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一门考核
“左掌门啊，我您还不清楚么...”
“家中的生意有他几个哥哥帮我，用不上这小子。”
“而且他志不在此啊。”
“虽然我是一介凡夫俗子，但眼皮子还不算太窄，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也结识了一些，可这小子愣是一个都瞧不上啊。”
富丽堂皇的宅子内，一名满脸褶皱的中年男人端坐在堂中，说话时伸手指向门外站着的孩童，语气听起来颇为无奈。
闻言，坐在中年男人身旁，被其称为左掌门的白发青年，目光顺着手指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着黑色西裤，眼神明亮的男童，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目光中充斥着好奇和兴奋。
此时，中年男人还在喋喋不休。
“你说是这小子狂吧。”
“可来的那些朋友都对他评价颇高呢。”
“不是我替他说话，灵光劲，这小子肯定有，人品么，我说了不算，您自己往后看。”
“但拜在您门下的诚意，绝对是真的！”
“‘放眼天下，堪称玄门只您一家’，这是他自己的原话，不仅如此，他还愣是自己给自己改了个名字，李慕玄。”
门外，听到堂内老爹的话。
李慕玄抽了下嘴角。
改名字这件事，准确来说跟现在的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现在的他，其实是名穿越者。
一个月前穿越到这里。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只是穿越到民国时期，又凑巧叫李慕玄而已。
但随着一名武师，当着他面，一拳把一棵水桶粗的大树拦腰打断，李慕玄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之后。
在从老爹嘴里听到三一门、左若童等字眼后。
李慕玄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确实穿越到民国时期不假，但不是前世认知中的那个，而是一人之下里的民国。
“李慕玄这名字有什么好的？”
“还是以前名字好。”
“德胜不比慕玄有英雄气概多了？”
李慕玄心里吐槽两句，目光依旧放在堂内满头白发的左掌门身上。
作为穿越者，前世看过一人之下的漫画，他自然记得这位与龙虎山老老天师齐名，被世人誉为大盈仙人的左掌门。
虽然漫画中没有给出对方的完整故事，但其事迹李慕玄大致还是知道一些。
左掌门，全名左若童。
三一门现任掌门，也是最后一任掌门。
疑似是因为修炼逆生三重出了岔子，所以容貌才一直定格在青年模样。
人品、实力都足以排入当世绝顶之列，但可惜，在与全性掌门无根生交谈过后便身殒，临终前吩咐弟子解散三一门。
具体原因不可知。
但自此以后。
世上再无三一门。
心念间。
堂内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说话的却不是李父，而是左若童。
“呵，小朋友眼中的天下还窄了些，天下玄门又何止三一一家。”
左若童面无表情的说着：“李老板，你算是我三一门的大金主了，这次特地相邀，是打算叫我为此事通融通融么？”
“不敢不敢。”
李老板连连摆手，“此事全凭您做主，成与不成都是他的造化。”
虽然说他们家是三一门的大金主。
但对于这位左掌门，李老板心里头却是一直将其奉为神人。
且不提对方有何通天手段，单是三十年前，他初见这位左掌门时，对方便是这青年模样，三十年后依旧如此，就足以令人折服。
也正因此。
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能通过自己，让儿子直接拜入这位左掌门门下。
不然在此之前，他也不会为儿子找那么多师父。
只是这小子却是一个也瞧不上。
一心只在三一门身上。
没办法。
这娃娃留在家又浪费这灵光劲，所以他也只能舍了老脸来求左掌门。
但倒也不指望对方能直接收下，而是希望对方能给个机会，成与不成全看这小子自己，他这个当爹的也只能做到这了。
此时，见李老板放低了姿态。
左若童也不好强拒。
毕竟不管咋说，李家都是他三一门的金主，一个拜师的机会还是要给的。
“好，那便跟其它人一样。”
“先去下院参加考验。”
左若童点头答应了下来。
并指出不是他不给李家金主面子，而是三一门的规矩如此，所有人都一样。
其实按实力来说，他没必要向李老板特地解释，但作为三一门掌门，他深知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李家对三一门来说或许不算什么。
但三一门能延续存在，靠的却是无数像李家这样的大户供奉。
有道是广结善缘。
而这善缘，也是需要维持的。
“多谢左掌门了。”
“既然如此，今日我便让这小子收拾行李准备出发，省的左掌门再派人跑一趟。”
李老板站起身拱手来表达感谢，事情能做到这一步他已经很满意了。
“李老板若是舍得。”
“也行。”
左若童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答应了给对方机会，那今日出发还是明日出发都无关紧要。
此时，堂外的李慕玄见两人已经谈拢，眼神中闪过几分兴奋，倒不是因为左掌门答应给他机会，毕竟这早在他预料之内。
而是因为他即将踏入异人的世界。
逆生三重。
金光咒。
五雷正法。
八奇技...
前世他便对这些玄之又玄的术法心生憧憬，甚至还不惜跑到山上花几万块钱报了个班，刻苦学了几个月的道家藏书。
虽然说术法之类没学到，或者说压根没有这种东西。
但李慕玄也并非一无所获。
至少他对道门内部的各大派系，修炼法门，以及道库藏书多了几分了解。
同时，要不是突然碰上了穿越这档子事，他甚至都准备找个道观拜师皈依，然后再想办法传度，成为一名合法道士。
不过如今情况也不差。
甚至可以说更好。
毕竟这一世。
那些玄之又玄的法术不再是脑海中的幻想，而是真实存在的事物！
这般想着，李慕玄也不耽搁，转身便回房间收拾起衣服杂物。
准备前往三一门接受考核。
第二章：三十六贼之一，刘得水
“到了。”
“你接下来便住在这。”
李慕玄背着行李，在一名三一门门人的带领下来到一座老旧院子。
院子从外面看去并不气派，墙壁上的石膏大多已经干裂，露出里面被风化的青砖，屋顶上的瓦片被一层厚厚的苔藓覆盖。
看得出来，这院子有些年头了。
嘎吱...
院子大门被推开。
李慕玄跟着三一门弟子走进去。
目光四处张望，首当其冲的是一排比他还高的大水缸，目测约有半丈高，若是将其装满，就算是两名成年人恐怕也很难将其抱起。
右侧是一堆垒好的麻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但多半是米面小麦等粮食。
最后就是个手拿柴刀的白毛孩童。
而对方也听到动静，背过身看向大门，目光正好与李慕玄对上。
一时间。
空气陷入停滞。
最后还是李慕玄主动开口才打破僵局。
“在下李慕玄，到这参加考核。”
望着眼前的白毛小子，李慕玄放下行李，双手抱拳行了个礼。
他已经认出这人是谁。
正是异人界未来的十佬之一，人送外号一生无暇的陆瑾。
同时，由于是漫画中比较出名的角色，李慕玄对他的生平多少还是比较了解，比如说最经典的那句，我杀了老天师。
当然。
说归说，笑归笑，别拿陆瑾不当回事，也别拿通天箓不当八奇技。
虽然经常吃瘪，战绩略显拉胯。
可放眼整个异人界。
陆瑾的实力至少还是能挤进前二十。
“在下陆瑾，同李兄弟一样，也是到这参加三一门的考核。”
陆瑾开口。
“我初到此，对这里的事情还不了解。”
李慕玄顺着话茬往下问道：“敢问陆兄弟，这下院可有什么规矩，每日需要做些什么？”
其实对于三一门的考核，看过漫画的他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若是表现的事事皆知，难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规矩。”
闻言，陆瑾一脸坦诚的说道：“在这里每日也就是做做清扫浆洗的活。”
“再就是准备好每日的柴禾和清水，供山上使用。”
说话间。
两人目光转向边上一排排的大水缸。
经李慕玄粗略计算。
水缸共有三排，每排五口，加起来也就是十五口。
听起来不多，但架不住缸大，想要将一口水缸灌满，至少需要三十桶水，换而言之，需要四百五十桶水才能全部装满。
不过好在三一门收徒不看气力。
这些水缸放在这，也不是为了压榨下院童工，而是考核的其中一环。
心念间。
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呼哧...呼哧...”
李慕玄转身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衬衣、黑色吊带裤的小胖子走进门，两只大手费劲的提着一桶水，晃晃悠悠的走到水缸前。
而后他一把将水桶举过头顶。
哗的一声。
清澈的泉水全部倒入大缸当中。
做完，似是力竭。
小胖子身体直打哆嗦，一个踉跄瘫坐在地上，嘴里大口喘着粗气。
见他这副快要累死的样子，虽然不熟，但李慕玄还是关心的问道：“这位兄弟不要紧吧？要不要叫门口师兄过来瞧瞧。”
“不...不碍事。”
闻言，小胖子急忙摆手，“我休息一会就好了，不用麻烦师兄。”
见状，李慕玄也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人家自己都不在意。
他算哪根葱。
要他在这多管闲事。
此时，陆瑾站出来为两人介绍道：“李兄，这位是刘得水刘兄，这里的活我只做了一些，大部分都是刘兄完成的。”
“刘兄，这位是李慕玄李兄，跟我们一样，都是来三一门参加考核的。”
“见过刘兄弟。”
李慕玄两手抱拳朝对方行礼。
“客气了。”
刘得水吃力的起身回礼，接着一脸憨直道：“刚才多谢李兄弟关心。”
“但我这人没别的优点，最擅长的就是气力和毅力。”说话间他举起握着的粗壮拳头，俨然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
李慕玄点了点头。
作为穿越者。
对眼前刘得水的事他还是知道一些。
毕竟对方可是将来的三十六贼之一。
虽然在漫画中，刘得水最后没有拜入三一门，但这并不代表对方不行。
只能说对方不适合三一门。
这就好比让文科生去参加奥运会。
让运动员去钻研历史。
刘得水所擅长的是气力和毅力，这些也确实称的上是优点，但三一门收徒显然更侧重巧思，或者说玄门大多偏巧。
“像刘得水这种，果然更适合修炼横练功夫。”
李慕玄心中暗道一声，但却没有丝毫劝对方就此放弃拜入三一门的念头。
毕竟他和对方也才认识没多久。
人际交往最忌交浅言深。
你说的多了深了，反倒让人觉得你不怀好意、另有图谋。
再者，只要是个正常人都有自尊，谁又愿意承认自己不行呢？谁又能坦然接受从其他人嘴里听到自己不行呢？
推己及人。
没有人喜欢被别人否定。
就这样。
在与刘得水、陆瑾二人寒暄了几句后，李慕玄便没有再说什么。
转身放下行李后，便开始加入到两人打水、劈柴的行列，直到太阳落山，三一门的人将水缸、柴禾全部带走才回房歇息。
而在这个过程中。
作为穿越者的李慕玄，自然知道三一门的这场考核，重点在于观察他们是否心诚。
而他也完全可以凭这点来包装自己。
就跟漫画中的李慕玄，将自己包装成陆瑾那般赤诚之人一样。
现在的他，只需要将自己包装的再深一点，装作‘李慕玄’原本的‘恶童’模样，那么即便三一门派人到他家乡去做背调，这场考核他多半也能过关。
然而，李慕玄却并没有这么做。
而是实打实的遵循本心。
累了就歇。
渴了就喝水。
有力气了就继续干活。
主打一个随性。
虽然行为看上去就跟漫画中的李慕玄没什么分别，但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
前身是刻意伪装成心诚的姿态，迎合三一门和左若童。
现在的李慕玄，却是真的在做自己。
即便这份真、诚，在其他人眼里，跟以前的种种行径不符，势必会惹来不必要的怀疑。
但李慕玄还是决定做自己！
在他看来。
欺人易，欺心难。
身为穿越者，凭着上帝视角，想要在这次考核中骗过左若童并不难。
但事情的关键并不在于难不难。
而在于应不应该。
诚然，他想要接触到这个世界的修行法门，但前世的修道经历让他明白。
修道的最终目的。
是求真。
既然是求真，为何现在又要扮假？
如此岂不是舍本逐末？
正因如此。
李慕玄选择顺从自己本心。
至于三一门收不收他。
那是左若童的事。
反正他不会为此伪饰自己，装出一副别人眼里‘赤诚’的模样。
第三章：登山门，再见左若童
夜里，昏暗的房间内。
辛苦劳累了一天，好不容易闲下来的三人盘腿坐在床上。
开始了第二次交谈。
“李兄弟，你怎么想的。”
“你这才来第一天，门里的师兄还在，你就敢坐下休息。”
刘得水神色不解的看着李慕玄。
他并不知道三一门对他们三人的考验是什么，但他觉得，既然是考验，那就得拿出十二分劲来，尽可能的表现好一点。
“刘兄弟，你这话说的。”
李慕玄笑了笑，“累了就歇嘛，跟今天、明天，师兄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他明白刘得水的意思，无非是想尽可能表现的好一点。
就跟小学生为了得到老师青睐，在早读时刻意读大点声，在课堂上踊跃发言，老师喊帮忙，第一个举手站起来一样。
但三一门的这场考验是心诚。
也就是不欺心。
刘得水可能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留下好印象，谈不上有多刻意。
然而李慕玄要是学了过来。
那便是伪。
这么做，跟原身学陆瑾有什么分别？都是在伪装自己罢了。
“李兄弟，我不是那意思。”
听到李慕玄的反问，刘得水有些急了，忙解释道：“只是觉得既然来了，便要认真对待这场考核，不能有一丝懈怠。”
“好好，你的意思我明白。”
“但你是你，我是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况，不应该被其他人左右，也不应该左右其他人，做好自己就行了。”
李慕玄摆了摆手。
然后转头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陆瑾，“陆兄弟，你是怎么想的？”
突然被人问到，一直在旁吃瓜的陆瑾明显愣住。
但很快便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觉得李兄说的对，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做好自己就行了，像我这样的，用尽全力也只能劈那几捆柴，挑那几桶水。”
陆瑾开口，表示赞同李慕玄的说法。
此时刘得水也自知理亏。
“李兄，是我错了。”
“但我最擅长的就是气力和毅力了，这场考验自然不能有半点偷奸耍滑！”
刘得水握紧拳头，一脸斗志昂扬的说着，但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补充道：“我只是在说我自己，没有说二位耍滑啊。”
“无妨，刘兄。”
“你自己想清楚了就行。”
望着眼前憨厚老实的刘得水，李慕玄笑了笑，知道对方只是嘴笨而已。
同时也不奇怪对方将来能成为三十六贼。
似他这类人，就有些像金老先生笔下的郭靖，虽短于智，不善言辞，但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有足够的毅力和诚心去追求，且中途不会被其他人给带偏。
这样的人。
若是能走上适合自身的道路。
将来成就注定不会太低。
只不过。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短于智就意味着很难发现什么道路适合自己，需要别人来领路提点。
当然，这也不是李慕玄该去操心的事，而且以他现在的情况，也没啥资格去操心别人的事，专心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就如此。
三人间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太久。
且由于白天的辛苦劳累。
几人很快便进入梦乡。
.......
翌日，卯时刚至。
李慕玄早早的便从梦中醒来。
看了眼旁边还在酣睡的刘得水和陆瑾两人，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待到穿好衣服，洗漱完后，他推开下院大门，独自一人便朝着山上的三一门走去，准备去看一眼这玄门正宗。
此举倒不是为了惹人注意，使人关注自己，好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而是作为一名来自现代的穿越者。
他对玄门本就向往。
如今既然已经来了这三一门，说什么也得进去看一眼
即便日后左掌门觉得他这是在作伪，因此事没有收他，那也无关紧要，毕竟就如庄子逍遥游中所说，无所待而游无穷。
他李慕玄对三一门无欲无求，心中自然也就没什么束缚可言。
很快，不知走过多少阶梯。
迎着东出旭日。
李慕玄一边走一边欣赏周围景色，心中丝毫不觉得道路劳累。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台阶尽头。
只见一座气势巍峨的山门出现在视野当中，抬头看去，门上挂着一块漆色金字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三一门’。
而在山门两侧，各摆放着一尊气势威武的狻猊石像，让人肃然生敬。
咣！
咣！
咣！
李慕玄抬手扣响大门。
旋即，只听吱的一声，门被一名身穿白袍的三一门弟子从内拉开。
“什么人？”
看到李慕玄，三一门弟子问道。
“下院的小孩。”
李慕玄抱拳行礼，顺带问道：“这位师兄，我可以进里面看看吗？”
闻言，开门的弟子不免有些惊愕。
他在山上待了这么长时间，也见过不少来三一门拜师的弟子。
但像眼前孩子这般，不仅敢无视规矩走出下院，还不怕自己，并且主动问能不能进到内院看看的，这还是头一个。
不过话又说话来。
师父制定规矩的时候，也没有说这些孩子不能走出下院，更没有说不能进内院。
以此来看。
这孩子倒也没越过底线。
想到这。
他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李慕玄的请求，只是侧过身，让出一条道。
至于返回还是进来，就看对方自己的了。
“谢过师兄。”
见状，李慕玄拱手道了声谢。
随后不作停留，直接抬步跨过门槛，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这孩子，有点意思。”
见状，开门的弟子眼中闪过几分诧异，同样也觉得有趣。
多少年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像是吃准了自己拿他没办法似的，对他三一门没有半点敬畏，但做起事来却颇有章法，该行的礼数一个不少。
这小子。
将来说不准是个人物。
而此时，李慕玄自然不晓得那位开门弟子对自己的评价。
进到内院以后。
他便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闲逛。
看到自觉有意思的东西，也不乱碰乱摸，只是停下脚步驻足观察，待到看腻了又继续走动，仿佛一名游客，全凭心意而动。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
虽没有逛完，但眼看要到砍柴挑水的时辰，李慕玄便准备下山。
毕竟这三一门就在这里。
又不会跑掉。
就算今日没有逛完，明日还可以再来，而挑水、砍柴却是不能耽误的份内事。
也就在此时，只听吱的一声。
不远处偏殿的门被拉开。
下一刻，三一门掌门左若童以及众多弟子从里面走出。
而对方似乎也注意到李慕玄，目光纷纷朝他看来，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惊讶和好奇，压根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他。
“见过左掌门，诸位师兄。”
李慕玄恭敬行礼。
见状，左若童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而是兀自离开。
其余弟子见师父如此，也是识趣的跟在身后，不一会便只留李慕玄独自一人站在院子。
对此，李慕玄心里也无甚想法。
转身便朝山下走去。
第四章：李慕玄的去留
之后的半个月。
李慕玄每天早上都会往山上走一趟。
也不久待，每次快到挑水、砍柴的时候便下山，中途也不和三一门弟子打交道，就是独自一人在三一门内闲逛。
而他的举动。
自然引起了陆瑾和刘得水的好奇。
只是李慕玄之前已经把话说清。
他是他，你是你，虽然几人之间有交情，但却不能左右强迫他人。
因此李慕玄不主动说自己上山做什么，两人也不好一直追问，更不敢跟着他一同山上，怕因此无法通过三一门的考核。
这一日，三一门一处偏殿内。
左若童召集门内众人。
“已经半月了。”
“似冲，这次的三个孩子，你觉得怎样？”
左若童居上，赤脚坐在蒲团上，两侧均是三一门的核心人物，其中有跟他同辈的长老，也有担任门内要职的弟子。
而刚才被问到的似冲，辈分却是不低，乃是左若童的师弟。
“师兄，这次留在别院的三个，还真有点意思。”
只见满头白发，一脸褶皱的似冲笑着说道：“先说这个刘得水，骨重筋长，性子又憨直，就会使一股劲，又蛮又狠。”
“可要是落在我手里，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调教他。”
“但您说让他把他放了，我又有点舍不得。”
说话间。
似冲语气中透露着一股可惜。
这刘得水在他眼里。
的确是块璞玉。
性子憨直，没有那么多心思，这样的人往往更容易专心致志。
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自身毅力又足，不用担心他偷奸耍滑，半途而废，然而问题也恰恰也出现在这里。
须知，他三一门自有门情在此。
逆生三重虽然精妙高深，但却不像天师府的五雷正法那样能一路走到头。
似刘得水这种。
怕是很容易折在这门功法上面。
到时反害了这孩子。
“似冲，我懂你的意思。”
听到师弟的话，左若童点了点头，说道：“舍不得因为他是个好苗子，不知如何下手是因为他不是我三一门的好苗子。”
“勉强留下，恐怕会误他一生。”
说到这，左若童看向师弟似冲边上一名身穿白褂袍的年轻弟子。
“水云，还需你跑一趟燕武堂。”
“若人家看得上刘得水，你还得跟人好好商量下，另外做的自然些，别让刘得水知道这里面有三一门的关系。”
左若童说着。
这名叫水云的弟子却是有些不解。
“师父，这是为何？”
“以前您碰上刘得水这样的，可都是亲自送过去啊。”
水云开口询问道。
而若李慕玄在这，一眼便能认出他就是之前给自己开门的那名三一门弟子。
“你是懒得跑这一趟么？”
“弟子不敢。”
被左若童这么一问，水云急忙摆手否认，他只是有些好奇，师父怎么‘厚此薄彼’，难不成这刘得水有什么问题？
而左若童自是猜到弟子心里的小九九。
原本他是不想说出真相的。
但现在看来，要是不说的话，门内众人难免会以为事情出在刘得水身上。
随即，左若童开口解释道：“为师想过了，我以前的做法有些不妥，我自以为亲自登门是对人家门派的尊重。”
“人家给我左若童几分薄面，也都收下弟子没说什么。”
“但问题恰恰出在这，那些被我送过去的孩子，心里感激我的恩情，至今仍视我为师，然而这对人家门派师长算什么？”
在左若童看来，他只不过是在中间牵桥搭线，没做什么。
可却因此占据着‘师父’的名分。
这对那些收下孩子的门派，实在有些不尊重，其中难免会有人心生芥蒂，他对此倒是不怕，可难保一些心眼小的会针对孩子。
若真发生这样的事，那便是他的罪过了。
“弟子懂了。”
“这件事包在弟子身上。”
明白其中关窍，水云立即答应此事，同时心中对师父左若童肃然起敬。
在他看来，以师父的实力地位。
实在无需去想这些小事。
可为了这些孩子与门内师长的关系，以及他们日后的前途，师父却是甘愿去当这个恶人，瞒去其中三一门的存在。
光是这份德行。
师父便无愧为当世绝顶之一！
正想着。
左若童的声音再度响起。
“水云，你觉得陆家的小孩怎样？”
“诶？”水云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被提问，反应过来后瞥了眼左右，道：“师父，您和各位长辈都在，这哪有我说话的份。”
“没事，正好让为师看看你的眼力。”
左若童表示无妨。
而见师父都如此说了，水云也不好再推诿，开口说道。
“陆家的小孩啊，筋骨不错，但又不像刘得水那般，天生外功的胚子。”
“难得的是知道分寸，既不偷奸耍滑，但也懂得爱惜自己，做起事来心平气和，放在这个年纪很难得，一个字‘稳’。”
话音落下。
左若童不由点了点头。
“的确。”
“没办法的事，生于练炁名家，即使什么都不教，只家风熏过就比一般人在此道上的起点高太多，这点刘得水确实比不上。”
说到这。
左若童似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
“那个李慕玄，你们觉得如何？”
话音落下。
场上众人顿时陷入沉寂。
最终还是水云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师父，那孩子连着半月爬上山，但也只是闲逛，没有做其它什么。”
“每日的砍柴、挑水也都认真完成，累了就歇，渴了就喝水，虽然视旁人若无物，但却没有半点偷奸耍滑的意思。”
“他给弟子的感觉，有点像...”
说到这，水云有些支支吾吾，瞥了眼师父，似在犹豫该不该说。
“像什么？”
见状，左若童开口追问。
听到师父如此说，水云犹豫一会后也不再隐瞒，说出内心真实想法。
“有些像师父您！”
话音落下。
空气顿时陷入停滞。
所有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
左若童是谁？
三一门掌门。
大盈仙人。
当世绝顶之一。
你说一个小孩像他，这评价未免也太高了吧！
而此时，感到惊讶的不止他们，就连左若童本人，也被自己弟子的话给惊到，没想到他对李慕玄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好在他不是什么气量狭小之人，知道弟子这么说，必然有其缘由。
于是开口问道：“你为何会这么觉得？”
第五章：“恶童”
此时，三一门众人见左若童开口。
目光再度看向水云。
他们也很好奇，李慕玄到底做了什么，会让水云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
要知道，水云可是左若童的得意弟子，一直跟在他身边闯荡，见过许多大世面，不论是修为，还是眼界都堪称一流。
“师父，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水云面露思索纠结之色，沉吟半响后方才说道：“就是觉得这孩子吧，做起事来有种师父您的味道在里面。”
“您看像其他孩子，就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这山门。”
“而从李慕玄的行为举止来看，他到咱这山门来，也不像是故意为了引起注意，就像是....单纯的想来看看。”
“因为想上山看看，所以就来了，砍柴的时间到了，就走了。”
“有种...从心所欲的感觉。”
话说到这。
左若童登时明白过来。
“为师懂了。”
“你是想说他从心所欲，却不逾矩，既能按自身的本来意愿行事，又能保持适度的克制，遵守我三一门的规矩。”
左若童开口。
“对对对。”
闻言，水云连忙点头，“就是这意思，这孩子给我就是这种感觉。”
而随着师徒两人的话落下，在场众人却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从心所以不逾矩。
这句评价可不比像左若童要低，甚至可以说更高，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毫不客气的说。
一个人如果真能做到从心所欲不逾矩，那他的心性修养已然达到最高境界。
想到这。
有人忍不住说道。
“水云，你这话也太夸张了吧。”
“才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做到从心所欲不逾矩，你是不是看错了。”
听到质问，水云此时也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赶忙找补道：“许是我眼皮子窄，一时失察看错了，而且我也只是有一丝那种感觉而已。”
“具体怎么样，还要看各位长辈。”
闻言，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转头将目光看向掌门左若童，想听听他的看法。
“对于这个叫李慕玄的孩子。”
“我倒是有些欣赏。”
左若童说出自己的想法：“与其说他从心所欲不逾矩，倒不如说他无所求。”
“将这些孩子送到下院，除了叫他们劳作外，就没有别的要求，那为什么刘得水、陆瑾，还有之前那么多孩子不敢上山呢？”
“因为不敢！”
“想象中威仪的山门让他们不敢越雷池半步，从而画地为牢，作茧自缚。”
“是他们自己，把自己困在了那小小的下院里面。”
说到这，左若童不由感叹道：“这个李慕玄可就了不得了，莫说是虚假的山门，就算是活生生的三一门人站在他面前，也没能把他给镇住。”
此话一出。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甭管李慕玄够不够的上从心所欲不逾矩那么高的评价。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从他目前的种种表现来看。
是个绝佳的好苗子。
想到这。
之前评价过刘得水的似冲开口道：“听师兄的意思，是要留下这孩子？”
闻言，左若童脸上却是浮现几分为难之色，说道：“若是现在就定么...陆家的小孩我倒是能留，至于这李慕玄么...”
“我跟这孩子不是初次打交道了，曾经与他父亲会面时就有过接触。”
“怎么说呢...”
“诸位，就这些天的观察，你们给我挑挑他的毛病。”
对于李慕玄，左若童自觉有些看不透。
他几年前去李家的时候，倒也见过对方几眼，但当时给他的感觉，跟现在他所见到的李慕玄，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正因如此。
左若童不清楚这李慕玄到底是真的无所求，还是装的无所求。
前者那便是修道的绝佳苗子。
后者就是实打实的祸害。
毕竟一个孩童，为了迎合他人，能将自己伪装到这种地步，虽然同样是八面玲珑，但这份心思却用错了方向。
在诚之一字上，甚至还不如刘得水。
而三一门的这场考验。
就是‘诚’。
此时，就在左若童说完以后。
众人有些哑口无言。
挑李慕玄的毛病...这孩子看上去虽然有些怪，但要说毛病还真没有。
然而，奇怪的地方也正在此，一个小孩一点毛病也没有，就像是长在他们心里，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一样。
细究起来确实有问题。
但话又说话来。
人家小孩没什么毛病难道不是好事？难不成非要挑出什么毛病才好？
想到这。
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就在此时。
一道身影从外面急匆匆的走来。
“师父，我回来了。”
门口，一个身穿三一门标志性白褂的黑发青年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在场辈分仅次于左若童的似冲脸上露出笑意，开口道：“长青今天回来？怪不得您跟我们聊这事呢。”
闻言，左若童笑了笑，并未说话。
师弟似冲口中的长青。
乃是他派去摸陆瑾、刘得水、李慕玄三人底细的弟子。
毕竟他只是被人赞为大盈仙人，又不是真的仙人，如何能窥透人心？
而一个人想要了解另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考察其过往言行，再与现在对照，若是前后不一，那多半有伪。
如此想着。
做完背调回来的青山适时开口。
“师父，这一圈，三个小家伙我都了解清楚了”
“陆瑾、刘得水两人我一会儿再跟您讲，我想问问，那个李慕玄还在下院么？”
青山开口说道。
“还在。”
“刚才正聊到他呢，怎么了？”
左若童好奇的问道。
其他人同样向青山投去好奇的目光。
“哦，我还以为他已经被轰走了呢，怎么还在，您可得留点心啊。”
青山摇了摇头，有些嫌弃的说道：“我到他们家乡都没细打听，跟街面上一问都知道这孩子，整个一混世魔王。”
“在当地是一群顽劣小童的头头，挖坑下套破窗揭瓦那是家常便饭。”
“踢天弄井骚扰邻里那是日常休闲。”
“这孩子在当地都出了名，大伙送他一个‘美称’——恶童。”
话音落下。
众人不由想起刚才夸赞李慕玄的场面。
顿时感觉脸皮被打的啪啪作响。
亏他们修行了这么多年，居然差点被一个小孩子给骗过去，简直丢人！
“可恶！”
“这小子居然敢骗我们！”
尤其是之前夸李慕玄最多的水云，此刻忍不住握紧拳头，露出一脸恼怒之色。
与此同时。
左若童的眼中也是多出几分不喜。
第六章：师父，您千万别被他给骗了！
“如此顽劣，还说什么人品没问题。”
“李老板这是骗了我啊。”
沉吟片刻，左若童发出一声感叹，有种被人欺瞒的感觉。
不过他对此也能理解，毕竟有几个父亲会对外人说孩子不好？可这对父子想要拜师，却不心诚，实让他有些不喜。
然而，就在这时。
听到师父左若童的话，站在门口的青山却是挠了挠头。
“呃...其实吧...”
“怎么了？”
察觉弟子异样的左若童开口问道。
“师父。”
“您要真说人品这一块，我打听了一圈，倒也没听说这孩子有什么真正的恶行。”
“就是淘，是真淘，但也有夸的。”
为防止师父产生误会，青山说出这一行的全部经历。
“李老板您知道，在他们当地也算号人物，但我却没有打听到这孩子有半点仗势欺人的事情。”
“而且这邻里之间呐。”
“这孩子是不论身份，有热闹就凑，有篓子就捅，但谁要真正有需要呢。”
“他同样也是能帮就帮。”
“真给人造成什么损失的话，仗着家资也是加倍赔偿。”
“而且这小子前倨后恭，给人赔罪的时候倒也诚恳。”
“此外，在来我们三一门的一个月前，这小子不小心从房顶上掉下来，摔倒脑袋，自打那以后，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没有以前那么淘气。”
青山开口。
左若童扯了扯嘴角。
“果然，和他在这里的表现很一致。”
“他这哪里是什么不淘气了，只是知道别人想要什么，就装成什么而已。”
左若童神色平静的说道。
对李慕玄来三一门前就变了的说法嗤之以鼻，只觉得对方是为了装给自己看。
“那师父，这孩子要不要留？”
青山开口询问。
闻言，左若童不禁有些犹豫。
这李慕玄虽然心思不诚，但观其昔日言行举止，只是有些淘气而已，算不上什么十恶不赦的狡诈恶徒，本性依旧向善。
除此之外。
这孩子胆大心细，做事极有分寸。
若是悉心调教，改掉心思不诚这点毛病，可以说是逆生三重的完美继承人。
想到这里。
左若童顿时起了惜才的心思。
“再看看吧。”
“看他还会不会继续装下去。”
说完，他吩咐道：“水云，你先去把陆瑾和刘得水带过来。”
“陆瑾肯定是要收的，刘得水就按之前说的那样，你去跑一趟燕武堂，和他们的人好好商量，看能不能将其收下。”
“是。”
水云一口答应下来。
对师父的决定他其实是有些不理解的。
在他看来，像李慕玄这种伪诈之人，就应该直接踢出他们三一门。
只是他在这事上并没有决定权。
一切全凭师父做主。
既然师父决定给李慕玄一个机会，他也只能照做，没任何办法。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将来李慕玄真进了三一门，他水云发誓，一定要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毕竟害他丢了这么大脸！
......
三一门，下院。
李慕玄正坐在板凳上持刀劈柴，陆瑾两人则拎起木桶准备外出打水。
就在这时。
吱的一声院门被人推开。
三人转头看去。
只见一名身穿白褂的三一门弟子走了进来，抬手指向他们。
“陆瑾，刘得水，跟我过来。”
水云面无表情的说完后便转身离开，目光扫都没扫李慕玄一眼。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陆瑾和刘得水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忍不住忐忑起来，回头看了眼李慕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这一去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
旋即，两人对视一眼，接着朝李慕玄抱拳行礼后，便跟着水云离开下院。
霎时。
整个院子只剩下李慕玄一人。
“果然还是对我生出怀疑了么。”
见三人离开，李慕玄内心没有丝毫波动，毕竟对于这个情况，早在当初决定遵循本心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
而他也不会因此就自暴自弃。
也没这必要。
毕竟天下那么多修道的地方，天师府、全真教、武当山，他有的是机会，又不是非要在三一门这一颗树上吊死。
不过既然眼下考核还没结束，他自然会按三一门的规矩来。
随即，他举起手上柴刀继续干活。
无一丝懈怠之心。
......
