修取出笔墨纸砚放在摊桌上,倒上墨浆,取出毛笔,蘸墨舔笔。 手握笔杆,齐修凝神落笔。 嘶! 齐修这一动笔,余刘二人脸色微微一变。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都是在书法上耕耘侵淫了十数年的人,两人多多少少有些本事在身上。 这齐修一动笔,两人就都察觉出其姿态气韵大有不同。 从容自如,淡然洒脱。 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坏了,这小子没说谎。 见齐修书法真的有所突破,余刘二人心里咯噔一下。 毛笔在纸上舞动起来,在空白之间留下了一个个流畅而有力的字迹。 每一划都展现出了齐修对于字体结构和笔画之美的精准把控。 两行七言,挥洒而过。 “二位,请不吝赐教。” 齐修让开身子,让余刘二人走近前观看。 只见微黄的八都纸上,潇潇洒洒印着十四个笔走龙蛇的大字。 长恨人心不如水, 等闲平地起波澜。 “你……”看到两行诗句,余刘二人脸色一阵难看。 齐修分明是在拐着弯的骂他们两个。 只是愤怒过后,两人也发觉了齐修的书法造诣确实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两句诗词不过一十四字。 可笔画连绵流动,墨迹浓郁且充满张力,仿佛能穿透纸张,直抵人心。 整幅字透着一股自由随意的大气磅礴。 不知不觉,余刘二人都看了进去,半天都挪不开的眼睛。 “这字写的确好,你写的?” 耳旁传来轻声赞叹,齐修回头。 一名身穿深蓝丝绸长袍,披着狐裘,面如冠玉,神色儒雅,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在三人身后。 “钱老板。” 齐修微微拱手。 眼前的男人正是丹青阁的老板。 宝河县四大富户之一,钱家三公子,钱玉泽。 走下台阶,钱玉泽来到齐修的摊前。 见大老板来了,余三锁和刘春来连忙让开,讪笑着将位置腾给钱玉泽。 “写的很好,运笔流畅,颇具古风。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当真不错。” 看完齐修的字,钱玉泽不吝夸赞。 他本人酷爱书画之道。 齐修的字在他看来,已有炉火纯青之姿,风骨渐满,笔力浑厚。 假以时日,绝对有成为一方大家的机会。 “钱老板谬赞了。” 听到钱玉泽的夸奖,齐修心里轻快不少。 他现在还要靠着丹青阁吃饭,能引得钱玉泽的瞩目。 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年关将近,我家府上缺几个撰写门联福对的,你若有空可以来试试,润笔费不会亏待你的。” 听到钱玉泽邀请齐修去府上,余三锁和刘春来的眼睛都红了。 钱家可是宝河县有名的大户。 哪怕手指头缝里漏一点,都够他们吃几年了。 更何况能被邀请进钱府,就意味着得到了钱玉泽的赏识,八成就要被收入丹青阁。 以后再也不用在街边苦哈哈的摆摊了。 这小子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满眼羡慕嫉妒恨的盯着齐修,余刘二人的眼神恨不得要将其生吞了一样。 “钱老板相邀,修岂敢拒绝。”齐修笑着拱手。 得,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点了点头,钱玉泽拿起了桌上的墨纸: “这幅字便送我吧,明日辰时一刻伱在此等候,我会派人来接你去府上。” 交代了两句,钱玉泽便卷起纸张,施施然离去。 “齐先生,恭喜啊,得钱老板赏识,日后定能大富大贵,到时候别忘了照拂照拂我等同僚啊。” 腆着脸凑上来,余三锁满脸笑容。 浑然看不见半分十分钟前那幅挖苦奚落的样子。 “是啊是啊,怎么说咱们也在一起共事一年多了。”刘春来也在一旁帮腔。 “好说好说,自齐某来此谋生,二位对我那可是‘照顾’有加,齐某没齿难忘。 这份恩情,我一定会加倍还给二位的。” 在照顾、加倍二字上咬重字音,齐修和蔼一笑,收拾东西转身离去。 完了…… 回味着齐修刚才的笑容,余刘二人对视一眼,表情僵硬。 要不,还是换个营生吧。 …… 第三章:佛跳墙 翌日清晨。 辰时未到,收拾好东西的齐修便来到了丹青阁门口等候。 好不容易被大老板看上,可不能因为迟到错失了机会。 这边齐修刚刚站定。 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从丹青阁后缓慢驶出,穿着皮夹袄,叼着烟杆的老车夫坐在车头,吞吐着浓密的白色烟云。 “可是齐修齐先生?” “不敢,老丈叫我齐修就行,担不得先生二字。” 没有因为对方是车夫就怠慢失礼,齐修微微抬手,礼貌回答。 “嗬嗬嗬,我只是个车夫,不嫌弃叫我老关,外面冷,快些上车吧。” 笑眯眯点了点头,老关偏身撩开身后车厢的帘布,示意齐修上车。 道了声谢,齐修登上马车。 车厢内部很宽敞,顶部有雕花样的换气孔,地板铺设有柔软舒适的地毯,嵌入式的桌子下方架着一个小火炉。 整个车厢温暖且舒适。 与天寒地冻的外面,宛如两個世界。 果然,有钱人的快乐普通人难以想象。 感慨着马车内部的豪华,齐修感觉到微微一晃。 马车已经出发朝着钱府驶去。 从丹青阁到钱府的路程并不远,大概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马车停了下来。 “齐先生,到了。” 下了马车,一座宽大而厚重的门扉屹立在齐修面前。 整个宅院被高墙围绕,隐隐能够看到跃出墙头的高贵花枝,形成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私人领地。 这便是钱府,宝河县最富有的大户之一。 钱府门前,身穿灰褐棉袍的家丁正候着。 见到齐修下车便来到跟前。 “齐公子对吧,请跟我来吧,” “有劳了。”齐修点了点头。 跟在家丁身后,穿行在一条宽阔而平整的石板路上,齐修好奇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钱府的建筑布局以中轴线为主。 前、中、后三进院落,石桥、假山和亭台楼阁等建筑物点缀其中,营造出一种雅致而宁静的氛围。 “少爷,齐公子来了。” 来到后宅一座单独的院子前,下人恭声对着里面禀报。 “让他进来吧。” 钱玉泽淡然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齐公子请进。” 钱玉泽的单门独院比之钱府大院还要更加清雅别致。 古色古香的小庭院,被红墙围合着。 庭院中央有一个精心修建而成的池塘,中央有一小亭,圆形石桌,周围摆放着几把红木椅子。 钱玉泽此刻正和一位高大魁梧,虎背熊腰的男人坐在亭子里说话,见齐修来了,便起身冲着他招了招手。 “二哥,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位书法高手。 齐修,这是我二哥钱玉川。” 亭子里,钱玉泽简单介绍了一下两人。 “你就是玉泽说的那人,这字是你写的?” 小亭石桌上此刻正放着齐修昨天写的那副字,钱玉川饶有兴致的打量了齐修几眼,开口发问。 “不瞒钱二公子,正是齐某所写。”事实如此,齐修坦然回答。 “好,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书法造诣,不可多得,老三你这伙计,可否借我两天。” 站起身来钱玉川笑着拍了拍齐修的肩膀。 宽大厚实的手掌犹如两块铁饼,砸的齐修皮肉生疼。 这是人手吗? 熊掌都没这么大劲吧。 心里一阵龇牙咧嘴,被钱玉川拍了这两下,齐修只觉得胳膊都要脱臼散架了。 “二哥不要鲁莽,齐修是个书生,你这下手没轻没重,莫要伤了他。 再说他也不是我的伙计,只是暂借我门前地皮营生罢了。 你要借他,还得问问他的意见。” 看出齐修脸色不好,钱玉泽摇头起身将钱玉川搡了几步。 “不是伱的伙计?那更好办了。 你跟我走,我每月给你二十两银子,如何?” 哈哈一笑,钱玉川一开口就是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 饶是心里早有准备,齐修还是被这个数字惊到。 二十两银子。 那就是两万个铜板! 他替人写春联,五文钱一幅。 两万个铜板就是…… 四千幅对联! 我写十年也写不完啊! 见到齐修的表情,钱玉川脸上笑意更甚。 作为有钱人。 他见过太多这种反应,很正常。 “好……” 二十两巨款在眼前,齐修几乎想都没想就要答应。 可这时旁边却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三十两。” “什么?” 两道目光同时落在了嘴角含笑的钱玉泽身上。 “老三,你什么意思?”挑着眉头,钱玉川不满的看着这个弟弟。 “没什么意思啊,齐修有才,我也是个爱才之人,你想雇他,我也想雇他。 既然如此,那就价高者得喽。”神色恣意,钱玉川缓缓说着。 “拼财力?哼哼。” 神色倨傲,钱玉川哼笑两声,大手一伸。 “你赢了,告辞!” “啊?” 你也太果断了吧! 茫然看着大步离去的钱玉川,齐修扭头看着一脸轻笑的钱玉泽,满头问号。 “我二哥天生酷爱习武,手里钱财大半都用作买补药,请老师。 所以手里确实没有多少余钱,你别理他。” 解释了一番,钱玉川从一侧取出一本边缘磨损很严重的拓贴。 “你先看看这个吧。” “这是……《怀僧真迹》?” 瞧见钱玉川拿出的拓贴,齐修眼神一愣。 怀僧是前朝书法画法大家。 号称书画双绝。 极擅草书。 只不过由于战乱侵蚀,其真迹流传甚少,可即使如此他的声名也十分广泛,可见其书画境界之宏大高远。 这钱家三公子手上,居然有他的真迹拓帖。 这玩意至少好几千两银子吧。 “好眼力,正是《怀僧真迹》。”见齐修认出手中拓贴,钱玉泽脸上笑意更甚。 “再过一月便是家父六十大寿,怀僧出家前俗姓为钱,与我家颇有几分渊源。 所以家父十分钟爱其书法字画。 这《怀僧真迹》我苦寻两年,花了整整三千两银子,才侥幸购置。” “所以钱公子是想在钱老爷寿辰之时,将这拓贴当做寿礼?”齐修好奇猜测。 “非也,拓贴虽珍贵,但有钱就能买到,心意有限。” “那钱公子的意思是……” “我想让你仿学这《怀僧真迹》,然后教我。” “啥?我?” 齐修不解看着面前神色自然的钱玉泽。 “丹青阁书法高手那么多,钱公子为何选我?” 天上掉馅饼这种事。 他是不太信的。 更何况还是这种加厚加大,料满汁多的超级大馅饼。 “怀僧笔法瘦劲,飞动自然,率意颠逸,千变万化,常人极难仿其真意。 我阁中之人,笔骨已定,框架自缚,更难模仿。 但我昨日见你字迹,大气磅礴,任情肆意。 与怀僧笔意有几分神似。 所以这才叫你前来。”钱玉泽淡淡解释着。 这次寿辰,大哥不惜花重金购置了一座一人高的白玉观音,二哥也走狗屎运找到了一株百年丹参。 我若只送《怀僧真迹》不过和他们伯仲之间。 可若能学会怀僧笔法,为父亲写上一篇祝寿词。 呵,这份心意,岂是区区外物能比的? “这……” 望着拓贴,齐修有些迟疑。 计件活成了科研活。 这工作难度一下上升了好几个等级啊。 怀僧是书法宗师。 其笔法字迹又是出了名的难仿,想要兼具形神,再去教授别人。 自己这一境的书法,不知道行不行…… 看出齐修犹豫踌躇,钱玉泽直接抬手将一物拍在石桌上。 “事成之后,这就是你的报酬。” 齐修闻声下意识往桌上一瞥。 刻着朱砂印的银票板板正正。 一百两! “成交!” 这哪是馅饼,这是顶级国宴佛跳墙啊! 第四章:晚上有人来敲门 “成了!” 架着铜炉的温暖房间里,顶着一双黑眼圈,胡子拉碴,满脸倦容的齐修目露一丝欣喜。 历时一十七天。 他终于勉强仿成了怀僧的笔法。 虽然只有六成神韵。 但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非常神似。 足以让钱玉泽在这次的寿宴上独占鳌头。 这次事成,我可得好好歇一歇,这半个多月差点没把我给熬得油尽灯枯。 苦笑着缓缓坐在椅子上,浑身酸疼的齐修捶打着后背。 这十七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 几乎一睁眼就开始研究拓贴。 每天上班时间超过十六个小时。 仿佛又回到了996的那段日子。 再加上距离寿宴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钱玉泽嘴上不说,可一天至少要来两三趟。 搞得他每天的压力都非常大。 要是换做普通人,恐怕早就在重压下放弃了。 好在他有熟练度在手。 每一次的临摹学习,都让他的书法境界缓慢却坚定不移的不断增长。 大量书法知识及感悟在脑海中不断涌现,渗入四肢百骸。 《怀僧真迹》这块冰山,在他炽热的爆肝下,逐渐被融化。 “这半個月虽然辛苦了些,收获却也不菲。” 齐修念头一动,调出水墨字迹。 【书法(一境):67.4%】 【厨艺:7.6%】 爆肝半个月,一境书法直接提升了近百分之七十的熟练度。 让他的书法造诣如坐火箭般突飞猛进。 最明显的感受就是临摹《怀僧真迹》愈发得心应手,已经可以做到弃贴自书。 甚至拓贴上没有的字,也能仿写出来。 同时对于【镇】字符的掌握更加娴熟。 原本书写这类神异文字。 他至少要凝神三十息来捋起字迹脉络。 下笔书写也要谨慎缓慢花费三十息。 也就说,单写这一个【镇】字,要整整一分钟的时间。 而随着熟练度提升。 这个过程已经被缩短了大半。 只需要十五息的时间,他就能写出。 咯吱—— 房门被推开,屋外的寒风打着旋儿卷进来。 冷风一激,齐修一下精神了许多。 “子渊,进展如何了?” 跨过门槛,钱玉泽走进房间,手里还提着一枚餐盒。 齐修,字子渊。 这半个月以来,齐修与钱玉泽相渐熟络,称呼之间也不再那般生硬。 “幸不辱命,今日算是略有小成。” 将桌上仿写的文章递给钱玉泽,齐修抿了抿嘴。 “哦?我看看。” 目露一丝欣喜,钱玉泽接过文章。 父亲寿宴还有二十多天,时间很是紧迫。 但仿写这事本就难度极大。 所以他没有过多催促齐修。 打开纸张,钱玉泽目光一落,心中顿时一震。 好! 笔法干脆,神韵通透。 一般人估计根本都看不出这是仿写出来的。 短短半个月就能有如此进展。 我果然没有看错。 齐子渊,有大才! “子渊,你可真是璞玉蒙尘啊。 若知你有如此才华,我早就将你请入阁内,做我上座笔师了。” 看到齐修完成任务,钱玉泽这几日有些积郁的心情一下开朗了不少。 “公子客气了,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咱们就能开始了。” 齐修看着钱玉泽,眉头紧了紧。 研究仿写怀僧笔法只是第一步。 关键的是要让钱玉泽也学会。 这位公子爷可没有熟练度。 想让他在短时间内学成。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可以,时间确实已经有些赶了,那咱们就明天开始。” “今天你先好好休息,这里是我让厨房给你做的吃食。” 钱玉泽掀开食盒,浓郁的香气瞬间逸散而出。 热气腾腾,精致细腻的四菜一汤让人齐修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就被勾了起来。 “哦对了,这段时间晚上你不要出门,我会让下人给伱准备夜桶。 晚上早些睡,门闩好,有人来敲门的话,不要理会它。” 嗯? 敲门?谁敲门? 一听这话,齐修眼皮一跳,心里隐隐发毛。 钱玉泽这话,不太对劲啊。 “别担心,最近闹蟊贼,晚上入府偷东西,我怕他伤了你,晚上多注意些就行。” 笑了笑,钱玉泽叮嘱几句后起身离去。 盯着钱玉泽的背影,齐修神色复杂,坐在椅子上。 蟊贼偷东西…… 还会敲门? …… 入夜。 烛火跳动的屋内,光线晦暗不清。 床上齐修翻来覆去睡不着,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 有人来敲门,不要理会它…… 白天钱玉泽的叮嘱像是魔咒一样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这事不弄明白,我算是睡不着了。 坐起身子,齐修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向门窗。 门缝窗缝上此刻都贴上了一张用白纸誊写神异古朴的【镇】字符。 不知道管不管用。 依靠着床畔,齐修托腮看着门外,走廊上微微晃动的灯笼散发着昏黄色的光芒。 烛泪顺着灯台滴落。 夜逐渐深了。 熬了半个月的齐修哪怕心头不安。 浓浓困意还是压不住的涌上。 强撑着抬了抬眼皮,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沉沉睡了过去。 嗤—— 蜡烛燃尽。 屋内归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月色渐隐。 屋外的走廊却不知何时忽的刮起了一阵刺骨冷风。 廊檐下一盏盏灯笼相继熄灭。 空洞昏沉的黑暗如潮水般渐渐淹没了这里。 沙沙沙—— 微弱而诡异的脚步声在这条昏黑的走廊上响起。 一道麻木僵硬的身影暴露在稀薄的月光下。 那是一个面无表情,皮肤铁青且布满了晦暗尸斑的男人。 他一身长衫,赤着双脚,灰白死寂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 诡异莫名在走廊里伫立了几分钟。 长衫男人僵直的身体以一种机械式的动作迈开步子。 半分钟后。 齐修房门前,“他”停下了脚步,木然转过身子面对着房门。 灰白死寂的眼球缓缓转动,麻木的眼神透过房门上的栅格,盯着酣睡的齐修。 缓缓抬起了自己布满尸斑的右手。 嗤—— 男人手掌接触到房门的一瞬。 门后贴着的【镇】字符骤然亮起金芒。 阵阵白烟中一股神异古老的力量将“他”的手掌重重排斥开来。 低头看了看被推开的手,“他”僵立在原地。 半晌。 长衫男人僵硬的转过身子,沙沙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下一个房间靠近。 …… 翌日,天光大亮。 醒过来的齐修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 看来是我多虑了。 昨天晚上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嘛。 披上衣服,齐修下了床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视线不经意间瞥向了房门。 门上原本贴着的【镇】字符还在。 可字迹消失了大半。 只留下不到五分之一! 哐当—— 手上的茶壶没拿稳险些摔在地上。 面色难看的齐修大步走到门前揭下了写着【镇】字符的白纸。 纸张没有损坏。 字迹却凭空消失了。 看来昨天晚上真有东西过来。 只不过因为【镇】字的力量,被阻在了门外。 咽了口唾沫,明明已经是大白天,齐修却感到一股头皮发麻的阴冷。 推开房门。 一个提着水桶的家丁急匆匆走过。 “劳驾问一下,昨天晚上府里出什么事了吗?”拦住家丁,齐修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 神色一愣,家丁很快又连忙摆手否认: “没什么没什么。” 言罢便匆匆离去,不再给齐修多问的机会。 不对劲! 这钱府绝对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回屋转好衣裳,齐修左右看了看后快步穿过走廊,朝着钱府内院走去。 …… “快点快点,老爷起床之前必须全部收拾好。” 巾帕捂着口鼻,钱府管家低声呵斥着眼前忙碌的家丁,不停催促。 十多个家丁手持水桶,墩布,来来回回进出着一间别院。 清水进去。 血水出来。 “老赵,昨晚又出事了吗?”带着四名魁梧高大的护卫,钱府护卫统领孙彪皱着眉头走来。 “孙统领你可算来了,昨天晚上又没了俩,模样比前几个更吓人,五脏六腑全都没了,满屋子的血。 你们赶紧进去把尸体弄出来送走,要是让老爷看到,那可就不得了了。” “知道了,兄弟们走。” 领着手下进入别院房间,不多会两具蒙着白布的尸体被孙彪几人抬了出来。 为了防止被人看到,几人特意绕开府内大道,走的小路。 “唉,老大这死的人越来越多,真就没法处理了吗?” “处理?怎么处理,请来的法师全都是吃干饭的,自己都嗝屁了,那东西来无影去无踪,根本就逮不住。” “那老爷们怎么还不搬家,留在这等死?”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二爷从师门里请来了一个高手,或许能有办法处理那东西。” “希望如此吧,要不然咱们也危险,我都还没娶媳妇给家里传宗接代呢。” “嘁,你少去几次花楼,媳妇早都娶到手了,小心粘上脏病。” “你懂个毛,我那是去喝酒放松的。” “呵呵。” …… 小路旁的枯山水旁。 青灰棉袍的书生拢袖侧立在假山后。 孙彪几人说笑着路过,大风卷动,刮开了尸体上的白布。 两具死相狰狞,满脸扭曲,整个胸膛肚腹深深凹陷下去的尸体,暴露在了齐修的注视下。 嗅着空气中残留的血腥,齐修攥紧了袖子里的拳头。 这钱府。 不能待了。 …… 第五章:练武 “这里下笔还要再轻一些,怀僧的笔法重意不重形,下笔太重,反倒失了韵味。 尤其是转折之处,切记不可下浓墨,笔锋要轻,以痕描骨。” 拢着袖子,齐修站在一旁纠正着钱玉泽书写时的错误。 这几天他带着钱玉泽没日没夜的恶补。 每天将近一半的时间都在练字。 看着握笔时间太长,指关节都已经红肿仍毫不在意的钱玉泽,齐修暗忖咂舌。 有钱人家的明争暗斗啊。 “子渊,帮我看看这张写得如何?”搁下毛笔,钱玉泽将刚写的一幅字捧了起来,脸上透着几分期待。 这几日他感觉自己进步不少。 虽不如齐修,但至少也有了几分样子。 目光扫过纸上的字迹,齐修微微点头: “字体已有七分相似,只是墨韵笔势还差些火候,勉强有个雏形。 不过也算不错了,这才十天时间能练到这个地步,足见三公子在书法上的天赋。” “你少来。” 摇头接过一旁下人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钱玉泽笑骂道: “天赋?我这天赋和你一比,简直就是蠢笨如牛。” 没有老师。 单凭这一份拓贴自己琢磨。 就仿出了怀僧六成笔法。 自己开始练习这怀僧笔法后,钱玉泽才真正体悟到齐修书法之道上那恐怖绝伦的天赋。 非人哉啊! 我可没什么天赋,只是有个外挂而已。 心里解释了一句,齐修接着道: “要不今儿就到这,三公子早点歇歇。 这段时间练习的强度着实有些大了。 书法一道急不得,心一乱,笔就不稳,反倒事倍功半。” 揉了揉肿胀的手指,钱玉泽也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理,那今天就到这,你先歇会,一会我叫老关送你回去。” 自从那天知道钱府闹鬼还出了不少人命后。 齐修就和钱玉泽提出不在钱府留宿。 白天过来授课,晚上回去。 这一要求钱玉泽还有些不理解。 毕竟论居住环境,齐修家和钱府比起来,就和猪圈狗窝没什么区别。 但在齐修的一再坚持下,也还是同意。 每天早晚由老关接送。 反正钱府的马车足有七八辆,无所谓占用一辆。 在小院休息了一会,齐修来到钱府东南角的一处侧门。 老关已经驾着马车等在了门口。 “齐先生,今儿结束的早啊。” 每天来回,老关和齐修也熟络了许多。 平日里说说笑笑,路上解乏。 “是啊,对了关叔,这是你上次托我帮伱写的春联,早上忘记给你。” 坐上马车,齐修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副卷好的春联。 “呦,老头子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齐先生您真记着呢。” 欣喜的擦了擦手,老关小心接过春联。 “一幅普通的春联而已,您要是喜欢,我改日再送你一副就是了。” 见老关一幅视若珍宝的模样,齐修不禁笑了笑。 “诶,齐先生可是能给三少爷当老师的人,您的字一点都不普通。” 将春联在褡裢里放好,老关一脸认真的说着。 “呃……” 齐修闻声微微一怔。 是啊,能仿写怀僧笔法的我,哪还是那個普通的写字先生。 有熟练度在手,超越怀僧这样的书法宗师,也不过花费些时间而已。 想到这,齐修眼里泛起了光彩。 或许我的目光不应该只局限在书法上。 应该也涉足一些其他领域。 比如……武功? 那晚的恐怖,记忆犹新。 自己要是能掌握一份力量,真有什么不测,也能应付一二。 “关叔,今天天还早,咱先不回家,劳驾您送我去一趟东市。” “得嘞,您坐好,咱这就走,驾。” …… 一刻钟后。 宝河县东市。 尚泰书局。 作为宝河县最大的书局。 尚泰书局不仅买卖书籍。 还连带售卖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 曾经也是齐修可望不可及的一个地方。 毕竟这里最便宜的一卷纸,都要三十文钱。 一壶墨浆也要五十文钱, 里面售卖的古册拓本,更是他不敢想象的天价。 伸手摸了摸书包里揣着的二十两银子,齐修定了定神。 现如今,咱也是有钱人了。 这段时间算上钱玉泽给的赏钱、润笔费。 他的身家已经达到了一百五十两之多。 如此巨大的财富,从前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底气十足,齐修随即迈步走进了这间自己路过了上百次,却一次也没进过的书局。 “这位爷瞅着面生,第一次来?” 刚一进尚泰书局,伙计立刻迎了上来,搭着笑脸。 “嗯。” 环视着面积将近五六百个平方的偌大商铺,齐修拢起袖子,抿了抿嘴: “你这里……有没有,就是练武的书册?” “练武的书册?” 伙计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您是说……小说话本吗?” “不是,就是那种能练成武功的那种武功秘籍。” “对不起,我们这是书局,练武的话,请您出门左转去武馆问问。” 眼神古怪的打量着齐修,伙计耐着性子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面带尴尬的走出了尚泰书局,齐修挠了挠头。 想当然了啊。 还以为这个世界是古代背景,武林秘籍就随处可见。 真正的武功秘籍又哪会放在这种谁都能买的书局里。 顺着书局伙计指的方向,齐修来到武馆一条街。 站在街口,垫着脚往里面看了看。 七八家武馆并排而立。 每家武馆的门口几乎都站着几个身穿练功服,体格健壮的汉子。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 这些武馆学徒却仿佛一点都觉不着冷。 哼哈吼嘿的举着石锁,捶打木桩,练得头顶呼呼冒白烟。 “这也是在变相的打广告吧。” 拢袖看着那些满身肌肉的大汉,齐修咂了咂舌。 这么多武馆,也不知道哪家比较靠谱。 正当齐修犹豫着去哪家武馆咨询时,一双大手突然从后面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熟悉的力道捏的他脸色一青。 “齐先生,你这么在这啊?” 脸上挂着笑,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的钱玉川站到了齐修面前。 “二少爷,这么巧。” 齐修无奈轻揉了揉肩膀。 这二少爷人倒是不坏,就是这手劲也太大了。 看了看一侧的武馆一条街,钱玉泽来了兴趣: “齐先生这是想……练武?” “那倒没有,只是近日用功过甚,所以想学些强身健体的法子,壮壮筋骨。” 摆了摆手,齐修自然不会和钱玉川吐露自己的真实目的,随口说了个理由,遮掩过去。 “哈哈哈,原来如此。 不过这等小事,齐先生找我不就行了, 这些武馆教的都是花架子,没甚大用。 这样,明日中午我去玉泽的小院寻你,好好教你两招! 记着等我啊。” 一阵豪爽大笑,也不管齐修答不答应,钱玉川扭身便带着那一男一女离去。 “呃……”张口还想要婉拒,可一想到钱玉川那种性格,齐修摇头一笑。 盛情难却,盛情难却啊。 有了钱玉川横插一杠,齐修没再往武馆街里去,扭身从东市的春来酒楼打包了三菜一汤,拎着回了家。 …… 雪下了几天,总算是晴了。 积雪一化,晚上气温降低。 路上就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十分的滑腻。 步履蹒跚,小心翼翼的回到小院门口,齐修抬起袖子擦了擦鼻子上的汗。 这一路他生怕把花了三钱银子打包的饭菜摔了。 走的是谨慎小心。 两里多路愣是花了小半个时辰。 “练武这件事要提上日程了,我这身子着实太过孱弱。” 回到堂屋,齐修放下饭菜,坐在椅子上微微气喘。 一边念叨着,一边抬眼看向门上贴着的白纸。 纸上字迹没有变化。 见到【镇】字符没有消退,齐修眼神一缓。 十天前在钱府见到的那两具尸体,他刻骨铭心。 回到家住后。 他每天晚上都会用【镇】字符将门窗封住。 为此他还发现,书写【镇】字符并不是没有消耗。 而是会隐晦耗损他的精力。 五张【镇】字符就是他目前的极限。 达到极限后,就会极度心慌,四肢无力,像是低血糖发作一样。 至少要休息两个时辰,才能恢复大半。 且写在白纸上的【镇】字符不会一直有效果。 其中蕴含的神异只能持续一天时间。 一天过去,符里的金光就会消散。 【镇】字符也会重新变成一张普通的白纸。 确认了家里没有什么脏东西进来,齐修起身洗了洗手,对着打包回来的饭菜,大快朵颐。 水煮肉片、石磨豆花、糖醋里脊、酸辣汤。 虽说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菜式。 可对于过了两年多清苦日子的齐修而言,却是极好的珍馐。 将桌子上横扫一空,齐修解开腰带,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满意打了个饱嗝。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吃饱喝足,齐修起身收拾好碗筷,刚刚走到屋门前。 贴在门上的【镇】字符。 突然微微亮起金光。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 脸色一变,齐修赶忙低下身子,透过门上的栅格,小心翼翼朝着外面看去。 都十天了,这都能找来?! 现在还是大白天啊! 院门没有关。 明晃晃的太阳照在地面的冰块,反射的光芒很是刺眼。 一道僵硬木然的身影径直掠过齐修家门口。 朝着这条巷子的深处走去。 不是找我的…… 靠着门板上,一会功夫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的齐修松了口气。 可很快他的脸色又凝重起来。 钱府里的东西已经跑出来了吗? …… 第六章:秘籍到手 红墙小亭内。 俯身练字的钱玉泽皱了皱眉。 “你一个读书人,好好地练什么武啊? 莽夫之技,能有何用。” 坐在一旁本来还笑眯眯的钱玉川闻声立马不乐意了。 “诶,你咋骂人呢。”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学问如此,体魄亦是如此。 齐某即将弱冠,日后还要娶妻生子,没有强健体魄,若是碰见歹人,如何保护家人。 难不成提笔写字,骂他一篇不成。” 昨晚上就到好了腹稿,此刻钱玉泽问起,齐修坦然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大哥,我为啥练武你心里没数吗,你家都死多少个了。 听后钱玉泽点了点头: “这话,倒也真切。 难得你有这份决心,那这事就要麻烦二哥了。” “劳烦二少爷了。”齐修侧身对着钱玉川拱了拱手。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这样吧,一会下课你来我别院找我。”随意摆了摆手,钱玉川起身经过齐修,小声嘀咕: “早点过来,我也有事找伱。” 齐修闻声一愣。 “好的二少爷。” 钱玉川走后,小亭内安静了下来。 钱玉泽手扶白纸,神色专注,一笔一划对照着齐修的指点,描摹着笔法墨迹。 两人沉默了半许。 齐修轻声开口: “三少爷,贵府最近,没什么事情发生吧。” “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比对着字迹,钱玉泽随意答道。 还没有,你家的鬼昨天还在外面溜达呢。 还差点就摸我家去了。 心里翻了個白眼,齐修抿了抿嘴。 昨天目睹了那道诡异身影走进巷子,他彻夜未眠。 但一夜过去,却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仿佛他昨天所见的只是一场幻觉。 可那明显变淡一些的【镇】字符却又在提醒他。 那道诡异身影的真实存在。 见齐修问了一句就不吱声了,钱玉泽神色微动,隐晦瞥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写字先生。 他知道了?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指出钱玉泽笔法上的几处错误,并提出改正方法后,齐修告退前往了钱玉川的别院。 钱玉川、钱玉泽这两兄弟的别院相隔不近。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穿行了数条廊檐,走过一条冗长的石子小路,问询了好几次家丁后。 齐修才找到了这位二少爷的别院。 相比于钱玉泽清静雅致的红墙小院。 钱玉川的院子就显得朴实多了。 首先院子的面积就要大上一圈,白墙青瓦 没有山水小亭,也没有花草林木。 石砖铺筑的平整地面,摆放了大量习武强身的器具。 石锁、木桩、刀剑长枪。 甚至还有数十根嵌入地面的梅花桩。 刚刚走进这间酷似练武场的别院,齐修就听到一阵哗啦脆响从房顶上传来。 抬头看去。 左边偏房上,两道身影迅捷灵敏,如林间老猿纵跃,呼吸间砰砰砰拳脚交错,传出沉闷的撞击声。 一番强劲有力的交手,两道身影脚下一点,窜出五六米。 眨眼功夫,裹挟着猛烈劲风就来到了齐修面前。 “哈哈哈,齐先生来的早啊。” 一身短打劲装,浑身肌肉贲起,散发浓烈压迫感的钱玉川大笑着开口。 这么重的身体,居然能做出那么轻盈快速的动作。 这个世界的武功,还真不是花架子。 目睹了钱玉川方才的动作,齐修心里颇为震撼。 钱玉川身形高大,魁梧健硕,体重少说都有两百多斤。 这么大体重,却能灵活的像个猿猴一样,轻松纵跃五六米,上房下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二少爷。”齐修微微抬手行礼。 “不必多礼,这是我师妹,龚艳。 这是我弟弟的写字先生,齐修,齐先生。” 刚刚和钱玉川打的有来有回的人,正是昨天和他一起的那名女子。 龚艳身材高挑,浑圆结实的双腿勾人眼神,散发着一股与寻常女子截然不同的傲人气息。 “龚姑娘,有礼了。” “师兄,你先忙,我出去转转。” 似乎对齐修不是很感冒,龚艳抬了抬手,径直离去。 “别在意啊,这丫头就这脾气,除了我们这些同门,她看谁都这副死样子。” 笑着揽住齐修的肩膀,钱玉川领着他往屋里走。 “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一直想找你,只是老三一直说你忙,不给我机会。 今天可算是把你给等到了。” 钱玉川的卧房摆着好几口一人高的酒坛。 一进屋浓烈的酒气熏得齐修鼻子都一阵发酸。 这位爷属酒桶的? 这么能喝? 看着那几口巨大的酒缸,齐修眉头一挑。 从内屋夹着一封某种兽皮制成卷轴,钱玉川兴致冲冲将桌上的茶碗水壶拨到一旁。 平铺开了整个卷轴。 “看看,这上面的字,你认识吗?” 字? 齐修目光落在兽皮卷轴上, 深褐暗红的兽皮上,以一种极致狷狂的笔法,洋洋洒洒写着数百枚狂草。 这笔法,堪比怀僧啊。 几乎是看到兽皮上字迹的一瞬,齐修的眼神就陷了进去。 “寒瀑……真功……” 口中刚刚念出这四个字,一旁的钱玉川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猛地抓住齐修的胳膊,连连询问: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嘶!” 两只手臂像要被捏断了,齐修倒吸凉气,痛叫一声。 “抱歉抱歉,我失态了。” 赶忙松开齐修,钱玉川小心翼翼的问着: “你刚才是不是说了真功两个字?” 揉着生疼的胳膊,齐修点了点头: “没错,这兽皮卷首写的,就是寒瀑真功四个字。” 得到肯定答复,钱玉川眉开眼笑,口中发出大笑: “好好好!这次下的苦功,没白费。” 畅快大笑过后,钱玉川将桌上的兽皮卷轴卷了起来,重新收回内屋后。 拿着一沓边缘发黄,纸张皲裂的册子走出来。 “这回多亏有你,这些都是比较粗浅的练武门路,用来强筋健骨正好,你先拿回去看,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将册子塞到齐修怀里,钱玉川大方开口。 《燕子飞》 《观日壮神法》 《黑沙掌》 三本秘籍到手,过程之轻松让齐修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就,都给我了? 刚才那张兽皮卷首……寒瀑真功……应该也是一份武功秘籍。 看这位二少爷的反应,恐怕还是个高级货。 豪爽赠予秘籍。 钱玉川随后打着哈哈将齐修送出了院子。 注视着书生消失在小道的尽头后。 这位钱家二少爷脸上豁达坦率的笑容,缓缓消失。 “师兄就这么白送他三本秘籍?” 一旁的假山后,离去的龚艳施施然走出来,盯着齐修离去的方向。 “几本三流秘籍而已,练到头顶多也就是锻力,还得十几年的功夫。 这小子我们还有用,给他点甜头,以后也容易招呼。”钱玉川面无表情的说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个瘦弱书生身上,有股特别讨厌的味道。” 抿着鲜红的唇瓣,龚艳纤细有力的腰肢上多出了一双大手。 “无妨,等事情结束,宰了他不就行了。” “嗯。” …… 齐家小院。 双手托腮看着桌上摆着的三本秘籍,齐修眼神飘忽,心不在焉。 明明已经得到了练武的素材。 可此刻他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上面。 钱玉川的那封兽皮卷轴一定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而且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 事后又急匆匆的送我走。 那东西,怕是见不得光。 啧,我虽帮他认出了卷轴上的字。 可也知道了这个秘密。 会不会……引火烧身呢…… 眉头缓缓皱起,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对自己掺和到这种隐秘之中,让齐修感到一阵隐隐不安。 目光重新落在了面前的三本秘籍上。 练武这件事必须要抓紧了。 先前为钱所困,现在好不容易富裕了,又沾到了这乱七八糟的事。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实在太差了。 短叹了口气,齐修大致翻看了一下三本秘籍。 内容不多,每本大概也就是二三十页的样子。 《燕子飞》是一门身法,大开大合,擅长腾挪纵跃,并且可以在小范围内连续变换方向与姿势。 《黑沙掌》则是一门锻炼双手的外练功夫,练到极致,开砖碎石,掌力惊人。 至于最后这本《观日壮神法》就有些奇特了。 修炼这门功法需要每日清晨、正午,以双目直视太阳。 配合秘药,通过双眼吸取太阳精气,壮大精神。 可以大幅度提高目力,练到极致,甚至可以用目力伤人。 “前两本还算正常,这最后这本有些玄乎了吧,天天盯着太阳看,还练目力,不瞎就算不错了。” 大致了解三本秘籍的内容,齐修打算明天就正式开始练习。 书法可以暂时停一停。 这段时间零零散散的练习,熟练度虽然已经达到75%,但想要突破到二境,全力练习,恐怕也需要半个月时间。 而且就算书法突破至二境,也提供不了直观的战斗力。 这段时间,就先以练武为主。 至少,能有自保之力。 …… 第七章:黑沙掌 “呼……” 院子里,木架上打着的铁锅冒着徐徐白烟。 卷着袖子,罕见穿了一身短打的齐修站在铁锅前,眼神凝重,不停地深呼吸。 铁锅里装着满满登登,细若黄豆般的铁砂,温度炽热,且散发着浓烈的药味。 这是修炼黑沙掌的道具。 看似普通的铁砂混合了许多药料。 低头看了看自己修长白皙的双手,齐修撇了撇嘴。 这该死的世道。 逼得齐某一个读书人,也要开始练武了。 钱老爷寿宴将近,钱家全家都开始忙碌起来,钱玉泽身为钱府少爷也要奔走操办。 没空练字的他,索性就给齐修放了假。 趁着这段空闲齐修购置了练武所需的种种物料。 短短两天时间。 三十两银子就送了出去。 “怪不得都说穷文富武,这练武可真不是一般人家能干的。” 修炼黑沙掌除了这铁砂和混合的药料,还需要配合使用一种药酒。 这样才能保证手掌在修炼过程中,不会受伤畸变。 而配置这种药酒所需的药材。 一份,就要五两银子! 整理好情绪,齐修定了定神,遵照着黑沙掌秘籍上的步骤,一双肉掌猛地插进了面前的铁砂中。 嘶! 稚嫩皮肉与炙热铁砂接触的瞬间。 灼烫、刺痛、磨伤种种不适,一股脑的冲进齐修的体内。 