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全民狂欢
鹿不二又犯病了。
他的头痛得像是要裂开一样，似乎有千百根钢针同时扎进了神经里，身体仿佛也在一寸寸开裂坍塌，他深呼吸强忍着疼痛，硬是一声都没有喊出来，哪怕汗流浃背，指甲嵌进肉里。
他下意识想伸手拿药，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断药一周了。
哗啦一声，桌面堆满的空药瓶被他挥手打落，七零八落。
宿舍里寂静无声，紧闭的窗户在寒风中微颤，窗外是斑驳的楼墙，破旧的空调外机还在滴着水，干枯的老树顶上架着一蓬鸟巢。
他用了很久才缓过来，躺在床上大喘气，眼神空白。
松开的掌心里，全都是血。
墙上挂着泛黄的日历，画着一个个醒目的红圈。
今天是太阳历2046年7月17日，鹿不二抗癌的第三千零一天，而在断药以后他每天都要承受这种剧烈的癌痛，他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理论上当他的抗癌药断了以后，他就离死亡不远了。
“鹿哥，我们走了啊。”
宿舍外响起了敲门声，何赛探头进来看了一眼，担心问道：“你一个人留在学校真的没事么？实在不行你住我家吧，我回去跟我妈说一下，我们还可以一起等《净土》的公测，你不是等了很久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鹿不二打断了。
“行啦，宿舍没什么不好的，你回去就是了。”
对于鹿不二而言，这是世界上唯一还会关心他的朋友了，因此他更不能麻烦人家：“明天我去网吧找你，你再不走宿舍就关门了。”
何赛挠了挠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行吧，明天不见不散。”
他挥了挥手，转身跟走廊尽头的兄弟们汇合去了。
窗外的操场空荡荡的，黑暗在夜幕里氤氲开来。
如今学校里只剩鹿不二自己一个人，期末考试结束以后是寒假，大家都会离校回去跟家里团聚，没人愿意继续待在这个铁笼子坐牢。
尤其是气象台预警，今晚可能会出现近百年难得一遇的特大暴风雨，远方的天际线被浓密的乌云笼罩，隐约有灼热的电光一闪而逝，似乎把黑暗撕开了一道口子，雷鸣声隐隐滚荡。
快下雨了，隔着一层窗户都能闻到强烈的土腥气，狂风卷起操场上的沙尘和落叶，有种要把全世界都给吞没的架势。
鹿不二回去把宿舍门给关上，却发现门口放着一些袋子，里面是一堆速食品和日用品，堆得满满当当的。
“这小子……”
其实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不希望挚友把时间或金钱浪费在自己这个将死之人的身上，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好在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回到洗手间洗了个手，镜子里的自己苍白得像是个纸人，右手背上遍布红肿的针孔，看一眼都感到触目惊心。
掌心被指甲刺得伤痕累累，被凉水冲洗有种刺痛感，但对于习惯了癌痛的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他对疼痛早已麻木。
十年时间，鹿不二已经适应了这种麻木生活，习惯了挤早晚高峰的地铁去打工，闻惯了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对于天价的医药费账单也见怪不怪了，也渐渐看淡了自己的生和死。
生命里最后一段时间，他会在学校宿舍里度过。
因为鹿不二已经没有家了，他父母的遗照在墙上挂了十年，从当年的大平层挂到后来的出租屋和漏雨的小阁楼，最后是这个小宿舍。
还记得他五岁那年，脑子里被检查出一片阴影，明明已经动手术切除了肿瘤，没想到那东西来年又长了出来，这下就难倒了医院的主治医生。综合考虑下，再开刀的风险太大，只能采取保守治疗。
代价是要烧很多钱。
鹿不二的父母在一家网络科技公司担任的首席研究员工作，还能负担得起治疗的费用，却没想到在一次出差的途中，双双车祸身亡。
一下子全垮了。