就这样。
又是匆匆半月过去。
陆瑾和刘得水两人再没回到下院，而李慕玄则像是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弃子一般，独自一人在这下院挑水砍柴。
不过这些都没影响到李慕玄。
每日依旧照常干活。
只是却不曾再往三一门的山门跑，而是在这大山寻幽探胜起来。
但他也有分寸，只往有路有人的地方走，像那种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从不靠近，而且每次游完都会在旁边树上系上一根丝带。
颇有后世旅游打卡的意味。
然而，李慕玄的这番随性举动，却让一直暗中观察的三一门琢磨不透。
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山门内。
两道身影盘腿坐在蒲团上。
“师父。”
“那李慕玄还是和之前一样，挑水砍柴四处闲逛，没露出半点破绽。”
水云开口，语气中多有不满之意。
秉承着先入为主的念头。
在得知李慕玄早前在家乡的所作所为后，他便觉得李慕玄现在的这幅姿态，看似随性无求，实际上却是想通过这种欺骗的手段混入他们三一门。
实在可恶的很！
“是么？”
与弟子不同，左若童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眼中闪过几分深思。
他最开始也觉得李慕玄在作伪。
但经过这半月的观察。
他又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似乎事情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毕竟按理来说，如果李慕玄一切表现都是装出来的，那在陆瑾、刘得水走后，应该更加谨慎，一丝不苟的保持原样才对。
可看李慕玄现在的样子。
说他开摆吧。
每天依旧勤勤恳恳的干活，没有因为陆瑾二人的离去而开始懈怠。
说他是继续装吧，可他漫无目的的在山上闲逛，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而且如果他真想拜入三一门，也不应该这样装。
只需像以前那样每日来山门就好了。
想到此处。
这位被世人尊称为大盈仙人的绝顶之一，不由生出几分其他念头。
“水云。”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为师错了？”
“这孩子从进下院到现在的所有行为，并非像我之前所想的那样，而是真对我三一门无所求，真的随性自然。”
左若童开口。
这突如其来的话却是吓了水云一跳。
“师父，您千万别被他给骗了！”
水云连忙出声道：“依我看这小子八成还在装，我之前可就上过他的当！”
声音落下。
左若童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
而后站起身来，没有说话，抬步径直朝门外走去。
“师父，您这是去哪？”
水云快步跟上。
“单凭我俩在这瞎琢磨又何用？”
“想知道李慕玄那孩子是不是装的，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直接问他本人。”
左若童语气平淡的说着。
在他看来。
既然心里头已经产生怀疑，那么与其在这虚耗心神，揣摩他人。
不如当面接触。
看看这李慕玄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七章：话语最虚，脚步最实
三一门下院。
咔！
李慕玄如往常那般劈柴干活。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李慕玄抬头看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三一门掌门左若童。
“见过左掌门。”
李慕玄放下手中柴刀，不卑不亢的朝对方恭敬行礼。
左若童则没有半点拐弯抹角的意思，直接问道：“李老板各路的能人异士结识不少，为什么一定要拜入我三一门下？”
话音刚落。
却见李慕玄摇了摇头。
“左掌门您错了。”
“其实我并不是一定要拜入你们三一门不可。”
此话一出。
左若童眼中闪过几分惊讶。
早在来的路上，他就预想过无数种李慕玄回答问题的模样。
有硬着头皮继续演到底，有当场磕头认错服软，或者是破罐子破摔，但唯独没有想过，对方居然敢说他错了。
有一说一。
眼前这孩子是真不怕自己？
当然，左若童本身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只是这种情况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
并将注意力放在李慕玄的下半句上。
“这孩子说他不是一定得拜入三一门，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如此想着，左若童没有急着开口询问，而是一边上下打量起李慕玄，一边等待对方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
对此，李慕玄知道对方的用意。
于是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直接把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些年来，我爹常把您挂在嘴里，说您是真神仙。”
“耳濡目染下，我对您和三一门也心生仰慕，所以将自己的名字改成慕玄。”
“但就在来这的前一个月，我想通了，所谓的慕玄，不过是慕强而已，您是我认知中的最强，所以我想拜您为师。”
听完，左若童点点头。
这话听起来倒难得多了几分实诚。
“但我听你刚才的意思，似乎又不想拜入我三一门了。”
“这是为何？”
左若童好奇问道。
既然慕强，那应该很想进三一门，拜他左若童为师才对
毕竟当今世上，别的不敢说，在修为上能比肩他的，两只手都能数过来，至于说能稳超他的，目前还没有见到。
而此时，却见李慕玄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左掌门。”
“我当然想拜您为师，但我也知道，这世上之事，并非我想就能实现。”
“晚辈能不能拜入三一门，全在于您愿不愿收。”
“若是您实在瞧不上晚辈，晚辈也不能勉强，只能另寻其他出路，否则总不能在您三一门这一棵树上吊死吧？”
李慕玄语气自然道。
而听到此话，左若童眼中却是闪过几分难以察觉的赞赏。
另寻他路。
好一个另寻他路。
修炼逆生三重最重要的天赋。
恰恰就是寻找出路！
三一门虽是当世大门派，但跟天师府、全真教这些玄门正宗还是比不了。
为何？
因为逆生三重不完善！
像天师府。
金光咒、五雷正法能一路修到尽头，中间只需要考虑心魔的问题。
而逆生三重不同，光是修炼第一重就能淘汰掉大部分人，冲击第二重时更是有身体残疾之忧，第三重则目前还没人达到过。
正因如此。
历代三一门弟子都在寻找出路。
一边艰难修炼，一边想办法完善这门理论上来说可以成仙的法门。
想到这。
看着眼前天资奇佳的李慕玄，左若童竟是不由生起了收徒之心。
毕竟不管从那方面来看，这孩子都非常适合他们三一门，而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好苗子，若是就此放过，未免可惜。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摆在眼前。
那就是李慕玄以往在家乡的表现，与在这里的表现前后判若两人。
让他不得不去怀疑。
李慕玄现在的表现真是他的本性么？
“李慕玄。”
“陆瑾和刘得水两人都已离去，只有你前途未卜，什么原因你知道么？”
此时，左若童决定把话说开。
“知道。”
李慕玄重重点头。
“你知道？”
左若童望着面前这个小孩，眼中泛起浓浓的好奇，“那你说说看。”
闻言，李慕玄也不矫情，直接道：“如果我没猜错，左掌门您肯定派人到家乡打听了我的情况，觉得我这人前后不一。”
“明明想着拜您为师，却一点真东西都不给看，装作现在这副样子。”
话音落下。
左若童的脸上顿时难掩惊愕，没想到对方竟然真能说出自己的顾虑。
一时间。
他竟愈发看不透眼前这个小孩。
毕竟按照常理来说。
李慕玄如果真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那么在得知自己的顾虑后，应该投其所好，继续保持以前那副‘恶童’模样才对。
可他现在这副模样，实不像是演的，反倒像是真的遵循本心。
如此来看。
那只剩下两种可能。
第一，他左若童错了，眼前这个就是李慕玄的本来面目。
第二，李慕玄准备一路演到底。
而到底是那种，原本左若童偏向于第二种，但听完李慕玄刚才的话，再结合他的表现，左若童开始怀疑是自己错了。
当然，这里也不排除李慕玄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挑明知道三一门调查他的事。
以此来证明自己心诚。
心念间。
左若童看向面前的李慕玄，罕见的陷入沉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苗子是好苗子，就是成分太过复杂，以至于让他都看不太清，留下怕成为祸害，放走又太可惜，实在让人难以抉择。
李慕玄这边则是坦坦荡荡。
在他心里。
要是能拜左若童为师。
那自然是极好的。
毕竟对方是当世绝顶，玄门领袖之一，不论身份还是修为都堪称顶尖。
有这两重BUFF在。
对自己将来修行显然大有裨益。
但正如他先前说的那样，收不收是对方的事，他没有任何话语权。
若左若童不在计较他‘性情大变’的事，愿意收下，他自然是磕头拜师，而若对方还是心存顾虑，不愿收留，那他也能理解。
正想着。
沉思良久的左若童终于开口。
“话语最虚，脚步最实。”
“李慕玄，你若还想拜入我三一门，那我今天便给你划条路，走么？”
“什么路？”
闻言，李慕玄直接问道。
“这你不用知道，只需回答我愿不愿走。”左若童目光紧盯着他。
见状，李慕玄却又是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愿，但您一不说去哪，二不说走多久，我虽还小，但也知光阴宝贵。”
“万一您要我走个十年八载，您老是前辈觉得无所谓，我却是做不到。”
“我李慕玄，此生必要修道！”
言外之意很明显。
您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可您把话说的这么玄，我这做晚辈的可不敢胡乱答应，而且虽然我想修道，但也不一定非得在你三一门。
“这小子可真滑头啊。”
左若童自然听懂了李慕玄的意思，却并不怪罪，相反还露出几丝笑意。
随后更是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便给你交个底。”
“这条路不会浪费你宝贵的光阴，我会安排人帮你筑基，这样就算将来我们真没师徒缘分，也不耽误你另投他家。”
几乎是声音落下的一瞬间。
李慕玄双手抱拳。
“多谢左掌门！”
“不过晚辈这里有一个要求。”
“你还有要求？”
左若童一脸讶然的看着李慕玄，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讨价还价了。
大盈仙人的名头是一点都镇不住这小子是吧？
“嘿嘿，您且先听听，不行就算了。”
李慕玄讪讪一笑，接着说出自己的要求：“左掌门您看啊，要是您将来愿意收我为徒，可不可以让我当陆瑾师兄？”
左若童投来不解的目光。
“说实话，晚辈好歹也年长他几岁，让晚辈喊他师兄，心里膈应。”
李慕玄一脸认真道：“但我也知道，玄门有玄门的规矩，先入门为长，所以我就寻思着先在您这挂个号，省的将来麻烦。”
听到这话，左若童一头黑线。
还先挂个号？
你小子思虑的还挺周全哈！
要不要再挂个号，等自己将来驾鹤西去后，你来做这三一门掌门？
然而，话虽如此，但看着眼前一脸率真的李慕玄，左若童心里反倒莫名感觉有些舒坦，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好。”
“那便按你说的，先挂号！”
第八章：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
青泥石板路上。
三道身影一前一后的朝山下走去。
左若童和弟子水云在前，李慕玄背着行李跟在两人身后。
“师父，您真要再给他机会？”
水云扯了扯嘴角，小声嘀咕道：“像这种不诚实的孩子，要是他以后真成了三一门人，到处骗人，那还行？”
“这个我倒不担心。”
闻言，左若童不以为然道：“世道险恶，活着已经不易了。”
“一辈子不骗别人？笑话。”
“思诚者，最不能骗的是自己，己不由心，将来身又岂能由己。”
说话间，左若童回过头瞥了眼李慕玄，想看看他神色上是否有变化，会不会因自己这番话而幡然醒悟，决定不装。
但很可惜，李慕玄的神情不仅没有半点变化，甚至附声应和。
“左掌门说的对。”
“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
话音落下。
左若童看着李慕玄这副坦诚模样，也不知道该喜该忧，喜的是对方说不定真没伪装，忧的是若真是装的，城府未免太深。
随即，他似是想到什么。
“小家伙。”
“你可知道何为师？”
面对左若童的突然发问，李慕玄语气自然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占一样便为我师。”
听完这话，左若童发出一声感叹。
“为师真难。”
“做你李慕玄的师长更难。”
“一个没错的人，我怎么修他，一个什么都明白的人，我怎么教他？”
左若童面带笑意道。
闻言，李慕玄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这是在拐弯抹角的说自己‘演’的太完美，让这位大盈仙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教。
同时还有一层潜在含义。
如果你小子是演的，就赶紧显形，这样我也好做你老师。
可以说。
左若童已经够给机会了。
然而，现在的李慕玄，早就不是以前的恶童李慕玄。
他是真的没演。
于是，李慕玄笑着回道。
“那这就是做师父该操心的事了。”
“不过如果我是老师，能遇到这样的弟子，大概会省心不少，什么都懂，也就意味着事半功倍，不用时时刻刻提点。”
“是么？”左若童一脸似笑非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这一幕落在边上的水云眼里，心中却是暗暗对李慕玄竖起了大拇指。
别的不说，这小子胆是真肥。
居然敢含沙射影的教师父左若童怎么教弟子，这也得亏师父脾气好，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开始用拳头讲道理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李慕玄恰恰是因为左若童是个讲道理的高人，才会选择来三一门。
师择徒，徒亦择师。
假如左若童是白鸮梁挺，或者人蝎子赵归真那样不讲道理、为非作歹的货色，别说来三一门拜师，李慕玄恨不得连夜举家搬到龙虎山去。
毕竟谁也不想因为他人的一时兴起。
就白白丢掉性命不是。
言归正传。
就在几人这次交谈结束后。
约过了两个时辰。
几人一路沿着青石板走下山，穿过热闹繁华的街市，来到一处坐满小孩的学堂。
“Yes，wasn't，he....”
一阵英文单词声响起。
李慕玄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前世，想起当初熬夜背单词考六级的日夜。
待到回过神后，他目光朝前看去，只见一个身着西装，杵着拐杖，戴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在教习英语。
“呃....”
中年男人也注意到有人走进。
望着为首的左若童，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色，起身喊道：“师父！”
话音落下。
引得学堂内的小孩纷纷侧目。
纯真的眼里满是好奇。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四五十岁的老师，要喊一个年轻人为师父。
“洞山，我有些事找你。”
左若童开口。
“嗯。”
闻言，洞山点了点头，接着道：“师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完，他看向面前的学生，“同学们，老师这有点事，这节课改成自习，如果老师下课前还没回来，听到铃声你们就下课。”
“耶！”
学生们顿时压不住自己的嘴角。
但可惜他们并没高兴太久。
就见洞山补充说道：“把老师今天教的单词每个抄写十遍，明天我会检查。”
一时之间。
课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洞山却是不管这些，领着师父左若童便朝平日喝茶待客的房间走去。
“你先留在这。”
临走前，左若童对李慕玄说道。
“是。”
李慕玄点了点头，知道事关考验，对方有什么话不想让自己听到。
于是乖乖待在堂内，找了处空位坐下，顺带朝旁边的学生借了本书，正好瞅瞅民国的教材，跟他前世相比如何。
而左若童这边，在徒弟洞山的引路下，很快便来到一处房间坐下。
洞山殷勤的为左若童倒了杯热茶。
“师父，请喝茶。”
“嗯。”
左若童点点头，接着问道：“洞山，最近身体还好么。”
“回师父，日常行动早就没什么问题了，至于其他的么....”说到这，洞山欲言又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移话题道：“对了，您带来的这个孩子是？”
闻言，左若童知道对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眼神闪过几分自责。
于是他也没再追问。
端起茶喝了一口，开始介绍李慕玄。
“这孩子是李老板的儿子....”
左若童开口。
将李慕玄的来历背景，在山上的种种表现，以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
听完师父左若童的讲述，洞山不由大笑道：“这孩子的胆子也忒大了些。”
“不仅敢擅闯山门，而且竟然还当着师父您的面讨价还价，甚至教起您怎么为师，一点不怯，实在是不同凡响。”
“谁说不是呢。”
左若童无奈的叹了口气：“但这孩子也确实难得，放手着实可惜。”
“索性就在他身上多花些力气吧。”
“而且这一次，我倒希望真是我错了，这孩子不是演的，是个天生通透之人，这样日后教起来也是真的省心。”
感慨完，左若童看向弟子洞山。
“洞山啊。”
“你博古通今，学贯中西，这点为师也比不了。”
“师父，您这...”
听到师父说比不了自己，洞山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想要解释。
但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左若童抢先一步，“不用过谦，你我还是知道的，这两年孩子就交给你了，不过有几点你要记得。”
“师父请说。”
洞山表情立刻认真起来。
“一，在你这给我好好磨他的性子，就算他是装的，但总有耐不住的一天。”
“二，不能浪费他的光阴，学识这一块，他能跟着你，算他三生有幸了。”左若童开口，显然对于洞山的学识非常自信。
“三么....”
“虽然你修不了，但法门都清楚。”
“这也是为师答应他的。”
左若童言道：“教他筑了基，就算没拜入我门下，将来也不耽误他。”
“弟子明白了。”
闻言，洞山点头答应下来。
但很快便想到什么。
“但是啊，师父，要是这两年我一直都见不到他原形毕露呢？”
“哈哈哈哈....”左若童开怀大笑道：“这个年纪，要他能演够两年，我就信了他是真的，那我更是捡到宝了啊！”
第九章：先天一炁
学堂内。
学生们早已放学回家。
空荡荡的教室，只剩李慕玄一个人在饶有兴致的翻着书。
说实话，这些民国时期的教材虽然有些简陋，但也只是数学和英语两科，国文方面其实还算不错。
当然，这也有李慕玄是现代人的原因。
毕竟除了读书和上山修道那会，平常生活里根本接触不到什么古代典籍。
但不管怎么说。
一本小学教材的内容，能让一个大学生都觉得还不错。
足以说明书里的文章质量。
也就在这时。
一道高瘦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叫李慕玄是吧。”
“嗯。”
李慕玄合上书本，抬头看向杵着拐杖的洞山，同时目光左右张望，见左若童不在，心中顿时明白他们已经离开。
“上过学么？”
面对这位极有可能成为自己师弟的孩子，洞山脸上努力挤出笑意。
“读过几年私塾，字大部分都认识，但写不全。”
李慕玄一脸平静道。
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他学的都是简体字。
繁体字他虽然能勉强看懂，但要让他一笔一划的写出来，那实在有些为难他了，而且还有一点，他不太习惯用毛笔。
“嗯。”
见他如此诚恳，洞山点了点头，接着又道：“那算术和英语学过吗？”
“学过一点。”
李慕玄如实回答道。
这些他确实学过，只是很多东西太长时间不用，大部分都还给老师了。
但不管怎么说，就算再拉胯，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中小学还是能勉强应付的，更别说民国中小学远没有后世那么卷。
“嗯。”
洞山再次点头。
李慕玄的水平跟他预想的差不多。
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就算平时再顽劣。
可架不住家里有钱，而且天资也聪颖，接触到的知识自然要比普通人多。
随即，他说道：“门长已经回去，他这次来就是把你交给我，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读书，我会教你各种知识。”
“晚辈见过先生。”
李慕玄双手抱拳朝洞山行礼。
他明白，这就是左若童给他划的路，一方面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磨他的性子，另一方面也是在考察他的为人品性。
他对此并没意见。
毕竟收徒弟不是收学生。
跟后世不同。
这个时代教你手艺的师父就是半个爹，师父死后，徒弟甚至享有继承权。
同样的，师父老了，徒弟也会自觉给师父养老送终，否则就会被世人给戳脊梁骨，可以这么说，师徒跟父子没多大区别。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时代师父在收徒上都会格外慎重的原因。
“对了，你接触过修炼法门么？”
此时，洞山想起左若童吩咐他帮李慕玄筑基的事，开口问道。
“曾跟着我爹见过几个奇人异士，从他们口中知道些横练功夫的修炼路子，但没有练过。”李慕玄开口。
知道对方这是准备教自己法门，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兴奋之色。
他之所以来三一门参加考核。
一是想拜左若童为师。
二就是想接触这个时代练炁士的修炼法门，这也是他前世一直憧憬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
见李慕玄满脸期待，洞山心道一声。
但转念便想起自己当年刚接触修炼时的模样，那时自己可比这孩子要兴奋的多，甚至还是师父提醒，他才缓过劲来。
与之相比。
李慕玄的表现已经极为不错。
思索间。
似是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境况，洞山眼中闪过几分失意和消沉。
但脸上还是挤出几分笑意道：“你所知的修炼路子，多半是内行用来唬外行的套路，除非是正儿八经的拜师学艺，或者给的东西够多，否则没人会把真东西教出去。”
此言一出。
李慕玄忍不住点头赞同。
就跟武行一样。
正常人跑去报名学习，只能学一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练不好也练不坏。
而那些真正要领，如吐纳呼吸、招式精髓等，除非是正儿八经的磕头拜师，否则没几人会教。
一来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二来则是法不可轻传，若所传非人，难免跑到外面惹事生非，招来祸患。
此时，洞山继续说道：“受吾师所托，我今天教你的第一课，是我三一门用来帮弟子筑基的法子。”
话音刚落。
李慕玄当即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晚辈谢过先生。”
“谢过三一门左掌门！”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
不管他将来有没有进三一门，这传道的恩情是实实在在的。
而洞山看到李慕玄一副尊师重道的模样，心里不由生出个念头，或许真是师父看错了，这孩子真是个好苗子。
旋即，他开口道。
“法不传六耳，这里不是传法之地，跟我过来。”
说完他便起身朝里屋走去。
李慕玄抬步跟上。
很快。
两人来到之前左若童待过的房间。
代师传道的洞山杵着拐杖坐在上位，李慕玄挺直了背，恭恭敬敬的站着。
“你可知何为筑基？”
李慕玄想了想，回答道：“万丈高楼平地起，筑基便是打好地基，夯实基础。”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洞山点点头，说道：“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
“这一炁，又称为先天一炁，乃是万物根本，造化之机。”
“婴孩降生于世间，除了从上一代继承下来的血肉外，最重要的便是体内这玄之又玄，无形无相的先天一炁。”
“也正因为这先天一炁。”
“婴孩才得以成长，能够思考，从血肉之躯，转变成有灵之物。”
说到这，洞山叹了口气：“自降生之初，先天一炁便存于人体，伴随人的成长，从灵台方寸，向四肢百骸扩散。”
“当然，这口先天之炁，也并非无穷，它会随着人的成长而消耗殆尽。”
“而一旦耗尽，人也就随之身死。”
此时此刻，李慕玄无比认真的听着，但心中却生出一些别样念头。
说实话，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先天一炁，早在前世在山上修道之时，他便从教他修道的师父口中听到过这个词。
且介绍跟洞山所讲没有太大差别。
换而言之。
虽然前世与今生是两个不同世界，但在对于道的看法上，可谓高度一致。
那么问题来了。
前世道门那些碍于现实物质基础，而导致无法实现，或者说无法验证是否有效的修仙理论，放在这个世界能否成功？
想到这。
李慕玄并没有急于去印证。
在他看来。
自己才接触这个世界的修行法门，筑基都还没开始，就想着修仙。
未免有些好高骛远。
而且即便真的要去印证这件事。
那也必须得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才行，盲目去做只会白给。
思索间。
洞山的声音再度响起。
“抱歉。”
“年纪一大就容易走神，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题外话。”
说完，他便继续道：“你闭上眼睛，盘腿坐在地上，屏气凝神，我现在正式来教你如何筑基。”
第十章：坐禅
听到要正式开始修炼。
李慕玄强忍心中的兴奋之情，连忙坐下，闭上眼睛，调整好呼吸。
“一切法门，都离不开先天一炁。”
只见洞山缓缓开口道：“修炼的第一步，便是感应到先天一炁的存在。”
“这世上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方法，能教人直接感应到先天一炁，但此类功法多是歪门邪道，容易使人走火入魔。”
“你可见过电源和电线么？”
“见过。”
李慕玄如实回答。
闻言，洞山接着讲道：“人的体内除了先天元炁外，还有真气。”
“真气乃先天之气和后天之气结合而成。”
“如果将体内真气比做成电源，体内经脉比做成电线，那么先天元炁，就是此刻我们头上这盏发光的电灯。”
“你不先充实电源，理清电线，就想一步登天去开灯。”
“那么结果无非两种。”
“一是电线错乱导致短路，二是电源不足，感应到的先天一炁薄弱。”
“而所谓的筑基，就是积累体内真气，使其生机不绝，旺盛圆满，在积累到一定量后，真气会自然而然的帮人打通各处经脉，使人感应到先天一炁。”
“多谢先生教诲。”
李慕玄开口表示受教。
同时在心里暗道。
三一门不愧是名门正派，在教弟子修炼上没有半点投机取巧。
主打一个稳。
或许这在某些人看来收效缓慢。
但在李慕玄看来，修炼一途上，稳扎稳打比什么都重要。
毕竟说不定什么时候。
就被曾经轻视的某个细节给反噬。
“明白就好。”
洞山点点头，然后继续道：“现在我便传你积累真气的法子。”
“你可知，人身上有三百六十五处大穴，易数以九为最大，以九归真，所以人身每个穴位应填满九口真气。”
“而人在坐禅时，六根清静，心志既不散乱也不昏沉。”
“这种状态下，每刻钟能化出一口真气。”
“而当真气化生时，其一由督脉上行百会，再下行到口腔上颚的龈交穴，会化成‘金津’，其二由任脉上行到口腔下颚的承浆穴，会化成‘玉液’。”
“这时候只需舌顶上腭，使任督二脉相连，金津、玉液便会在口腔混合。”
“混合之后看似与寻常唾液相同。”
“但却格外清甜。”
“因此也被人称之为‘甘露’。”
“甘露之甜，不似白糖，而是自然的甜味，源源而来。”
“其中须注意的是，甘露形成之后，不要经常咽，要等到满口时，舌头翘起，轻慢地咽下，自然而然的将它送下丹田。”
“这一过程，也被称之为咽津纳气。”
话音落下。
李慕玄眼中闪过几分亮光。
他发现，洞山所讲的筑基法门，竟然和他前世在山上修道时一模一样。
同样是入门筑基，同样是坐禅，同样要摒弃心中杂念，六根清净，舌顶上颚，吞咽甘露入丹田。化为真气打通经脉。
只不过前世李慕玄按此法来做。
身体虽然好了不少，但却没有其他玄妙之处。
而这一世。
此法却成了真正的筑基法门。
以此来推断的话。
前世那些修仙理论似乎并非完全是前人凭空想象，或有一定可取之处。
思索间，洞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刚才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晚辈明白了。”
李慕玄开口回道：“简单来说，就是坐禅时，心无旁骛，六根清净。”
“在此过程中，真气化生，通过任督二脉汇聚于口腔内，形成如口水一般的甘露，将其吞服下去便可化为真气。”
“这筑基，其实就是吞口水。”
听到这最后一句，洞山哑然失笑，但并没有出声责怪李慕玄。
因为他当初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这么说也没错。
抛开其中关键，筑基积累真气的过程，确实是在不停的咽口水。
旋即，洞山出声言道：“你理解的没问题，但知易行难，知道一件事怎么做，很简单，可真要上手去做却是千难万难。”
“你若不信，现在就能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咽下这口水。”
说话间。
洞山脸上露出几分莫名的笑意。
他当初也觉得很简单。
结果坐禅时，才刚闭上眼睛没多久，整个人就昏昏欲睡，一觉睡到大天亮。
而他之所以鼓励李慕玄一试，一来坐禅是每个正统练炁士修行路上的必经一环，需要亲身经历，才能体会其中艰难。
二来就是存心磨磨对方性子。
凡心不诚者，必定自傲。
自傲者，常自以为比他人高明，久之眼皮便容易变窄，瞧不起他人。
虽然因为接触的少的缘故，洞山不知道李慕玄是否心诚，但挫一挫李慕玄的傲气，让他亲身体会到这世上之事多有不易，对他日后修行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李慕玄万一直接成功咋办？
洞山对此丝毫不担心。
心无杂念，六根清静，这八个字听起来确实简单的很。
可对初学者而言，通常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心志昏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二是心烦意乱，越是想静就越静不下来。
除此之外。
即便真有能一发入魂的修行者。
但只要坐禅时心神稍有妄动，气就会跟着一块动，气动则散，甘露不凝。
到头来终成一场空。
而至于那种能第一次坐禅，就凝聚一口完好甘露的修行者。
存不存在不好说。
但反正洞山从来没听人说过。
心念间。
李慕玄在听完洞山的话后，因为有着前世经验，所以转念便按照这筑基法子，将手放在膝盖上，尝试炁咽津纳气。
看到这一幕，洞山笑着伸手端起茶杯，悠然的开始品起茗来。
在他看来。
李慕玄肯定坚持不了太久。
没过一会儿。
就会因为无法感应到气机而心烦意乱，亦或者一不留神昏睡过去。
等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顺势教育起这个在师父左若童那排了号的准师弟，挫其傲气，使对方明白修道有多枯燥艰难。
同时，他还正好能借此机会。
试探下李慕玄的心性。
就如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不知是前世经验积累，还是两世灵魂融合的缘故。
李慕玄很快便进到坐禅的状态。
这种状态很玄妙，意识高度清醒，心中无一丝杂念，身体酥酥麻麻的。
与此同时，李慕玄舌顶上腭，能明显感觉到舌头上多了几丝唾液，味道也和洞山描述的差不多，带着一股清甜意味。
很快，大约过了一刻钟。
甘露充斥口腔。
见状，李慕玄不急不缓的照着洞山的法子，舌头翘起，将甘露慢慢吞咽下去。
下一刻。
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
一股暖洋洋地无形之气在丹田，也就是脐下三寸的位置散开。
霎时。
一股舒畅之感直冲天灵。
“嗯~”
饶是如李慕玄这般心思沉稳之人，也是忍不住嘤咛一声。
而看到眼前一幕。
旁边的洞山顿时瞪大了眼睛。
“成...成了？”
第十一章：百日筑基
没过多久。
待到李慕玄将吞下的甘露彻底消化，睁开眼睛便朝洞山磕头拜谢。
“多谢先生指教。”
虽说洞山是受左若童所托，但这份传道恩情值得他诚心礼拜。
而此时，原本处在震惊当中的洞山，被李慕玄的声音叫醒，旋即，他目光牢牢锁定在李慕玄身上，眼神格外复杂。
有一说一。
他昔日修为虽然不高，但好歹是大派弟子，自忖见过几分世面。
然而，他还从没见过或是听过，有哪家弟子能在第一次尝试筑基时就直接进到心无杂念，六根清净的禅定状态。
不仅如此，还整整保持这个状态长达一刻钟，直到吞服下完整甘露。
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虽不能说是绝无仅有，但至少他洞山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
毕竟只要是人，在接触修炼以前，难免会被后天环境所影响，心中或多或少都会存在杂念，导致心神无法快速集中。
而且！
就算真的天赋异禀，心思淳朴，直接就进到坐禅的状态。
但因为是第一次。
难免会生出喜悦、兴奋之情。
而随着心念妄动，气便会散开，甘露也就无法凝聚，失了原本的清甜意味。
这也是为什么洞山对李慕玄第一次坐禅，就炼化了一口真气而感到震惊，因为这就像一个小学生刚接触到高等数学，然后转眼就把题目给解开了，
这已经不是天才能形容的了。
简直是妖孽！
“李慕玄。”
“这真是你第一次尝试坐禅？”
洞山一脸严肃的问道，同时带有审视目光的盯着李慕玄。
“不是第一次。”
闻言，李慕玄出声否认道：“之前夜里睡觉经常睡不着。”
“有时就会进到这种状态，不过那时不知道这就是坐禅，只是觉得好玩就偷偷练了起来，久而久之就养成习惯了。”
他自然不可能说出前世的事。
但承认自己这是第一次，也违背了事实，所以才寻了这么个借口。
“原来如此。”
听完李慕玄的讲述，洞山心里略微释然了些，但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倒不是他不相信李慕玄的说辞，而是坐禅一事，难的不是第一次，是每一次咽津纳气都要进到那种心无杂念，六根清净的状态。
而这，需要长年累月的持戒修行，一直保持本性才能做到。
正因如此。
一想到自己当年过的有多苦，再回头看李慕玄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你要花费无数努力才能练就的事。
别人睡个觉就行。
天赋带来的差距简直令人绝望。
如此想着，为了不使李慕玄因此事生出骄狂之心，洞山还只能强装无事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你倒是好机缘，误打误撞下就成了。”
“侥幸而已。”
李慕玄赶忙自谦一声。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万中无一的修道奇才。
毕竟他前世也是花了不少工夫才进到坐禅状态的，而且之后还不是想进就进，往往要坐上半天，才能摒除杂念。
而这一世。
不知道是这具身体的资质本就不差，还是两世灵魂融合的缘故。
他很顺利的就进到坐禅状态。
甚至隐约有种感觉。
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随地都能再次进到刚才那种心神俱静的状态。
正想着。
洞山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必过谦，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接下来按此法门勤加练习便是。”
说完，洞山端起茶杯小抿一口，接着继续道：“之前和你讲过，人身有三百六十五处大穴，每个穴位至少需要填进九道真气。”
“碍于每个人资质不同。”
“将此数去零化整，也就是至少需要三千五百口真气。”
“一口甘露，即是一口真气。”
“每次坐禅一刻钟，便能产生一口甘露，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八刻钟，理论上最多能生出九十六口真气。”
“但去掉行住坐卧、日常杂事，以及进入坐禅前所耗费的时间。”
“每日可用功四至六个时辰。”
“差不多两个七七之数，共计百日便可完成筑基。”
“晚辈明白。”
李慕玄起身朝洞山行礼，接着问道：“先生，若是我日夜用功，每日精进，是否可以缩短日期，早些完成筑基？”
前世他被生活所累。
柴米油酱醋茶，水电、房租、车贷每个都要他去操心。
真正用来修道的时间其实不多。
而这一世。
他重生为富家少爷。
不敢说家财万贯，但却脱离了靠自己养活自己的处境。
可以说，现在的李慕玄什么都不多，就时间最多，而他自然不想虚度光阴，浪费时间，所以想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修行上。
“可以是可以，但是...”
洞山话锋一转，表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修行贵在持之以恒。”
“最忌一日曝之，十日寒之。”
“你突然连着几日精进七八个时辰，觉得劳累，难免会滋生出惰怠之心。”
“当惰心生起时，又会为自己寻找借口，随意应付了事，事后又觉得不该如此，从而生出惭愧、悔过之心。”
“如此一来，心神左右摇摆不定，反而有碍修行。”
洞山语重心长的对李慕玄说道。
他自忖是个过来人。
在他看来。
修行路上永远不缺惊才绝艳的天才，缺的是能持之以恒走下去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大门派收弟子，往往更看重心性的原因，一个门派想要传承下去，靠的不是几个天才，而是能沿着道路一直走下去的有恒者。
“慕玄明白了。”
李慕玄一脸认真，知道对方这是把自己当晚辈关照才会说这么多。
只是话又说回来。
一日曝，十日寒会生出倦怠惫懒之心。
那要是每日都勤奋精进呢？
换句话来说。
只要自己每天都坚持不懈的卷，持之以恒的卷，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
“嗯，你明白就好。”洞山自然不知道李慕玄的真实想法，见他一副把自己话听进去的模样，不由满脸欣慰。
他之所以说这么多。
一来李慕玄是师父左若童看重的人，二来也是真把对方当晚辈对待。
如今，该教的他都教了，该叮嘱的他也叮嘱了，而看李慕玄的样子，也不像那种不听人劝的人，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
“走吧，我给你安排住所。”
“嗯。”
李慕玄恭敬的答应下来，而后背起行李，紧跟洞山先生脚步。
.......
与此同时。
趁着太阳还未落山。
左若童和水云二人回到了三一门。
刚走进大殿，左若童便看到陆瑾坐在蒲团上，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
第十二章：九序心法
“师父，您回来了。”
殿内，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正在打坐的陆瑾立即睁开眼睛。
“师父。”
陆瑾恭敬的起身行礼。
“嗯。”
左若童点点头，想到陆瑾刚才心神不宁的模样，主动问道：“昨日传你筑基法门，修行时可有遇到什么困难？”
闻言，事关修行，而且陆瑾也不是有话憋在心里不说的人。
于是立即说出坐禅时遇到的困难。
“师父。”
“弟子多次尝试坐禅，但每次刚进状态，持续不了多久就会生出杂念。”
“甘露也只有一丝丝的甜味。”
陆瑾开口讲述。
他自从体会过第一次坐禅的滋味后，再想进入反而变得颇为艰难。
尤其是被杂念干扰几次后，心神逐渐变得焦躁起来，好在他不是什么性急之人，这才还能继续坐在这里不断尝试。
但这种越是想，就越是艰难的处境，却是让他难受的紧。
“正常。”
左若童听完，看着陆瑾这快要急哭了的模样，脸上浮现几分笑意。
随后抬手指向旁边的水云，宽慰道：“别看你这些师兄这么神气，他们也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刚接触到修行都会这样。”
“你之所以会生出杂念。”
“是因为你的心不静。”
“坐禅，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太想进入，反而会适得其反。”
话音落下。
陆瑾稚嫩的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片刻后开口问道：“那师父，弟子该怎么样才能做到心静，不被情绪干扰。”
“水云，你等会教下陆瑾《九序心法》开篇，”
说完，左若童看向陆瑾，言道：“你禅定时若是感觉心神不宁，杂念丛生，就什么也不要去想，闷着头默念经文就好。”
《九序心法》是他们三一门的传教经文，据说逆生三重便是从心法中推衍而出。
正因如此，祖师爷曾经立下规矩。
心法只能传给本门弟子。
如今教给陆瑾，让他在坐禅时默念，倒不是这心法有什么稳定心神的功效。
而是通过这个来转移注意力，以念止念，让陆瑾能更好的进到坐禅状态，等将来修行大成，行为举止皆发自本心，无太多杂念时，也就不需要靠默念心法来辅助了。
当然，若是可以。
左若童其实并不希望弟子通过这种取巧的法子进到坐禅状态。
理由很简单。
默念心法只是转移注意力，并不代表着完全消除心头杂念。
某种意义上来说，杂念依旧还存在于脑海，这样一来不仅会影响甘露的质量，而且说不定会对心法产生依赖。
只是话又说回来。
这世上有几个刚踏入修行，就能做到心无杂念的人？
陆瑾又还小。
不适合出去磨砺修行。
那么问题来了，不修行就没办法筑基，不筑基就没办法修行。
两难之下，只能暂时先用这法子来作为辅助，等到陆瑾将来筑基完成后，再让他跟着自己或者其他弟子修行。
“弟子谢过师父。”
问题解决，陆瑾双手抱拳行礼。
见状，左若童没说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后，转念想起另一个人。
“这会儿洞山应该在教他筑基。”
“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希望能借此机会挫一挫他的傲气，让这个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的省心弟子看清自己。”
思索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左若童脸上笑意更甚。
旁边的水云以及其他弟子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他们已经很久没从师父脸上见到这种笑容了，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得罪了师父，不用想也知道，这人肯定得遭殃。
此时，左若童自是不知道弟子们的想法。
低头看向一脸懵懂的陆瑾。
“小陆瑾啊，你可一定要好好修行，莫要辜负为师对你的期待。”
“明白了师父。”
“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听到师父鼓励，陆瑾斗志昂扬道。
左若童看在眼里很是欣慰。
排好号又怎么样？
想当师兄。
就要自己凭本事去争！
他是答应了没错，可要是陆瑾本人不答应，他这做师父的也很为难呀。
.......
山下。
一处简陋的居民住宅内。
“啊嚏。”
刚辞别洞山，放好行李，在此地安顿下来的李慕玄突然打了个喷嚏。
“不会有人在背后念叨我吧？”
李慕玄嘀咕一声，但转念便将这件事情给抛之脑后，盘腿坐在床上，准备再次进到坐禅的状态。
下一刻。
正如李慕玄之前所预感的那样。
他瞬间便进到状态。
只不过这一次，在身心俱静的同时，他能明显感觉到丹田内多了一股暖流，且这股暖流，正试图沿着脊柱向上游走，但却被一处窍穴给挡住。
见状，李慕玄知道这是自己刚才炼化的第一道真气。
而他也不需要刻意去冲开窍穴。
只要慢慢积累。
等到丹田内的真气充盈起来，自然会水到渠成，帮他打通周身脉穴。
旋即，他舌顶上腭，意守灵台方寸之间，既没有分心去想甘露什么时候凝聚，也没去想过去、将来那些有的没的。
全神贯注，只专心于眼前。
很快。
一口清甜的甘露便凝聚于口腔，李慕玄依旧是不急不缓的将其吞下。
一切显得无比自然。
只不过，就在要炼化第三口真气时。
李慕玄若有所思的站起身。
他在想，所谓的坐禅。
其实并非一定要坐着，重点在于构建一种心无杂念，六根清静的状态。
那么换句话来说，不论是行住坐卧，还是做其他事情，只要保持全神贯注，心无杂念，是否一样可以凝聚甘露？
如果可以的话。
一天十二个时辰不说全部充分利用，但至少可以多炼化几十口真气来。
想到这。
李慕玄抬步在屋内来回走动。
他倒不是急于求成。
而是既然他可以快速进到坐禅状态，当然要物尽其用，不浪费自己的天赋。
此外，如果行住坐卧会影响到他凝聚甘露，他也不会强行去做，眼前只是一次尝试，看看这么做是否能行得通。
旋即。
在屋内来回踱步的李慕玄，开始尝试构建心无杂念的状态。
但这次与先前两次不同。
之前都是坐着，身体处于静的状态，几乎不受外界任何因素干扰。
而这一次，由于身体在动，心比平常要难以静下，足足花了十多秒的时间，李慕玄才再次进到心无杂念的状态。
又过了片刻。
当李慕玄咽下口中清甜依旧的甘露后，心中忍不住兴奋起来。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李慕玄眼中冒光，像是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第十三章：我还拿捏不了你小子？
“喔呜喔。”
清晨，暮色未褪。
伴随一阵鸡鸣声响起，躺在床上的李慕玄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感受到丹田内那几十缕游散的真气。
他的脸上不由露出笑意。
昨晚他突发奇想，以走路代替打坐后，便想再试试能否用坐禅来代替睡眠。
虽然最后实验失败，但因为心神聚拢的缘故，平常人需要睡三到四个时辰，而他只要睡一个时辰就能精神充盈。
“以我现在的状态，每天十二个时辰，至少有九个时辰能用来修炼。”
“照这个进度，只要一个七七之数就能完成筑基。”
李慕玄心中思忖。
但说实话。
其实他对何时完成筑基并不着急。
百日也好，五十日也罢。
即便是要花上一年的时间来筑基，对他来说也无关紧要。
在他看来，多少日完成筑基并非他个人意志所能决定，真正重要的是，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是否真的做到尽力而为。
不过话又说回来，知道自己能早些完成筑基。
李慕玄心中还是挺高兴的。
因为这意味着他能早日接触到这个世界的最终玄妙，先天一炁。
其实真要论修行，前世那些道门前辈，并不比这个世界的异人要差，但之所以没有诞生出神通术法这种东西。
归根结底就在于没有先天一炁。
或者说，没办法像这个世界这样清晰直观的感受到先天一炁的存在。
心念间。
李慕玄已经穿好衣裳鞋袜。
洗漱完后，他背上洞山特地准备的黑色小书包，抬步朝学堂走去。
一路上，他穿过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市，踏过长满青苔的石桥，沿着溪流一路向上，顺带在路边的早点铺买了几个包子当作早餐，一切都显得格外自然。
很快，李慕玄来到学堂。
刚走进教室，就见几名学生坐在位子上，奋笔疾书的补着作业。
霎时间。
一股久违的熟悉感浮上心头。
果然。
不管民国还是现代，学生早起跑学校补作业的传统，没有一丝改变。
想到这，李慕玄嘴角不由翘起一丝笑意，而后环顾四周，找了个偏角落的位子坐下，放好书包后便继续开始修行。
此时，这些学生也注意到李慕玄。
认出他就是昨天来的小孩。
于是乎。
刚才还在奋笔疾书的几人，目光不时瞥向李慕玄，眼中满是好奇。
“喂，你们知道这家伙谁么？”
“不晓得。”
“但他昨天好像是跟着老师的老师过来的，跟老师应该脱不开关系。”
随着时间的流逝，学堂内的学生越来越多，这些人在看到李慕玄后，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起他的身份来历。
对此，李慕玄自然不会在意。
作为一个成年人。
这些名义上所谓的同学，在他眼里跟幼稚园的小盆友没啥区别。
压根不在他的考虑范畴内。
此时的他。
心思全部放在修行上。
“这先天之气和后天之气结合而成的真气，的确不一般。”
李慕玄在心中思忖：“虽不能像武侠小说里的内力那样飞檐走壁，但却有强身健体，温养五脏六腑的功效。”
“长此以往，不论是气力还是心神，都要比普通人强上许多。”
思索间。
上课铃声突然响起。
叮~！
叮~！
之前还在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的学生，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
下一刻，只见身穿黑色西装，一脸严肃的洞山走进教室，沉声说道：“我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你们的声音。”
话音落下。
学堂内顿时充斥着一阵紧张氛围。
学生们纷纷低头不敢说话。
此时，洞山继续道：“昨天我布置下去的作业，都做完了吧？”
“做完了！”
几名好学生开口回答。
而那些早上赶到学堂补完了作业的，则是拍着胸脯暗自庆幸。
至于那些还没补完作业的，脸色不禁发白，后悔自己昨天回家为何要贪玩，刚才为何要分心去聊八卦，要是专心一点，作业早写完了，哪里还用的着害怕。
角落，李慕玄打量着这些学生。
心中突然想到。
这世上大部分人明明知道什么是对的，明明有重要的、份内的，应当及时去做的事，可就是贪图一时安逸而拖到最后。
这样的人。
因种种杂念妄想而身不由己。
若是不及时更正。
不说将来一定会如何如何，但肯定会时常懊恼，悔不当初。
而那些匆忙间补完作业的人，其实也是一样，无非侥幸逃过了这一次，亦或者在师长的压力下，被迫不得不如此。
本质上还是无法自控，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于是便顺欲而为。
想到这。
李慕玄心中开始自省反思起来，回想自己有没有顺欲而为的事。
同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求道之心。
这一世，不论结局怎样。
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本心走到最后，不做欺心之事，免得将来留下遗憾。
然而，就在某个反思怪正在自省反思的时候，讲台上的洞山已经让班长把作业本都收上来，同时目光朝反思怪看去。
“今天我们学堂迎来一位新的同学。”
“下面有请这位同学，亲自上台给大家做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一下。”
话音刚落。
数十双懵懂好奇的眼睛向后看去。
见状，李慕玄满头黑线。
虽然因为身体的缘故，早就习惯被人孩视，但洞山先生一定要整这么尬么？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什么自恃身份，拉不下脸面的人。
虽然觉得有些尬，但他知道，这只是自己作为成年人，在小学生面前拉不下面子，而产生的一些无意义的情绪。
所谓修行。
便是要克服这些情绪。
随即，李慕玄便在一众小学生的目光和掌声下走上讲台。
“大家好，我叫李慕玄。”
李慕玄利落大方的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今年九岁，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与各位好好相处。”
简单的自我介绍完。
台下的小学生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窃窃私语声在屋内不停回荡。
李慕玄自然是不会管这些。
看了洞山一眼。
确定没自己什么事后，便抬步直接走下讲台，继续先前的修炼。
看到这一幕，洞山的嘴角微微翘起。
“我还拿捏不了你小子。”
洞山心道一声。
他此举倒不是故意为难李慕玄。
至少不全是。
更多的是想借此机会，看看李慕玄对同龄人是一种怎样的态度。
第十四章：七情六识
结果不出预料。
李慕玄对待这些同龄人。
虽然表现的很自然，但实际上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不过却不是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狂、傲，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由心智成熟所带来的思想上的隔阂，或者说包容。
这出现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上。
倒是有些奇怪。
不过天才嘛。
跟普通人总归是不太一样的。
而且在洞山看来，只要不是目空一切的骄狂，这种成熟未必不是件好事。
毕竟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虽然如一张白纸一样好教，但很多东西都没办法理解透彻，很难分清对错，容易走上歪路。
像李慕玄这种。
对老师来说确实要更省心些。
旋即。
洞山开始上课。
“这节课是数学课，我们接着上堂课的内容，继续讲鸡兔同笼问题。”
说完，洞山转身在黑板上开始写字。
这间学堂是三一门的产业。
原本有三个老师，分别执教国文、数学、洋文三个学科。
但其中两个老师因为年纪太大，不方便行动而退休，于是洞山便先接过这些学科，想着等以后招到新老师再放手。
只是学堂教的东西太‘新’了，眼下这世道，哪有几人懂这新玩意？
懂得人也不愿跑到这小地方来执教。
没办法。
洞山只能一直兼着。
“有若干只鸡、兔同在一个笼子，从上面数有35个头，从下面数有94只脚。”
此时，洞山在黑板上写下题目后，转身看向学生，问道：“现在老师问问你们，笼子中各有多少只鸡，多少只兔？”
话音落下。
学堂内的学生顿时大眼瞪小眼。
他们有些不明白。
老师为啥要把鸡跟兔子放在一个笼子里，而且还要费心思去数脚和头。
直接数有多少只鸡不就好了么？
不过既然老师问了。
他们也只能开动聪明的小脑瓜，认真的思考起这个复杂的问题。
角落里，李慕玄瞥了眼台上的题目，立刻便知道答案，不过他并没有举手回答的打算，毕竟修行才是他当前第一要务。
而且，这种小学生的题目。
对他没半点意义。
这就好比。
你会因为计算十以内的加减法，而放下你的工作和爱好么？
于是李慕玄继续修行。
然而，他的表现却让一直观察他的洞山，微微蹙起了眉头。
在洞山看来，作为一名修行者，修行固然十分重要，但眼下世道混乱，修行者不能再跟以往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想着自己的修行。
要多接触西洋的新鲜事物，做一名有文化的新时代修行者。
而他也不求李慕玄有多渊博的知识。
但至少不能做丈育。
“李慕玄。”
旋即，洞山开始点名，说道：“你上台做下这道题目。”
话音落下，虽然李慕玄正在修行，但他一直保持着全神贯注的状态，自然不会走神，一瞬间便听到洞山在喊自己。
可也就是在这一刻。
修行当中的李慕玄，能明显感觉脑海中凭空生出许多念头。
有烦躁，有不喜，有觉得麻烦，甚至怀疑洞山是不是在故意找自己的茬，但奇怪的是，他本心却没有受到这些念头影响。
此时此刻。
他仿佛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
以一种无为之态，无比冷静的观察着脑海中所产生的种种念头。
非要用比喻来形容的话。
就像是你站在山崖上，任凭下方海水如何波涛汹涌，内心依旧波澜不惊。
“有意思。”
李慕玄暗道一声。
随后，一边以本心继续观察这些念头，一边起身朝黑板走去。
“这个新来的惨了。”
“刚到第一天，就敢上课开小差，难怪洞山老师会叫他上台。”
“等下看他还敢不敢那么拽。”
学堂内。
窃窃私语声再度响起。
李慕玄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话，拿起粉笔便在黑板上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设，鸡有X....”