咬紧牙关,强忍着双手的痛楚,齐修双目坚定,继续按照秘籍动作。 终于,数分钟后。 一股难言的感悟从心头升起。 唤出进度面板,齐修看了过去。 【书法(一境):75.2%】 【厨艺:7.8%】 【黑沙掌:0.1%】 “总算来了!” 见到面板上出现黑沙掌的字样,齐修微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简单了。 练吧。 不断插搓着铁砂,并变换着手形姿势,舒展锻炼着手掌的筋肉脉络。 一丝丝感悟不断浮现。 额头汗如雨下的齐修突然感到双手上的疼痛好像不那么剧烈。 隐约之间仿佛有某种力量在他手掌的皮肉骨缝里滋生。 一连九天。 在每天都能感觉到力量不断增长的前提下。 齐修对练武产生了极高的热情。 如果不是身体无法负荷。 他甚至打算每天只睡几个小时,其他时间都用来练武。 不过在如此高强度的练习下。 也不是没有弊端。 首先就是齐修的食量和药酒药料的消耗,与日俱增。 九天时间。 单单吃饭就花掉了二两银子。 这已经是普通一家三口半年的粮食开销。 更别提更加昂贵的药酒和药料了。 “得想办法多挣点银子,否则就算我进丹青阁成了笔师,也难以维系练武的消耗。” 双手浸泡在橙黄色的药酒里,齐修眉头缓缓舒展。 【黑沙掌:31%】 “按照秘籍上说,一般人想要将黑沙掌练到巅峰,至少需要十年时间。 也就是说我这九天,已经抵得上正常人三年的苦练。” 双手从药酒中拿出来,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掌,此刻坚实而紧致,肌肉坚韧有弹性,手背上的静脉清晰可见,如同一条条细密的河流,在皮肤上交织纵横,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真是好奇,黑沙掌突破一境后,会有怎样的效果。”攥拳发出铮铮声,齐修眼神期待。 书法突破一境都能激发【镇】字符这样的神异。 那本就是武学的黑沙掌,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 笃笃笃! 天刚刚蒙蒙亮。 急促的敲门声将酣睡如牛的齐修吵醒。 “谁啊?” 强撑着睁开眼睛,这几天练武,体力消耗巨大,齐修浑浑噩噩的下了床,站在院门口问着。 “开门!县衙查案!” 冰冷低喝让齐修的睡意消散大半。 吱啦一声拉开院门。 两名身穿黑红皂服,腰跨长刀,神色严肃的捕快站在门口,其中一人拿着一本名册。 “南广巷捌号,你是叫齐修吗?” “呃,是。” 突然出现的捕快让齐修心头一紧。 大清早的就有捕快上门盘查。 难不成钱府里的东西跑出来杀人了? “穿上衣服,跟我们回去。” “啊?官爷,能问下怎么了吗?” 扫了一眼齐修,站在左侧的捕快道: “昨天晚上巷底拾柒号住户全家都被杀了,你们整条巷子的都要跟我们回去调查。” 听到捕快解释,齐修面色微变。 果然! 那东西那天来这就是踩点来了。 原以为这么多天过去了,已经不会出事了。 没想到还是如此…… 在捕快的催促下,齐修匆匆回屋换了衣服,刚走出家门口就看到了巷子十几个其他住户也都一脸不安的站在外面。 居住的地方发生了灭门惨案。 搁谁谁都怕。 一行人在捕快的押送下,来到了宝河县县衙。 此刻,天空才彻底放亮。 “都进去吧,等着县尉大人提审。” 将一众人直接打到了县衙后房,捕快催促着将所有人都塞进了牢房里。 “我……我们又不是犯人,为何要将我们关在牢房里。” “是啊,这不对啊。” “娘,这,这里有老鼠。” 牢房里本来还关着一部分囚犯,看着那些面色不善,神情诡异的犯人,众人连忙抗议,不想被关在一起。 “少废话,老实呆着!” 不耐低喝一句,捕快们转身离去。 “嘿嘿嘿,这是出什么事了,一下子关进来这么多人。”墙角边缘,一名秃头玩味看着众人。 “问问不就知道了。” 嘬着牙花子,留着山羊小胡,满脸麻子的男子凑到了一個低头不语的青年身旁。 “喂,说说,犯什么事了。” 被问的人正是一起被抓进来的齐修。 钱府那东西开始杀人了。 钱家人到底怎么回事,这么久了,难道还没办法处理那东西吗? 被捕快突然抓来,根本没法携带笔墨,自然也就无法书写【镇】字符。 万一,那东西摸到这来了…… “喂喂喂,问你话呢。” 心里愈发感到不安,正思索该怎么尽快出去的齐修,却被一旁的地痞不停扒拉。 猛地抬头,一把攥住地痞的手腕,心头火起的齐修眉头一拧: “再碰我,信不信我废了你的爪子!” 只见齐修的右手粗壮有力,青筋贲起,皮肤隐隐泛着一层青黑,五指用力,不断收紧,几乎要把地痞的手腕生生捏碎。 练武之人,先养三分恶气。 踏入武学大门的齐修也不再是从前的文弱书生。 愠怒之下,震慑全场。 …… 第八章:死局 “我错了我错了,快,快松开……” 龇牙咧嘴的惨叫,山羊胡连连求饶。 这…… 诧异看着被自己随手拿捏的地痞,齐修有些意外,低喝一声让山羊胡滚到一边。 捂着手腕慌张退了回去,山羊胡捋起袖子一看,脸色一白。 手腕上赫然印着五根清晰可见的乌青指印。 “这不是小齐吗,他好厉害啊。” “可不是吗,平常看着文文弱弱的一个书生,没想到这么厉害。”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身旁人的低声细语传进了齐修的耳朵里,他心头一安。 这武功,还真练对了。 要不然挨揍的可就是我了。 迫于齐修的威慑,牢房里原本关着的地痞流氓一下老实了许多。 毕竟山羊胡手腕上的乌黑指印,他们可都看的清清楚楚。 牢房湿冷,气味难闻。 惴惴不安的众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等了一个多时辰。 始终没有等到县尉的提审。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 先前押解众人的捕快回来了,掏出钥匙准备打开牢房门。 “官爷,是,是县尉大人来了吗?” 有人紧张的开口问道。 “不是,你们可以回去了。” “啊?” 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捕快,众人面面相觑,满眼疑惑。 这就,放我们回去了? 闹玩呢。 “官爷,能问下,怎么突然就把我们放回去了。”一位年长些的老大爷拱着手问道。 “问那么多干嘛,让你们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 冷眼一扫,捕快拉住牢房大门,作势就要关起来: “不想走的就在这多住两天。” 一听这话众人哪还敢再耽误,连忙蜂拥着挤出了牢房。 顺手踹翻一个想浑水摸鱼的囚犯,捕快嘴里嘟囔着锁好了牢门。 “奶奶的,咱这穷乡僻壤怎么冒出来这么個神出鬼没的杀人犯……” 走在人群最后,听见了捕快的低语,齐修放慢脚步等着捕快走了上来。 “官爷,能跟您打听个事儿吗?” “你又想回里面了……” 眉头一拧,刚想教训一下这个不记打的青年,一颗沉甸甸,冰凉凉的物件隐秘塞进了捕快的手里。 眼珠一转,手掌轻掂了掂,捕快露出笑意: “嗯,你小子有点意思。 是不是想问为啥这么快就把你们都给放了。” “您英明。” 左右看了看,捕快凑到齐修身旁,低声道: “很简单,因为凶手又犯案了。 半个时辰前,清苑巷又有两家人被灭了门。 死法和南广巷的一模一样。 仵作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卯时三刻。 那个时候你们都已经被关起来了,根本不可能作案。 所以就把伱们都放了。” 告诉了齐修事情的原委,捕快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快着点回家吧,这段时间不安宁,自个小心点。” “多谢大人提醒。”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齐修道了声谢,随即便跟着人群快步离开了县衙。 …… 匆匆回到南广巷。 短短一个上午的遭遇让齐修现在满脑子就一个想法。 搬家! 必须搬家! 接连的命案发生,最近的离自己不过几十米远。 宛如毒蛇环伺周身的不安让他一刻也不想在宝河县待下去。 我现在还有八十多两银子。 有熟练度在手,齐某找个深山老林,穷乡僻壤,先苟个几年。 等我把武功的等级刷上来。 一境不够,就十境。 到时候再回来也不迟。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想通这一点,齐修只感觉头顶积郁的乌云都散去不少。 哐当—— 推开院门,一步跨进。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手上还好奇打量着一张【镇】字符。 “龚艳?” 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家,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齐修眉头皱起。 她怎么在这? “你回来了。” 听到齐修的声音,龚艳缓缓转过头,隆起的眉骨,挺拔的鼻梁,让她的眼神格外摄人。 “这是什么东西?” 龚艳扬了扬手里的【镇】字符。 【镇】字符是用云篆书写,普通人根本看不懂。 “没什么,随手涂鸦而已。” 看着屋子里的龚艳,齐修将踏进院子的右脚,又收了回来。 这女人,怕不是来灭我口的吧。 察觉到齐修的小动作,龚艳嗤的一笑,站起身来。 下一瞬。 扑面而来的倩影瞬间跨越整个院子,一把揪住齐修的领子将他追了进来。 砰! 院门关闭。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一股浓烈香气呼呼往齐修鼻子里钻。 前世今生都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齐修的老脸唰的一下红了。 “嗬嗬,没看出来啊,还是个童子。”轻笑两声,龚艳松开了齐修: “我今天来是通知你一件事。 我师兄要请你去翻抄一卷经文。 酬劳很丰厚。” “可是齐某老家有些要紧事,可能要暂离宝河县几天,可否等我办完事回来,再给二少爷翻抄。” 齐修摸了摸胸口残留的余温,脸色还在微微发红。 “我说了,我今天是来通知你,而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指尖缭绕着发丝,龚艳慵懒的扫了一眼齐修: “当然,你可以拒绝。 不过回老家这条路。 可能就要我,送你走了。” 毫不掩饰的威胁隐含着森寒杀机。 “既然如此,那齐某人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微微欠身,齐修低声道。 “咯咯咯,好孩子,明天会有人来接你。 不要想着偷偷跑哦,被我抓住,会把你的五条腿都给打断的,嗬嗬嗬。” 摸了一把齐修的脸颊,龚艳轻笑着打开院门离去。 保持着姿势,直到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了,齐修才直起身来。 拢在袖子里的双手青黑一片,黑沙掌力运转到了极致。 不行。 差距太大了。 刚才那个距离,就算我突然暴起,一掌穿了她的心口,怕是也会被临死反扑,同归于尽。 脑海中复盘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齐修缓缓散去双手的青黑。 “胸大无脑,当真以为齐某人是好色之徒。 不过也幸好这女人玩了这一手。 否则我还真无法解释运功时导致的气血上涌。” 冷笑一声,齐修走进里屋。 刚才他被龚艳突然抓进院子的一瞬。 几乎本能的就要反击。 可他现在黑沙掌还不够纯熟,每次全力运动,都会导致气血上涌,脸色潮红。 如果不是龚艳弄巧成拙。 他恐怕已经暴露了。 一个练武十天的人,能有如此功力。 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面对的就会是无止境的黑暗。 “钱玉川请我去译写翻抄的,肯定是那封兽皮卷轴。 那东西如此珍贵,怕是我译写翻抄结束的那天,就是我命丧黄泉之日。” 看着被翻乱一团的里屋,齐修眉头缓缓皱起,默默盘算该怎么破开眼前的这篇死局。 …… 第九章:深陷漩涡 翌日。 齐修乘着马车再次来到了钱府。 只是这一次的目的地不是钱玉泽的红墙小院。 而是钱玉川的演武场。 “齐先生,又要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一如既往的爽朗笑声中,钱玉川熟络的揽住齐修的肩膀: “听我师妹说,你老家还有事? 放心,等你帮我抄完经,我亲自派人送你回老家。” 那你人还怪好来。 瞥了一眼笑容满面的钱玉川,齐修稳了稳情绪: “二少爷有托,齐某自当竭尽全力。” “哈哈哈,好,那咱们就快开始吧。” 来到里屋,钱玉川又取出了那封兽皮卷轴,整整齐齐的平摊在桌子上。 上好的笔墨纸砚已经备好。 一闻那墨香,齐修就知道这是尚泰书局顶好的墨浆,售价一百五十文一壶。 目光落在兽皮卷轴上。 齐修先大致扫了一遍整篇的内容。 经文字数不多,只有三百多字,似乎并不完整,是个残篇。 写这经文的人笔法和怀僧很像。 或者说,这个人应该也是个怀僧笔法的爱好者。 翻译起来难度不算大。 知晓了译写的难度和内容,齐修看了一眼一旁眼含期待的钱玉川,抬手拿起笔墨,开始翻抄。 “玄……” “真……” “意……” 一個一个字的誊写在白纸上。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 整张纸上却只有零零散散的八九个字。 “齐先生,您这译写的速度……怎么这么慢?” 怀疑齐修是在故意拖延时间,钱玉川走上前来。 “二少爷见谅,这人笔法狷狂,墨迹勾连,很难辨认,我必须反复斟酌对比,才能确认。 速度太快,怕是会译错字。” 拱了拱手,齐修理直气壮的回答。 “这样啊……” 皱了皱眉,听到会译错字,钱玉川沉吟一下便也没再出声。 不怕练的走火入魔,你就接着催。 心头冷哼,齐修扭过身继续译写。 且经过钱玉川这一催促,他的译写方式变得更加古怪。 一会从篇头译出两个字。 一会又从篇尾琢磨出一个字。 半天时间过去。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二三十个字,可却根本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杂乱无章,字不成意。 深深看了一眼齐修,钱玉川嘴角微勾,退出了房间。 屋子外面。 一记鞭腿抽碎海碗粗细的木桩,漫天木屑崩飞,龚艳听见开门声,转身看过来。 “师兄伱怎么出来了,那小子译完了?” “没有,小家伙闹脾气了。” 弯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钱玉川扭动脖颈发出咔咔声: “不愧是读书人啊,脑子就是灵光。 想方设法拖延时间,还反过来让我不敢动手。” 闻言龚艳秀眉微蹙: “那要不要我去‘提醒提醒’他……” “那倒不用,以他现在的速度,再怎么拖延,顶多撑七天。 逼得太急,万一给我们译出一卷错字满篇的怎么办。 月底师兄就会回来,以他的眼力学识,一定能看出这小子故意错漏的地方。 到时候,他就任你处置吧……” 侧身看了一眼身后,钱玉川的目光透过木板,盯着那道俯身译写经文的身影。 里屋。 察觉到背后隐隐的刺痛,齐修面沉如水。 七天。 时间紧迫啊…… …… 转眼间五天过去。 入夜。 钱府小院。 为了确保齐修的“安全”他钱玉川被安置在一间偏房中。 每天的饭菜都有人专门送来。 除了上厕所,活动范围仅限于这间屋子。 端坐在床上单穿一件衬衣的齐修双手不断变换着掌形姿势。 手上血管鼓起,肌肉跳动,筋络震颤。 青黑皮肤让他的手掌宛如生铁铸造,透着凛冽。 没有铁砂辅助,单纯依靠掌形运功,熟练度提升就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了。 散去双手青黑,满头大汗的齐修卸了口气。 被困在钱玉川的院子里。 他一开始只是试着运功练习。 没想到单纯的掌法手形练习,居然也可以提升熟练度。 只是速度远比使用铁砂锻炼要慢上不少。 “还有两天……” 齐修起身站在门前,屋外的天空无比阴沉,乌云密布,几乎遮蔽了所有星星的光芒。 再逃不出去,就要去地府喝茶了。 眉头紧锁望着不远处的正房,齐修刚想转身回床上休息。 贴在门上的【镇】字符突然有了反应。 嗯? 迅速半蹲下身子,齐修扒着门板,透过栅格看向外面。 一道僵硬木然的人影。 缓慢走进这间院子,每一步落下,都会发出沉闷的脚步声。 眯着眼睛,齐修竭力看清了这道人影的样子。 那是一个男人。 长衫赤足,身材高大,他的脸色惨白,没有血色,裸露在外的皮肤浮现着一块块暗褐色的尸斑。 这就是,钱府里的“诡”? 不知道这东西和自己认知中的鬼是否是同一种存在,齐修选择将其称为“诡”。 眼看着诡异人影进入院子后,开始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齐修眼神凝重。 又是找我的?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可这第三次…… 之前就怀疑这头诡出现在南广巷其实就是去找他的。 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动手。 现在看到诡出现在院子里。 径直朝自己走来,齐修就更加确定这个想法。 眼看着面无表情,浑身阴冷的男人越来越近,齐修缓缓远离房门。 拿起了桌上厚厚一沓【镇】字符。 “大哥,这么明目张胆来我院子里拿人,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人了。” 砰的巨响,房门炸碎。 势若蛮牛的钱玉川裹挟劲风轰然冲进院子,一记霸烈无匹的右勾拳狠狠轰在诡异男人的脸上。 咚! 瞬间化作一道残影横飞出去。 诡异男人整个直接镶嵌在院墙里,抽搐着无法动弹。 “咳咳,你的人,可为兄怎么听说,他是玉泽的人呢。” 院门外,身披狐裘,拿着白色手巾轻咳的男人拄着一根嵌玉镶金短杖走了出来。 钱玉海,钱府大少爷。 看到拄着短杖,面露病色,却隐隐散发着威严气息的中年男人,齐修翻着白眼,揉了揉眉心。 钱府这哥仨是不是有病。 逮着我一个穷书生折腾没完了? 不能换个人祸祸。 “玉泽的人?我怎么不知道呢。” 双臂环抱,横栏在齐修房门面前,钱玉川一脸玩味。 “咳咳,为兄今晚来不是和你耍嘴皮的,一句话,这书生给我,行不行。”抬起眼皮,钱玉海挑明说道。 “嗯?大哥既然开口了,玉川本不该拒绝。 可这书生我还有用,希望大哥理解。” 冰瀑真功还没有译完,钱玉川自然不可能将齐修交出去。 “嗬嗬,好好好。” 轻笑两声,钱玉海缓缓转身,似乎放弃了准备离去。 只是当他的身影即将彻底没入阴影中时,一声轻语却飘飘然传来: “后天便是父亲寿宴。 玉泽已经到了清潭山,估计两日后会和吴道长一起回来。 希望届时,你还能如此硬气。” 钱玉海离去,那个被钱玉川一拳轰进墙里的阴冷男人也诡异消失。 钱玉川脸上笑容消失。 取而代之的一幅阴沉凶戾。 铁拳紧握,发出铮铮声。 “肺痨鬼,你以为老三带那个妖道回来,能有你好果子吃? 两天? 好好珍惜你这最后两天吧。” …… 第十章:逃,不逃 放完狠话,钱玉川转身返回房间。 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齐修的屋子。 房间里。 齐修神色沉凝。 短短几分钟,他的处境好像变得更加风雨飘摇。 我从未与钱玉海见过。 他不惜夜闯钱玉川的院子,想要强行把我抓走,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因为我豁免过那个诡异男人的谋害? 坐在椅子上,这一刻齐修感觉现在整个钱府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钱玉海、钱玉川、钱玉泽。 这三兄弟都在处心积虑,暗怀心思。 私下密谋着什么。 而两天后的寿宴。 可能就是这兄弟三人彻底碰撞的时刻。 “你们尔虞我诈,你死我活,非带着我干嘛,我就是個普通的穷书生啊。” 无奈揉了揉太阳穴,齐修短叹一声。 钱玉川这一劫还没渡过去,又被钱玉海盯上了。 跑怕是跑不了了。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两日后。 宝河县富户,钱家老爷六十寿诞。 在这个不算特别大的县城里。 这件事几乎惊动了小半个城的人。 包括宝河县县令、县丞都表示会亲临寿宴,为钱老爷祝寿。 钱府的院落里, 搭建了一个巨大的宴席场地。 高高的门楼上悬挂着寿字红灯笼,迎接着客人们的到来。 宴席区域被用红色地毯铺设得整整齐齐。 在地毯两侧摆放着华丽而古朴的桌椅。 桌子上铺满了红色锦缎桌布,并点缀以精美金属器皿、漂亮瓷器和雕刻精致木质托盘。 四周高高耸立而华丽装饰的屏风所围绕。 屏风上绘有精美瑰丽的画卷,描绘着吉祥富贵之意。 四周挂满了红色丝帐和灯笼,热闹而喜庆。 随着门口一声声洪亮干脆的“贵客到”,客人们被家丁引入席位落座。 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 此时钱玉川的小院中。 齐修双手拢袖站在房门前。 捧着一盘桂花枣泥云片糕,龚艳慵懒惬意的依靠在廊檐下,将一片片糕点送入嘴里。 钱玉川前去参加寿宴。 龚艳留了下来陪着……或者说,看守齐修。 今天是最后的机会。 否则等钱玉川回来,就彻底没戏了。 “小子,看什么呢。” 吮吸手指上残留的残渣,龚艳注意到齐修隐晦的目光。 “呃,没什么。今天是钱老爷大寿,龚姑娘不去参加寿宴吗。” 齐修温和一笑。 “我要看着某人,当然不能去。” 淡淡瞥了齐修一眼,龚艳随手扔掉空的盘子,起身走过来: “依我说,你还是早点把经文全部译写出来吧。 告诉你个秘密,我大师兄很快就要回来了。 他的脾气可没有我和玉川师兄这么好。 如果在他回来之前,你没有把经文译好。 啧啧啧,那你可就遭老罪了。” “我明白,不过在下想请龚姑娘帮个忙。” 面露一丝不好意思,齐修尴尬道: “这屋子的桌子实在太低了,我这腰背实在有些受不住了。 能不能请姑娘帮我抬一下桌子,我想把它垫高一些。 我保证,今日一定能将所有经文全部译写出来。” 上下打量了一眼齐修。 龚艳微微思索几息后,点了点头。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一个男人连一角桌凳都抬不起来,伱可真废物。” 不忘讥讽齐修几句,龚艳来到屋子书桌旁。 两手轻轻一托,提起了整张桌子。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连连对着龚艳道谢,齐修快步来到书桌前。 唰—— 藏在袖子里的浓密墨汁突然洒过来。 两手被占,完全想不到齐修一个弱鸡,竟敢对自己动手,龚艳一时不查,双眼顿时被墨浆浸透。 “你……” 龚艳表情惊怒。 这小子真要找死不成! 嘴唇紧抿,墨汁封住龚艳双眼的瞬间,齐修一步上前,双手瞬间青黑一片,青筋鼓起,肌肉暴动。 黑沙掌全力催动! 啪! 毫不留情,狠辣果决的一记双峰贯耳,重重拍下。 龚艳两耳瞬间爆出血花。 “啊!” 巨大眩晕感连同视觉听觉消失,龚艳惨叫之余只能仓皇护住要害。 屈膝、俯身,压低身姿避免龚艳反击伤到自己,齐修眼神锁定,全身绷紧,攥掌为拳,猛力挥出。 窝心拳! 嗤啦—— 毫无保留的拳劲直接扭破衣衫,撕裂肌肉,让龚艳的心窝瞬间凹陷下去。 “呕……” 一口血浆呕出,心脏遭受重击,让龚艳瞬间昏死过去。 看到龚艳昏倒,憋着一口气息的齐修松懈下来,开始剧烈喘息。 如果不是这女人轻敌。 以为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这次偷袭,怕是很难成功…… 短短几秒钟的交手,惊险刺激的程度让齐修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得快点走,万一钱玉川中途折返回来,那就完了。 瞥了一眼昏死的龚艳,齐修转身出了屋子。 可刚没走出几步。 齐修突然停住了。 扭身看了一眼屋里躺在地上的龚艳。 一个人追,好过两人追…… 眉头缓缓展开,狠咬了下舌尖,齐修蓦然转身返回了屋子里。 十多秒后。 齐修脸色铁青快步冲出了屋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院,一头扎进林草中。 …… 钱府很大。 大到来到许多次,已经非常熟悉的齐修也要努力回想才能找到一条足够隐秘的小路。 宝河县不能待了。 我跟钱玉川已经是不死不休。 必须尽快离开。 穿过一条白墙青瓦的廊檐,再走上几百米就是离开钱府的侧门。 可就在齐修盘算着下一步前往什么地方的时候。 廊檐的尽头。 一道拄着短杖,微微佝偻的身影正含笑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 “齐先生真有本事啊,居然能从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手里逃出来,啧啧。” 看着拦在面前的钱玉海,齐修的心情几乎沉到了谷底。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啊。 “咳咳,齐先生不必紧张,我与我那莽夫弟弟不同。 我来找你,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合作。”察觉齐修眼里的戒备,钱玉海轻咳两声: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齐先生应该也不想被抓回去吧。 我那里还算安全,不知齐先生可愿意随我走一趟?” 默默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势,齐修无奈耸肩: “如此,只好叨扰大少爷了。” “嗬嗬,齐先生客气了。” …… 第十一章:真相! 跟随钱玉海,齐修一路默不作声。 心里盘算着又一次的逃跑计划。 “大少爷怎么知道我从二少爷那里逃出来了?”走到半路,齐修突然问道。 “简单,派人盯着玉川的院子就行了。 原本我还打算趁玉川不在偷偷把你救出来。 没想到齐先生手段高明,竟然自己逃出来了。 钱某也很好奇,齐先生是怎么逃出来的。”侧身看向齐修,钱玉海眼神询问。 “呃,我趁看管的人睡着,偷偷跑出来的。”随意找了个借口,齐修摆了摆手。 “是吗?” 颇有深意的点了点头,钱玉海轻笑: “齐先生好运气啊。” 一路前行。 行至临近宴席场地隔壁的廊檐。 听到一墙之隔传来的喜庆乐声。 齐修好奇透过墙上的窗格看过去。 宾客们身着盛装出席,男士们穿着锦衣华服,女士们穿着绣花长衫和华丽配饰。 舞狮、舞龙等传统表演开始上演。 烟花绽放、鞭炮响起,整个场面充满了欢声笑语和喜气洋洋。 而在最前方的主桌上。 一位身穿大红寿袍,发须皆白的老人含笑看着眼前。 不时有宾客起身向他敬酒。 他也礼貌起身回应。 “那位就是钱老爷吗?” 来了钱府这么多次,齐修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钱家的主人。 微微偏身,看了一眼主桌上的钱老爷,钱玉海点点头: “算是吧。” 算是吧? 神色一怔,钱玉海的回答让齐修有些始料未及。 接下来路程钱玉海显得沉默了许多,除了短杖不断发出的笃笃声,两人再没有对话。 十几分钟后。 齐修跟着钱玉海来到了他的独院。 相比于钱玉泽的清雅别致的红墙小院,钱玉川的粗犷宽阔的练武场。 钱玉海的院子弥漫着中庸古朴的宁静。 院子环绕着高墙,墙上爬满了青藤,映衬着阳光下的绿意。 穿过院门,一条石板小路蜿蜒而入,两旁矮墙上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 院子里还有一座小桥,小桥拱形修建,青石砌成。 桥下流淌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轻轻流动的声音让人心旷神怡。 “齐先生请。” 刚一走进钱玉海的院子,齐修胸口藏着的【镇】字符就有了反应。 还真是一处虎穴啊…… 事已至此,任凭心里再怎么抵触,齐修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钱玉海往里走。 走进内堂里屋。 淡淡的药香钻进齐修的鼻腔中。 “紫苏子,百里香?” 前段时间修炼黑沙掌,齐修经常出入药铺。 最后一次去的时候,药铺刚好收了大量的这两味药。 所以他对这种药材的味道,很熟悉。 “齐先生还懂医道?” 见齐修一进屋就嗅出了两味药材,钱玉海目露意外。 “不懂不懂,只是从前邻居喜欢用,所以经常闻到。” 僵笑解释了两句,齐修轻皱了皱眉。 如果他记得不错。 这两味药都是用来防腐的。 等等。 难道药铺收的那些药材,都送到这来了? 内堂里屋的一侧,垂挂着一道黑帘。 捂嘴轻咳两声,钱玉泽拄着短杖走过去,撩开了这道神秘的垂帘。 帘布打开。 暴露出来的画面让齐修瞳孔瞬间一缩,胸口的【镇】字符炽热,反应剧烈。 一人高的白玉菩萨伫立在屋内。 在其面前,一位双眼紧闭的老人端坐在太师椅上。 玉菩萨的一只手掌按在老人的头顶。 鲜红渗人的血丝脉络将二者联系在了一起。 画面诡异而阴森。 而这老人,赫然就是今日钱府大宴的主人公。 钱老爷! “这……”指着面前双眼紧闭的钱老爷,齐修短叹了口气: “这位应该才是真正的钱老爷吧。” “没错,外面那位,只是一个替身,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几声,钱玉海扶着一旁的椅子坐下,并示意齐修也请坐,缓缓道: “其实我这次请齐先生来,确实是有事相求。 两年前,家父患了怪病,遍请名医,却始终不能见好。 万般无奈之下,从一游方术士口中,得知了一個地方,或能救我父亲。 而那个地方就是,清潭山的花雨观。” 清潭山? 那不就是钱玉泽去的地方。 听着钱玉海的娓娓道来,齐修表情凝重,仿佛隐隐看到了一团巨大的乌云。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我和玉泽去了花雨观,观里的吴道长确有神通。 我们到了那,什么都没说,吴道长却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来意。 之后他给了我们这尊玉菩萨。 说家父是因为外邪入侵,煞气附体才导致的重病,只要将这尊菩萨请回府内,家父立刻就会恢复健康。 而事实确如他所说。 当我们将玉菩萨运回家后,家父果真好了,且身体比之原来还要健康。 原以为这事到此就能结束,却不曾想……这仅仅只是噩梦的开端。” “在将玉菩萨请回来后一个月。 家父再次陷入昏死,且情况更加严重,几乎是气若游丝。 惊慌之余,我和玉泽立刻前往了花雨观询问吴道长。” 疲惫的双眼流露出一丝难掩的恐惧,钱玉海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短杖。 “世间万物,有舍才有得。 想要玉菩萨继续生效,需得为其补充神力。 这是补充神力的法门,你们考虑清楚。 不过贫道有言在先,若是不能为玉菩萨补充神力。 依钱老爷的状态。 三日内,必死无疑!” 脑海中回荡着那位吴道长的冰冷漠然的语气,钱玉海长叹了口气: “至此,一切就失控了。” “那位吴道长所说的补充神力的法门是……”皱着眉,齐修问道。 “有舍才有得,一物换一物。 既要续命,自然就要拿命,来换。” “所以说那些惨死之人都是你们……”霍然站起身来,齐修神色凛然,刚想说些什么,脸色陡然一变。 不对! 既然钱老爷早就靠着这诡异东西续命。 钱玉泽也从头到尾都知情。 那所谓的练字祝寿就根本无从说起。 那他找我来…… 是想把我也当做给自己亲爹续命的材料! “钱玉泽找我,也是为了给这鬼东西补充神力,对吗?”神情冷然起来,齐修直接问道钱玉海。 脸色黯然了几分,钱玉海缓缓点了点头: “玉泽从小与父亲最是亲近,为了父亲,他可以不顾一切。 府上家丁实在死的太多了,我们已经有些安抚不住。 万一让官府知道,无法收场。 你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无亲无眷,就算突然消失,也不会有什么人追究。 且神慧聪玲的人补充玉菩萨神力的效果更好。 玉泽也是看中了这两点,才……把你骗来。” 听完真相,齐修心头火气高涨。 如果不是顾忌这位钱大少爷有什么后手,他真想一掌拍碎他的狗头! “那你这次找我来,还是想拿我做祭品吗?”压着火气,齐修冷冷问道。 “不,这次请先生来。 是想请伱,阻止这东西继续害人。” …… 第十二章:镇压 “你说什么?” 齐修狐疑看着钱玉海。 “我想请齐先生阻止这玉菩萨继续害人。” 撑着短杖站起身来,钱玉海表情肃然的对着齐修深深行了一礼。 “自从那晚知道先生有应对这妖物的力量后,我辗转数夜未眠。 我们兄弟已经铸成大错。 既已知错,那就不能一错再错。” 侧身望着被玉菩萨续命的父亲,钱玉海目露不忍,却很快被一抹坚定压过。 “父亲一生乐善好施,自小也常常教导我们要善字为先。 他若有知,也不会应允用他人性命,来为自己续命。 所以还请先生,成全我们父子。” 望着诚恳的钱玉海,齐修抿了抿嘴: “你倒是比你两个弟弟胜上几分。 可我的手段,未必能真的阻止这妖物。” 【镇】字符确有神异之力。 可是不是真的对所有妖邪魔物都有效果,他没有把握。 “一定可以的,先生请看。” 从怀里取出一枚画着鲜红符箓的铃铛,钱玉海轻轻一摇。 屏风后顿时传来一阵脚步声。 齐修曾见过的阴冷男人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这是尸童子,是吴道长给予我们的,一共有三头。 祭奉玉菩萨的血食都由它们采集。” 原来这就是我之前见到的诡。 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让自己惶惶数日的诡,齐修好奇的打量着。 尸童子从表面来看就和一般的尸体无甚区别。 但其周身却笼罩着一股让人浑身发麻的阴冷。 哪怕相隔数米,被阴冷一冲,齐修顿感手脚一阵酥麻,提不起力气。 好在胸口的【镇】字符流淌出了一道暖意,驱散了这股阴冷。 好诡异的阴冷。 普通人碰见,怕是一个照面怕是就会失去行动力,成了待宰的羔羊。 怪不得死了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逃跑的。 这范围型控制,怎么跑啊。 “这尸童子原本只能由我和玉泽的控尸铃驱使。 可随着玉菩萨需求的血食越来越多。 这些尸童子也开始逐渐失控。 每当血食不够,玉菩萨就会直接控制尸童子外出采集血食。 频率越来越密,害的人也越来越多。 但除了这一只。” 轻轻摇晃手中的符箓铃铛,侧立在钱玉海身旁的尸童子举起右手。 只见在其掌心的位置。 竟印着一枚已经很模糊的【镇】。 看到这齐修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那晚这头尸童子想要袭击我,却被我贴在门上的【镇】字符反制。 因为【镇】字符的神异。 导致这头尸童子的凶性被镇压,玉菩萨无法控制。 钱玉海发现了这一点。 所以想借我的【镇】字符,镇压这头玉菩萨。 “你的忙,我可以帮。” 知晓了前因后果,齐修选择答应钱玉海。 毕竟能真的将玉菩萨这头妖物镇压,对他而言也消除了一個隐患。 否则任凭这头以活人做血食的妖物成长下去。 【镇】字符未必能一直奏效。 听到齐修应允,钱玉海松了口气。 他是真怕齐修耿耿于怀之前的事,不愿意帮忙。 提着钱玉海早准备好的笔墨,来到内屋。 直面正视这尊外表神圣,内里却是啃食活人的玉菩萨,齐修双眼微眯。 轰—— 冥冥间,塑像般的玉菩萨突然活了过来。 慈悲怜悯的面孔变得狰狞凶恶。 挂着肉丝的利齿摩擦像是要狠扑过来,一口咬断齐修的脖子。 眼前幻象纷乱,疯狂冲击着齐修的心神。 胸口的【镇】字符持续输出暖流,涌入体内,恐怖丑恶的幻想霎时间烟消云散。 张牙舞爪的玉菩萨重新变成了面色慈悲的塑像。 还真是个妖物…… 打量着诡异离奇的玉菩萨,齐修笔尖蘸墨,大笔一甩。 一枚【镇】字符。 堂皇中正印在了玉菩萨的眉心。 “啊!” 恍惚间,齐修好似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可细细听过去,却又好像没有。 嗯?这些血丝脉络好像变浅变细了。 发现玉菩萨按在钱老爷头顶那只手掌的血丝脉络有了变化,齐修眉头一扬。 而且钱老爷的脸色也明显差了一些。 看来这位钱老爷的命确实是由这头妖物续着。 只是这样不人不鬼,半死不活的吊着一口气。 论为一头妖物的附属。 真有意义吗? 确定【镇】字符确对玉菩萨有效果,齐修一口气在这头诡异妖物身上写下了五枚【镇】字符。 隐隐泛着金光的【镇】字符在玉菩萨身上相互勾连。 墨迹竟开始一点一点往里渗,像是重物挤压。 让玉菩萨表面的玉质隐隐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五枚【镇】字符一压。 那些血丝脉络又黯淡了许多,甚至比较边缘的血丝已经萎缩。 钱老爷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变得苍白了一些。 “彻底镇压这头妖物不是一日之功。 短时间内怕是没法完成。” 大致估算了一下【镇】字符的效果,齐修预计至少要一百多枚【镇】字符,才能彻底镇住这头妖物。 这个过程,至少要一个月。 可他根本没有时间在钱府待上一个月。 “这个无妨,我这屋后有一条暗道,直通城外一处偏宅,那里绝对安全。 连玉泽都不知道有这样一处地方。 齐先生可在那里暂居。 待先生助我阻止了这妖物,钱某还有厚礼相报。” 领着齐修来到屋后一处假山深处,钱玉海伸出短杖在暗处一捅,一阵机括声震动。 严丝合缝的假山里,竟真的开启了一条通道。 站在通道口,感受着里面传来混合着土腥味的凉风,齐修侧身看向钱玉海: “我能信你吗?” 面对齐修的质问,钱玉海微微俯身,深作一揖: “我若想害先生,何苦做这些戏码。 先生若不信,出了城尽可离去。 只是为了这一城性命,钱某恳请先生,慈悲救民。” 脑海中浮现出乔萱儿一家,还有自己这两年对自己颇为照顾的几位亲邻,齐修攥了攥拳,头也不回的走进通道: “你们钱家造的孽,却要我齐某人来擦屁股。” “此事了了,我再和伱们钱家算总账。” “钱某一定恭候。” …… “大哥,大哥!” 齐修刚走没多久,神色匆匆的钱玉泽赶到了钱玉海的院子。 “快把账房的印信给我一下,我要提一万两银票。” 看着急匆匆回来,张口就要一万两巨款的弟弟,钱玉海皱眉道: “怎么了,一回来就要这么多钱。 对了,你不是说去花雨观请吴道长吗?” “吴道长正在为父亲炼制一副还阳药,需要一万两银子购置药材。 且一月内必须买到,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你快些将印信给我,我拿了银票还要去钱庄提成现银给道长送去。” 面色复杂的看着神情焦急的弟弟,钱玉海张了张嘴。 本想将自己已经请齐修开始封镇玉菩萨的事情告诉他。 却又怕这个已经因为父亲而变得偏执的弟弟阻拦。 短暂沉默后,钱玉海从袖子里取出印信,递给了钱玉泽。 拿到印信,钱玉泽神色一松。 等道长的还阳药练好,父亲一定就能彻底好起来。 待父亲好了,再让他看看我学的怀僧笔法。 他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 同一时间。 清潭山,花雨观。 一位身披青灰道袍,长髯垂胸,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突然睁开双眼。 黑白分明的双眸一瞬间凝缩成竖瞳。 “玉菩萨的联系断了?” …… 第十三章:什么冬梅? “钱玉海!” 如破口袋般甩飞拦在身前的家丁,神色狰狞的钱玉川犹如噬人恶虎,气势汹汹的找到了钱玉海。 “你当真要与我撕破脸吗?!” 端坐在太师椅上,表情莫名的看着似要吃人的胞弟,钱玉海道: “玉川,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少跟我装糊涂! 杀我师妹,劫走齐修。 你敢说不是你干的!” 额头青筋狂跳,钱玉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去参加宴席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 师妹死了,齐修也丢了。 光天化日能在钱府做到这两件事的。 只能是自己的好大哥钱玉海。 “你师妹死了?” 表情意外,钱玉海眼神微动。 这位齐先生可真是深藏不漏啊。 那龚艳我见过,虽不及玉川这般猛烈。 但一身功夫也是不弱,等闲三五个大汉根本就近不了身。 他独自能将其毙杀。 看来此人远非其展露出的那般文弱不堪。 见钱玉海一幅意外惊讶之色不像是装的,钱玉川心头微沉。 难道真不是他? 可不是他,又会是谁。 师妹虽然是被偷袭杀害。 可废她双耳的两掌,掌力浑厚,出手狠辣。 心口那一拳更是劲力雄浑,连衣衫都被拳力扭碎了,没有经年苦修,一般人根本使不出来。 