最后就留下鹿不二一个人，独自挣扎到今天，山穷水尽。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最难治，那就是穷。
那个人说得没错。
鹿不二无法再负担起昂贵的抗癌药，癌细胞也早就扩散了，上个月还有庸医推荐他试一下祖传的符灰水，差点没给他气笑了。
喝了那玩意癌细胞确实活不了了，但尸体也特么招苍蝇了。
只能说，有的病，就是命。
因此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开始计数生命的倒计时。
他不怕死，只是不想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在生命结束之前，他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鹿哥，你可别忘了《净土》的公测啊。”
何赛发来消息提醒他了。
时间是傍晚六点四十五分，距离《净土》的公测还有十五分钟，同学群里对那款跨时代网游讨论的热火朝天，他们早就预购了连接神经网络的虚拟头盔，已经在家里开始了调试。
大家似乎过得都很好，只是离鹿不二的生活很远。
鹿不二躺在床上，望向窗外发呆。
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熙熙攘攘的长街就已经空旷下来，街边的小店也都纷纷歇业，平时喧闹的夜市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巷子里的居民楼纷纷打开灯，一座座高楼大厦在黑暗里亮起。
就像是黑暗的世界在刹那间被点亮了。
《净土》的公测发布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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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阴霾里，鹿不二平静的面容被手机的屏幕照亮。
“这是僭越的惩罚，他们惊扰了神的坟墓，神血蔓向大地，灾厄就此降临。天灾，地难，瘟疫……他们将神的骸骨埋入泥土，浇筑着通天的神树，以此打开天国的大门，拯救破碎的世界。”
欧洛拉科技的负责人出现在屏幕里，他的声音像是点燃矿井的火把，神秘的气息氤氲开来：“这就是灾难的起源，亦是新纪元的开篇，每一个文明不经历毁灭，就无法迎来重生。”
世界各地的荧屏都在投放着这场直播，欧洛拉科技负责人的面容在每家每户的电视机亦或是每个人的手机里出现。
鹿不二默默观看着直播，在孤零零的宿舍楼里都能听到外面小区传来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官方直播更是被铺天盖地的弹幕吞没。
分明描述的是可怕的灾难，却能让人荷尔蒙爆棚。
因为这是《净土》公测时发布的资料片，全网达到二十亿人观看，一百九十五个国家高度关注，简直就是一次全民狂欢。
“一切都是因为那尊神秘的古树。”
“相传太阳历2046年7月17日，一艘来自欧洛拉科技的北极科考船破开冰层，闯入了亿万年来无人踏足的禁地。在世界尽头，他们发现了一棵神秘的古老巨树，无意间触及了宇宙的真相！”
“关于神明，关于魔鬼，关于生命的起源和意识的存在。”
“新纪元就此起始，人类迎来了史无前例的科技大爆炸，我们用神的遗产打通天国的大门，以神的恩赐改变了整个世界！”
“但灾难也随之而来，人类在通往天国的路上，也打开了地狱的大门。人类用了数百年的时间清除灾害，在废墟里重建起了新时代的通天塔，辉煌的文明之光，照亮了美丽的新世界！”
这就是跨时代的网游《净土》，欧洛拉科技十年来发布的终极大作，实现了完美的神经感官模拟，根据元宇宙的概念创造出能够取代现实的虚拟世界，充分利用睡眠时间来给予玩家梦游异界般的体验。
甚至是舍弃现实世界，在虚拟空间里重塑人生，改变命运。
无论是财富的再分配，还是自我价值的再实现。
都不再是奢望。
不仅如此，这项技术还能够有效治疗人类的精神疾病，对大脑的开发很有帮助，从某种意义上是进化的钥匙。
因此才会引发全民的狂欢。
“现实世界过得不如意的人，在虚拟世界就能改变命运么？”
鹿不二不这么认为，他之所以会关注这次的发布会，仅仅是因为欧洛拉科技就是他父母生前就职的那家公司。