看着黑板上的字，洞山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几分新奇之色。
“看样子是之前学过，而且教李慕玄的这位老师不一般啊，解题思路直白清晰，用的是西洋解法，没有半点多余步骤。”
作为一名到西洋留过学的修行者。
洞山一眼便看出。
李慕玄的这套解法，跟传统私塾里教的不同，而是标准的西洋数学思路。
“老师，做完了。”
此时，解完题的李慕玄放下粉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本该如此。
而他的这副模样，落在一众小学生眼里，杀伤力无疑十足，让内心向往成为大人的他们，眼中不由多了几分崇拜。
洞山的心里则是有些无奈。
他叫李慕玄上台。
本意是提醒这小子上课别走神，专心听讲，读书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结果谁知道李慕玄竟然把题做出来了。
这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洞山转念一想，只要李慕玄还在课上，机会就多得是。
“解的不错，下去吧。”
“嗯。”
李慕玄抬步走下讲台。
就在刚刚。
他在以本心照看念头的同时，尝试着能否凝聚出甘露来。
事实证明此法确实可行，虽然脑海中生出了念头，但本心却如山岳一般岿然不动，依旧处于那坐禅的状态下。
那么换句话来说。
所谓的坐禅。
有没有可能并非是指心无杂念。
心无杂念，只是达成这一状态的过程，而不是坐禅的最终目的。
坐禅的本质应该是坚守本心，入清净虚极之所，使本心不受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以及眼耳鼻舌身意六识所影响。
由此可以大胆推断。
即便动了念头，但只要本心不被动摇，便依旧处于清静虚极的状态。
当然，这只是李慕玄结合自身情况所做的猜想。
且他自忖还没到无视七情六识的境界。
毕竟像行住坐卧或者被上台答题这种小事，对人的情绪和感官并不会产生太大刺激，所以他才能继续维持坐禅的状态。
假如换做有人在自己眼前暴毙。
李慕玄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无法像现在这样以无为之态观照自身。。
想到这。
他立刻收起心中喜悦。
“我这才算刚入门。”
“距离那些顶尖修行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仍需继续努力才行。”
随即，他继续开始咽津纳气。
第十五章：光阴似骏马加鞭,浮世似落花流水
接下来的一整天。
数学、国文，还有洋文，洞山隔三差五便点名李慕玄回答问题。
试图通过这种办法来‘借题发挥’。
但对一个大学生来讲。
这显然没啥用。
而经过这一天的来回折腾，李慕玄这边倒是收获颇丰。
通过本心对自身的观照，他能清楚看到脑海中的念头，随着经历的不断增多，越到后面内心就越发的平静。
“难怪修行者大多都会选择外出游历，不会一直枯坐在山中静修。”
李慕玄思索道：“修行，也可以说是修心，知道未必是真知道，空口白话谁都会说，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检验成果。”
就如西游记中那样。
孙悟空到灵山，一个筋斗便可。
那为何唐僧还要长途跋涉，历经艰难险阻，走上十万八千里？
原因很简单。
孙悟空是心猿，代表人心。
唐僧则代表人本身。
常言道。
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就在汝心头，人人有座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
禅宗所谓的见性成佛，便是见心中灵山，识自身本性，但心猿千变万化，本性又容易被世俗熏染，而且你怎么确定你看到的就是自身本性，心中灵山呢？
说不准这只是你心中的妄念。
因此想到灵山，不能仅凭本心，必须要身体力行。
说的通俗易懂些。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你看完菜谱，却不亲自动手去做，怎么能说自己会炒菜了呢？
正想着。
叮~！
叮~！
下课铃声突然响起。
一阵欢呼雀跃的声音瞬间回荡在学堂，学生们满脸喜悦的从座位上站起。
李慕玄同样起身想走。
就在这时。
“李慕玄，你留一下。”
洞山开口喊道。
霎时，学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李慕玄身上，眼中满是同情。
他们也不知道这新来的同学到底哪惹到老师了，不仅一整天都点名叫他回答问题，放学的时候居然还让他留堂。
莫非等下还要叫家长？
想到这大恐怖。
小学生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赶忙加快收拾书包的动作，生怕等下自己受到牵连。
很快，学堂内便空荡荡的。
只剩下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站在堂外，想知道老师留新来的同学干嘛。
“跟我到里屋来一趟。”洞山瞥了眼外面想看热闹的人，杵着拐杖便朝里屋走去，李慕玄则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
小学生们见状，不禁摇了摇头。
觉得这新来的同学惨了。
里屋有大不祥，之前凡是被喊进去的，就没有一个不被叫家长的。
然而，事情显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洞山留下李慕玄，并不是为了教育他，而是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你坐这等等，我去找点东西。”到了里屋，洞山说完便开始翻箱倒柜起来，嘴里念叨道：“应该是放在这。”
看到这一幕。
李慕玄不禁有些好奇。
先生这是要干啥？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就见洞山拿着一沓已经泛黄的试卷走出来。
“昨天只问你上没上过学，不晓得你底子怎么样，你现在把这些试卷做了，算是摸底考试，让我看看你的底子如何。”
李慕玄满头黑线。
整了半天。
感情是为了留自己下来做试卷？
但话又说回来，这倒是一个展露自己大学生才能绝佳机会。
倒不是为了装哔，而是学堂教授的知识对他没半点用，再继续学下去没什么意义，正好借这机会名正言顺的不用听课。
随即，李慕玄二话不说。
接过对方手中的试卷便做了起来。
洞山就在一旁看着，眼神从最开始的平淡，逐渐转变为震惊。
“这孩子居然能做出来？”
要知道，这可是中学试卷，上面的题目对小学生来说超纲了不知道多少，甚至就连很多中学生都不一定能做对。
但李慕玄不仅会做，而且几乎全对！
同时看他的样子。
做这些题目似乎没费多大劲。
这种水平。
你告诉我只在私塾读过几年书？
哪个私塾有这么离谱？！
一时间。
洞山有些怀疑人生。
谁能告诉他，一个九岁小孩，为什么会懂几何这种东西？
想到这。
洞山对教导李慕玄这些知识的老师，不由好奇起来。
然而，闽地文化圈，同时又在海外留过洋的学者，他差不多都认识，可也没听说谁曾在李慕玄的家乡任过教。
这就有意思了。
小小年纪。
难道还能无师自通不成。
旋即，就在李慕玄做完试卷后，洞山直接开口询问。
“教你这些知识的老师是谁？”
“九老师。”
李慕玄不假思索道。
九老师，九年义务遇到的所有老师，自己这话倒也不算是撒谎。
“九老师？”此时，听到这个奇怪的称呼，洞山有些懵，他还从没听过九这个姓氏，更没听过有谁将这个作为外号。
但看李慕玄的样子。
也不像在撒谎。
于是，洞山追问道：“那你知道这个九老师，他现在在哪，是哪里人么？”
“它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李慕玄叹了口气。
闻言，洞山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心里更是产生了一股莫名的负罪感。
随后他便没在追问，拿起桌上的试卷看了一眼，说道：“以你的底子，课堂上的知识，我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以后的课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算了。”
“学生谢过先生。”
闻言，李慕玄立即起身行礼。
他本来以为还要多费口舌，解释这些知识都是怎么来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通情达理，直接就让他过关了。
而洞山这边。
虽然对李慕玄口中的九老师，以及这一身知识的来由很好奇。
但他之所以不再追问。
倒不是因为刚才心中的负罪感。
而是因为，他教的是李慕玄，他只需要知道李慕玄是怎样的人就够了，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没必要太过刨根问底。
更何况。
李慕玄要是打死都不说，他也不能真拿对方怎么样。
索性识趣一点。
不再追问。
但见李慕玄这一副高兴的模样。
洞山用拐杖重重的杵了下地，面带严肃道：“你别高兴的太早。”
“以你的底子，虽然可以不用听课，但修行上的事必须抓紧，多出来的时间不能荒废，全部都要用在修行上面。”
“之前我说的百日筑基，要提前到八十...七十日！”
他这么说，倒不是故意逼迫或者想给李慕玄一个下马威。
而是在基础学科上，他没办法再教李慕玄什么，但又不想看到对方时间一多，就生出惫懒之心，所以才会开口施压。
好教他把心思都放在修行上。
莫要空度光阴。
然而，听完洞山的话，李慕玄脸上不由露出古怪之色。
“先生，这七十日未免也....”
“不必多言。”
洞山抬起手，语重心长道：“光阴似骏马加鞭，浮世似落花流水。”
“之前是想到你还要腾出时间来学习，才会以百日为期，劝你莫要操之过急，现在时间空出来，当然要勤奋精进。”
“可是先生，我....”
“年轻人，勤奋须趁早，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洞山再次打断。
见状，李慕玄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无奈。
随即也顾不上许多，趁对方说话的间隙，连忙说出自己的情况。
“先生，您误会了！”
“我想说的是，七十日会不会太多了？”
话音落下。
刚才还语重心长劝李慕玄要勤勉努力的洞山，整个人瞬间呆立在原地。
第十六章：入定观心
“太...太多了？”
愣了好一会，洞山方才回过神来，表情看起来依旧有些僵硬。
他本以为李慕玄是担心七十日太少，怕到时间没办法达成三千五百口真气的目标，但没想到，居然是嫌七十日太多。
好家伙。
这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修了这么多年道。
他不是没见过努力勤奋的人，但像李慕玄这样主动要求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话说回来。
这孩子怕不是刚接触修行。
就觉得自己真的行了吧？
随即，洞山再次语重心长道：“孩子，努力勤奋是好事。”
“但修道，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七十日不多了，三千五百口真气，每日至少要练五十口，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是么？”
李慕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可晚辈现在已经凝练八十口真气了。”
“就算八十...”
“等等，多少？八十口？”
洞山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时辰八刻钟，每刻钟炼化一口甘露，八十口也就是十个时辰。
从昨天教他筑基法门到现在，也才不过十二个时辰左右，中间还要吃饭、睡觉、上课，他哪来那么多时间凝聚真气？
而且就算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把这个时间全部都用上。
他难道就没有遇到瓶颈的时候么？
一次心无杂念简单。
但身处闹市，难免会被环境所影响，怎么可能还那么容易进到坐禅状态？
更别说，今天自己还多次点名让他回答问题，即便每次他都凑巧咽下一口甘露，但多多少少肯定会对修炼产生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
别说正常人不可能办得到，就算是上根利器也绝无可能办得到！
想到这，洞山目光看向李慕玄，眼中满是怀疑之色。
你小子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你说你已经凝练了八十口真气，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洞山直接询问，鉴于李慕玄之前的种种表现，他觉得对方也不是什么谎话连篇之徒，而且撒这种谎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他高度怀疑。
李慕玄是不是修炼修魔怔了。
也就是俗称的走火入魔。
要知道，这在修炼中可不少见。
一个人越是执着于某事，就越容易迷失自我，被妄想所取代。
而联想到师父左若童送李慕玄来时，怀疑对方心不诚的事，洞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李慕玄是不是演过头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世天才，从而被妄想所吞没。
此时，对于洞山的想法，李慕玄自然不知。
听到对方问自己怎么办到的。
他开口道。
“回禀先生，昨天您在传授完晚辈筑基法门后。”
“晚辈回到房间就在想。”
“其实坐禅，未必一定要坐着才行。”
“重点在于构建一种心无杂念，坚守本心的状态，于是晚辈就尝试行住坐卧之时，能否做到不起杂念，在口中凝练甘露。”
“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伴随声音响起，洞山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一脸震惊之色。
他没想到，李慕玄竟然有这种悟性。
自己当初可是跟随师父修行了七八年时间，才逐渐明白这个道理，同时更加明白，想做到这点，究竟有多难。
坐禅不拘泥于形。
听起来简单。
可大部分人的心都是随身体而动。
眼、耳、鼻、舌、身、意，六识无时无刻不影响着人的本心。
择一静处，闭上眼睛坐着不动还好，毕竟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隔绝了大部分外界影响，自然容易心无杂念。
可一旦动起来。
六识带来的种种感受都会影响到人。
在这种状态下想保持心无杂念。
不说难如登天，但也要经历很长一段的持戒修行，才能够勉强办得到。
可李慕玄才多大？
九岁！
且在这之前他还没从未修炼过！
结果他才刚修行一天。
不仅能领悟坐禅不拘于形的道理，而且还真的办得了。
特么简直离谱！
不过有一说一，如果李慕玄真能做到行住坐卧都在精进修行的话。
十二个时辰八十口真气虽然难，但却也勉强能做到，只是难道他这一整天都在修行，自己点名答题都没影响到他？
如此想着。
不等洞山询问，便见李慕玄继续道。
“说起来还要多谢先生。”
“就在今天被您点名上台答题时，我突然发现脑海中虽然产生出许多杂念，但本心却不受这些念头的影响。”
“而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以无为之态，观照这些念头的生灭。”
“由此，晚辈推断。”
“坐禅与心无杂念并不能画上等号。”
“心无杂念，只是达成这一状态的过程，而不是坐禅的最终目的。
“坐禅的本质是坚守本心，入清净虚极之所，使人的本心不受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以及眼耳鼻舌身意六识所影响。”
“因此，即便动了念头。”
“但只要本心坚固，不受外物动摇，便依旧处于清静虚极的状态。”
说着李慕玄看向洞山。
“先生，晚辈说的这些对么？”
“额这...”
此时，洞山的内心已经不足以用震惊二字来形容。
现在的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什么坚守本心，以无为之态观照自身念头，他修行时师父也没教过这些啊？
他咋知道对不对！
但很快，待到洞山冷静下来后。
他发现李慕玄的描述，倒是有些像道家修心法门中的内观法。
内，既内心。
观，既是看。
简单来说就是入定观心。
以入定的方式，观照并扫除心内的杂思妄想，静心明道乃至悟道成真。
不过这通常都是大修行者才会去做的事，一般的修行者能不被内心那些杂思妄想所影响，都称得上本心坚固，更别说观照自身，及时扫除念头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李慕玄现在就已经到了大修行者的境界。
只能说他的做法很像内观法。
可即便如此。
李慕玄的天赋也实在妖孽！
不仅能洞悉坐禅的本质，甚至还举一反三，开始观照自身念头。
这就好比一个刚牙牙学语的婴儿，无师自通的开始学习第二门语言，一个刚学走路的小孩，已经开始挑战跨栏。
洞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这孩子他不配教。
“要赶紧写信将此事禀报给师父！”
想到这，洞山看向李慕玄，语气尽可能的自然道：“对，你说的很对。”
“就是这么一回事。”
“本来我是准备后面再教给你这些的，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领悟了。”
“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这只是最基础的入门修炼，你将来要走的路还很长，中间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是什么奇思妙想，随时都可以来问我。”
“至于那三千五百口真气，你也不用太在意日子了。”
“完成之后跟我说一句就行。”
“多谢先生。”
李慕玄朝洞山抱拳行礼。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领悟了下一境界的东西，没想到依旧停留在最基础的入门阶段。
不过想想也是。
自己只是一介凡夫俗子。
就算有那么点悟性，可放眼整个天下，应该也属于稀疏平常的范畴。
哪能那么容易就超越前人？
好在他所求的也不是为了超越谁，而是以修道来成就真我，天资卓越固然可喜，平庸寻常也不影响他继续修炼。
如此想着。
李慕玄很快便释然，摒弃心中那些妄思杂念，继续开始修行。
第十七章：锤炼性命
清晨，日出于东山之上。
三一门内。
十几名身穿白褂的修行者席地而坐，身上散发一股淡白色的炁。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陆瑾有些不解。
“师父。”
“师兄们这是在干什么？”
陆瑾开口询问。
闻言，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左若童睁开眼睛，笑道：“你可知何为性命？”
“知道，弟子曾听长辈提起过。”陆瑾点点头，解释道：“人的魂魄、精神等无形存在为性，肉身等有形存在为命。”
“不错。”
左若童微微颔首。
陆瑾说的虽然简单笼统，但也是他这个年纪所能理解的极限。
随即，他说道：“世上一切事物都脱不开性命二字，所谓修行，修的就是性命，你的这些师兄们现在便是在锤炼自身性命。”
“也只有锤炼性命，才能寻得超脱。”
“原来如此。”
陆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现在懂了师兄们在做什么，却不懂师父左若童口中的超脱意味着什么。
就如他来这三一门一样，并非他自己想来，而是族内长辈推荐，修行同样如此，并非他的本意，而是顺从长辈的话。
不过这也正常。
别说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
这世上大部分人除了日常的吃喝拉撒睡以外，有几个懂自己要干什么？
而这边。
左若童显然不想在性命、超脱这个问题上跟陆瑾讲什么。
于是便转而问道：“前日我让水云传你《九序心法》开篇，教你坐禅时默念经文，现在修行是可还会生出杂念？”
“不会了。”
陆瑾语气稍显得意：“刚开始默念心法时还有些不适应。”
“但等到习惯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前面的情况，昨日一天，弟子共凝练出五十口真气，师兄们都夸我勤奋精进呢。”
话音落下。
左若童赞许的点了点头。
虽然是靠着默念经文才进到禅定的状态，但一天之内凝练五十口真气。
足以证明陆瑾在修炼时没有偷懒。
资质和心性均是上品。
当然，也有可能是修炼时间尚短，缺点还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这种情况也不少，大部分人刚开始都能做到努力精进，但因为心无定志，无法持之以恒，所以很容易便惫懒下来。
不过至少从陆瑾目前的表现来看，这孩子倒是不像半途而废的人。
思索间。
左若童不由想到另一个孩子。
“也不知李慕玄怎么样了。”
“这孩子天资聪颖，但越是聪颖的人，往往念头越多，越容易多想。”
“不管他先前种种是不是演的，希望他能在洞山的教导下好好修行，磨炼心志，不要浪费了他这一身灵光劲。”
左若童心中思忖道。
而此时。
陆瑾原本以为师父会跟师兄一样夸奖自己，却见他神游天外，不由好奇起来。
上次的时候也是。
似乎每次谈到自己的修炼。
师父都会分神。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原因，就见一道身影自外面走来。
“师父，洞山托人捎信上山，说是有急事要告知您。”
声音响起，原本正在锤炼性命的三一门人，纷纷睁开眼睛，目光朝来人手中的信件看去，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要知道。
洞山算是师父较早的一批弟子，许多三一门人都受过他照拂。
只可惜几年前冲击逆生三重失败。
身体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导致他再也不能修炼，所以才没有待在上山。
但这并不影响师兄弟间的感情。
对于他的事情。
三一门人还是很关心的。
“给我。”
左若童眉头微蹙，不用想也知道，洞山这封信八成跟李慕玄有关。
而现在距离送李慕玄下山，也才两天不到而已，莫非这孩子这么沉不住气，直接摊牌不装了？还是说惹出什么祸事？
若是前者。
那实在让人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整这一圈废那么大劲干啥。
若是后者。
就要视情况而定了。
但不管怎么说。
李老板把李慕玄交到自己手上。
自己虽然没有收他为徒，但也有义务保住他的性命，同时不让他误入歧途。
旋即，左若童快速接过来人手上的信件，然后在一众弟子好奇的目光下，面容严肃的拆开信封，看向信上的内容。
下一刻。
他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
“哈？”
“这是真的？”
望着信上所写，饶是一向淡定的左若童，此刻心中也不由翻江倒海起来。
于是，他再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同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信上一个字后，不由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一天八十口真气。
以无为之态观照自身念头。
有一说一。
这信上所写的，真是一个刚接触修行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别说李慕玄只是个九岁小孩，就算是被陆家家风熏成老腊肉的中年人，也不一定，不，是根本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
然而，洞山的为人他是知道的。
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他既然敢在信上这么写，说明李慕玄确确实实是领悟到了内观法的门槛。
想到这。
左若童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高兴。
他三一门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宝。
是有希望超过三一门的历代祖师，突破到逆生三重第三重的宝！
当然，前提是李慕玄的天赋、悟性和心性能一直这么稳，同时运气又足够的好，毕竟逆生三重的第三重只能靠自己摸索。
但起码目前从资质来看，李慕玄是三一门最有希望的一届。
至于李慕玄这次会不会是装的。
说实话。
左若童现在丝毫不担心了。
倒不是因为太过惊艳，而忽视这个问题，而是李慕玄几乎不可能是装的。
要知道，一个心不诚，连自己都骗的人，绝对不可能做到以无为之态观照自身念头，因为骗自己，本身就是在欺心。
况且，假如真有人能演到这种地步。
那他左若童也无话可讲。
只是对方来学他的逆生三重实在有些屈才，去学神格面具妥妥的世间绝顶。
正想着。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师父。”
“洞山师兄那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那小子惹出什么祸患了！”
水云开口，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他瞬间便猜到这封信肯定跟李慕玄有关。
至于是好是坏。
那小子能干啥好事？
第十八章：放心，师兄们都会帮你的！
“水云，莫要在这胡说。”
左若童眉头微蹙，什么这小子、那小子，这是你能叫的？
李慕玄现在可是他们三一门的宝！
只不过。
这件事却是不方便当众说出来，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三一门弟子的为人他自然相信，可若是不小心传出去，难保不会有人对李慕玄不利，或是生出别的什么小心思。
要知道，想毁掉一个人。
可比什么都容易。
随即，左若童将信件收起，同时目光转向身前这一众弟子。
“你们凑过来干什么？”
“等着将来为师帮你们突破到第二重么？”
左若童的语气虽然平淡，但三一门弟子却是听出了其中那一丝不悦，于是赶忙继续行炁，锤炼自身的性命。
见状，左若童没有多说，起身便准备找个地方自己一个人偷着乐。
中间低头看了眼一脸懵懂的陆瑾。
似是想到了什么。
“小陆瑾，你也要....”
话到口中，左若童本想鼓励对方，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毕竟李慕玄的表现，实在是超出陆瑾太多，已经不是单靠努力就能追赶上的了，有的人，一出生就在山顶。
想到这。
左若童无言地摸了摸陆瑾的脑袋后，便抬步朝外面走去。
而这一怪异举动。
让陆瑾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师兄。”
“师父这是怎么了？”
待到左若童走后，百思不得其解的陆瑾，目光看向师兄水云。
此话一出，旁边锤炼性命的三一门弟子纷纷停下修炼，同样投去好奇的目光，显然他们也想知道师父刚才为何失态。
毕竟师父左若童一向沉稳。
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有些过分，但寻常小事绝对不会这样。
“咳咳....”
“其实这件事吧，我倒是能猜出一二。”
此时，见师兄弟们都看向自己，水云干咳两声，故作高深道：“之前下院有个叫李慕玄的孩子，你们还记得么？”
“李慕玄...”
三一门弟子像是想到什么。
“是那个每天跑上山看风景的小孩吗？他不是被师父带下山了么？”
“对，没错，就是他。”
水云点点头，接着道：“因为这孩子心不诚，但又有些天赋。”
“于是咱师父起了惜才之心，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前日刚将他送到了洞山师兄那，让师兄教他学识，顺带磨磨他的性子。”
话音刚落。
场上便有弟子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
“师兄，你的意思是说，这孩子可能在山下惹出了什么事。”
“所以洞山师兄才写信给师父？”
“诶，我可没说啊。”
话虽如此，但水云接着却是说道：“不过确实有这么个可能。”
“你们是不晓得，李慕玄这小子的胆子有多大。”
“当着咱师父的面都敢讨价还价，不仅说不能浪费他的宝贵光阴，还说什么在师父那排好号，将来要当小陆瑾的师兄。”
“搞的像是我三一门求着收他一样！”
说到这。
水云脸上露出几分不满，其他弟子听完后同样如此。
在他们看来，三一门不说比肩天师府、全真派，但也是正道大派。
李慕玄不过是商贾之子，在下院时心思不诚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师父不敬，而这也亏得是遇到他们师父。
要换做是别人。
这小孩八成得被吊在树上抽。
心念间。
见在场众人都一副义愤填膺之态，水云顿时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随后，他低头看向陆瑾，语重心长道：“小陆瑾啊，你可一定要好好努力，即便到时师父真收了那李慕玄为弟子，你也绝不能让这混蛋小子得逞！”
“放心，师兄们都会帮你的。”
“大家伙说对不对。”
“对，没错！”
“就算师父真收了那小子为徒，我们也绝不会坐视他当你的师兄！”
“想压我们小陆瑾一头，做梦！”
一道道声音响起。
此刻，经过水云的这番拱火。
三一门弟子不说对李慕玄有多深恶痛绝，但第一印象也是不怎么好。
而陆瑾这边，看着群情激愤的师兄，眼中露出几分迷茫，他跟李慕玄虽然不是很熟，但好歹也相处过一段时间。
直觉告诉他。
李慕玄并不像师兄说的那样可恶。
但水云师兄也没必要说谎。
想到这。
陆瑾暗自下定决心。
如果日后有机会碰到李慕玄，一定要跟他掰扯清楚这件事。
同时，若对方真想当自己的师兄，也必须得拿出真本事来才行，否则自己定要同他好好讲讲道理，让他晓得啥叫先入门为长！
.......
翌日，学堂内。
洞山收到师父左若童的回信。
“这件事为师已经知道。”
“本来想直接收李慕玄为徒，但怕他因此生出骄狂之心。”
“所以由你来继续教导这孩子，等他筑基完成之后，先教他一些基础的护身手段，还有修行界内的一些常识。”
看到来信，洞山眼中闪过几分无奈。
师父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像李慕玄这般堪称妖孽的天才，居然敢如此放心的让自己继续教下去。
不过他也能理解师父这番良苦用心。
这李慕玄，前天才被以考验的名义送下来，现在师父要是突然收下让，以对方的聪颖，肯定能想到跟筑基的事有关。
这样一来。
天赋的事多半也就瞒不住了。
而师父之所以不想让李慕玄这么早知道自身天赋的事，也是为他考虑。
首先，李慕玄才九岁。
试想一下。
一个才九岁的孩子，突然知道自己有着举世无双的天赋。
不敢说这孩子一定会生出骄狂之心，但因为在修炼、生活中越来越顺风顺水，或多或少肯定会轻视身边其他人。
这样的心态，在山门内其实还好。
在外面就有些不妙了。
自古以来。
可从来都不缺仗着天赋而自以为是，结果被人灭掉的天才。
毕竟人家光明正大打不过你，偷偷摸摸还不成？一个不行就搭伙，搭伙还弄不成就下药放毒，你能在刺杀中坚持多久？
唉。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而是人情世故。
天才们或许可以不受某些规矩限制，但却不能完全无视规矩。
除非你有超然的实力，能挡住这个体系内所有人的反扑，但除了传说中的仙人外，还没见过几个有这实力的。
而且就算是仙人。
也不是打娘胎里生出来就是仙人。
总得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而师父所考虑的，就是想让李慕玄将来能尽可能的在这条路上走的稳。
第十九章：顺则为凡，逆则为仙
时间如白驹过隙。
对于左若童和洞山两人之间的交流，李慕玄自然不知道。
但自从不用再管学业后，他的时间便一下充裕起来，除了依旧每天要去学堂打卡外，剩下的时间全都用来修炼。
很快，在他努力精进下，四十多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一天夜里，明月高悬。
“算算真气。”
“应该快三千六百口了。”
李慕玄盘腿坐在床上，静心感受经脉内流淌着的磅礴真气。
此时，真气已然填满他体内三百六十四处窍穴，只剩最后一处位于后脑颅骨与颈椎相接着的枕玉枕穴迟迟没被打通。
李慕玄曾特地去问过洞山先生。
按先生的说法。
玉枕穴又被世人称为铁壁。
要过玉枕，须用牛车，意思就是非九牛之力难以打通此穴位。
同时，人身各不相同，每个人的体魄身躯都不一样，因此对于打通玉枕穴需要多少真气，谁也没法说出个准数。
不过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跟姹女怀子一样。
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生产，但孩子迟早能生下来，所以越是这种时刻，就越不能着急，要摒弃杂念，专心修行。
李慕玄听完这番话，知道问题不是源于自身后，便放心下来继续修炼。
也就在此时。
他如往常那样炼化一口甘露后不久。
只听嚯的一声突然响起。
刹那间，李慕玄感觉自己打破了某种桎梏，体内真气顿时畅通无阻。
似滚滚长江东奔入海，又似滔滔黄河绵延不息，充盈的真气在体内各处经脉肆意奔腾，直至最后又回归丹田。
就在这循环反复的过程中。
李慕玄能清晰感应到，体内某种玄妙事物的存在。
它似有形，又似无形。
像水又像雾。
每当真气沿着经脉运行一个周天，这种事物便会随之增多。
“按先生的说法。”
“这应该就是先天一炁吧。”
李慕玄有些不太确定，毕竟他前世虽然修过道，但也就几个月而已。
况且，在前世的典籍当中，先天一炁一直都是玄之又玄的模样，没人具体描述过它的样子，准确来说它就是道的体现。
那么道长啥样呢？
道可道。
非常道。
道没有具体的模样，先天一炁自然也没有具体的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李慕玄对这到底是不是先天一炁也不是非常关心，毕竟眼下窍穴已经打通，真气充盈全身。
就算这东西不是先天一炁，那也离先天一炁不远。
现在的他。
心思都放在另一件事上。
“按前世路子，百日筑基过后，就应该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路子。”
“不知道这世界是怎么样的。”
李慕玄思考着。
他虽然记得几篇前世炼精化气的法子，但却不敢轻易尝试。
毕竟在修行上，每一派对道的理解都各不相同，即便是同样都主张性命双修的全真派，内部也有许多流派分支。
至于谁优谁劣。
就不是他一个新人可以妄言的了。
再者，自己所知道的。
只是前世的一些修行理论罢了，能否用得上，还是得先去请教洞山先生。
于是，李慕玄没有再去多想，一边躺在床上闭目冥神，一边静心感受体内那疑似先天一炁的事物。
就如此，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伴随一阵鸡鸣响起。
李慕玄如往常那样起床洗漱，背着书包一路来到学堂。
“真别说。”
“气脉畅通以后，走起路来都比往常要轻松不少，感觉轻飘飘的。”
感受到这一路上身体的变化，李慕玄脸上不由露出笑意。
虽然相比以前，只是感觉轻盈了些，但这种肉眼可见的变化，却实实在在的振奋人心，给人一种正向反馈。
很快，随着时间的推移。
叮~~！
叮~~！
清脆的上课铃响起。
紧接着，身穿褐色西装，杵着拐杖的洞山，不急不缓的走进学堂。
看到对方的第一时间，李慕玄便想上前，向这位自己修行路上目前唯一的领路人请教，但这念头很快被他制止。
毕竟他的修行是修行，学堂内这么多同学的修行就不是修行了？
于是。
等到第一节课结束后，李慕玄趁着课间休息的时间找到洞山。
“先生。”
“有件事我想向您请教。”
说着，李慕玄说出昨晚的全部感受，并详细描述体内疑似先天一炁的事物。
“哈哈哈哈....”