老大的尸童子虽然力大无穷,但都是蛮力。 如此精妙老练的劲道。 它不可能会使。 看来凶手真的另有其人。 回忆着细节,钱海川压根就没把杀害龚艳的凶手往齐修身上去想。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就算是龚艳绑住双手,闭上双眼,也能一脚将其踹死。 齐修杀人? 杀只鸡怕是都费劲。 深深看了钱玉海许久,钱玉川低哼一声: “刚听说玉泽持你的印信去账房提了一万两银子?” 点了点头,钱玉海没有否认: “确有此事。吴道长需要一万两银子购置药料,为父亲炼制还阳药,此事是我允许的。” “嗬,还阳药,那妖道的理由还真是层出不穷。”冷笑一声,钱玉川眼珠转动: “我那师门中也有能治人的妙药,大哥能否也拨给我一万两,我好为父亲去求药。” 听着钱玉川明目张胆的索要,钱玉海眉头一皱。 “那以前怎么没听伱说过?”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一句话,你给不给?” 脸皮微微抽动,胞弟的泼皮无赖让钱玉海猛然捂着嘴咳嗽起来,半晌才缓过来。 “好!我给。” 满眼失望的扔出一把钥匙,钱玉海像是被抽干力气般依靠在太师椅上,双眼半闭: “去账房拿吧。” 没想到大哥竟真的答应,钱玉川目露喜色,连忙将账房钥匙捡起快步离去。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钱玉海疲惫睁开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手巾。 中间的位置,殷红一片。 …… 宝河县外。 从暗道里钻出来的齐修长舒一口浊气,拍打着身上的土渣。 终于出来了。 不再受人制约,逃出生天的自由让齐修忍不住想要纵声大笑几声。 但一想到这里距离宝河县并不远。 便压抑住了这股冲动。 “钱玉海讲的那间屋子不能去,他虽说那里只有他知道,但谁能保证万无一失。” 随手捏断一根木枝在地上拨弄,齐修谋划着自己下面的去处。 钱玉海的种种表现都在证明着他不是坏人。 只是想弥补兄弟二人为了救治父亲犯下的大错。 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自己找個住所来的安全。 蹲着思索了一会,齐修眼神一动,有了主意。 半年前他曾经去宝河县外的一个村子里,给一家人写悼词。 那个村子很偏僻。 当时他在本村人的带领下,还差点走错路。 而且那个地方虽然偏僻。 村子里却以售卖山货为生,经常出入宝河县。 暂居在那,自己可以借助村民打探县城里的情况,以及购买笔墨和练武的材料。 越想越觉得可行,打定主意的齐修随即起身顺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朝着远郊走去。 …… “呦,这不是……这不是……乔先生吗?” 村口的枣树下,仅剩下最后一颗门牙顽强坚守的卢大爷一眼认出了半年前曾经来过的齐修。 “卢大爷,我姓齐,您还记得我啊。” 齐修无奈一笑。 “当然记得,上次你来还帮我给儿子写了封家信。 收了我半斤鸡蛋、十张煎饼,临走还从这树上揪了把枣子,摸了村头的狗,然后被撵了二里地。 我说的对吧,乔先生。” 卢大爷得意捋了捋下巴上的银须,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 看着这个啥都能记住,却唯独记不住人名的大爷,齐修挠了挠头: “卢大爷,冬梅姐在家吗?” “什么冬梅?” “卢冬梅。” “卢什么梅啊?” “卢冬梅啊。” “卢冬什么啊?” “行,您歇着吧。” 刚刚过完年,村子里的人似乎都出去走亲戚了,来到村子南头一家石头垒成的小院门口。 齐修轻叩了叩门环。 “谁啊?” 院门打开,样貌四五十岁,穿着棉袍围裙的中年女人正抓着一只小鸡。 “齐先生?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表情惊喜,卢冬梅赶忙让开身子让齐修进来。 “这大过年的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齐修笑了笑。 半年前雇他来写悼词的正是卢冬梅的父亲。 老人家身前最讲究面子,身后大事也讲究排场。 感觉自己身体快扛不住了,就托人到宝河县把自己请来写悼词。 可哪曾想,一场后事花费甚大。 等到他写完悼词来结账。 卢冬梅手里已经没有钱了。 看着淳朴忠厚的卢冬梅急的面红耳赤,眼泪直掉。 他心一软就把钱给免了,只拿了一些煎饼、核桃还有半袋荞麦回去。 “……情况就是这样,所以我想暂住在这一段时间,放心,伙食费和房租我会服的。” 编了个自己被混混勒索,只能出来避避风头的理由,齐修将一枚碎银递给了卢冬梅。 “诶,快把银子拿回去,你这说的啥话,姐家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我现在去杀鸡,等你姐夫回来,你们好好喝一杯。” 像是烫手山芋一样被银子塞回给齐修,卢冬梅笑着端给他一杯热水捂手,然后转身就去杀鸡。 捧着水碗,齐修轻抿一口,缓缓呼出一团霜气。 接下来。 该好好刷一刷我的技能了。 …… 第十四章:升级 距离卢家村数里远的一处天然山洞里。 齐修咬牙站在铁锅前,双手不断在铁砂翻插,浑身大汗淋漓,腾腾白烟环绕周围,蒸腾而起。 还差一点…… 抽空扫了一眼熟练度面板,齐修深呼一口气,手上动作再度加快。 今天一定要将黑沙掌突破到一境。 聚精会神,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黑沙掌的修炼中。 不知过了多久。 一次双掌插入铁砂的瞬间。 齐修的双眼陡然变得一片茫然。 周身的气息突然产生了某种变化。 强烈的气机激荡,让整个山洞间蓦然刮起了一阵滚烫的大风,让周遭的积雪迅速融化。 原本不停和铁砂摩擦,而变得粗糙臃肿的手掌蜕下大量的死皮。 几个呼吸的功夫。 齐修双手就又变回了之前那般修长,隐隐透着一股力量感。 成了! 齐修唤出熟练度面板。 【书法(一境):89.9%】 【黑沙掌(一境):0%】 【燕子飞:14%】 【观日壮神法:9.1%】 【厨艺:7.7%】 抬起双掌,齐修运转功力,双手一瞬间变得青黑,肌肉鼓起,手掌整个膨胀了数倍,强横有力。 隐约间仿佛还有一股半透明气浪缠绕在表面。 来到山洞一面石壁前。 齐修抬手一掌悍然轰出。 咔嚓—— 肉掌拍在青苔攀生的斑驳石壁上。 刺耳的石块崩裂声中。 数道小臂粗细的裂纹顺着掌印四散分裂。 整块山壁仿佛都被震荡晃动。 可怖的破坏力,触目惊心。 很难想象这一掌若是拍在血肉活物的身上,会是什么個场面。 “这就是……锻力境?” 黑沙掌突破至一境,齐修的脑海中自动领悟出大量武道知识。 所谓锻力境即是武者跨入的一个门槛。 亦是黑沙掌这类三流外门武功的极限。 一门武功若是入了锻力境。 修炼的位置就能在短时间爆发出数倍乃至十数倍超越常人的力量。 而激活这股力量的表现。 就是修炼位置会浮现出透明的无形气浪,缠绕其上。 甩手散掉掌上劲力,齐修坐在旁边的岩石上,撑着下巴,盯着熟练度面板。 黑沙掌是三流的外门掌法。 练到死,也就是个锻力境。 可从面板上来看,黑沙掌应该还可以继续往下练。 只是秘籍上的内容,就只到锻力境…… 想到了之前自己被困钱府,单纯修炼掌型手法也可以增长熟练度,齐修眼神微动。 起身来到铁锅前。 按照之前修炼的方法,继续锻炼。 十几分钟后。 熟练度面板上已经升到一境的黑沙掌后面,数字缓缓向上一蹦。 0.1% “果然可以!” 见进度数字动了,齐修松了口气。 锻力境的黑沙掌很强。 但还远远不够。 至少,还比不上钱玉川。 想起了那晚钱玉川速若风雷,一拳将尸童子轰飞几十米,深深嵌进墙壁里的画面,齐修揉了揉眉心。 那家伙不会披着人皮的妖怪吧。 他不也才二十多岁,哪来那么恐怖的力量。 感慨了一声,齐修轻敲着脸颊,调整原本的修炼计划。 黑沙掌已经突破到一境。 熟练度的获取慢了许多,要减少每天修炼的时间,侧重其他几门。 书法还差10%就能突破到二境。 可以集中几天时间,先一鼓作气升一级。 燕子飞这门身法可以作为接下来的主要目标。 打的过就打,打不过我还能跑。 至于这个观日壮神法…… 斜眼瞥了瞥山洞外明媚的光线,齐修挠了挠脑门。 这门武功怎么说呢。 效果,确实是有效果。 不仅可以壮大精神,削减疲惫,让人更加振奋,还能锻炼目力。 可唯一的缺点就是练起来太难受。 双眼直视太阳。 这种逆反人类基本生理条件的练功方式。 会导致身体产生的强烈抵触。 比黑沙掌那单纯的痛苦,要难受的多。 而且每次修炼完这门武功。 就要面对持续近一个时辰的半失明。 两眼白芒一片,只能模糊看到身前两三米的轮廓。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随着熟练度增长,这个时间也在缩短。 齐修的目光在几个技能之间来回徘徊。 最终还是缓缓落在了跟随自己最久,屡建奇功的书法。 就决定是你了! …… 寒冷和静谧的山林中。 微风拂过树梢,雪花落地发出微弱而清脆的声音 一条蜿蜒徐行的曲折山道上。 两个身穿道袍,大腹便便,一人背负竹筐,一人掮着包袱的道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这山中。 “师兄,快到了没,我这肚子都快饿瘪了,要不咱找点吃吧。” 皮肤雪白,额角长着一块青色胎记的竹筐道人开口道。 “这鸟不拉屎的山里哪有吃的,快点走吧,估摸着就快到宝河县了。 快点完成师尊交代的任务,咱们也好早些回去。” 掮着包袱,额角长着一块红色胎记的道人道。 两名道人说话间,前方不远处的山路拐角一阵沙沙脚步声传来。 背着竹篓上山伐柴的男人诧异看着面前的道人。 这山上啥时候有道观了? “师傅们好啊。” 出于礼貌,男人笑着冲着道人打了声招呼。 站在男人对面的两名道人对视一眼,也同时露出一抹阴森诡异的笑容。 “无量自在,施主来的真是巧啊。” 笑眯眯朝着伐柴男人走去,青色胎记道人的脖颈隐隐胀大,血管扭动。 “啊?” 茫然看着走过来的青色胎记道人,伐柴男人刚一愣神。 对面的道人突然张开大嘴。 一股浓郁剧烈的绿雾从嗓子里汹涌而出。 如同活物般一股脑的顺着男人七窍钻了进去。 “呃!” 猛地捂住脖颈,伐柴男人甚至没来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哈哈哈,终于有东西吃了,出来几天,我这肚子里的宝贝们早都饿的受不了了。” 揉着臃肿的肚子,青胎记道人咧嘴嘿笑。 衣衫散落间,其肚子上赫然长着无数拳头大小的脓包,里面隐隐游动着某种活物,恶心至极。 “那有个山洞,山野草民皮肤粗糙油腻,影响口感,咱们到那边剥了皮再吃。” 发现了不远处有个宽阔的山洞,红胎记道人提议道。 “行,还是师兄你会吃,走着走着。”吸溜掉嘴角流淌的口水,绿胎记道人嘿笑着单手扛起男人。 两人有说有笑朝着山洞的方向走去。 …… 第十五章:邪魔歪道 “再有七八天的样子,就能彻底镇住那尊玉菩萨了。” 从暗道里走出,齐修拍打衣襟上的尘土,松了口气。 封镇玉菩萨的过程还算顺利。 随着【镇】字符不断增多生效。 玉菩萨的力量愈发薄弱,甚至已经从底部出现石化的迹象。 估计等到整座玉菩萨全部石化。 封镇就算彻底完成。 另外钱玉泽拿着一万两去了清潭山至今未归,钱玉川同样揣着巨款和其师兄回了太保门,了无音讯。 整个钱家如今只有钱玉海主事。 “不过看钱玉海的样子,似乎也已经病入膏肓了。” 脑海中浮现钱玉海不断咳嗽的样子,齐修抿了抿嘴。 发觉钱玉海最近的气色愈发不好看,他也出言提醒过。 但其声称只是心力交瘁,劳损过度,并无大碍。 见本人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再多话。 眼看着天色还早。 齐修没有返回卢家村,抄了一条小路,直奔自己平日练功的山洞去。 近日来他练功颇有心得,甚至有些上瘾。 一日不练,就觉得骨子里发痒。 “没想到齐某一介读书人,如今竟也成了个武痴。 唉~都怪这欺人的世道啊。” 长叹一声,齐修摇头加紧了步子。 …… 黄李山,齐修练功的山洞。 脱去了身上的道袍,一肚子脓包的青胎记道人伸手从竹筐里抽出一把剥皮小刀,嘿笑着晃了晃。 “看看,师兄你还不让我带吃饭的家伙,这不就用上了吗?” “行行行,算你机灵行了吧,快着点动手,吃完了咱们好早些启程。” 抹着嘴边涎水,红胎记道人催促着。 “得嘞,看我的吧。” 单膝压住伐柴男人的后背,青胎记道人反扣住男人的脖子将其头颅抬起来。 手里明晃晃的剥皮小刀就要从男人的天灵盖扎进去。 哗啦—— 刀还没落下。 碎石滚落的声音一下引起两人的注意。 同时抬头看去。 一名身穿青灰棉袍,面色愕然,文质彬彬的书生站在洞口边。 洞里的一切,显然已经被其看见。 “你们……” “哈哈哈,师兄,咱们运气好啊,又来了一个。 正好咱俩一人一個,不怕不够吃了。” 站起身来青胎记道人满脸惊喜狞笑,一步一步朝着书生靠近。 “小先生莫怕,乖乖待着,若是惹恼了贫道,可是要遭些苦头的。” “别,别过来……”书生神色惊恐,慌乱着往后退却。 “嘿嘿嘿,别怕嘛,贫道下手很快,一点都不疼的。” 来到了书生面前五步距离,青胎记道人伸出大手,直直朝着书生抓去。 “是吗?可我下手挺疼的。” 脸上惧色骤然消失,齐修神色一凌,猛地向前一窜。 十成功力的黑沙掌全力运转,半透明气浪缠绕双掌。 砰砰砰砰砰! 暴风骤雨的铁掌劲风骇人。 尽数宣泄在了青胎记道人的身上。 没想到面前的小绵羊怎么一眨眼成了下山恶虎。 青胎记道人猝不及防直接硬吃了齐修十数掌! 嗤啦! 霸烈掌力穿透道人身体,内脏一瞬间被绞成肉泥。 连背后衣衫都被震碎。 青胎记道人惨叫一声,整个人忽的横飞出去,满口血浆乱喷,倒在地上。 头一歪,死了。 “师弟!” 震惊诧异看着被齐修暴起轰杀的师弟,红胎记道人恶狠狠扭头看过来。 “你敢杀我师弟,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那你可知道反派一般都死于话多。 看着还在言辞威胁的红胎记道人,齐修翻了个白眼,运起燕子飞身法,足下一点,整个人横空袭杀过去。 见齐修一声不吭冲来,红胎记道人面色一紧,脖颈瞬间胀大,大量暗红烟雾从嗓子眼里汹涌而出。 什么鬼? 这道人会法术? 双眼一眯,齐修偏身避开席卷而来的红雾。 可这红雾浓密诡异。 见齐修躲开,竟如活物般追了上去。 滋滋滋—— 掠过地上伐柴男人的尸体,红雾内顿时响起让人头皮发麻的啃食声。 齐修定睛一看。 这团看着缥缈的暗红雾气赫然是一群形如蛆虫,长着蚊翅的食肉虫豸聚集而成。 “俗世武人,焉敢与我等神通法术抗衡!”红胎记道人口中发出尖细哨声。 将伐柴男人吃成白骨的食肉虫雾再度扑向齐修。 “邪魔歪道,死有余辜。” 低骂一句,齐修眼神渗人,杀念更甚。 练武之后,他的杀心恶气与日俱增。 若是两个月前的他,绝不会如此果断的动了杀意。 只能说人一旦有力量,潜在的暴力性就会愈发活跃。 翻手从胸口掏出一沓【镇】字符。 哗啦啦—— 仰天一撒,飞扬纵横的【镇】字符,金光大涨。 被金光照到的食肉虫雾当即发出一阵刺耳尖细的鸣叫。 大量食肉虫豸簌簌暴毙。 如下雨般洒落一地,在地面上堆出厚厚一层虫尸。 “嘶! 这是什么?! 符箓?!” 面露惊疑,红胎记道人连忙解开道袍, 臃肿肥硕的肚子上一枚枚脓包臌裂,汁水四溅,从中再度飞出大量食肉虫豸补充虫雾。 偌大山洞中。 一红一金两道光雾疯狂碰撞。 伴随着大量食肉虫豸的死亡凋零,【镇】字符的光芒也被消磨干净。 身上三分之二的脓包破裂,红胎记道人整个瘦了一大圈,连脸颊都深深凹陷下去。 “嗬嗬嗬,没符了吧。” 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红胎记道人眼神恶毒。 臭书生害我豢养的灵虫死了这么多。 待我将伱擒下。 让你知道什么叫万虫噬身之苦! 听到道人得意笑声,齐修默默从后腰又拿出了一沓【镇】字符: “你说什么没了?” “我……” 两眼瞪的老大,红胎记道人气急攻心,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这符箓是批发来的吗? 还有tm这么多? 看着一步步走来,散发着浓重威压的书生,红胎记道人眼珠一转。 猛地抓住自己一直掮在背后的包袱。 抖落包袱皮。 一张古老破旧,长满了裂纹和细小凹坑,只有一张嘴痕的白色脸谱出现。 面露一丝肉疼,红胎记道人将白色脸谱按在了胸口。 咕咚咕咚。 头皮发麻的吞咽声响起,红胎记道人的脸色迅速变的惨白。 下一秒! 这种脸谱突然活了过来,张开墨迹描绘的大嘴, 原本苍白无色的脸谱上徐徐浮现出一张凶戾狰狞,青面獠牙的鬼脸油彩脸谱。 嘴角抽了抽,红胎记道人取下脸谱扣在自己的脸上。 诡异脸谱一碰上红胎记道人的脸。 滋滋怪叫中,瞬间与其皮肤粘连融合在了一起。 “吼……” 身子怪异的扭动着,红胎记道人口中发出低吼。 原本正常的体型不断膨胀异变。 皮肤变黑,长出钢针般的毛发,一根根尖锐森然的骨刺从后背脊骨中长出,满身脓疮,向外流淌着墨绿液体。 眨眼的功夫,红胎记道人就成了一尊身高近三米的白骨恶鬼。 …… 第十六章:新云篆 戴上诡异脸谱,红胎记道人化身青面恶鬼,踩着轰隆步伐扑向齐修 只觉得一阵阴冷气息扑来。 曾经感受过的酥软麻木开始顺着毛孔往血肉里钻。 又玩这套? 手里的【镇】字符一撮,缕缕金芒驱散阴冷气息,齐修扬手将剩余的【镇】字符洒向青面恶鬼。 嗤嗤嗤—— 金芒如利箭激射。 击打在青面恶鬼身上,灼烧出一枚枚血肉模糊的窟窿,向外流淌脓液。 “吼!” 受创之后的青面恶鬼更是狂暴。 血盆大口裂开,无数巴掌大小,长着翅膀,形如尸蟞的鬼虱尖叫着飞出来。 铺天盖地的鬼虱化作一团嗡鸣乌云,呼啸着涌向齐修。 这鬼虱乃是青面恶鬼的寄生物。 奸猾狡诈,齿若金石。 就是精钢铁甲也能轻易咬穿,继而钻入人体之内,啃食血肉内脏。 极其凶残危险! 脚下步伐灵活,齐修身影腾挪纵跃,迅速与鬼虱群拉开距离。 “哈哈哈,你不是符箓多吗,接着用啊。” 见齐修不断后退躲避。 化身青面恶鬼的胎记道人得意大笑。 隆隆回音,震得洞内山石簌簌抖落。 “这可是你说的。” “你听错了,我没说!” 隐隐察觉一丝不对,青面恶鬼立刻否认。 “哈哈哈,迟了,迟了!” 朗声大笑,齐修袖袍一荡,张口咬破右手食指,以指尖做笔,赤血为墨。 一枚新的云篆落于左手掌心。 【武】 云篆写成,齐修脸色微微一白。 显然这枚云篆的消耗要远远大于【镇】字。 但【武】字一成,齐修的精神反而更加抖擞。 “这【武】字齐某顿悟不久,正缺一个敌手试试锋芒,尝尝滋味。 阁下算是我这【武】字符的首位敌人,便宜你了。” “便宜你&%¥#,我他妈活吃了你!” 士可杀不可辱,眼见着齐修拿自己当做沙包用,戴上诡异脸谱本就精神受到污染侵蚀的红胎记道人彻底癫狂。 “说脏话,掌嘴!” 腰背绷紧,齐修抬手对着虚空就是一掌。 他做什么? 看到齐修对着空气动手,红胎记道人脸色一怔,心头疑问刚刚升起。 一道半人高,宛如墨水凝聚的掌印猛然出现。 裹挟崩山破岳的猛烈劲力。 如一枚炮弹重重轰在了鬼虱群中。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夹杂着鬼虱被震碎撕裂的湿滑黏腻。 大股鬼虱残渣一团团落在地上。 直径三米多的鬼虱群硬生生被轰出了一道手掌型的空洞。 “这是什么法术?!” 不可置信看着被轰出空洞的鬼虱群,红胎记道人失声大叫。 一介俗世武夫,如何会使法术的。 “如来神掌。” 信口胡诌了一个名字,齐修火力全开,展躯出掌,如骤雨狂风。 轰轰轰轰—— 齐修每出一掌,虚空便凝结一枚掌印,掌心【武】字符则消散一分。 霎时间山洞内铺天盖地的墨色掌印倾轧而下。 巨响振聋发聩! 震动山洞摇晃颤抖,山石崩落。 不可阻挡的将整个鬼虱群碾碎成渣。 连同地面都被深深印出一枚枚掌印深坑。 一连打出十掌,齐修掌心的【武】字符彻底消失。 山洞内经过这一番狂轰乱炸。 浓尘滚滚,碎石崩落。 满身可怕掌印,半截身子几乎被打没了的青面恶鬼倒在废墟深坑里。 暗黄色的眼珠微微转动,嘴唇颤抖,透着不甘与惊恐。 片刻后。 青面恶鬼臃肿肥硕的身子逐渐萎缩。 红胎记道人的真身重新出现,脸上的诡异脸谱跌落一旁,重新变得空白。 “师尊……不会……放过伱的……” 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红胎记道人隐晦从肚子上的脓疱里抠出一個肉囊捏碎。 脓液四溅,一只细不可查,通体鲜红的怪虫晃晃悠悠的出了山洞,朝着远方飞去。 放出了传信虫,红胎记道人双脚一蹬,紧跟着找他师弟去了。 死了吗? 站在红胎记道人十米开外,确认这妖道已死,齐修这才卸了口气,疲惫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 经此一役【武】字符的威力,我大概了解。 威力强大。 消耗同样可怖。 使上一次,浑身气力就像是被抽干一样,心慌气短,骨头都软了。 只能当做杀手锏底牌使用。 唯有等我武道境界再高些,体魄浑厚,气血丰盈。 怕是才能当做日常的御敌手段。 看着左手掌心,齐修轻揉着太阳穴,心中念头翻滚。 三日前他将书法突破至二境。 顺利感悟出第二枚先天云篆——武! 而凝结出这枚先天文后。 他心里隐隐生出一丝预感。 书法凝结出来的先天文似乎和他本身能力,有着冥冥之中的联系。 这【武】字符,正是因为他踏足武道,故而凝结。 不过心里有了这个预感时。 一个疑问随之萌生。 既然【武】字符是因为武道而结。 那早先一步,第一个领悟的【镇】字,又脱胎于什么呢? 审视自身上下数遍 他也没明白【镇】字符的由来。 无解之下,他只能暂时压下这股疑惑,将目光投注到刚刚入手的【武】字符。 “【武】字符因武而生,和能自发显化神异的【镇】字符截然不同。 这枚云篆脱胎于我所修习的武学。 神异也就与我的武学息息相关。 今日这番尝试下来,基本可以确定【武】字符的神异了。” 从地上拾起一块碎石,齐修用正常的文字写下了一枚【武】字。 得到【武】字符后。 他曾试着书写,却发现这枚云篆极其暴躁。 普通纸笔一旦试着书写,立马就会被反噬炸裂。 似乎一般的纸笔根本就承受不了【武】字的力量。 之后几经尝试后,他才找出了一个勉强书写的方法,就是用自身鲜血,书于体肤之上。 云篆的神异得之于他,自然也就不会反噬他本身。 “【武】字符的真正神异,应该就是能够显化武学的本质力量。 不过目前来看,似乎只能注入一境以上的武学本质。 黑沙掌的本质力量就是强横无匹的恐怖掌力。 所以【武】字符就显化出了那些刚猛无俦的黑色掌印。 一个三流外门武学经过【武】字符加持,就有如此恐怖的威力,那如果是一流武学呢? 亦或者是……真功?” 想起真功,齐修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钱玉川的样子。 先前钱玉川强行扣押他译写一卷兽皮经文。 那卷经文就是一卷真功的残篇。 江湖中流传的武学有普通武学和真功之分。 普通武学大多锻炼身体的某个部位,越高级的武学,锻炼的部位越全越强。 而真功则能直接锤炼全身,不缺不漏。 “那卷寒瀑真功的内容我倒是记得,只是那些内容应该只有全篇的三分之一左右。 别说练不了,练了也是走火入魔。 不过钱玉川能找到一部分残篇,手上应当还有其他部分的消息。 想要得到完整的寒瀑真功。 恐怕还得从他手上拿。” 天色渐渐昏暗,光线混沌的山洞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渐渐生出摄人的光彩。 “不行不行,冷静冷静。” 正当齐修的眼神愈发炽热时。 他突然伸手拍打起脸颊,微痛的刺激,让心头疯狂的想法平息: “不能冲动,这个世界很大,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存在。 有熟练度在手,我没必要急于求成。 脚踏实地,稳扎稳打,才是康庄大道。” 发觉自己练武后心性越来越激进,齐修拢起袖子琢磨着。 看来以后还是要少动手。 苟住刷技能才是当前第一生产力。 “我可不能像某个大蛮牛一样,有点力气就会欺负读书人。 呸!可耻!” …… 数百里外。 一处幽暗古墓深处,正弓腰行走在逼仄昏暗走廊的钱玉川突然打了个喷嚏,疑惑扭头,嘴里嘟囔着。 “谁他妈咒老子呢?” …… 第十七章:法器·百面 坐在石头上休息了十多分钟,恢复了气力,齐修起身走到两个怪异道人尸体旁。 摸尸。 俗称捡装备。 看着两个道人满身密密麻麻空洞,流淌着脓液的恶心身躯,齐修连连撇嘴,胃里隐隐翻腾。 为了防止这俩货的尸体上有什么残留的东西。 齐修捡起了那把剥皮刀,用刀刃翻弄了一遍尸体身上。 啧,比我还穷。 两具尸体上一无所获,齐修转而将目光落在了道人背负的竹筐和包袱上。 竹筐由细长而柔韧的竹篾编织而成,通体绕着一圈布帛,防止里面的东西顺着缝隙掉出来。 这都是些啥啊。 撬开竹筐的盖子,齐修一脸古怪的从里面挑出来几样东西。 一团形似牛粪,气味更像牛粪的凝结物。 两根沾染血迹里面夹揉着某种黑色毛发的麻绳。 三个塞着红巾的瓷瓶,以及两件绣着牡丹的肚兜。 看了看竹筐的道具,又看了看两個道人的尸体,齐修面色复杂,半晌从嘴里啧了一声: “玩的挺花啊。” 牛粪和肚兜扔远,齐修好奇拿起了那三个瓷瓶。 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他也没贸然打开。 贴着耳朵晃了晃,里面哗啦作响,应该是丹丸之类的东西。 “先收着再说吧。” 把瓷瓶和麻绳塞回了竹筐,齐修拿起了红胎记道人之前掮着的包袱。 两本经书,一盒巴掌长的墨绿燃香。 翻看其中一本经书,齐修目光扫了扫,眼神顿时一怔,扭身对着红胎记道人尸体啐了一口: “呸!臭道士,什么素质,随身还带着本黄书!” 揣起这本不健康读物,齐修又翻开了第二本。 《法器祭炼三·百面》 “嗯?” 注意力一下提高,齐修双眼眯起来。 经文的页数不断多,拢共不过十五页。 但全篇记载的经文透着浓浓的诡异气息。 明明每个字看起来很正常。 可当这些文字组合连贯起来后,却仿佛突然活过来一样。 在书页上扭动翻滚,犹如蝌蚪般乱窜。 于此同时齐修突然感到脸皮一阵发痒。 一摸下巴,脸上的皮肤竟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一道口子。 整张脸的皮,就像是要翘起剥落了一样。 这书上有东西! 神色一凝,齐修迅速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在眉心写下一枚【镇】字符。 【镇】字符一成。 脸上痛痒难耐的感觉立刻消失,翘起裂开的皮肤也重新合拢。 “果然是妖道,连随身携带的经文都沾染诡异。” 以指代笔,齐修冷哼一声,一连在这本法器祭炼的封面上写下了三个【镇】字。 【镇】字符金光震荡。 经文册子陡然卷曲蜷缩起来,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炙烤。 一缕缕暗红色的细丝被烘烤出来,扭曲着化为飞灰。 蛆虫般的细丝被镇灭,经文册子重新恢复正常。 没有了那股诡异的侵染。 册子里的内容才可以正常阅读。 仔细将整本册子的内容翻看了一遍,齐修将其卷成一团,扭头看向那张正躺在地上的纯白脸谱。 整篇经文的内容很纯粹。 基本就是在讲如何操控祭炼那张名为“百面”的脸谱法器。 这法器祭炼起来十分刁钻。 每次使用都必须喂饱血肉,配合脸谱上刻下的法咒,压制凶性。 如果没有祭炼,一旦使用就会被其中凶性污染精神,成为脸谱的傀儡,永世不得超生。 并且每次使用都必须时刻注意脸谱的状态。 凶性要是有复苏的迹象,就必须立即摘下脸谱。 否则一样会被侵蚀控制。 “喂血肉?齐某自己天天都吃不上肉,还喂它吃肉?”翻了翻白眼,齐修起身将百面脸谱拾了起来。 古旧斑驳的脸谱像是某种皮革鞣制。 表面凹凸有致,形似人脸的轮廓。 边缘用朱笔写着一行极微小,细若蝇头的古怪符文,应当就是压制脸谱的法咒。 按照祭炼法上说。 这百面脸谱有两种能力。 其一就是之前红胎记道人所使,献祭血肉,用脸谱将自己异化成青面恶鬼。 经文里记载,百面脸谱里封存了一百头妖魔厉鬼。 只是每解放一头都需要付出巨大代价。 目前解放的只有青面恶鬼一只。 看到这一条时,齐修真的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法器要是真的这么牛,那道人还能被我打成那个逼样。” 严重怀疑这一条是经文作者的自嗨。 而真正让齐修感兴趣的是这张脸谱的第二道能力。 这张百面脸谱可以修改佩戴者的音容样貌,体态特征,也就是自带易容术。 把玩着百面脸谱,齐修眼睛里泛起光彩。 他现在树敌良多。 一屁股刀尖抵着。 像是结了死仇,但脑子还没回过劲的钱玉川。 玉菩萨的主人那个神秘的吴道长。 如今又多了这两个明显带着某种任务来的妖道。 “躲在这卢家村也不是长久之计,钱玉海的嘴能有多严,我不得而知。 而且我托付卢家村人代购的物资数量不算少,有心人只要稍加留意就会发觉端倪。 顺藤摸瓜,就能找过来。 如果我能祭炼操控这张脸谱,就能易容返回宝河县。 再把钱玉海的那个秘宅做出一点有人生活的痕迹。 呵呵,灯下黑。 双重保险这样才稳妥。” 欣然一笑,已经深谙苟道……不对,隐忍之道的齐修忽觉神清气爽。 不用蜗居躲在这深山老林里的感觉真不错啊。 构思好这一切,齐修随即转身开始清理两个妖道的尸体。 祭炼操控百面脸谱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此之前他还要在这个地方练功。 现在虽然天寒地冻,尸体不会那么快腐败。 但这两个妖道以身饲虫,谁知道他们的尸体会不会有什么特别之处。 将两个妖道破烂不堪的尸体搡在一块,齐修直接一把火点了。 橘红的火光倒映在脸颊。 伴随着灰烬的缭绕,那双眸子渐渐平和。 …… 清潭山,雨花观。 仙风道骨的吴道长含笑带着钱玉泽来到一口丈许高的丹炉面前,轻晃拂尘: “钱公子请看,这炉里便是还阳药,再有十日便可开炉。 钱老爷只要服下此药,便可痊愈。” “道长若能治好家父,玉泽定铭记大恩,涌泉相报。”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火光通明的丹炉,钱玉泽握紧了拳头。 “慈悲救人,乃是出家人的本分。 钱公子……” 话说一半,一只隐秘细微,通体鲜红的小虫从外面飞回,钻进了吴道长的耳朵里。 “该死!” “啊?我该死?”钱玉泽一脸茫然。 脸色陡然铁青一片,吴道长眼珠转动,好半天才平息: “贫道有要事要处理,少陪了。” 匆匆丢下一句话,吴道长快步离去,留下满头问号的钱玉泽一人在原地凌乱。 …… 第十八章:十斤精肉,切作臊子 雨花观后一片竹林。 吴道长面色阴沉快步穿梭在竹林小道上。 四周竹叶晃动间,嘶嘶作响的虫鸣若隐若现,无数泛着红光的复眼从阴影中探出来。 发觉是吴道长后,又默默退了回去。 来到竹林深处一间草屋中。 大大小小的瓦罐几乎塞满了整个屋子,大步来到两口分别写着“玄彤”、“玄庄”的瓦罐前。 吴道长伸手拍碎瓦罐封口,往里一瞧。 罐内原本应当活蹦乱跳的两条母虫已经翻了肚皮,显然是死了有段时间了。 “废物!” 愠怒掀掉两口瓦罐,一改平日的仙风道骨,此刻的吴道长面目狰狞。 清澈明亮的双眸变作一双竖瞳。 皮肤下隐隐有无数黑线蠕动,周身黑气逸散,森然可怖。 两个废物徒弟死不足惜。 可他的法器也就此丢了。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法器啊! 雨花观传承了一百三十年也才积累了三件。 短短一月,就连丢了两件。 如何不让他恼怒! 喘着粗气在草屋内踱步,吴道长浓密厚重的双眉缓缓拧成一个鼓包。 “看来那宝河县城里确实来一尊高手。 原以为此人封我玉菩萨,只是意外。 但现在玄彤、玄庄死了。 以他二人的脚程,两天时间定然还未赶到宝河县。 他们在城外就被提前截杀! 戴着百面脸谱都没能逃走,对方难不成是真意境? 黄檀府的真意高手都是有名有姓的主。 点苍盟谢长河、拂云山米花道人、黑江十八坞叶蛟龙、太保门金四极…… 等等,太保门!” 眉头猛地展开,吴道长周身黑气晃动。 钱家老二钱玉川的师门。 不就是太保门吗? “是太保门在针对我?” 沉吟坐在椅子上,吴道长越想越觉得可能。 钱家祖上乃是一方巨贾,近几代没落,但蒙承家世遗荫,虽蜗居宝河县。 家底仍不可小觑,据钱玉泽透露,钱家现存的白银就有近十万两。 这还不算金银细软,古董字画之类。 “既然太保门想与贫道抢食,那就休怪贫道不守出家戒律了。” 环视着满屋子的瓦罐,吴道长轻捻长须,竖瞳之中隐隐冷光如刀尖刺骨。 …… 宝河县。 刘家肉铺门前。 一膀大腰圆,面如重枣,长着一条赤黄眉,双臂粗壮如柱,恍若黑熊成精的大汉,凶神恶煞的站着。 铺子里,伙计们看着门口凶若狻猊的彪形大汉,面面相觑,一声不敢吭。 “喂喂喂,都搁这站着干嘛,不做生意了?” 眯笑嗅闻着一条红肚兜从后院走来,看到伙计们都干活,反而呆站在那愣神,刘屠夫把肚兜往怀里一塞,大声呵斥。 推开发愣的伙计,刘屠夫刚想开口,一见到那丑恶粗狂的大汉也不由一怔。 “这位客官,想要些什么啊?” 缩了缩脖子,刘屠夫挤出笑脸客气问道。 晃了晃脑袋,大汉上前两步,对着肉摊一指: “要十斤精肉,切作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 “得嘞,还不快些给客官准备。”刘屠夫闻声连忙冲着伙计吆喝。 “等等,不要他们切,某家就要你来切。” 听着大汉蛮横要求,刘屠夫眉头一皱,但还是压下不满,笑道: “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 随即转身从案上提了十斤精肉,细细切做臊子。 切了小半個时辰才好,刘屠夫放下刀,松口气: “给客官包起来?” “莫急。” 大手一摆,大汉又是一指: “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这话一出,刘屠夫脸上笑色尽褪,抿起嘴来。 “怎地,不切?”眼角一斜,大汉抬了抬嗓门。 “切,小的这就切。”深呼一口气,刘屠夫又选十斤实膘的肥肉,也细细的切做臊子。 这一切,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 累得额头汗珠滴答,刘屠夫搁下肉刀,勉强扯了扯嘴角,咬着后槽牙: “给客人包起来?” “不急,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 “妈的!找茬是吧!” 跳起身来,刘屠夫攥着肉刀,一声怒骂,就要招呼伙计给这大汉一个教训。 “没错!我就是来找茬的。” 见刘屠夫暴起,大汉不怒反笑,大手一伸直接抢过肉刀,两手一攥。 直接将那钢刀搓成了个铁圈圈。 毁了菜刀,大汉举梆梆就是两下。 打的刘屠夫 倒在地上捂着熊猫眼,刘屠夫凄厉惨叫: “救命啊,杀人啦!快报官啊。” “这两拳算是还你辱我之仇! 想报官,尽管去,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鲁达是也!” 丢下姓名,大汉大笑离去,围观众人噤若寒暄,无一人敢拦。 “还他妈愣着干嘛,追啊!” 被刘屠夫一骂,店里的伙计赶忙寻着大汉的背影追了上去,却又不敢太过上前,只敢远远望着。 穿街过巷,大汉步若流星。 一搭眼的功夫,便走进了一条巷子。 而等伙计们追上来时,却只看见一位气质儒雅,两鬓微微斑白的中年男人从巷子里走出来。 “劳驾请问,您看到一黑脸大汉进这巷子了吗?” “不曾见过。” 轻轻摇头,中年儒生从容离去。 留下一众伙计茫然挠头,那么大一个人还没凭空消失了不成。 …… 春来酒楼。 甲字三号上房。 中年儒生进入房间后,返身插上门栓。 然后抬手从下巴捻起一截皮肤,向上一撕。 嗤啦—— 脸谱被撕下,中年儒生随之变成了面庞清秀,眼神清明的年轻书生。 “呼……这脸谱效果果然神异,至少在普通人层次,绝对不会有人能把我认出来。” 看着手上的百面脸谱,齐修揉了揉脸颊,露出笑意。 彻夜不眠琢磨了两天后。 他总算大致摸清这件脸谱法器的用法。 在喂饱脸谱足够的血食后。 念动操控法咒就可以压制法器内的凶性。 压制成功的特征,就是脸谱上的裂缝会消失。 而一旦脸谱上重新出现裂缝。 就代表内部凶性污染正在复苏,必须尽快脱掉脸谱,防止凶性侵蚀,污染精神。 伪装成普通人,更改样貌体态的话。 半扇猪肉或者两只活鸡,可以维系六个时辰左右。 由此可见鲜活的血肉的效果更好。 “不过如果喂食血肉是为了压制法器内的凶性。 那我倒是还有别的方法。 毕竟单纯压制的话。 我还是挺擅长的。” 将百面脸谱放到桌子上,齐修眼神转动,返身拿起一根毛笔,轻蘸墨浆。 然后笑容灿烂的缓缓朝着脸谱走来。 …… 第十九章:命案 “我这一笔下去,令尊最后一丝生机就会彻底断结,大公子想好了吗?” 钱府独院,钱玉海的房间里。 齐修提笔站在玉菩萨前。 遭受上百枚【镇】字符联合封镇的玉菩萨周身几乎完全石化。 唯有按在钱老爷头顶的手掌,还保留着玉色质地。 望着仅剩一息尚存的父亲,钱玉海俯身跪下,冲着老父亲磕下头: “玉海无能,不能为您医治恶疾,反受如此折磨。 父亲放心,您走之后,儿子一定殆尽竭虑,尽心尽力,守好我钱家的家业。” 以头触地,钱玉海肩膀微微抖动,强忍的悲恸化作泪水瞬间眼眶溢出。 默默看着这一切,齐修心头微叹。 正要提笔写上最后一枚【镇】字符,彻底封镇这座诡异的玉菩萨。 却发现一直僵若木偶的钱老爷,此刻嘴角竟微不可查的扬起几分。 隐隐透着一丝解脱欣慰。 看到这一幕,齐修微微动容。 这玉菩萨所谓的续命,对于病者本身而言,更多的还是一种折磨吧…… 一笔【镇】字落定。 早已嵌入玉菩萨体内的【镇】字符齐齐浮现。 金光涟漪,堂皇威严。 冥冥之中,百枚【镇】字相互勾连,形似一条条黄金锁链,将整尊玉菩萨牢牢锁死。 “这是……” 注视着【镇】字符凝结化作的黄金锁链,齐修脑海中震动不休,一股明悟呼之欲出。 眉头紧皱,追寻着这股明悟,齐修能感觉若是能将这股明悟释放出来。 或可悟出【镇】字符的另一重神异。 可惜这股明悟来得突然,却始终像是还差一层窗户纸。 无论齐修怎么集中精力。 这股感悟就是无法彻底宣泄出来,最后缓缓平息。 心头升起一股怅然若失,感觉一场大机缘就这么溜走,齐修揉了揉眉心。 是因为书法的境界不够。 所以这股明悟一直被限制,无法突破出来吗。 隐隐意识到这股明悟之力无法释放出来的原因,齐修眼神闪烁。 书法前段时间才刚刚突破至二境。 熟练度还不到百分之一。 而进度之所以如此缓慢,倒不是因为他疲懒懈怠。 书法突破至二境后。 熟练度的增长似乎进入了一个滞缓期。 一如之前那般练习书法,虽然也可以获得熟练度,但所获甚微。 短时间内想要将书法的熟练度推上去,除非另有方法,否则按照如今的进度,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 “而且书法提升后获得的先天云篆,威力几乎是跨越式增长。 因此带来的就是消耗的同级提升。 二境的【武】字符,用上一次,就能把我掏空。 三境的云篆,根本想都不敢想。 书法要练,但是武功之类的其他技能,也要同步提升。 成为一个六边形战士在乱世里才是最保险的。” 这边齐修心里思索着新一轮的修炼计划,一旁的钱玉海则静静抱起父亲的尸体,亲自为他换上寿衣。 “大公子准备何时为钱老爷发丧?” 合作完成,齐修拢着袖子站在一边。 “此事甚大,我会立刻飞书给玉川、玉泽,让他们回来协商父亲的后事。 这段时间辛苦齐先生了,小小谢礼,万望先生收下。” 一沓银票塞进齐修手里。 手指一捻,眼皮一耷,齐修的瞳孔微微一缩。 好家伙! 一万两! 你可真不愧是姓“钱”的。 “这件事你不找我,我也会做,你我也算相互成全。”揣起银票,刚转身准备离去的齐修,走到门前,又转而侧过半个身子。 “你的病,还是早点去看看吧。 讳疾忌医,可不是聪明人做的事。” 听到齐修的提醒,钱玉海微微一笑,冲着齐修拱了拱手: “多谢齐先生惦念,钱某人知道了。” …… 从一处角落翻墙跳出了钱家,寻了個隐蔽位置,齐修从怀里取出一张脸谱,扣在了脸上。 下一秒,清秀儒雅的书生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皮肤蜡黄粗糙、脸颊黝黑,一看就是在常年地里操劳的庄稼汉。 钱家的事,暂时算是了了。 就算钱玉川、钱玉泽回来,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我这边。 钱现在也不缺了。 得找个地方,好好安顿下来。 怀揣着一万两银票,齐修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财大气粗。 来到南市的一间牙行。 满堂哄闹的客人几乎将整个牙行大堂塞满。 吵吵闹闹,简直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老哥,劳驾问下,这是怎么了,这是都在干嘛?” 拦住一名四十多岁,小贩模样的男人,齐修好奇问道。 “还能干嘛,租房啊。” “租房?” 看着满屋子至少上百人,齐修茫然。 这么多人都来租房? “你不知道吗? 西市昨天一连出了九起命案,遍布整个西市。 现在在西市住的,要不借住亲戚家,要不回乡下。 不想走的,手里有点闲钱的,都出来租房了。 诶诶诶,到我了到了。” 解释了两句小贩就急着挤进了人群里,留下眉头皱起的齐修。 