他的父母出车祸之前，就是这项跨时代技术的首席研究员，专注于神经感官的传导和思维领域的同步，甚至探究过一部分意识起源。
若非如此，也根本撑不起鹿不二高昂的医药费。
如果说鹿不二最后的一点时间里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那就是亲眼见证一下这款跨时代技术的问世。
爸妈要是还活着，看到这款游戏问世，大概会很欣慰。
可惜的是，鹿不二没有钱购买虚拟头盔，无法在今天参与公测，只能等到明天去网吧，以临时租借的方式来体验一下。
倒也不是什么网瘾，他只是想进去看一眼。
看看父母这半生的心血。
手机里播放的直播被电话打断，接通以后响起了熟悉的破锣嗓子声音：“小鹿是吧？还在学校吗？哎呀我的天，这里有你的一个快递，赶紧的过来拿，马上大暴雨了，我得赶紧回家！”
那是学校门口老李的声音，鹿不二一愣。
他已经很久没有网购过了，不应该有他的快递才对。
没办法，鹿不二只能穿好衣服顶着狂风出门，一月份的寒风把他吹得瑟瑟发抖，校门口的保安亭都要被掀翻了，穿着军大衣的老李把一个密封严实的快递盒送给他，转身就骑上小电驴走了。
盒子很沉，密封得很好。
鹿不二一愣，发货方竟然写着欧洛拉科技的地址。
至于收件人的地址，还真是他自己。
奇怪。
他匆忙跑回宿舍，喘着气拆开快递盒以后，明显震惊了。
因为快递箱里，竟然是欧洛拉科技最新款的虚拟头盔。
这东西可不便宜，标配版的市场价在一万块钱左右。
这种最新款式，起价就是十万以上，而且有价无市，得靠抢。
但凡是让黄牛一掺和，价格又得翻倍。
当初何赛想要用攒的压岁钱买一个送给他，被他给臭骂一顿。
“不能是何赛这家伙买的吧？”
鹿不二心里泛起狐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那家伙就算要给他买，也不会买个最新款。
除非他愿意嘎个腰子。
“寄错了？也不应该，地址明明写的就是我的……还是说，欧洛拉科技竟然还记得老员工的家属？”鹿不二打开手机的通讯录，当年父母有个关系好的同事姓苏，以前还挺照顾他的。
只是这些年不知道去了哪里，再也没有音讯了。
他抱着尝试的态度拨通电话，可惜听到的只有盲音。
“真奇怪。”
不知道虚拟头盔是谁给他寄的，但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鹿不二把玩着虚拟头盔，也没觉得有什么危险，毕竟这个世界上没人会愿意花这么大的成本去谋害一个将死之人。
距离公测开服倒计时五分四十二秒。
鹿不二戴上虚拟头盔，把电线插在床头的插座上，略作调整好让神经枢纽贴合在自己的太阳穴，平躺在宿舍的铁床上。
虚拟头盔的按钮自带网络连接，头顶显示的绿灯代表已经接入互联网，海量的数据正在下载，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请戴上你们的头盔，启动意识数据连接。”
这座城市里回荡着欧洛拉科技负责人亢奋的高呼声，全世界的玩家们都屏住呼吸，期待着那个未知的世界，那段神秘的冒险。
“让我们倒计时三二一，迎接那个美丽的新世界！”
刹那间，整个城市的灯光都熄灭了，世界陷入了黑暗。
墙壁上的时钟戛然而止。
世界在鹿不二的眼中支离破碎，意识一片模糊。
他没有看到的是，这座城市已经被巨大的阴云所笼罩，无尽的暴风雨笼罩了天地，闪电和雷鸣贯穿了世界，地动山摇。
通天彻地的阴影贯穿了天空和大地，宛若火炬般燃烧起来。
那是一尊……巨大的黄金古树。
“人类火种保存系统启动成功，灵魂矩阵开启运转，生命体征正在冻结，身体机能开始休眠，即将封入茧中……”
第2章 破茧之人
鹿不二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是模糊的纯白，他的大脑就像是被钝器锤击般阵痛，浑身的肌肉僵硬又酸痛，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了。
仿佛他在床上躺了很久。
久到白发苍苍，沧海桑田。
他发现自己被一种纯白的蚕丝所缠绕，就像是结茧的蚕蛹似的，好在并不是特别的难缠，翻滚了几圈以后自然而然就能扯开。
“进入游戏了么？”
恍若隔世的恍惚以后，他竟然感觉到虚拟头盔还戴在头顶，伸手一摸，果不其然。