洞山听完，露出一脸笑意。
“你说的这个，的确是先天一炁，但又不完全是先天一炁。”
“嗯？”
李慕玄挠了挠头。
洞山解释道。
“你可还记得我先前同你讲的电源、电线、电灯的例子？”
“记得。”
“您说只要积累真气，填满三百六十处大穴，就能感应到先天一炁。”
李慕玄开口说道。
“没错，确实是这样没错。”
洞山点点头，而后话锋一转：“但有一点你却不知，先天一炁乃大道显化，包含万事万物，而万物又是由三衍化。”
“因此先天一炁，见一含三。”
“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亦有三宝，精气神。”
“先天一炁落在人体，便化为元精、元炁、元神。”
“你所见到的便是元炁，也被世人称为先天之炁，它可以说是先天一炁，但却只是其中一部分，并不完全。”
“晚辈受教了。”
李慕玄双手抱拳行礼。
作为修行者。
不同于外行人将道单纯看作阴阳太极，见一含三的道理他自然懂。
而元精、元炁、元神之分，在前世虽然算不上常识，但也是相对基础的知识，就拿‘炼精化气’举例，其中的精和气，就是指将人体内的元精和元炁合炼。
至于为何要这么做。
在内丹学中。
顺则为凡，逆则为仙。
有道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就是这个三。
若是凡人想成仙，就必须要逆着来，既是精化气，气化神，神化虚，从三一路逆推回一，到最后重返先天一炁。
说到这。
就不得不提三一门的逆生三重了。
它的核心就是逆。
而这跟内丹学的理论几乎完全一样，只是修炼过程可能有些差别。
这也是为什么李慕玄的第一选择是三一门的原因，因为他前世主修的就是内丹学，看的道藏也多是内丹学著作。
至于天师府雷法、符箓那一套。
不能说完全不了解。
只能说略懂一些，大概停留在百度水准，其中更深的门道他就不知了。
而这时。
洞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既然你已经能感应到元炁的存在，那么接下来我便教你怎么运用它。”
“以及...如何用它来锤炼性命。”
话音落下。
李慕玄眼前顿时一亮。
第二十章：道门法术，遁光
“你可知何为性命？”
“知道一点。”
李慕玄说出自身见解：“性，乃元始真如，一灵炯炯是也；命，乃先天至精，一气氤氲是也。”
“性之造化系乎心，命之造化系乎身。”
通俗易懂点来讲。
性就是心，命就是身，性命就是人的精神思想和躯体肉身。
而要是复杂一点，性又可以说成是三魂七魄，或者元性、真性、元神、真心、天心、道，以及人的本来面目。
至于这些说法有何区别，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不过都可以说成是性。
“不错。”
听完李慕玄的话，洞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本来觉得李慕玄作为商贾之子，又从未修过道，应该不知道何为性命，或者只在旁人口中偶然听过几句。
却没想到他竟然能一语中的。
看样子，之前教他的那位九老师不一般，似乎还是修行中人。
有机会得调查一下。
但不管怎么说。
眼下倒是省去自己不少工夫。
于是，洞山继续道：“性命二字，乃人立身之根本，大道之造化。”
“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若想羽化登仙，必须要性命双修。”
说到这。
洞山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
“孩子，你要记得。”
“这世上虽有无数神秘莫测的术法，但术法只是护身和钻研大道所用。”
“自身性命永远是第一位。”
“命不必多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健康活着才能追寻大道。”
“性就复杂了，你可以理解为本心，也可以理解为自身想要追求的道，但不论何时，只要不危及生命，就绝对不要做出欺心之举。”
“否则哪怕一个不痛不痒的谎言，日后也可能成为修行上的魔障。”
此刻，洞山的表情格外凝重。
在他看来。
命功的修炼属于积土成山，积水成渊，一步一步慢慢积累就好了。
而性功修行变数太多。
常言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人心是复杂而多变的，在面对金钱、美色、权力的诱惑时，常常会忘记自己的本来面目，使得道心蒙尘，本性难寻。
“晚辈谨记。”
李慕玄一脸认真。
他明白洞山先生想要表达的意思，大致就是让他别做使自己后悔的事。
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比如说欺负弱小无辜之人。
论性质。
虽然这算不上十恶不赦，但当多年后良心发现时，必然会心怀愧疚。
当然，如果一个人在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后，还能一辈子不后悔、不内疚、不迷茫，打心底里认为自己做的对。
某种程度来讲这也是道。
因为道本身并不分好坏善恶，只在于你看待事物的角度。
但这就不得不提另一个字。
德。
道可以千变万化，没有好坏、善恶、上下之分。
德却可以有。
德。
乃人们共同生活及其行为的准则和规范，法律和世俗礼法都在其中。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德，一个人要是违背了德，轻则被世人言语谩骂讥讽，重则被律法制裁定罪，以武力镇压。
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常说道德道德，一个人不仅要有道，还需有德。
言归正传。
就在李慕玄回答完后。
洞山从兜里拿出两本用油布纸包好的崭新书籍。
“这两本书，第一本是身法招式，你练好以后飞檐走壁，蹑影追风不是问题，第二本则是道门法术，唤作遁光。”
“遁光？”
李慕玄眼中闪过几分好奇。
这名字他曾经听过。
漫画中，两豪杰之一的丁嶋安在面对唐门丹噬时，用的就是这门法术。
虽然最后没能挡住丹噬，但这并不代表遁光的防御就不强。
毕竟丹噬这东西，设定太BUG，除了领悟炁体源流的张怀义能多支撑一会外，在李慕玄认知里还没人能正面硬接丹噬。
至于老天师张之维。
虽然是一绝顶，但漫画中并没有具体说过他能否正面硬接丹噬。
所以不计算在内。
而此时，注意到李慕玄的神情。
洞山以为他没听过，不由挺直了腰板，久违的师道自信回到身上。
“没错，遁光。”
“此术乃道门弟子护体之用。”
说着，似乎是怕李慕玄瞧不起这门术法，洞山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遁光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效果却非常实用，不说练到至臻化境，单就正常水准，也足以抵挡世间大部分术法。”
“多谢前辈传法。”
李慕玄两手接过秘籍，认真道：“晚辈一定勤加修炼，绝不辜负先生教诲。”
他没有因为自己是穿越者就好高骛远。
在李慕玄看来。
无论是神乎其神的八奇技，还是天师府雷法，或者是逆生三重。
这些各门各派的顶尖术法，都不是自己现在这个层次能接触到的，况且他一个新人，底子浅薄，就算接触到也未必能练。
而遁光虽然是基础的护体术法。
但基础并不代表就差。
只是相对那些花里胡哨的术法来说，他的效果要相对简陋一些。
但修道不是街头杂耍，狂霸酷炫拽没有什么太大意义。
实用才是第一位。
要知道。
动漫中可是明确说过。
遁光在防御上，可是能与天师府的独门手段金光咒相提并论。
同时，遁光与金光咒之间似乎还存在某种渊源，有人说金光咒是从遁光上改进而来，也有人说遁光是简化版金光咒。
至于到底那个说法更靠谱。
李慕玄不知道。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遁光和金光咒之间就算不是鸡和蛋的关系，那也属于同一科。
心念间。
似是想到了什么。
“先生，您刚才说教我用元炁锤炼性命，可否就是与这遁光有关？”
李慕玄直接问道。
“嗯。”
闻言，洞山点头承认，同时看向李慕玄的眼中多出几分赞许。
别的不说，这孩子确实有些灵性，还没等自己开口，就察觉到两者之间的联系，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多费口舌。
随即，他说道：“你先看看秘籍上元炁在体内经脉的运行路线。”
“不着急练。”
“等今天下课之后，我再告诉你怎么用它来锤炼自身性命。”
“好。”
李慕玄一口答应。
随后，在上课铃声响起前，他回到座位，拿出遁光秘籍开始翻看起来。
第二十一章：先生真乃良师也！
学堂内。
坐在角落的李慕玄，神情专注地翻看手中遁光的修炼秘籍。
有一说一，上面的内容并不复杂。
甚至可以说比较简单。
前面大部分都是在介绍人体的穴位和经脉，同时劝修习者保持平和自然的心态，直到最后几页才画出行炁路线。
对此，李慕玄也能够理解。
遁光是基础法术。
性质上跟中小学的教材差不多，自然要多介绍一些常识性的知识。
毕竟又不是谁都生而知之，大部分初学者可能连任督二脉在身体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谈按照特定的路线来行炁。
要知道，行炁可不是随便乱行。
人体就像是一方天地。
肺金、肾水、肝木、心火、脾土，五脏分别对应五行。
除此之外，还有七百二十处穴位，这些穴位不止能影响到五脏，还能影响其他器官，如大肠、小肠、胃等等。
一旦行炁出现差错。
轻则亏损气血，重则阴阳失调，五行失衡，对器官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这也是为什么修道之人往往都擅长医理。
没办法，你要是不懂体内五行生克、阴阳协调、气血津液等学说。
还谈什么行炁？
不行炁，你又怎么修命？
当然，行错炁也没有那么可怕。
别看最坏的下场是暴毙，但那要长年累月的按错误路线去走。
一时行错炁，只要不是自己故意作死，一直往脑部、心部等重要穴位莽，一般来说躺个几天就没什么事了。
而此时。
在看完遁光的行炁路线后，李慕玄有些跃跃欲试。
倒不是他自信，而是遁光的行炁路线相对简单，没有涉及什么重要穴位。
即便是一时行错炁，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伤，顶多是突然大笑、大哭，或者暴怒，但很快便会平息下去。
况且。
不是有修道领路人在么？
想到这，李慕玄看了眼台上的洞山，心中顿时大定。
虽然先生已经不能修行，但既然传自己法术，便说明他有应对突发情况的解决办法，总不能只管发货不负责售后吧？
旋即，李慕玄合上书本。
闭目准备行炁。
而此时，正在台上授课的洞山注意到这边情况，嘴角微微上扬。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
“师弟啊师弟，你也别怪我，当初师父也是这么教我的，等你这次出完糗后，多少能长点记性，不敢再自作主张。”
自从上次接到师父左若童来信。
洞山便知道。
李慕玄已经通过了考验。
或者换句话来说，师父承认自己错了，李慕玄从头到尾确实没演。
只是现在的李慕玄，跟他家乡街坊邻居口中的‘恶童’相比，为什么前后差距会如此之大，那就不得而知了。
说不定是当初从屋顶摔下来时，在生死间见到真我，又或是什么其他原因。
而这也算不上什么十分稀奇的事。
毕竟李慕玄本性一直不坏。
况且历史上也不乏这种幡然醒悟，浪子回头的人，同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李慕玄一介少年，就拥有如此成熟的心性。
借用禅宗那套说辞。
见性成佛。
有的人先修手段，历经半生方才见性，有的人先见性，然后再修手段。
而经过洞山这一个月的观察，李慕玄明显属于后者。
这是好事，但也不好。
所谓见性成佛，见的是自性天真之佛，这类人若是能伏住烦恼，常自觉照，举动就和圣人相近。
但假如失了觉照的工夫，伏不住烦恼，那做起恶来比普通人更加厉害。
毕竟正常人作恶，还会心存负担，但这类人的烦恼里，往往夹杂着开悟的力量，做起恶时并不会觉得自己是在作恶。
幸好李慕玄年纪还小，同时自己悟到了以本心观照念头的本事。
若是好好教导。
这条路要比寻常人走的更顺畅。
也正是因此。
所以才更要磨磨李慕玄的性子，好让他不敢仗着聪慧便任性恣意。
这也是为什么洞山看到李慕玄行炁会露出笑意的原因。
要知道，即便是人的手脚，也要经过长期的训练、使用才会听使唤，没有人一出生就会跑，行炁同样是这个道理。
一般人刚打通气脉。
元炁都是随着真气的吸引，沿着各处经脉循环往返的游走。
要想让它按照指定的路线行走。
可需要花费不少工夫。
心神稍有松懈，就会功亏一篑，甚至是跑错地方，造成意想不到的结果。
比如说狂笑不止，痛哭流涕，口渴难耐等等，在元炁的刺激下，身体会做出不受本性和意识控制的事情来。
想到这。
洞山目光看向李慕玄，颇有一种前辈看晚辈乐子的意味。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会碰到哪种。”
“希望能让他印象深刻些。”
说着，洞山似乎想到多年前自己行错炁的模样，老脸不由一红。
与此同时。
李慕玄这边却没直接就开始行炁。
而是先分析起来。
“遁光这门法术，难的并不在于它的行炁路线，而在于行炁本身。”
“先生刚才特意叮嘱过我，说不急着练，这显然是在告诫我欲速则不达，要我先理清头绪，不要仅凭感觉便轻举妄动。”
“所以我现在要做的，不是行炁，而是如何操控元炁在体内流动。”
想到这里。
李慕玄抬头看向讲台上的洞山。
见他满脸笑意的望着自己，心中不由感叹道：“先生真乃良师也。”
随后，找到方法的李慕玄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闭上眼睛，扫除心中杂念，准备以全盛状态，来降服体内元炁。
很快，约过了数个呼吸。
李慕玄刚构建好坐禅时的状态，便感应到体内充盈无比的元炁，
于是，他开始调动心神，尝试操控体内元炁的走向，同时做好元炁可能不听自己使唤，需要鏖战多时的心理准备。
毕竟元炁那是容易降服的？
然而，就在下一刻。
李慕玄心神刚动。
就见体内元炁完全按照他的想法改变走向，仿佛就是他的意志本身，比手脚还要更加灵活。
“嗯？”
见状，李慕玄不禁有些发懵。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元炁竟然这么听话的么？还是说这其中另有什么别的玄机？
第二十二章：炼精化气
在发现自己体内元炁异常听话后。
李慕玄有些愣神。
早在行炁前，他就已经做好鏖战的准备，结果谁能想到元炁竟是自己人。
好家伙。
闹半天原来是自己多心了。
“这行炁似乎并不难。”
“看样子，先生让我不要着急练，这其中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此刻，回过神的李慕玄在心中暗自揣摩道：“莫非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不要为了行炁而行炁，要我静下心来，感受行炁过程中自身的变化？”
想到这里。
李慕玄不再有半点迟疑。
确定元炁能完全随自己心意操控后，立即按照遁光的修炼路线行炁。
很快，元炁自丹田出，沿着脊柱向上方游走。
同时在李慕玄的有意控制下。
元炁的速度十分缓慢。
并且每经过一处窍穴时，都会停留数十个呼吸，然后再去下个地方。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李慕玄彻底静下心来，心神完全沉浸在元炁和身体的变化上，同时体表出现一层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透明光膜。
而随着元炁沿路线越走越远，身上光膜也再不断加厚。
好在因为是透明的，李慕玄又坐在角落，再加上他没什么朋友，所以才没有人发现，不然肯定要引来一阵惊呼。
但此时讲台上，曾经是修行者的洞山，却是察觉到一丝异样。
“难道真让他修出来了？”
“怎么可能？”
“他这分明是第一次行炁才对”
“按照常理来说，就算他没有行错炁，也不该进展如此顺利。”
望着李慕玄身上那层接近透明的炁障，洞山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说实话，要不是还在上课，他差点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毕竟这实在是太离谱了。
有一说一。
一个人在性功上天赋出众。
洞山能理解，这世上不是没出过天生通透的人，有的甚至比李慕玄还夸张。
比如说禅宗六祖慧能，也就是作‘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句偈语的佛门大能。
与慧能相比，李慕玄能自觉观照自身念头根本不算什么。
当然，拿这种传说中成佛作祖的人跟李慕玄比，本身就是在抬高这小子。
而令洞山现在接受不了的是。
不仅是性功，李慕玄在命功上的造诣竟然也如此之高。
要知道，遁光虽然是基础法术，但李慕玄也是初次接触到法术，初次行炁，正常来讲能不把炁走错就千难万难了。
这就好比小孩子第一次学走路。
别说是跑，能坚持住不摔倒，就已经算得上十分稳当了。
然而，才一堂课不到的时间。
李慕玄就学会走了。
而且还不是初学者磕磕碰碰的那种，是自然而然，循序渐进的那种。
讲道理，这种情况要是出现在一个之前学过法术的修行者身上，洞山半点不觉得惊讶，但出现在李慕玄的身上，让他再一次感受到天赋资质带给他的恶意。
“真不知道假以时日，这孩子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大盈仙人。”
望着愈发雄厚的遁光，洞山忍不住干咽一口，同时眼中闪过几分兴奋。
跟天师府、全真教这样的大派相比，因为逆生三重的不稳定性，三一门还是缺少几分底蕴，一流层次的修行者太少。
绝大部分弟子都在冲击逆生第二重时失败，落得身体残疾的下场。
毫不客气的说。
现在的三一门，全靠师父左若童一个人撑着。
接下来几十年要再没人站出来。
虽然不至于落到小门小派，传承难以延续的田地，但日子也好不到哪去。
毕竟缺少顶尖修行者坐镇，一流修行者又很少，相对应的在圈子内的话语权也会降低，而这势必会影响门派传承。
但李慕玄的出现，说不定将来能补上三一门的这个空白。
就算成不了第二个大盈仙人。
以目前的表现来看。
也不会差到哪去。
而与此同时。
正在专心感受身体变化的李慕玄，自然不知自己被人寄予了这么大期望。
“原来是这样。”
“我懂先生的意思了。”
完整走完数遍遁光的行炁路线，李慕玄眼中闪过几分明悟。
“遁光这门法术，重点其实并不在于外表展现的护体光遁，而是利用炁在体内构建出一种状态，一种需要长时间保持清净，炼化体内元精的状态。”
“对这种状态越熟练，自身性命越强，遁光的防御也就越强。”
想到这。
李慕玄对创造出遁光这门法术的前辈，不由打心底里佩服。
在他看来，遁光与其说是门法术，不如说它是门教修行者炼精化气的手段，至于其它法术有没有相同的效果。
李慕玄不知道。
毕竟他现在只接触了这一门法术。
不过即便如此也够了，至少它验证了李慕玄一直藏在心中的猜想。
那就是这个世界道门练炁士用来锤炼性命的手段，在原理跟前世其实是一样的，双方走的都是炼精化气的路子。
你要说什么遁光、金光咒、逆生三重，李慕玄可能不熟。
但炼精化气他可太熟了。
如《性命圭旨》、《周易参同契》、《悟真篇》等丹道著作。
他可全都记在心里。
而这上面，不仅有教怎么炼精化气，甚至炼气化神、炼神还虚都有。
当然，两个世界毕竟存在差异，这些丹道著作不可能完全适用，但却可以作为参考对象，来辅助自己锤炼性命。
正想着。
清脆的下课铃声突然响起。
叮！
叮！
叮！
见状，李慕玄并未停止行炁，而是将护体的遁光给散掉。
在他看来，既然已经搞清楚遁光是什么，就没必要再浪费元炁维持，只需保持体内状态稳定，继续锤炼性命就好。
随后，他起身跟上洞山的脚步。
准备告诉对方这一发现。
而洞山这边。
看到李慕玄朝自己走来，知道肯定跟遁光有关，立即换上一副淡定的表情。
“还好刚才就发现他已经练成。”
“这次肯定不会再被吓到。”
思索间，似乎是想到之前几次被李慕玄天赋给震惊到的模样。
为了防止露馅。
这一次。
洞山决定主动出击。
“咳咳...刚才我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没想到你已经修炼成遁光。”
“但你要知道，遁光只是基础法术，很容易便能掌握，重点在于如何利用它来锤炼自身性命，现在我来跟你说...”
话音未落。
只见李慕玄双手抱拳行礼。
“多亏先生指点，晚辈已经知道如何锤炼性命。”
“？？？”
第二十三章：快把这孩子接上山！
“我？指点？”
听到李慕玄的话，洞山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刚才确实是想指点来着，但这不还没开口么，这孩子咋就直接谢上了？
而且，要是自己没听错的话。
好像后面还有一句。
说他已经知道如何锤炼性命了。
他知道了个啥？
这一刻，洞山看向李慕玄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而对于洞山的心理活动，李慕玄并不知道，开口说出自己刚才的心得。
“先生，遁光这门法术，体表的光只是表象，重点在于利用元炁，构建出一种长时间本心清静，炼化体内元精的状态。”
“对这种状态越熟练，性命越强，遁光的防御也就越强。”
“晚辈说的可对？”
话音落下，洞山瞬间呆立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李慕玄天赋出众，一点就通，但却没想到能通到这种地步，随便扔给他一本秘籍，他不仅练成了，甚至还举一反三，悟到了如何锤炼性命。
好家伙。
自己这老师当的何止是省心。
简直有没有都一样。
洞山甚至怀疑，李慕玄要是有一本道门百科全书，他都能自学成才！
而此时，李慕玄并不知道洞山心中所想，但见对方面无表情，没有开口反驳，便当对方是默认了自己的说法。
随后，他直接行礼拜谢。
“晚辈能悟到这么多，全靠您老先前的叮嘱，让我不要着急练。”
“否则就凭我一个人瞎琢磨，绝对想不到这些。”
李慕玄真心诚意道。
“啊？是么...”
听到这话，洞山方才回过神来，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尴尬。
尤其是在看到李慕玄的这副真诚模样，不由想起自己刚才想看这孩子乐子的心思，顿时老脸一红，感到惭愧。
但事到如今。
他总不能把事挑明，说之前那句叮嘱就随口一说，真没想那么多吧？
要真这样。
自己这老师没脸再当下去不说。
万一让李慕玄这孩子发现自己的天赋竟然恐怖如斯。
那该咋办？
想到这。
洞山不禁有些心虚道。
“你能从中悟到怎么锤炼性命我很欣慰，但要记得勤加练习....”
“请先生放心，晚辈知道您的意思，修行之道贵在恒心，晚辈一定不会懈怠。”此刻，李慕玄的语气格外认真。
眼见对方都已经学会抢答，洞山此时更加的心虚。
要说他没教什么。
那是假的。
但他教给李慕玄的都是些常识和大道理，并不足以受到对方这份礼待。
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李慕玄能有今天的成就，跟自己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有关系，但不多，就一点点。
不过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嗯，这我就放心了。”
“你快去修炼吧。”
洞山摆了摆手，露出一副和善的笑意，实则想快点逃离此地。
也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学生的天赋太过妖孽，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容易显得当老师的没存在感，且没用。
“好。”
李慕玄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提出了一个小请求。
“先生，有件事我想要拜托您。”
“什么事？”
洞山感到有些好奇。
在他眼里，李慕玄一直是个极有分寸，轻易不会麻烦别人的孩子。
而能让他主动开口拜托自己，说明这件事并不一般，至少以李慕玄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否则绝不会来找自己。
“是这样的。”
李慕玄说道：“晚辈想要了解一些关于人体阴阳五行的医理。”
“不知先生有没有这方面的书？”
虽然已经知道这个世界锤炼性命的方法，和前世一样都是炼精化气，但人体孱弱，在没绝对把握前，李慕玄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乱开玩笑。
万一行差踏错，受点小伤也就罢了。
就怕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因此。
李慕玄决定先从最基础的医理开始学起，等熟练后再尝试前世的理论。
“有倒是有。”
说着，洞山一脸古怪的盯着李慕玄，“你了解这些做什么？”
“人身如一方天地，阴阳、五行、四气、八卦各自有序，皆按自然之机运转，若因杂思妄念，一时冲动打破平衡，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前路断绝。”
“吾辈修行之人，要更加懂得敬畏，切莫自以为是。”
洞山语气中带有浓浓地警示意味。
人身乃命之根本。
不是靠看几本关于阴阳五行的书籍，就能够创造出新的东西来。
要真有那么容易，逆生三重也不会直到现在还残缺不全。
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尝试寻找出路，但绝大部分都以失败残疾而告终，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打破了人体的平衡！
就这还是在前人的基础上进行探索，都已经如此惨烈。
如果纯靠自己悟的话。
不说逆生三重。
这世上大部分法术都会失了传承，修行者的入门门槛也将拔高数个量级。
然而，李慕玄偏偏又是个爱琢磨的人。
这是好事，但同样也是坏事。
好的是有机会开出一条新路，而坏就坏在这孩子万一没有自知之明，看书看得一时兴起，拿自己的身体乱做尝试。
那无疑是自毁前程！
所以洞山现在就要把话说清楚，彻底打消李慕玄胡乱尝试的念头。
而李慕玄这边。
对洞山的话深以为然。
“晚辈明白。”
“人体之内禁忌繁多，绝不敢轻易尝试，只是想多学习一些知识。”
李慕玄态度恳切，他明白洞山说这么多是为他好，怕他误入歧途，而他自己也十分惜命，没把握前也不会随便乱来。
此时，听到李慕玄的话。
洞山神色稍缓。
“你晓得这其中利害就好。”
“书的话我过两天给你，先从最基础的读起，切记千万不要独断专行。”
说到这，似乎还是觉得不够保险，他继续叮嘱道：“即便你真有什么想法，不要急着尝试，一定一定要跟我说，我虽然已经不能修行，但见识肯定比你要多。”
“更别提还有整个三一门在，绝对要比你自个瞎琢磨要好。”
洞山语重心长的说着。
“学生明白。”
李慕玄重重点头。
这就是加入大门派的好处，修行路上有师长在身旁作为倚靠。
不用像无头苍蝇那样到处乱撞，随时都可以找同门帮忙参考，就算不能解决全部问题，那也比一个人闷头想要好。
随后，请求得到答应的李慕玄朝洞山躬身拜谢，转身朝教室走去。
望着背影，洞山长舒一口气。
接着便准备写信给师父，告诉李慕玄的修行情况，同时看看能不能早些接上山。
这娃儿。
他实在是教不了了！
第二十四章：全性
“呵，真是没想到啊。”
“这孩子竟然能让学识渊博的洞山，说出不配教他的话来。”
三一门内，望着手中洞山的来信，独坐空房的左若童，边说边用手摩挲着下巴，同时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不过话说回来，”
“这孩子倒总能给人带来惊喜，居然自己悟出了锤炼性命之理。”
“虽然是误打误撞，但这样的天赋，即便放在整个圈子，也是极其少见的好苗子，就是太过省心，反倒令人无所适从。”
想到这，左若童顿时有些无奈。
他当然知道。
这不是李慕玄的问题。
但即将成为对方的师父，他便不得不去考虑该如何调教李慕玄，才不会耽误这孩子的天赋。
就跟一个雕刻大师，平常能雕刻出精美绝伦的作品，直到有一天，突然看到一块浑然天成的玉石时的感觉一样。
无从下手。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反而毁了这块玉石浑然天成的美感。
左若童现在面对李慕玄就是这种心态。
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管束的严，又怕这孩子古板，太过放纵，又怕他生出骄狂之心。
总之不管怎么做，似乎都没有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好，可问题是怎么保持现状，难道就是不管不问，放任自然？
但别忘了李慕玄有自己的思想。
他自己会动。
动就代表着变化。
至于朝好的方向还是坏的方向，这同样需要当师父的来操心。
“唉，有时太省心也不是啥好事。”
苦思许久，左若童发出了跟徒弟洞山相同的感叹，眉宇间有些惆怅。
当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想这么多，其实是在过度苛求自己，试图将这件事做到尽善尽美，否则就跟其他人教弟子一样，只传李慕玄功法就好了。
但在左若童看来。
如果只是单方面的要求弟子心诚，自己却随意应付，那自己便不配为人师。
同样的道理。
既然选择收下李慕玄。
那他就必须要做到尽心尽责，否则哪里好腆着脸让人喊师父？
“罢了，迟早要面对，光靠我在这想，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良久过后，左若童终是下定决心，“等再过两个月，这孩子读完关于人体阴阳五行的书，我就亲自下山收他为徒。”
一来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事。
既然知道李慕玄心诚，当初是自己错了，那就该履行承诺收他为徒。
二来能更好的观察李慕玄。
这个观察，并不是说跟之前一样的考验，而是加深对这孩子的了解。
在教育弟子这条路上，左若童一直遵从因材施教的原则，而因材施教的首要条件，就是知道这孩子是个怎样的人。
诚然，李慕玄现在的表现很完美。
但那也有可能是接触的少。
还没发现问题。
当然，并不是一定要发现问题才行，只是作为师父，了解弟子是必须的。
如果父不知子，子不知父，两人彼此生出疑心，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那做起事来，就很有可能出现不必要的矛盾。
就像自己之前看错李慕玄一样。
归根到底。
还是自己不够了解这孩子。
全是自己的错。
.......
与此同时。
就在左门长自省反思时，一条小船出现在数百里外的江面上。
船头站着一名老者，老者身穿一件打满补丁的灰色单衣，驮着背，负手在后，目光死死盯着三一门山门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怎么了，王老头？”
“瞅您老这样子，难道说那里还有您的故人不成？”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两手拿着船桨用力划动，脖子处系了条红围巾，鼻尖有几颗红色痘印，看起来有些滑稽。
而就在男人说完，被其称作王老头的老者却是当即啐了口痰。
“呸，屁个故人。”
说着，似乎是想到多年前一些不好的回忆，王老头的脸色瞬间阴沉。
“小苑，你故意的是吧？这么多年，谁不知道老头子我跟三一门的过节，要不是有事，我绝对不来这破地方。”
话音落下。
被称作小苑的男人坏笑几声。
“嘿嘿....”
他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位王老头，跟三一门之间存在过节。
刚才之所以那么说，也没啥别的意思，就是想调侃下对方，当然，如果王老头出手，他也不介意看场热闹。
不过在此之前。
有件事他要和对方讲清楚。
“您别误会，您老跟三一门的事，我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不过跟前些年相比，这几年日子要相对太平一点，各门各派都腾出手来，我们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所以就算您老跟三一门有过节，也最好别闹得太大。”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要在这地方呆着。”
小苑语气贱兮兮的说道。
他虽然有意挑事，但又怕这王老头做的过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大盈仙人的名号可不是自封的，这数十年来，全性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上，一旦事情闹大，谁也不好过。
“哼~！”
“这老头子我自然晓得。”
王老头冷哼一声，“而且我也只是看那左若童不爽，不会为难三一门小辈。”
“那就好，那就好。”
闻言，小苑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感到有些遗憾。
说实话他自己也很矛盾。
一方面他还真想见识下左若童出手的样子，毕竟大盈仙人的名头传了这么多年，自己还未亲眼见过对方的手段。
但另一方面他又有些害怕。
万一真惹急了对方，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要知道。
全性虽然人员众多，势力庞大，但实际上跟一盘散沙差不了多少。
除了平常走得近的几位，在面对正道围剿的时候都是各管各的，甚至于抛弃同伴，独自苟且偷生的也不在少数。
就比如说他和王老头。
要真有性命之忧。
他绝对会把王老头抛在后面独自逃命，而对方也同样会如此。
“对了，那群混蛋现在怎么样了？”
王老头此时突然问道。
“还不晓得。”
小苑摇了摇头，“您老也知道，那群家伙平日里就爱惹事生非。”
“前些年乱的时候可是趁机搞了不少事，跟不少门派结下梁子，这次正道那边出手，他们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王老头冷笑一声，“哼，那群混蛋死了才好。”
闻言，小苑默不作声。
全性虽然是一群胡作非为的人聚在一起，但彼此之间也有瞧不上的。
因为有些家伙做的事确实过分，比如说采阴补阳，拐卖人口，杀人取乐等等，但同为全性，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适当跟他们保持距离。
省的连累自己。
第二十五章：鬼手王耀祖！
接下来一个月里。
李慕玄过上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平常上课时，一边利用元炁锤炼性命，一边翻阅医书学习知识。
下课后也没有闲着。
而是抽出两个时辰来练习身法。
在他看来。
锤炼性命固然是重中之重，头等大事，但这不代表身法就不重要。
毕竟眼下的世道只是看起来太平，等再过几年，军阀混战，倭寇入侵，甭管愿意还是不愿意，这片土地上没有人能不被波及。
既然如此，就不能光顾着锤炼性命。
多掌握些技艺，在将来面对外敌威胁时，也更有把握保全自己。
这就好比是一柄利剑。
虽说没办法直接作用于性命本身，但你不能说它没用。
至少在对敌时。
它比单纯锤炼性命要更加有用。
而这也是李慕玄对待术法一道的态度，他将其视为保命之物。
就像唐僧一行西天取经，靠的不是弘扬佛法，跟妖魔鬼怪们讲道理，而是金箍棒、七十二变，一路斩妖除魔。
就如此。
李慕玄每日都在勤学苦练。
这一日，刚结束课程的李慕玄，独自一人走在回屋的路上。
走过一个拐角时。
发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群人。
“来来来，小老儿今日初到贵宝地，特借贵宝地登台献艺。”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听到声音，李慕玄不以为意，他对戏法一类不怎么感兴趣。
毕竟如果是靠道具或障眼法，那就没什么意思，而如果是术法，有意思归有意思，但他目前还不想接触什么江湖异人。
只是前方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所以李慕玄继续向前。
很快，他便穿过外面一层层人群，来到了最前面。
抬眸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灰色单衣，蓄着山羊胡的老头站在中间，随着他两手不停翻转，十几颗珠子在空中来回飞动。
看到这一幕，李慕玄瞳孔一缩，似是想起了某些东西。
倘若他记得没错的话。
漫画中。
鬼手王耀祖第一次登场，就是以江湖艺人的形式出现在原身面前。
而这鬼手王耀祖，乃是全性中人，虽说好像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小偷小摸，但他跟原身却是颇有渊源。
至于是孽缘还是善缘。
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至少现在的李慕玄，完全不想跟鬼手王耀祖沾上半点关系。
原因也很简单。
全性。
一个臭名昭著的门派。
加入全性的人，不能说全都是社会败类，但大部分都不是啥良民。
而李慕玄作为一个有脑子、有良知、三观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和这种团体沾上关系，这不是妥妥的往阴沟里跳。
当然，可能会有人说。
清者自清。
全性虽然脏乱差，但只要自己不跟着做坏事，问心无愧就可以。
然而，这种说法在李慕玄看来极为幼稚。
举个简单的例子。
你去混帮派、当古惑仔一样可以读书，反正读书的目的为了充实自己。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去上学？为什么还要考985、211？你这么牛，直接去混帮派好了，只是以后出来找工作，也别怨别人歧视你。
毕竟路可是你自己选的。
一个道理。
一旦和全性扯上关系，那就别怪正道门派对你赶尽杀绝。
眼下可不是文明的法治社会，判刑要讲证据讲程序正义，而是看你身上的标签，如果你是全性，那死了也活该。
至于说你是否无辜。
呵呵。
谁会有精力到犯罪团伙里面去一个个调查取证，你是否无辜？
这就好比你父母被人骗到缅甸，遭到了非人的虐待，甚至是死了，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可以将那里的犯罪团伙全杀了。
你会一个一个的去筛选他们中是否有好人么？
不可否认，可能会有人会。
但也必须得承认。
大部分人都做不到这么理性，都会选择把这群人给直接杀了。
而全性与各门派的关系就是这样。
上千年来。
全性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门派弟子的血，两方可以说势同水火。
放在个体身上，你可以说与你无关，但人都有立场属性，就像这片土地上的人对脚盆鸡一样，有几个能有好印象？
反正李慕玄是没有。
正因如此。
在看到眼前的卖艺老头时。
李慕玄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就是鬼手王耀祖，但他还是加快了回家脚步。
在他看来，这一世，就算最后自己没能拜入三一门，可哪怕就是随便找个小门派，那也比跟着王耀祖加入全性强。
然而，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就在此时。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位小友请留步。”
话音落下，数十双眼睛全部朝李慕玄的方向看去。
见状，李慕玄本想当没听到，但突然出现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他的前路，无奈之下他只能被迫停下自己的脚步。
“老人家有什么事？”
李慕玄开口。
如果说之前还是怀疑。
那么此刻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八成就是王耀祖。
但要是他记得没错的话，漫画中自己跟王耀祖第一次碰面，应该是一年以后的事情才对，怎么现在就碰上了？
难道说王耀祖一直都在这块地方？
要真是这样。
那自己‘运气’也太好了。
心念间。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友莫要害怕。”
“小老儿有一绝技，需要一人配合，我看小友就很合适。”
王耀祖目光看向李慕玄，心中觉得这娃娃有些意思，被自己用手段挡住去路，竟然没有害怕，反倒如此坦然。
“老人家，晚辈还有....”
闻言，李慕玄刚要开口推脱，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的漂浮起来。
一时之间。
周围传来无数喝彩声。
“好！”
“好哇！”
看热闹吃瓜群众卖力鼓掌，一枚枚铜钱被扔到地上。
看到这一幕，飞在空中的李慕玄满头黑线，他从没想到自己会被当做敛财的道具使用，这王耀祖行事也太霸道了。
但偏偏他还无力反抗。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任凭王耀祖摆弄的人偶。
“难怪世人会对力量痴迷。”
李慕玄心叹一声。
说实话，这种生杀夺予全在自己一念之间的感觉，搁谁谁不迷糊？
然而换位思考一下，你愿意被人这样主宰么？相信只要不是受虐狂，或者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没人会喜欢这种感觉。
同样的。
李慕玄也不喜欢。
而他不喜欢的不仅是被王耀祖主宰，还有被其它任何东西主宰。
用句后世看来比较中二的话。
我命由我不由天！
修行之人求得是超脱，何谓超脱，就是不受一切事物羁绊束缚。
而这里的命，李慕玄认为不应该仅是身体，应该包括性，即是意识和肉体都不受事物影响，彻底成为独立个体。
就像他来到这方世界。
谁能保证不是冥冥中某种力量的操控呢？谁又问过他是否愿意呢？
此外，谁又能保证自己所处的世界一定真实呢？
说不定只是临死前的一个梦。
也正因如此。
李慕玄才会对求真如此渴望。
因为只有修到极致，才能知道自己的真面目，才可以超脱一切不受控制。
而就在李慕玄坚定自身修道之心时。
他的脚尖重新接触到地面。
第二十六章：你可愿意跟老头子我学手艺？
刚回到地面。
一股失重感瞬间传来。
李慕玄感觉自己的脚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
坐过云霄飞车和跳楼机的想必深有体会。
“辛苦这位小友了。”
王耀祖目光上下打量起李慕玄，满是褶皱的老脸上挤出笑意。
“客气了，该夸先辈手段精妙才是。”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确实也打不赢，所以李慕玄果断认怂，两手抱拳行礼：“晚辈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
他便急匆匆的抬步离开。
有一说一。
王耀祖在全性中算是好的了，要是换成白鸮梁挺，怕是很难善了。
但话又说回来，其实王耀祖跟白鸮，或者说整个全性门人做的事其实都差不多，那就是纵谷欠，只顾自己一时之快。
就比如说刚才。
王耀祖从始至终都没问过李慕玄是否配合，完全是按照自己心意做事。
这叫做顺从本心么？
叫个屁！
有谁的本心是喜欢无事生非？
不过是觉得有意思，他人又无法违抗自己的念头，所以肆意妄为罢了！
这类人要么有术无道，要么有术有道却看不清自己的路，但偏偏又掌握着超越世俗的力量，再加上无人约束，久而久之自然任性妄为。
而就在此时。
看着李慕玄越来越远的背影，王耀祖咧了咧嘴，脸上露出一抹怪笑。
随后，他朝围观群众抱拳。
“多谢抬爱。”
“一点雕虫小技，在各位老少爷们面前献丑了。”
说着，地上的铜钱竟漂浮起来，随着王耀祖轻轻挥手，自动飞到他的布袋里，而这自然又惹来围观群众的一阵喝彩。
另一边。
李慕玄正快步朝学堂赶去。
说实话，全性的人突然出现在这，完全是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
这件事他必须得赶紧报告给三一门才行。
毕竟他已经跟王耀祖进行接触，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遇上其他人？
为了以防万一，交给三一门的人来处理无疑最为合适，相信左门长也不希望全性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乱窜。
思索间，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前方的石桥上。
“小朋友，走那么急干嘛？”
看着笑嘻嘻的王老头。
饶是一向沉稳的李慕玄，心中也忍不住大骂一声晦气。
但他也知道，王耀祖这人，顺着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一旦惹他不快，会做出什么事就不一定了，于是也只能陪笑。
“晚辈心中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学堂先生，这才走得匆忙。”
说完，李慕玄抱拳行礼。
“就是不知道前辈您找我有何事？”
“呵呵...也没什么事。”对于李慕玄客气的态度，王耀祖很是受用，从兜里掏出数文钱，“刚才辛苦小兄弟陪我演一场，这是小老儿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
“那就多谢前辈了。”
闻言，李慕玄没有推辞，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铜钱。
一来不好拒绝，王耀祖这类人，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就跟自己刚才说要走一样，他不让，你就不能走。
因此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顺着他来。
二来就是想赶紧了结这事。
然而，就在李慕玄伸手出去的一瞬间，却被王老头一把抓住。
紧接着一股气劲传来。
“嗯。”
“倒是个好苗子。”
感受到李慕玄体内的元炁，王耀祖心中顿时一喜。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物色弟子，想要将自己这一身手段传承下去，毕竟他已经快七十了，谁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而眼前这孩子，年纪轻轻，体内就已经练出如此多的元炁。
足以说明资质不差。
再加上懂分寸，识进退，而且瞅着也机灵，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非常合他的眼缘。
正因如此。
王耀祖才起了收徒之念。
随即，他开口问道：“小娃娃，你什么门户？”
话音落下。
李慕玄罕见的有些犹豫。
他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赌一波，借三一门的身份来吓退王耀祖。
但他也知道。
王耀祖跟左若童有过节。
按照漫画中的说法，左若童曾经对全性出手时，念在王耀祖只是小偷小盗，没有害人性命，而且将这变戏法的技艺练到这地步不容易，所以饶过他三次性命。
可王耀祖偏偏又是自尊心贼强的人，觉得左若童这样是在羞辱他。
于是便就此怨上了左若童。
由此来看，王耀祖虽然本性不坏，但也绝非什么善茬。
因此，李慕玄不敢肯定，自己在报上三一门的门户后，这王老头会不会恶向胆边生，拿自己来出气泄愤。
于是，经过短暂的思考。
李慕玄开口道。
“没有门户，只是从小跟着家父结识了不少奇人异士。”
他这话也不算撒谎。
虽然在左门长那里挂了号，但这不还没通过考验，正式将他收入门下么。
而此时，王耀祖听到李慕玄还没有门户，脸上顿时露出喜意，咧嘴笑道：“既然如此，你愿意跟着老夫学手艺么？”
“啊？”
李慕玄顿时有些茫然无措。
这是什么展开？
自己从头到尾也没表现出什么亮点，这老头咋就突然想收自己为徒？
要知道，在漫画中，王老头之所以收自己为徒，最大的原因是知道自己跟三一门有关系，想用这法子来恶心左若童。
可现在对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跟三一门的关系才对。
怎么就要收自己为徒了呢？
只不过。
不管这王老头是出于什么原因，李慕玄都不可能答应。
毕竟他可不想加入全性。
“承蒙前辈垂青。”
“但拜师这么大的事情，晚辈还得先回去请教父母，不能随便答应。”
说完，他便准备转身离开。
但王耀祖却是死死的抓住李慕玄的手臂，不让他就这么离开。
“小娃娃，不要急。”
“询问父母自然是应该的，但老头子我还有点事，你不妨先跟我走一遭。”
王耀祖说着，也不管李慕玄是否答应，拖着他就朝外走去，顺带安抚道：“放心，只要你乖乖的，老头子不会把你怎么样，一定原原本本的把你送回来。”
听到这句话，李慕玄蹙起眉头。
什么叫做乖乖的？
这摆明就是在威胁自己，要是不顺他的心意，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第二十七章：兴奋的鬼手王！
街道上。
李慕玄脚不沾地，被王耀祖拽住胳膊，宛如气球一样牵着走。
这一幕，引来不少路人驻足侧目。
此时，见对方带自己越走越远，李慕玄知道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万一就这么被拉进全性，实在是太冤了。
“前辈，您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随即，李慕玄决定坦诚相待，“但有件事要和您说清楚。”
“晚辈虽然眼下还没有门户，但读书的学堂跟三一门有关，左门长曾亲自许诺我，只要通过考验，便能拜入其门下。”
“您要真心想收我为徒的话，恐怕还要先过左门长那关。”
相比于被拉进全性，李慕玄宁愿报出左若童的名字来刺激鬼手王，哪怕最后被对方拿来出气泄愤也无所谓。
只要能摆脱这个大麻烦，那就在可以他接受的范围内。
果不其然。
伴随李慕玄的声音响起。
王耀祖瞬间停下脚步，仿佛吃到了一只苍蝇般，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左若童。
虽说对方几次三番饶他性命，但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却令他记忆犹新，每次想起都恨不得把左若童踩进泥潭。
可惜。
两人修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他虽然已经将倒转八方练至化境，但却依旧不是左若童的对手。
而且说实话，讨厌归讨厌，他却从未想过对三一门弟子出手，毕竟人家饶过自己性命，再对人家弟子出手实在不地道。
当然，要是有机会。
他也不介意恶心左若童一手。
想到这里。
王耀祖的目光锁定在李慕玄身上，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
有直接把他放了，有当众拿他泄愤取乐，但最后王耀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法子，一个能够恶心并赢过左若童的法子。
你不是高高在上，瞧不起我么？
如果你看中的小辈心甘情愿拜我为师，算不算侧面证明你不如我？
再退一万步来讲。
就算这小辈不愿拜自己为师。
但只要学了自己手段，依照左若童那拧巴的性格，恐怕会将这件事全揽在他自己身上，觉得对不起这小子，心怀愧疚。
哈哈哈...