命案…… …… 日落西山,霞照长街。 提着两大包日常用品,齐修来到了自己花费四倍溢价,二两银子一个月,押一付三租回来的新家。 这是位于东市的一处独院。 面积比齐修原来居住的地方要大上三倍,高墙围绕,庭院静雅,墙角还砌了一座花池。 穿过庭院进入正堂, 可以看到厅堂前后两侧分别有几间客房和内室。 将东西摆置放好,齐修坐在正堂椅子上,神色平静,隐隐还带着几分思索。 平静了一个月,城里又开始出现命案。 玉菩萨已经被封,命案是谁干的? 钱玉海? 钱玉泽? 钱老爷已死,他们已没有动手的理由啊。 还是,别的什么人? 一连串疑问在齐修心里转悠。 “算了,出了命案自有官府处理,我瞎操什么闲心,过好我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想了半天捋不出一个头绪,满脑子乱麻,齐修索性不想了。 他只是个有点能力的书生。 匡扶正义,降妖除魔这种事,还轮不到他。 不再纠结,心里畅快许多的齐修哼着小调,扭身去厨房摆弄起来。 前段时间在卢家村闭关,平日里帮着冬梅姐打下手。 厨艺技能也涨到了37%。 也能做出来一些家常小菜了。 吃完饭,烧了壶热水泡了会脚,练了会字,就着乔迁之喜齐修难得早睡了一次。 入夜,月明星高。 灯火渐渐熄灭的宝河县,沉入一片昏沉当中。 沙沙沙—— 忽的,一阵细不可闻的脚步声响起。 灵敏矫健的黑影顺着房顶一路疾行,从顶头尖的院子摸索了进去。 蹑手蹑脚进入房间,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只听的一声闷哼。 窗户从里面被掀开,黑影轻松一跃从里面窜了出来。 掂了掂腰上多出来的包袱,黑影低笑一声,转身跃上墙头,继续朝着下一家摸去。 一户户摸过。 黑影腰间的包袱越来越多,转而来到了刚刚入住的齐修家。 弹出一根细丝缓缓拉开门闩,悄无声息进了屋子。 黑影四处望了望,走进里屋,来到了酣睡的齐修身旁。 抹黑凑近看了看齐修,黑影摇了摇头,似乎因为光线太差,有些看不清。 怀里掏出一张画像卷轴,黑影吹燃火折子。 微弱跳动的火光驱散黑暗。 认真扫视了一眼手里的画轴,黑影点了点头,随即侧身看向床上的齐修。 而这时。 一双淡然冷漠的眸子,正从床上静静注视着他。 …… 第二十章:悬赏 浑身汗毛乍起,黑影露出的双眼瞪大,瞬间就要暴退! 还未等他动作,一只气浪灼灼,乌青如铁的大手骤然探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锵! 后腰摸出一把钢质短刀,刀刃刷的砍下,就要断了齐修的右手。 五指猛然发力握紧。 清晰可闻的骨裂声让黑影痛哼出来,砍下的短刀不由一晃。 “锻力境!” 瞧见乌青大手缠绕的气劲,黑影惊骇出声。 而就在他愣神间,齐修翻身而起,一掌悍然轰在了黑影胸口,狂猛劲力如滕渊怒龙。 鲜血喷吐,瞬间浸湿黑影脸上的面罩。 点亮房间里的烛台。 明亮烛火将房间照亮,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失去行动力的黑影,齐修俯身捡起地上掉落的画轴。 “画的还挺像。” 神色阴沉,齐修举着画轴来到黑影面前,一把扯掉他脸上的面罩。 一张三十岁左右,看着颇为忠厚老实的面孔暴露出来。 “为什么有我的画像?” 画轴上,赫然是一副齐修的半身像。 画工精湛,刻画入微,相似度很高。 这半夜潜入各家的神秘黑影,手持齐修的画像,显然是有目的性的在找他。 冷冷看着齐修,忠厚男人一声不吭。 “明白了,职业操守是吧。” 认可的点了点头,齐修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请上眼,此药名为我爱一根柴。 雄性生物吃了之后,就会陷入无休止的求偶状态,持续时间为十个时辰。” “你以为我会怕这种东西?”忠厚男人讥讽一笑。 “你误会了,这东西可不是给你吃的。” 潇洒一笑,齐修打开了瓷瓶: “距离这里五里开外就是城内的污渣场,那里大概逗留着三十名乞丐。 你说我要是把这东西混在食物里给他们吃了。 然后打断你的四肢送去他们面前。 啧啧啧,那场面一定非常和谐。 怎么样,试试?” 脸色陡然变得铁青,忠厚男人没想到齐修看着文质彬彬,儒雅温和,怎么一出手就是这么惨绝人寰的手段。 “说了,我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忠厚男人咬牙。 “不说,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齐修手里的我爱一根柴,忠厚男人最终还是屈服了。 “有人在鬼市挂了伱的花红,只要能找到你,就有一千两银子。” 闻听这话,齐修心头一沉。 几乎不用多思考。 花钱悬赏的肯定是那位钱家的二少爷,钱玉川。 他居然还没放弃找我。 不,不是找我。 是找那篇三分之一的寒瀑真功。 杀死龚艳逃走的那天,他不仅毁了所有译写的文本,还用浓墨污染了兽皮卷轴。 也就是说现在知道寒瀑真功那三分之一残篇的,只有他。 “这么急着找我,不惜直接悬赏一千两。 怕不是他已经找到寒瀑真功残缺的部分了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齐修接着问道忠厚男人: “现在有多少人接了悬赏?” “大概两百多人。” “这么多?”齐修一愣。 “找到一个普通书生就给一千两,要是你你不接?”一边说着,忠厚男人一边心里破口大骂。 一千两抓一個书生,我早就应该想到肯定没这么简单。 妈的,锻力境武者。 太坑人了。 “那这些是……” 注意到忠厚男人别在腰上的包袱,齐修挑起一个打开。 忠厚男人下意识想阻止,却又怕惹恼这书生,悻悻缩了回去。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包袱里装着的竟然是一颗用油皮纸包着的脑花。 “你……” 神色复杂的看着忠厚男人,齐修眯起眼: “解释一下吧。” “顺手接了个别的悬赏,十八颗新鲜人脑,五十两银子。”忠厚男人低声回道。 “昨日西市那些人也是你杀的?” “嗯。” 深呼一口气,齐修强忍着恶心将脑花裹起来扔到男人身旁: “连杀十八个人,你就不怕官府找你!” “官府?嘁,金花母教已经到沭阳了,他们哪有心思管闲事,都想着怎么跑路呢吧。”男人小声嘀咕着。 “什么金花母教?”眉头一皱,齐修追问道。 “你不知道?”忠厚男人有些诧异的看了齐修一眼。 “金花母教是滇川大省目前最有实力的几支义军之一。 教众虽然都是女人,数量却是义军中最多的。 两个月前她们已经占领了沅桐府,然后一路向北打过来。 半个月前我听说已经达到了沭阳。 如果顺利,下个月就能到黄檀府。” “金花母教,义军……” 忠厚男人的话让齐修陷入思索。 他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宝河县里为了温饱而奔走。 对于宝河县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他了解的极少。 只知道如今的朝廷名为:大玄。 所辖疆域共有一京十三省。 他所处的滇川大省便是位处西北的省份。 “大玄沿袭旧制,除圣京、江南大省两地直辖外。 其余十二大省皆设节度使一职。 节度使又称节镇,为一省最高主官。 集军、民、财三政于一身。 难不成如今大玄朝也进入了王朝末年,开始藩镇割据了?” 齐修表情凝重起来,大玄的政治体制与前世一方盛世很像。 独揽大权,高度自主的节度使虽然有效抵御了外敌入侵,可也导致中央皇朝对地方的管理失控。 只要一个导火索。 顷刻间就会变成军阀四起,藩镇割据的混沌乱世。 而每逢乱世。 邪教、叛军自然就是跳的最欢的一群人。 沉思片刻,齐修的目光又落在了忠厚男人的身上。 “你看看,我这出手也是太重了,快起来快起来。” 热情的将忠厚男人扶了起来,齐修贴心的帮着拍打身上的灰尘。 被突然和蔼起来的齐修搞的不知所措。 忠厚男人下意识躲避: “你,你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个小忙想请你帮一帮。”满面笑容,齐修将那幅画轴递还给了男人。 “什么忙?”忠厚男人一脸谨慎的看着齐修。 “我先请你带我去一趟鬼市。” “啥?!” …… 第二十一章:鬼市宝船 “鬼市就在这?” 幽静河边,月光洒在水面上,泛起银白的涟漪。 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在月光照耀下泛起银白色波浪。 偶尔有几条小鱼跃出水面,在空中跳跃片刻后又回到了水中。 看着眼前平静的河面,齐修狐疑看向身旁的忠厚男子彭冲。 “别急啊,一会就来了。” 蹲在草地上,彭冲捻起一根草杆塞进嘴里,眼珠滴溜乱转。 等上了船,到了鬼市里面,我直接叫破他的身份,趁乱逃跑,就算他身法了得,也不可能在那么多人的阻拦下追上我。 嘿,这小子虽然武功高强。 可脑子好像不太灵光。 明知道自己被人挂了花红,还敢往鬼市来。 等死吧你。 隐晦扭头瞥了一眼眺望着河面的齐修,彭冲眼神阴险,满肚子坏水汹涌。 被齐修抓住后。 他几次伺机逃走。 可谁曾想这书生掌法凶悍,身法同样了得。 自己苦练十三年的轻功在其面前居然都跑不出十步。 逃跑被抓,又是一顿毒打。 好在这书生不知怎么想的,非要来鬼市走一趟,这才给了自己新的机会。 站在河边吹了两刻钟的寒风。 眼看着齐修眼神愈发不善,掌间气劲拂动,彭冲赶忙起身指着远方一艘缓缓驶来的宝船道。 “来了来了。” 生怕再挨上一掌,彭冲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骨质的呼哨,用力一吹。 唳—— 尖细高频的哨声响起。 嗯?这骨哨吹出来的声音居然超出了人类的听觉频率。 这鬼市果然神秘,这种东西都能捣鼓出来吗? 看着彭冲手里用力鼓吹,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的骨哨,齐修对这鬼市也愈发好奇起来。 人类听不见的哨声响起。 那艘通体漆黑,宛如从黑渊中驶出来的宝船船头,一只苍灰瞳眸的雀鸟却突然歪了歪头。 “唧唧,唧唧!” 两声雀鸣在船头响起。 行驶在河道中央的漆黑宝船顿时偏转了航向,缓慢朝着齐修二人这边靠过来。 “鬼市之中,不见真容。 进入鬼市的人都要将面容遮掩起来,买卖双方都是一层保护。” 取出一张花脸面具,彭冲递向齐修。 “不必,我自己有。” 将苍白破旧的百面脸谱扣在脸颊,齐修静静注视着鬼市宝渐渐靠过来。 宝船驶来,距离河岸十步之外,减缓了速度。 这船,还真不小。 鬼市宝船靠近,齐修才发现这艘宝船体型甚是不小。 船身近百米长,上下四层,五桅八帆。 几乎能和中等战船媲美。 “走!” 轻喝一声,齐修与彭冲同时足下一点,化作轻盈身姿冲向宝船。 之前得来的三本秘籍中。 除了那本《观日壮神法》因为修习条件苛刻,而进展缓慢。 黑沙掌已经突破一境,稳固向着二境攀升。 燕子飞的熟练度也已经增长到90%。 虽然还未突破一境,但也极大增强了齐修的灵活性,闪转腾挪,如燕雀凌空。 全力奔走,一息十步,也不是难事。 成功登上鬼市宝船。 彭冲带头沿着舷侧通道,往船尾走去。 “这里面,就是鬼市了。” 一扇通体朱红,左右门板各嵌了九枚硕大黄金铜钱的大门前,彭冲缓缓推开了大门。 门板一打开。 一股暖玉温香,让人心跳微微加速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 透过门户往里瞧去,齐修眼神随之一变,透出几分震撼。 只见这船舱内部。 赫然铸建了一座体积庞大的繁华集市。 街头巷尾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们穿着五颜六色,样式不同的服饰,脸上戴着奇形怪状的面具,发出阵阵不寻常的笑声。 集市中心摆满了摊位,每个摊位都散发着迷人而诡异的气息。 蹲坐在摊位后面的摊主老神在在,静候着主顾上门。 诡异热闹的集市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繁华。 让人心生敬畏。 却又无法压抑的隐隐向往。 “带我去你们接花红悬赏的地方。”微微定神,齐修右手搭在彭冲肩上。 微微用力,能徒手捏碎骨头的劲道,让彭冲脸色一青。 臭小子! 还不知道你已经死到临头了吧。 心里咒骂着,彭冲勉力挤出一个笑容: “没问题,红花楼离这不远,走着走着。” “这鬼市的船就这么一直在河上漂着?” 路上,齐修好奇打量着四周的摊位和林立的商铺。 “嗯,咱们脚下这艘是丁字号鬼市,负责巡游黄檀、沅桐、嘉宜三府。 每三天巡游一轮。 滇川大省的其他府,会有另外的宝船巡游。”彭冲解释着。 “对了,你刚才吹的那个骨哨就是进入鬼市的通行证吗?” “不算是,鬼市海纳百川,任何人都可以来。 那骨哨只是方便鬼市宝船确定你的位置,十两银子一個。 宝船两舷都有专人游走,不嫌麻烦的话,搞个大旗挥舞或者点把火,被船上值守看见,也会靠过去接你的。” 两人边走边说着,忽的途径一处门匾粉红旖旎的楼馆。 这楼馆搭的极高,约莫八九层左右。 迎着街面的一侧开满了窗户,一道道偏倚在窗口的身影,媚眼如丝,唇音勾人。 有肤白貌美的、有双峰巨大的、有高挑成熟、亦有臀大丰韵的…… 百般姿色让这楼馆前驻足了大量人群。 嘿笑搭讪声,此起彼伏。 “这里是快活馆,里面啥样的都有,就算龙阳之好也能过足瘾。 不过这里面的小蹄子可都是功夫极深的主。 没点真本事,分分钟给伱吸干。 怎么样,去试试?” 察觉齐修眼神变化,彭冲嘿笑着挑了挑眉。 “哼,靡靡之音,风华之地,齐某可是读书人。” 神色一冷,齐修拂袖轻哼一声,继续向前走: “改日吧。” “……” …… 红花楼。 一座高有三层,人进人出,好不热闹的古楼门口。 “知道怎么撤销悬赏吗?”站在红花楼门口,看着络绎不绝进出的人群,齐修皱起眉头。 钱玉川的花红悬赏,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彭冲武力低微,只是走了狗屎运碰巧寻到了他。 可只要花红悬赏还在。 就会有前赴后继的人不断招来,他不可能睡觉都带着百面脸谱。 再加上现在外面乱世纷争。 叛军邪教肆虐。 宝河县算是难得的平静之地,短时间他不想贸然离开。 如此一来,他想平平静静生活,简简单单刷技能,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解除掉这个花红悬赏。 “除非悬赏人自己撤销,否则没办法。”彭冲摇了摇头。 “哦不对,还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悬赏人死了,花红就会自动取消,因为没人支付余款。” “悬赏人死了?” 眯眼凝视着红花楼的匾额,齐修摸了摸鼻子,眼神隐隐变得有些渗人。 …… 第二十二章:夜黑风高杀人夜 人头攒动的红花楼大堂。 层高将近十米的古楼之中,一簇簇硕大红花悬吊半空中,花蕊位置垂下一方长条。 长条上密密麻麻写着任务目标、赏额、以及限定时间。 “这里就是红花堂,看到那一簇簇红花了吗,要接什么任务,就去摘下那簇红花的花瓣,然后去坊台登记入册。 每个任务最多三百人接。 喏,那就是你的花红。” 彭冲指了指大堂西侧悬吊着的一朵红花。 和堂内其他红花相比,这朵红花的花瓣几乎被摘拿一空,所剩花瓣不足二十之数。 捉拿一个普通书生就能换取一千两。 诱惑力确实十足! 微微摇头,齐修好奇打量起堂内其他悬赏红花时。 察觉齐修注意力转移。 面前的彭冲突然冷冷一笑。 猛地从怀里抛出一块黑布罩住齐修,阻拦他的视线动作,然后疯狂大喊: “大家快来啊!他就是那个悬赏一千两的书生!” 彭冲突如其来的大喊一瞬间吸引了堂内所有人的目光。 “一千两的书生?” “哈哈,没想到老子刚刚接了花红就碰到了正主,看来老天也想让我得这笔横财。” “放屁!凭啥是你的!” “没错,谁想抓住算谁的。” 听到一千两,不少人眼睛霎时间就红了,摩拳擦掌就要往前上。 不过更多人还是冷静站在原地观察。 哗啦—— 黑布被身旁人扯掉,众人瞪着炽热的双眼,蠢蠢欲动。 可看到黑布下的人影后。 一盆刺骨冷水却从头浇了下来。 抠着鼻子,脸若黑漆,膀大腰圆宛如老熊成精的大汉看着众人,操着满嘴口音: “嫩这是弄啥嘞?” 唰唰唰! 一瞬间感觉被诓骗戏弄的众人纷纷转头,阴冷的目光看的彭冲浑身发麻,后背呼呼冒冷汗。 “怎……怎么可能……” 看着那丑陋壮硕,操着口音的大汉,彭冲满眼不可置信。 大变活人? 用百面脸谱改变样貌的齐修淡淡扫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彭冲,默不作声的走到一旁。 好小子,跟我玩阴的是吧。 阴谋没得逞反而惹了一众不悦,彭冲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渗出,隐隐发抖。 偷偷瞥了一眼那個站在角落的黑脸大汉,彭冲攥了攥拳一咬牙,快步离开了红花楼。 鬼市上,人声鼎沸,欢笑阵阵。 惴惴不安的彭冲不安扫视着周围,时不时回头看去。 隐隐间,他总是感到有人在后面一直盯着他。 那冰冷且充满恶意的目光,像刀一样抵在他的后心,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一把真的利刃,狠狠刺进去。 可每当他回头看过去时,却又看不到任何异常。 脸上的汗越来越多,顺着彭冲的下巴一滴一滴往下淌。 不知不觉,几乎走遍了整个鬼市,背后如跗骨之蛆的注视却始终没有消失。 微微气喘的停下脚步,彭冲抬头看了一眼鬼市中央,一枚巨大的黄沙沙漏。 那是鬼市的开放时间。 沙漏漏完,鬼市就会关闭,宝船里的客人必须全部下船。 鬼市里不能动手,这是不容触犯的规矩,以朱笔红字写在鬼市的角角落落。 可出了鬼市,就得生死自负,鬼市一概不管。 眼看着鬼市里的客人越来越少,甚至不少摊主都是收拾东西,下床离去。 彭冲能感到背后那道目光的恶意也愈发浓郁起来。 “时辰到~闭市送客~” 嘹亮悠长的高呼声传遍鬼市的每一个角落。 已经所剩无几的客人闻声开始下船。 三三两两,稀稀落落。 只有快活馆在这声呼喊下,走出了大批意犹未尽,满脸享受在姑娘们的依偎推搡下,恋恋不舍离去的快活人。 紧张看着四周一并离去的客人,彭冲攥紧衣角。 他心里清楚。 齐修就藏在这些人里,只等着自己下船,便可放开手脚,痛下杀手。 宝船徐徐靠岸。 这是一处茂密至极,高耸挺拔的松林。 在夜风的吹袭下,树桠摇晃,恍若一片苍绿汪洋,哗哗作响。 看到这片如此葱郁的松林,彭冲眼睛一亮。 松林葱郁,只要我冲进去,凭借地利掩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眼珠转动不停,眼看着船舷与陆地的距离越来越近,彭冲猛地冲飞出去,爆发出生平最大的力气,如一支离弦之箭,掠地飞驰。 簌簌—— 毫无阻碍的冲入松林,彭冲扭身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并没有人追过来。 我逃掉了! 面露狂喜,没想到逃跑会这么顺利,彭冲压抑不住大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说出来大家一起开心开心。” 猛然抬头,彭冲脸色骤变。 那个一袭青灰棉袍的书生此刻赫然就在他头顶,一脸微笑的和他保持着相同速度。 “只要你放过我,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有三千七百多两。” 彻底慌了,彭冲连忙开口,试图花钱保命。 “不用了,钱多烧手,何况还是不义之财。 正所谓夜黑风高杀人夜,彭兄,就让齐某送你走吧。” 脸上挂着微笑,齐修的眼神却是冰冷刺骨。 方才在鬼市的经历,如果真让彭冲逃了,那他一定会将自己能够快速易容的能力泄露出去。 如此一来,自己的一张底牌就没了。 更何况彭冲这个人阴狠毒辣,连杀二十多个无辜之人,砍头剖脑,只为了赚取花红的五十两银子。 这种人留在世上,就是祸害。 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 所以无论彭冲会不会泄露自己的底牌,他今天都必死无疑。 “我大哥是黑江十八坞的四当家,你敢杀我,他定会杀伱全家给我报仇。” 利诱不成,彭冲转而开始威逼。 “是吗,那你就托梦给他,就说齐某人在宝河县倒履相迎。” 听着彭冲的威胁,齐修轻轻一笑。 等你这位大哥找来,齐某说不定已经武功大成,一掌拍死他送去与你作伴。 见齐修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彭冲眼神一狠,牙关一磕,藏在后槽牙里的一枚嫣红丹药,咕咚一声咽进了肚子。 丹药入腹。 彭冲周身血管陡然臌胀起来,皮肤暗褐,口鼻逸散白烟。 心脏剧烈跳动,流淌的血液让他眼里的毛细血管齐齐爆裂。 双眼霎时间血红一片! 沸血丹! 烈性禁药,曾经是邪教长生天用来提升手下血奴的药物。 一旦服用,人体机能瞬间会提升五倍以上。 且不惧疼痛。 不过由于药性过于暴躁。 服用这种禁药的人会导致大脑充血严重,逐渐丧失身体正常机能,直至变成木僵之人,也就是植物人。 这枚沸血丹是彭冲花费七百两银子购置。 平日里藏在牙窍之中,就是为了关键时刻搏命。 咔嚓—— 一脚蹬爆身下水桶粗细的树干,沸血丹药力作用下的彭冲体能疯狂释放。 爆发出数倍于之前的速度。 刹那间便与齐修拉开了近二十米的距离。 齐修! 此仇不报,我彭冲誓不为人! 扭头怨毒盯着那个书生,彭冲心里恨恨咒骂。 可下一秒,书生却突然抬手远远朝他这边挥出一掌。 “做什么?相隔这么远还想打我,失心疯了吧!” 讥讽一笑,彭冲转过身刚想再度发力。 头顶却突然传来一阵振聋发聩的剧烈轰鸣! 抬头一看。 一道墨水凝聚的庞大掌印从天而降,裹挟千钧磅礴之力,重重轰下。 “什……” 砰! 血花四溅! 整个脑袋被硬生生一掌轰进胸腔里! 彭冲的尸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往前翻腾了数米后,才如断线风筝般歪斜摔在地上。 远处,缓缓手掌的齐修摇了摇头: “本想给你留个全尸的。 何苦呢~ 何必呢~” …… 第二十三章:吃亏 啪! 满屋名贵瓷器被砸了个粉碎。 犹如失控的野兽,红着眼的钱玉泽疯狂破坏着眼前所能看到一切。 而一旁的钱玉海则静静注视着这一切,时不时轻咳两声。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只要等吴道长的还阳药练好,父亲就能恢复正常! 为什么会这样! 老天爷!你瞎了吗!” 无法接受父亲离世的消息,钱玉泽歇斯底里,冲出房间指着天空大骂。 “玉泽,冷静点吧。” “还有你!” 疯狗一样冲到钱玉海面前,钱玉泽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的发问: “你是怎么照顾父亲的,他为什么会突然离世。 玉菩萨是吴道长给予的圣物,怎么会无缘无故失效。 说!是不是你捣的鬼! 父亲死了,你就是当家人,是不是!” 蹙眉看着眼前满脸扭曲的弟弟,钱玉海突然抬手挥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打的钱玉泽一愣。 “你,伱还敢打我!我……”错愕之后,钱玉泽又要扑上来,却被钱玉海又一记耳光打在脸上。 “钱玉泽!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你当真以为吃了那妖道所谓的还阳药,父亲就能好吗! 你当真以为父亲是无缘无故突然生病的吗? 咳咳咳……” 怒喝之后,钱玉海猛地弯腰咳嗽起来,大口暗红色的血液从口中吐出。 “大哥!” 眼见钱玉海吐血,钱玉泽一下清醒过来,赶忙上前扶住他。 “这这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扶着钱玉海,钱玉泽眼神慌乱,紧张掏出布帕替大哥擦拭着血迹。 虚弱跌坐在地上,钱玉海紧紧握住弟弟的手: “玉泽!听大哥的,不要再和那妖道有任何联系,他不是好人……咳咳咳……” 才说几句,钱玉海又开始咳嗽起来,口中呛出的血浆暗而发黑。 血液俨然已经开始腐败,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怎么会啊大哥,明明是吴道长才让父亲支撑了那么久。” 不明白大哥为何对吴道长那么有敌意,钱玉泽喃喃解释着。 “糊涂!父亲突然病倒根本就是他干的。 那玉菩萨也不是替父亲续命的圣器。 而是一件妖物。 他是在借我钱家之手,替他祭炼这件法器!” 钱玉海的话如晴天霹雳,让钱玉泽一下愣在了原地。 “大哥,你这话……有什么凭据……” “还记得指引我们去雨花观的那个游方术士吗? 我们从雨花观回来不久,我就在城里又碰见了他,他出入名贵酒楼,出手阔绰。 请人喝酒时自称,自己两句话就挣来了一百两银子。 后来我找人将他绑回了府内,他自己承认,是那妖道给了他一百两,让他将我二人引去的雨花观!” 还是有些太相信,钱玉泽晃动着脑袋,眼神茫然: “可,可吴道长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嗬嗬嗬,你说咱们家有什么。” “你是说……为了钱?” “不错,他设计害死父亲,又以玉菩萨为幌,让我们以为父亲还有救。 实则就是想拖住我们 还有那控尸铃,他只说此铃可以控制尸童子,为玉菩萨补充血食,恢复神力。 却没说控尸铃每用一次都会对身体造成极大损伤,让人短命早夭。 等父亲濒死存息,我也因为使用控尸铃死去,他就可以控制你,步步蚕食掉我钱家家产!” 一口气将所有的真相全都告诉了钱玉泽,钱玉海心头的负担终于松了下来。 “这些都是真的?” 怔怔愣在原地,钱玉泽呢喃自语。 虽然很不想承认大哥所说。 可无论是父亲的突然病倒,游方术士的特意指引,还有大哥这骤然病重的身子,无一不在佐证其所说之话的真实。 “啪啪啪。 不愧是钱家的嫡长子,钱玉海,贫道之前着实是小瞧你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掌声。 手持拂尘,身着道袍,迈着四方步的吴道长施施然走进院子。 “你个妖道!你这样满腹诡计,贪图钱财的畜生也配修道!” 见到害死父亲的真凶,钱玉海愤怒的想要起身,可虚弱的身子根本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手段而已。” 轻描淡写回了一句,吴道长甚至没有看钱家兄弟一眼,如掠过两只蝼蚁般,径直来到了里屋。 被【镇】字符封死的玉菩萨还摆放在这里。 望着通体石化,黯淡无光,宛如俗世石雕的玉菩萨,吴道长眼神沉凝。 默默注视了片刻。 吴道长缓缓伸手,伸向玉菩萨。 铮—— 指尖触碰到玉菩萨的瞬间。 原本石化的玉菩萨体表骤然浮现出一道道由云篆凝结而成的黄金锁链。 锁链浮现,似是感应到了吴道长体内的气息。 啪的一声! 一根黄金锁链脱离,猛然化作一道长鞭,重重抽打下来! 瞳孔陡然化作竖瞳,吴道长灵敏偏身躲避。 可这黄金锁链速度极快,且能自行调整角度。 忽的回旋,势大力沉的一鞭就狠狠抽在了吴道长的肩膀上。 嗤啦一声! 肩膀皮肉碎裂,露出内里扭曲蠕动的黑红筋络。 闷哼一声,不敢再做逗留,吴道长足下一点,迅速离开了这屋子。 感受不到异样气息,黄金锁链重新合拢,继而缓缓消失。 站在门口,脸色难看望着屋子里的玉菩萨,吴道长紧紧捂着肩膀。 好霸道的法术! 太保门从哪里请来的法术高手,竟有如此造诣? 看到吴道长狼狈逃出屋子,隐隐猜到什么的钱玉海放声大笑: “哈哈哈,你这妖道,吃亏了吧。 你这法器怕是拿不走喽。” 神情阴沉一把将钱玉海从地上提了起来,吴道长寒声低喝: “说!这法术,谁下的?” “想知道?叫声爹来听听。”浑然无惧吴道长那恐怖的眼神,钱玉海冷冷一笑。 “你找死!” 吴道长嗔怒将钱玉海远远甩飞。 只听得咚的一声。 钱玉海重重撞在墙上,本就千疮百孔的身子再承受不住,勉力抬头冲着吴道长讥讽一笑,沉沉低下了头。 “大哥!” 哀嚎一声,钱玉泽连滚带爬的扑向钱玉海的尸体。 父亲兄长接连离世,巨大悲痛让他只觉得眼前发黑,呼吸一滞,竟直接昏死过了过去。 扫了一眼钱家兄弟,吴道长乌黑浓密的眉毛如蜈蚣般凝结在一起,口中低语: “究竟是谁呢?” …… 百里外,正站在河边一边打着水漂,一边等着鬼市宝船来的齐修没由来的打了個喷嚏。 “谁,谁在骂我?” …… 第二十四章:真功 唳—— 常人无法听见的骨哨声掠过河面,传入了鬼市宝船船头的雀鸟耳中。 不知道身处何地,没有贸然行动。 硬生生在原地等了三天的齐修看着鬼市宝船缓慢看了过来,心里竟生出了一丝亲切感。 都怪你个死扑街。 差点被你害得困死在这老林里。 心里骂着已经死去的彭冲,齐修满脸无奈。 这三天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有钱花不出去。 怀揣着上千两银票。 在这寥无人烟的山林河边却一文钱都花不出去。 要不是这片松林边缘意外长着一小丛苹果树,他就算没被饿死,也得只剩下半条命了。 注视着靠近的鬼市宝船,齐修纵身登上了船舷。 终于可以回家了。 熟络的顺着船舷通道往船尾走去。 重新推开那扇镶嵌着铜钱的朱红大门。 热闹繁华,诡异喧嚣的鬼市再次呈现在齐修面前。 择日不如撞日。 要不今天去快活馆批判一下那些堕落少女? 站在鬼市长街的一端,齐修摩挲着下巴,静静思索。 行吧,来都来了,看看总没关系吧。 嘴角勾起弧度,齐修随即迈起轻快的步子,按照昨天的路线,朝着快活馆的方向走去。 “秘籍秘籍,上好的武功秘籍,内门外功全都有勒,打包价,十两银子三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耳朵一竖,齐修倒退三步,来到叫卖声震耳的摊子前。 “你这秘籍,保真吗?” 两个平方不到的摊子上,零零散散摆着七八摞秘籍,看书面破损和上面的油污,显然已经不知转了多少手。 随意拿起一本,齐修翻了翻。 以他现在的书法境界,很容易从墨迹推断书籍的年龄。 好家伙,本本都是五十年朝上的老古董了。 “您这话说的,不保真我能拿出来卖吗? 十两银子三本,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要知道这可都是上好的秘籍,随便练成一门,那可就非常牛掰了。” 似乎是看出了齐修有意购买,摊主舌灿莲花,说的天花乱坠,就恨不得要把这些书说成能飞升成仙的神书了。 “停停停,又不是真功,差不多得了啊。” 被吵得有些心烦,齐修摆手示意摊主歇会。 “这话说得,我要是有真功,还能在这摆摊吗?”也不气恼,摊主呵笑两声,不再多说。 认真挑选着摊子上的武功秘籍,齐修一本本看过去,翻得很快。 他倒不是在看内容。 而是利用二境书法辨别秘籍的真假。 二境书法带来的除了【武】字符。 也让他能通过字迹感受到下笔者残留的精气神。 这种方法不一定能百分百准确,但至少能一些准确性。 “嗯?这本可以。” 刚刚翻开一本秘籍,齐修就感受到字里行间流动的一抹别样气息。 转过来一看封面。 《隔空打穴》 正好,近身有黑沙掌,身法有了燕子飞。 这门隔空打穴可以弥补我中远程手段的缺失。 很满意这门武功,齐修从怀里摸出五两碎银子递给了摊主。 “就要一本? 这些可都是外面罕见的秘籍,多少人求之不得。 再多来两本吧,我算你十两银子四本。” 见齐修只买了一本,摊主不死心的继续劝说着。 “不必了,武功这东西,贪多嚼不烂。” 挥了挥手齐修起身离开。 其实要是放在两个月前,看到这么多武林秘籍放在眼前,他一定会花钱全部买下来。 可经过这两個月习武,他也有些感悟。 这个世界不是游戏。 武功秘籍也不是技能书。 不是买下来往脑门上一拍就能融会贯通。 哪怕他有熟练度,也一样要一招一式苦练,只是要比普通人少走弯路。 所以这些武功秘籍在他眼里的吸引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除非是真功…… “诶对了,劳驾问下,鬼市里有卖真功秘籍的吗?” 刚走出没两步,齐修又扭回头蹲下身子问询摊主。 “没有!” 遇到个铁公鸡,摊主气鼓鼓的回了一句。 “真的?” 齐修有些不死心。 “有你也买不起。” “还真有!多少钱,鄙人还是小有积蓄的。”齐修自信的笑了笑。 翻了个白眼,摊主缓缓伸出五个手指。 “五千两?倒也不多。” 怀揣一万两巨款,齐修这话说得风轻云淡。 “呸!想得美,五万! 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五万?” 饶是早有准备齐修还是被这个价格吓了一跳。 五万两白银什么概念。 那几乎是宝河县十年的税收,如此才仅仅够买一本真功秘籍。 “真功这种东西本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触的。 就算有,也不见得有条件练。 所以我说,还是多买些我的秘籍回去苦练,假以时日,也能成就一番功业。” 两句话又绕回了自己的秘籍上,摊主苦口婆心的说着。 然而此时的齐修已经没有功夫搭理他了。 若有所思的站起身来。 齐修缓步朝前走着,心里却是念头翻涌如潮。 真功的珍贵程度远比我想象的要高。 怪不得之前钱玉川知道那卷兽皮卷轴是寒瀑真功时,会那般狂喜。 五万两白银。 嘁,我就是把笔写断了也写不出来这么多钱。 如此一来,钱玉川手里剩下的那部分寒瀑真功,我就得上点心了。 只是这家伙现在在哪,着实是个问题。 心里琢磨起事情,齐修暂时放弃了去快活馆批判堕落少女的计划。 反正鬼市宝船三日一轮,迟早有机会。 揣起秘籍,等到鬼市宝船途经宝河县附近,他便匆匆下了船返程。 …… 苍月当空,山林间树海摇晃! “驾!” “驾!” “驾!” 树影摇曳,林间官道尽头,十数道黑壮骏马口鼻喷吐热气,四蹄狂奔,扬起滚滚尘烟,从远方疾驰而来。 马背上,十数名身形魁梧,样貌冷峻,寒冬腊月却身穿劲装短打的男人眼光凌厉,浑身散发着浓烈的压迫感。 “老五,此地距离宝河县还有多远。” 众人头尖,一名身形最是昂藏霸道,剃着金钱鼠尾辫,留着短须的男人挥手招来钱玉川。 “回禀大师兄,还有不到五十里,天亮之前就能到。”一贯骄纵蛮横的钱玉川此刻却神色恭敬。 “好!” 微微点头,被尊为大师兄的大手一挥,众人的速度再度加快了几分。 漆黑林间,无数诡异渗人的怪虫毒蛇,默默注视着这些纵马奔驰的魁梧大汉。 而随着它们的目光。 宝河县内钱府中,盘坐在房顶上吐纳月华的吴道长缓缓睁开双眼。 一缕冷然杀意在竖瞳中激荡。 “太保门!果然是你们!” “咯咯咯!” 阴森诡异的怪笑声从这位道长的口中响起,不急不躁,宛如一条蛰伏狩猎的毒蛇,紧紧等候着猎物上门。 冥冥中。 两股势力汇聚在这小小的宝河县中。 阴差阳错之下。 一场伱死我活的博弈即将开始。 而此时。 亲手缔造了这一局面的始作俑者齐修,哼着小调回到了家中,浑然不觉一场惨烈的杀伐即将在身边发生。 俯身躺在摇椅上,自顾琢磨起了明天的修炼计划。 …… 第二十五章:连连升级。 厨房里,柴火土灶上架着一口大锅。 腾腾白烟顺着锅沿外溢。 诱人的香味引得几只野猫蹲坐在房顶上,歪头往这边瞧着。 庭院之中,一道人影在院子里闪转腾挪,纵跃翻飞。 他的动作燕雀般灵敏迅捷。 每一步都像是在空中飞翔一般轻盈。 无论是在地上或是高墙之上,都能以极快的速度移动,毫不费力地穿梭于各种障碍之间。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丝丝感悟,蓦然间,齐修双眼变得一阵茫然。 下一秒。 他的双腿隐隐浮现出半透明的气劲缠绕。 足下一点,没有一丁点声音发出。 他的身姿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飞跃起来,在空中几乎悬停片刻之后再降落。 仿佛一只凌空飞翔的鸟儿。 踏—— 以常人惊叹的高空翻转落地,齐修嘴角扬起,长舒一口浊气。 【书法(二境):7.5%】 【黑沙掌(一境):13.6%】 【燕子飞(一境):0%】 【观日壮神法:27.4%】 【隔空打穴:3%】 …… 走到一旁石桌前端起准备好的酸梅汤一饮而尽,齐修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燕子飞突破至一境,居然能让人在空中短暂停留。 那如果继续突破下去。 是不是有可能会让人直接悬浮在半空中? 就像……舞空术? 黑沙掌、书法的熟练度提升缓慢。 考虑良久后,齐修决定先将没有升级几门武功,提升到一境。 这样即可以全面提升自己的手段,弥补短板。 也能为【武】字符提供更多的力量注入。 燕子飞的熟练度最高。 全身心修炼,两天时间也就完成了升级。 而提升到一境的燕子飞不仅奔跑速度更快,躲避腾挪更加灵巧,还有了能短暂滞空的能力。 并且极大强化了齐修的身体柔韧性,让他能做出许多之前根本无法做到的动作姿势。 感受着焕然一新的身体,齐修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黑沙掌突破一境时,淬炼强化了我的双手。 燕子飞突破到一境,则强化了我全身的柔韧性。 那有没有这一样一种可能。 我如果能凑齐周身其他部位的武功,全部突破一境。 效果是不是就和真功一样?” 摩挲着杯子,齐修眼里光芒跳动。 如果没法找到钱玉川从那他弄到剩下的寒瀑真功残篇。 那他的这种补全式真功,倒也不失为一种思路。 毕竟他现在有鬼市这条路子。 武功秘籍不再像之前那般难以获取。 慢慢淘,总能集齐所需的武功。 “找钱玉川和补全真功两件事,可以一起抓,过两天再去鬼市转转。 实在不行,我也下个花红,不就是钱吗。 大不了我卖符去。 正宗纯手工驱邪除魔的云篆符箓! 嗯,卖符?” 灵光一闪,齐修突然想到了一个发家致富的好门路。 “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镇】字符这么好的东西,拿到鬼市去卖,还不得分分钟脱销了啊。” 眼神渐渐兴奋起来,可齐修转念一想,这件事好像又不是那么容易。 首先就是【镇】字符的保质期。 不知是因为书法提升到二境。 还是自己精气神更加充盈强大,导致加持的神异也更加厚重。 之前只能保留十二个时辰神异的【镇】字符。 现在神异效果已经延长到了三十六個时辰。 但三天的有效期,目前来看还是有些短了。 除非是有急用。 否则一般人卖了也只能瞪眼看着其神异流逝,变成一张废纸。 “得想办法延长【镇】字符的神异时间。” 揉着眉心思索着,齐修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一门自己得到很久,但进展却远远落后于黑沙掌、燕子飞的武功上。 《观日壮神法》 眼神微微一动,齐修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煌煌高悬的太阳。 【镇】字符的神异来源于我。 如果我能继续壮大精神,再书写【镇】字符,加大神异加持,是否就能提升【镇】字符的神异效力。 以此延长【镇】字符的有效时间。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齐修搁下杯子,转身从里屋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黄皮小葫芦。 葫芦里装的就是修炼观日壮神法要用到的秘药。 这门武功听着奇怪,练着诡异。 以双眼直视太阳,配合呼吸、观想、姿势。 汲取所谓的太阳精气,再配合秘药,以此壮大精神、提升目力。 一开始齐修还觉得这一门臆想出来,只是心理作用的武功。 但随着观日壮神法的熟练度不断提升。 他也确实感受精神要比以前充裕完备。 心里的杂念、莫名的余悸以及一些阴暗的邪绪都减少了许多。 同时目力也变强了一些。 月光通透的夜晚,甚至不用点燃烛火也能正常视物。 只不过前段时间他一直身处漩涡、危机四伏。 急需足够武力,保护自己。 对于这门不能直接提供战斗力的武功,潜意识不想投入太多的时间去修炼。 如今风波平息,这门武功倒是很有价值将其提升到一境。 而且他也很好奇。 这种不具备杀伤力的武功,注入【武】符之中,会有什么效果。 “27%,还差近七成的熟练度,差不多得十天左右的时间。”握紧手里装有秘药的黄皮葫芦,齐修长舒一口气。 慢慢肝吧。 …… 西市,春来客栈。 太保门众人汇聚在一间房中。 十几个人身上具是带伤。 甚至还有两人脸色青黑,双眼紧闭躺在床上,显然是中了剧毒,陷入了昏死状态。 “大师兄,江平好像不行了。” 躺在床上的一名太保门弟子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七孔流血,肚子不断鼓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快闪开!” 金泰一声低喝,刚想上去查看的众人连忙散开。 砰! 抽搐的太保门弟子惨叫一声,肚子炸裂,一条形状怪异,满嘴尖牙的怪虫猛地弹射出来,直奔最近的一名弟子。 啪! 茶杯与怪虫相撞,二者同时炸成齑粉。 神情阴沉的坐在椅子上,金泰缓缓起身,来到惨死的同门师弟身前,伸手为其合上痛苦的双眼。 “那妖道邪法不俗,又豢养了一众怪虫毒蛇,诸位师弟可有什么对策。” 听到金泰开口,一众太保门弟子面面相觑。 