“姓名鹿不二，编号75637，生命体征已解冻，身体机能已复苏，灵魂矩阵终止运转，人类火种保存系统已下线，为保证您的生存能力，请尽快接受神树洗礼，祝您好运！”
他用力摘掉虚拟头盔的瞬间，悚然而惊。
虚拟头盔内响起了冰冷的提示音，闪烁的红灯彻底黯淡下去，这代表着仅存的电量已经消耗殆尽，他的心却悬了起来。
“人类火种保存系统，什么意思？让我尽快接受洗礼？”
真是活见鬼，鹿不二有点搞不清状况，无论是缠在身上的蚕丝，亦或是虚拟头盔的提示音，似乎都表明他经历了非同寻常的事情。
他打量四周，眼前是一间破败不堪的房间，鬼知道被风雨侵蚀了多少年，脱落的墙壁露出狰狞的钢筋铁骨，家具都已经烂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一些锈迹斑斑的铁制品，到处透着一股子霉味，很难闻。
混沌的记忆在脑海里闪回，他隐约记得自己之前观看了欧洛拉科技的发布会，戴上了父母留下来的那款头盔……
不，不对。
这个房间很眼熟，哪怕已经破败不堪，但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这是他在学校的宿舍。
墙角里那堆散落的抗癌药就是最好的证明，每一个瓶盖上都被他做了记号，这些东西曾经就是他的命，绝不可能认错。
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他穿着的校服，而他的口袋里是手机和钥匙圈，一柄瑞士军刀，一张身份证，两包蛋黄派。
当他转身望向窗外的时候又再次被震撼了，因为漆黑的夜幕下是璀璨的繁星，星光点缀着荒废的操场，爬山虎如绿色瀑布倒挂在倾泻的教学楼上，长街外是报废的汽车，被灰尘和绿植覆盖。
荒芜的废墟里，昔日灯火通明的大厦只剩下嶙峋的骨架，在凛冬的寒风里摇摇欲坠，这一幕有种荒芜残缺的美。
“穿越了？”
鹿不二打了一个寒颤，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的手机还有百分之三十的电量，可惜却没有网络和信号，尝试拨打急救电话，听到的却是令人失望的盲音。
荒凉的世界里，他就像是被遗忘在了时间的尽头。
如果说这里是地狱，他都相信。
他尝试着走出房门，这是他们学校的一楼，残破的大厅里漏着寒冷的风，蜘蛛网随处可见，偶尔有灰尘簌簌抖落，蟑螂在地上飞爬。
宿舍楼已经变成了危楼，好在大门没有塌陷，出门就是杂草丛生的操场，校门口的铁围栏都锈烂了，一脚就能踹开。
废墟般的城市如此荒凉，学校边的高档小区被绿藤和爬山虎覆盖，长街上遍布凄厉的裂隙，被无数巨蟒般粗壮的树根所贯穿。
“这么大的树根？”
鹿不二震惊地打量着这些粗壮的树根，它们仿佛从世界的边缘蔓延而来，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唯有无尽的迷雾。
寒夜里能见度很低，迷雾在黑暗里弥漫。
太冷了，城市沦为废墟以后，温度会变得更低一些，此刻的气温大概有零下十度，哪怕是羊毛绒的加厚校服，也有点顶不住。
雾的尽头隐有光源，如此的温暖明亮，却不知道是什么。
寒冷逼迫他朝着光源的方向前进，头顶断裂的电线杆上却隐有响动，一只漆黑的乌鸦振翅飞走，黑色的羽毛抖落，像是漆黑的匕首。
鹿不二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乌鸦，要说这是老鹰他都相信。
惊鸿一瞥里乌鸦的眼瞳是血红的！
对街的爬山虎里响起簌簌的声音，仿佛有巨物在断裂的墙壁上攀爬游动，深青的鳞片有规律的开阖，抖落浮灰。
那是蛇！
当一座城市里不再有人类活动以后，城区里的建筑就会被植被所侵占，动物也会逐渐从山林里回归，寻找新的栖息地。
只是这个过程或许需要几百年！
鹿不二意识到了这座城市里的危机，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瑞士军刀，沿着墙角朝着光源快步潜行，穿梭在巨大荒芜的城市里。
寂静里，忽然响起了狗吠声。
鹿不二放缓步伐靠在墙角，探出头能看到一条狗在街角低头蚕食着腐肉，偶尔抬起头的时候，露出一张腐烂的面容！
它的眼瞳同样是触目惊心的猩红！
卧槽！
他被惊得倒退半步，无意中踩断了一根干枯的树枝。