这场面想想就有意思。
“老头子我啊，就是单纯看你小子顺眼，想传你门手艺。”
王耀祖咧了咧嘴，露出一脸狂笑，“况且，三一门又不是不让带艺投师，你只需安安心心的跟我学手艺就可。”
话音落下。
李慕玄不禁有些无语。
他原本以为用左若童能刺激到王耀祖。
事实上。
也确实刺激到了。
但这比之前还要兴奋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这老头就喜欢牛人弟子？自己误打误撞戳中了他的XP？
想到这里，李慕玄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复杂的打量着王老头，如果对方还有头发的话，那么一定是金色。
而对于李慕玄心里的想法。
王耀祖自然不知，随即牵着他继续上路，准备带这孩子去见见世面。
对此，李慕玄也没了办法，只能被迫跟对方一块上路。
很快，一老一少穿过热闹繁华的街道，走过静僻无人的田野小路，最后来到一处人烟罕至，荒废已久的小木屋。
“哟，您老怎么还带了个孩子来？不会也干起拐卖的营生了吧”
李慕玄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说话的是个手提竹篮，戴着头巾，一副村姑打扮的中年妇女。
妇女身后分别站着一个长有两缕老鼠须的邋遢道士，一个身穿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青年，以及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这四人面相看上去都十分阴狠。
尤其是那魁梧壮汉，属于那种看一眼就能吓哭小朋友的怪人。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瞥了眼这几人，王耀祖语气的有些不耐烦，口中问道：“小苑呢？”
“我在这呢。”
一道身影从屋里走出。
李慕玄定睛看去，只见来者是个肩系红巾，背着挎包的中年男人。
而小苑此时也注意到李慕玄，望着他身上的校服，瞳孔猛地一缩，说道：“王老，你带个孩子过来干嘛？你可知道你旁边的孩子跟三一门有关？”
此话一出。
周围几人瞬间来了兴趣，目光全都汇集在李慕玄身上。
“知道又怎么样？”
见状，王老头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我看中这小子了，想传他门手艺。”
听到这话，四人中面目狰狞的大汉发出一阵怪笑，“桀桀桀....老头子，你这么做，就不怕左若童上门找你麻烦？”
“怕什么？”
王耀祖一脸狂信，“别人怕他左若童，老头子我却是半点不惧！”
“再说了，我又没让这孩子拜我为师，只是看他顺眼，想传他门手艺，那左若童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别人跟不跟我学手艺了？”
他和左若童打了那么多次交道，早就看清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这家伙实在太正直了。
可以这么说。
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他就不能，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正因如此，他才敢在知道李慕玄跟三一门有关后，依旧坚持把他带回来，毕竟自己真心想传艺，左若童凭啥阻止？
而这时，听到王耀祖这番话，小苑将目光转向李慕玄。
“学手艺当然没有问题。”
“但是小娃娃，你可知道这老头是谁，我们又是什么人？”
“你要是跟他学手艺，嘿嘿....”
小苑露出一脸坏笑，吓唬道：“怕是再难拜入三一门咯。”
“别听这生孩子没屁眼的家伙瞎说，老头子我是谁不重要，就是想传你些跑江湖的手艺，你放心，绝对不耽误你。”
似乎是怕李慕玄被小苑这番话影响到，王耀祖连忙开口解释。
小苑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哈哈哈哈...”
“王老，这话您都说得出口。”
说着，小苑目光看向李慕玄，“小子，你可知道全性？”
“知道。”
李慕玄点了点头，“全性嘛，一群到处惹事生非的无头苍蝇。”
“这位苑前辈，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说，一旦我跟你们全性扯上关系，从此以后正道门派便再也容不下我。”
说着，李慕玄扭头看向王耀祖。
“前辈您看，你们自己人都瞧不上自己，劝我不要跟您学艺。”
“您还要说不耽误我吗？”
话音落下。
周围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竟然如此胆大，在明知他们是全性的情况下。
不仅一点都不害怕，而且还敢如此淡定的出言嘲讽他们是无头苍蝇，这小子就不怕他们一怒之下直接翻脸么？
第二十八章：请前辈传艺！
“小子，你敢瞧不起我们全性！”
良久，之前那名身材魁梧的壮汉开口打破沉默。
凶狠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别说小孩，即便是一个成年人，八成也要被这壮汉给吓倒，尤其是再配上对方那副凶神恶煞的长相，更是心生畏惧。
然而听到这话，李慕玄只是淡淡地扫了眼这名壮汉。
没有半点理会的意思。
经过刚才对在场几名全性的观察，王耀祖和小苑的地位无疑最高。
同时，这群人对于王耀祖想传自己手艺的事，大多抱着看乐子的心态，并没有因为自己跟三一门有关就动杀心。
换句话来说，自己只需要在乎王老头和小苑的态度就可以。
至于说嘲讽全性的人是无头苍蝇。
这也叫嘲讽？
只是一句大实话而已。
这点从几人脸上的表情上也能够看出，除了壮汉这样的夯货，其他人都只是对自己说出这句话而感到惊讶，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本身而愤怒。
而这壮汉，又不是王老头和小苑，李慕玄为什么要在意他的态度？
不过这壮汉显然看不清局面，见自己的话不仅没有吓到李慕玄，而且还被对方给直接无视，心中顿时怒火升腾。
什么时候一个小孩也敢无视自己？
“跟你说话呢小子！”
“哑巴了么！”
魁梧壮汉再度开口，同时捏了捏拳头，仿佛随时都会动手。
对此，李慕玄依旧置之不理。
他敢肯定，只要这大傻春敢对自己出手，王老头绝对不会坐视不管，毕竟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跟王老头之间的事。
这壮汉想要越俎代庖，王老头如此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答应？
而此时。
壮汉见自己再次被李慕玄无视。
心中怒火顿时爆发。
“老子现在就代替王老头，教教你这小子怎么做人！”
说完，魁梧壮汉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李慕玄身前，没有过多言语，挥动拳头直接朝他面门重重砸下。
看到这一幕。
李慕玄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直接开摆。
毕竟这壮汉不是他所能对付的，王老头要不出手，他用了遁光也无济于事，王老头要是出手，那就更没他啥事。
左右王老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把自己给打死吧？
毕竟自己要是没了。
他还怎么继续牛左若童？
而事实也证明。
李慕玄想的确实没错。
看到壮汉想替自己教训李慕玄，王耀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暂且不提这孩子是他带过来的，要原原本本的还回去，而且万一真有什么闪失的话，他还拿什么来恶心左若童？
如此想着。
只见王耀祖轻轻抬手。
霎时。
一股无形力量出现。
让壮汉拳头偏移原有轨迹的同时，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
紧接着，一柄粪叉飞起，宛如脱弦的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壮汉肩膀，将他牢牢钉在一块岩石之上。
“哇！”
“王老头！你特么有毛病哈！快放我下来！”
壮汉吃痛之下大声喊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代我管教。”
王耀祖冷冷扫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看向李慕玄，瞬间换上一副和善笑脸。
“怎么样，有被吓到吗？”
“没有。”
“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见李慕玄如此淡定，王耀祖眼中不自觉闪过几分欣赏。
随后转移话题，没有去谈耽误不耽误的事，而是略带诱惑的说道：“只要你学了我的手艺，不出五年，不，只要三年，你就可以踩在刚才那夯货的头上。”
在他看来。
李慕玄这个年纪的小孩最是慕强，好胜心极重。
而自己刚才所展现的手段，放在整个异人圈都算中上水准，因此他有足够的自信，李慕玄在见过这门手段后，绝对不可能一点念想都没有！
然而，下一秒他便失望了。
“我踩他头上干吗？”
李慕玄表情古怪的看着王老头。
他修行从来都不是为了和谁谁谁争强好胜，只是想要求真而已。
诚然，王耀祖的手段确实很强，可即便真要修炼，那也是为了探究其原理，或者当做保命之法，为啥要和人争高低？
赢了又怎么样？
输了又怎么样？
而此时，听到李慕玄的话，王耀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的思维模式里，术法手段强，可以压人一头，不应该是件很爽的事情吗？怎么这孩子看上去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道说是觉得刚才那夯货太弱？
赢过他没半点成就感？
想到这。
王耀祖有些无语。
早晓得就先让这孩子吃点亏，然后自己再以雷霆手段出手。
现在搞得，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李慕玄心甘情愿的跟他学艺，毕竟这小子打定主意不跟他们全性打交道。
正想着。
旁边传来一道贱兮兮的笑声。
“哈哈哈哈....”
“老头子，别白费心思了，人家娃就是单纯瞧不上你全性的身份。”
“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收徒的念头。”
“抓紧把这小子送回去吧。”
小苑面带坏笑，目光看向李慕玄，他敢肯定这孩子对三一门来说不一般。
毕竟从刚开始到现在，不论是知道他们是全性，还是面对魁梧壮汉的攻击，这孩子从始至终都保持一副淡定模样。
这样的心性。
不管放在哪个门派都是当宝贝供着。
王老头这次是真捡到宝了。
但可惜这个宝，并不适合他们全性，反而可能会惹来三一门的追杀。
不过...那又怎么样？
作为一个乐子人，他就是想看看王老头到底能否收下李慕玄。
“小子，老头子知道你瞧不上全性。”
听到小苑的话，王耀祖脸色微变，而后低头看向李慕玄，面带真诚道：“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肯学我的手艺，我绝对不向外界任何人透露这件事情。”
“你可以安心拜入左若童门下，不用担心别人知道你跟全性有关。”
他拿李慕玄实在没办法了。
只能通过这种怀柔手段来求对方答应跟自己学艺。
然而，李慕玄半点不为所动。
“前辈，别闹了。”
“我拜左门长为师，却瞒着三一门的人，私下偷学您的手艺。”
“就算您不介意，也不向外界任何人透露，但难道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了么？要知道，欺人简单，欺心难啊。”
“况且我在这其中要担多大风险，您老不会不知道。”
“再者，晚辈如果真想学您这门手艺的话，大可以去机云社，为什么一定要冒这么大风险，来找前辈您呢？”
此话一出。
王耀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小子。”
“你是觉得老夫的手艺，还不如机云社那群猴崽子吗？”
“当然不是，晚辈可没这意思。”
李慕玄连连摆手，“在晚辈看来，您的手艺要比机云社的人高出百倍。”
听到这话，王耀祖脸色稍缓。
这大实话他爱听。
就机云社那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配跟他鬼手王相提并论！
“只是吧...”李慕玄耸了耸肩，一副混不吝的开摆模样，“晚辈素来胸无大志，没有半点跟人争强好胜的心思。”
“机云社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前辈，但至少它来路是正的。”
话音落下。
王耀祖直接被这番话给干蒙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站在李慕玄的角度上来看，好像确实没必要跟自己学艺。
一来这小子没有跟人争强好胜的心思，学啥手段都无所谓，二来不想担风险，跟全性扯上关系，如此来说，自己似乎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吸引他。
想到这里。
王耀祖顿时感觉一阵无力。
他从来没有想过。
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技艺，对别人来说居然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这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而就在此时。
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
“王老，依我看您还是算了吧，这小子不想学是他没这福分。”
小苑的脸上依旧挂着标志性坏笑，说道：“您总不能强迫他学吧？要是让左若童知道您强迫他弟子学您的手艺，怕不是心里要膈应死。”
此话一出。
李慕玄的脸色顿时不再淡定。
这小苑真他么坏胚！
生孩子没屁眼！
谁不知道这王老头喜欢牛人弟子，尤其最喜欢牛左若童，他这么一说，不用想也知道，王老头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事实也是如此。
在听完小苑的这番话后。
王老头眼前一亮。
在此之前，他一直想的都是让李慕玄心甘情愿的跟自己学手艺。
好证明自己比左若童要强。
谁知道这孩子一直油盐不进，死活都不学，但自己可是全性啊，学不学由得了你么？今天自己还就非要霸王硬上弓。
想到这。
王耀祖顿时恶向胆边生，一脸不怀好意的看向李慕玄。
你不学？
把你绑在树上饿上三五天。
学不会就打一顿。
看你学不学！
旋即，他便准备动手。
然而就在这时，李慕玄果断开口。
“请前辈传艺！”
“？？？”
看到这如此丝滑的操作，在场众人顿时愣在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二十九章：倒转八方
李慕玄突如其来的转变，打了全性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在他们眼里。
明明上一秒这小子还誓死不与全性同流，怎么转眼间就答应学艺。
这前后的反差也太大了。
哪怕他们混迹江湖多年，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操作。
按理来说，正派弟子不应该都是面对武力宁死不屈么，怎么到了这，还没动手就直接投降，骨头这么软的吗？
正想着。
一阵戏谑的笑声传入众人耳中。
“哈哈哈....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只见小苑抬手指向李慕玄，阴阳怪气道：“这小子也太铁骨铮铮了。”
话音落下，其余几名全性纷纷回过神来，望着瞬间服软的李慕玄，脸上露出几抹讥笑，觉得这小子也不过如此。
半点正派弟子的风骨都没有。
好歹你也撑一会啊。
这还没动手呢，你就直接服软，这样的人也配讥讽他们全性？
然而，对于这伙全性鄙夷的目光。
李慕玄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扫了小苑一眼。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货非要跳出来搞事，王老头多半也不会想到以武力来威逼，自己跟他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与此同时。
见李慕玄终于答应跟自己学艺。
王耀祖很是欣慰。
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啊，左若童的弟子终究是不干净了。
“小子，你倒是还算识相。”王耀祖态度桀骜，“但有句话老头子要跟你说清楚，你要是敢故意怠慢，一直学不会，就不要怪老头子我对你不客气。”
“能不能学会我不敢保证。”
李慕玄摇了摇头，说道：“我只能保证，我一定尽力去学。”
“哼，最好是这样。”
王耀祖冷笑一声，自觉已经拿捏住眼前小孩的软肋。
闻言，李慕玄并没有感到什么压力，倒不是自信自己一定能学会，而是他已经说了会尽力，万一做不到他也没办法。
天赋就这样了。
至于到时王老头真要对自己不客气。
那也没啥办法，只能受着。
只是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加倍还回去，反正两人也没啥授业恩情在。
对方可以用暴力来压制自己，同样的道理，自己日后可以毫无任何心理负担的对他们这群人使用暴力。
心念间。
王耀祖的声音再度响起。
“各位，老头子我要教手艺了。”
“没事的可以走了。”
“王老，你还真是猴急啊。”
小苑调侃一声，“就这么想在这孩子身上烙上自己的印记么。”
“也是，说不定左门长什么时候就杀来了，到时候这孩子还得给人还回去，不抓紧点时间，日后怕是没机会再教。”
说完，他便抬步朝外走去。
其他人见状，相视一笑，纷纷跟随小苑的脚步离开此地。
很快。
整个院子只剩下一老一少两人。
“可以开始了吧。”
李慕玄开口，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强迫着学手艺。
讲道理，如果王耀祖不是全性，这其实也没什么，说不得以后还要念他的好呢，但明知道自己是全性，会连累别人，还执意这么做，这授业之恩反倒成了仇怨。
所以说啊，全性这群人上千年来很难成什么真正的气候。
毕竟能做到传法还不让人念你好。
全性也算是开了先例。
“怎么感觉你比老头子我还急。”
此时，见李慕玄主动开口，王耀祖脸上露出和善的笑意，一反常态道。
“老头子知道你小子心里瞧不上我，但我也没指望你能瞧得上，实话跟你说了吧，老头子我就是想恶心左若童一次。”
话音落下。
李慕玄倒是不由高看这老头一眼。
起码做事足够坦荡吧。
“同样的，老头子也不求你念我好，我自己也知道这事做的不地道。”
王耀祖继续开口，似是想要说服李慕玄，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但你学了我的手艺，你也不吃亏，你日后如果想要报复，尽管可以冲老头子我来。”
听到对方这番透彻的话。
李慕玄有些无语。
这就叫做我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但我就是要这么做。
漫画当中，李慕玄的性格八成就是随了这老头，明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做法，诶，我就是不做，我就是图一时痛快。
说自甘堕落也好，说破罐破摔也罢，人家自己就是不在意。
对此，你还能说些什么？
毕竟这是人家的选择，哪怕知道最后会后悔，可人家就是愿意这么做。
你能拿他咋办？
一时间。
李慕玄看向这老头眼神有些复杂，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案例。
“好了，不说这么多了。”
见李慕玄不发一言，王耀祖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对方不会因为自己这简单的一番话就被感动地认自己为师。
不过在心底里，他还是不希望弟子埋怨自己，哪怕这只是为了气左若童而教的弟子，哪怕这个弟子连名分都没有。
可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尽量把自己的东西教全。
随即，他的表情变得格外严肃。
“天地有八方，人体有八脉，你可知道是哪八脉？”
“嗯。”李慕玄点点头，“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分别是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
“看样子左若童教的不错。”
“底子很扎实。”
王耀祖夸奖一声，继续道：“人体八脉，分别对应八卦的不同方位。”
“督脉为乾，主持元阳，任脉为坤，主持元阴，元阳元阴于口腔交汇之时会化作甘露，这点你应该知道。”
“冲脉为坎，带脉为离，阳跷脉为震，阴跷脉为巽，阳维为兑，阴维为艮。”
“这就是八脉分别对应的卦象。”
“而人体乃后天之躯，欲要重返先天，就必须要倒转卦象，化后天八卦为先天八卦，我教你的法术便叫做倒转八方。”
“修炼到极致，不比三一门的逆生三重差，天地八方之力任你掌控。”
说着，王耀祖轻轻一抬手。
地上土石猛地凸起。
而听到这哔格拉满的介绍，李慕玄眼中闪过几分惊讶。
前世看漫画时，他只知道倒转八方又被称为人磁，没想到居然能跟八卦扯上关系，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毕竟人磁只是现代冠以的称呼。
就像元炁，在现代人看来只是一种存在于天地间的能量而已。
至于谁的称呼更合适。
全看个人角度。
于修行者而言自然是倒转八方听着顺耳，于科学来说人磁更为贴切。
但不管怎么说，科学为倒转八方提供了另一个视角，使修行者能够站在不同的角度上，去看待、研究这门法术。
就像漫画中的禽兽师老孟一样。
搁古代他只能沟通动物。
但随着人们认知到细菌这种生物，对禽兽师来说无疑是史诗级加强。
同样的道理，倒转八方在现代科学中，就是通过自身炁形成特殊的场，使用者可以随心所欲控制场内力的方向。
这样的能力要放在理科生手上。
怕是也能深入开发。
正想着。
只见王耀祖不知从哪找来个大麻袋，作势就要把李慕玄给套进去。
第三十章：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院子内。
李慕玄的身体被套进麻袋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当然，他这并不是在捂汗。
而是正儿八经的修行。
“小子，按照我刚才教你的路线行炁，注意卦象之间的转换。”
王耀祖坐在板凳上，悠闲的磕着瓜子，口里说道：“转换的时候，想象自己就是一个不停向外界扩张的大气球。”
“等你什么时候用炁把麻袋给撑的胀起来，什么时候就能吃饭。”
听到这话，李慕玄有些无语。
难道自己没练成，你还能饿死我不成？到时你还不是得找个台阶下。
何必呢？
抱着这种想法。
李慕玄并没有选择刻意开摆，而是认真按王老头教的路线开始行炁。
倒不是怕吃不上饭，只是眼下已经走到这一步，不管学没学，在外人眼里，自己都已经在跟随王老头学艺。
这已经是抹不掉的事实了。
既然如此，他还顾虑个锤子，索性把这倒转八方给学了。
而这倒转八方的行炁路线，与之前修炼的遁光相比，复杂了不只一星半点，完全是按照后天化先天的步骤来修行。
后天八卦是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中五、乾六、兑七、艮八、离九。
以震卦作为正东方排列方位。
没有概念的可以画个九宫格出来，中间为五，然后按数独的形式填入卦象代表的数字，使其横竖对斜相加起来都是十五。
这就是后天八卦卦象的各个方位。
另外，多提一嘴。
不论后天八卦还是先天八卦，方位并不是上北下南，而是上南下北，左东右西。
与现代的地图刚好截然相反。
且一般来说，在勘测地利、风水的方位时，用的也全是后天八卦。
先天八卦则很有意思，它并不用于地利，而是以自身为中心，抬头为乾，低头为坤，日出东方为离，日落西方为坎。
只以天地日月，上下左右来定方位。
而倒转八方。
就是将方位固定的后天卦象，一步步转变为阴阳对立的先天卦象。
在这个转换过程当中，人体会与天地相互交感，自身的元炁会改变性质，得到控制周围事物方向的能力。
比如说土地是向下的。
你可以利用自身的炁让它向上。
气体是向上的。
你可以让气体直接朝下。
简而言之，只要你的元炁够用，你便可以改变周围一切物体的方向。
此时，李慕玄如当初修炼遁光那样，元炁在经脉中龟速行走，感受身体每一刻的变化，以此加深对倒转八方的理解。
王耀祖则是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没指望李慕玄能一学就会。
要知道。
就算是他自己，当初也是花了很多天的工夫才做到这第一步。
毕竟后天卦象转先天卦象，说起来轻巧，但真要动起手来，难得可不止是行炁，还有体内卦象之间的相互转换。
一旦失误不是重头再来那么简单，还需要有人在边上疏导推解。
也正因这样，
王耀祖才会一直守在旁边，做好李慕玄随时可能会失败的准备。
在他看来，就算这小孩再聪明，资质再好，终究也才十岁不到，一来没那么娴熟的行炁经验，二来对卦象理解不深。
在这种的情况下，失败几乎可以说是必然的。
很快，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太阳渐渐落山。
暮色开始笼罩整片大地，一阵瘆人的野兽嚎叫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都快三个时辰了，这孩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等待良久，望着闭目凝神的李慕玄，王老头心中不自觉泛起嘀咕。
有一说一，失败了他能够理解。
但没啥动静就很奇怪。
须知，自己当年刚修行倒转八方时，至少麻袋还动了一下。
虽然这孩子在天赋上可能不如当年的自己，但也不至于差那么多，而且要真的差，应该早就失败了才对。
现在这不上不下的算咋回事？
如此想着。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
“这小兔崽子不会是故意拖时间，想用这办法来熬死老头子我吧？”
望着还是没有半点动静的李慕玄，王耀祖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心中不禁暗骂这小子混账，表面上说会好好学，实际上居然用出熬老头这种不地道的法子。
“好，好。”
“还有两个时辰太阳就出来了。”
“你小子要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别怪老头子我抽你了。”
王耀祖握紧拳头，暗自下定决心。
此前他虽然动过威逼的心思，但见这小子那么快服软，也就没打算真的动手，谁晓得对方居然跟自己玩脑筋！
好！
好的很！
那这就怨不得自己了！
想到这。
王耀祖继续守在旁边，只是目光时不时瞥向远处的烧火棍。
很快，两个时辰转瞬即过。
天空泛起鱼肚白。
同时，远处响起一阵鸡鸣声。
“喔喔喔”！”
听到声音，王耀祖不为所动。
此时的他手里已经拿好烧火棍，眼神狠厉的盯着李慕玄，就准备等太阳一出来，用实际行动告诉这小子什么叫做全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只见原本披在李慕玄身上的麻袋，其中一个点突然鼓了起来。
就像有人用手指向外戳了一下。
但很快又瘪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王耀祖原本还有些激动，但瞬间又感到失望。
自己辛苦等了一晚上，到最后还是失败不说，为什么偏偏要在太阳快升起的时候闹这出，你小子故意恶心人是不是？
就不能等老头子我打你一顿后。
你再失败？
此刻，王老头越想越气，于是直接破口骂道：“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在认真练，老头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
只见原本平坦的地面仿佛受到某种力的操控，一个小土包突然凸起。
看到眼前这一幕。
王耀祖的骂声顿时戛然而止，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小土包。
这似曾相识的能力。
不是倒转八方又是什么？！！
难道说刚才那小子其实并没有失败，而是直接操纵元炁穿过麻袋干预到外界！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自己这整个晚上都在旁边盯着，而且也只教了他如何行炁、转换卦象，根本没有教他怎么运用这股能力。
难不成他居然还能做到无师自通？
世上真有这种妖孽？
只不过，还没等王耀祖弄明白咋回事，耳边便传来一阵疑惑的声音。
“老前辈。”
“大早上你拿着根烧火棍干啥？”
李慕玄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王老头手拿烧火棍，目光紧盯着自己。
结合刚才修炼时自己听到的声音，该不会是嫌弃自己修行速度太慢，用了一晚上才学会，想要教训自己吧？
“额这...这...”
看着手中的烧火棍，王耀祖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
“老头子我正准备生火做饭呢。”
“怎么样饿了吧。”
“我现在就给你做几个拿手小菜。”
说着，王耀祖就屁颠屁颠的跑去生火，褶皱的老脸笑的跟朵雏菊似的。
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李慕玄。
这老头，搞啥呢？
哪有大清早吃炒菜的？
第三十一章：李慕玄丢了！
叮！叮！叮！
清晨，悠扬的上课铃声响起。
洞山走进学堂，目光如往常那般朝教室角落的方向看去。
“嗯？”
见往常那道熟悉的身影不在，洞山顿时感到有些奇怪。
这两个多月以来，虽然李慕玄不用听课，但往往都会提前来到教室，风雨无阻，从未迟到，今天怎么不在座位上？
难道是有什么事了？
想到这。
洞山立即询问班内学生。
“李慕玄呢？他去哪了，你们今天早上有谁看到过他吗？”
话音落下。
教室内顿时陷入沉默。
学生们纷纷回头朝李慕玄的座位看去，仔细回想，今天好像还真没见到过他。
而看到学生们的反应，洞山心中顿时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在他眼里，李慕玄一直是个自律的人，做起事来也很有分寸，没事不会到处乱跑，突然不来上学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难道是修行上出了岔子？
此刻，想到这一个多月来李慕玄都在看人体阴阳五行的书。
洞山顿时担心起来。
而就在这时。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老师。”
“我昨天下课的时候，看到李慕玄跟一个玩杂耍的老头在一起。”
一个梳着中分头的男孩从座位上起身，回忆道：“那老头的手艺好厉害，不仅能让珠子浮空，还能让人直接飞起来。”
“那老头现在在哪？”
洞山脸色大变，急忙追问。
“不晓得。”
男孩摇了摇头，说道：“那杂耍老头在表演完后就收摊了。”
听到这话，洞山顿时有些不安。
他原本预想中的最差情况，也只是李慕玄修炼出了岔子，但现在疑似有其他异人插手，那这件事便非同小可。
至于这个异人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冲着谁来的？
洞山不知道。
毕竟这天底下异人流派那么多，手段相似的也有不少。
仅凭小孩子口中的杂耍、老头、让人飞起来，这几个含糊不清的信息，一时半会他也很难猜出对方的身份来。
想到这，他没有耽误半点时间。
“今天的课全改成自习。”
说完这句话。
洞山立即杵着拐杖朝里屋走去。
一边写信准备将此事报告给师父左若童，一边喊人到李慕玄住所搜寻。
......
与此同时，三一门内。
左若童正带着一群弟子在上早课。
“陆瑾，近来修行如何？”
左若童开口询问。
因为逆生三重这门功法的特殊性质，最近几年，除了李慕玄这个挂号弟子外，正式拜入三一门的就只有陆瑾而已。
同样的，门内修行还没踏上正轨的。
也就只剩陆瑾一个。
而算算时间，陆瑾最近应该快要完成筑基，所以左若童才有此问。
“回禀师父。”闻言，只见陆瑾一脸自信的回答道：“弟子昨晚已经冲破玉枕穴，打通气脉，感应到您所说的炁。”
话音落下。
身边顿时传来一阵贺喜声，
“恭喜小师弟。”
“小师弟很不错嘛。”
“才用了七十多日就完成筑基，师兄我当时可是用了超过百日。”
一道道声音响起。
陆瑾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伸手挠了挠脑袋，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随后，他抬头看向面前的左若童。
想听听师父怎么评价。
“七十日筑基...”
左若童单手摩挲着下巴，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李慕玄。
说实话，陆瑾七十日完成筑基，放在整个修行界也算中上水准，但要是跟李慕玄比，就显得有些非常平庸了。
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师父。
左若童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弟子比另一个弟子更优秀。
就忽略其中较差的弟子。
在他看来。
陆瑾是陆瑾，李慕玄是李慕玄，两人各有优点，没必要去比较。
旋即，左若童笑着夸奖道：“七十日完成筑基，挺不错的，说明你修行中没有偷奸耍滑，一直在勤奋精进。”
见得到师父认可。
陆瑾脸上的笑容顿时无比灿烂。
这些天来。
在师兄们的鞭策下，他一直努力精进，为的就是证明自己比李慕玄强。
虽然不知道对方现在什么情况，炼化了多少口真气，但他曾问过几位师兄，知道自己的速度放在三一门内并不算慢，甚至可以说是稳居上游。
这么来看，李慕玄在筑基上的速度，应该不可能超过自己。
顶多是持平或略逊自己一筹。
如此想着。
陆瑾的嘴角忍不住翘起。
如果师父将来真的收下李慕玄，自己多少得给他一点小震撼。
到时看他还怎么好意思当自己师兄！
而对于陆瑾的心思，左若童自然不知道，但见这孩子一直傻笑，眉头不由蹙起：“筑基只是起点，性命才是根本。”
“稍有得志，便失了常态，回头将九序心法开篇抄写十遍。”
“啊？”
陆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乐极生悲。
看到这一幕，左若童淡淡一笑，心中感慨这才是弟子和师父正常的模样，像李慕玄那种什么都懂的到底还是少数。
然而，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急匆匆的从外面跑来。
“师父。”
“洞山师兄托人捎信上山，说有急事一定要赶紧禀告您。”
声音响起。
在场三一门弟子不由面面相觑。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
难道说山下那个叫李慕玄的挂号弟子，又惹出什么祸事来了？
“莫非这孩子在修行上又有突破？”左若童接过信件，因为有上次的经验，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但就在他拆开信封，看到信上的内容后。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水云，长青。”
“你们立即同我下山。”
倏地间，左若童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眼神中透着彻骨的冷意。
对他来说，李慕玄不仅是三一门的希望，更是自己肩上应尽的责任，毕竟人家父母将孩子托付给他，结果现在人却丢了。
这让他有何颜面再见对方父母？
“师父。”
“什么事这么着急？”
见师父看完信后的反应如此之大，水云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三一门弟子此刻都很疑惑，毕竟他们在门内待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师父像现在这般失态。
“李慕玄...丢了。”
左若童缓慢吐字，眼中满是自责与内疚。
“哈？”
闻言，水云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不明白。
好端端的李慕玄怎么就突然丢了。
要知道，那孩子虽然心不诚，但却足够聪明，怎么也不像会被人拐走的样子。
这里面会不会另有隐情？
“师父，我知道您很急，但您先别急，您看会不会是那孩子坚持不住，自己跑回家了，要不我们先联系下李老板...”
话还没说完，水云瞬间感觉自己被一道冰冷的视线锁定。
吓得他不敢再多说一句。
“走，下山。”
左若童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说完他没有半点停留，身形飞快的朝山下赶去。
见状，水云和长青两人慌忙跟上。
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刷新了不少三一门弟子对师父左若童的印象。
就像一直风平浪静的海面。
突然变得狂风暴雨。
一时之间，竟让人感到无比陌生。
第三十二章：没有人比我更懂倒转八方！
静僻的院子内。
几道香味扑鼻的小炒摆在桌上，甚至还有一大盆刚煮好的鸡汤。
李慕玄虽然对大清早吃炒菜、喝鸡汤的行为有些费解，但想来可能是全性门人的习惯，再加上自己修炼一晚上确实有些饿了，所以并没有去多问。
只是...
这老头一直不动筷子，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笑是咋回事，
而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
王老头的声音响起。
“孩子，来，别光吃菜。”
“多喝点鸡汤补补。”
此刻，王耀祖满面春风，一脸殷勤的给李慕玄倒了碗鸡汤。
见状，李慕玄更加觉得莫名其妙，明明之前这老头还嫌弃自己修行速度慢，怎么突然间就换了一副嘴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亲爷爷呢？
有一说一。
要不是对方有随手杀死自己的能力，他甚至怀疑鸡汤里是不是下了什么药。
但很快，李慕玄转念一想，便明白这老头为什么会转变态度。
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算自己修行速度再慢，但只要练会了倒转八方，这老头想恶心左若童的目的便已经达到。
至于修行的快慢。
自己又不是他真正的弟子，他有啥好恨铁不成钢的？
想到这。
李慕玄多少有些无语。
这老头跟左若童之间是有多大仇多大怨，牛个人能把自己高兴成这样。
他就没想过。
万一到时候左若童不收自己为徒。
那他岂不是白折腾了？
然而，事情的真相却不完全是李慕玄所想的那样。
“乖乖，我这回真捡到宝了。”
看着对面的娃娃，王耀祖从未像现在这般感到兴奋过。
说实话，他最开始传授李慕玄倒转八方的目的，纯粹就是为了恶心左若童，但这孩子所展现出来的天赋却让他看到了另一个可能，一个将自己手艺发扬光大的可能。
毕竟一个晚上就学会倒转八方。
这天赋。
简直甩自己十条街不止！
不过有一点王倒是令他十分好奇。
“咳咳...孩子啊。”
王耀祖语气格外的和蔼可亲，“你是怎么想到用炁渗透麻袋的？”
“老头子我不是只教了你行炁路线，卦象转换，让你把麻袋想象成一个气球，让它一点一点的膨胀起来么？”
“额这...”
李慕玄挠了挠头，认真道：“我要说出来，您老可能会有些听不懂。”
“嗯？”
王耀祖一脸的难以置信。
听不懂？
老头子我学倒转八方学了一辈子。
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小子虽然天赋妖孽，但也太瞧不起人了！
“哼，你小子大胆的说。”王耀祖此时也来了脾气，“老头子我可以告诉你，除了创造这门手艺的祖师爷以外，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懂倒转八方！”
听到这话，李慕玄也不再多说什么，随即开始解释起来。
“前辈，你知道什么叫磁场吗？”
“哈？”
听到这话，王耀祖不由一怔。
磁场？那是啥东西？跟倒转八方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见状，李慕玄知道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就如同脚下这片古老的土地一样，老一辈修行者对科学根本没有太多了解。
当然这并不是说科学就高人一等。
只是时代在变化。
相比于玄妙晦涩的法术。
科学从另一个角度，让大多数人都能深入了解到事物的内在规律。
就比如说雷电，天师府的五雷正法威力毋庸置疑，可上千年来也没见电气时代出现，社会发展依旧停留在人力阶段。
所以说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固然好，但后人也不能一直啃老本。
况且，法术与科学也不是非此即彼的二极管。
在李慕玄看来。
两者相互印证才是未来的出路。
言归正传。
见王老头不理解磁场是什么东西，于是李慕玄换了个问法。
“那磁石您应该知道吧？”
“废话。”
王耀祖咧了咧嘴。
磁场是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但磁石这种小玩意，跑江湖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会不认识？
不过他现在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他刚说没人比自己更懂倒转八方，这小子就嘴里就蹦出个磁场来。
虽然还不晓得磁场到底是啥玩意，但这小子看上去也不像是无的放矢的人，如此说来这磁场难道真跟倒转八方有关？
可这又和磁石又有什么关系呢？
“磁石有阴阳两极。”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在这个过程中，空气中的微小粒子会被磁性牵引产生运动。”
李慕玄尽可能用较为简洁的语言说道：“磁石磁性所能作用到的范围，就是我刚才说的磁场，但世上却不止磁石附带磁性。”
“我们人身上同样有磁。”
“所以我就想，为什么后天卦象转先天卦象就能够改变炁的性质。”
“使炁得到改变外物力的方向的能力。”
“后面我想明白了。”
“先天八卦，一阴一阳谓之道，乾坤、坎离、震巽、艮兑。”
“其中每一卦都是两个性质相反的事物，阴阳对立，而这恰好与磁石的两极相互对应，所以后天八卦转先天八卦的本质，就是为了增加人体自身的磁场。”
“使炁附带上磁场的效果。”
话音落下
王耀祖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慕玄，心中无比震惊。
说实话，即便是听完了全部，他也还是不理解那个什么磁场、磁性，以及空气中的微小粒子运动是什么意思。
但关于卦象对立的道理。
他却是听懂了。
毕竟这可是他倒转八方的根本，只有练至化境的人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一般来讲，师父传弟子法术，其实传的大多都是术，至于法的部分，要么让徒弟自己悟，要么等火候到了再传下去。
可以理解成知其然和所以然的关系。
术是前者。
法是后者。
而这也是王耀祖震惊的原因。
原本他以为李慕玄一个晚上学会倒转八方就已经足够离谱。
但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太保守了，这娃的妖孽程度何止甩自己十条街，哪怕是祖师爷来了，见了他怕也要自叹不如吧！
而此时。
李慕玄自然不知道王耀祖的想法。
只见他挠了挠头继续道：“其实吧，晚辈这次也算是取了巧。”
“我并没有按照您的行炁路线来化后天卦为先天卦。”
“在知道卦象的本质是增强自身的磁极后，我又恰巧读过几本关于人体阴阳的书，所以我就利用元炁多线程操作。”
“按先天卦象的分布，直接来增多或减少奇经八脉中的阴阳配比。”
此话一出，王耀祖再度被震惊到。
“你管这叫取巧？”
虽然没听过多线程操作这个词，但想来应该是一心多用的意思。
然而，谁都知道一心多用好，但为什么没人去这么做？原因无他，因为一心多用，往往意味着哪一块都做不好。
而这阴阳二气配比又十分复杂。
但凡稍有差池，奇经八脉中的阴阳二气乱跑，那可就真不好收拾了。
毕竟你按照后天八卦转先天八卦的步骤来做，即便是失败了，大不了其中一两个卦象要变，不至于整个全部都动。
而李慕玄这法子。
除非对元炁的控制无比精细。
否则正常人别说是做。
想都不要去想！
真以为取巧那么好取？
就跟有的人行住坐卧都可以凝神静气，有的人稍微一动就开始分心。
取巧者，往往都是天赋绝佳者，就跟平坦大路和崎岖小路一样，大路虽平却远，小路虽难却近，可对有天赋的人来说，小道的难根本不算什么，反而是条捷径。
想到这里。
王耀祖一脸赞叹的看向李慕玄。
不得不说，这娃娃天赋是真的高，胆子也是真的大，只读过几本人体阴阳的书，居然就敢直接拿奇经八脉来试手。
而且还真让他给成功了！
这一刻。
王耀祖已经可以肯定。
自己这门世人眼中不入流杂耍手艺，将会在李慕玄的手上大放光彩！
......