数日前,他们刚到钱家。 一进门,就遭到一妖道的伏击。 那道士像是一早就知道他们要来。 提前设下了重重陷阱,怪虫毒蛇,再加之其妖法诡异。 导致他们损失惨重。 若非大师兄金泰强行击退了那妖道,他们怕是都已经命丧黄泉 “那妖道擅于驱使虫蛇,又要邪法傍身。 我们可以从这两点出发。 购置克制虫蛇的药物,再寻一些克制妖法的符箓之类。 只要能遏制住这两样,让大师兄有机会近身,那妖道必死无疑。” 站在一旁脸颊被毒蜘蛛啃咬,肿的和猪头一样的钱玉川缓缓开口。 “老五所言有礼,那这件事就有你去操办吧。” 金泰扫了一眼钱玉川,缓缓开口。 购置药物和克制妖法的符箓,显然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次太保门一众人的目的就是来协助钱玉川掌控钱家。 既然如此,这笔钱,自然得有钱玉川来出。 “大师兄放心,我一定办的妥当。” 深知妖道之事已经一众师兄弟心生不满怨念,钱玉川赶忙俯身应下。 …… 第二十六章:凝气境 “掌柜的,枸菊、迎风三钱、桑华子两钱、地龙甲两钱、白蔻仁两钱……给我准备十份装好。” 大同药房。 易容成一个面黄肌瘦、满脸麻子的瘦高青年,齐修将一张药方递给了柜里的掌柜。 由于最近全功率修炼观日壮神法。 导致其秘药消耗陡增。 而且随着多次配置熬煮秘药,齐修惊讶发现自己的面板上,居然还多出了一个炼药技能。 要是符箓不好卖。 或许可以尝试把炼药技能往上升一升。 炼点金疮药啊、红花油啊、蓝色小药丸之类的,应该很有市场。 单手托腮,齐修心里盘算着。 而药房的另一角,一个正在默写药方的大汉在听到齐修报的药料名称后。 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随后又迅速低下头,佯装无事,继续默写着药方。 观日壮神法的秘药药方? 包好药材,收好银子,药房掌柜笑着将齐修送出药房。 “掌柜的,劳烦打听一下,刚才那人是……”注视齐修离去,大汉来到掌柜旁问道。 “刚才那人?和客官您一样是买药的啊,怎么了?”不解看着大汉,掌柜莫名道。 “哦,没什么,药方写好了,劳烦您给我按这個方子抓三十份药。” 将药方递给掌柜的,大汉迈出药房门槛,四处眺望,试图寻摸一下刚才那个满脸麻子的高瘦青年。 然而此时熙攘喧闹的大街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 走的这么快? 大汉低声嘀咕了一句,只得扭身返回了药房。 此时药房正对面的一家裁缝铺门口。 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的男人看到大汉带着疑惑的表情返回了药房,这才转身离去。 刚才那人我根本不认识,他为什么要特意打听我? 七转八扭,在街上绕了三圈,又变化了两次样貌,齐修这才回到了家中。 返身合上了大门,默默坐在了台阶上。 对于药房里那个大汉的异常,他皱眉思索着自己在药房里的动作。 药方! 我念了一遍药方给掌柜。 这是观日壮神法的药方。 如果同样修炼过这门武功的人,一定能听出来。 那大汉一定是听出了药方,所以对我的身份产生怀疑。 幸亏我没用真面目来买药。 想通其中关节,齐修脸色微微沉重,然后突然抬手狠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最近这段时间,我确实有些太放松了! 练成了黑沙掌、燕子飞,书法升到二境获得了【武】符。 斩杀了那两个诡异道人,轻松灭掉了彭飞。 这些事都让我开始逐渐自信,甚至是自负。 如果今天我没有及时察觉。 继续保持这种心态,怕是迟早会犯下大错。 而在这个世界。 错,就可能意味着死! 脑门浮现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齐修眼神动了动,起身来到堂屋,持笔泼墨。 一副大字,落于纸上。 【君子慎独,谨慎不苟】 将这幅字贴在了自己睡觉的房顶上,齐修要让自己每天一睁眼就见到它。 让其每天都提醒自己,不要妄加放纵,自负气躁。 “得之我运,失之我命。 今天虽然险些被人盯上,但也因此洞悉到心态的恶性变化,得以及时矫正。 总的来说,也算有收获。” 摆正了心态,齐修没有再过多纠结,转身去了厨房将重新采购的药料搁进药壶里炖煮。 一边准备着观日壮神法的秘药。 齐修褪去身上的棉袍来到院子里演练黑沙掌的掌法。 观日壮神法和其他两门武功不同。 它的修炼有时间的限制,只能集中在清晨、中午。 故而剩余的时间齐修都用来修炼黑沙掌和新买的那本隔空打穴。 院子里。 掌风赫赫,人影纵横。 齐修双眼锐利,紧抿着嘴,双手挥动间,调动着强横的劲力在掌心徘徊凝聚。 自打黑沙掌突破一境后。 齐修每次修炼黑沙掌脑海中都会浮现出许多陌生知识和细微的呼吸变化。 练到今天,他的黑沙掌和原版相比,已经有了明显的区别。 完整的大框架还是一样,但内里的填充物已经完全不同。 就像是……黑沙掌的优化版。 感受一丝丝肌肉发力的颤动,呼吸频率的调整、齐修的心神渐渐沉入其中。 恍惚间,他仿佛成为了一个旁观者。 站在一侧静静注视着身体继续练习。 审视着那一招一式的动作,齐修的目光突然一凝。 那是什么? 心神回归肉身,齐修停止动作,抬起双手不停扫视。 没有? 难道刚才是我的幻觉。 皱眉站在原地,齐修回忆着刚才心神离体看到的画面。 不对,我确实看到双手表面出现了类似裂纹般的光芒。 一定是因为我停下来的原因。 心头一动,齐修摆开架势再次演练起黑沙掌。 而这一次演练,他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双手,想要证实自己刚才究竟有没有看错。 随着身体重新操练起来。 肌肉跳动,呼吸调整。 他的双手表面竟真的出现了一道道发着淡光的裂纹痕迹。 于此同时,一股陌生知识涌现。 齐修脸上惊疑不解的表面在这股知识被消化后,渐渐平和下来。 “原来锻力境之上,名为凝气境。” 望着双手,齐修目光精彩。 所谓凝气。 即是通过修炼的武功,凝练出不同类型的“气”。 气有形无质,藏于身,击而发之。 不同武功凝练出来的气也不相同。 像是黑沙掌这种武功练到凝气境,就可以凝聚出一种“黑沙气。” 被这种气打入体内。 中招者会肌体溃烂、久治不愈,伴有痉挛抽搐等症状。 通俗来说,这黑沙气就像是一种掌毒。 只要被打中,就会像中毒一样。 除非有凝气境武者将这股掌毒逼出来,否则中招者就会在痛苦中死去。 “这黑沙气活脱脱一个破伤风之力啊。” 明悟了黑沙气的效力,齐修咂舌暗叹。 刚才他修炼黑沙掌看到皮肤上浮现的裂纹,就是气的外在表现。 只是他的黑沙掌现在还没有突破到凝气境。 气只是在若有若无之间,没有真正凝结。 所以才会时隐时现。 …… 第二十七章:妖气,伥鬼! “承惠,一共七两三钱银子。” 提着购置的药材,易容成一个留着齐刘海的矮冬瓜,齐修晃晃悠悠的出南市。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 这一次购置药材,他走遍了三个坊市,六家药房,易容十二次。 将药材顺序和剂量完全打乱,分开购买。 就连回家的路线,都是特意多饶了两里多路。 “有了新改进的药方,观日壮神法的修炼进度,至少还能再快一成。” 轻嗅了手里药材,齐修笑了笑。 这段时间熬制秘药,再加上他特意找了一些制药医书。 他的炼药技能熟练度是蹭蹭上涨。 几天功夫,就涨到百分之五十多。 随之而来的大量感悟。 让他心领神会发觉了观日壮神法秘药中的缺陷不足。 一番琢磨研究,还真搞出了一个新药方。 有了新秘药,就可以快速治愈他修炼后造成的细微损伤,延长修炼时间。 让观日壮神法尽快突破一境。 时辰刚过卯时,南街的早市正是热闹。 走到一家卖糖饼豆浆的铺子里坐下,齐修要了半张糖饼,一碗豆浆。 “客官,您的豆浆糖饼。” 老板笑着将冒着热气的豆浆糖饼端了上来: “桌上有辣椒酱油,您自己加。” 点了点头,齐修掏出几個铜板递给老板。 看着豆浆碗里飘着的香油葱花,拿起糖饼咬了一大口,心里无奈道。 唉……难道这个世界的人喝豆浆都只喝咸的吗? 糖饼就着热豆浆下了肚,觉得肚子舒服多了,齐修起身准备往家走。 却看到原本还坐在铺子里安静吃早餐的客人,突然像是商量好一样,齐齐起身往外走。 看那幅样子,就跟有人在散银子一样。 “诶老板,他们这是干嘛去?”疑惑瞧着人群奔走的方向,齐修好奇问道正在烙着糖饼的老板。 “还能干嘛,钱家老爷殡天,钱家大摆丧宴,请全城人吃席。 我昨个去了一次。 啧啧,那菜可真不错,鸡鱼肉蛋、河鲜野味,应有尽有。 客官你要是有空也赶紧去,去晚了就不见得有位置了。” “丧宴?” 有段时间没关注钱家,齐修眼神微动。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钱家跟我反冲,我还是少沾为妙。 提着药材不打算去凑热闹的齐修,优哉游哉的离去。 …… 另一边,钱家大院。 宽敞开阔的前院中。 数百个大圆桌架在院子里。 绵延不断的百姓争先恐后进了钱府,找着一个位置一屁股坐下后,便再不起来。 前堂屏风后侧。 吴道长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院坐的满满登登的数千人,手里静静摩挲着一把玉质短笛。 “东西都散出去了吗?” “回禀师尊,还有两罐,再有个把月的样子,应该就可以全部散出去。” 体态与死去的玄彤两人相似的一名年轻道人回答道。 “好,让后厨多加注意,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嘱咐两句,吴道长转身来到了后院。 被镇封的玉菩萨此刻还在钱玉海的房间里。 站在房门外望着石化的玉菩萨,吴道长眼神冰冷。 太保门的那群莽汉迟早还会再来。 不过只要我的万虫归元之法成功,定能破开这该死的封镇法术。 到时候法器在手,就算是金四极来了,贫道也不怕! …… 腊月过往,春来冬藏。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 整天宅在家里的齐修已经都快记不起是几月几号了。 安逸平静,没有人和事来打扰的日子过的异常舒适。 上午修炼武功,中午研读医书药典,下午练习书法。 规律紧密的时间排序,几乎占据了齐修一天大半的时间,只有晚上才得空休息一会。 不过齐修自己倒是不觉得有多累。 肉眼可见的熟练度提升。 加上每天都能清晰感受到各项技能不断提升。 身体的变化,知识的积累。 这种感觉简直是欲罢不能,让人沉醉其中。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就是齐修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他也乐意的很。 …… 清晨,庭院叶上的露珠轻轻滴落,渗入土中。 站在院落当中。 齐修双膝下蹲,两掌虚按,沉于丹田,昂首注视着天空之中那轮煌煌高悬,普照万物的金轮。 朝日辉煌,纵不及正午璀璨。 但也是常人不可久视之物。 可此刻的齐修,不仅一眼不眨的注视着太阳,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金色精气也在缓慢渗入他的瞳孔之中。 就这么盯着太阳修炼了整整一刻钟。 直到双眼酸麻肿胀到有些刺痛时,齐修才闭上双眼,取出装有秘药的黄皮葫芦,滴出两滴秘药落入眼中。 在秘药的作用下,双眼的不适渐渐消失。 缓缓睁开双眼,齐修的眼瞳深处,一缕极浅的金光稍纵即逝。 唤出熟练度面板。 【书法(二境):29.3%】 【黑沙掌(一境):59.2%】 【燕子飞(一境):33%】 【观日壮神法(一境):9.6%】 【厨艺:57.2%】 【炼药:88.5%】 【隔空打穴:73%】 …… 五天前正午,观日壮神法正式突破至一境。 相比于黑沙掌刚猛无俦的掌力、燕子飞迅捷灵敏,凌空停滞的身法。 观日壮神法突破一境带来的提升就显得缥缈神秘许多。 首先是一境的观日壮神法让齐修的目力强大了许多。 除了能够看清苍蝇蚊虫的飞行轨迹。 还能做到在昏沉黑暗,可见度极低的深夜中夜视。 而这次提升后,真正让齐修感到难以理解的则是一句空洞神秘的短语。 眸升大日,可见鬼神! 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时,齐修的第一反应。 咋滴,练武给我练出来个阴阳眼呗。 而后几天他的心里莫名紧张。 生怕自己这双阴阳眼看到什么不可描述的可怖东西。 然而事实却是几天下来。 除了房顶上叫春的野猫,他啥也没看到。 “可见鬼神,这个世界也得有鬼神我才能见啊。” 照例完成了一天的修炼。 傍晚时分。 洗完澡的齐修躺在刚买的摇椅上,手捧着一本《普济惠方集注》聚精会神的看着。 观日壮神法除了提升目力外。 也极大程度充盈了齐修的精神。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他现在每天只需要四五个小时的睡眠,就能保证第二天的精力充沛。 所以晚上多出来的时间,齐修都用来看医书药典。 对于炼药这门白嫖且实用性很高的技能,他很上心。 沙沙的翻书声持续到深夜。 眼看着灯油渐浅。 轻捏了捏鼻梁,刚想起身回房休息的齐修,无意间往院子里瞥了一眼。 这一瞥不要紧。 一道朦胧虚幻的人影正站在院子里,看不清样子。 可不知怎么的,齐修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它”在冲着自己笑。 “什么东西?” 三门武功在身,又有【镇】字符保底,再见诡异,齐修已不像之前那般惶恐惧怕。 拉开堂屋大门,正当齐修皱眉想要看清这模糊人影究竟是什么东西时。 那诡异人影突然发出一阵“咯咯”笑声,飘向外面。 隐隐察觉一丝不安,齐修迅速转身返回里屋取来百面脸谱,化身成一黑衣大汉,足下一点纵身追向那道诡异人影。 另一边。 钱府后院打坐的吴道长。 春来客栈闭目养神的太保门金泰 两人同时睁开双眼,目露凝重。 “妖气?伥鬼?” …… 第二十八章:妖! 昏黑夜色下。 如燕雀般灵活矫健的身影在房顶上飞跃穿梭,犹如一道流星,纵跃在各个屋顶之上。 追赶着面前飘飞的诡异人影,齐修双眼金光暗藏。 这东西几乎转遍了整个宝河县。 它到底要做什么? 就在齐修狐疑之际。 两道气息深沉的人影几乎同时从另外两个方向追过来。 转瞬之间。 三人遭遇。 “你?” “你?” 吴道长和金泰一眼认出对方。 下一秒,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齐修。 察觉到吴道长和金泰眼神里的打量和警惕,齐修抿了抿嘴就要开口解释。 混元摔碑手! 玄阴化雨! 还没等齐修张嘴,吴道长和金泰突然出手,雷霆一击,奔着面前两人打去。 下手之狠,就奔着要命去的。 丫的,我就一路过的,路过的你们也打! 眼瞅着两道势大力沉、腐骨蚀肉的杀招朝着打来,齐修也发了火气。 打就打! 谁怕谁! 运起十成功力,齐修愠怒一掌轰出,双手上气纹若隐若现。 黑沙掌! 啪—— 六掌相撞。 振聋发聩的巨响宛如一道炸雷。 撼动方圆上百米。 肉眼可见的半透明冲击波呈一個圆形疯狂扩撒,途经的所有屋顶瓦片,全都被掀飞震碎。 无数酣睡的百姓被猛地惊醒。 还以为地震,慌张带着妻儿老小躲到床下面。 “半步凝气?!” “哪来的高手!?” 嗤啦—— 惊喝一声,金泰与吴道长的衣袖纷纷炸裂,二人迅速后撤拉开距离。 低头一看手掌,掌心赫然已经乌黑一片。 俨然是中了掌毒! 神情凝重望着面前的黑衣大汉,吴道长缓缓将右手背到身后,默默运转功力,欲将掌毒逼出来。 这宝河县什么时候又来了一尊武道高手…… 另一边金泰眉头紧皱,攥起左拳,指缝间白烟阵阵,以功力化解掌毒。 黑沙掌! 居然有人能将这门三流掌法练到如此境界…… “鄙人太保门金泰,刚刚都是误会,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眼神一动,金泰抢先自报家门。 小畜生嘴还挺快! 恨恨剜了金泰一眼,吴道长也打了个稽首道: “贫道雨花观吴长青,方才察觉城内有妖气弥漫,伥鬼作祟,所以特意出来查看,冲撞了施主,还望见谅。” 看着态度斗转的两人,齐修脸上没有变化,沙哑着嗓音,低声道: “佛山,叶问。” 佛山? 叶问? 穷扫脑海中的记忆,吴道长和金泰都暗自摇了摇头。 没听过。 看来是个从外面来的高手。 瞥了一眼吴道长,金泰突然朝着齐修拱了拱手: “叶兄弟有所不知。 这吴长青乃是一方妖道,此人巧施邪法,侵染我太保门弟子的家产。 还害得其父亲病亡。 此等穷凶极恶之徒,我等习武之人应得而诛之。 在下恳请叶兄弟与我联手诛杀此獠,还我师弟一个公道!” 没想到金泰看着人高马大,不太聪明的样子,居然如此阴险。 吴道长气的胡子直翘,连忙看了一眼齐修的反应,见其神色如常,并没有特别变化。 这才愤而怒骂金泰: “你这憨子好不知耻,明明是你太保门要霸占钱家家业。 贫道出于慈悲心,才受钱家子嗣邀请,驻守钱家。 你休要恶人先告状!” “滚伱娘了个脚的,就你还慈悲心,你要是有慈悲心,老母猪都上树了。” “污言秽语!污言秽语!” 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齐修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 然后,转身就跑! “你……” 诧异扭头,望着齐修迅速消失的背影,吴道长和金泰面色复杂。 这人怎么怪怪的。 没有了齐修。 金泰和吴道长面面相觑,眼中杀意流转,却又隐隐忌惮着对方,没有贸然出手。 对峙了半天。 终是没有狠下心死战一场的二人,转身各自离去。 …… 返回了家中,齐修变回原身,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长呵出一口浊气。 刚才那个人就是吴道长? 还有那个跟巨熊一样魁梧的男人,他就是钱玉川的师兄? 脑海浮现吴道长和金泰的样子,齐修低头看了看双手。 看来我并没有我自己想象的那么弱啊。 想起金泰和吴道长凝重的眼神,以及后来明显客气许多的语气。 齐修默默揣测。 这两个人应该都是凝气境的实力。 二者势均力敌,所以想要干掉对方,就需要一个等同的外力介入。 就比如我…… 但我现在只是半步凝气。 黑沙掌的掌毒极不稳定,时灵时不灵,完全控制不住。 唬唬人还行,和真正的凝气高手打起来,多半还是要吃亏。 而且这俩玩意应该都不是好东西。 两不相帮,让他们自己斗个你死我活,那才是好事一件。 不过刚刚他们提到的妖气、伥鬼……是妖魔吗? 眼珠微微转动,沉默了片刻,齐修轻轻拍打了两下膝盖。 要不,还是出城躲两天吧。 妖魔伥鬼的出现,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毕竟连金泰和吴道长这样的凝气高手,在知晓有妖魔痕迹时,情绪都明显带着几分凝重和紧张。 由此可见,妖魔这种存在,一定极度危险。 “不过走之前得去一趟鬼市探探消息。 城里头不安全,城外也不一定好到哪。 之前彭冲提到的那个金花母教就是其一! 如果城外待不住,就得想办法换个安全的地方了。” 暗自定下计划,已经有段日子没在门窗上贴符的齐修,又一次拿出了一沓子【镇】字符,结结实实的将门窗糊了个遍。 看着被严严实实封住的门窗,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总算是有点安全感了。” …… 翌日,鬼市宝船。 化身为黑衣大汉,齐修快步来到一间点着黄绿灯笼的茶馆前。 《三茶坊》 不大的茶馆光线昏沉,拢共也就三五张桌子。 每张桌子点着一支蜡烛,一名带着牌九面具的男人坐在桌子一方。 啪! 百两重的雪花纹银放在桌上。 牌九面具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齐修,笑呵呵的收下银子。 “来人,上茶!极品紫薇普洱。” 招呼间,一壶香气馥郁,诱人心脾的茶怂了上来,牌九面具男人起身为齐修斟上了三杯。 三杯茶,三个问题。 越高级的茶,能问的问题就越隐秘。 这便是三茶坊的规矩。 将第一杯茶推到牌九面具男面前,齐修轻声道: “金花母教会在近期攻打宝河县吗?” 撩起半截面具,露出细长下巴,牌九面具饮下了这杯茶: “金花母教的一支义军于六日前进入黄檀府境内。 但在攻打清流县时遭遇县令李九芳疯狂抵抗,目前双方仍在僵持中。 预计至少二十日内,宝河县可保安然无恙。” 听到金花母教暂时过不来,齐修微送一口气,继而又把第二杯茶推了过去: “现在滇川大省内,哪个地方最安全。” 这一次牌九面具直接饮下茶水,而是道: “面积太大。” 面积太大? 稍一皱眉,齐修反应过来。 这艘鬼市宝船只负责黄檀、沅桐、嘉宜三府。 他问整个滇川大省,自然是超纲了。 “那黄檀、沅桐、嘉宜这三府,现在哪里最安全。” 这次牌九面具没有在拒绝,饮下茶水后道: “沅桐已经沦陷,成了金花母教的一处分坛。 嘉宜两月前突现大量邪修和妖化异人。 府内十七县,已有九县惨遭屠戮,剩下的县城也很难说能否逃过一劫。 黄檀虽遭金花母教入侵。 但目前只有两县沦陷,其余一十三县,尚未被波及。 金花母教的攻打路线是由西向北,故而最北边的县城,就是目前最安全的。” 最北边? 从怀里取出一张黄檀府经略图,齐修眯眼一看,脸色顿时一拉。 黄檀府最北边的县城。 不就是宝河县吗。 “最后一个问题。” 脸色阴沉的收起经略图,齐修推出最后一杯茶: “宝河县周边……是不是有妖?” 看着眼前的茶杯,牌九面具沉默了良久。 居然又将那杯茶。 推回给了齐修。 …… 第二十九章:炼药升级! “什么意思?” 看着被推回来的茶杯,齐修皱起眉头。 “不够。” 牌九面具缓缓吐出两个字。 啪! 事关身家性命,齐修也不拖泥带水。 又是一锭百两的雪花纹银拍在桌子上,震动茶水荡漾。 默默收下银子,牌九面具竖起三根手指。 “还得三百两。” 那你直接说五百两不完了吗? 白了一眼挤牙膏似的牌九面具,齐修闷闷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 五百两! 面具下露出的眼睛一亮,牌九面具伸手就去摸银票。 “等等!” 一把按住银票,齐修面无表情。 “把那二百两还我。” 眼中光芒一黯,牌九面具磨磨唧唧从怀里取出了那两锭银子还了回去。 收了银票,牌九面具饮下最后一杯茶。 “有。” 等了半天,没听见对面人继续说下去,齐修拧眉抬头: “接着说啊。” “没了,你问有没有妖,我说有啊。”牌九面具理所应当的摊了摊手。 “小犊子,跟我耍鸡贼是吧。” 脸色陡然一沉,齐修两手按在桌面上,半透明气劲若隐若现,整张桌子不断颤动,仿佛就要崩碎一样。 鬼市里不能动手。 这是规矩。 但规矩这东西,并不能约束失控之人。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这种事,鬼市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眼瞅着齐修恼了,生怕对方一怒之下不管不顾给自己来个脑浆迸溅,牌九面具只得急忙道: “客官莫气,跟你开个玩笑嘛。 宝河县周围确有妖魔显露的痕迹。 不过不仅仅是宝河县。 相邻的虞云县、阳平县、沟县、东稷县都有妖魔徘徊的踪迹。 只是情况或轻或重。 知情人猜测,黄檀境内的妖魔,以及嘉宜境内的邪修异人。 应该都是从湘楚大省流窜过来的……” …… 出了三茶坊走在路上,齐修若有思索,心里暗暗琢磨。 这段时间他通过鬼市购置了不少关于大玄境内,风土人情,诸省情况的册子。 对于自己身处的这方王朝,心里也有了几分轮廓。 湘楚大省与滇川大省毗邻。 湘楚节度使朱山河。 为大玄十二节度使之首。 所辖湘楚大省是大玄除圣京外,最安宁的省份。 无论是妖魔亦或是邪教叛军都视湘楚为禁地,不敢踏足。 根据牌九面具所说。 朱山河自今年年关开始,多次在湘楚省内掀起大征剿。 导致其境内本地的妖魔邪修纷纷出逃避祸。 而相邻的滇川大省就是这些妖魔邪修的流窜目标之一。 “唉,可惜没能落在那湘楚大省,要不就轻松喽。” 探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齐修暗叹一口气。 湘楚大省的稳定环境很适合他苟起来,慢慢肝技能。 而不像滇川大省这样。 战乱四起,妖魔邪教横行,混乱不堪。 “湘楚与滇川相隔上万里,其间不知隔了多少大山大河,又会遭遇多少妖魔邪教。 以我现在这身子,怕是走不出百多里,就会被妖怪抓去,嚼碎成骨头渣子。” 知晓湘楚大省是片安宁乐土时,齐修也动过搬家的念头。 不过两省虽然毗邻。 但这個世界的疆域面积,远比前世不知大上多少倍。 没有飞机高铁,徒步跨省,没有个三年五年,想都不要想。 更别提这极不太平的环境。 …… 下了鬼市宝船,齐修一路崎岖踏着山路往城里走。 大致弄清楚了周围情况。 他原本出城进山躲避的计划,直接取消。 毕竟城里人多,又有城防军驻守。 就算有妖魔,也没可能那么寸直接找上自己。 可如果自己单枪匹马往山里一猫。 那被徘徊在城外的妖魔撞见的几率,可就大的多了。 顺着山路回到宝河县的城门口。 一张贴在告示栏里的榜文吸引了大堆人围观。 “鉴于城内近日多有恶贼以身试法,县衙特招募青壮年,组成巡夜队,护民安境。诶,你去试试不。” “行啊,反正最近没啥事,看见没,这巡夜队不仅管饭,每天还有二十个铜板的工钱呢。” “二十个铜板,乖乖,抵得上我卖三四天水果了。” “走走走,快去县衙报名,去晚了怕是就没名额了。” 站在人群后面,看到不少兴致冲冲往县衙走的大小伙,齐修眯了眯眼。 巡夜队? 难不成…… 县太爷昨晚也见到那只伥鬼了? …… 宝河县县衙,后院。 羽冠道袍的吴道长正坐在一方梨花木圈椅上,一旁围着两名神色凝重,带着几分忧愁的中年男人。 正是宝河县的一二把手。 县令郭有方、县丞陶素。 “吴道长,榜文已经贴出去,只是不知您的方法真的能制住妖魔吗?” 眉心拧成一个川字,郭有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县令大人放心,只要贫道的法器祭炼成功,几只小妖,翻手便可擒杀。” 摩挲着手中洁白如玉的拂尘,吴长青自信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吴长青言之凿凿的保证,郭有方微微心安,又转头道: “陶县丞,此事就由你亲自负责协助吴道长,一定不能走漏了消息。” 陶素轻轻点头: “县令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 一连五日。 不知是否是巡夜队真的起了作用。 宝河县内风平浪静。 甚至连喜欢夜里上班的梁上君子都少了许多。 前所未有的安宁笼罩着这座偏僻的县城。 蹲在厨房的药炉前,齐修拿着扇子有规律的扇动炉灶,把控火力。 嗅着渐渐浓郁成熟的药香,齐修抽空瞥了一眼技能面板。 【炼药:99.9%】 等我这服金锁补气壮肾汤成了,炼药就能突破一境了。 白烟顺着药炉盖子的出气孔溢出。 齐修连忙将药炉端下炉灶。 盖子一开,金黄汤液,腾着浓香。 药成! 齐修心头一喜,脑海中惊涛骇浪般的磅礴知识宣泄而出。 与此同时。 冥冥之中一股神异,再次融入他的体内。 足足半刻钟才将脑海中的知识消化殆尽。 齐修使劲眨了眨眼,嘴角压抑不住往上翘起。 “这回,真是发了!” …… 第三十章:捆绑销售 满眼神光盯着眼前的两碗金锁补气壮肾汤,齐修先端起一碗抿了一口。 然后漱了漱口,又端起第二碗顺着碗沿,小吮一口! 嗯,药性丝毫不差! 放下碗,齐修露出一副幸福的笑容。 这两碗金锁补气壮肾汤都是他熬的。 区别就在于第二碗。 这一碗汤药,是他为了试验一境炼药获得的神异,特意又熬制了一锅。 而结果显然令他十分满意。 “原以为一境炼药会和书法一样,神异附着于药物,增强或改变药性。 没想到最终会是这种形式,看来还是我想得简单了。” 乐呵呵的坐在摇椅上,齐修神色恣意。 炼药突破一境后获得的神异很是简单,却也很实用。 众所周知,药理一道,无论是汤药还是丸药。 都讲究四柱定性。 也就是一味方剂,需得有君、臣、佐、使,四柱药力配伍。 君药即为主药,其药力居方中之首,应用时要大。 在一个方剂中,主药是首要的,是不可缺少的药物。 臣药则为辅药,辅助主药的药物,它的药力小于主药。 佐药又叫佐制药,即用以消除或减缓君、臣药的毒性或烈性。 使药也就是俗称的药引子,引方中诸药抵达所需经脉脏器之地。 而一境炼药的神异。 就是能让齐修打破四柱定性的桎梏。 直接豁免一部分药材。 这神异粗看不觉得,细想下来却堪称逆天。 毕竟同样的一方药剂,旁人得用二十味药料,他就只要十九味。 且最最关键的。 这,还只是一境的炼药。 一境豁免一部分,那二境呢、三境呢。 等他将炼药升到四境、五境。 是否就能豁免掉所有药材! 到时候路边一把杂草塞进药炉里,都能炼制出一方旷世奇药!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惬意哼着前世的曲调,洋溢的心情让齐修暂时忘却了之前的惴惴不安。 …… 是夜。 丑时一刻。 钱家的后门缓缓打开,六个身穿雨花观道袍,身材臃肿,体型肥胖的道士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他们各自手捧一口脸盆大小,黑木雕琢的盒子。 六人微微商定后,分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口中念诵着佶屈聱牙,诡异低沉的经文,臃肿道士走得很慢,就像是在等什么东西一样。 四周街巷,民房楼栋中。 曾经吃过钱家丧宴,正沉沉酣睡的百姓莫名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几秒钟,这些人的口腔突然鼓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下一瞬,几只细长的节肢挤开唇齿,形如甲虫,长着蜘蛛般毛腿的怪虫缓慢从这些人的嘴里爬了出来。 怪虫从人体中爬出,寻着经文声来到了臃肿道士跟前,一只只钻进了那口黑木盒子里。 六個道士走遍整个宝河县。 原本空荡荡的木盒塞满了那诡异怪虫。 像是约好了一样,在天亮前夕,道士们返回了钱家,将那一口口满满当当的木盒,送到了吴长青的面前。 “嗯,不错。 玄菖,现在一共收回来多少了。” 看着木盒里蠕动的怪虫,吴长青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问向一旁的臃肿道士。 “回禀师尊,这几日拢共收回来六千四百三十一条元虫。 还差三千五百六十九条,七日之内,应可以收拢起。”玄菖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好,只要玉菩萨一解封,为师便可荡平那群太保门的杂碎。” 目露一丝厉色,吴长青抬手挥退这些弟子,静静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拂尘。 万虫归元解开玉菩萨的镇封,再以城中青壮祭炼我手上这柄“秋檀”。 两件法器在握。 区区凝气境……哼! …… 鬼市宝船,沿街摊位。 脸色阴沉的钱玉川不断打量着身旁这连绵不断的小摊位。 距离大师兄交代的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天。 这段时间,他前前后后跑遍了宝河县的药铺,鬼市也来了三四趟。 可那两样东西,愣是一样都没找着。 眼看着大师兄和一众师兄弟的眼神愈发不善,他急的是抓心挠肝,却又不得门路。 只能再来鬼市碰碰运气。 “喂,臭嘴七,我让你帮我留意的东西,有消息了吗?” 来到一处角落,钱玉川屈指弹出一枚银豆,对面是个瘦骨嶙峋,衣衫邋遢,浑身还散发着一股腥气的男人。 “呦,您来了。” 连忙接住银豆子,臭嘴七嘿笑抓挠着身上: “要不说巧了不少,今儿市里还真有您要的东西。” “当真?” 眉头一挑,钱玉川追问道: “在哪?” “嘿嘿,您别急啊,人又不会跑,就是我这辛苦费……”两指不停搓揉,臭嘴七讪笑连连的伸了伸手。 “德行,还能少得了你的。”不耐扔出一锭银子,钱玉川催促: “快带我去!” “得嘞,您请着。” 银子到手,臭嘴七带头往前走去。 …… “就是他?” 站在齐修的摊位前,钱玉川狐疑的盯着面前的摊主,又扫了扫他的摊子。 摊位不大,三个瓷瓶,一块老红木符牌。 “就是他,你别看他这符牌样子不咋滴。 那是真好使啊。 嘉宜府有个叫薛老六的女儿被一个邪修霸占。 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买了这家伙的符牌。 你猜怎么着,好家伙,一符牌下去,什么邪法魔功当场哑火。 没了邪法护体,那邪修被薛老六当场擒获,一顿折磨,那家伙老惨了! 后来这哥们的名声就传开了。 不过他这人也怪,每次来就只卖三块符牌,多了不卖。 而且他这符牌不能一直保存。 最多五天,符牌就会失效。 你要买可得抓紧,一会不见得还有。” 听着臭嘴七煞有介事的介绍,钱玉川蹲下身子,伸手想要拿起那枚符牌看看。 “不买别摸。”斗笠盖着脸,齐修闷声开口。 “呵,有脾气,我喜欢。你这符牌怎么卖?”笑了笑,没有其他路径,钱玉川决定试一试。 “符牌不卖。” 摘下斗笠,戴着一张苍白面具的齐修指了指摊位上的瓷瓶: “金锁补气壮肾汤,男人的常青树。 一百两一瓶,三瓶起售。” 皱眉扭头看了臭嘴七一眼,钱玉川沉声道: “什么药要一百两一瓶,我不需要,这符牌……” “本店现在优惠大促销,购买三瓶金锁补气壮肾汤,可获赠符牌一枚。 伱真不需要?” 盯着对面这张似笑非笑的白色面具,钱玉川深呼一口气: “好,我要了!” “得嘞,呈您惠顾,一共三百两银子。”麻溜利索的讲三瓶金锁补气壮肾汤包好,齐修拎起那块符牌一并递给钱玉川。 “如果这东西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用,臭嘴七,你就待在船上一辈子别下去了。” 轻哼一声,钱玉川拎着东西大步离去。 “呵呵,捆绑销售确实省事不少,臭嘴七,这是赏你的。”摸出一锭银子扔给臭嘴七。 今天一天又进账九百两,齐修美滋滋的收拾着包袱。 照这么下去凑齐五万两购买真功,指日可待。 啧,不过刚才那个人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啊…… 站起身盯着钱玉川离去的背影,齐修双眼微眯,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张喜欢豪爽大笑的面庞。 …… 第三十一章:这还是黑沙掌吗 “再便宜点吧,一罐药酒你要我九百两,是不是太贵了。” “你买不买,不买就走,说了九百两一个子都不能少。” 看着面前软硬不吃的摊主,齐修咬的牙咯吱作响。 我卖人东西的时候也这么讨厌吗? “别犹豫了,我这药酒可是在鬼市上了质保的,没有一点虚假宣传,不管用都不用你找我,鬼市就把我插了。” 见齐修还有些犹豫,摊主又添了把柴。 “行吧,不就九百两吗,爷掏了!”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挣的九百两还没捂热就没了,齐修深呼了一口气。 看来家里那一百来瓶金锁补肾壮气汤得尽快出手了。 …… 月朗星稀。 抱着还沾染土粒草根的药酒罐回了家,齐修扶膝坐在凳子上,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酒罐。 希望真能和那铁公鸡说的效果一样吧。 拍开酒罐封口,一股辛辣淳厚,带着浓浓药香的酒味猛地钻进了齐修鼻腔里。 这么多味药? 一百二十五,不对一百二十六味药。 而且还有四味我都闻不出来的神秘主药,以及三十七味药性不明的特殊佐药。 齐修目露一丝精芒,从这药酒如此庞大的药量和还有他无法分辨的药材来看。 这东西应该不假。 算了,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取来一个铜盆,将药罐里的色如鲜血般的药酒倒进盆里,正好能没过双手的程度。 搁下陶罐,齐修缓缓卷起衣袖,然后将双手按进了盆里,浸泡在了鲜红药酒中。 嘶! 手掌一接触到药酒,像是被烧红铁针扎一样的痛楚,让齐修脸色微变。 连忙调整呼吸,运转黑沙掌功力,让双手大口吞吸药酒中蕴含的药力。 忍着痛楚,齐修抿嘴调出熟练度面板,目光锁定在了黑沙掌上。 【黑沙掌(一境):67.2%】 【黑沙掌(一境):67.4%】 【黑沙掌(一境):67.6%】 【黑沙掌(一境):67.8%】 …… 果真有用! 双眼陡然爆发神光,没想到自己偶然一次尝试,居然真的捡到宝了。 这药酒名为:赤血。 据那卖酒的摊主说,这赤血乃是一门一流掌法赤心掌的配套药酒。 虽然是赤心掌的配套药酒。 但因其出色的药效,对于其他外门掌法亦有极好的淬炼提升效果。 只是这药酒效力霸道。 功力不够贸然使用,这酒就不是酒,而是绿矾油,也就是高浓硫酸。 眼看着黑沙掌的熟练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齐修嘴角不住上翘。 盘算着下次去鬼市,就是舍尽家财,也要把那人剩下的所有药酒全部买回来。 “那人有赤血药酒,或许赤心掌这门武功,也在他手上。 只是这一流掌法实在罕见,我肯买,他未必肯卖。” 由赤血药酒联想到了赤心掌这门武功,齐修不免心动。 鬼市里卖武功秘籍的一大堆,但都是沙里淘金,真的少假的多,一流武功更是从未见过。 “也不对,真功亦有价,更别说其他武功了。 只要肯出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 一连三日,齐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有赤血药酒辅助,黑沙掌熟练度每天都在攀上一个新的高度。 时刻感受到实力的提升。 让齐修几乎陷入了忘我的境界。 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 所有武功技能的修炼,全部中止。 全力修炼黑沙掌。 他要借着赤血药酒。 一举冲破黑沙掌二境。 彻底踏入凝气境! …… 傍晚。 夕阳如血泼洒。 精赤着上半身,齐修双眼紧闭,双手浸泡在鲜红的药酒中,手掌皮肤上散发着微微光芒的裂纹若隐若现。 蓦然。 齐修睁开双眼,双手上的裂纹彻底稳固。 一股滚烫粗糙,如铁沙般的气息在体内忽的走了一圈,又返回了双手。 张口呵出一道淡淡发红的气息,齐修脸上浮现淡淡笑意。 二境黑沙掌。 总算是成了。 感受着双手中蛰伏的可怖力量,一向谨慎平稳的齐修,罕见升起一丝想和人酣战一场的念头。 练武先养三分恶气。 这话倒真是前辈经验。 平复着心头躁动,齐修拾起一旁衣衫,刚走到屋门前。 轰隆! 震天动地的巨响让齐修脚下的地面都微微一麻。 惊疑扭头看着声源方向。 什么情况? 眼神微动,片刻犹豫,齐修转身进屋拿起百面脸谱,摇身一变化作黑衣大汉,纵身赶往巨响传来的方向。 …… 钱家宅邸。 院墙倒塌,林木崩碎。 鹅卵石铺筑的精致地面被硬生生犁出两道冗长的沟壑。 一众太保门弟子与雨花观的道士战作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吴长青满嘴鲜血,手中铜铃轻晃。 三头高大健硕、面无表情的尸童子蹬碎地面,猛冲向神色严峻的金泰。 “金施主,你今日来的着实不巧,贫道法器复原,正却血食饱饮。 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来吧。” 看着被尸童子缠住的金泰,吴道长自信轻笑。 花费了近一月功夫,玉菩萨上的镇压法术终于被他以万虫归元之法,蚕食破坏。 望着得意的吴长青,金泰表情沉重。 这妖道好狗运。 若那符牌早来一日,这妖道必死! 凭借【镇】符牌,他破开了吴长青的护身邪法,狠狠给了他一掌。 但这妖道生机诡异,自己全力一掌竟没要了他的命。 可还未等他再动手。 妖道已然祭起了那铜铃,唤来了三個力大无穷,不知疼痛的怪物。 死死缠住他。 难道今天真要折在这? 就在金泰心头压抑,暗恨大意时。 一名黑衣大汉突然窜了出来,重踏一步,地面震裂,一掌横击而出。 狠狠轰在了一头尸童子身上! 啪! 被打中的尸童子身子骤然一鼓,血肉骨骼被掌毒迅速腐蚀,就剩一张人皮摔在地上。 卧槽! 目睹黑衣大汉一掌就报销掉一头尸童子。 吴长青和金泰齐齐瞪大双眼。 这是……黑沙掌?! 这三流掌法真能凝气? 不对! 这才过去几天。 他就踏入凝气境了?! 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黑衣大汉,金泰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冲击。 “叶问?” 脸色陡然难看起来,吴长青低沉着嗓音: “贫道与你未有仇怨,阁下何必来趟这趟浑水。” 扫了一眼被自己一掌废掉的尸童子,齐修微微昂首。 自己畏之如虎,惴惴不安许久的东西。 就这? 只觉得胸膛长久憋闷的一股郁气,终于释放了出来。 齐修双手裂纹渐渐明亮,目光轻飘飘落在吴长青的身上。 齐某今日,可又要杀人了。 …… 第三十二章:法武双修 清雅别致的院落成了厮杀搏命的角斗场。 崩碎的砖石洒落一地,被毒雾腐蚀的林木花草滴淌着恶臭的粘液。 