恰恰就是如此细微的响动却惊到了正在进食的怪犬，它精准锁定了目标的位置，狂吠着一路奔袭而来，龇牙咧嘴。
鹿不二强压下心里的惊惧，藏在墙角的位置埋伏，趁着怪犬冲出来的一瞬间，飞起一脚踹在它的腹部，把它踹飞了五米远。
一击得逞以后他转身就跑，没想到跑不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浑身仿佛被灌了铅似的沉重，胸腔里火辣辣的疼，呼吸急促。
仿佛狼群聚集在一起的嚎叫，黑暗里亮起了一双双猩红的眼瞳。
见鬼，刚才怪犬的狗吠声召集了狗群，这些畜生已经如狼群般有了组织力和纪律性，它们从不单独活动，永远都是群殴。
鹿不二只能转身在废车散落的马路上逃窜，连滚带爬跳上了濒临坍塌的车顶，而怪犬们在他背后一路狂奔尾随，有一次他的脚踝险些被咬到，好在他能仗着高度优势反击，居高临下一顿猛踹。
他左手倒握瑞士军刀防身，右手抄起一根能用的钢管挥舞，打狗棒法重击怪犬们的狗头，没想到还颇有成效。
打狗棒法凌空挥舞，狗头脑袋开花。
鹿不二边打边撤，恰好一头格外壮硕的怪犬凌空扑向他的面门，他反手用钢管挥舞敲打，却不料竟被它一口咬住，无法挣脱。
幸亏鹿不二早就有所准备，瞄准怪犬的左眼一刀就扎了进去，浓腥的鲜血一下子喷洒出来，它呜咽一声彻底软掉，一击毙命。
令人没想到的是，怪犬们却趁着这个机会一拥而上，四面八方是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尖锐的獠牙滴着口水。
有那么一瞬间，鹿不二以为自己要被狗群给撕碎。
砰的一声枪响，一头怪犬的头颅爆开，狗群被吓得明显一懵。
街道外一栋残破的教堂大门被打开，男人握着手枪大踏步走出来，连续开枪命中怪犬们的头颅，大吼道：“快过来！”
鹿不二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里还有除他以外的人。
黑暗里还冲出两个同伴，抱着灭火器对着怪犬们一顿猛喷，大量的干粉喷得他们晕头转向，更致命的枪声还在不断的响起。
鹿不二趁势用钢管打飞了身边的怪犬，一头冲向黑暗的大门。
砰，背后的大门关闭，鹿不二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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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鹿不二而言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他倚着大门气喘吁吁，门外传来怪犬们的嘶吼和挠门声，惊得他浑身冒冷汗。
黑暗里亮起手电筒的光辉，他的双手却被人给控制住，尤其是后脑勺传来的冰冷触感，那是枪口的感觉！
“说，你是什么人？”
持枪的人大口喘着气问道。
鹿不二一愣，一时间竟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到了一张张陌生的面容，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衣服也都破破烂烂。
这批人里有保安，也有强壮的健身教练，但也有上了年纪的大爷，还有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孩，他们都有配备着武器，比如电棍菜刀钢管之类的东西，大概是用来自保的。
打手电筒的老男人仔细看了他一眼，尤其是看到他校服胸口上的标志时，愣了一下：“咦，他是个学生，还是峰城二中的。”
鹿不二借着灯光也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顿时生出一种异样感。
因为这是他们学校门口杂货铺的张老板。
虽然面容憔悴衣衫褴褛，却还是一眼能够认出来。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眼熟的人。
“我口袋里有学生证。”
鹿不二冷静下来：“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张老板从他口袋里取出了他的随身物品，当两包蛋黄派都翻出来的时候，楼道里的人呼吸都明显变得急促了，两眼放光。