与此同时，学堂内。
得知李慕玄丢了，下山后的左若童正在向洞山询问具体情况。
“师父，我刚才已经派人打听过了。”
洞山神情严肃道：“街上不少人都说，昨天看到有个孩子被一个卖艺老头牵走，按照描述那孩子应该就是李慕玄没错。”
“至于那个卖艺老头...”
说着，洞山拿出一副画像。
“全性，鬼手王？”
看到画像上这有些眼熟的人脸，左若童身上爆发出一阵骇人杀意。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没对全性动手，全性的人反倒主动对他三一门出手，而且竟然还将小孩子给牵扯进来。
看样子，自己当年对全性这群人还是太仁慈了。
以至于有人忘了。
自己大盈仙人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第三十三章：以圣求己，以凡视人！
狭窄的巷子内。
一处老旧院子屋门紧闭，之前同李慕玄打过交道的五名全性聚在一起。
“你们说王老头这是图啥？”
魁梧壮汉看了眼自己肩膀上缠着的绷带，语气不忿道：“那小兔崽子分明瞧不上我们全性，连手艺都不愿跟他学。”
“就这，他还死皮赖脸的求着人家，贱不贱呐？”
“要我说，那孩子不学拉倒。”
“直接一拳给他打死，然后扔到三一门前，这岂不痛快。”
话音落下。
旁边小苑几人没有接过话茬。
毕竟这话实在太蠢。
且不说王老头跟左若童之间有没有生死大仇，要不要闹到这份上。
关键是你以为左若童是谁啊？路边随便欺负的阿猫阿狗么？
要知道，对方可是世人口中的大盈仙人，你在三一门的地盘上，不仅把人家弟子给杀了，还要直接扔在门口。
你是真的勇。
也是真的一点脑子不带。
左若童这要不把你骨灰都给扬了，他大盈仙人的名头都算白叫。
想到这。
小苑不咸不淡地扫了壮汉一眼。
如果不是对方足够听话，就这个脑子，他早把对方给踢出队伍了。
同样的，也难怪昨天那小孩会直接无视这壮汉，就这样有勇无谋，看不清局势的人，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在这时。
村姑打扮的中年妇女突然开口。
“小苑。”
“王老就这么把三一门的弟子给劫了，左若童恐怕很快就会出手。”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话音落下，几人目光纷纷看向小苑，等待他来拿主意。
只有那壮汉自顾自的大声囔囔道：“怕什么，我们全性这么多人，就算他是大盈仙人，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对此，在场几人全当没有听到，直接把壮汉当成空气。
“这也是我想同各位说的。”
此时，小苑做出安排道：“我估计左若童这两天应该就会收到消息。”
“虽然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但对方能被称为大盈仙人，手段肯定不一般，再加上我们现在又在三一门的地界上。”
“所以咱们这些天行事尽量低调些，不要暴露全性的身份。”
“另外再联系下其他人。”
“尽可能的离三一门和三一门弟子远点，免得受到牵连。”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点头。
混迹江湖多年，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们自然一清二楚。
而这次的事虽然不是他们几个惹下的，但鬼手王耀祖却是他们全性的人，这笔账自然也会被算在他们全性身上。
不过话虽如此，他们倒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去埋怨王耀祖。
毕竟大家都是全性。
团结谈不上。
可要说谁被谁牵连，呵呵，要是怕被牵连，他们加入全性干啥？
况且，退一万步来讲，即便王耀祖这次没有劫来那孩子，难道这些正派人士杀他们就需要理由吗？
所以说该躲的要躲，但惹出事来也不需要有啥心里负担。
然而，就在他们如此想着时。
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只见院子的大门被人直接破开，一道人影倒飞在几人脚下。
小苑等人低头看去，发现脚下这人是平常负责打探消息的全性门人，此刻正口吐鲜血，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魁梧壮汉大声喊道。
“谁！谁干的！！”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白色身影从门外走进，身上散发一股恐怖杀意。
“原来都藏在这。”
望着面前几名全性，左若童眼神冰冷，但却并未直接动手，“鬼手王在哪，你们为什么要劫走我三一门弟子？”
在得知此事是王耀祖做的以后。
他便派弟子水云到专门交易情报的江湖小栈，去打听全性的消息。
之后根据小栈提供的线索。
他亲自上门找人。
然而，左若童很快发现，大多全性弟子好像根本不知道有这茬事。
不仅对自己的到来毫无防备，而且当自己问他们鬼手王在哪时，他们也是一脸茫然，但好在通过其中一条线，他找到了眼前这几人。
如果他记得没错。
面前这名肩系红巾的异人，应该就是这些年声名鹊起的全性炼器师。
苑金贵。
而根据自己在小栈得到的情报。
这个苑金贵与王耀祖在全性内算走的比较近的，两人时常聚在一起。
如今，他们同时出现在这块地界上，那必然不是巧合，甚至苑金贵本身可能就是参与劫走李慕玄的全性之一。
而这时，苑金贵等人也回过神来。
望着突然出现的左若童。
苑金贵很是惊讶，这才过了一晚上的时间，三一门就得到消息了？
而且竟然还是大盈仙人亲自出手！
看样子，王老带回来的那孩子确实不一般，至少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受这位大盈仙人的重视，否则对方不可能有这么快动作。
正思索着。
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算老几？”
“我们凭什么告诉你！”
全性几人中，身材魁梧的壮汉挺身向前，一副浑然不惧的模样。
闻言，左若童笑了，不过却不是因为对方的勇气，而是从这段话语中来看，对昂明显是知道王耀祖和李慕玄在哪。
这说明自己是找对地方了。
想到这。
左若童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苑金贵几人面前。
接着没有过多废话，抬手直接掐住壮汉脖子，轻松的举动宛如在掐一只鸡仔。
“王耀祖在哪？”
左若童的语气格外平淡。
但落在几人耳中，却像是一张催命符，仿佛只要不说，下一刻就会瞬间毙命。
如此强大的压迫感，顿时让苑金贵几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后背脊柱发凉，额头上不受控制的流下一阵冷汗。
“这就是大盈仙人吗？”
此刻，望着眼前的左若童，苑金贵身体止不住的颤栗起来。
他曾想过对方的修为，觉得大概比白鸮梁挺要高出一截，但也不至于高出太多，然而现在来看自己错的简直离谱。
这位大盈仙人带给他的压力，远要比梁挺高出数倍不止！
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然而，苑金贵却并不害怕，因为他知道这位左门长有一个致命缺点。
那就是太过正直！
严于律己。
宽以待人。
喜欢用圣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以凡人的眼光去看待他人！
这样的人境界是很高没错。
但同样也容易拿捏，只要自己没干过杀人放火的勾当，即便是全性中人，也不用害怕这位左门长对自己下死手。
更别说，对方现在还有人质在自己手上呢！
当然，他不会蠢到用李慕玄的性命来要挟左若童，那是取死之道，但他可以用这个消息，来换自己等人一条生路。
想到这。
苑金贵立刻回答道。
“请左门长放心，那孩子安然无恙。”
“王老对他没有恶意。”
“我们几人都可以作证，王老只是看中了那孩子的天赋，想把自己的手艺传给他，而且那孩子自己也欣然接受了。”
苑金贵开口说完，旁边其余几名全性纷纷点头。
至于为何不提李慕玄是被迫的。
呵呵，自然是存着挑拨左若童和李慕玄这对师徒的心思。
而此时，听到苑金贵这番话。
左若童眼神变得复杂。
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人的话不能全信，但这件事的责任确实在自己。
一来即便李慕玄是心甘情愿的跟王耀祖学艺，那也只是孩子一时迷茫，不知道全性为何物，所以才会走上歧路。
二来如果是被强迫的。
一个刚筑基，只学了遁光和身法的小孩，面对全性时能指望他做什么？
想到这。
左若童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
左右都是他们这些做大人的错，跟李慕玄那孩子没有半点关系。
第三十四章：求人不如求己
日薄西山，天空染上一抹昏黄。
一处静僻的木屋外。
李慕玄手上凝聚出一团透明的炁，几十颗珠子在他的操纵下左右漂浮。
看到这一幕，王耀祖很是欣慰。
他发现这孩子是真省心。
天赋高，心性好，修炼不需要别人催，自己就一刻也没停过。
说实话要不是知道李慕玄是在自己的逼迫下才答应学艺，就冲这股认真劲，他甚至觉得对方就是自己正儿八经收下的。
只可惜两人终究不是师徒。
但这又能怪谁呢？
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入了全性，怪自己品行不端，为后辈所不耻。
而这些，其实早在当初加入全性时，他就已经有所预料。
只是当时年少轻狂，觉得自己这门手艺独步无双，觉得打败强敌就能光宗耀祖，觉得闯出名气，就会有徒弟纳头来拜。
但可惜他错了。
几十年来，名气他是有了，实力他也不缺，但他却离他所求的越来越远。
好在到老了遇上李慕玄。
这也算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如此想着。
王耀祖目光看向李慕玄，宛如爷爷在看孙子，眼中满含期许。
“练了一天，感觉怎么样？”
他走上前问道。
闻言，李慕玄停下手中动作，说出自己一天的感悟。
“这手段和御物有些相似。”
“不过只是看起来像，炼器师御物是直接与他们炼化之物建立联系。”
“倒转八方则更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这些珠子之所以能在空中灵活飞舞，完全是靠着大手为他们提供各个方向的力。”
听到这话，王耀祖十分满意。
瞧瞧什么叫悟性。
这就是。
自己当初像李慕玄这么大的时候，只会对师父的话言听计从。
哪怕每天都当街卖艺，也只是隐约察觉到其中一点道理，可这孩子才刚学会第一天，就发现倒转八方如何运用。
相比之下。
自己完全就是个榆木脑袋。
正想着。
李慕玄这时却突然叹了口气。
“前辈。”
“其实我原本有个构想，就是用肺腑中的五行之气来增强磁场。”
“心为乾阳，肾为坤阴，彼此...”
“打住。”
王耀祖抢先一步打断，“你的想法没错，但你千万不可以这么做。”
“一来心火、肾水不好控制，一旦出错，水火相冲，你身体就垮了，二来肺腑不比经脉，虽然容纳的阴阳之气要更多，但也相对孱弱。”
“凭你现在的性命修为，这么做跟找死没有区别。”
此刻，王耀祖的表情无比严肃，甚至连语气都变得强硬起来。
而这也是他头一次感觉，徒弟的天赋太好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说不定啥时候，自己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比如说李慕玄的这个构想。
理论上来说，这法子没有任何问题，跟倒转八方的理念相符。
但真要这么搞。
那就是妥妥的取死之道。
对此，李慕玄并没有进行反驳，而是点头表示认同。
“所以晚辈才说是原本的构想。”
“因为我发现，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磁场虽然可以控制周围物体的方向，但物体原本自带的力并不会凭空消失。”
“有一部分需要我自己来承担。”
“以此来推。”
“假如我用心肾来增强磁极，那么我在受力的同时它们也会受到外力冲击。”
说着，李慕玄施展出倒转八方，数十颗珠子漂浮在半空。
“我之所以能让它们浮起来，根本原因在于我能承受他们的质量，但假如将换成一块数百斤重的岩石，我就未必能做到这么轻松了。”
“非要强行去做，那就便会对制造磁场的八脉造成伤害。”
“八脉坚韧倒没什么事。”
“但心、肾乃脏腑根本，一旦受伤便危及性命。”
“正因如此。”
“倒转八方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盲目加强自身磁场。”
“磁场固然很重要，能增加我影响的范围，能使我改变物体方向时更省力，但究其根本，还在于我自身的性命。”
“同样的。”
“面对敌人进攻的最好方法，其实是类似太极拳那样的卸力。”
李慕玄开口，一语道出根本。
而听完这段分析。
王耀祖感到震惊的同时，瞬间觉得自己这师父当的也太轻松了。
轻松到弟子现在已经不需要自己。
就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此刻，对于倒转八方这门法术，除了在术的层次上他还有些自信外，在对法的理解上，他已经不敢说要比李慕玄更懂。
毕竟他可不晓得什么叫磁场。
想到这。
王耀祖看向李慕玄的眼神再度变换，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毕竟像李慕玄这样的妖孽。
世上真的存在吗？
这么多年，他见过心性好的，悟性好的，资质好的。
但还从没见过有一个人能集这些于一身，而且还全都是世间绝顶，这样的人你说他是仙人转世王耀祖都相信了。
而一提到仙人。
他转念想起努力成仙的三一门。
“这小子要是去练逆生三重，不会真把自己逆练回先天一炁吧？”
王耀祖目光上下打量起李慕玄。
他对三一门的理念有几分了解，知道逆生三重是怎么回事，但他并不觉得世上真有人能把自己逆练回先天一炁。
毕竟即便是古时那些得道成仙的人物，也没按这个路数走。
但是现在。
他觉得李慕玄说不定能够做到。
毕竟这孩子是他平生见过、听过的人中，天赋最高的一个。
要是他都练不成。
那问题一定不是出现在他身上。
而是逆生三重真滴不行。
正想着，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远处走来，王耀祖抬头看去，只见左若童一袭白衣，如当年那般赤足而行。
“没想到来这么快。”
王耀祖心念一声，转而目光再次回到李慕玄身上，低声恳求道。
“小子，能不能答应老头子我一件事。”
“日后要是遇上合适的人，替我把这门手艺传下去。”
“算我老头子欠你的。”
话音落下，李慕玄看了王老头一眼。
他知道这老头对自己不错。
虽然是动用威逼手段才让自己答应跟他学艺，但倒也没有拿自己怎样。
可是你自己都不敢面对本心所求，凭什么让我答应帮你？
随即，李慕玄果断拒绝道：“求人不如求己，您老想要收徒传艺，趁现在还活着，赶紧去做，千万别指望我。”
在他看来，王老头这种人就很拧巴。
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结果就是不去做，非要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不敢直面自己所求。
有一说一，你想传手艺就去传啊，觉得自己没办法教人向善你就改啊，道理就这么简单，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说一千，道一万。
其实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第三十五章：好自为之
此刻。
听到李慕玄果断干脆的回答。
王老头直接愣在原地。
虽然他跟李慕玄只认识了一天，但他确信眼前这孩子是个好人。
因此，他本以为自己舍了老脸提出这个请求，对方即便最后没有答应，也会犹豫一二，却没想会是这么个结果。
一时之间。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落寞。
而见对方这副模样，李慕玄却是蹙起眉头，语气罕见的变高。
“你这都快半截入土的人了。”
“还有什么好怕的？”
“天下那么大，想要徒弟，想开宗立派，你就自己凭本事去做啊。”
“担心弟子被你牵连，要么从此放弃收徒的念头，要么让弟子自己选，怕徒弟走你老路，你就虚心学学正道门派的做法，好好给弟子立规矩、当表范。”
“又没人拿枪指着你的头逼你别去做，你为什么不敢面对内心所求？”
说实话，他本来并不想管这事。
毕竟王耀祖跟他没啥关系，爱咋咋地，就是死了也无所谓。
但看对方这副怂样，李慕玄就像是看到漫画中躲去纳森岛的自己，语气中不自觉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慕玄十分明白。
事情的成与不成并非人能决定，而是受到许多客观因素的影响。
就比如说前世那些修道前辈，他们修了一辈子也没能成仙，顶多是健康长寿，而这离他们心中所求不知差了多少。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至少他们敢于面对内心所求，并尽了自身最大努力去追寻。
眼前这王老头呢？
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结果就一直原地蹉跎，甚至是越走越远。
这样的人内心渴望所求之物的同时，又不想为此付出代价，改变自己的陋习，但你让他放下所求，他又放不下。
而像这样站在中间左右拉扯。
往往最为致命！
与此同时。
左若童已经来到院子门口。
看着眼前李慕玄像训孙子一样的训王耀祖，脸上不由露出古怪之色。
自己没有看错吧？
李慕玄这孩子是在教王耀祖做事？
而且这位全性中一向桀骜不驯的人物，还真就乖乖站在那里听训。
“呵呵，有意思...”
一时间，这位原本上门来找王耀祖麻烦的大盈仙人，此刻反倒不急着出手，而是饶有兴致的站在旁边看起了热闹。
毕竟就眼前两人这个架势，王耀祖分明才是势弱的那个。
至于李慕玄。
看这孩子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不用想也知道没啥事。
而另一边，王耀祖则被李慕玄这番话给说的有些自闭。
他几次张口想要反驳对方，可每次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任何言语都像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毕竟李慕玄有一点说的没错，那就是自己确实不敢直面内心所求。
想到这。
王耀祖心中突然涌现出一阵无力。
他没想到自己纵横半生。
结果到老了，居然还不如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看的透彻。
这辈子简直白活了。
而对此，李慕玄并不关心，毕竟他说的已经够多了。
至于王老头能不能听进去就是他的事了，反正两人一没血缘，二没恩情，顶了天是萍水相逢，自己操那么多心干甚？
随即，李慕玄将目光转向左若童。
“见过左门长。”
“嗯。”
闻言，左若童淡淡点头。
只是眼中却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遗憾，仿佛在说，这就结束了？
而就在这时。
王耀祖的声音陡然响起。
“左门长。”
“你要带走这孩子我不拦着，但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清楚。”
“这孩子打从一开始就瞧不上全性，之所以答应跟我学艺，完全是被我用武力逼迫，论起来全是我一个人的错。”
“您要打要杀全冲着我来就好。”
王耀祖开口，语气真诚。
其实在最开始时。
他曾动过如果李慕玄不配合，执意要跟左若童走，就出言挑拨的歪心思。
但现在他只想这小孩以后的路，尽可能走的顺一些。
“是么？”
见状，左若童不禁有些好奇。
他不是不相信王耀祖，只是觉得这样的话不该从对方嘴里说出来。
毕竟他曾和对方打过不少次交道，深知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换做以前的王耀祖，绝对不可能当自己的面认错。
而对方之所以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总不能是突然良心发现吧？
况且，就算是良心发现，那又是什么导致他良心发现的呢？
想到这里。
左若童目光转向李慕玄，嘴角不自觉噙起几分笑意。
看样子，自己还是低估这孩子了，居然能让一个混迹全性数十年的老坏胚萌发善心，这即便是自己也不曾做到的事。
旋即，左若童开口问道：“李慕玄，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
他本来是打算用雷霆手段镇压的。
毕竟小孩啥都不懂。
万一被人蛊惑走上歧路，他总不能坐视不管，任凭对方错下去吧？
但现在来看，李慕玄明显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心性远非常人能比，那么自己将这件事交给他来处理反倒更合适。
一来李慕玄是受害者。
他最有发言权。
二来自己能借这个机会，增加对他的了解，看看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哈？”
李慕玄惊诧的看向左若童，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询问自己的意见。
不过既然问了。
那自己实话实说就好了。
“晚辈确实是被迫答应的，但王前辈刚开始并没有想着用武力胁迫我跟他学艺，是那个姓苑的炼器师在旁边挑拨是非。”
“苑金贵？”
左若童眸中闪过一抹冷色。
“嗯，就是他。”
李慕玄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告家长的嫌疑，但谁让自己有家长呢？
况且，自己是受害者，理直气壮一些不很正常？难道非要憋在心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亲自找对方报仇才行？
那太扯了。
“好，我知道了。”
说着，左若童扫了眼王耀祖，然后直接原路返回。
早在来时，他就封住了苑金贵几人的经脉，让水云和长青两人看住他们，而之所以如此，则是存着保护李慕玄的心思。
毕竟当时他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主动答应跟王耀祖学艺。
为了防止局面失控，闹出什么对孩子将来不好的事，所以他才会选择支开弟子和全性的人，孤身一人前来解决这件事。
不过现在。
他准备去替弟子好好算账。
苑金贵是吧。
不仅敢挑拨贫道与爱徒的关系，而且还唆使他人胁迫我爱徒学艺。
哼，你已有取死之道。
而此时。
见左若童转身离开，李慕玄没有犹豫，直接抬步跟上。
看到这一幕，王耀祖眼神无比复杂。
一来是不敢相信事情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二来则是明白了自己与左若童之间的真正差距，不仅是在修为上，心性上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尤其是在做师父这件事上。
从孩子头也不回的跟左若童离开就能看出，自己的确不够格。
心念间。
一道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王前辈。”
“你好自为之！”
李慕玄喊了一声，没有回头。
原本他是不想多管闲事的，毕竟他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但最后他还是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所以便喊了这么一句。
不过李慕玄也不指望这老头能从此良心发现，改过向善。
只希望这余生最后几年。
别留遗憾就行。
此时，听到声音的王耀祖猛地一怔，而后褶皱的老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他没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
做了一辈子鬼。
临了临了被一个小孩教怎么做人。
第三十六章：正式拜师！
夜幕降临。
幽暗崎岖的山路上。
左若童手举火把走在前面开道，李慕玄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此时，想到刚才院子内发生的事。
左若童嘴角不由上扬。
他对李慕玄的各项表现都十分满意，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好自为之。
一方面这孩子理得清是非对错，没有因为鬼手王真心待他，就把对方视为好人，而另一方面这孩子也不是那种执着于正邪好坏的薄凉之人。
非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
通透。
这孩子活的格外通透。
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能理性客观的去看待事物。
仅此一点。
就连许多大人都要自叹不如。
而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能活的这般通透，毫不客气的说，即便抛开那妖孽般的悟性和天赋，他这辈子也不会过的很差。
毕竟一个能与自己讲和的人，即便日子清贫，也能甘之如饴。
心念间，左若童主动开口问道。
“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说来听听。”
他原本是想等李慕玄主动说给自己听的，但这孩子一直没动静。
对此，左若童也发现了。
这孩子心智成熟，不像别的小孩那样亲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你要主动问他才行，不然他不会主动和人分享。
这点有好有坏。
坏处自然是很难与人亲近起来。
好处则是不会惹人厌烦。
毕竟人与人之间无法做到感同身受，鲜少有人喜欢一直听他人的事。
且就算是听，也是听那种有噱头，很新奇的事，而不是家长里短的一直唠，除非真的很闲，亦或者关系很亲近。
此时，李慕玄自然不知道这位大盈仙人在心中分析自己。
在听到对方的话后。
他没有隐瞒。
开始讲诉自己在街上如何碰到鬼手王，又如何被逼着学艺。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只不过学艺虽然是被逼无奈，但晚辈终究还是学会了。”
说着，李慕玄手中凝聚出一团透明的炁，数十颗珠子漂浮在半空，以此来证实自己已经掌握了倒转八方。
至于左若童是否会介意此事。
他不知道。
毕竟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理解你的处境，而且理解也不意味着认同。
如果左若童是个正邪分明的人，因为这件事心存芥蒂，不愿收下自己，那他也不会多说什么，无非转身去投他派。
所以也就没必要隐瞒。
坦诚相待就好。
当然，据李慕玄的观察，这位大盈仙人显然不是没有度量的人。
甚至恰恰相反。
这位大盈仙人对自身的要求。
高的有些过了头。
很多事上。
对方都在用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用凡人的角度看待他人。
这么做有没有问题不晓得，但李慕玄自忖是做不到，在他看来，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只想求真，没想着做圣人。
而此时，听着李慕玄的讲述。
左若童嘴角越发上扬。
啧啧啧。
一天就学会倒转八方。
这天赋和悟性，难怪刚才鬼手王会站在那里乖乖挨训。
说实话，李慕玄要是一天学会逆生三重，他就是把唾沫星子吐自己脸上，自己八成也乐乐呵呵的受着。
毕竟有这样的徒弟，那个当师父的不高兴，怕是都恨不得捧到天上。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
在对待学艺的这件事上。
除了倒转八方怎么修炼没跟自己讲以外，其他的都如数告知。
这份坦诚相待。
在左若童看来更加难能可贵。
毕竟他见过不少孩子。
其中大部分在面对可能对自身不利的事时，都会下意识选择撒谎或隐瞒。
对此，左若童能够理解，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这无可厚非，但像李慕玄这种敢于面对，敢于承担自己做出的事的人，显然更加出彩。
想到这，他开口说道。
“学了就学了。”
“这件事怎么都怨不到你。”
“反倒是我们这些大人，让你落入全性之手，才是真的难辞其咎。”
说完，他转过身，目光看向李慕玄，语气格外认真道：“对不起，之前是我看错你了，你现在可还愿意拜入我三一门。”
话音落下，李慕玄不由一怔。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世间绝顶的大盈仙人居然会向自己认错。
要不说人家怎么被称为仙人呢。
这气度。
常人确实难以企及。
旋即，李慕玄没有半点犹豫，直接磕头拜师：“弟子愿意。”
而此时，看到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操作，左若童脸上笑意更甚，瞅瞅什么是悟性，什么是通透，这就是啊。
“好，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正式是我三一门弟子。”
说着，左若童将李慕玄扶起。
然后叮嘱道。
“你跟鬼手王学会倒转八方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
“虽然这件事责任不在你，但人言可畏，且鬼手王在圈子内树敌也不少，倘若被有心人知道，难免会对你动歪心思。”
“当然，有为师在，你也不要有太多顾忌，想做什么就去做。”
左若童开口，语气中充满自信。
他不惹事。
不代表他就怕事。
作为圈子内绝顶的几人，为弟子平事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只是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李慕玄身边，所以才提醒这孩子收敛隐藏，等日后自己能扛事了，再公之于众也不迟。
“弟子明白。”
闻言，李慕玄点了点头，他知道左若童想要表达的意思。
而从对方的话中他也能看出。
自己这位师父。
担心的既不是这件事会影响到三一门的名誉，也不是外界众人的看法，而是担心自己的未来会被这件事给影响到。
这样的好师父，确实少见。
正想着。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不远处两道身影朝这个方向赶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望着赶来的两名弟子，左若童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不是让你们看住苑金贵他们吗？”
“师父，弟子无能。”
“您刚走不久，全性的人就找了过来，在弟子与他们交手的过程中。”
“苑金贵几人被他们救走。”
说着，水云和长青两人一脸惭愧的低下头，觉得对不起师父嘱托。
此时听到这话，左若童目光打量两人，见他们只是衣物破损，没有受什么伤，松了口气的同时，目光看向李慕玄，眼中有些自责和歉意。
原本他是准备好好教训苑金贵这伙全性，替李慕玄出口气的。
但现在人跑了就很尴尬。
而对此。
李慕玄更多的是感到有些可惜，但并没有因为这个去埋怨什么。
毕竟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愿意看到，总不能怨两位师兄没有拼死留人，怨左若童没有直接出手杀掉苑金贵他们吧？
“罢了，先回去吧。”
此时，左若童叹了口气，却也没有过多责怪弟子，抬步朝学堂方向走去。
一来是让一直等待的洞山安心。
二来替李慕玄取行李。
毕竟刚才他已经收李慕玄为徒，自然要带回山上传道受业解惑。
同时，他也担心全性再整这么一出，毕竟李慕玄的天赋实在好的过头，而全性那帮人又不是谁都像鬼手王那样好说话。
所以最好的办法。
就是在李慕玄还没成长起来前，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
等他将来学会了逆生三重。
以他的天赋。
除了自己这辈的几个老家伙以外，估计世上没几个能制得住他。
第三十七章：我想当师兄！
翌日，天还未亮。
三一门内。
李慕玄早早醒来，盘腿坐在床上，开始锤炼自身性命。
昨天在正式拜左若童为师后，他先是回到学堂，与洞山先生告别，之后便收拾好行李，跟随师父及两名师兄上山。
不得不说。
三一门弟子的待遇确实不错。
原本他以为会像前世那样是个大通铺，所有师兄弟们睡在一起。
但没想到居然是单间。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三一门弟子不多，可能也就十几二十人。
否则要是像前世道观那样动辄上百名弟子，在这个大多都是平房的年代，弟子们无论如何都分不到一人一间房。
心念间。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
咚！
“李兄，睡醒了么？师父叫我过来，带你去上早课。”
青涩稚嫩的声音响起。
李慕玄睁开眼睛，一下便认出门外来喊自己上早课的是陆瑾。
毕竟三一门内年龄比自己小的。
估计也就只有陆瑾了。
至于早课，李慕玄并不陌生。
前世在山上修道的那几个月，他就参与过道教的早课。
同时，昨晚左若童带他回来后，也大致跟他讲了下三一门的规矩，给了他一本《太上玄门早晚功课经》，让他这几日将上面的几篇经文背诵下来。
所谓早晚功课。
功课者，课功也，课自己之功，修自身之道。
而《功课经》中的内容大多是道教基础，如《净心神咒》、《金光神咒》、《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等等。
不论是天师府，还是全真教。
凡是在道门体系内。
基本上都会要求弟子早晚念诵，领会经义，以达到修身养性之目的。
当然，这里面也会掺杂各家私货，毕竟道门当中派系众多，虽然各派最终目的都差不多，但在修行方向上却有着颇多争执。
其中大致可分为全真和正一两派。
像三一门就属于全真支派。
言归正传。
在听到陆瑾的声音后，李慕玄上前打开房门。
“陆兄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看到面前这张有些熟悉的脸庞，陆瑾开口打了声招呼。
作为曾经在下院‘共患难’的三个人，他对李慕玄印象尤深，毕竟对方每天早上都会上山，想不注意都不行。
此外。
就是挂号师兄一事。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可是一直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
如今终于见到。
陆瑾自然要当面问个明白。
为此，他不惜主动向师父请缨，到这来喊李慕玄去上早课。
毕竟等下要是到了大殿，师父当众承认李慕玄是自己师兄，那这件事了就真没有挽回余地了，所以自己必须在这之前，就跟李慕玄说好。
让他主动放弃当师兄的念头。
对此，李慕玄自然不知道陆瑾的小心思，但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
不由主动开口。
“走么？”
“额额...这边请。”
闻言，回过神的陆瑾有些尴尬，连忙动身为李慕玄带路。
而就在两人走了一会后，陆瑾装作无事的说道：“李兄，听说师父收下了你，那么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
“那个...在称呼上，我是不是要喊你师弟啊？”
“不用那么麻烦。”
李慕玄摇摇头，“我之前跟师父说好了，我当师兄，你当师弟。”
“......”
闻言，陆瑾有些无语。
他没想到李慕玄会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
而且瞅这语气。
难道说还要我谢谢你不成？
不过既然从对方口中确认真有这回事，陆瑾立即说道：“李兄，可是在下之前哪得罪你了？为何非要当我师兄。”
“没什么。”
李慕玄耸了耸肩，语气自然道：“只是觉得你年龄比我小而已。”
其实对于谁师兄谁师弟这种小事。
他不是非常介意。
只是不习惯喊比自己小的为兄，所以当时才会提出这个请求。
至于陆瑾，李慕玄是真没想到对方会因为这个找上自己，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刻意针他，不过对方能把这件事主动说开，而不是藏在心里，这点倒是不错。
是个直人。
毕竟自己也不喜欢弯弯绕绕那套。
有事直说就行。
而此时。
陆瑾听到解释，知道李慕玄不是在针对自己，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接着立马说出自己的请求。
“咳咳...”
“李兄，你看啊。”
“玄门讲究先入门为长，我终究是先你入门，而且已经‘筑基’。”
在说到最后两个字时，陆瑾特意加重了语气，一双大眼睛盯着李慕玄，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放弃当师兄的念头。
“那又如何？”
李慕玄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强调筑基两个字。
这跟谁师兄、谁师弟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大概也明白对方意思。
随即，他直接道：“你要是觉得不行，就自己去跟师父说。”
“如果师父答应的话，我没有任何异议，如果你是想让我改变主意的话，那不可能，毕竟这事前面就约定好了。”
话音落下。
陆瑾脸上顿时露出难色。
他没想到李慕玄拒绝的这么干脆，一点商量的地步都没给自己留下。
我要是敢找师父。
我找你干吗？
心念间。
他刚想找李慕玄再谈谈，试图用自己的优秀课业劝对方知难而退。
但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大殿。
“师父。”
看到盘腿坐在蒲团上的左若童，李慕玄按道门弟子的方式作揖行礼。
见状，陆瑾眼中闪过几分不甘，但师父在这，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作揖行礼，坐回到自己原来的位子上。
而他刚一坐下。
就迎来几位师兄询问的目光。
对此，陆瑾沮丧的摇了摇头，示意师兄们自己没有成功。
一时间。
不少三一门弟子都看向李慕玄。
心中对他谈不上恶意，但却有些不爽，毕竟谁让对方前面心不诚呢。
正此时。
左若童的声音适时响起。
“给诸位介绍一下，这是为师新收的弟子，李慕玄。”
“见过各位师兄。”
李慕玄朝面前众人作揖行礼。
“之前因为一些事，为师对慕玄产生误会，认为他不够心诚。”
说着，左若童扫了眼在场弟子，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慕玄无论是品行，还是心性都没有问题，这点为师可以肯定，你们也可以放心。”
话音落下，不少弟子看向李慕玄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原本他们心中还存有几分意见。
认为对方不够心诚。
但从师父这笃定的语气来看，似乎事情并非像自己所听到的那样。
而此时，听到‘放心’二字，人群中的水云额头不由冒出一阵冷汗，看着一脸严肃的师父，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为啥要那么早对李慕玄下定义。
现在好了，师父当众承认这是场误会，而且还为李慕玄作保。
那自己以前的行为，就多少显得有些尴尬了。
但好在他并不头铁。
“慕玄师弟。”
随即，只见水云上前一步。
“日后大家就是师兄弟，有哪里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此言一出，在场众弟子见之前对李慕玄意见最大的水云，都开口承认这位师弟，于是也不再矫情，纷纷自报姓名。
看到这一幕。
左若童嘴角噙起一丝笑意。
他知道弟子当中有不少人因为之前的事，对李慕玄心存偏见。
所以他才会当众澄清。
毕竟作为师父，他若是放任不管，难免会影响弟子之间的和睦。
尤其李慕玄才刚拜入他门下，势单力薄，万一要是受了什么委屈或欺负，憋在心里不说，那自己有何颜面为师？
当然，自己这何尝又不是给门下弟子一个机会。
以李慕玄的天赋。
未来的成就注定不会太低。
要是因为某些误会，闹出什么兄弟阋墙的事，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正想着。
就在此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师父，徒儿有话要说。”
“我不想当师弟，按照入门的次序，我应该当师兄才对！”
陆瑾站了出来。
这一刻，他宛如一个战神。
第三十八章：看管藏书
看着满脸认真的陆瑾。
左若童不禁感到有些诧异，他想过这孩子可能会意见。
但他没想到。
这孩子居然敢当众站出来。
实在是太勇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其实是件好事，至少事情摆在明面上。
他曾经见过不少小门派，弟子们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却斗的你死我活，甚至不少阴损的手段都用了出来。
至于说那些做师父的不管管么？
不是不想管。
只是师父又不会读心术，哪能知道门下所有弟子的内心想法？
正因如此。
左若童虽然不认可陆瑾的话，但对他的行为还是十分赞赏。
随即，他看了眼李慕玄，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嘴角不由勾起，笑着道：“这是为师当初早就答应好的。”
“你若觉得不妥，可以自行跟你慕玄师兄商量。”
话音落下。
李慕玄嘴角不由一抽。
好家伙。
您老搁这跟我踢皮球呢？
本来就该是您一句话挡回去的事，这不平白无故的给我添麻烦么？
而此时，听到师父的话，陆瑾眼前顿时一亮，觉得师父这是在支持自己，于是看向李慕玄，“李兄，你觉得这事该如何？”
“我全听师父的。”
闻言，李慕玄耸了耸肩。
听到此话，陆瑾再次满含期待的将头转向师父左若童。
“不是说了你们商量么？”
见状，左若童面带微笑。
作为师父，他完全可以拒绝陆瑾的请求，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倒不是顾及陆瑾的感受，而是纯粹想给李慕玄找点事做，让他跟门内师兄弟产生交集，否则以他性子，别人不主动凑上来，他八成也不会主动凑上去。
而陆瑾的事正好是个契机。
一来这孩子还小，又很正直，不用担心他耍什么阴损手段。
二来这件事情也小，只是一些无意义的虚名而已，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利益冲突，规模恰到好处，不会闹得很大。
而此时。
陆瑾的小脑袋则有些转不过来。
一个说听师父的。
一个说自行商量....