吴长青手下的臃肿道士和太保门的弟子们战作一团。 臃肿道士擅用邪法,能口喷毒烟,驭使毒蛇怪虫。 只是经历过第一次的伏击,太保门的弟子们都有了防备,每次进攻都会高度注意,一旦发现臃肿道士要使邪法,就会立刻闪身退开,不给他偷袭的机会。 两方人马一时竟谁也奈何不了谁。 …… “我与叶施主秋毫未犯,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面对两尊凝气境武者,吴长青脸上不复方才的自信傲然。 尤其是齐修的出现。 那一手狠辣阴毒,腐骨蚀肉的黑沙掌,简直比他这个邪修道士还要狠。 “秋毫未犯?不尽然吧。” 淡淡一笑,齐修掏出一沓【镇】字符,轻轻晃了晃。 “是你!?” 眼瞳陡然变成竖瞳,没想到齐修居然就是给玉菩萨施加镇压法术的人,吴长青脸色阴沉: “法武双修? 阁下好天赋啊。” “还行吧,只是比常人勤奋些罢了。” 随手将一部分【镇】字符扔给金泰,齐修双手气劲缠绕,发光裂纹隐隐浮现。 “会用吗?” 对于齐修法武双修的身份,金泰也是惊讶不已。 法术和武功。 走的完全是两条路。 想要通修两道,不仅对天赋要求极高,本身也要投入一百二十分的精力。 否则只会杂而不精,啥都不行。 而从齐修目前展露的实力来看。 他显然是个真正的法武双修之人。 “自然。” 看着手里厚厚一沓,至少五六张的【镇】字符,金泰对着吴长青露出一抹狞笑。 这下你可遭老罪了。 “那就……上!” 话音未落,齐修足下猛地一点,双腿气劲环绕,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残影。 锻力轻功?! 眼皮一挑,金泰没有迟疑,双膝微曲,轰的一声蹬爆地面,宛如一发炮弹激射而出。 踏踏踏—— 快若雨点的脚步声袭来。 两道残影左右夹击,呈围攻之势同时扑向吴长青。 面对两名凝气境武者夹击,吴长青神色凝重,手中控尸铃急促摇晃。 铛铛铛铛! 铃声密集响起,剩下的两头尸童子迅速后撤,试图拦截齐修与金泰。 而那具被齐修一掌轰成人皮的尸童子也开始重新蠕动,逐渐恢复。 妖器·玉菩萨。 只要本体玉菩萨不被摧毁,座下三头尸童子便是不死不灭,哪怕被搅成肉泥,也能逐渐恢复! “叶兄弟,这尸童子手上涂了剧毒,别被他伤到。” 怕齐修吃亏,金泰沉声开口提醒。 “知道了,还有,别叫我兄弟,叫我叶师傅。” 应了一声,齐修抬手一掌猛劈出去,狂猛掌力弥漫着道道黑气,森然可怖。 一旁看到齐修黑气滚滚的一掌,金泰心里直咧嘴。 这绝对不是黑沙掌。 那种武功,怎么可能有如此威力。 啪! 一掌印在尸童子胸口,巨浪拍击般的骇人巨力,让尸童子的胸口猛地凹陷下脸盆大小。 浑身一震,软趴趴成了一张人皮。 眼瞅着齐修一個照面就解决掉一头尸童子,金泰也不藏私,双手上同样浮现出发光裂纹。 混元摔碑手! 相比于齐修狠辣阴毒,黑气滚滚的黑沙掌。 金泰的混元摔碑手更偏向于刚猛霸道。 砰砰砰砰! 双掌如狂龙出海,尸童子身上血雾连连爆碎。 整个身子竟直接被打成了满地的碎块。 电光火石间就灭掉了拦路的两头尸童子。 齐修与金泰气势滔天,杀意汹涌,迅速逼近吴长青。 该死! 玉菩萨刚刚解封,还未祭炼血食,尸童子的恢复时间太慢了。 看着在地上挣扎蠕动的尸童子,吴长青脸色微沉。 抖动袖袍,吴长青口中快速念诵起低沉晦涩的经文。 悉悉索索—— 头皮发麻的蠕动攀爬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大量虫子从角落里爬出来。 这些虫子各不相同,有长满触角和刺状毛发的蜘蛛,有多节红色身体和巨大钳子的蚂蚁,还有身披黑色甲壳并发出刺耳声音的飞甲虫。 乌泱乌泱的虫潮蔓延向齐修和金泰,要将两人活活吞没。 “跟我学。” 低念一句,齐修高举【镇】字符让其感受到这些被邪法豢养的虫豸。 眼看【镇】字符金光溢出,神异复苏。 齐修猛地将所有【镇】字符一把按在地上。 嗡—— 一瞬间,金光化作环形波纹朝着四面八方无差别扩散。 吱吱吱吱! 被金光掠过,虫豸顿时惨叫着冒出黑烟,然后死去。 “明白!” 藏下一张符纸,金泰学着齐修将【镇】字符按在地面,形成光环席卷灭杀围过来的虫豸。 大批大批虫豸在金光中暴毙。 刚解决掉所有虫子。 金泰陡感浑身汗毛立起仿佛有什么危险在迅速逼近。 警惕四顾,可还未等他察觉。 一道鲜红剑气骤然飞来,横击长空,重重刺穿了他的肩膀。 “噗啊……” 肩膀破开碗口大小的洞,诡异邪力钻进皮肉,金泰一口鲜血喷出,血液落在地上竟如蛆虫般扭动。 感觉肩膀上的肉开始自己蠕动,金泰赶忙将刚刚藏下的【镇】字符贴在伤口上。 金光震动。 那股诡异的血肉蠕动感才消失。 “狗道士,居然还有底牌。”咬牙满嘴血沫,金泰冷眼瞧着对面。 吴长青面无表情的站着,手上原本洁白如玉的拂尘不见。 右手握着的是一杆色泽淡红、有着七道竹节,通体环绕着轻盈血气的细长竹仗。 “这都是你们逼的,这秋檀贫道本是为了压制城外那头徘徊的妖魔预备。 可你们实在太过咄咄逼人。 万般无奈,贫道今日只能拿你们祭此法器了。” 望着手中的秋檀竹仗,吴长青眼神流露一丝肉痛。 为了压制这根竹仗的凶性。 他哄骗宝河县县令,为他募集了近千名青壮年,用他们的阳刚之血,这才压住了这根法器的凶性。 如今使用,凶性会再次缓慢复苏。 先前的苦功,又白做了。 “法器?呵。”默默看着吴长青手里的秋檀竹仗,齐修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 眼珠一转,吴长青握紧竹仗。 咬破指尖,一枚【武】字符印在掌心。 齐修周身气息鼓荡,四面突然刮起大风。 天空突然黯淡了许多,丝丝黑气汇聚在他的头顶,恍若一方压城的厚重乌云。 …… 第三十三章:对轰! 两道目光在虚空中摩擦激烈! 似要将空气都点燃。 手持法器秋檀,吴长青眼眶中的竖瞳不断收缩,体表不时鼓起一个个黄豆粒大小的鼓包。 那些都是他体内豢养的灵虫。 法修与武修走的路完全不同。 相比较打磨肉身,锻力凝气的武修。 法修则是依靠种种方法,或吞服丹药、或移植神异之物、或像吴长青这样在体内豢养灵虫。 以此修炼不同的法术。 借假修真! 恰如武道的锻力、凝气、真意三境。 法道亦有求法、定根、心慧三境,相互对应。 吴长青三岁时便随着父亲修炼。 习的是雨花观三辈祖传的《灵虫小篆经》。 以自身豢养灵虫,借助灵虫之力,采气养血,施法御敌。 虫强则人强,虫亡人亦亡。 此刻吴长青体表不断浮现的黄豆粒凸起,就是他体内寄生的灵虫,感受到危机在躁动不安。 同时也以这种方式,警示吴长青。 一个凝气武者,竟能激的我体内灵虫,连番示警。 这個叶问究竟是何来路。 心头惊疑,吴长青手上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疑。 嗤—— 抬臂横扫,法器秋檀瞬间划出一道鲜红剑气,撕裂空气,刁钻狠辣刺向齐修。 剑气扑面,还未进身前。 齐修就感到浑身皮肉一阵蠕动,像是要被那剑气中蕴含的妖异邪力异化,扭曲成诡异肢体。 “果然是一路货色。” 想起了被自己杀死的那两个臃肿道士,齐修冷哼一声,抬手悍然一掌! 轰隆! 头顶汇聚如乌云的黑气猛然一震。 一人高的黑气掌印裹挟霸烈劲风,狠狠与那妖异剑气撞在一起。 砰—— 巨响振聋发聩。 浩瀚气浪席卷而起,将地面尘土扬起数米之高。 掌印与剑气同时消散。 徒手施法?! 见齐修抬手挥出的庞大掌印,吴长青的面色陡然扭曲。 不借助法器,施展威力强大的法术。 那是只有完整心经才有的特权。 就如同武修的真功。 除了那些豪门世家,大宗大派。 寻常散修和雨花观这样的山野小观,根本想都不要想。 而且齐修打出的掌印虽然黑气森森,却堂皇浩大。 和他们这些以自身血肉豢养虫豸,取巧施展的法术,有天壤之别。 一时间吴长青的竖瞳里蔓延出浓浓的嫉妒和贪欲。 一定要擒下他! 逼问出他修炼的心经! 贪欲熏心,吴长青手中竹仗疯狂挥动。 一道道妖异剑气横扫而出。 宛如倾巢而出的群蛇,嘶鸣着扑向齐修。 身形翻飞,掌出如龙,齐修亦是火力全开。 一道道黑气森严的掌印铺天盖地,密集如雨。 砰砰砰砰砰!!!!!!! 轰隆声连绵不断。 两人交战中心爆炸连连。 剑气与掌印的对撞,激发出一道道如有实质的气浪,肆虐席卷着周围。 时不时还有一两道被崩飞的剑气掌印横击出来。 被剑气砍中的太保门弟子,惨叫着倒地抽搐,浑身血肉疯狂蠕动,像虫子一样从毛孔里钻出来,爆成血花。 而被黑气掌印轰在身上的臃肿道士更是凄惨。 哪怕只是擦了一个边,掌毒入体,浑身血肉骨骼立马被腐蚀,眼睁睁看着自己化作一滩血水。 “都退后!退后!” 惊险避开一道擦着自己头顶飞过去的剑气,金泰高声怒吼。 目睹被击中之人的惨状。 哪怕金泰不提醒,众人也都已经慌忙后撤,生怕被波及到。 …… “不能和他对轰了!” 握着竹仗的手臂明显萎缩了一大圈,吴长青紧咬着牙。 如此超负荷使用法器。 其内部沉眠的凶性已经开始逐渐复苏,不得已他只能用自身血肉镇压。 否则凶性一旦完全复苏。 第一个反噬的就是他! 嗡—— 面前滚涌的浓尘烟雾突然一鼓。 下一瞬。 一道气焰高涨的身影猛然撞破烟尘,以极快速度迅速突破来到他面前。 “你……” 没想到齐修胆子如此大,竟敢冒着被自己剑气打中的风险,突然近身。 仓促惊慌,吴长青举仗就要挥动。 可对一个武修而言,他的动作实在太慢了。 身子一偏躲过竹仗挥动的角度,妖异剑气擦着齐修的肩膀飞过,空气中残留嗤嗤嘶鸣。 不好! 眼看齐修闯进身前五步,吴长青浑身发麻,浓烈死亡危机笼罩下来。 满眼肉痛心疼,吴长青举起左手控尸铃,口中迅速念出一段咒文。 吟—— 后堂屋里的玉菩萨幽然发出光芒。 慈悲含笑的面孔变成了一副邪意冷笑。 身子陡然消瘦了一大截,凭空没了一半血肉的吴长青,强撑着继续念咒。 于此同时一道血玉光芒从他手中的控尸铃扩散。 化作光圈,将他牢牢护在了其中。 嘭嘭嘭嘭嘭! 冲到吴长青面前,齐修双掌爆发,势若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打的光圈涟漪震荡。 却没有破损的迹象。 低头念咒,听到身旁沉闷恐怖的轰击声,虚弱的吴长青冷汗滴落之余,露出一抹得意。 再坚持片刻,三头尸童子即可复原。 这叶问接连施展法术武功,怕是也已油尽灯枯。 届时贫道仍有定胜之机! 就在吴长青心思拂动间,一声威严低喝陡然在他耳边炸响。 “吴长青!” 那声音仿佛有种魔性,吴长青下意识抬头。 “什……” 齐修双眉倒竖,怒目而视。 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此刻赫然有一轮煌煌大日刺破虚空,缓缓升起。 威压诸天万物! 观日壮神法! 这篇奇门武功在突破一境之后,除了壮大精神和可见鬼神外。 同时还能结合目力,心意,声音,形成针对敌人精神意志的攻击。 只不过这种攻击对于心志坚定,精神充沛的人,作用很小。 但现在的吴长青接连使用两件法器,损耗庞大,一半血肉消散,再加上贪欲蒙心。 身心两亏,意志早就溃散不堪。 “啊!” 双眼恍惚茫然,吴长青惶恐惨叫。 在他的视线中,一轮浩大威严、焚烧天地的恐怖大日正一点点朝着他倾轧而来。 无边的恐惧惊颤彻底将他吞没。 咒文被断,控尸铃中散发的光芒瞬间消散。 就现在! 双眼一眯,齐修双手裂纹骤然浮现,气劲汹涌,毫不保留十成功力的一掌,咆哮轰出。 “噗——” 口中喷出十数米的血箭,吴长青整个人瞬间弓成虾米,如离弦之箭,轰的倒飞撞进了身后的堂屋中。 …… 第三十四章:我弟弟叫齐修 浑身冒着腾腾白烟,从未有过的激烈战斗让齐修瞳孔颤动,喘动着粗气。 长久以来压抑、躲避、惴惴不安、辗转反侧积蓄下来的负面情绪。 通过今日一战,终于肆意宣泄了出来。 身心的极度满足,让大脑释放出大量的内啡肽。 欣快的愉悦让齐修感到体内像是有某种东西松动了一些。 有种在半山腰,突然抬头看见了山顶的感觉。 心头蓦然浮现一点通透。 齐修动念唤出熟练度面板,眼瞳霎时一喜。 证实了心头的这点灵光不是无缘无故浮现。 只见除了炼药这门技能无甚变化外。 其余诸般技能熟练度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增长。 多的像是黑沙掌,涨了足有10%的熟练度。 少的如隔空打穴也增长了3%的熟练度。 一番拢共计算下来。 增加的熟练度,至少抵得上他埋头苦练十天! 厚积薄发,当是如此。 看着猛涨的熟练度,齐修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明悟。 从修炼武功至今。 他只和人动过两次手。 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勤奋修炼。 大量的感悟随着熟练度的增加,积蓄沉淀在四肢百骸,灵台脑海之中。 犹如磨盘里一粒粒塞满的黄豆。 而今一番酣战。 就如同将这磨盘转动起来,往日的积攒被磨碎融合,彻底消化。 动静相合。 往日的感悟在这一刻融会贯通。 也就促成了他今日熟练度的突飞猛进。 毕竟实战本身也是一种修炼。 即是修炼,自然就有收获。 平息心头的愉悦欢喜,齐修迈步朝着堂屋走去。 眼瞅着齐修走进堂屋似要补刀。 金泰捂着受伤的肩膀,看着还呆立在原地的同门们,两眼一瞪,低喝道: “还愣着干嘛,接着打呀!” “哦哦。” 霎时间,臃肿道士和太保门弟子再次战作一团。 只是相比于之前。 眼睁睁看着观主被黑衣大汉一掌轰进堂屋,生死不明。 一众道士身心俱惊,再无半点锐气,甚至不少人已经开始谋划着怎么逃跑了。 …… 堂屋里。 满身是血的吴长青趴在一片废墟上,身心耗损都十分严重的他,此刻已经完全压制不住黑沙掌毒。 双腿难以压制的化作血水,淌了满地。 并且掌毒还在不停向上蔓延,直至将他彻底腐蚀。 自知已是败亡之局,气若游丝的吴长青虚弱抬眼,望着走进来的齐修。 “没想到贫道辛苦筹谋这么久,费尽心机。 最后却因你,而一败涂地。 敢问叶施主可否告诉我这个将死之人,你究竟是出身何地?” “把这件法器的祭炼法咒讲出来,我就满足你这个好奇心。”指着还被吴长青握在手里的竹仗,齐修开出了条件。 这件竹仗可是好东西。 远程挥击剑气,威力大,速度快,还附带妖异之力。 就连金泰这样的凝气高手,一时不察都被击中。 【武】符消耗巨大。 不能作为常备手段。 如果能得到这件法器,那他遭遇敌人时,就又多了一重手段。 只是这吴长青不是那两个菜鸟道士。 他随身携带法器祭炼手册的概率,很小。 所以想要顺利得到这件法器的祭炼咒文,只能从其嘴里翘出来。 “这個简单,给你。” 从怀里取出两张皮纸小册,吴长青直接扔到了齐修脚下。 “这么爽快?” 吴长青的不假思索让齐修大感意外。 这妖道被我打傻了? 看出齐修的意外,吴长青心头冷笑。 驭使妖器,必受其害。 今日送你法门,即是埋下报应。 你想要,那就都给伱。 等你被这妖器反噬的那天,贫道黄泉之下静候。 “东西都给你了,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紧紧盯着齐修,吴长青眼神迫切。 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败在哪个世家宗门的手里。 那霸道无匹,近乎蛮横的镇压法术,又是出自何方。 俯身拾起两本册子,齐修稍一翻动,那能够异化常人血肉的文字立刻蠕动起来。 是真的。 确定了祭炼法门的真实,齐修缓缓上前,蹲在吴长青的面前,手指在下巴轻轻一捻,揭开了半截百面脸谱。 “百面?果然是你杀了玄彤他们……” 看到齐修脸上的百面,吴长青倒是不怎么意外。 他之前就猜测自己这两个徒儿,是死在了镇压玉菩萨的高手手中。 “鄙姓齐,单名一个修。 宝河县人……无门亦无派。” “无门无派?!”虚弱的眼神猛地又恢复了几分光彩,吴长青不可置信道。 “此话当真?” “绝无半点假话。” “无门无派,无门无派……” 突然笑了起来,望着面前容貌年轻,顶多不过弱冠之年的齐修,吴长青莫名有些后悔送出妖器祭炼法。 无门无派,一介散修。 如此天分,道途宽广。 或许有朝一日,他甚至能比那些世家宗门的弟子,更加耀眼! 念及此,吴长青嘴唇翕动: “你且记着,驭使妖器,必……” 话未道尽,生机耗尽的吴长青目光陡然黯淡下来。 驭使妖器,必受其害这句提醒,也随着他的死亡,永远没有机会传入齐修的耳中。 …… 提着竹仗走出堂屋,外面的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 已无拼杀之意的臃肿道士见到亲手格杀掉师傅的齐修出现,连纠缠的心思都没有。 匆匆甩开自己的对手,作鸟兽散,奔走逃命。 “叶师傅,解决了?” 嘴角挂着笑,金泰龙行虎步走了过来,肩膀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沾染一些淡红色的粉末。 显然是用了某种能够快速愈合的奇药。 “嗯。” 轻点了点头,齐修没有和金泰多说,迈步就准备离去。 和下毒害命的吴长青相比。 这群太保门弟子只能说底线更高一些,但也绝称不上好人。 他不想和他们有太多瓜葛。 见齐修很是冷淡,金泰没有过多拉扯。 今日能有如此胜局,还多亏了此人相助。 这份情先记着,日后有机会可以再走动走动。 走出院子半截。 正准备离去的齐修突然脚步一顿。 扭身改变路线,来到了一个怔怔的身影面前。 “你是钱玉川?” 平静注视着眼前神情紧张的钱玉川,齐修突然一笑,伸手拍打了两下他的肩膀。 并暗暗释放了一丝黑沙掌力。 感觉半个身子都快裂了的钱玉川龇牙咧嘴,疼的钻心,却也不敢躲开。 这可是能单刷了那妖道的狠人啊。 躲? 惹恼了,一掌下来可就满地乱淌了。 “正是在下,叶师傅有何吩咐。”钱玉川忍着痛恭敬道。 “没什么。 我有个胞弟,他跟我说你好像和他有些过节。 哦,他叫齐修,不通武艺,是个书生。”按着钱玉川的膀子,齐修语气平和。 可传到钱玉川耳朵里,却像刀一样,扎的他后心发凉。 啊? 他是齐修的大哥?! 活祖宗诶,你有个这么牛掰的大哥,当初怎么一个屁都没放! “误会,全都是误会!” 胆颤心惊怕被齐修一掌拍成血水,钱玉川挤着笑赶忙解释。 “误会?可我怎么听说你在鬼市下了一千两的花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齐修双眼微眯,阴冷杀意刺的钱玉川整张脸都是麻的。 “我马上就去取消,另奉上一万两赔罪!”小命面前,钱玉川直接立正,迅速回答。 “还有他好像还帮你译写了什么,这润笔费……” “再加一万两!” 终于露出满意的的笑容,齐修抬手轻拍了拍钱玉川的脸颊: “你很有前途。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我再从齐修口中听到你的不好。 太保门也留不住你,我说的。” 言罢,齐修足下一点,纵身腾跃离去。 留下浑身汗如水洗,呆若木鸡的钱玉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慌张点头: “我明白我明白,一定不会了,一定不会了。” …… 第三十五章:真意 “这个金泰还真是挺会做人的。” 望着院子里一早就被运过来的玉菩萨,齐修盯着眼前两大口箱子。 距离格杀吴长青已经过去三天。 这三天时间里,钱玉川全方位接手了整个钱家。 被吴长青囚禁的钱玉泽,因为长时间的惶恐抑郁,陷入了一种自闭状态。 除了吃喝外,几乎没有别的情绪。 而为了讨好齐修假扮的叶问。 金泰吩咐钱玉川,将吴长青的所有遗物都送到了齐修这里。 包括那尊玉菩萨。 太保门不修法术,吴长青的遗物对他们而言,没有什么价值,顶多是甩到鬼市卖俩钱。 可接手了钱家庞大的产业。 钱,他们短时间内不缺。 与其这样,倒不如送给齐修,做个顺水人情。 除此之外,倒是还有個事情,让齐修很满意。 那就是金泰主动提出,愿意和他交换寒瀑真功的残篇。 只是金泰手中的残篇仍旧不完整。 加上齐修手上的,还差三分之一的篇幅才能算是完整的寒瀑真功。 不过金泰也说了。 最后一部分残篇的下落他们已经有了眉目。 届时怕是还要邀请齐修前去助力,拿到最后一部分残篇,一起分享。 ……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站在院子里望着头顶清澈的天穹,明朗的阳光,齐修大大伸了个懒腰。 吴长青伏诛、悬赏花红取消,太保门频频抛出橄榄枝,两方关系进入蜜月期。 除了那头不知所踪,徘徊在外的妖魔。 齐修之前所担心警惕的不稳定因素,都已经解决掉。 接下来,就是继续好好刷我的技能了。 坐在院子的石凳上,齐修握着茶杯,看向熟练度面板上。 【书法(二境):35.3%】 【黑沙掌(二境):13.2%】 【燕子飞(一境):39%】 【观日壮神法(一境):15.7%】 【厨艺:66.2%】 【炼药(一境):27.1%】 【隔空打穴(一境):76%】 …… “黑沙掌突破二境,踏足凝气。 下面一层应当就是除真功外,所有武功的极限。 真意!” 目光微垂,望着手里的茶杯,齐修右手缓缓渗出一丝丝黑气。 在黑沙掌毒的侵蚀下。 茶杯眨眼便被腐蚀成一把黑色细沙,随水流淌一地。 注视着地上的细沙,齐修右手微微张开。 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道极其模糊的轮廓。 于此同时一股晦涩微弱的力量从他掌心释放出来。 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 地上正缓慢向下流淌的黑沙竟像受到了某种召唤。 微微浮起脱离地面,似要飞入齐修的手中。 “呼……” 气息一松,齐修面露一丝疲色,掌心那股晦涩之力顿时消失,地上悬浮的黑沙也重新回落。 真武图! 原来这就是分割一二三流武功的桎梏。 脑海中极度模糊的神秘轮廓若隐若现,齐修目光闪烁。 黑沙掌突破二境之后。 他的脑海中就随之悟出了这幅极其模糊,看不真切的神秘图录。 而后与吴长青大战。 彻底消化之前的底蕴积累,让黑沙掌暴涨了10%的熟练度。 这幅图录的神秘面纱,才被解开了一角。 习武之人,都知道武功有一、二、三流之分。 三流武功最次,只能练到锻力境,因为它缺少核心的呼吸法门,无法凝气。 二流武功居中,可以踏入凝气,但品质越高的二流武功,气息恢复速度越快。 似若他的黑沙掌,全力凝气一掌打出后,就要十息后,黑沙气才能够恢复。 金泰的混元摔碑手却只要七息。 而二流武功缺的,便是名为真武图的核心要义。 有了真武图,才能领悟真意。 至此,武功开始具备神异力量。 “目前来看,只要升境,武功缺失的呼吸法和真武图,都可以被补全悟出。 如果我将黑沙掌练到第四境。 那是否也可以打破武功极限。 将它……补全为真功!?” 审视着脑海中的真武图,齐修愈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若真是这样,我或许应该暂时将修炼的重心,都放在黑沙掌上。” 摩挲着石桌的边缘,齐修默默思索着。 考虑了良久。 直到厨房里的汤药都熬干了,药炉被硬生生烧的开裂,发出啪的脆响。 齐修这才回过神来。 算了,如此纠结作甚。 既然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何不勇意尝试。 畏畏缩缩,瞻前顾后。 齐某人怎能如此。 …… 之后的日子,齐修一门心思钻进了黑沙掌的修炼中。 每日鸡鸣便起。 万籁俱寂方睡。 日子枯燥,却也乐得其中。 只是黑沙掌突破二境之后,熟练度的增长又慢了一大截。 哪怕是用上了赤血药酒,效果也是差强人意。 所以在黑沙掌修炼的间歇休息中。 齐修又从鬼市购置了大批药典医书,秘药、丹丸。 两手同时抓,狂刷黑沙掌和炼药熟练度。 在炼药熟练度不断提升后。 便利用炼药技能,自己配制辅助黑沙掌修炼的秘药。 让两项技能齐头并进。 …… 眼看着二十多天时间眨眼即过。 厨房里摆满了大大小小十数口药炉,烟熏火燎。 堆积的草药几乎占满了小半个院子。 大量药渣被一股脑装在麻布口袋里,难闻苦涩的气味,足以让人闻一口就开启白眼 “不对不对,这竹南天药性虽温,却根性毒燥,怪不得我吃了后满身冒痘,还便秘了两天。 这副药药性偏寒,既然竹南天不成…… 北川花? 对!嗯,就是北川花! 这药外寒内温,阴阳调理。 既能增强主药药力,又能调和花蟾衣的毒素。” 满地杂乱的稿纸,一名披头散发,胡子拉碴,衣衫邋遢的男人敞着领口趴在地上。 男人身着宛如乞丐,眼睛却深邃明亮的宛如一轮皓月。 似是想到了极好的点子,男人目露精光,直接将毛笔在嘴里润了润,提笔唰唰唰写下一纸药方。 这人看着不堪,可一手字却是惊人的好看。 一骨碌从地上起身,男人拿着药方就往厨房里走。 可在狼藉一片的厨房里翻箱倒柜把弄了半天。 男人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 忘了,买的药材昨个就用光了。 回到里屋,齐修拿起荷包就准备外出采购药材,不经意间瞥见了铜镜里自己的样子。 微微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不似乞丐胜似乞丐的样子,齐修哈哈一笑。 居然不知不觉成犀利哥了。 摇了摇头,齐修将披散的头发扎好,刮了胡子,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了门。 …… “听说了吗,那个一路长胜,占了元浵府的金花母教居然在清流县吃瘪了。 围城二十天,不仅没能破城,又被追着撵了几百里,惨极了。” “早上就听刘老六说了。 据说是县令李九芳大发神威,凭空引来了一路怒江江水,直接水淹金花母教大军。 数万人的大军,顷刻间覆灭。 除了几百人侥幸逃脱,其他人都成了漂子” “妈诶,水淹几万人,这李县令是神仙下凡吗?” 药房里,侧耳听见了两个小伙计的窃窃私语,齐修眼神微动。 李九芳? 水淹大军? …… 第三十六章:妖魔 凭空引来一路怒江江水。 溺毙数万大军。 药方伙计的话引起了齐修的注意,捻动着手里的药材,心里暗忖。 看来清流县的这位李县令也不是凡人啊。 购置好需要的药材,由于数量比较大,齐修直接让药房雇车给他送到家里去。 如今的他不必像之前那般谨慎麻烦。 至少以他现在的实力。 宝河县内能威胁到他的,不多。 买好药材,齐修索性就在这坊市里闲逛起来。 这二十多天,他除了外出买药材,几乎没有和人打过交道。 虽然自认心理上还很健康。 但长时间的封闭生活,确实需要一些额外的精彩来稀释。 许是很久没有这么悠闲的散过步。 齐修走得很慢,随意浏览着每一处角落。 不知不觉天色都暗了下来。 坊市内点起了通明高亮的灯笼烛火。 时奉巧元节。 这是一个类似前世中秋的节日,旨在阖家团圆,以在家门口悬挂巧元花的方式,祈求家人平安健康。 所以今天的坊市上,聚集了很多售卖巧元花的小贩。 拿起一朵形似荷花模样,但是是用七彩纸叠成的巧元花。 齐修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也买几朵回去。 好歹过节呢。 正当齐修考虑时,一个面容清秀的小秀才从他身边走过,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好意思。”低头道了声歉,小秀才转身继续走。 “等等。” 放下巧元花,齐修突然开口叫住了那个小秀才。 “怎么了?”小秀才皱眉扭过头。 “哦没什么,你走吧。”打量了小秀才一眼,齐修又笑着摆了摆手。 “有病吧。” 嘟囔了一句,小秀才扭身快步离去。 留在原地注视着小秀才离去的背影,齐修若有所思的抬起右手,手心贴着一张【镇】字符。 【镇】字符没有反应,说明不是妖魔外邪。 可如果不是这些脏东西。 这小家伙身上,怎么这么重人血味。 随着炼药技能不断提升,齐修的嗅觉得到了被动增强。 否则也不能轻易辨别出汤药丹丸里的成分。 刚才那個小秀才经过他的时候。 他就嗅到了一股很浓郁的人血味。 开口叫住他,也是为了闻清楚有没有弄错。 人命官司,自有衙门处理,我没必要瞎操这份闲心。 耸了耸肩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在坊市上买了几份可口的点心后,齐修便踏着夜色往家走去。 只是齐修没有注意到。 在他买好东西准备回去的时候。 一双异样的眼睛正在角落里暗暗盯着他,充斥着血丝的双眼,透露着某种诡异的神情。 …… “赤血药酒的方子已经扒的差不多了。 过两天就去鬼市宝船找那个奸商。 把赤心掌秘籍乖乖给我,还则罢了。 不给我就在你旁边支个摊。 赤血药酒我直接半价出售,买一瓶送一瓶,熟人介绍还能打八折,我看你不给。” 捏着一块枣泥云片糕往嘴里塞,齐修吃的满嘴糖霜。 正嘀咕着怎么整治那个卖药酒的奸商时。 巷子拐角突然窜出来一道人影。 正是之前那个身上有人血味的小秀才。 诧异看着拦在面前的小秀才,齐修舔了舔嘴角的糖: “干嘛,打劫?” “呵呵,没错。”嘴角挂着一抹妖异笑容,小秀才缓缓点了点头。 神色严肃,齐修默默后退两步: “劫财还是……劫色?” “……” “劫命!” 突然抬手洒出一大团淡粉色的雾气,小秀才冷笑。 “天兰花、叶清、九叶三星草、乌鳞蛇毒…… 嘶,还有阳起石…… 你这配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谁家迷药里放阳起石啊。” 皱着眉报出一连串药名,齐修对着脸色骤变的小秀才言辞批评。 听着药名,看着安然无恙的齐修,小秀才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 眼珠一转,他转身就要跑。 嗖—— 破空声响起,小秀才整个人瞬间如被定格一样,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隔空打穴制住图谋不轨的小秀才,齐修笑眯眯的走上前。 “我没去找你,你反倒过来寻我。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好好聊聊吧。” 友善的拍了拍小秀才的肩膀,齐修单手拎着其衣领,拖着他缓缓走进了昏沉黑暗的巷子深处。 …… “伱是说,短短七天,你已经害死了七个人,每天一个?” 脸色苍白的小秀才依靠着墙角,满头满脸大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对。”小秀才虚弱的点了点头。 面色沉重的看着这个年龄比自己还要小的青年,齐修眼中杀机一闪。 扣着小秀才的脖子将他拽了起来。 “走,带我去你家。” 品尝过齐修折磨人的手段,小秀才老实多了。 两人行走在浓稠的夜色中。 穿过小半个宝河县城,钻进数条深远狭窄的小巷,在一处隐蔽破落,被一株大树遮掩了大半门户的小院前,停下了脚步。 随手拽掉门上拇指粗细的铜锁。 齐修恐怖的手劲看的小秀才头皮一麻。 轰隆—— 推开沉重的院门。 风铃摇晃。 冥冥之中一股低沉压抑的吟唱声涌入齐修的耳中。 嗡! 怀里的【镇】字符大放光明,堂皇浩然,蛮横将这股异样力量霸烈镇压。 院子内布满了凌乱而扭曲的植被,四周墙壁上布满了长满青苔和蔓藤的裂缝。 浓浓的阴冷与恶意盘踞在整个院子里。 目光缓缓扫过这个散发着死寂与不安的院子,齐修的眼神突然锁定了正对面的堂屋。 一把将小秀才提起,齐修眉头紧皱,低声喝问: “你居然敢供奉妖魔!?” 只见破败门板后的堂屋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张案台。 案台之上,一尊身披长衫,脸上挂着僵硬笑容,单手掐印的狐妖雕像,正诡异注视着前方。 而在这具狐妖塑像四周,还散落着七具干瘪发黑的尸骸。 “什么妖魔!那是狐仙大人!狐仙大人快救我!” 奋力挣扎起来,小秀才的力气突然变得极大,猛然发力,竟真的被他挣脱开来。 “狐仙大人,狐仙大人!” 满脸狂热,小秀才痴笑着疯狂跑向狐妖雕像。 嗖—— 一颗石子骤然击穿空气,裹挟穿金裂石的可怕力道,噗的将小秀才膝盖打穿。 鲜血迸溅。 小秀才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激起大片尘土。 面无表情的走到咬牙向前爬行的小秀才身旁,齐修刚想俯身将他抓起来。 一道惨白虚影猛地从其体内钻出来。 刺骨阴风忽的卷起。 就要往齐修的七窍里钻。 “哼!” 冷哼一声,齐修双眸昊日灼灼,怀里的【镇】字符神异复苏,金光渗出衣衫。 如一只大手,狠狠扇在了惨白虚影的脸上。 “怪不得之前【镇】字符没有反应,原来是你这伥鬼附身在了活人体内。” 盯着眼前如白烟般拂动的伥鬼,齐修表情沉凝。 那头妖魔终于忍不住向宝河县伸手了吗? …… 第三十七章:极 虚无缥缈,酷似人形的伥鬼悬浮在眼前。 阴冷刺骨如针扎一般的寒气环伺,只是忌惮齐修怀里那抹金光,徘徊游走,却始终不敢上前。 嗖—— 屈指一道破空石子飞出。 足以击穿人体的飞石却如穿过一道烟雾般,从伥鬼的身体里飞了出去。 寻常手段根本不能造成伤害吗? 看到从伥鬼身上穿过去的石子,齐修感到一丝棘手。 唳—— 尖锐怪叫震荡。 伥鬼身子一卷,浑身白雾如触手般蔓延。 极致的音波晃动满院杂草狂摇 居然还能远程攻击? 两耳瞬间嗡鸣一片,齐修眉头大皱,足下一点,双腿气劲骤然一爆。 闪身伥鬼面前,齐修双掌裂纹浮现,黑气森森。 黑沙掌! 一掌如怒龙滕渊,磅礴劲力让空气都微微扭曲变形。 嗤—— 手掌毫无阻碍的穿透伥鬼,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只有散发出来的黑沙气,让伥鬼的身形一下涣散了几分。 果然不行吗,哪怕有黑沙气加持,普通攻击也打不中这虚无缥缈的伥鬼。 而且黑沙气对伥鬼的伤害,似乎并不大。 迅速抽回手掌,齐修直接贴身撞了过去,怀里的【镇】字符金光激荡。 烫的伥鬼吱哇乱叫,四处躲避。 “还想跑。” 眼看伥鬼腾空想飞,齐修轻功燕子飞运转极致,凌空停滞,咬破舌尖,瞬息在掌心写下一枚【镇】字。 精血加持,神异赋予! 啪! 被金光包裹的右掌,狠狠拍在伥鬼脑门。 “给我滚下去。” 压着伥鬼将其强行轰向地面,齐修从怀里一掏,十数张【镇】字符如钢钉一般落下,硬生生钉死伥鬼的动作。 “唳——” 扭曲挣扎,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在【镇】字的神异力量消磨下。 伥鬼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化成了一小滩白灰。 镇杀伥鬼,齐修刚欲迈步走向那尊狐妖雕像。 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接近。 眼神一动,齐修立马取出随手携带的百面脸谱,摇身一变,化为了黑衣大汉叶问。 “就是这!” 一声低喝,身形魁梧昂藏的人影纵身跳进了这座诡异破落的院子里。 眼神沉凝,察觉到伥鬼气息的金泰刚一落地,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叶师傅?” 没想到这位法武双修的高手也在,金泰很意外。 再看到地上残留的人形白灰和飘落的【镇】字符,他一下明了了。 看来伥鬼是被这位高手发现,然后直接被其出手镇杀了。 这位叶师傅还真是嫉恶如仇。 先有那妖道吴长青,如今这伥鬼也死他手上。 宝河县的老百姓真是走了大运了。 望着突然出现的金泰,齐修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点头打过招呼后。 金泰环顾院落四周,也发现了那座狐妖雕像,脸色顿时一沉: “妖坛?” 见金泰似乎认识这妖魔祭坛,齐修目光转过去,嗓音沙哑: “你认识?” “之前听家师提起过。 妖魔之流,其实并非我等想象那般暴虐痴蠢,如野兽一般。 妖魔也有智慧,甚至比很多人更聪明。 一些身躯不那么强大的妖魔,会豢养伥鬼,蛊惑活人,为自己建立妖坛,塑像供奉,获取血食。” 盯着那座狐妖雕像,金泰神情凝重。 “那照你说,县城外的那头妖魔并不是很强。”齐修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可以这么说。” 点了点头,金泰突然扭过头,见了鬼一样盯着齐修: “你问这个难道想对那头妖魔动手?” 这人疯了吧。 刚杀了人家的伥鬼,又想去和妖魔刚正面?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 盯着齐修看了许久,金泰认真道: “叶师傅我知道你法武双修,战力斐然。 但妖魔那是完全超凡的一个物种。 哪怕是我师傅那样的真意高手,也无法独自战胜一头妖魔。 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真意都不行吗? 微微诧异,齐修点了点头。 见齐修作罢,金泰松了口气。 这叶问自己去送死倒无所谓。 就怕其贸然动手惹恼了那头妖魔,钱家的产业金银他们还没完全收纳运走。 这個时候可绝不能出什么乱子。 搜遍整个院落没有再发现什么异样后,齐修与金泰砸了这座妖坛,将那七个被献祭的可怜人火化。 腾腾火光,照耀着齐修与金泰脸上阴晴不定。 “城内出现妖坛,怕是不止一座,这件事恐怕还要上报衙门,让县令派遣人手全城严查。 否则献祭这种事情,还会再发生。”金泰道。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摆了摆手,齐修纵身一跃,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家伙……” 注视着齐修离去的方向,金泰面容沉凝: “师傅还没回信,应该是没有查到这家伙的根脚。 真是怪了,能法武双修的高手,江湖上怎会默默无闻呢……” …… 翌日。 鬼市宝船。 售卖赤血药酒的摊主满含杀意的盯着对面这个带着苍白面具的男人。 “伱居然敢盗我祖传秘方!?” “少来,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去哪盗你的秘方。”施施然取出一瓶自己仿制的赤血药酒,齐修道: “我这赤血二代,虽然药力比你的少了两成。 可我成本比你低,你制作一份的药料,我可以做出三份。 你要是不同意,我明天就在你旁边支个摊。 你要是同意,我立刻把药方给你。 而且保证永远不对外出售药方,药酒,如何?” 面对齐修的威逼利诱,摊主一口牙咬得咯吱作响,恨恨犹豫了半天,终于不甘点了点头: “好!你要的东西,我给你!” “哈哈哈,老板你是个聪明人。” “但我有言在先。 我确实有赤心掌的秘籍,但并不完整。 只有锻力篇和真意篇,缺了中间的凝气篇。 所以就算你拿到,用处也不大。”摊主沉声道。 “没关系,这点不是问题。” 有熟练度面板在手,齐修并不在乎缺少内容。 只要能入门,他通过提升熟练度,就能悟出后面的内容。 如果真功也能像寻常武功这样就好了。 又想起了自己手里三分之二篇幅的寒瀑真功,齐修一阵可惜。 真功和一般武功完全不同。 其本身就是一个整体。 别说缺少三分之一,就是缺一行,也无法通明含义,不能入门。 不能入门,就算有逆天外挂熟练度的齐修,也束手无策。 商讨好条件,齐修将自己扒出来并进行了调整改进的赤血药方给了摊主。 然后从眼神要杀人的摊主手里拿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赤心掌》。 …… 从鬼市宝船归家。 将《赤心掌》秘籍平放在桌子上,齐修动念唤出了熟练度面板。 【书法(二境):36.3%】 【黑沙掌(极):待融合】 【燕子飞(一境):41%】 【观日壮神法(一境):19.7%】 【厨艺:66.7%】 【炼药(二境):7.4%】 【隔空打穴(一境):79.2%】 …… 第三十八章:黑沙掌,没了 【黑沙掌(极):待融合】 眼神注视着面板上与众不同的一条,齐修手指轻敲桌面,发出笃笃的响声。 原以为黑沙掌晋升三境之后,再将其提升到第四境就能补全为真功。 只是没想到三境,就是黑沙掌的极限。 熟练度无法继续提升。 但却出现了一个待融合的标签。 按照字面意思推演,待融合应该就是可以与其他武功相互融入。 “黑沙掌对燕子飞和隔空打穴都没有反应。 所以待融合针对的,应当是同类型的武功。” 妖坛的出现,证实了城外的妖魔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再加上金泰所言。 真意高手都无法对抗一头妖魔。 再次袭来的紧迫感让齐修不得不威逼利诱从摊贩那,取来了这篇赤心掌。 “希望能成吧。” 挑了挑桌子上油灯的灯芯,齐修深呼一口气翻开赤心掌秘籍,开始挑灯夜读。 …… 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鸡鸣。 翻过最后一页,齐修缓缓合上整本赤心掌,两手扶膝,双眼半阖。 半晌。 齐修睁开双眼,面前虚空墨迹流转,一行小字徐徐浮现。 【赤心掌:0%】 凭借三境黑沙掌的底蕴,通读完整本赤心掌,终于勉强混了个入门。 见到赤心掌出现在面板上,齐修眼神难得出现了一丝紧张。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目光落在黑沙掌上,齐修念头一动。 精神集中在了待融合的标签上。 轰—— 大脑骤然嗡鸣一声。 齐修浑身一僵,如遭雷击,双眼霎时间变得一片茫然。 熟练度面板上。 黑沙掌的字条赫然从最前端开始一点一点消失。 似若黑板上的文字,正在逐渐被擦除。 而相对的。 赤心掌后面熟练度数字,却以肉眼可见的疯狂速度,迅速上涨。 1%…… 3%…… 5%…… 10%…… …… 上半身皮肤霎时间变得赤红如火。 