“好了，他还是个学生，别吓着他了。”
张老板犹豫了一下，把东西重新塞进他口袋里：“松开吧。”
鹿不二感觉到两边的人离开，背后的枪口也被移走了。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
持枪的人从口袋里取出了自己的证件：“我是东海路警署的治安官，我叫安柏。大家都有着差不多的遭遇，所以必须要警惕一些。我们不确定你的身份，不知道你是不是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
鹿不二无法理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的人显然也是莫名奇妙出现在这片废墟里的人，神情里带着恐惧和茫然，发现新人也是一问三不知，纷纷都泄了气。
“我们也不知道。”
张老板幽幽叹了口气：“大家都是戴上虚拟头盔以后就来到了这里，醒过来的时候被蚕丝裹得严严实实，周围已经是末日啦。”
“所以你是刚醒过来么？我们比你醒过来的要早几天，大家都是顺着光源的方向前行才凑到一起的。一路上我们遇到了各种各样变异的野兽袭击，还有的人……死掉了。”安警官低声道。
鹿不二能想象到他们经历的危险，即便他过去的十年始终被病魔的阴影所笼罩，却从未近距离的接触到死亡的残酷和血腥。
而且跟他有同样遭遇的人，看来还不少。
大家的共同点就是，全部戴上过欧洛拉科技的虚拟头盔！
等等，还有何赛！
何赛和同学们也都买了虚拟头盔，此刻说不定也在经历跟他一样的危机。
只是一瞬间，鹿不二就感受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要我说，你们就是小题大做，万一我们真的是进入了虚拟世界呢？万一这一切都是一场游戏么？你们现实一点，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一觉起来就世界末日了，怎么可能？”
楼道尽头一个衣衫褴褛中年人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银行卡：“小伙子，你手里有两个蛋黄派是吧？这些银行卡里每一张卡都有二百万，只要你把吃的给我，你就可以拿走其中一张！”
鹿不二再次愣住了，看起来这个中年人很有钱，而且在废墟里不知道饿了多久，刚才蛋黄派被搜出来的时候，他就坐不住了。
二百万，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一笔钱，足够他继续治疗很久。
如今却廉价到，只要两个蛋黄派就可以换到。
这时候张老板却把他往后一拉，呸了一声：“少特么忽悠孩子，就你个大傻叉还觉得这是游戏，你自己大腿上的划伤看不见？游戏会这么真实么？我们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这时候要钱有个屁用？再说，你说这卡里有二百万就真有？你咋不说有一个亿？”
他转身说道：“孩子，把那俩蛋黄派藏好了，别被其他人抢走。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说不定能救你的命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老板自己的肚子都咕咕叫起来。
楼道里的人们面面相觑，唯有那个中年人眼角抽搐，踏前半步。
安警官不动声色的给手枪上膛，中年人的脚步僵住了。
“我还有十二颗子弹。”
安警官面无表情说道：“大家心里有想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克制住。团结在一起，我们才有机会活下去，跟各自的家人重逢。我的职责是保护大家，并不想看到大家自相残杀，更不想把枪口对准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希望你们能理解。”
鹿不二心中微微一动，察觉到了这位警官在警告众人的时候往自己身边靠了靠，无形之间宣告了对他的保护。
原来区区两个蛋黄派已经不再是零食了。
而是足以让人生存下去的，弥足珍贵的食物。
第3章 往生之地