不对呀，来来回回，你们两人这不是把我当球踢么？
想到这里。
陆瑾的目光在师父和李慕玄之间来回打量，最后还是觉得后者好说服点。
于是心中一狠，咬牙说道：“李兄，你我都是玄门中人，不妨比武定输赢，若是我赢了，你就放弃当师兄，若是我输了，我就甘愿当师弟，如何？”
“当然，我也不欺负你。”
“我比你在山上多待几个月，所以这场比武定在三个月后。”
他眼神炯亮的看着李慕玄。
认为自己提出的法子，对双方来说都足够公平。
然而，这却苦了某位大盈仙人。
在听到陆瑾的话后。
左若童尽可能的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他是真的快憋不住了。
娃啊，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你说你想什么法子不好，偏偏想着跟李慕玄比武定输赢，而且还放话不欺负他。
这话落在左若童耳中。
实在太过抽象。
仿佛一个连站都没站稳的婴儿，要跟成年人比赛跑，还说不欺负对方。
对此，他只能夸这孩子勇气可嘉。
不过左若童并未阻止，而是看热闹般的站在一旁，期待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毕竟三一门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也就在此时。
李慕玄出声拒绝了陆瑾的提议。
“我为什么要跟你比？”
“不比我也是师兄，赢了还是一样，换做是你，你答应么？”
李慕玄开口。
其实他对于比武是无所谓的。
但在他看来。
师父左若童之所以让陆瑾跟自己商量，主要原因有两点。
一来是想通过陆瑾让自己感到压力，不要以为拜入三一门后，就觉得可以高枕无忧，必须要继续努力修炼才行。
二来则是想用自己磨一磨陆瑾的性子，使对方能换位思考，理解他人。
也正是看清了这点。
李慕玄才没有直接答应比武。
毕竟比武可以。
但最起码的公平还是要有的，至少双方的筹码得差不多，不可能说你分文不出，就梭哈我全部身家，那谁跟你玩？
而此时，听到李慕玄的反问。
陆瑾有些懵了。
在他简单的世界观里。
有了争执，不就应该快点解决么，你这避而不战是几个意思？
当然，对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这场比武看似公平，但实则对自己更有利一点，毕竟对方已经得到师父许诺，而且自己终究在山上多修炼几个月。
想到这。
陆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求助的目光看向一众师兄。
但众人却是爱莫能助的叹了口气。
毕竟师父还在这。
即便他们有心想帮陆瑾夺回师兄之位，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更何况，李慕玄名义上也是他们的师弟，就算跟他们的关系不如陆瑾，但作为师兄而言，不说必须要一视同仁，可也不能太过偏袒陆瑾。
否则不是合起伙来欺负老实人么？
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沉默。
“先这样吧。”
左若童望着陆瑾说道：“等你想清楚了，再去找慕玄商量。”
“现在先上早课。”
话音落下。
在场众弟子面面相觑，怎么突然感觉师父更偏向陆瑾师弟呢？
一来师父完全可以用门长的身份，强行让陆瑾认李慕玄为师兄，但师父却并没有这么做，二来则是现在出言替陆瑾解围，这无疑是默许了比武挑战的做法。
而默许比武。
跟偏向陆瑾有什么区别？
毕竟李慕玄只是跟洞山师兄读了几个月的书，就算中间教了他筑基。
恐怕也没那么多时间凝练真气。
而陆瑾师弟，则是正儿八经的在山上修了几个月，甚至即将学习如何锤炼性命，这要是比武，不得单手碾压李师弟？
但明知道两人相差如此悬殊。
师父居然还默许比武。
难道说...是想磨一磨李慕玄性子，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一时间。
众人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想要凑个热闹。
不过现在是早课时间，不好多谈，于是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决定等下再想这些。
随即，众人开始早课。
只见三一门弟子盘腿坐在蒲团上，很快，身上便冒出一缕淡淡地白炁。
看到这一幕。
李慕玄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这就是逆生三重么？
感觉它的构建，似乎要比遁光和倒转八方更为复杂。
此外，师兄们为什么不把自身的炁收起来？难道说逆生三重跟遁光不一样，锤炼性命时一定会有炁冒出来？
想到这。
李慕玄有些不懂。
但他毕竟没有修过逆生三重，不明白其中原理，所以也就没去多问。
转而找了处蒲团坐下。
一边背诵早课经文，一边锤炼性命。
而陆瑾此时瞥了李慕玄一眼，见对方在诵念经文，也就没去打扰。
继续开动自己的小脑袋，琢磨自己有什么可以吸引李慕玄的东西，好让对方答应跟自己比武定输赢。
很快，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伴随一声钟鸣响起
隆！
早课结束。
三一门弟子陆续起身去斋堂用膳，李慕玄见状准备跟上脚步。
但却突然被左若童给喊住。
“慕玄，等等。”
“凡三一门弟子，平常除早晚功课外，还需要做一些杂活。”
只见左若童不急不缓的介绍道：“如接待香客、协理厨房、诵念经文、打扫殿堂、清点库房等，你想做哪一个？”
闻言，李慕玄不禁感到奇怪。
他没想到还有的挑。
毕竟前世道观中，除非资历足够深，否则一般都是听从师父安排。
但既然能选，自然要选合乎心意的，于是李慕玄开口道：“师父，咱这有藏经阁么，您看我可不可以当个看管藏书的。”
话音落下，左若童有些被逗笑。
你倒是不客气。
看管藏书，张嘴就来，你咋不说你想当个宣讲经文的教员呢？
第三十九章：自信的陆瑾
斋堂内。
陆瑾一脸的愁眉不展。
他苦思冥想许久。
一直没能想到要用什么东西，才能让李慕玄答应跟自己比武。
金钱？太俗了。
而且李慕玄似乎也不缺钱。
宝物？他虽然出自名门陆家，但陆家对子弟约束极严，怎么可能同意自己拿出宝物，来跟人进行意气之争呢？
况且，家里面就算同意了。
陆瑾也不能要啊。
倒不是怕输。
只是他跟李慕玄充其量是门内之争，家里插一手算咋回事？
然而，抛开陆家子弟的身份，陆瑾发现自己几乎孑然一身，根本拿不出任何东西来给李慕玄，这就很尴尬了。
之前还想着跟人比武，结果发现自己连门槛条件都不够。
正想着，几道身影来到他身边。
“水云师兄。”
陆瑾立刻打了声招呼。
“嗯。”
水云点了点头，接着笑道：“在想怎么跟慕玄师弟比武的事？”
“是的。”闻言，陆瑾没有否认，说出自己头痛的地方，“师兄，你说我该拿什么出来，才能让他答应跟我比武呢？”
话音刚落。
水云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师弟，你这可算问对人了。”
“哦？请师兄教我。”
听到这话，陆瑾眼前一亮，像看救星一样的看向师兄水云。
“你觉得你有几成把握赢下比武？”
见状，水云没有直接说方法，而是故作神秘的询问起胜算。
“大概七到八成吧...”
陆瑾语气有些不确定，毕竟他也才刚筑基，且不知道李慕玄的实力。
不过在他看来，真要动手的话，自己年龄虽然小对方两岁，可修行路却走得比对方快，所以赢面应该还挺大的。
“不，低了。”
水云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依为兄看，你至少有九成胜算！”
“九成？”
陆瑾有些懵。
他咋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水云嘴角却是一翘。
“你还小，你可能还不知道，得炁跟没得炁之间的差距。”
“你现在虽然已经筑基，但空有一身元炁，却不知道该怎么使用，不过应该这两天，师父就会传你锤炼性命之法。”
话音落下。
陆瑾先是点了点头，但很快便发现师兄的话里有些不妥。
“那要是对方也筑基了呢？”
“慌什么？”
水云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为兄我早就帮你算过了。”
“他在山下，一天要上四个时辰的课，除掉吃饭、睡觉、行走，以及别的杂事，每天也就三到四个时辰能拿来修炼。”
“姑且算他把这些时辰全用上，现在最多也就两千六百多口真气。”
“换句话来说。”
“他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筑基。”
“而这段时间你已经开始锤炼性命，修炼法术，可谓遥遥领先。”
此时，听着师兄这一长段的分析，陆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才发现，自己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遥遥领先。
但他还是有些心虚。
“可是也才半个月而已，九成胜算，会不会还是太高了？”
“这还高？”
水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自信说道：“你别忘了，你背后还有我们这些当师兄的支持你。”
“接下来三个月内，我们都会竭尽全力的助你修炼，你难道对自己天赋和努力没有信心，觉得自己比对方差吗？”
“当然不觉得。”
闻言，陆瑾摇了摇头。
虽然没有明着表露出来，但他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尤其是对李慕玄。
或许连陆瑾自己都没有发现。
因为当初在下院，师父左若童在三人中优先选择自己的缘故。
使他在面对李慕玄时，总有一种下意识的优越感，明明不了解对方的经历，但就是觉得对方都不如自己。
也正因如此。
他才会在师兄师弟这件事上表现的十分抗拒，甚至是提出比武。
归根结底。
他潜意识里就不觉得自己会输。
也不觉得自己该当师弟。
而此时，在听完水云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后，陆瑾信心更是爆棚。
但他很快又蹙起了眉头。
“可是，师兄。”
“我这样会不会有点欺负人？”
陆瑾面露纠结之色，觉得自己胜算这么高，反倒对李慕玄不公平。
“哈？”
水云顿时被这孩子整不会了。
你咋就这么拧巴。
要不是师父让我助你修行，我才不亲自下场来蹚这趟浑水。
毕竟自己前面虽然有些讨厌李慕玄这孩子，但知道对方心诚后，也不会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故意给对方找麻烦。
而师父那边，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他老人家要让自己帮助陆瑾。
毕竟怎么看李慕玄都是弱势方。
才是需要帮助的那个。
但既然师父发话，他也只能照做。
况且在这件事上，水云本来就偏向关系跟自己更亲近的陆瑾。
如今能光明正大的帮忙。
他也乐在其中。
旋即，水云望着有些拧巴的陆瑾，劝解道：“你要真觉得这是欺负，到时候就让慕玄师弟两招，别让他输的太难看。”
听到这话，陆瑾犹豫了一会，但最后还是点头同意。
“嗯，那到时我就让李兄两招。”
说完，陆瑾突然意识到什么，“师兄，你还没说怎么让他答应比武呢？”
“这简单。”
只见水云一副智珠在握的说道：“你想让慕玄师弟答应跟你比武。”
“不在于你有什么，而在于他要什么。”
“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反正这场比武你稳操胜券，所以你干脆任他开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你直接答应就好。”
话音落下，陆瑾眼前顿时一亮。
对呀，自己又不会输。
只要能让李慕玄答应跟自己比武，拿什么东西出来好像无所谓。
想到这。
他满脸敬佩的看向水云师兄。
“多谢师兄指点。”
“我现在就去找李慕玄！”
说着，陆瑾拱手行礼，然后便急不可耐的跑去找李慕玄。
“师兄，我们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此时，看着陆瑾离去的背影，有位三一门弟子说道：“毕竟慕玄也是我们师弟。”
“这我当然知道。”
听到这话，水云点了点头。
但因为答应过师父要保密，所以搪塞道：“但我们也没做什么啊。”
“只是帮助小陆瑾修行而已。”
“师兄帮师弟。”
“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况且我们又没有亲自下场阻挠。”
“再说了，你们以为慕玄师弟背后就没人么？虽然他还在筑基，但师父肯定不会让他输的太难看，说不定后面会亲自教他。”
“依我看呐。”
“师父就是想来两位师弟，互相作为彼此的磨刀石。”
话音落下。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之色，接着齐齐竖起大拇指。
“师兄高见。”
听到夸奖，水云昂起了头，真当自己这些年跟在师父后面白跟的？
整个三一门。
没人比我更懂师父的心思！
第四十章：劈空掌
离开大殿。
李慕玄面带笑意的走向斋堂。
虽然没能当上图书管理员，但师父左若童却让他负责打扫藏书阁。
某种意义上来说。
管理员和扫地的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毕竟都能自由进出。
对此，李慕玄也已经心满意足，他去藏书阁，又不是为了什么门内权力，只要是能看书，做什么职务他都无所谓。
很快，他来到斋堂门口。
但还没等他走进去，就碰上迎面跑来的陆瑾。
“李兄，你来的正好。”
看到李慕玄，陆瑾眼前顿时一亮。
在接受水云的指点后。
他正准备去找对方谈比武的事，没想到竟然这么巧碰到了。
旋即，陆瑾也没有丝毫拐弯抹角的意思，直接说道：“关于比武，你的话我想了想，我之前的做法确实不公平。”
“这样吧李兄，你给我个准话。”
“只要你肯答应跟我比武，不论你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当然，仅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如果条件太过苛刻，或者违背道德、损害他人之利，即便说了我也不会做。”
话音落下。
陆瑾一脸认真的看着李慕玄。
等待他的决定。
而此时。
原本只是想来斋堂吃饭的李慕玄，被对方这番话给整不会了。
他没有想到，陆瑾居然会这么快就找上自己，而且上来就直接梭哈全部身家，任凭自己开条件，难道说他很强吗？
心念间。
李慕玄目光上下打量起陆瑾。
有一说一。
虽然对方是未来的十佬之一，但现在这年纪确实看不出有多强。
当然，李慕玄不会以貌取人，而且看对方那锲而不舍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估计对方后面还得来烦自己。
索性就此答应下来。
反正这也是师父暗许的，而且陆瑾给的筹码也确实够了。
一个任意条件啊。
说实话。
虽然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办。
但对方出自名门陆家，日后又是十佬之一，这个承诺含金量杠杠的。
当然，最主要还是陆瑾这人说话算话，有诚信保障，否则要是换其他人，李慕玄就得考虑考虑这个承诺的水分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要再确定一遍，免得对方将来后悔。
“你确定？”
“确定！”
陆瑾无比自信的点了下头。
在他看来。
自己反正又不会输。
哪怕李慕玄开出再过分的条件，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影响。
“好吧。”见状，李慕玄并没多说什么，随即开口道：“这场比武我答应了，但我还没想好具体要什么东西。”
“就当是一个承诺，我要是赢了，日后可以随时要你替我办件事。”
话音落下。
陆瑾想都没想到便直接答应。
“好！那就这么办。”
“三个月后，我们在师父和所有师兄的见证下比武定输赢。”
说着，他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仿佛十拿九稳一般，而后朝李慕玄拱手告辞道：“李兄，我现在就去跟师父说这件事。”
“嗯。”
李慕玄应了一声，目送对方离开。
说实话。
陆瑾的这份自信他有些看不懂，咋感觉对方没把自己当人看呢？
半点不担心会输的样子。
“我这是被人看轻了？”
李慕玄自忖一声，不过心中对此却毫不在意。
在他看来，陆瑾虽然在漫画中战绩有些拉胯，但人家打得都是高端局，面对的不是老天师，就是无根生。
要么就是被人家设计引出心魔，这才导致陷入暴走状态。
总的来说，实力不容小觑。
而这样的天才。
有点傲气也能够理解，毕竟人家天赋就摆着那，有傲气的资格。
不过，这些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这场比武的结果，最后输也好，赢也罢，李慕玄都不会放在心上。
他这人做事向来是尽力而为。
要是尽力了还没达成。
那也没什么办法，坦然接受就是了，无非是天赋不如他人罢了。
可该修行还是得继续修行，毕竟他修行又不是为了超过谁，或者争抢什么东西，他修行的目的一直很纯粹，就是超脱、求真。
否则难不成因为一场普通比试。
就开始自暴自弃？
要真这样，那修道到底是为了成就自己，还是成就他人眼中的自己？
心念间。
李慕玄走进斋堂用膳。
看到三一门一众师兄都聚在一起，于是主动打了声招呼。
“各位师兄。”
“师弟。”
闻言，众人顿时有些心虚。
毕竟就在刚才不久，他们集体站到了陆瑾那边，现在再见到李慕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仿佛自己等人在抱团孤立、欺负这位新来的师弟一样。
对此，李慕玄倒是毫无察觉。
打完招呼后便去打饭。
有一说一。
三一门的斋饭相对于其他全真流派来说，其实要丰盛不少。
倒不是说三一门有钱，而是三一门虽然是全真一脉，但讲究的是儒释道三教合一，所以在戒律上相对宽松一些。
比如说娶妻生子。
三一门在这点上采纳了儒家说法。
认为人伦乃是天地常理。
如果没有夫妇、父子，人就要绝种，那么以后还有谁来修道？
其次，三一门弟子可以不用脱离士农工商之业，认为假若修道之人必须入山，一人如此，人人如此，那将来还有谁从事生产，不生产，修道之人又如何生活？
简而言之。
三一门是个不像道门的道门。
反而有些儒家的味道。
凡事皆讲理，这个理既是心中之理，也是世俗之理，依理来行事。
想到这。
李慕玄不由想起师父左若童。
妥妥的三一门典型。
说他像道士，不如说他更像君子，不过谁也没规定道士不能这样。
况且，君子也好，道士也罢，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大家都是芸芸众生中的求道者，难不成有谁的道要高人一等？
言归正传。
在简单的吃完早饭后。
李慕玄向几位师兄打听了藏书阁在哪，然后便一路来到这里。
从外面看去，藏书阁跟三一门内其他建筑没啥区别。
或者说整个道门建筑都差不多。
墙上和梁上的雕饰或图画大多是日、月、星、云、山、水、岩，亦或是龟、鹤、竹、狮、麒麟、龙、凤等等。
寓意也很简单直白。
光明普照，山海年长，坚固长生，不老，君子，辟邪，祥瑞。
就跟老百姓家里贴福字一样，都是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旋即，李慕玄没有在外面久留。
抬步走进藏书阁内。
也就在此时，他的耳边便传来一道苍老无力的声音。
“你就是师兄新收的弟子。”
李慕玄转头看去。
只见说话的是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对方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弟子李慕玄见过师叔。”
“嗯。”
老人微微颔首，接着道：“刚才师兄来过一趟，跟我提了你的事。”
“这样吧，日后你就负责打扫二层及楼梯，每日巳时前过来，打扫完后你就可以留在这看书，也可以出去做其他事。”
“若是哪天突然有事来不了的话，记得派人过来支会一声。”
“多谢师叔。”
闻言，李慕玄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又寒暄了几句，在得知面前这位师叔怎么称呼后。
他便走上二楼开始打扫。
说实话。
藏书阁内的空间其实并不大。
总共就两层。
道藏数量也不算多。
粗略估算，大概也就两三千卷的样子，其中可能还包括重复的。
不过这也正常，受时代的局限性，知识垄断严重。
往往像三一门这样的大门派，才有藏书阁的概念，小道观可能就几十本经文，再换成游方道士，更是只能口口相传。
心念间。
李慕玄拿起扫把开始打扫。
然而，就在他扫到一处角落时，地上的一本册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劈空掌？”
第四十一章：左若童的盘算
“劈空掌？”
拿起册子，李慕玄看到封皮上的字，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咋看都像是有人故意丢在这的。
毕竟藏书阁内多是道藏，亦或者前人留下的游记杂谈。
而像劈空掌这种，虽然只是一门最基础的手段，但终究只有异人才能掌握，哪有就这么随随便便丢地上的道理？
而且还正好被自己捡到。
要说不是有人在暗地里故意为之，李慕玄是打死也不相信。
那么会是谁呢？
想到这。
李慕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师父左若童的身影，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么问题来了，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想教自己手段的话，直接光明正大的教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除非是...不想让人发现。
就像天师府内，老天师张静清偷偷摸摸的教张怀义雷法一样。
为的就是给张之维一个‘惊喜’。
而现在。
自己显然成了这个角色。
“这些高人真会玩。”
李慕玄腹诽一声，看了眼手中的册子，却是没有选择直接修炼。
毕竟刚才那些都是自己的猜测，只是最有可能的选项之一，说不定还真就那么巧，是位师兄不小心遗落在这里的。
主要是这玩意实在太大众了。
随便找个修士，八成都会这手段，没什么好稀奇的。
当然，想要求证真相到底是什么。
其实也很简单。
如此想着。
李慕玄先将册子收起，然后不紧不慢的继续打扫起来。
很快，打扫完的他来到楼下交差。
“元白师叔，已经打扫好了。”
说着，李慕玄将册子拿出，“不过我刚才在地上发现了这东西。”
“您看是不是谁不小心落下的？”
如果劈空掌的秘籍真是给自己的，那作为看管藏书阁的师叔，肯定知道这事，否则要是让别人捡到怎么办？
当然，门内估计没人瞧得上这东西。
毕竟作为一门基础手段。
李慕玄要是想学，其实都不用册子，直接去找某位师兄就好了。
“劈空掌？”
此时，被称做元白的师叔看了眼册子，然后又看了眼李慕玄，心想这孩子咋就这么实诚呢，一点心眼都没有。
不会真觉得这是巧合吧？
而且师兄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将一本劈空掌藏在上面？
你们俩师徒至于吗？
想到这里。
元白脸上却是露出疑惑之色。
“是么？”
他假装不知情的说道：“说不定真是谁不小心落在上面的。”
“不过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而且劈空掌只是入门手段，想来遗失者也不会专程来找，你不妨先拿去练练吧。”
话音落下。
李慕玄的猜想顿时得到验证。
还真是师父留下的。
随即，他也不多废话，朝师叔拱手行礼：“那多谢师叔了。”
“嗯。”
元白微微颔首。
见状，李慕玄没有多打扰，抬步离去，准备寻个偏僻的地方修炼。
而就在他刚走后不久。
左若童的身影出现在藏书阁内。
“师兄。”
看到来人，元白立即说出刚才的事，顺带调侃道：“您这弟子也忒实诚了。”
“一点心眼都没有，捡到劈空掌的修炼秘籍，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谁落下的，这藏书阁内，谁会落下这东西啊。”
“哦？是么？”
左若童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孩子没有心眼？
哼哼，这恐怕是今天第二个，让他听到后快憋不住笑的话了。
他敢肯定，以李慕玄的聪慧，在捡到‘劈空掌’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事是他做的，同时猜出了背后的深意。
但光是聪慧，其实还不够。
重要的地方在于。
李慕玄没有自以为是的直接修练，而是跑到楼下来找元白求证。
这点是令左若童最为赞赏的。
在他看来。
人在发现地上有宝物时，大致可以分为四种状态。
第一占为己有，这种人心性最次，既没有脑子，也没有良知；第二不明其意、拾金不昧，这种人心性尚可，但慧根有些不够。
也就是元白刚说的没心眼，实在。
第三，明白其中含义。
这种人很聪明，往往能通过一个举动，猜透他人的心思。
但有时候输就输在这一点上，毕竟一件事有千万种可能，即便你想的是最有可能的那种，也不应该直接相信自己。
否则就成了赌。
而李慕玄的做法则是第四种人。
猜出了‘真相’的同时，还知道找人来求证自己是否是对的。
这表现堪称完美。
当然，并不说赌就一定不好。
只是具体要看怎么赌，或者说该不该赌，而如何知道该不该。
就是他刚才所说的求证。
也就在这时。
元白的声音再次响起。
“师兄，你也是的。”
“一个劈空掌而已，你直接教他不就好了，干嘛费这么大劲？”
“这不是劈空掌的事。”
闻言，左若童略带深意的说道。
他之所以兜这么大圈子。
一来，确实如李慕玄所想的那样，希望他能偷偷摸摸的修行。
但却不是为了在比武那天一鸣惊人，更不是为了给陆瑾一个‘惊喜’，毕竟真要有这心思，现在就把李慕玄带出去，哪怕随便展露一点天赋都足够令人震惊。
他这么做。
完全是为了让李慕玄，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天赋有多高。
如此一来。
这孩子短时间内心性如旧。
不受外界的干扰。
就可以将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修行上面，好好的将基础打牢。
当然，左若童从未想过瞒李慕玄一辈子，这也不现实，他想的是等到三个月后，天赋瞒不住了，这孩子基础也打牢了。
如果对方没有因为天赋而显露狂态。
那自己就可以传他逆生三重。
二来则是陆瑾。
陆瑾这孩子天赋上虽然不及李慕玄，但也算是个好苗子。
只是这孩子太傲了，这种傲不同于普通人，而是出身名门世家骨子里的傲，平常很好的隐藏在教养当中，但实际上常常认不清自己，或者说习惯性看轻他人。
就比如说这次找李慕玄比武。
他的表现一言难尽。
不过都是弟子，左若童自然不会厚此薄彼，他同样给了陆瑾机会。
让水云等人直接去帮助陆瑾，就是为了帮他打牢基础。
如果说这次比武失败后，陆瑾这孩子能看清自己，坦然接受这次失败的话，那左若童同样可以考虑传他逆生三重。
总的来说。
这两个孩子都在左若童的观察内。
只不过在李慕玄的身上。
花的心思要多一点。
毕竟这孩子的心思可要比陆瑾重的多，心智也要更加成熟，天赋也更好。
同样的，将来的成就也注定更高。
而作为两人的师父。
左若童自然不能只考虑眼下，必须为他们的将来多想想。
避免他们走上歪路。
第四十二章：术之根本
三一门内。
李慕玄在出了藏书阁后，很快就在山上找到一处偏僻寂静的林子。
随即，他盘腿坐在地上。
翻开手中劈空掌的册子看了起来。
有一说一。
不愧是基础手段。
哪怕多看一眼，都是对劈空掌这门手段的不尊重。
因为它的行炁路线实在是太简单了，简单到哪怕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异人，只要能从丹田运气，就可以使用这门手段。
当然，简单并不意味着弱。
劈空掌的威力完全跟使用者性命挂钩，性命越强，它就越强。
可以简单理解为带炁的普通攻击。
随时随地都能用。
总的来说，算是比较实用的招式，尤其是打碾压局，一巴掌一个。
“我来用下试试。”心念间，看完整本册子的李慕玄从地上站起，目光看向身前的小石子，抬掌正对着它。
下一刻。
一股无形的气劲猛地爆出。
砰！
石子当场被炸得粉碎。
看到这一幕，李慕玄脸上却没有半点高兴，反而露出一副沉思之色。
很快，他又将手掌对准身前另外一块石子，同样用出劈空掌，但这次却没有用全力，而是只用了一成的力道。
嘚！
石子这次没有炸开，而是被一股无形的气劲弹出数百米远。
“原来如此。”
见状，李慕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
他明白了。
师父左若童之所以要传自己劈空掌，并不是说这门手段的威力有多大。
修习劈空掌的目的也不在于威力。
而在于，控炁。
有道是一窍通来百窍通。
其实术的根本，就在于用这一字上，如何将一门手段用到极致。
许多人常常将一门手段的强弱与它的‘破坏力’挂钩，其实这是一种思维误区，破坏力是破坏力，强弱是强弱。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
唐门，天师府。
论破坏力，天师府的雷法显然要比唐门的毒障、毒针要高得多。
但在暗杀之术上。
唐门绝对要比天师府更加高效。
旁的不说，丹噬就是一种专门为暗杀而创造的术，它的破坏力十分有限，最多也就杀十几个人，但你能说它弱吗？
同样的道理，劈空掌虽然简单，但用好了一样能有奇效。
这点从丁嶋安身上就能看出。
而想要将一门手段用到极致，发挥出的它全部威力，则需要对这门手段有绝对掌控。
就像禽兽师老孟，他之所以不同于其他禽兽师，归根结底就在于他能将自己所掌握的手段，运用到细菌层次。
倒转八方也是一样。
磁场的运用。
绝不仅仅在于让物体浮空，或者是产生多么大的力。
而在于如何悄无身息的将磁场布置在敌人周围，如何更高效的渗透进人的身体，以及如何控制方向及力道的大小。
试想一下，如果磁场像无数根细针，同时进到人的身体里面。
并朝各个不同方向发力。
这威力。
可要比单纯的控制方向强得多。
此时，想通了这点，李慕玄没有耽误，立即开始关于术的修行。
而通过无数次尝试。
他对劈空掌的使用愈发得心应手。
已经能够随意将石子，推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上。
但仅是这点，李慕玄还不满足，他后面又跑到斋堂买下几十块豆腐。
尝试在将豆腐推出时，不伤及豆腐本身，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李慕玄足足练了一整天才终于办到。
而这一幕。
则被一直暗中观察的左若童看到。
“这孩子在术上的天赋。”
“果然是个妖孽。”
看着已经在尝试用劈空掌切豆腐的李慕玄，左若童心中不由感慨。
原本他是打算，如果李慕玄没有领悟到自己传他劈空掌的真意，就找个机会主动跟他提一提，让他琢磨下术的使用。
但万万没有想到。
仅是第一天。
李慕玄就能随意使用劈空掌，后面几天更是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
离谱，实在是太离谱了。
这孩子简直天生就是学法术的料。
哪怕不需要师父指点，也可以悟出其中道理，并将其练到极致。
毫不客气的说，在传道、授业、解惑中，授业恐怕是最不需要他这个师父担心的，解惑估计也是没多少机会了。
不过越是如此。
自己在传道上就越要尽心竭力。
毕竟像李慕玄这样的。
万一走上歪路，又掌握强大的手段，那整个异人圈怕是要出大乱子。
如此想着。
在接下来的几天。
等到李慕玄完全掌握劈空掌后，又一本册子出现在藏书阁内。
同样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手段，甚至可以说还不如劈空掌，只是一本招式简陋，但却教人身体如何发力的拳谱。
这种手段放在世俗武馆，就是武师们一直藏着不教的真东西。
但放在修行界。
恐怕绝大部分人都瞧不上。
毕竟有元炁了。
谁还会在意这种东西？
对此，李慕玄倒是没有半点嫌弃，而是认真专注的练了起来。
在他看来，自己也就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而已，有就学，没有就可着以前的练，多学点手段总不是什么坏事，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况且，用不上也没关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正好一边锤炼性命，一边练些手段，也算是磨炼意志了。
于是乎，他就像一块干瘪的海绵，源源不断的汲取着知识的水分，先是劈空掌，再是拳谱，然后是腿法、针法等等。
每一种手段都尽可能的修炼到细致入微，随心所欲的地步。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
李慕玄发现，自己对倒转八方的运用有了显著长进。
虽然做不到像劈空掌那般游刃有余，但也是如臂指使，操纵自如，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术之根本，其实就是自身对于炁、身体、心念的掌控。
简单来讲，就跟厨师的刀工一样。
一个能在豆腐上雕花的厨师，在拿起刀在处理其他食材时，肯定要比普通人上手的更快。
而之前的劈空掌也好。
拳法也罢。
虽然都是些基础手段，但厨师练刀工，也不是直接从豆腐雕花开始。
这些都是为了让他的手变稳。
而手变稳的好处。
就是将来在修炼其它法术时，能够更快更好的发挥出它们的作用。
第四十三章：一巴掌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临近比武之日。
整个三一门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虽然只是两个刚入门弟子之间的比武，但搞出来的动静，就连之前那些门内逆生失败的长老、师兄们都被惊动。
纷纷问起这李慕玄和陆瑾是什么人，又是为什么要比武。
在得知两人是为了争师兄的名分后。
他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却并未阻止，而是选择和大多数人一样看起了热闹。
毕竟连门长左若童都默许了此事，他们跑出来阻止算什么？更别说闲来无事，看两小儿辈练练也挺有意思的，只要彼此之间莫伤了和气就好。
正是抱着这种想法。
到了比武当日。
整个三一门几乎全员出动，纷纷聚在殿前围观。
“水云师兄。”
“你说陆师弟有几成胜算？”
此时，三一门弟子聚在一块，好奇的询问起师兄水云。
在他们看来，这位师兄跟陆瑾和李慕玄两位师弟接触的最多，而且又时常跟在师父左右，想来应该知道点内幕。
“七成。”
水云的语气无比笃定。
“才七成？”
“师兄，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还跟陆师弟说，他有九成胜算么？”
听到这话，旁边人不解的问道。
“那是三个月前。”
水云扫了众师兄弟一眼，然后故作高深道：“现在情况不同了。”
“这段时间里，慕玄师弟经常消失，到哪都找不到他人，所以我怀疑师父可能在暗中教他，他也一直在藏拙。”
“哈？”
众人面露惊讶之色。
他们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连师父也掺和进来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正常。
毕竟他们能帮助陆瑾修炼，难道还不允许师父帮慕玄师弟了？
不过假如真是这样，那陆师弟这回可就糟了，有师父在背后帮忙，李师弟的实力应该不会弱，两人至少在伯仲之间。
正想着，水云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们也别太担心。”
“就算慕玄师弟背后有师父在，也未必是陆师弟的对手。”
“哦？这话怎么讲？”
一时间，旁边众人纷纷凑了过来。
“据我所知，咱们这位李师弟，虽然疑似在藏拙，但毕竟起步晚。”
见状，水云煞有其事的分析道：“即便有师父在背后指点，可底子不够扎实，顶多教些劈空掌之类的手段，再强能强到哪去？”
“而陆师弟这段时间的表现，相信你们也都看到了。”
“比起我们当年如何？”
话音落下。
众人纷纷回忆起自己刚修炼时的样子，那时的他们可要比陆瑾差得多。
“陆师弟的天赋确实很好。”
“假以时日，说不定有希望继承师父衣钵，突破到逆生第二重。”
“比我们要高得多。”
一道接一道的声音响起。
水云听完满意点头。
“就是如此。”
“陆师弟的天赋是我见过最强的一批，放在其他门派也是稳居上游。”
“慕玄师弟虽然在藏拙，但如果真的强的话，还需要藏什么拙？所以要我说，只要咱陆师弟能够稳住心态，不急于取胜，问题就应该不大。”
话音刚落。
旁边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是么？”
“嗯？”
听到有人质疑，水云立马转去目光，想看看是谁在跟自己唱反调。
但下一刻，他立马就乖了。
“洞山师兄。”
“您怎么突然上山了，喝不喝茶，我现在就去给您倒。”
看到师兄，水云讪讪笑道。
“不用了，我就是偶然听门人提起这件事，所以想着过来看看。”
洞山摆了摆手，然后目光看向场上站着的一人，问道：“那娃就是陆瑾师弟吧？不愧是名门陆家，看着确实还行。”
说完，他目光在场上扫视一圈。
“慕玄那孩子呢？”
“不知道。”
水云摇了摇头，“刚才早课还看到他，可能有什么事吧。”
“对了师兄，慕玄师弟您接触的最多，您说这场比武他最多有几成胜算？”
话音落下，洞山面带笑意的看了眼这位师弟，却没有半点回答的意思，转而杵着拐杖朝师父左若童的方向走去。
见状，水云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师兄这是啥意思？
慕玄师弟到底是很强，还是很弱？师兄你倒是给我个准话啊！
然而，还没等他弄懂其中含义。
一道身影出现在场上。
“李师弟来了。”
“终于要开始了么。”
“希望别是陆师弟单方面碾压。”
“李师弟藏了这么久，总算要露两手了，等下肯定很精彩。”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
此时，陆瑾看着对面的李慕玄，心中不自觉紧张起来。
虽然在比试前，水云师兄告诉他一定要稳住心态，但当他看到对方那副淡定随意的模样时，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毕竟自己的赌注下的太大了。
以至于他回过头去想时，竟然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不过也正因如此。
这场比武不论如何他一定要赢！
心念间。
陆瑾朝李慕玄抱拳行礼，“李兄，这段时间我修炼的刻苦，可不输给你哟，这场比武不论输赢，我都会拼尽全力。”
“嗯，我也会尽力。”
李慕玄认真点头，看向对方的目光中露出几分思索之色。
虽然他平时不怎么关注其他人，但身在三一门，早晚功课或者是偶尔路过时，他都会看到陆瑾在努力修炼。
可对方给他的感觉怎么说呢....
就，很一般。
不论是锤炼性命，还是对元炁和身体的掌控，看上去都十分粗糙。
一开始他还觉得可能是陆瑾还小，路要一步步走，即便是天才也要慢慢攀爬，但听到周围师兄对陆瑾的评价之后。
李慕玄心中不由产生一个念头。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
不是陆瑾太菜。
而是，我太强了。
我有没有可能其实是个天才？
想到这点。
李慕玄罕见的情绪出现波澜。
虽然很快就调整好了，但他还是觉得要找个机会求证一下。
而眼前的陆瑾，明显就是个最佳人选，毕竟对方总不可能在比武中故意放水，就为了让他以为自己是天才吧？
真要如此。
那三一门干脆改名叫楚门得了。
正此时。
一道清朗的声音陡然响起。
“李兄，我要上了！”
陆瑾大喊一声，遁光开启，紧接着身体如炮弹一般飞掠而出。
看到这一幕。
不知为何，李慕玄顿时索然无味。
但毕竟是比武，而且前面又说了要尽全力，他自然要尊重对手。
随即，李慕玄微微弓身，一道磁场悄无身息的出现在脚下，下一刻，在身体和磁场的双重发力下，他整个人瞬间消失。
也就在此时。
陆瑾的眼前多出一道黑影。
刹那间。
一双无比淡定的眸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他瞬间感觉自己脊背发凉。
但就在他刚想要拉开距离时，他的身体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压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慕玄抬手抽向自己。
下一刻，遁光骤然崩碎！
陆瑾的视野也迅速从明亮变得模糊，再到最后彻底暗了下去。
紧接着，啪的一声！
陆瑾直接栽倒地，不省人事。
霎时间。
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第四十四章：不会这就哭了吧？
“原来，我真是天才啊？”
看着倒地的陆瑾，猜想得到验证的李慕玄，却没有感到太多喜悦。
一直以来，他都将自己视为普通人看待，感觉自己除了偶尔会有一些奇思怪想以外，也没觉着自己有多特殊。
但现在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天才。
一时间。
他反倒有些不适应。
这种感觉不似小人乍富那般得意，也不似文人那种动辄感悟大道。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你随便在纸上涂了点墨，结果其他人都说这画价值千金，瞬间有种‘理所当然’被掀翻了的感觉。
不过李慕玄很快便调整好心态。
在他看来，天才、凡人、庸人本质上都是外界对你的认知而已。
外界的认知不能完全无视。
因为那是一面镜子。
一旦觉得你无关紧要，那么在缺失参照物后，很容易变得极度自我。
当然，这不是说自我不好，只是修行不到家的人，往往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这时候再无视外界的认知，那么便容易陷到执迷不悟，一意孤行的境地。
但同样的。
镜子里的你始终不是真的你。
外界认知只是帮你看清自己的一种手段，没必要为这个而去刻意改变。
也正是想清楚这点。
李慕玄很快便坦然的接受了自己是个天才的事实。
不过那又怎样？
日子该咋过还是要咋过。
天才只是一个名头。
除了提供自信外，对修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想要超脱，想要求真，最终还是要靠自己一步一步的走。
然而，就在某反思怪还在自省时。
看着倒地不起的陆瑾。
围观众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这是发生了什么？”
“要是我没看错的话，陆瑾师弟好像被人一巴掌给撂倒了！”
“嘶！李师弟藏得真是够深啊！”
“这手段，李师弟他真的是刚接触修行么？刚才那一瞬间爆发的速度，快到即便是连我都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
“师兄，不是说好的七成胜算嘛？”
一道接一道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向李慕玄的目光无比震惊，
尤其是水云，整个人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实发生的，毕竟李慕玄的底子他再清楚不过。
当时下院的三个小孩中。
刘得水筋骨最强，李慕玄和陆瑾则相差不大，跟一般小孩没啥区别。
可这才过去短短半年。
李慕玄和陆瑾之间的差距，就已经如此悬殊，甚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关键是陆瑾在修行中还并没有偷懒，而且天赋也远超常人，但即便如此，依旧是被李慕玄一巴掌给直接撂倒。
那么问题来了。
李慕玄属于什么级别的天才？
想到这里。
水云不由回忆起刚才问洞山师兄时，对方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原本他还以为师兄在卖关子。
现在看来。
好啊，自己才是真小丑。
这场比武从一开始就是师父故意为之，压根没想过陆瑾能赢。
毕竟就李慕玄刚才的表现来看，即便拿现在的陆瑾跟三个月前的他相比，估计也讨不到好，最多再坚持一巴掌。
心念间。
水云目光看向场上的李慕玄，眼神中不禁多出几分惊骇。
话说回来，这小子真的是人么？
天赋也实在太恐怖了。
难怪当初全性的妖人把他劫走后，师父会露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这宝贝疙瘩，换哪家丢了不着急？
“师父真够贼的，居然藏这么深。”此时，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水云莫名有种欲哭无泪，想扇自己两巴掌的冲动。
没事乱说啥话呀。
自己以后再也不瞎传消息了。
得亏自己不头铁，没有去找李慕玄的麻烦，不然八成得被开除门籍。
也就在此时。
陆瑾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
毕竟只是同门切磋，李慕玄自然不可能对他下死手。
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李...呜呜....”
醒来的陆瑾单手撑地，将头埋得很低，隐约能听见几声抽泣。
比武之前，他想过自己可能会败在李慕玄的手上，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败的这么快，败的这么惨不忍睹。
简直就是被人踩在头上随意蹂躏。
然而，要是对方狂点还好。
但对方击败自己时，那索然无味的眼神，他到现在还记忆深刻。
就好像随手捻死地上的一只蚂蚁，没有任何乐趣可言，而这却让一直活在他人表扬下的陆瑾，更加的难以接受。
原来自己甚至都没被视为对手。
想到这。
陆瑾的哭腔又重了几分。
而听到抽泣声，李慕玄目光看向陆瑾，眼神中闪过几分诧异。
真的假的。
不会这就哭了吧？
经过这三个月的修行，他对自己的力道把控还是很有信心的。
自己刚才那一掌，力道恰到好处，穴位也很对，只会让人陷入短暂昏迷，但很快就会醒来，脑子一定不会留下问题。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
李慕玄还是弯下腰查看情况。
见状，陆瑾连忙抬手挡在脸前，试图护住自己本就不多的颜面。
“李师兄...呜呜...”