冥冥之中的神异力量不断涌出。 大刀阔斧锤炼着齐修的身体。 一层层灰白的死皮从身上剥落,如钢筋般坚韧有力的肌肉组织不断破坏重生。 几乎是数息的功夫。 赤心掌锻力境,齐修便练成了。 然而在达成锻力境后,赤心掌的熟练度提升,还没有结束。 同一时间。 齐修的脑海中也在风云交汇,大浪滔天。 赤心掌、黑沙掌。 两门掌法的感悟、精粹、核心像是被丢进了破壁机里。 彼此之间,不断交融。 犹如两块原本并不符合的拼图,在神异力量的打磨下,逐渐拼凑在了一起。 体表弥漫起黑红气息,齐修半身浮现发光裂纹,炽烈高温,直接将身上衣裳化作灰烬,烘烤四周。 “噗……” 猛地睁开双眼,齐修一口血浆喷出,粘稠结块的淤血混杂着几条蠕动的细虫。 吐掉淤血和寄生虫。 一股清凉松快之意扩散全身。 周身异象缓缓消散,齐修茫然失神的双眼也重新变得清明。 熟练度面板上。 黑沙掌的字样已经彻底消失。 反观一路高歌猛进,连破两关进入二境的赤心掌,也在一阵模糊虚幻下。 拥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赤沙掌! 擦掉嘴角血迹,看着将黑沙掌化为己用,破入二境的赤沙掌,齐修不仅不恼,反而畅快一笑。 虽然与三境的黑沙掌相比。 二境的赤沙掌低了一截。 但从长远来看,这把他着实赚大了。 因为黑沙掌只是一门三流武功。 哪怕靠着熟练度的神异,强行破入真意。 但与其他同级真意武功相比,绝对属于发育不良的。 毕竟下层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三流武功的底子确实不够。 可现在他将黑沙掌融入赤心掌。 两套掌法融合为新的赤沙掌。 境界虽降低了一级。 可基础却变得无比夯实浑厚。 本就是一流武功的赤心掌。 再加上被硬生生推演到真意的黑沙掌。 自身品质直接一跃成为比寻常一流武功还要强横的顶尖武功。 “接下来只要将跌落的赤沙掌,重新推上三境。 我感觉我能打十個之前的我。” 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磅礴的生机,齐修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翘。 今天也算是个大喜的日子。 要不,去快活馆坐坐? …… “妖坛?那是个什么东西?” 坐在后堂太师椅上,端着一杯香茗正要喝的郭有方听到下属来报,眉头随之一皱。 “属下也不知,只是今日一早就有人匿名送来这封信。 举报城内现有邪教聚集,大摆妖坛,祭奉妖魔,残害人命。 希望官府能够严查审办。” 低着头,衙役上前将举报信递给了郭有方。 蹙眉接过举报信,郭有方扫视了两眼,不耐道: “这才安生几天,怎么又冒出来个邪教。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应了一声,衙役转身离去。 注视着衙役走出了后堂,郭有方目光一沉,将举报信叠好放进怀里后,快步来到了后院书房。 左右看了看并无其他人在,郭有方返身将房门合上闩好。 在一具博古架上摸索了片刻后。 咔哒一声机括响动。 书柜后,一道暗门徐徐打开。 不足十个平方,点着通红灯火的密室里,散发着异样的甜香,一座诡异森然的祭坛竖立在整个密室的正中央。 而在这座祭坛的上方。 摆放的赫然就是齐修他们之前捣毁的狐仙雕像。 谁能想到一城之县令。 居然也是妖魔的信徒! “狐仙大人,我这几日又感到身子虚的很。 您能不能再让我重返几日青春。 我那外宅正是如狼似虎的年岁,以我现在的身子骨,着实有些吃不消啊。” 跪伏在狐妖雕像前,郭有方一脸虔诚的祈祷着。 似是感受到了郭有方的请求。 狐妖雕像的双眼蓦然亮起一丝红芒,一张鲜红的字条悠悠扬扬的飘落在郭有方面前。 拾起纸条。 一枚小字出现在郭有方的视野中。 叁! “您又要血食?可三天前不是从送来两个吗?”郭有方面露一丝难色。 他虽是县令。 能够动用权利将死囚当做血食,献祭给狐妖。 但死囚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这段时间来,牢里关着的死囚都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再用的话,就只能用那些轻犯了。 而就在郭有方踌躇犹豫时,狐妖雕像突然吐出一团粉红色的云雾,没入了郭有方的七窍之中。 感受到身体一下变得火热,原本虚弱湿冷的感觉一扫而光,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岁的强劲年纪。 郭有方激动的两脸潮红,什么不再顾忌。 “好好好,狐仙大人放心,我这就去给您找,这就去给您找。” 被身子的滚烫激的心神恍惚,郭有方起身就往外走,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看我今天晚上折腾不死你……” 轰隆—— 密室的大门重新合拢。 幽暗昏沉,浮动着鲜红光芒的空间里,狐妖雕像眼中的光芒大涨。 “咯咯咯咯咯。” 银铃般清脆的诡异笑声,回荡在整个密室当中。 …… 第三十九章:法器=妖器 册子、银两、十几口用泥巴封紧的陶罐、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材、物料、风干的兽皮、内脏。 看着屋子里摆的到处都是的东西,齐修陷入了沉思。 这些东西都是吴长青的遗产。 太保门用不上,又找不到叶问本尊,就做个顺水人情,全都送到他这来了。 摆弄了两下那些奇形怪状的药材和物料,齐修摸了摸鼻子。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喂养那些毒虫怪蛇的食物。 整个雨花观修的都是豢养灵虫的法门。 随身携带最多的,也都是喂养灵虫的食物。 而那十几口泥巴封住的陶罐里,也都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虫豸。 “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啊。” 将几张拢共不到三四百两的银票塞进怀里,齐修拾起了那些册子。 一一翻过。 齐修的眉头越皱越高。 这些经册除了一些日常的颂文,都是关于豢养驭使虫豸的方法。 对于节肢类和爬行类存在天生反感的他,并没有入手驭虫术的打算。 将这些册子都扔掉一口箱子里,齐修拿起了一本很薄,却纸质异常光滑的册子。 《灵虫小篆经》 翻页经册,宛如活物的字迹立刻蠕动起来,顺着齐修的双手就要往身上爬。 对于这种异状已经经历过一次的齐修这次明显淡定了许多。 随手拿起旁边一沓【镇】字符。 一张又一张的贴在这本灵虫小篆经上。 每贴一张,经册上附着的异化气息就淡薄一份。 直到经册上的文字彻底安稳老实下来。 齐修才停止往上面贴符。 “和武功相比,这些修行法术的简直就不是一个画风。 处处透着诡异,随手一件东西都可能附着着让人畸变的异化力量。” …… 一目十行将整本经册翻了個遍。 齐修搁下册子,挠了挠脑门。 这本灵虫小篆经就是吴长青的修炼法门。 内容大致就是在讲如何豢养灵虫,然后吞虫入腹,人虫共生。 继而借助灵虫修炼灵气,施展种种法术。 这些东西,他都不是很感兴趣。 主要是这门灵虫小篆经的修炼过程太恶心。 主旨就是要将自身作为一个虫巢,让灵虫寄生、繁衍。 修炼到最后,人外表上还是个人。 但实际上就是个空壳,内部已经完全被灵虫蛀空。 届时人就是虫,虫就是人。 真正令他感到有收获的,是通过这篇经文他大致了解了修法术和练武功到底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就是一个走的是身、另一个走的心。 练武的极致是真意。 成了真意就能靠着真武图,用神异力量不断洗刷肉身,让身体掌握一些神异。 而法术的极致是则是心慧灵光。 心灵智慧聚拢成丹,驭使的神异力量更加庞大,更加微妙。 而不论是法术,还是武功。 穷极一路,所追求的都是一个超脱。 而这个超脱。 被称作:古聚天罡。 但这所谓的古聚天罡究竟是什么,是一种境界,还是一个地方。 灵虫小篆篇里没有写到。 或许开创这道法门的人自己,也没有抵达到这个境界。 “古聚天罡……” 默默记下了这个词,齐修继续翻看剩下的经册。 一本本翻过去。 有用的几乎没有,直到一卷系着红绳的卷轴被打开,齐修的眼神一下子被吸引住。 【法器祭炼总篇】 “终于来了个有用的。” 看着手里的卷轴齐修露出笑容。 吴长青一死,雨花观一百多年传承的三件法器全都落在了他手中。 百面脸谱、玉菩萨、以及那根秋檀竹杖。 而吴长青临死前,也将玉菩萨和秋檀竹仗的祭炼方法给了他。 只是他一直没有祭炼的原因。 是怕那个妖道在祭炼方法里做手脚。 搞的自己吃鱼不成,还惹一身腥。 打开卷轴,齐修轻车熟路的开始往上面拍【镇】字符。 一道道金光震荡。 让那诡异的蠕动和嘶鸣渐渐平息。 目含期待的拉开卷轴,入眼的八个大字鲜红刺目。 欲使其器,必受其害! …… 从大日高悬的正午一直到泼洒如血的落日夕霞。 缓缓合上的卷轴,齐修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神异非凡的法器,果然都是暗藏凶机。 法器,妖器。 一字之差,足以让人万劫不复。” 卷轴的内容有三分之二写的都是如何祭炼驭使三件法器的方法。 而另外三分之一的篇幅。 则是在言明法器的危险。 所谓法器。 实际上就是用妖魔炼制而成。 法器的神异力量源自于妖魔。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法器都要祭奉血食才能压住凶性。 因为那正是妖魔最原始的本能。 而随着祭奉的血食越多。 妖魔的残存的妖性会不断复苏,直至爆发,反噬其主。 吴长青的父亲、爷爷。 都是因为过度使用妖器。 导致妖性爆发,死在了妖器反噬。 “吴长青临死前给我的祭炼法门没有藏私。 但却隐瞒了法器就是妖器,随时可能妖性爆发,反噬其主的隐患。 真是一条毒计啊。” 轻啧了两声,齐修起身找来了那根秋檀竹仗和百面脸谱。 三件法器里。 百面脸谱的神异最弱。 除了化身青面厉鬼和易容改形外,没有其他作用。 所以它的妖性最弱。 用【镇】字符就能轻松镇压,平日里可以无消耗使用。 秋檀竹仗的神异最强。 随手挥舞就能打出妖化剑气,打在身上和真剑砍中无二。 且一旦见血,会立刻异化血液,让中剑者爆血而亡。 这件法器的妖性极凶。 齐修曾经在上面写下一枚【镇】字符。 但仅挥动一次,立刻被其中妖性磨掉。 使用这件法器最是凶险,一个不慎就可能被其反噬。 至于那尊玉菩萨…… 侧身看着堂屋墙角,用白布罩着的那尊玉质雕像,齐修抿了抿嘴。 这件法器是来历最是神秘。 据卷轴上说,是有一日夜晚,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落到了雨花观。 其驭使法门则是雨花观历任观主,苦心许久,才逐渐琢磨出来。 最值得一提的是。 吴长青的父亲、爷爷都是因为法器妖性反噬而死。 而反噬的那件法器。 就是这尊玉菩萨! …… 第四十章:纵火 “这东西邪的很,实在不行还是要将它镇封起来。” 注视着角落里蒙着白布的玉菩萨,齐修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尊妖器时。 玉菩萨那张诡异阴冷的笑脸。 至今他都记忆犹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收回目光齐修决定明天开始动手。 将这尊妖器重新镇封起来,以免出什么幺蛾子。 剩下的经册已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齐修随意翻了翻,便将其收回到箱子里。 准备有时间都送到鬼市里,清仓处理掉。 搬起这些册子,刚没走两步。 一封卷轴稍不留神滑了下来。 咔的一声砸在地上。 木轴一下断成了两截。 扭头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卷轴,齐修本没在意。 可刚没回过头,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诶?” 意外看着地上断裂的木轴,齐修眨了眨眼。 断开的木轴里。 似乎还藏了什么东西。 “有私货?” 将手里的册子扔到箱子里,齐修俯身将断开的木轴捡了起来,轻轻一掰。 里面还真就藏着一卷纸条。 【五月十五,石牛山谷,货到付款】 这是……快递单? 诧异看着手里的纸条,齐修左右把纸条翻看了好几遍。 而除了这十二个字外。 纸条上就再没有一点其他内容。 “五月十五,还有两个多月。 只是这货到付款,货是什么,付的款又是多少? 石牛山谷,不就是在沐泽县旁边吗,倒是不远。” 盯着手里的字条,齐修目光闪烁。 这张快递单肯定是已死妖道吴长青的。 只是一张快递单,有必要藏的这么紧吗? 藏的这么隐秘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他一个雨花观观主,自己就是老大,还会怕谁? 一张纸条引起了齐修心里无数疑问。 “算了,管他呢。 这妖道心术不正,这么小心谨慎买的东西,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将纸条攥做一团,齐修随手扔到了一旁墙角。 将地上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进了箱子。 眼看着天都黑了,齐修一头扎进了厨房,看了一天的书,他要一展厨艺,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厨房里,灶火通明,锅碗碰撞。 而此刻空无一人的堂屋里。 忽的。 一阵风絮卷进了屋子里,盖着玉菩萨的白布在这阵风的扯动下滑落。 面色慈悲,琉璃光洁的玉菩萨双手合十。 叮铃—— 玉菩萨脚下控尸铃没由来的轻响了一声。 下一秒。 一道面无表情,身形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缓慢走了出来。 被召唤出来的尸童子没有半分迟疑。 径直走向堂屋中央的桌子。 那上面放着百面脸谱,以及……秋檀竹杖。 眼看着尸童子走到桌子边,伸手就要抓向秋檀竹杖。 一阵急促的铜锣声猛地从外面传来。 “什么情况?” 疑惑走出厨房,听着外面哐哐作响的铜锣声,齐修扭头看了一眼堂屋。 屋子里平静如常,只是盖着玉菩萨的白布似乎被风刮了下来。 “着火了,着火了!” 听到外面的叫喊声,齐修眉头一皱,转身迅速返回堂屋扣上百面脸谱,将秋檀竹仗别在后腰上。 摇身化作黑衣大汉,纵身一跃跳上了房顶。 齐修走后。 消失的尸童子重新从阴影中走出来,望着空无一物的桌子,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 “快救火!快救火!” “快来人啊,走水了,都别睡了!” “娘,我害怕!” “这他妈到底哪個天杀的放的火,要让老子逮到,扒了他的皮!” 本是安眠酣睡的夜晚,突发的大火侵扰了一众百姓的美梦。 整个宝河县,东西南北四市。 赫然同时出现了几十个着火的地方。 火小的只是少了一两间小瓦房。 可像南市火最大的地方,几乎点燃了一整条街的铺子,通天火光如柱,大半个天空都被照的明亮鲜红。 甚至连县衙都没有例外。 同一时间这么多地方都着火了,这显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纵火。 站在北市最高的惠帆居塔楼上,齐修环顾着全城四面八方大大小小的火点。 这是城里进来了个疯子吗。 接连纵火,连县衙都给点了,完全就是肆无忌惮啊。 夜风呼啸。 今晚的风异常的大,风助火势。 小火烧成了大火,大火则疯狂向着四周蔓延。 正当齐修看着满城大火,暗感不知多少人要家破人亡时,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一条巷子。 然后下一秒,一团火光骤然吞没了无辜者的房子。 放了火,纵火犯迅速从巷子里跑了出来,蹬蹬噔冲向下一个目标。 “还点?” 目睹纵火犯还在放火,齐修眉头一挑,双膝一曲,气机轰然爆发,瞬息冲向那个疯子。 这倒不是他想要见义勇为。 而是这疯子的现在去的位置。 就是他家的方向! “你给我站住!” 一想到自己屋子还放着两万多两银票,齐修满脸狰狞。 那可是他的全部财产,要是被这家伙给一把点了,他死的心都有了。 听到身后大喝声,纵火犯惊恐扭头。 被发现了? 艹! 锻力武者! 发现齐修双腿上缠绕的气劲,纵火犯赶忙加速,一路上更是连丢出去好几个瓶装物。 试图吸引齐修的注意。 蓬蓬蓬! 冲天火光再次吞没好几间房子。 “你个王八蛋,故意的是吧!” 见纵火犯加大了放火的频率,照着这么下去,自己家怕是难以幸免,齐修一把抽出了后腰背着的秋檀竹杖。 不能打头,会死。 这还得把这家伙送交衙门呢。 身上也不行,打小腿吧。 握住竹仗,齐修双眼微眯,轻轻一挥。 嗤—— 手臂长短的鲜红剑气骤然破空飞出。 速度之快! 宛如一道赤色烟霞瞬息间就砍在了纵火犯的小腿上。 骨肉分离,如刀切豆腐。 剑气的锋锐恐怖至极,仅仅一瞬,纵火犯就成了重度残疾。 而剑气中附着的妖异力量,更是迅速异化他体内的血液,要让他爆体而亡。 赶到纵火犯面前,一张【镇】字符贴在伤口,异化血液顿时安稳下来。 看着捂着腿惨叫哀嚎的纵火犯,齐修松了口气: “满城放火,你胆子可真够大的,衙门怕是铁定要赏你个地府单程票了。” 蹲在纵火犯面前,注意到对方也是一身黑衣,黑布蒙面,齐修伸手一把扯掉他脸上的布。 “什么档次,跟我一样的造型。” 可当齐修看到纵火犯的真面目时,眼神瞬间一怔。 “刘捕头?” 这躺在地上哀嚎惨叫,一口气在城内纵火数十起的疯子。 居然就是宝河县县衙的九品缁衣捕头,刘长峰。 眉头缓缓皱起,齐修扭身看着背后愈发旺盛的火光,目光沉凝。 看来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纵火案啊。 …… 第四十一章:火起!祸起! 一掌打昏刘长峰。 齐修面色凝重的站起身来,扭身看着满城的冲天火光,脸色阴晴不定。 事情大条了。 没想到搞了半天,外患没来,却等来了内忧。 县令、县丞、县尉。 外加手底下四科六房的捕快、皂役、差班。 居然全都供奉了妖坛。 突然间,齐修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平日里看着安平乐泰的宝河县,赫然已经成了一方妖窝。 单单县衙这些人供奉的妖坛,就有七座! 散落在全县范围内其他隐秘的妖坛,更是不胜枚数。 怪不得活人失踪这种事几乎听不见什么风声。 连官府都被侵蚀了,谁还会管。 走! 必须走。 再呆在这迟早喂了那头妖魔! 心乱如麻,齐修也管不得地上昏死的刘长峰,迈步刚要离去。 突然一阵心血来潮。 后背像是针扎一样。 猛地扭头,数百米开外的房脊上。 一道惨白虚幻的影子漂浮,那双毫无人性,冰冷诡异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被齐修发现,这头伥鬼居然转身就走。 不好! 它要去报信。 面色一沉,深知绝不能让这头伥鬼离开,否则自己可能连逃出宝河县的时间都没有。 齐修双腿轰然发力,霸烈气劲灌注地面。 啪的一声。 碎石崩飞,地上骤然炸开一圈蛛网般的裂纹。 整个人如出镗炮弹般冲飞出去,瞬间纵跃出十数米。 踏踏踏—— 一跃腾空来到房顶上,齐修如猎豹般化作一道极速残影 每一步都带有极强的爆发力和敏锐度。 无论是平坦还是崎岖不平的屋顶。 他都能准确地找到脚下的支撑点,并以惊人的速度跳跃,腾空而起。 满脑子只有追上那头伥鬼的信念。 全身心运转轻功下,齐修燕子飞的熟练度开始不断上涨。 甚至远比平日呆板苦练,涨的还快! 然而此刻他却没有心思顾忌这点。 眼看着和伥鬼的距离不断拉近,齐修咬破手指,在秋檀竹杖上迅速写下三枚【镇】字! 唰唰唰—— 手臂接连挥舞,三道血红剑气轰然飞出,浓浓妖异气息,刺鼻汹涌。 然而伥鬼似是感受到了背后的可怖袭击。 有形无质的身子陡然向下一沉,竟直接穿透房顶,没入了一间房子里。 “给我滚出来。” 周身黑红气息臌胀,齐修怒喝一声,一掌悍然轰出,猛地将整个屋顶撞得稀碎,冲进了下方的屋子里。 “啊!” 房间里正角色扮演的一对男女看着爆碎屋顶,从天而降的齐修,尖叫着扒拉衣服。 虎眸扫过整个房间,敏锐捕捉到一缕虚影穿过南墙,齐修扔下一锭银子,再次轰碎南墙,追了上去。 怔怔看着眨眼功夫房顶墙壁全都没了的屋子,穿着女式宫装的小胡子男扭头看了眼媳妇。 “还……还继续吗?” …… 逼仄阴暗的小巷里,伥鬼四处躲藏迂回。 试图凭借昏黑夜色摆脱齐修的追杀。 可有观日壮神法的加持,就算是星月皆无的盲夜,齐修依旧能视若白昼。 兜兜转转,伥鬼居然带着齐修又回到了原地。 然后一股脑钻进了昏死的刘长峰体内。 双眼紧闭的刘长峰徐徐睁开双眼,露出一抹诡异阴冷的笑容。 他……不……敢……杀……人…… 目睹了齐修对刘长峰的处理。 伥鬼浑浊断续的意识智慧,断定齐修不敢轻易杀死活人。 坐在地上面对大步流星走来的齐修。 伥鬼摊开双手,一脸诡笑。 你能奈我何,除非你敢动手杀了这個活…… 赤沙掌! 伥鬼迟钝的意识还没转完。 一道炽烈霸道,火劲肆虐,邪毒暗藏的铁掌轰然落下。 宛如平地掷下的轰雷,瞬间轰在了刘长峰的天灵盖上。 “啊!” 阳刚猛毒的赤沙掌力猛地贯穿刘长峰的身体。 附身其中的伥鬼疯狂惨叫,无数灰白烟雾从刘长峰的七窍里喷出来。 他……怎……么……敢…… 浑浊的意识无法理解齐修为什么会突然如此狠辣果决。 伥鬼挣扎着从刘长峰的体内钻出来。 却被齐修一把攥在了手里。 望着凄厉惨叫,不得逃脱的伥鬼,齐修若有所思。 “原来这些伥鬼的克星,是纯阳类型的武功。” 赤沙掌由赤心掌和黑沙掌融合而成。 而赤心掌本身就是一门纯阳武功。 以火劲伤人,无俦掌力加上火焰高热,杀伤力极强。 融合了黑沙掌后,原本的火劲又加上了黑沙掌的掌毒。 形成了如跗骨之蛆,粘上一点就难以摆脱的“火毒”。 齐修之所以能将有形无质的伥鬼抓在手里,就是靠着手上附着的火毒,让其逃脱不得。 五指猛地合拢,挣扎的伥鬼直接被烧成灰烬洒落。 解决了隐患,齐修转身立刻朝家赶去。 明天不赶趟了。 今晚就走! …… 飞檐走壁,从房顶上一路纵跃回来。 一个后空翻转体三千六百度稳稳落在院子里,齐修马不停蹄进了厨房。 从水缸旁边的墙砖里,取出了自己的全部财产。 两万一千三百两银票。 银票到手,齐修微松了口气,家里的其他东西他都不准备要了,轻装上阵。 大不了到了其他地方再买就是了,有钱就是任性。 揣好银票,齐修又回到里屋取了几件衣服、两只细毫毛笔和一壶墨浆。 准备好一切,出了堂屋,正准备离去的齐修,突然动作一顿。 有些不敢相信的扭过身子,齐修用力眨了眨眼。 我没看错吧。 那尊玉菩萨呢? 只见原本安安静静伫立在堂屋角落里的那尊玉菩萨。 此刻赫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那件白布还躺在地上。 一股恶寒瞬间蔓延齐修全身。 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不敢再细想下去,齐修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快步离去。 …… 县衙后院。 原本隐藏在密室里祭坛,被挪到了外面。 赤着上半身,神色癫狂的郭有方痴迷的跪在狐妖雕像的下方。 两手高举过头顶。 在他身边,还绑着上百个满脸惊恐,挣扎不停地普通百姓。 “狐仙大人!请尽情享用吧!” 远比之前要精致华贵许多的狐妖雕像再次亮起血红的双眼。 下一瞬! 被绑着的活人惨叫起来,无数血线从他们的七窍飞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一条潺潺血溪,浇灌在了狐妖雕像之上。 短短十几秒钟,一百多个活人就变成了干瘪漆黑的空壳。 吸食掉如此数量的活人后,狐妖雕像再次吐出一段粉红浓雾注入郭有方的体内。 妖雾入体,郭有方的身体开始迅速膨胀,光滑白皙的皮肤里扭动起灰绿色的肉筋,浑身关节扭转,一口发黄的板牙颗颗掉落,长出尖锐锋利的犬牙。 眨眼的功夫,一方县令就成了一头半人半兽的丑陋怪物。 而如此诡异恐怖的画面。 在这宝河县内,处处可见。 滔天的大火成了掩盖诡异恐怖行径的幕布。 森然罪孽在阴暗角落里,疯狂滋生。 …… 第四十二章:出路被堵 本是一方堂皇的县衙后院。 半人半兽的郭有方趴伏在地上,鼾声如雷,身上的毛孔不断长出细密的绒毛。 让他的样貌愈发接近野兽,而不是一个人类。 被吸食了血肉的活人躯壳散落一地,难言的腥臭弥漫在空气中。 宛如人间地狱般的院子里。 原本毫无动静的狐妖雕像突然微微一颤,眼睛处亮起鲜红的光芒。 而在它的对面。 一尊一人高的玉质雕像,神秘出现。 玉菩萨! 从齐修家中消失的玉菩萨。 此刻竟万分诡异出现了县衙后堂 两尊雕像,彼此对视。 无形间仿佛在进行着交谈。 叮铃—— 控尸铃清脆响动,阴影中走出面无表情的尸童子,它的手里抱着一幅画卷。 哗啦一声,画轴张开。 干净白宣的画纸上,描绘着一名样貌清秀,气质儒雅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正是齐修,而这幅画轴则是之前那个杀手彭冲所留。 没有生命的狐妖雕像缓缓转动。 鲜红妖异的眸子盯着尸童子手上的画卷。 恍惚间似乎露出了一抹邪笑。 目光从画卷上抽离,狐妖雕像再次面向对面的玉菩萨,无形的交流再次展开。 几分钟后。 两尊雕像的诡异交谈结束。 三头尸童子从阴影角落里走出来,抬起玉菩萨缓缓离去。 而狐妖雕像在短暂的沉默之后。 开始缓慢悬浮起来。 周遭的划过透过它身上错综复杂又神秘纹路间,投下奇异而扭曲形状的阴影。 下一瞬。 原本只见原本不过三尺大小的狐妖雕像。 眨眼间膨胀数倍,化作一尊将近三米的庞大雕像。 浓烈至极的腥臭臊气席卷蔓延。 连空气都弥漫起一丝丝黑黄色的污泽。 悬浮在半空中,狐妖雕像鲜红如血的眼睛扫视着整个宝河县。 呢喃晦涩的低语声从其口中传出。 经久不散,徐徐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受到低语声的影响,趴卧在地上酣睡的郭有方陡然睁开双眼,暗黄色的竖瞳中,赫然倒映着齐修的样子。 …… 笃笃笃—— 大火连天,诡异丛生的深夜。 死寂安静的巷子里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人心脏一缩。 站在乔家门口,齐修用力敲着门环,眼神逐渐急躁。 乔家在之前的两年对他很照顾。 现在宝河县大祸临头,如果不拉他们一把,这一家三口必定凶多吉少。 怎么回事? 许久没人应答,齐修眉头皱了皱,时间紧迫,脚掌一抬就要直接跳墙进去。 咯吱—— 就在这时,院门打开了。 披着衣服的乔勇提着油灯睡眼惺忪的探出头。 “齐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看着揉眼打哈欠的乔叔,齐修眼神流露一丝异样。 城内发生这么大的火灾。 乔叔一点都没察觉? “乔叔,城里要出大事了,你们快点收拾东西跟我出城避……” 暂压下心头疑惑,齐修刚往前走了两步,脸色陡然一僵。 低头看着胸口正徐徐发光发热的【镇】字符。 齐修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乔勇。 “怎么了?” 还不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被看破,乔勇挠了挠头: “你说城里要出事,出什么事啊。” 脸色沉重,看着面前仍旧佯装无事的乔叔,齐修大步上前,一把将其推开,进了乔家院子。 “诶诶,齐先生,齐先生。” 没想到齐修会突然闯进来,乔勇赶忙去拉。 可任凭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也拉不住这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砰! 一脚踹开堂屋大门。 扑面而来的恶臭翻涌。 一大一小两具干瘪发黑的尸体躺在屋子里。 而在堂屋的案桌上。 一尊狐妖雕像,身披长衫,正露出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脑海轰的一下。 齐修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 乔……乔叔果然也供奉了妖坛!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就把你也奉献给伟大的狐仙大人吧。” 背后满脸狰狞的乔勇见齐修发现了妖坛和妻女的尸体,手持一把牛尾尖刀扑过来。 尖叫怪笑着捅向齐修。 嗤—— 转身单手攥住乔勇的尖刀,鲜血顺着手臂染红了整个衣袖。 神情复杂的看着曾经老实憨厚的乔叔,成了如今这般癫狂痴迷的样子,齐修扭身注视着案桌上的狐妖雕像,眼神阴沉。 反手抽出秋檀竹杖,一道剑气将其击的粉碎。 “啊!狐仙大人!我的狐仙大人!” 狐妖雕像被毁,乔勇哀嚎一声马上扑了过去,疯狂扒拉着地上的碎片,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狐仙饶命的疯话。 望着一疯两死的乔家三口。 齐修皱眉抿嘴。 心里第一次对所谓妖魔生出了浓浓厌恶和怨恨。 看着还在不停收敛狐妖雕像碎片的乔勇,齐修几次举起竹杖,又几次放下。 最终,还是长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 离开了乔家。 齐修快步行走在了大街上,四周有大喊着救火的,也有揣着手看热闹的,有站在角落里瞪着猩红双眼,有舔舐着嘴唇神色诡异。 这一夜。 宝河县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 平日里暗地积攒的诡异和不祥,都在这一场大火中被释放。 来到城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齐修念头翻涌。 等到明天早上开城门怕是来不及了。 而且照这个情况。 明天这城门估计也不会有人来开了。 还是翻墙吧。 紧了紧身上的包袱,齐修后撤几步,刚想顺着城墙直接跳上去。 一抬头,三道惨白飘忽的伥鬼赫然就飘在城楼上。 他这一下,正好和它们对上眼。 “唳!” 看到齐修的瞬间,三头伥鬼猛地开始尖叫嘶鸣起来,就像是在通报着什么。 搞什么? 心里升起一丝不安,齐修刚想跳上城墙解决掉这三头伥鬼。 背后骤然传来一阵振聋发聩的巨响。 仿佛有什么庞大巨兽在发足狂奔一样。 下一瞬。 街道尽头,一道四肢着地,半人半兽的丑陋身影陡然撞碎墙壁,满身尘土碎石的出现,然后发了疯一样朝着齐修这边狂奔。 什么东西? 爬行者吗? 面色古怪看着冲过来的郭有方,齐修转身就要跃上城楼。 三头伥鬼根本拦不住他。 赤沙火劲一燎就能烫的他们嗷嗷叫。 可就在齐修纵身腾挪要踏上城楼,离开宝河县时。 城楼阴影陡然如水面般涟漪。 两道面无表情,身材高大,浑身散发着刺骨阴冷的身影猛然冲了出来。 极快的速度撞向齐修! 砰砰砰砰! 半空中,三道身影拳脚交错! 沉闷击打声如擂鼓般轰鸣。 重重倒飞,双脚踏地,地面咔嚓炸开无数裂纹,齐修眼神惊疑望向城楼。 “玉菩萨!?” 城楼之上,面无表情的尸童子肩抗着面容慈悲祥和,双手合十的玉菩萨出现。 像是感受到了齐修的目光。 玉菩萨脸上的表情随即一变,狰狞凶恶的样子要是要把齐修活吃了。 而后又缓缓化作了阴冷诡异的轻笑。 似是在讥讽齐修唯一的生路,被自己给堵死了。 …… 第四十三章:个高的来了 前有玉菩萨尸童子堵截,后有那半人半兽的丑陋怪物追袭。 四周更是环绕出现了上十头伥鬼。 一时间齐修深陷重重围杀下。 前所未有的凶险气息如卷动翻涌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朝着他倾轧而下。 看来今天真要拼命了。 肩上包袱松落,跌在地上,纯阳猛烈的赤沙掌功全力运转,齐修双眸如炬,整个上半身隐隐浮现出一道道赤黑裂纹。 脚掌垫起,摩擦沙石。 锁定了城楼上玉菩萨,齐修刚欲动手。 嗖—— 半空一道厉啸骤响。 城外飞来的一支箭矢噗的一声射中半空中的伥鬼。 刻满了繁复符箓的箭矢蕴含神异。 被射中的伥鬼惨叫一声,身形迅速臌胀。 然后轰的一声如烟花般爆裂炸碎。 救兵来了? 看着被一箭射爆的伥鬼,齐修神色诧异。 呜—— 厚重压抑的号角声撕开夜色的沉寂。 宝河县外。 一支上千人的军队兵临宝河县城下,披甲执锐的军士精壮魁梧,肩扛大纛的先锋走在最前列,膀大腰圆,似若一尊巍峨高山,胯下一匹四蹄踏雪的健硕战马。 猎猎大旗在风中翻卷。 硕大的“高”字即使在午夜仍旧散发一丝异样神光。 “旅帅,前面就是宝河县,看样子妖祸已经爆发。” 跨刀骑马的副官来到一名国字脸,身披银甲,剑眉肃然的男子身边,低声禀报。 “这些邪修叛军,妖魔异人视朱山河如虎,却以为我滇川大省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揉捏。 区区入道小妖,也敢祸及一城。 传我令,破城。 凡与妖魔邪祟有沾染者。 杀!” 银甲旅帅抬手轻挥,一声令下。 座下上百军士当即喝应! “杀!” 嗡鸣的号角伴随着震天彻地的喊杀声,天地间仿佛披上了一层血色。 扛纛的先锋一马当先! 轰隆—— 马蹄抬起,一击重踏! 仅仅一瞬,厚实沉重的城门被硬生生撞碎,崩散爆裂的木渣凭空下了一场木雨。 “旅帅有令! 凡与妖魔邪祟有沾染者! 杀无赦!” 高举大纛,领头先锋声若闷雷。 城门爆碎一瞬,便闪身一旁小巷的齐修,侧立阴影里。 目光闪烁的看着破城而入的先锋,以及其手中宛如烈焰般的鲜红大纛。 高? 滇川节度使,高天雄! 咱这位节度使终于注意到自己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吗。 见是朝廷军队,齐修心里一松,目光瞥向城楼上。 只见方才还在那里的玉菩萨。 此刻赫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在百米外的城墙行道上。 三个身材高大的尸童子正扛着玉菩萨,奋力狂奔,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嘁,跑的还真快。 齐修轻嗤一声,没想到这玉菩萨如此识时务,眼见大军破城,居然扭头就跑。 这让本打算举报这头妖器的他,一下没了话。 下面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 隐藏在阴影里,齐修揭掉百面脸谱,变回了清秀文弱的年轻书生。 望着势如破竹杀入城中,迅速绞杀伥鬼和那丑陋怪物的军士。 齐修摸了摸鼻子,默不作声悄悄后退两步,扭头就往回走。 自古有云: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现在,個高的来了。 …… 火光缭绕,乌烟瘴气的街道 上百名军士前赴后继冲入城中。 这些军士身形矫健,步踏流星,几米高的房梁墙壁,三步纵跃便跳了上去。 每一名赫然都是锻力境修为。 且手持钢刀、弓羽都刻有神秘符文。 那些有形无质的伥鬼,但凡被伤到,立即就会被神符镇灭,化作灰烬。 灭杀掉城门口聚集的伥鬼。 一众军士立即散入全城。 三人一队,每队皆有一人手持酷似铜铃的法器。 只要附近有妖魔邪祟的气息。 铜铃即响! 霎时间,城内隐藏的妖坛及供奉妖魔的邪徒纷纷被揪了出来,砸坛杀人。 而那名肩抗大纛的先锋则独自迎上了郭有方化作的丑陋怪物。 纵马疾骋,扛纛先锋目光精湛,手中大纛悍然长挥,宛如一柄大枪气掼长河。 踏踏—— 马蹄声若惊雷,直视嘶吼咆哮而来的怪物,扛纛先锋舌抵上牙,一声大喝,凶悍伟力自臂膀爆发,炸开层层淡白气浪。 轰—— 大纛轰然飞出,如出渊狂龙,空气摩擦出滚烫气息,旗面上的高字骤然爆发光明。 “灭!” 冥冥之中,恍若有一道轻喝响起。 整个化作一柄光枪的大纛瞬息贯穿郭有方的身体,将其死死钉在地上,刺目光芒如火般滕烧。 顷刻间便将这庞大怪物烧成了一滩黑水。 驾马将大纛拔起,先锋臂膀一抖,枪身沾染的污渍随之崩落。 绞杀一直持续到天明。 大火熄灭,寥寥烟尘让整个天际都变得暗沉许多。 城内处处可见残垣断壁,焦黑残尸。 街上皆是满脸灰黑,目光呆滞的行人。 一夜未停,上百座妖坛被砸。 数百名妖魔邪徒被杀,这些人的脑袋全部被砍下,挂在城楼上,连绵足足数十米。 宝河县县衙。 一只官靴碾碎残破狐妖雕像的脑袋。 神色平静的环顾着沦为妖窝的县衙,袁白衣目光轻扫,感到一阵滑稽。 一方县衙,居然成了妖窝。 身为父母官的县令,成了妖魔的头号信徒。 可悲。 可笑! “旅帅!各队都已返回,昨夜拢共砸毁妖坛,一百二十五口。 妖魔邪徒共四百一十九人,已全部伏诛。 另有两百二十一人与信妖者同居,或有沾染,尚在审问。” 来到后衙,副官沉声向袁白衣汇报昨夜战况。 “不用审了,知情不报,视若同罪,斩。” 摆了摆手,袁白衣神情淡然。 “乱世用重典,此县妖祸蔓延如此之快,必是经年人心不善所致。 多杀一些,正好镇镇那些心存侥幸之徒。” “是!”应了一声,副官转身大步离去。 缓步登上院子里肮脏诡异的祭坛,袁白衣漠然眺望极远处的巍巍高山,抬手遥指,嘴唇翕动。 “别急,下一个就是你。” …… “这样应该就不会被发现了。” 厨房里,看着自己挖出来的三米大坑,齐修将百面脸谱和秋檀竹仗用油布包好。 贴上整整两层【镇】字符,一把扔进了坑里,用土埋上。 在大坑上用力跳了两下,齐修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土。 六七百人,说砍就全给砍了。 封建社会人命果然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大军进城。 妖祸一夜尽除。 宝河县重归太平的同时,也让齐修生出警觉。 这群军人下手,极狠极重。 只要和妖魔有一点沾染,哪怕只是同居之人,甚至不知情者,也全都被拉去砍了头。 他手持两件妖器。 如果被发现,以这些军人的态度怕是不会听他解释。 所以他只得挖坑把两件妖器先藏起来,以免引来祸端。 “收拾收拾东西还是先撤吧,总感觉待在这宝河县,迟早要惹祸上身。” 揉了揉眉心,齐修有些不舍的看着脚下被填平的大坑。 只能以后有机会再来取这两件法器了。 …… 第四十四章:戒严! 城门口。 出城的队伍排出二里多地。 拖家带口,背着包袱行囊的男女老少一脸焦急的不停张望。 昨夜大火,交织妖祸。 再到大军临城,斩杀数百邪徒。 城楼上满满当当挂着的人头触目惊心。 风一吹,咕噜咕嘟碰撞不停。 深知县城不好待的民众一大早便都携家带眷的赶出来,想要出城避祸。 这得等到啥时候啊。 翘首看着前面至少还有一百多人的队伍,齐修脸色复杂的短叹一声。 诶,那不是钱家的车队吗? 刚叹了口气,齐修突然发现顶前头那群人数不少的车队,正是钱家。 “军爷,打个商量,我们不是本城的人,是来走亲戚的,您就放我们出城吧。” 架着四辆大马车,钱玉川笑着伸手,手心里扣着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钱玉川。 披甲跨刀的军士,拇指一弹,半寸刀刃出鞘。 “旅帅有令,封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 利诱不成,钱玉川刚想再说些什么,身后的金泰走过来,笑呵呵的接过话柄: “看军爷的甲式,当是来自济西军镇吧,不知是哪一路总兵麾下,英武军?铁戈军,还是西风军?” 有些意外的扫了一眼金泰,披甲军士: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吾等正是西风军。” “那就太好了,家父金四极正好认得贵军的韩总兵。” 听见这支军队是西风军,金泰心头一松,扭头给了众人一个放心吧的眼神。 “哦?你父亲认得韩总兵?”披甲军士神色惊奇。 “没错。”金泰笑容灿烂。 “呵,我也认识。给我退回去!” 脸色陡然一拉,披甲军士一步上前,眼神冰冷,似乎只要金泰他们再往前一步,马上就被当场砍杀! “你……” 被披甲军士气的嘴角发抖,金泰有意再理论几句。 可一旁其他几名披甲军士全都扭头看了过来。 不善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就会铿锵拔刀。 喝退了金泰一行人,披甲军士上前一步,高声大喝: “所有人听着! 宝河县令郭有方渎职违法,已被就地问斩! 今日起,宝河县由我西风军暂时接管。 旅帅有令,全城戒严,不得出入! 凡有违令私逃者。 杀无赦!”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喧闹嘈杂的议论声霎时间掀起一片浪潮。 锵! 钢刀出鞘,披甲军士冷脸上前,若有若无的杀意徐徐蔓延。 “谁有问题,出来问!” 看着那明晃晃钢刀,众人瞬间偃旗息鼓,噤若寒暄,一声不吭。 “还有,不要想着架梯翻墙,除非你们能逃过它的眼睛。” 冷笑一声,披甲军士遥指城楼顶端。 