碍于枪械的威慑，那个中年土豪悻悻地坐了回去，他旁边的同伴也都重新缩回角落，悄悄地放下了手里的武器。
鹿不二悚然而惊。
大家都是落了难才会抱团在一起，彼此间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绝非可以信任的伙伴，真要到了生死关头，指不定发生什么。
安警官望向少年，轻声询问道：“鹿同学，你的食物哪来的？”
鹿不二犹豫片刻：“随身带的。”
安警官沉思道：“果然是这样，我们的随身物品都没有风化和腐烂，从衣服上也能看出这点，我想是因为包裹住我们的茧，对我们形成了一种保护。除了茧中的东西，其他的都无法保存下来。”
张老板幽幽说道：“我从城西一路走过来还看到了直升机和坦克的残骸，到处都是弹孔，还有爆炸的痕迹。很显然，在我们无意识的时候，外面似乎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包括那些动物……”
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大家唯一依仗的就是智慧。
当幸存者们互相交流了已知的情报以后，不难推断出眼前所见的已经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世界了，他们从茧中苏醒以后，外面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久远到可能超乎他们的想象。
鹿不二也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欧洛拉科技的项目是他父母生前研究的，可那些被留下来的资料里也没说过会有这种情况。
“这地方也不宜久留，但外面有狗群，所以……嗯？”
安警官在黑暗里踩到了什么东西，清脆到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循声望去，那是一具骷髅架子，被残破的布料所包裹。
“新的？”
他们吃了一惊，这可是难得的发现。
这里的新，只是相对而言，因为他们一路走来发现的都是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年的东西，而这具骸骨最多也就有七八年的样子。
但问题在于，这具骨骼畸形得像是怪物一样，而且早已经发霉了，根本没有人敢上去触碰，生怕染上什么病原体。
“长得可真特么磕碜啊。”
张老板被吓得不轻，那股子霉味熏得人发呕。
安警官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触碰这东西。
只有鹿不二是个胆子大的，他凑上去摆弄了一下这具尸体，在布料的夹缝里找到了一些死者的遗物，比如随身携带的匕首和金色的树状徽记，最值得关注的就是一本遍布灰尘的手记。
“上面写的什么？”
安警官凑过来，帮他打亮了手电筒。
鹿不二看着那些字迹，发现居然还是汉字。
“5月4日，这是伟大的一日，我终于接受了神的洗礼，在梦中见到伟大的神树，感受到了那神圣的律动，触及超凡。”
“这是神的馈赠，是阿卡夏圣教的恩赐，本以为我完整的掌握了神圣律动以后，进化的大门便会向我开启。但我错了，我发现我所掌握的律动是错误的，它没能让我进化，反而毁灭了我……”
“当时的我痛恨这畸形的样子，我的父母和妹妹因此而厌恶我，我的上级和同事因此而疏远我。我被迫进入了异端审判所的监狱，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狱里，接受无休止的治疗和实验……”
就是这么三段话，却看得人们头皮发麻。
本以为在这个荒芜的世界里看到人类文明的痕迹是一件喜事，但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诡异，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畸形？”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门外的那些怪犬。
包括那些变异的生物。
而鹿不二却想到了之前在虚拟头盔里听到的那些提示音。
神树和洗礼！
这是两个关键词。