说着，他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同时还伴随轻微的吸鼻子的声音。
这一刻，陆瑾很想大声的哭出来。
但作为陆家子弟，他自然不会忘记家训，即便败在他人之手，也要保持自家体面，绝不能给整个陆家丢人。
随即，他强忍哭意，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
站起身来朝李慕玄抱拳道。
“李师兄，这场比武是你赢了...呜~...很抱歉...呜呜....师弟我学艺不精，呜呜....没能让你感到尽兴....”
输了还要强撑着脸面。
说到最后，陆瑾再也克制不住，两行眼泪顺着脸颊哗啦啦的流下。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李慕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说陆瑾隐藏分是真高。
别人都是虐菜炸鱼，就他一直在排比自己高一个段位的选手。
即便后面好不容易碰上全性四张狂、苑陶这种段位略低的，结果人家还不跟他单挑，一直躲在暗处跟他玩拉扯。
真建议改天去找个术士测测命格。
说不定有啥意外发现呢。
而与此同时。
围观众人看到比武输了的陆瑾，边客气边流泪的模样，瞬间被他逗笑。
就连某仙人的嘴角也忍不住扬起。
霎时间。
整个三一门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第四十五章：为何修行？
待到笑声持续了一会儿。
左若童站了出来，朝众人摆了摆手，“够了，大伙都散了吧。”
虽然说这场比武就是想让陆瑾尝尝失败的滋味，挫一挫他的傲气，但凡事总的有个度，再继续笑下去就过分了。
而此时，众人听到门长的话。
也没有继续久留。
毕竟这场比武已经结束，乐子也看完了，自然得去忙各自的事。
“李慕玄，陆瑾，你们两个跟我过来。”解散众人，左若童朝场上两人开口喊道，接着便转身离开此地。
见状，李慕玄快步跟上。
陆瑾则先用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然后一路小跑跟在后头。
很快，几人来到一处偏殿。
刚一进去。
李慕玄就看到许久未见的洞山先生，坐在师父左若童身边。
随即，他立刻朝两人作揖行礼。
“师父，先生。”
“不用客气，你现在和我同在师父门下，以后喊我师兄就可以了。”
听到问候，洞山面带笑意的说着。
“好的，先生。”
李慕玄点头称是。
闻言，洞山笑着摇了摇头，但却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向师父。
“这孩子有心了，你随他叫吧。”
望着李慕玄，左若童眼神中掩饰不住的赞赏，但却没有先问他，而是转头看向陆瑾，“知道自己问题在哪吗？”
严肃的声音响起。
吓得陆瑾不由打了个激灵，然后立即开始检讨自己的过失。
“回禀师父，弟子先前太过傲慢。”
“在不知道李师兄底细的情况下，就盲目发起比试，所以才会有今日惨败，此番败在师兄手上，弟子心服口服。”
陆瑾真心诚意的说道。
毕竟主动发起比试的是他，技不如人的也是他，他有什么好怨的？
只能说自己活该。
然而，左若童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你觉得为师是因为你输了而责怪你吗？心服口服，哼，你连自己为什么输都不知道，只在乎这场比武的胜负。”
说着，他转头看向李慕玄。
“给你这不成器的师弟讲讲，刚才那一巴掌是怎么回事。”
“额这...”
李慕玄低头想了想，然后道：“其实很简单，陆师弟你太糙了。”
“遁光的妙用之处，在于它能构建一种提升整个性命修为的状态，虽然不易察觉，但通过长时间这种状态的修持，性命的修为也就提升了，它的防御也会随之增强。”
“就像我现在，虽然体表没有遁光，但其实一直处在那种状态。”
“而你这些天的给我的感觉。”
“就像是为了遁光的防御而去修炼，过度追求外在表象。”
“当然，我之所以能一掌破开你的遁光，归根结底还是我的性命要比你强，至于那一巴掌，我当时是觉得没什么意思，想速战速决，打你的头也只是因为穴位在那。”
“不过人体孱弱，尤其是对关键穴位下手，一不留神就是重手。”
“为了怕误伤到你，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我那时用了些别的手段将你压制在原地，同时控制好手上的力道。”
话音落下，陆瑾瞬间回忆起自己当时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的事。
似乎确实有股力量锁住自己。
想到这。
陆瑾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他没想到，自己被人一巴掌给扇晕，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多门道。
只不过，师兄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直，什么叫你当时觉得没什么意思，我知道我很弱，这场比武没能让你尽兴。
但你可以尽量表达的委婉一点，师弟我也是有自尊心的。
也就在此时。
左若童的声音响起。
“怎么样，听明白了没？”
“你现在还觉得你只是因为太过傲慢，才输给你师兄的么？”
话音落下。
陆瑾的脸上露出惭愧之色。
他承认，师父教训的没有一点问题，自己确实太执着于胜负本身了。
从约定比武到刚才师兄解释，这段时间内，他心中在意的一直都是比武胜负，从来没有看到胜负以外的东西。
哪怕是输了。
也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
“弟子知错了。”
旋即，陆瑾低头认错，并朝李慕玄作揖行礼，“多谢师兄指点。”
这一刻，他是真的服了。
也是心甘情愿的认下这位师兄。
毕竟对方虽然‘目中无他’，但从言行举止来看，性子却是不差。
而看到这一幕。
左若童心中略感欣慰。
虽然陆瑾在天赋和心性上都不及李慕玄，但他也有自己的优点。
那就是正、直。
正乃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之意，直乃是刚直、耿直之意。
一个正直的人，或许会很固执，但绝对不会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将来成就说不上有多高，但至少人品、德行不会差。
而说完陆瑾的问题。
左若童转头看向李慕玄，现在该谈谈这孩子的事情了。
“咳咳...慕玄啊。”此时，左若童的语气瞬间变得温和起来，不像刚才跟陆瑾说话时那般严肃，“瞒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对我和洞山可有埋怨？”
“没有啊。”
知道师父在说天赋的事情，李慕玄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在这件事上，他之所以从来没有埋怨过师父和先生，倒不是说理解他们这样做都是为自己好，那太虚了。
毕竟为你好的你就可以接受嘛？
不一定吧。
关键点并不在于为你好。
而在于他们虽然隐瞒了自己的天赋，但也只隐瞒了天赋而已。
该教的都教了，同时既没利用他做什么事，也没有对他的生活和自由强加干涉，说句实话，这甚至连谎言都算不上。
这就好比你在画画上天赋很好。
你自己又很想学画画。
这个时候，你家里人虽然没告诉你，你在画画上有天赋，但却安排了老师来教你，还给你准备了画画的所有东西。
如此一来。
你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况且。
就道理上来讲。
师父和先生不仅不欠自己什么，还有传道授业解惑的恩情，
自己又不是白眼狼。
怎么可能会生出埋怨的念头呢？
而此时，左若童和洞山听到李慕玄这不假思索的回答，虽然早在他们的预料当中，但还是不由感到一阵欣慰。
随即，左若童继续问道：“那你得知自己的天赋后，有什么感觉嘛？”
“感觉....”
李慕玄想了想，然后说道：“刚开始有些高兴，但很快便适应了。”
“适应？”
左若童有些不解其意。
他这次之所以找洞山过来，就是想着两人一起疏导下这孩子。
担心这孩子在知道自己的天赋后。
会表现的太过亢奋。
毕竟别说是孩子，就算换成一个心智成熟的大人，在突然知道自己有这么妖孽的天赋后，心里怕是也会出现变化。
可这孩子所说的适应是什么意思？
适应外人看自己时，那崇拜、震惊的目光？还是适应自己天赋高人一等的事实？亦或者适应了天才这个身份。
想到这里。
左若童并没有妄加揣测，而是静静的等待这孩子说出下文。
此时，却见李慕玄转而问道。
“师父。”
“您可知弟子为何修行？”
第四十六章：逆生三重
“哦？”
闻言，左若童有些好奇。
为何修行？
这可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而是关乎一个人未来的道。
说实话，这本不该是一个孩子考虑的事，毕竟孩童踏上修行路，无非就那么几种理由，一是慕强，二是随波逐流，三是被大人裹挟强迫。
就跟读书一样。
你要问孩子为什么读书，基本上都会说是父母让他们读的。
因为孩子的心智还不够健全。
不清楚自己要什么。
只会由着自己的性子去做事，做的事有好有坏，不分善恶。
至于李慕玄，左若童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之前在下院给他划道时，这孩子曾说过，他之所以改名慕玄，来三一门拜师，是因为自己是他认知中的最强。
不过现在来看。
这孩子似乎对自身、对修行，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不仅仅是为了‘变强’而修行。
想到这里。
左若童不禁好奇起来，一直支持李慕玄刻苦修行的理由是什么。
旋即，他主动问道。
“为何？”
听到这话，李慕玄也不在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师父，您说...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世上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么？有没有可能只是我的一场大梦？”
话音落下。
左若童眼神陡然变得复杂起来。
脑海中只浮现四个字。
庄周梦蝶。
关于世界是否真实存在，很早就有人提出质疑，这不算什么稀罕事。
但让左若童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李慕玄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对世界、对自身的存在产生怀疑，这个问题不该是他所想的，也不是他所能想通的。
毕竟哪怕是自己，对这个世界是否真实存在，也不敢予以绝对肯定。
当然，也没必要去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实在太虚了。
与其思考这个，不如想想更务实的问题，做好当下的每一件事。
想到这，左若童刚要开口劝说。
就听李慕玄的声音响起。
“后面我想明白了。”
“梦也好，现实也罢，我唯一所能确定的，就是此刻的我是我。”
“而我之所以修行，不为别的，就是想要在不受任何事物影响，性、命绝对独立的状态下，看清楚自己的真面目，看清楚世界的真面目，只求一个真。”
李慕玄语气格外认真。
对于自己所求，他没什么好避讳的，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就是。
而此时，听完这话。
饶是自忖见惯了风浪的左若童，也不由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家弟子。
他没有想到，当别人还不知为何而活，为何修行，亦或在求道路上迷失方向时，自己弟子居然已经有了明确的追求。
难怪这孩子当时能教训王耀祖。
说实话，在求道这条路上。
就全性那群姿意放纵，胡作非为的人，怕是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而自己刚才的担心，显然也是多余了，这孩子在对待现实、梦境上远比自己想的要更通透，不会因为怀疑而迷失自我，反而因为怀疑，有了求真的心思。
这算不算圣人说的，有生于无，无生于有，有无相生。
真与假之间虽是矛盾对立的关系，但就如阴和阳一样，处在对立面的两者可以相互转换，而这个转换过程就是道。
正思索着。
李慕玄的声音再次传来。
“师父，您刚才问我，得知自己的天赋后是什么感觉。”
“其实弟子是这么想的，我修行又不是为了别人，当我比别人弱的时候，我不会去跟别人比较，因为道是走出来的，不是比出来的。”
“同样的道理。”
“难道当我比别人强的时候，我就要去跟人比较么？”
“那这样我岂不是抛弃了自己的道？”
“所谓强大弱小，天才庸才。”
“说白了只是外界对我的看法和认知，我本身不会因它们而改变。”
李慕玄开口，他要求的是一个真，而不是镜子里虚幻的自己，所以在面对外界看法时，他只会将其作为参照物看待。
然而，这话落在左若童耳中，就好似晴空霹雳，使他心头猛地一震。
在他看来，修行不外乎就两件事。
第一，明心见性。
知道自己本心求的是什么。
第二，脚踏实地。
对自己所求之物，不停留于空想阶段，而是付诸行动，实践起来。
但是，道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这里的难，不单单指实际上的困难，还有内心生出的妄想杂念。
就跟大部分读书人一样。
落魄时喊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但当他们真的功成名就，大权在握，有了官身呢？
有几个会践行自己当初的话？
不能说一个没有。
但却也很少。
而这也是修行难的原因。
借用圣人的一句话。
富贵不能yin，贫贱不能移，能做到一始而终的总是少之又少。
为何，因为求道之路往往需要变通，人是活的，道是活的，聪慧的人免不了走捷径变通，但走着走着道也跟着变没了。
聪慧没错，捷径没错，变通也没错，错的是忘了初衷本心。
而李慕玄这孩子。
能在这个年龄，面对从普通人到天才的巨大转变，做到不改其心，不移其理，这心性，将来修行路上只要不遭遇重大变故，可以说是一往无前了。
毕竟要悟性有悟性，要资质有资质，心性更是好的离谱。
简直就是天选的道门弟子。
想到这里。
左若童没有半点犹豫。
“慕玄。”
“你可愿随我修炼逆生三重？”
左若童开口，此刻他对眼前这位弟子，除了满意就只剩下满意。
他之前还觉得在传道、授业、解惑中，传道可能要多花费些心力，现在来看，传道方面自己这个师父也是可有可无。
甚至还不如授业和解惑。
“谢师父，弟子愿意。”
此时，李慕玄听到师父要传自己逆生三重，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他对这门功法可谓是心往已久。
毕竟其理念，跟他前世所学的内丹法相差无几，两者都是想要从三逆推回一，回到那玄之又玄的先天一炁状态。
就是不知是否都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的路子。
但不管怎么说。
能一睹这门功法风采就已经不亏。
至于修到最高的第三重。
尽力而为吧。
“好，那三日后你来此找我。”
左若童稍稍颔首，然后目光转向陆瑾，“刚才你师兄的话，你听明白了几分？”
陆瑾顿时一脸羞赧，摇了摇头道：“弟子听是听了，但不敢说明白。”
这是他的实话，对八岁的他来说，李慕玄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着清清楚楚，但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明白了。
“嗯。”
左若童点点头，却也没在说什么。
只是叮嘱道：“今天的话都烂在肚子里，不管谁问你都别说出去。”
“另外，有错就要罚，等下你去跟你水云师兄说一句，你们两人一起到似冲那里领罚，这次的事便算过了。”
“弟子明白。”
陆瑾点头认同师父的处置。
“那下去吧。”
“弟子告退。”
说着，陆瑾便转身离开，过程中还不忘朝李慕玄行了个礼。
而就在他刚走不久。
“慕玄，你觉得你这师弟怎么样？”
左若童开口问道。
“挺实诚的，人还不错。”
李慕玄不假思索的说着，这是他对陆瑾的真实看法。
“知道了。”
“你继续去修行吧。”
闻言，左若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准备给李慕玄找个修行搭子。
第四十七章：一息尚存，皆可复命
很快，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早课完后。
李慕玄按照约定，来到上次那处偏殿，准备学习逆生三重。
刚走进去，就见师父左若童坐在上位。
面前摆着两个蒲团。
“师父。”
李慕玄恭敬的作揖行礼。
“你来了。”
左若童微微颔首，然后说道：“坐吧，另一个应该也快到了。”
“嗯。”李慕玄应了一声，随便找了个蒲团坐下，至于师父口中的另一个，虽然并不关心，但大概是陆瑾吧。
正想着，一道急匆匆的脚步传来。
“师父，您找我？”
说着，陆瑾走进殿内，看见李慕玄后，立即喊道：“师兄好。”
自从上次挨过那一巴掌以后，他对这位师兄算是有了心理阴影，虽然说谈不上畏之如虎，但却也是心存敬畏。
至于说以前的傲气。
年少轻狂，不提也罢，现在他只想老老实实的做三一门小师弟。
此时，左若童看到陆瑾这副模样。
脸上不由露出笑意。
有一说一，被打一顿后这孩子确实学乖了，至少没以前那么傲。
旋即，左若童也没有多废话的意思，直接开诚布公道：“为师这次之所以找你过来，是想传你逆生三重。”
“哈？”
闻言，陆瑾顿时一脸茫然。
他没有听错吧？
李师兄也才刚修炼，自己算什么...凭什么跟他一块修啊？
正想着。
左若童的声音响起。
“这也是你李师兄的建议，他跟我说你为人实诚厚道，性子不错。”
“是么？”
听到这话，陆瑾顿时两眼放光，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感动。
这三天他都在受罚，跟着水云师兄挑水砍柴、清扫山阶、清理恭房，可以说两个人几乎把山上的杂活给包圆了。
当然，陆瑾对此倒没什么怨言。
毕竟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这些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但他没想到，在师父面前，李师兄对自己的评价竟然会这么高，甚至就连修炼逆生三重，对方都没有忘了自己。
这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还以为在师兄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没想到师兄是外冷内热啊。
一时之间，陆瑾甚至恨不得当场跟自己的李师兄拜把子。
但毕竟师父还在，他不能太过分，于是便两手抱拳，语气格外认真的说道：“多谢师兄，师弟一定不负所望。”
“客气了。”
见状，李慕玄出言解释。
“跟我没多大关系，你能学逆生三重，主要还是师父看好你。”
说实话，他只记得当时师父问自己感觉陆瑾这人怎么样，他如实回答而已，怎么到了师父嘴里，自己成了关键？
然而，对于李慕玄的解释。
陆瑾完全没听进去。
毕竟师兄只说跟他没多大关系，但这恰恰证明还是有关系的。
没多大。
只是师兄为人谦逊罢了。
如此想着，陆瑾对李慕玄的好感再次上升一个档次。
而这时，左若童看到这‘兄友弟恭’的场面，脸上不由露出笑意，开口道：“坐吧，为师现在传你们逆生之法。”
“多谢师父。”
陆瑾立即上前坐在蒲团上。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由简至繁，生生不息。”
见两人就位，左若童开始阐述逆生的原理，“从一到三，此为顺性命而还造化，从三到一，此为修性命而得长生。”
“所谓逆生，即是从三至一，从后天返先天，从有形返无形。”
“人之降生，先天一炁具化四肢百骸。”
“元精落入脐下三寸，任脉关元穴，此为藏精之所；元炁落入胸中膻中穴，此为宗气之所聚；元神落在督脉印堂处，又称泥丸宫。”
“而从三到一。”
“即是炼化体内元精、元炁、元神，使其从返先天一炁。”
听到这里，李慕玄暗暗点头。
这熟悉的路子。
果然走的还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这三个步骤。
就是不知道逆生三重具体是怎么个逆法，毕竟内丹法不拘一格，有人是从绛宫开始练，有人则是从肾精开始。
正想着，左若童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何炼化体内精炁神？”
“性命也。”
“性之造化，系乎心；命之造化，系乎身。”
“逆生之道亦是性命双修之道、炼心固身之道。”
“八卦当中，乾为天，坤为地，而这艮卦为山，同样为人，山有脊梁，脊处背部，人亦有脊梁，亦处背部，山脊就好似人弯腰弓着的背部。”
“昔圣人有云，艮其背，不获其身。”
“艮，人也。”
“获，得也。”
“不获既是不得，不得为无，不获其身，实为无其身也。”
“所以人要从有形修到无形。”
“其关键之处，便在于修炼艮背。”
话音落下，李慕玄心中对逆生三重的修法大致有了了解。
修艮背，这在内丹法中算是比较罕见的了，一般来讲，大部分修士都是从绛宫开始修，然后伏虎降龙，结成金丹。
所谓伏虎降龙。
虎生于水，为肾，龙生于心，为火，不伏虎无以降龙。
龙虎交媾，水火既济。
方能结成金丹。
可这艮背哪来的龙虎、水火？
对此，李慕玄虽然存疑，但并没有现在就提问打断的意思，毕竟师父还没说完，而且自己知道的也未必是对的。
先听完，再相互印证也不迟。
“昔圣贤云，洗心退藏。”
此时，左若童继续道。
“心向南属火，为日中金乌，背则向北属水，为海也。”
“洗心就是清心之意，使心回归本然面目，金乌为何能亘古永存，正大光明，夜间落入海中，以水蕴养、洗濯也。”
“圣贤观此天地至理。”
“将心火之南，日中金乌，退而藏之于背水之北，使其水火自然交养。”
说到此处，陆瑾突然举手提问。
“师父，弟子有疑问。”
“水火相冲，将心火藏于背水，难道就不会熄灭心火或者烧干背水吗？”
陆瑾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左若童淡淡一笑。
“你说的那是普通水火。”
“受有形所限。”
“心火、背水皆是身中无形之物，用其神，而不用形。”
“水火相交，既是精炁相交，何止水不会干，火不会灭，而且还有相互滋养的作用，就如金乌藏于海水那般。”
“此法修到极致。”
“只要一息尚存，皆可复命！”
说到这，左若童语气颇为自信。
他逆生三重别的没有，但在炼心固身方面，确实独步天下。
而此时。
李慕玄眼中则满是好奇
水火交养他懂。
但你修艮背，后面要怎么才能炼气化神，结成金丹呢？
第四十八章：逆生状态！
金丹大道，玄之又玄。
李慕玄不敢言懂，但其中的步骤原理，在圣贤典籍中还是读到过的。
抛开那些繁琐晦涩的隐喻暗语。
万变不离其宗。
所谓的性命双修，就是精炁神相合，重返先天一炁的过程。
别管是天师府，还是全真派，只要修的是内丹法，基本上就离不开这一套，只是各家理解不同，侧重方向不同。
最后所呈现出来的效果也不同。
如天师府是雷法，全真是出阳神，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
但几乎都是心肾相交。
为何？
一来肾为藏精之所，心为炁之本宗，两者正好对应水火、阴阳。
二来以肾为双藕，以心为莲，以脊柱为梗，拄地撑天，其中心肾往来路上，有一中庭，又称‘腔子里’，精炁相合所凝结的金丹便放在其中。
待到炼气化神完后，金丹孕育元婴，心火化乾阳，肾水化坤阴。
也就到了最后炼神还虚境界。
那么问题来了。
按照艮背修炼法的理论，人体当中的中庭在哪里？
没有中庭可走不了后面几步。
想到这。
李慕玄看向师父左若童。
“师父，那精炁相交之后呢？怎么跟元神相合在一起？”
话音刚落。
左若童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
他本想等解释完逆生三重第一重如何修炼、如何行炁后。
再去讲第二重的理论。
但既然弟子问了，这件事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今天他也要说出来，于是道：“人身为天地。”
“人之首为昆仑，四肢为四海。”
“腹为中土。”
“其北则恒山，南则衡山，东则泰山，西则华山。”
“在中土内，有一窍穴谓之中庭，只需将精炁相交所孕育之内丹，居于其中，以元神一点灵光居于其下，就可孕育圣胎。”
说到这。
左若童语气莫名变的不自信起来。
“至于你若要问为师这个中庭具体位于何处，为师也不知道。”
“道无定所，中无定在。”
“每个人的身体情况都不一样，但根据先辈经验，必须要以诚心开道，心无外邪，才能寻得自身真正中庭所在，否则便无法突破到逆生第二重。”
“而若是寻错，强行突破。”
“虽不会有生死之忧，但精炁受损，将从此会沦为废人。”
左若童开口。
这也是他为什么收徒要先考心诚。
因为心不诚就很难找到路。
找不到去中庭的路，也就没办法行炁突破到逆生第二重。
而此时，李慕玄大致也听明白了，逆生三重跟正常的内丹法，其实理论相差不大，都是按水火阴阳那一套来的。
首先是第一重，艮背法，也可以称之为洗心退藏，或者炼精化气。
讲的是蕴养、洗濯。
这在内丹法中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
因为大部分都是等快修炼到凝聚金丹，才会让体内的水火相交。
而逆生三重则一开始就让水火碰到，不过这或许也是为何在开启逆生后，元炁在疗伤上能有奇效的原因。
第二重，同样跟别的内丹法有差异。
别人都是以心肾为天地。
而逆生三重则是以整个人身为天地，体内元炁充盈在四肢百骸，
这或许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老年陆瑾在逆生第二重，身体受伤时，能够用元炁来恢复伤势，因为人身就是天地。
但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
没找到体内中庭你就到不了第二重。
至于第三重，师父没有细讲，所以还不知道其原理。
不过按前两重来推衍的话，炼神还虚，艮卦为人，所以应该是整个人化作无形之物，也就是重返先天一炁状态。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以传统内丹修炼的视角来看逆生三重。
路子还是老路子。
但用现代视角这就叫做炁化。
心念间。
左若童的声音响起。
“其中险恶你们现在已经知道，是否还愿意修炼逆生三重？”
“愿意。”
李慕玄和陆瑾两人异口同声。
陆瑾不必多说。
早在当初拜入三一门时，他爹就亲自来过一趟，那时陆瑾便知道修炼逆生三重，冲关失败会有身体残疾的风险。
而李慕玄这边。
他也早知道逆生三重有弊端。
不过眼下这条路，虽然有些坎坷，但却是难得的超脱之法。
况且就算他现在放弃逆生三重，改走它道，那谁能保证其他的路就比逆生好走，不会有什么其他禁忌或者难题？
要知道，修行最忌朝三暮四，反复无常。
而且说白了，性命双修之法。
哪有谁比谁简单？
当走到最后一步炼神还虚、炼虚合道时，彼此性命都相差无几了。
正因如此。
李慕玄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而此时，听到两人的回答，左若童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一来他对逆生三重足够自信。
放眼整个天下，除了天师府等千年传承的大门派以外，其他门派的手段和理念都不如逆生三重，算不上什么超脱之法。
二来就是对他们两人放心。
陆瑾不用说。
李慕玄那边他曾给李父写过信，对方说全按娃儿的意思来。
而李慕玄这孩子，做事向来有主见，心智坚定，同时又有超脱求真之念，而想要超脱，修炼逆生无疑是上上之选。
毕竟一条大道就摆在眼前。
虽然有些艰难险阻，但以这孩子的天赋和心性，应该不会有问题。
随即，阐述完逆生理念的左若童。
正式开始授法。
“刚才跟你们二人说过。”
“逆生以艮背为基础，所以第一步便是要驯服阳火，使其退藏入海。”
“而阳火入海，最重要的便是心思纯正，若念头驳杂，就必须取海水洗濯，待到纯净之后，再沉入海中温养。”
“这个过程并不难，时长取决于你们是否内心清静，心思纯正。”
说着，左若童拿出一副行炁图：“你们记住这上面的行炁路线，闭上眼睛，全神贯注，使心火与背水二者相连。”
“是。”
李慕玄和陆瑾齐声答应。
旋即，将图上的路线彻底记在脑子里后，两人便开始行炁。
而望着眼前两人。
左若童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说实话。
他不知道作为人师，教他们修炼逆生三重，是否真是对他们好。
毕竟这几十年来，他教过很多弟子。
每一位都给予厚望，每一位都真心对待，但每当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弟子，因为冲关失败而残疾时，他心中的愧疚便会多上一分，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
也正因如此。
除非是完全心甘情愿的拜入他门下，心性上又适合修炼逆生三重。
否则即便是资质不差。
如刘得水那般。
他也绝对不会把孩子留在三一门内，以免坏了人家的好前程。
而眼前这两个孩子。
陆瑾光明磊落，为人正直，在修炼逆生上算是绝佳的好苗子。
至于李慕玄，这孩子的天赋和心性更是妖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即便开山祖师来了，在这孩子面前也得靠后。
同时如果连这孩子都修不成的话，那他对逆生是真没信心了...
然而。
就在左若童还在自我内耗时。
突然间，一抹无比熟悉的白色出现他的视野当中。
他连忙抬头看去。
只见李慕玄此刻已经进到逆生状态。
“嗯？”
看到这一幕，左若童整个人瞬间呆住。
在此之前他曾想过。
以李慕玄的天赋和心性，可能半刻钟不到就能学会逆生三重。
毕竟相比于法术而言，逆生三重最看重的是心性，只要能做到心无尘埃，内心清静，那么基本不用花太多工夫。
但事实证明，自己还是太低估这孩子了。
对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快！
才数百息都不到。
这孩子就练成了逆生第一重，他难道就没有一丝杂念需要洗濯吗？
“怕是吃饭喝水都没这么简单吧？”
左若童神色怪异的想着。
第四十九章：没事，师兄教你个法子
意识当中。
李慕玄按照逆生三重的行炁路线开始修炼，引心火入背海。
原本他以为整个过程会很繁琐。
但心火一路走来，就跟日落金乌一般，自然而然，不仅没有遇到半点阻碍，甚至他还需要刻意放缓自己的速度。
才能感应到身体那细微的变化。
而很快。
随着心火与背水相接。
确实没有发生师父所说的水火相冲，反而有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整个人泡进温泉当中，不冷不热，体内所有毛孔全部张开，身、心上的疲劳瞬间一扫而空。
“原来如此。”
此时，进到逆生状态下的李慕玄，心中产生几分明悟。
如果说倒转八方是阴阳对冲。
以自身为磁场的话。
那么逆生三重的本质就是调和体内阴阳，使其达到一种和谐状态。
这算是非常典型的玄门思维，在阴阳这个问题上，追求的永远不是阴阳对立，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太极。
逆生三重显然也是此理。
不过跟其他玄门先壮大自身阳气不同，它选择的是直接调和！
这样一来。
门槛难度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而引心火入背水。
在这一整个行炁的过程中。
虽然不太明显，但李慕玄还是能察觉到，自己的心火愈发旺盛。
而至于为何会这样。
乃是因为体内各处的阳气都汇聚过来助长火势，不过这种‘汇聚’却不是一种主观行为，而是一种被动的吸引。
有道是，正以为阳。
情绪本身能直接影响到人体内的阴阳，越是正直的人，阳气就越足。
就如圣人所言。
浩然正气，至刚至阳。
而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修炼逆生需要心诚，需要心正的原因。
至于为何要用阳气来助长火势。
其实也很简单。
背为水，心火若是不够旺盛，水火难以交融，阴阳就难以调和。
所以师父左若童才会说，阳火在入海之前，要先洗濯内心，使其心思纯正，其归根结底，本质上就是助长火势。
至于第二步的阴阳调和。
这个调和的过程反倒是最简单的。
黄帝内经中有云。
背为阳，阳中之阳为心；
背为阳，阳中之阴为肺。
背本身虽属水，但却兼并阴阳，且还是以阳为主，不似肾水那般至阴。
同时，心背二者本就一体，所以心火在接触到背水后，才不会发生水火对冲的事，这不可就是泡了个温泉么！
想明白这点。
李慕玄心中大致有了思路。
或许根本不需要心正。
只要在此之前，在体内各处搬运阳气来助长心火的火势。
就可以直接构建出逆生状态，而在这个状态下，阴阳调和，性命修为自然提升，锤炼效果也要比遁光好得多。
至于逆生对身体全方位的增幅，以及后面附加的炁化效果。
本质上应该是内丹修炼的衍生品。
就跟天师的雷法一样。
他们内丹修炼讲究炼化胸中五气。
然后以我之真炁，合天地之造化，驱使雷电之力为己用。
当然，这只是前世天师府的雷法理论，至于这一世的，虽然不知，但李慕玄还挺想见识下，他们内丹是如何修炼的，雷法又是如何产生的。
说不定可以相互印证一下。
心念间。
李慕玄缓缓睁开眼睛。
下一刻。
只见师父左若童表情怪异的盯着自己，像在看什么稀罕物。
“师父。”
李慕玄开口喊道。
声音响起。
左若童瞬间回过神来，表情迅速恢复到之前那副淡然模样。
“咳咳....你练成逆生了？”
“可有什么感觉？”
左若童开口，语气颇为好奇。
他非常想知道，李慕玄是怎么这么快就学会逆生三重的？
同时，这孩子的天赋和悟性那么高，学会此法后，应该会有一些个人感悟，而这说不定对其他弟子修炼逆生有用。
“嗯，练成了。”
李慕玄点点头，然后答道：“至于感觉，就像泡了个温泉。”
“此外，弟子在修炼过程中发现。”
“其实开启逆生状态，或许根本就不需要那么麻烦，只要主动以阳气助长心火的火势，就可以直接引火入海。”
话音落下。
左若童的脸色顿时一变。
直接引火入海？
说实话，这么做的不是没有，但最后往往都以失败告终。
然而，若是以阳气来助长火势，再去入海，这法子倒是从未听人说过，也从未见人试过，说不定是个可行之法。
正想着。
熟悉的白炁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师父，大概就是这样。”
此时，李慕玄开口，语气中夹杂的几分喜意。
就在刚刚，他尝试按自己的理论，化被动汇聚阳气的过程为主动，而结果正如所想的一样，直接构建好了逆生状态。
看到这一幕。
左若童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就成功了？
他见过行动力强的，但从来没有见过行动力这么强的。
而且，李慕玄的这法子能成功，说明逆生的第一重就是这么个理，至于什么心性、心诚，如果按照助长火势的思路。
那么就完全就不需要纳入考虑。
只要内心清净就行！
想到这。
左若童心中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不是这法子不好。
而是这种偏向于取巧的方法，跟他坚持多年的理念产生冲突。
就好比努力就能成功，你不成功就是不够努力，同样的，你没能学会逆生三重，就是心不诚，还需要继续打磨。
但现在不一样了。
哼，心诚？
只要按李慕玄的法子，调动阳气助长火势，自然就能开启逆生。
这搁谁，谁一时能接受的了？
不过有一说一。
如果其他人用这法子也能学会逆生，那对三一门来说倒是件好事。
至少以后在挑弟子时，不必再那么严苛，而是可以降低门槛，像龙虎山、全真派、武当那样广收门徒，壮大实力。
正想着，就在这个时候。
陆瑾突然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失望沮丧的表情。
“师父，弟子失败了。”
说着，他看见旁边已经处于逆生状态的李慕玄，莫名感到有些惭愧。
倒不是说因为自己比不过师兄，毕竟他跟师兄本来就有差距，他惭愧是因为觉得自己辜负了师父和师兄的厚望。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两道兴奋的目光。
“失败了是吧？”
“没事，师兄教你个法子。”
“啊？”
此刻，看着一脸笑意的师兄，陆瑾身子一颤，莫名感觉一阵违和。
师兄什么时候对我这样笑过？
第五十章：炼性固命，温养自身
看着醒来的陆瑾。
李慕玄没有过多废话，直接说出自己刚才的理论和想法。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以阳气来助长心火的火势，尝试能否更高效的构建出逆生状态，我自己已经试过了。”
说完，李慕玄再次进到逆生状态，算是给陆瑾一点信心。
“你要不要试一下？”
“原来是这样。”
此时，陆瑾听完之后，心里大致有了了解，同时也放下心来。
刚才看见师兄对自己笑，他还以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下意识的都想捂住脸，但现在再看，显然是自己误会了。
毕竟师兄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随即，他毫不犹豫的答应。
“我愿意一试！”
对于师兄这一整套理论，陆瑾其实没完全听懂，但这法子倒是简单。
无非是先引导体内阳气汇聚于心，然后再在按修炼逆生三重的行炁路线走就可以了，关键是没什么难度和风险，
即便是失败了，那也无所谓。
反正自己又没成功过。
正是抱着这种想法，陆瑾闭目凝神，再次尝试构建逆生状态。
看到这一幕。
左若童脸上露出几分期待之色。
虽说此法有些取巧之嫌，但大道至简，难度高的不一定就是好的。
就像天师府的金光咒那样。
入门可太简单了。
但练到极致，却不比他们的逆生三重差，更别说还有雷法。
某种意义上来说，相比于其他大门派，三一门之所以势颓，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收徒门槛太高，冲关风险太大。
前者致使三一门人才不济，后者致使三一门缺少中流砥柱。
说实话，如果继续照这趋势发展。
三一门真可能断了传承。
但如果陆瑾这次尝试构建逆生成功，证明李慕玄的法子能够推行。
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正想着。
就在这个时候。
陆瑾肩上冒出一团白炁，整个人的气息也是陡然一变。
下一刻，一道兴奋的声音响起。
“成了！师兄我成了！”
陆瑾一边喊着，一边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无比激动的表情。
“真成了？！”
见状，左若童心中亦是难掩激动。
虽然说李慕玄早已印证过，但这孩子不能以常人来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么妖孽，可能他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其他人来做就困难重重。
不过眼下陆瑾以此法构建成功，
无疑证明这个法子不仅没有问题，而且还能够推行给其他人。
这对三一门来说。
绝对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而就凭这份贡献。
以后三一门门长的位置，他都可以直接交给李慕玄这孩子来当。
祖师堂那边更不用说，即便这孩子最后没能修成逆生的第三重，但中兴之祖这个位子，十有八九也是跑不掉的了。
毕竟后世但凡修炼逆生的弟子。
十个里九个要拜谢他。
当然，左若童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完全放低三一门的收徒门槛。
一来法不可轻传。
二来逆生后面还有两个大坎。
只是相对应的，在心诚这方面，不需要再像以前那般苛刻，至少可以学天师府，先教第一重，后面再慢慢看情况。
心念间，陆瑾的声音响起
“多谢师兄授法。”
此时此刻，陆瑾面带感激之色，看向李慕玄的眼神满是敬重。
虽说他早就心服口服，但今日之事，再次刷新了他对师兄的印象，毕竟两个人同时修炼逆生，对方比自己快也就算了。
甚至还愿意说出感悟来帮自己修行。
这在陆瑾看来。
完完全全就是在授业解惑。
已经算是自己的老师了。
“言重了，我只是想要印证一下我的猜想是否可行。”
李慕玄摆了摆手，他是真不觉得自己对陆瑾有恩，至少够不上‘授业’这么高的评价，毕竟以对方的资质，就算不用自己的法子，也迟早能学会逆生。
况且，在此之前。
这法子也就自己一个人用着没事。
如果说陆瑾万一出了问题。
那责任算谁的？
到那时，他虽说会去尽力补救，但要说愧疚...就不一定有多少了。
然而，陆瑾显然不这么认为。
“师兄。”
“这在你看来可能只是顺手而为，但对我的帮助却是实实在在。”
“你可以不这么想，但我却不能不在意。”
陆瑾的语气格外认真。
在他看来。
哪怕只是对方一个无心之举，但自己只要获益了，那便是有恩。
而此时，看到陆瑾这倔强的样子。
李慕玄也没再说什么。
对方愿怎么想就怎么想吧，那是对方的事，自己还能管别人怎么想？只是在这事上，他不会当作施恩来对待。
此外，现在的他，更关心的是逆生第一重后面要怎么修。
毕竟才刚学会逆生。
不可能现在就直接开始找路冲关吧？
“师父。”
李慕玄看向师父左若童，直接道：“请问之后该如何修行？”
“炼性固命，温养自身。”
闻言，对于这位将来的中兴之祖，左若童自然不会隐瞒。
“取背水而洗濯全身，待到精炁相交结成内丹，回归心之本然，就可以开始寻找出路，冲关逆生的第二重。”
“不过慕玄，虽然说你天赋很高，但现在性命修为还是太低。”
“所以接下来还是以锤炼性命为主。”
“待到火候够了，你再去寻找出路，冲关第二重也不迟。”
“全凭师父安排。”
听到这话，李慕玄点头答应。
在性命这块。
他确实觉得自己还不太行，毕竟总共才修炼几个月而已。
也就打打师弟陆瑾了。
假如换成门内其他师兄，恐怕自己未必能像对付陆瑾时那么轻松。
而此时，看着面前的李慕玄。
左若童眼中满含期待。
原本他对这孩子抱有的最大希冀，可能也就是修炼到逆生第三重。
但现在他觉得，这孩子将来或许能带领整个三一门更上层楼。
就像刚才修炼第一重时，解决逆生门槛问题一样，说不定后面这孩子就能找到更稳妥的法子，来助后人修炼第二重。
对此，左若童倒也不奢望什么。
他就想着。
哪怕是个水磨法子，花上二十年、三十年，即便是五十年去冲关也行。
但别让后面的孩子身体残疾。
这才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也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尝试解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