那是…… 顺着军士指的方向看去,心里正盘算着翻墙出城的齐修,脸色顿时一黑。 玩赖是吧。 怎么还带养鹰的。 望着城楼顶端,两翼展开将近一丈的硕大猛禽,齐修念头转动。 鹰类都是日行动物,到了晚上就看不见了。 白天跑不了,那我就晚上跑。 打定了主意要离开宝河县,瞥了一眼城楼上的巨鹰,齐修不动声色转身跟着人群返回了城里。 …… 入夜。 星月皆无的晚上,城里一片死寂。 或是因为西风军入城后的铁腕政策,让民众恐惧。 平日里还算热闹的坊市。 如今却连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齐修,默默估摸着时辰。 刚刚经历过大祸。 城里连打更的都没了,时辰只能靠大致估算。 应该差不了。 约摸着已经是寅时左右,齐修迅速翻身跳下床,拿起准备好的包袱,大步流星拉开堂屋大门。 自由,我来了。 唳—— 刚走到院子,头顶一声轻啸幽幽传入耳中。 不是吧…… 脸色一僵,齐修抬头往天上一看。 一只翼展超过三米的苍鹰正徐徐掠过他的头顶。 似乎是在巡视有没有晚上想偷偷翻墙出城的。 默不作声在院子里站了良久。 齐修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返身回屋,嘴里隐隐还在嘀咕: “飞吧,飞吧。 我就不信你没有睡觉的时候。 看咱俩谁熬得过谁。” …… 一连数日。 每天只睡一個时辰,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在精神几乎要崩溃的前夕。 齐修终于破解了那只巡鹰为什么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永不休息的秘密。 因为…… “那根本就不是一只巡鹰。” 无奈摊了摊手,金泰将面前的酒壶往齐修的面前推了推。 “据我调查,西风军豢养了整整六只这样的巡鹰,三班倒。 每班两只,一只巡视城内,一只巡视城外。 这巡鹰眼力极强。 别说是个人。 就算是只老鼠也别想逃过它们的眼睛。 听泰哥一句劝,一时半会别想着出去了。” 泰哥? 我还包包大人呢。 白了金泰一眼,齐修轻敲了两下桌台: “这个西风军到底什么来头,做事好生霸道啊。” “嗬,济西军镇出来的,当然霸道,而且这次领兵的那位旅帅袁白衣,身份不一般……” 转动着手里的酒盏,金泰眼神沉凝,话里有话。 “不一般,你是说他不是个普通的旅帅?”齐修目光一动追问。 “行了行了,这些事伱一个书生少打听些。 对了,你大哥在城里吗? 到了这个时候,咱们两家应该联手才对。” 不耐的打断了齐修的追问,没工夫跟这个书生瞎聊,金泰心里还是想着叶问。 一个法武双修的高手,能没点背景? 想出城,叶问可能是唯一的途径。 看着金泰一脸嫌弃的表情,齐修额头青筋一跳,很想给他一招十成功力的赤沙掌尝尝。 但现在百面脸谱不能随便用了。 叶问的身份暂时出不来。 只得先在心里记下这笔黑账,以后再还。 “我大哥有要事,十天前就出城去了,一时半会都回不来。” 脸色一暗,金泰百无聊赖的双手托着后脑勺: “那就只能等着了。” …… 转眼间又是十天过去。 封城的戒严令仍旧没有取消。 只是除了不许出入外,西风军队对城内事务并不多插手。 县城里反而逐渐恢复起了正常的生活秩序。 甚至由于西风军的威严狠辣。 连平日里的小偷小摸都少了许多。 齐家小院里。 一拢青衫的齐修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往日卖字为生的穷书生。 手持狼毫在一方白纸上挥毫泼墨,落字珠玑。 城门闭锁。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没有商队往来。 粮食、肉类、药材、甚至擦屁股纸都运不进来。 而习武练功,消耗粮肉斐然。 炼药熬汤,也是大医难炼无料之药。 没有粮肉药料供给,齐修只得暂停武功、炼药两类技能的修炼。 将所有时间投于书法技能上。 眼看着书法就离三境是越来越近。 …… 第四十五章:书法·三境 “我的妈啊,那是野猪吗,这么大!这都有一千多斤吧。” “这山上的野物都咋了,怎么一个个都长得这么大,这野鸡的爪子比我手都大。” “是不是这些野物也要变妖怪了。” “嘘!!你还敢提妖,不怕那群当兵的把你砍了!” “哦哦哦,我闭嘴我闭嘴。” 冗长的街道上,一辆辆木架车驮着庞大肥硕,远超正常两倍,甚至三倍体型的野物缓慢向前。 沉重的尸体压得车轮咯吱作响,不堪重负。 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野物,街道两旁围满了人,二楼三楼的窗户也都探出脑袋。 惊奇讶然的看着那些庞大尸体。 “旅帅,这么多野物,可够咱们吃一阵子了。”跟在袁白衣身旁,先锋官聂洵扭身望着数千斤小山般的收获,畅快笑了笑。 出来这么久,总算可以好好开一次荤了。 “就知道吃。那头入道妖魔的踪迹有进展吗?”扫了一眼嘿嘿傻笑的聂洵,袁白衣微微摇头。 “斥候还在追,暂时锁定在万朝山一带。 不过这头妖魔狡猾得很。 一个地方从不逗留超过半個时辰。 巡妖粉起不了作用。 只能一座山一座山慢慢找,效率不高。”聂洵道。 “狐妖多智,狡猾擅谋。 这头狐妖应该是受了伤。 否则不会一直催化这些山野禽兽阻拦我们的脚步。 只是这手段,着实不高明。” 瞥看了看那些体型异常的畸形野物,袁白衣摩挲着腰间长剑。 “两月后,义父就要启程巡视各州府。 我们这极有可能是第一站。 让斥候加点紧,务必要在义父来前,拿了这头狐妖!” “是!属下遵令。” 拳掌碰撞,聂洵沉声喝应。 …… 街角人头攒动的人群后面。 齐修拢着袖子,垫着脚,满眼好奇看着被西风军缓缓拉入驻地的那些庞大野物。 这些西风军已经和妖魔交手了? 看样子好像是赢了。 热闹看完,人群渐渐散去。 遥遥望了一眼西风军驻地,齐修扭身往东集坊市走去。 …… 振东医馆。 齐修前脚刚刚走进医馆大门,后脚一个留着八字胡,神色紧张的中年人就连忙探头出来。 见四周没什么人,迅速合上了大门。 “祖宗诶,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这是正经医馆,没你要的东西。” 抖着手,陶振东一脸苦相。 我他娘怎么就沾上这么个混货呢。 慢条斯理的漫步在面积不算大的医馆里。 齐修鼻子轻嗅,然后随意走到一口药坛前。 抬起坛子,从底下抽出一沓膏药。 三鞭龙虎贴。 “正经医馆,哈?” 老脸一红,陶振东一把夺过膏药: “这,这是我自己用的,不行吗!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别跟我扯闲篇了。 你如果同意把东西给我,我可以再给伱加二百两。 这些钱足够你养老,颐养天年了。 那可是你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带进棺材,太可惜了吧。” 从袖子里取出一千两的银票按在桌上。 齐修手指轻敲,笃笃作响。 “一千两银子,你这个小医馆十辈子也挣不到的。” 望着桌上的银票,陶振东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可我把东西给你了,你扭头去报官怎么办。” 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挣扎,陶振东不停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有病吧。 县令都没了,我给谁报? 而且我报官有什么好处,为那五百两赏银?” 见火候差不多了,齐修缓缓送上最后一把力: “只要你答应,我可以给你一个药方。 那东西…… 绝对比你这个什么三鞭好用多了。” 脸色明显一变,陶振东轻咳两声,故作镇静: “此话当真?可有成药给我看看。” 笑着丢出一枚六角形的木盒,里面装着两颗淡蓝色的丹丸,齐修道: “这东西你可以叫他蓝丸。 办事前两刻钟服用。 药效大概能保持一个时辰左右。” “多少?!” 惊声尖叫起来,察觉失态的陶振东赶忙捂住嘴,暗暗低声道: “一个时辰? 你当真?” “是真是假,你自己试试。” “好!如果这东西真有效,你要的东西我双手奉上!”咬咬牙,陶振东答应了齐修的条件。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这时候我来取东西,希望你不要骗我。 毕竟我的脾气,也不是太好。” 齐修笑着在面前的桌上轻轻一按,一枚掌印陷入桌面半寸。 “放心!陶某不会食言而肥的。” 瞄了眼桌上的掌印,陶振东瞳孔一缩,立马认真点了点头。 …… 从振东医馆回到家里。 心情甚佳的齐修哼唱着小调,舒舒服服的躺在了院子里的摇椅上。 等明天拿到药方,我的越狱计划就成功一半了。 一晃一晃望着头顶的碧蓝清澈的天穹。 齐修从怀里捻起一张纸符,赤沙掌一催,一丝火劲窜出。 纸符忽的被点燃。 一缕神异药香倏然绽放。 化作游曳如龙的青烟。 涌入了齐修的鼻腔中。 感受到安神补气的药力在体内化开,齐修脸上笑容更甚,小脚不自觉颠了起来。 有此神符在手。 日后还不是白银滚滚,黄金万两。 三日前。 在武功、炼药都无法进行日常修炼的情况下。 一心闷头刷书法熟练度的齐修,终于将自己的获得的第一个技能,提升到了三境! 也正如齐修之前的猜测。 书法迈入三境之后。 新的先天云篆自脑海中破开迷瘴! 正是由炼药技能演化而成的【药】字符! 与【武】字符相似。 【药】字符因药而生,所具备的神异,也就与药有关。 每一枚【药】字符,齐修都可以在书写之时,以神异模拟自己曾经炼制过的一副药,注入符中。 虽然与原版正品药相比。 药符的药力只有原版的十分之一。 可药符本身省掉了炼制的过程、更不需要药材原料。 只要齐修撑得住,他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制造大量的药符。 质量不够,就用数量来凑。 且关键的是,老话说是药三分毒。 但【药符】内的药力是由神异演化生成,这样一来就不存在药毒一说。 纯绿色,无添加! 这段时间,齐修直接将药符当做了自己的能量饮料。 有事没事就来一发。 不治病,就图个滋补养生、安神补气的作用。 没办法,谁让咱会的多呢。 有符,任性! …… 第四十六章:超级麻药 陶振东。 绰号:飞天小蜜蜂。 成名很早,一名很有特色的采花贼。 十五年前靠着一手轻功和无色无味鱼香软筋散,入了不知多少家姑娘的闺房。 只是这家伙好行采花之事,却不愿强迫佳人。 每次潜伏迷晕事主后,都会将其捆起来后再唤醒。 苦口婆心劝其与自己共度一场良宵。 如若事主不愿,他便涂花姑娘的脸,在额头写下“不识货”后,拂袖而去。 所以几年下来,虽犯案累累。 但深究者并不多。 就连官府的通缉悬红,最高峰时也才七百两银子。 这还是因为其跑到一位州府刺史家里,涂了人家掌上明珠的脸,刺史特意给他加的悬红。 而如此一位采花大盗。 却因为帮儿子抓小鸟,暴露了轻功和鱼香软筋散,被路过的齐修正好瞄到。 以自己二境炼药都无法嗅到一丝气味的迷药,顿时引发了齐修巨大的兴趣。 虽然陶振东当场矢口否认。 但架不住齐修数日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扬言报官,搅得不得安身后,陶振东无奈承认。 毕竟如今的他,已不再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飞天小蜜蜂。 他有一个温婉的妻子,一对可爱的儿女。 如果齐修真的破关罐子破摔,吃亏的还是他。 …… “这就是鱼香软筋散的药方。 先说好了,你要是用这东西谋不法之利,出了事,绝不能牵扯到我。” 翌日,体验了蓝丸的优秀功效。 满面春风的陶振东将鱼香软筋散的秘方,交给了齐修。 只是临了,他还是不厌其烦的不停嘱咐。 毕竟他之前一直不愿交出药方。 就是怕齐修用这鱼香软筋散走他曾经的路。 到时候万一被逮住,再顺藤摸瓜扯出他。 望着犹犹豫豫的陶振东,齐修一把将药方拿过来,白了他一眼。 “拿来吧你,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似的。” 望着手里的药方,齐修心里松快许多。 【药符】的药力,他可以控制其出现在周身百米的任何位置,以及覆盖的范围。 俗称范围型BUFF。 这是这枚符箓,区别于【镇符】和【武符】的一点。 毕竟相比于前两种符箓。 【药符】的神异几乎是纯辅助。 侧重点不同,神异效果自然也有差别。 鱼香软筋散无色无味,根本无法被察觉,而且药力猛烈,普通人瞬息即倒。 就算是真意高手没有防备之下,也会被麻翻当场。 这也是陶振东那么久没被抓住的原因。 不是没人抓他,而是忌惮鱼香软筋散的威力,没人愿意去抓他。 等我回去炼成这份超级麻药。 再用【药符】直接投送到那两头巡鹰面前。 等麻翻了这两头监控,区区城墙,闭着眼都能翻过去。 作为交换,将蓝丸药方给了陶振东,齐修便离开了医馆。 走出十几米后,看着一脸猴急关门谢客的陶振东,齐修若有所思动了动念。 身为贼寇,心也太软了。 我要是这陶振东,有人上门的第一天,就直接麻翻灭口。 不过他要是敢给我下药。 药力没发作之前,我就能一掌打死他。 嗯,他的选择还是正确。 …… 医馆里。 透过门上栅格看到齐修彻底离去,陶振东像是被抽了骨头一下,泄气坐在地上。 总算是把这尊瘟神送走了。 抹着额头的汗珠,陶振东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 这里面装的正是他赖以成名的超级迷药,鱼香软筋散。 今日齐修来,他本打算伺机将其麻翻。 然后抓起来逼问蓝丸药方,继而将其灭口。 可每当他想动手时,心里总有一股发毛的感觉。 仿佛自己只要一动手,立刻就会横死当场。 当了那么多年采花贼,一直没能被抓住,除了依靠这毒不死人却能恶心死人的鱼香软筋散外。 这莫名灵验的直觉,也是陶振东能逍遥法外的依仗之一。 几经犹豫,陶振东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动手。 也正是他的这次选择。 让自己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 出逃计划完成了一半。 回到家里的齐修马不停蹄,立刻按照陶振东给他药方试炼这份超级麻药。 “豆皇、梦天草、叶蓁、如意真朴……” 目光扫过药方上一味味药材,齐修眼神浮现几分讶然。 这药方上的药料,都是非常常见的药材。 据陶振东所言。 他之所以把这份超级麻药叫做鱼香软筋散。 就是因为炼制的药材,和炒鱼香肉丝的材料一样常见。 “嗯,大部分药材我这都有,就是差了两味辅药,两味佐药。 不过无碍,二境炼药,可以豁免辅药、佐药、使药中的任意五味。” 药材齐全,齐修随即着手开始炼制。 鱼香软筋散的药料常见,难就难在炼制手法上。 单凭一個药方,普通炼药师想要炼出成品,没个三五个月的琢磨,根本就弄不成。 但奈何齐修压根就和普通不沾边。 每一次炼制,大量感悟和经验都他的脑海中迸发。 仅仅三五次后,他的手法已经十分娴熟。 十二次试炼后。 他已经能炼制出半成品,初步具备超级麻药的药力,但还做不到无色无味。 十九次炼制后。 产出的成品和原版已经有八分相似,但药力和无色无味方面,尚有一丝欠缺。 二十二次炼制后。 在仅剩最后两份药料前夕。 一小撮半透明状,微微有些发着磷光的药粉安静的出现在药炉里。 长舒一口气,脸颊上尽是黑灰的齐修咧嘴露出两行白牙。 成了。 扭头看了眼外面的特色,齐修默默估算了一下。 大概花费了两个多时辰。 唉,还是手艺不精啊。 成功炼制出鱼香软筋散后,齐修把脸上的黑灰洗掉,提笔写下了几张【药符】,揣进怀里,推门匆匆离去。 …… 行人交错的坊市街道上。 齐修拢着袖子站在一个巷口。 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 手里默默捏着一枚【药符】,扫视着面前经过的男女老少。 拿谁试符呢。 “诶,你,你干嘛呀。” 突然的骚乱引起齐修的注意,扭头看过去。 三个地痞一脸嘿笑的围着一名衣着朴素,满脸通红的小姑娘,满嘴污言秽语,很是嚣张。 呵,试符的来了。 嘴角扬起一丝弧度,齐修两指一捻,火劲催发,药符瞬间化作灰烬。 于此同时,一缕无色无味的药云凭空出现在一名地痞的鼻子里。 砰! 毫无征兆,被下了药符的地痞噗通一声如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老六,伱怎么了?” 见兄弟莫名昏倒,另两名地痞一惊,刚想过去看看。 还没走两步。 又一名地痞两眼一翻。 仰头咕咚一声砸在地上。 “这这这,见鬼了?” 怔怔看着就跟死过去一样的同伴,剩下的地痞意识到不对刚想跑,汹涌而来的酥麻瞬间席卷全身。 砰! 两腿一弯,以头触地。 直接给周围人拜了个早年。 四周人群满目惊奇。 指着死狗一样的地痞,议论纷纷。 小巷里。 始作俑者淡淡一笑,拢着袖子,飘然离去,只有一声轻语,默默回荡。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 第四十七章:离开!回来! 入夜。 星月披露,万籁沉寂。 寅时一刻。 在动物和活人都已经睡熟的时间。 一道身姿矫健,动作灵敏的黑影顺着小巷墙根,飞速穿梭在宝河县内。 为了防止有暗哨值班。 齐修连屋顶都没敢上,顺着迂回曲折的羊肠小巷,谨慎小心的摸到了城门楼底下。 腾腾燃烧的铜炉篝火,跳动着明亮的火光。 城门口,四名披甲持刀的军士如标枪般屹立,不时扭头,查看四周的动静。 而在城楼顶端。 一只巡鹰伫立,凌厉尖锐的鹰眸隐隐散发着幽光。 还差一只,再等等。 墙根下的小巷里,一身黑衣的齐修蹲在巷口,冷静观察着。 根据这段时间的琢磨。 城楼上的这两只巡鹰,每个时辰会巡视一次,交替作业。 想要一次性麻翻这两只监控。 就得在另一只回来的时候迅速下手。 否则即使麻翻了一只,也会被另一只发现。 缩在角落里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 一阵扇动羽翼的声音传入齐修的耳中,举目望去,正是那只外出巡视的巡鹰回来了。 机会来了! 集中精神,齐修往怀里一掏,二十八张鱼香软筋符整整齐齐叠在一块。 两只巡鹰,一只十张! 剩下看守城门的军士,一人两张。 这个分量应该差不多了。 生怕对付巡鹰这种大体型猛禽药力不够,齐修直接叠上十张。 药力足以媲美正版十成药力的鱼香软筋散。 而那些守城军士只有锻力境修为,五分之一的鱼香软筋足够了。 手掌微微发红,丝丝火劲从指尖窜出来,点燃了鱼香软筋符。 在齐修的念头操控下。 神异演化的药云凭空出现在了两只巡鹰和四名守城军士的鼻子里。 “倒,倒,倒,倒,倒,倒。” 遥指着两头巡鹰,四名军士,齐修指到谁,那个人便身子一软哐当倒地。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 城门口老鼠都逃不出去的戒严卡点,就只剩下沉沉的鼾声。 没有着急露头,在原地等了好一会,确认没有异常后,齐修咧嘴露出笑意。 哈哈哈。 自由,我来了! 没了阻拦,齐修双腿一曲瞬息弹射出去,十数米高的城墙完全不是阻碍。 越过城墙,稳稳落地。 望着城外星月灿烂,树影婆娑的山野,齐修深呼一口气,随即大步朝着那广阔天地走去。 …… 西风军驻地。 灯火通明的大帐中,袁白衣负手站在一块宝河县及周边地形图前。 地图上大大小小近十座山头,此刻全都用朱笔画上了叉。 “遍搜十余座山头,竟一点踪迹都没有找到。 这头妖魔,是遁到土里去了吗?” 来到宝河县将近一個月的时间。 狐妖的踪迹却一直没能找到,如此拖沓,让袁白衣隐隐感到一丝郁躁。 这次他领军出来,就是为了让义父对自己高看一眼。 可若是连一头小小的入道妖魔都拿不下。 那还谈什么建功立业,早点回家做个纨绔算了。 正当袁白衣心情烦闷,准备出去走走时。 悬于木架上的佩剑突然铮铮作响,一丝丝浓烈神异气息不断绽放,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嗯?” 闻听佩剑示警,袁白衣猛然扭身,眼神一惊。 玄重自发示警? 难道…… 意识到一丝不对,袁白衣迅速冲出大帐,高声大喝: “全军集合!准备迎敌!” 袁白衣话音未落。 远处骤然传来一声妖异邪魅的嘶啸。 那声音似若人声,又似若兽鸣。 常人听了只觉得心里发痒,像是被温暖包裹,想要顺着这声音而去。 “艹,真是那头狐妖!” 难得骂了声脏话,听到这蕴含妖异力量的嘶鸣,袁白衣断定就是那道狐妖来了。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它。 它居然一直就藏在这县城附近! 闪身摘下佩剑,袁白衣足下一点,纵身直接化作一道流光,猛然冲向狐妖嘶鸣的方向。 “聂洵!集结所有人,立刻前往城门口应敌!” 火速披甲扛起大纛冲出营帐的先锋官聂洵闻声,立刻对着四周营帐咆哮怒吼: “集合!集合!集合!” …… 极快速度赶到城门口,袁白衣自流光中显化身形,一眼瞧见了被鱼香软筋散麻翻的值夜军士和那两头巡鹰。 哼! 这狐妖果然是早有预谋,想夜袭县城! 只是…… 为何仅仅只是放倒了这几人,却不伤他们性命。 看着只是昏睡却毫发无损的军士和巡鹰,袁白衣皱眉疑惑。 轰隆—— 疑惑尚未想明白。 城外振聋发聩的践踏声引起袁白衣的注意。 茫茫黑夜中,无数猩红暴虐的眼睛亮起,巨大的烟尘犹如黄龙般在山林中腾起。 那是上百头彻底疯狂妖化的野兽。 它们的身体畸变异化,长着无数赘肉囊肿,弥漫着血气,恶臭难闻。 只能勉强看出原本的样子,就如同之前的郭有方。 暗黄污浊的雾气环绕在这些野兽身旁。 妖气! 那头真正的狐妖,就隐藏在这些发狂的野兽当中。 而在这群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异化野兽前方。 一道明显是人族的身影正极速逃窜。 “嗯?” 眯起双眼,这道被兽潮追杀的身影引起了袁白衣的注意。 只见这人一身黑衣,身形矫健。 施展的轻功虽不高明。 浑身却笼罩着一道若隐若现,形如燕雀般的虚影。 在这道虚影笼罩下。 这人每一步跨出,都能纵跃出数十米。 整个人化作模糊残影。 就像是在贴着地面飞行一样! 那些发了狂,四蹄奔踏的异化野兽不仅追不上他,反而被逐渐拉开了距离。 …… 我也太背了吧!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恐怖狰狞的兽潮,齐修满嘴苦涩。 好不容易花费巨大心力,逃出了封锁的宝河县。 没想到才刚进山没多久。 他就发现周边的黑暗里,突然亮起了许多红色的星星。 择人而噬的异化野兽潜伏在山林当中。 而他的出现,就像是一只导火索。 瞬间引爆了这些异化野兽的疯狂。 并且在这些异化的野兽里。 还有一道极其恐怖,仅仅只是一缕目光就让他感到心脏暴跳,浑身发软的身影。 如若不是他怀里的【镇符】猛地燃起,灼烧滚烫唤醒了他。 估计他现在已经在这些野兽的肚子里,准备变成粑粑了。 …… 第四十八章:保护罩! “小郎君~等等姐姐呀。” 销骨噬魂的呢喃轻语自身后传来。 听到这软糯温香的声音,齐修如遭雷击。 脑海中霎时间想入非非。 无数面红耳赤,心跳加快的画面不断在眼前闪过。 恍惚间,像是被一双温暖的臂膀抱住,整个人一下软了下来。 原本遥遥领先的速度更是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妖法,这家伙怕是逃不脱了…… 城门口,袁白衣眼神沉凝。 在他的视野中齐修的四周正有四五道淡粉色的狐型云雾,搔首弄姿,扯弄他的心神。 这是狐妖的妖法。 没有入道修为,真罡护体。 普通人一旦被摄中,绝对挣脱不开。 眼看着身后的兽群越来越近,脑子混作一团的齐修强撑最后一丝清明。 一口咬破舌尖。 噗的喷出一道血雾。 大手一抓,舌尖心血做墨。 齐修刹那间在眉心写下一枚【镇】字。 心神镇守! 万邪不侵! 嗡—— 眉心镇字,熠熠生光! 这一次的【镇符】不同于平常金光大放。 而是光芒内敛,渗入齐修体内。 踏入书法三境之后。 【镇】字的神异演化。 从对外霸烈的镇压金光。 生出对内温和的镇守金光。 邪欲妄念在镇守金光下烟消云散。 围绕着齐修的狐型妖雾仍不死心的环绕过来,试图继续侵蚀腐化他的心神。 可有了【镇符】守护。 齐修的体表隐隐流转一缕金光。 遍照周身,无缺无漏。 任凭妖雾想尽办法,却都无法再侵入一丝一毫。 双眼重新变作清明。 齐修运起轻功,再次加速。 终于险之又险避开了差点把他屁股咬下来的一张大嘴。 “符箓? 灵光宝宗的人?” 袁白衣露出讶然之色。 那群神经病又出来降妖伏魔了? …… “摆脱了?” 异化兽群之中,一头身形娇小,毛发柔顺,翘着两条红粉肉尾的狐狸,目露人性化的意外神色。 一介凡人,竟能挣脱我的妖术? 那金光……大教弟子? 嗬嗬,许久没有吃过大教弟子的血肉了,那自小培育的体魄,啧啧,真是想想都让奴家忍不住。 嘴角流淌黏腻的口涎,狐妖双眸生出异彩,隐隐倒映着齐修的背影。 …… 得救了。 一口气冲到宝河县城下,齐修长松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还在疯狂席卷而来的异化兽群。 接下来就是西风军的事了。 抹了抹额角的汗珠,齐修迈起步子往城里去。 可刚走两步,迎头抬眼。 一名提剑而立,神色古怪的身影拦在城门的正中央。 完了! 不会是我麻翻守城军士,跳墙出逃被发现了吧。 望着袁白衣,齐修脸色微变,刚抬起的脚,迟疑着又放了下来。 “灵光宝宗?” 看着面前一脸呆滞(吓得)的齐修,袁白衣试探的问了问。 啥? 他刚说了个啥? 是方言吗? 没听清袁白衣说的是什么,秉着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齐修张了张嘴: “嗯。” “还未入道就下山历练,尊师心可真大啊。”见齐修承认,袁白衣有些无语的让开身子。 “进来吧,那兽群之中有一头入道妖魔,非你能对付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看样子,自己麻翻守城军士和监控的事情,似乎并没有暴露。 定了定神,齐修对着袁白衣拱了拱手: “多谢将军搭救,叨扰了,叨扰了。” 有惊无险顺利回到县城,站在城门口,看着那四个还在酣睡的守城军士,齐修无奈耸了耸肩。 得,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正当齐修为今晚的出逃计划感到十分失败时。 振聋发聩,整齐威武的奔跑声从街角传来。 集合完毕的西风军以最快速度朝着城门口这边赶来。 领头的先锋官聂洵肩扛大纛,满眼熊熊战意,手中的大纛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准备作战。” 轻喝一声,袁白衣缓缓拔出佩剑,这剑通体纯白,宽厚沉重,轻轻一挥,隆隆风声,仿佛在挥舞着一柄千斤重器! “是!” 百人喝应,目光灼灼。 眼看着席卷翻涌,裹挟着恶臭腥臊气息的兽群逼近。 袁白衣目光一凌,周身轰然浮现出一层微光气罩,环绕周身,将其严密笼罩其中。 咚! 一步重踏,地面猛然向下一沉。 纵身化作流光的袁白衣直接冲入了异化兽群当中。 手中法剑玄重横扫。 只要碰上一丁点。 被击中的异化野兽就像是被百吨巨石撞上一样。 当场炸成血雾齑粉! 而异化野兽对袁白衣的攻击,却根本没有一丝效力。 那层清明淡泊的气罩就像是游戏中的【无敌】机制。 任凭异化野兽如何啃咬撕扯,都无法撼动气罩一分一毫。 更无法伤及里面的袁白衣。 只能眼睁睁看着袁白衣蕴含着恐怖重量的长剑落下,将自己击成粉碎。 一剑荡碎两头小山般的野猪,袁白衣冷眸横扫,隐隐捕捉到一道隐藏在兽群核心的娇小身影。 “你这小妖再不出来,本帅就杀光你这些仆从。” “呵呵呵,小郎君就这么急着见姐姐嘛。 看你猴急的样子,还有点可爱呢。” 玩味的嬉笑声回荡,靡靡之音试图撼动袁白衣的心神。 “山野小妖,也就这点搔首弄姿的本事。” 面色冰冷,袁白衣虎眸灼灼。 突然他瞳孔一动,一剑悍然劈出。 如银浆般的剑芒化作激流,瞬间斩碎面前十数头异化野兽。 锵—— 剑芒凝滞在一道昏黑污浊,腥臭臊气的气罩前。 “小郎君倒是有几分眼力,居然这么快就找到姐姐了。” 口吐人言,狐妖两眼似人,弯弯而笑,一举一动就释放着浓烈的惑人气息。 “我那侄女年前就吵着要一条狐裘,你这身皮毛还算光亮,正好扒了送她。” 望着现身的狐妖,袁白衣笑着开口。 “那就要看小郎君有没有这個本事了。” 话音未落,狐妖骤然化作一道猩风,卷动地面土石,化作一道土龙卷,猛然冲向袁白衣。 “那便试试。” 轰轰轰! 袁白衣化身的流光与狐妖卷动的龙卷猛然撞在一块。 激荡震动气浪席卷四周。 周遭的异化野兽惊叫着远离,地面的土层都被硬生生掀起,崩散四溅。 一清一浊,两道气罩,激烈摩擦! 四溢迸溅的火花将地面融出一枚枚脸盆大小的空洞。 难以想象两人中心位置的破坏力。 有多么恐怖! …… 远处城门下。 望着袁白衣与狐妖的战斗。 齐修眼中异彩连连,啧啧称奇。 身化流光,自带无敌保护罩。 难道这就是真意之上。 那个被称作【古聚天罡】的境界? 诶……这保护罩……跟我三境的【镇符】…… 很有些相似…… …… 第四十九章:好感度 混乱的城门口。 风声呼啸,割裂空气! 西风军与异化野兽如两股洪流,重重撞击在一起。 在濛濛尘烟中奋力厮杀。 西风军的军士皆是锻力境武修。 蓦一交战。 刀箭交织,残影划落。 震天彻地的怒声中。 碎肉四处飞溅,残肢散落在地上。 粘稠腥臭的血水肉块几乎将这些军士浑身上下浇了个透。 鲜血混合着汗水,随着兵器肆意挥洒。 交织成一幕恐怖而凶险的画面。 …… 站在城门内侧,望着数十米外宛如血肉磨盘的战场,齐修微微咂舌。 真是生猛啊。 和一般的武修比。 这些军士出招果决,反应迅速。 而且所用招式干练快捷。 摒弃了所有花招,全都是为了制造出最大的杀伤力。 同境界的武林人士和他们打。 最多十招怕是就要被斩于刀下。 嗅着空气中快要滴出血来的腥味,齐修皱了皱眉,后退两步,转身离去。 沙沙—— 走出还没五六米距离。 抬起的脚掌迟疑着又放了下来。 扭身看着城外残忍险峻的厮杀,齐修眼神一动,挠了挠脑门。 有这群西风军抗伤害。 我何不借此机会刷一波熟练度? 而且从刚刚那个将军对我的态度来看,应该是把我错认成了某些人。 趁这波厮杀我出手相助。 既赚了熟练度,又涨了好感度。 岂不一举两得! 眼神逐渐发亮,齐修愈发觉得此计可行。 就这么定了! 心里有了决议,齐修转身纵跃,跳上了城楼上。 身上原本携带的笔墨早就在被异兽追杀的时候,不知丢到哪去了。 咬破指尖,鲜血绘写的【武符】落在掌心! …… “老马,小心!” 激烈搏杀中,一头周身扭动着肉筋,嘴唇破裂,裸露出全部牙龈的异化野狼突然从一头山熊背后窜了出来,张开尖牙利嘴。 它的目标,正是前方一名完全没有察觉的西风军士兵。 见同伴即将丧命狼口。 来不及救援的聂洵,目眦欲裂咆哮: “老马啊!!!” 听见身后异动,老马连忙转身。 可那头异化野狼已经距离他不足三米。 完了! 眼神一黯,老马脸色灰败。 千钧一发! 一道赤黑掌印骤然从天而降,恐怖劲力裹挟高温,瞬间将偷袭的异化野狼砸成肉饼,深深陷入地面。 吱吱作响的青烟中。 弥漫起一股还挺诱人的肉香味。 被气浪掀翻倒地,满头尘土的老马错愕看着被一掌轰杀的异化野狼,不禁狂笑: “哈哈哈哈!老子没死!老子没死!” “多谢壮士救我兄弟!” 眼见瞧见了城楼上缓缓收掌的那道人影,聂洵抱拳大喝。 …… 城门楼上。 以【武符·赤沙掌】救了那军士一命,听到聂洵的感谢,齐修嘴角一扬。 好感度+1。 【武符】为书法的神异,每次驾驭使用,自然也会增长书法的熟练度。 而且相比日常写字。 驾驭神异获得的熟练度,更多。 只是这些神符用起来动静都不小。 平日里齐修根本没机会用来提升熟练度。 这次好了,不仅能光明正大使用。 还带获得了西风军的好感。 针不戳啊。 知道了有齐修这样一位术法高手在城楼上掠阵,西风军厮杀起来更加肆无忌惮! 从天而降的掌印,极其霸道。 纵是皮糙肉厚的山熊挨上一掌,也会被打的伏地瘫痪,逐渐被火毒烧成一堆焦炭。 有了西风军抗着,齐修站在城楼之上,信手挥掌。 一道道赤黑色的掌印连绵不断,倾泻而下。 打的大地颤动,烟尘滚滚。 书法踏入三境,又有了赤沙掌这样的武功锤炼肉身,齐修已经勉强能撑住【武符】的消耗。 不会再像从前。 动用一次【武符】就累得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在齐修【武符】的大火力轰炸下。 异化妖兽的伤亡速度陡增,原本如大潮般的兽群逐渐变得稀薄起来。 眼看胜利在望,西风军绞杀的更加起劲。 一马当先的聂洵手持大纛,纵马奔袭,枪出如龙,瞬间便将数头异化妖兽的脑袋点爆。 而随着击杀的异兽越来越多。 大纛的旗面也愈发鲜红起来。 直至积攒到了一个极限。 聂洵猛地高举手中大纛,万道赤芒骤然从中宣泄而出,犹如出笼的恶蛟。 “雄威无量!” 嗤嗤嗤—— 赤芒飞射,势不可挡将剩余的异化妖兽全部射杀。 残肢断臂,血肉泥浆。 短短一個时辰不到,城门口堆积的异兽尸体已经有数座小山高,冲天的腥臭让四周的空气都隐隐透出一丝血色。 终于杀光了。 松了一口气,俯身坐在城墙垛上,齐修轻捏着眉心。 只要等那位将军宰了那头妖魔,就能…… 砰! 巨响震耳! 倒飞回来的身影轰的砸进了城墙墙体,砖石四溅,浓尘滚滚。 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肩头被扯下一大块皮肉的袁白衣,脸色微白,大半甲胄尽被血色浸透。 “旅帅!” 惊叫一声,一众西风军迅速赶来挡在袁白衣身前,聂洵扶着袁白衣走出。 “旅帅,你没事吧。” 看着袁白衣露出森森白骨的肩头,聂洵心头狂震。 旅帅竟被那小妖伤成了这幅样子。 “皮肉伤而已,并无大碍。”摆了摆手,袁白衣目光凝重望着远处。 “那妖魔如此厉害,连旅帅也……”握紧手中大纛,聂洵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是我大意了,那狐妖藏了个帮手,关键时刻,突然杀出,我没有防范。 不过它俩伤的更重。 走,先回营。” 察觉那两道妖气逐渐远离,袁白衣收回目光,轻声下令。 “哦对了,请那位灵光宝宗的道长来一趟大营,本帅有事想与他相商。” “是!孙鑫,赵何泽,你们扶旅帅回去。 我去请那位灵光宝宗的道长。” 嘱咐两声,聂洵足下一点,纵身腾跃来到了城门楼上,快步找到了正准备离开的齐修。 “在下西风军先锋官聂洵,方才多谢道长出手救我兄弟性命。” “我家旅帅有要事相与道长商议,请道长随我走一趟。” 来的这么快。 齐修嘴角一抽。 看刚才那样子那位将军好像是打输了。 现在找我,怕不是要抓我壮丁吧。 我只是想刷点好感度而已啊。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 第五十章:大教弟子 灯火的通明营地大帐。 脱去甲胄,赤着上身。 整个右肩血肉模糊的袁白衣,面色沉凝,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一旁的聂洵手持一柄小刀。 一边割去袁白衣伤口上中了妖毒,腐烂发臭的烂肉。 一边将淡红色的药粉撒在伤口上。 只是这药粉的效力似乎不太好。 并不能有效遏制妖毒蔓延。 腐烂蔓延的区域越来越大,甚至连骨骼表面都隐隐泛起了一丝黑色。 急的施药的聂洵满头大汗,手都开始哆嗦了。 “旅帅,这妖毒好生厉害,咱们带的药粉止不住啊。” “咱们带的药粉都是为了针对鳞毛甲羽一类的妖魔。 伤我的那头不是活物成妖。 它的毒,药粉自然解不了。” 扭头瞥了一眼伤口,袁白衣微微沉吟。 妖毒蔓延,虽然要不了他的命。 但这伤势一直不愈。 必将延缓他追杀那两头妖魔。 时间耽搁久了,那两头妖魔怕是就跑远了。 “要不,我试试?” 被请来后就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齐修张了张嘴。 诧异抬头看了一眼齐修,袁白衣淡笑: “小道长会的真是不少啊。 那就劳烦小道长了。” 点了点头走到袁白衣身旁,齐修从怀里掏出一张张【镇符】啪的一声按在了伤口上。 嗤嗤—— 缕缕金光震荡,丝丝白烟升腾。 只见袁白衣的伤口上一条条乌黑黏腻如蛆虫般蠕动的妖毒,被硬生生逼了出来,然后化作黑烟消散。 妖毒一清。 袁白衣伤口处的血肉立刻活化。 烂肉脱落,长出肉芽,肉眼可见的不断好转。 我去。 金刚狼啊。 看着袁白衣那惊人的愈合速度,齐修目露愕然。 “你先下去吧。” 穿上一件轻衫,袁白衣摆了摆手示意聂洵退下。 “今日幸得小道长相助,才免去我部下伤亡,袁某人在此谢过了。” 起身冲着齐修拱了拱手,袁白衣语气诚恳。 这支西风军是他花费颇多心血组建。 伤亡一个,都很是心疼。 今晚要不是有齐修帮忙。 城门口一战怕是至少会阵亡十数人以上。 “旅帅客气了,降妖除魔,理所应当。” 眼神一动,还搞不清袁白衣到底是把自己错认成了谁,齐修只能顺着他的话风往下接。 “小道长看着年岁尚轻,这身符法功力却是精妙的很。 不知尊师是哪位?” 一听袁白衣这话,齐修心里瞬间明白了。 懂了。 是把我当成那些大宗大教的传人弟子了。 一瞬间念头百转,齐修张口就道: “说来丢人,师父嫌我天赋平平,只收了做个外门俗家弟子。 还嘱我不可提他老人家名号,以免丢了他的人。 我也当不得道长,旅帅叫我齐修就是。” 外门俗家? 想起之前齐修施展的轻功符法,明显走的就是法武双修的路子,袁白衣一脸古怪。 这还天赋平平。 灵光宝宗什么时候瞎的? 不对。 灵光宝宗的人虽然脑子不正常,可不傻。 这等天赋纵是放于各大宗门世家,也是抢着要的宝贝疙瘩。 灵光宝宗怎可能只收其做個外门弟子。 依我看,此子怕是灵光宝宗哪位在外云游的大能所收。 以灵光宝宗的奇特脑回路。 生出让这等天才在外面自生自灭几年,打磨心性的念头,也不奇怪。 想通了齐修的身份,袁白衣露出了然自信的神色,望着齐修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同情。 他那是什么表情? 他明白啥了? 看着袁白衣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齐修感觉自己好像成功把这位旅帅大人给带跑偏了。 “齐修,好名字。 其实本帅这次请齐兄弟过来,是想你助我彻底灭杀那两头妖魔。 还此地百姓一个太平。” “旅帅说笑了,我哪有……等等,两头?!” 齐修表情一愣。 不是就一头狐妖吗? 怎么又来一头。 “嗯,方才本帅与那狐妖搏杀时,有一妖魔伺机埋伏,我这伤就是拜它所赐。” 齐修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你都打不过,加上我去送双杀吗? 察觉到齐修的表情变化,袁白衣解释道: “那两头妖魔虽然伺机伤了我。 但它们伤得更重。 那狐妖被我斩了两尾,妖瘴破裂,身受重伤。 那头模样似若菩萨雕像的石妖也中了我一剑,碎了半截身子。 这两妖受伤颇重逃不了多远,定是藏了起来。 但若大军搜山,它们必然闻风而逃。 所以我想邀齐兄弟与我同去。 帮我阻拦其中一头妖魔,待我斩杀其中一只后,再与你汇合,灭掉另外一只。” “这……不好吧。” 面露难色,齐修摇头婉拒。 这已经不是刷好感度了。 这是去刷命了。 “价任开。”微微向后靠着椅背,袁白衣神色平淡,话锋却透露出一丝豪横。 “什么都行?”眼神一动,齐修不禁接了一句。 “什么都行。” “包括真功?” 齐修心里还一直记挂着真功这回事,袁白衣身为朝廷官员,应该很有门路。 “真功?你要那东西作甚?”袁白衣眼神疑惑。 “师傅嫌我愚笨,没教我功法,只传了一部分符法让我自己修炼。” 顺着前面的谎,齐修索性一骨碌接茬往下滑溜。 “哦~”明悟的点了点头,袁白衣更加确信先前猜测。 这莫名其妙的行为。 确实是灵光宝宗的风格。 “你要几本?” “几……本?”齐修一愣。 什么意思,真功这东西不是很稀有吗? 怎么听他的意思,就跟批发大市场卖家具一样。 看出齐修眼里的愕然,袁白衣笑着解释道: “伱这般凄惨的大教弟子,恐怕也只有灵光宝宗才会有。 真功对入道以下的凡人很珍贵。 但对于入道以上而言,就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你想要,我军中便有几册拓本,你尽可拿去看,不要外传就行。 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 真功是叩开入道大门的关键,你这般大教弟子都会学习一脉相承的真功。 这样入道之后,才能顺利承接根本法。 贸然修习其他路数的真功,很可能会影响你入道后的道途,你要自己想清楚。 别影响了你自身的大教传承。” 我哪来的什么大教传承。 心里嘀咕一句,齐修随即拱手道: “那就劳烦旅帅将那几本真功借予我看看。” 见齐修执意,袁白衣也不再劝: “好,聂洵,去将军内的那几册真功拓本收来,交给齐兄弟。” 听见了聂洵在帐外的应喝,齐修心头蓦然升起一丝畅然和松快。 真是没想到。 耿耿于怀,寻觅了这么久的真功。 居然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而且还是一次好几本。 这壮丁抓的,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