“8月16日，我在监狱里邂逅了她。天呐，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畸变如此严重的人，但我并不畏惧她，甚至觉得她是那么美。她声称她的名字叫蝶，蝶是一种美丽的生物，但人们往往畏惧它放大后的可怖，殊不知那才是她真正的，不被人理解的美丽。”
“蝶帮助了我，让我意识到了如今的我才是最美好的样子，我开始学着欣赏自己，这畸变的美是如此的令人陶醉。”
“我越是沉迷于这畸变，越是发现阿卡夏圣教的虚伪，那满嘴谎言的伪神欺骗了我们！祂用神圣律动把世人变成如此丑陋的模样，却对如此美丽的我施以暴行！祂不配称之为神，祂是伪神！”
“我要逃出去，我要把我发现的秘密告知这个世界，我要让畸变的花开满每一个角落，为了如此美丽的我，为了如此美丽的蝶……”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泛黄的纸页上涂满了鲜血。
总感觉日记的主人到最后疯了一样。
一个生病畸形的人，在某一天遇到了自己的同类，然后就像是疯了一样沉迷于畸变的自己，甚至还产生了不一样的信仰。
“呸，无意惊扰，死者为大！”
张老板被吓到了，带着众人对着骸骨行大礼。
鹿不二吃惊的同时，也意识到这个世界不只有废墟。
在他们未曾抵达的地方，还有文明的痕迹！
“你们看，这里的尸体不止一具。”安警官又在废弃的教堂里寻找，这里遍地都是畸形的骸骨，有头骨只有一半的，也有多了二十多根脊椎的，还有的生出了第三只手的，相当古怪。
大约有二十多具尸体，无法判断出死因。
鹿不二去检查了一下，每一个人都戴着一枚金色的树状徽记。
只是那些徽记都被利器划得面目全非。
可见这群人对这个徽记所代表的意义的憎恨。
“这里还有一座神像！”
张老板指着黑暗的深处说道：“啥玩意啊这是？”
当手电筒的灯光打过去，一座古朴残缺的石雕赫然在光芒里显现，那是一尊巨大的六翼大天使，却如树般生长出枝杈和根茎，躯体表面依旧光滑，通体铭刻着神秘的符号。
当然，最惹人注目的是石雕上涂抹的字迹。
“骗子！”
“背叛我们的伪神！”
“玷污信仰的怪物，祂应该像我们一样，畸形才是真正的美！”
真疯狂。
这座雕塑的背后是一条暗道，大概是教堂的后门。
门把手上还有凝固的鲜血，地上是残留的脚印。
“看样子，这是一群异教徒，而这里的主流教会应该叫……阿卡夏圣教。他们为了心中疯狂的执念来到这里，有人死在了这间教堂里，也有人从这里离开了。”鹿不二分析道。
“而且这间教堂保存得很完整，大概是十几年前建的。”
安警官低声说道。
张老板他们懵了，如今他们所在的城市都风化了，这里却凭空多出一座十几年前的建筑，这也太过诡异了吧。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可以从这里出去。”
安警官提议道：“避开那些狗，去寻找那些光源。”
是啊，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光源。
因为他们都是朝着光源赶过来的，如果说城市里还有别的幸存者，那么大家都会在终点相遇，也有可能跟故人和亲人重逢。
“走吧，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继续前进。”
安警官见众人情绪紧张，招呼道：“再这么下去，我们都会冻死在这里。还是老规矩，我在前面给大家带路，男人跟在我身边，老张负责断后。老人学生和女孩就在队伍最中间，随时保持警惕。”
没有人提出异议，就连那个中年土豪也跟在队伍里。
临行前，安警官望向鹿不二：“一起走么？”
鹿不二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
安警官点点头：“注意安全。”
他们推开教堂的后门，一行人在荒凉的长街上小心翼翼地前行，果然避开了那些疯狂的狗群，一走就是六个多小时。
鹿不二发现大家话都很少，只有那个中年土豪总想买他的食物，时不时就带着几个同伴围过来，有几次险些都发生了冲突。
唯一的值得庆幸的是，鹿不二沿途经过了怀西路的银座华府。
这是峰城二中的学区房，包括何赛的不少同学都住在这里，而这附近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还有一堆动物尸体。
很明显，有人在这附近活动过，不知道是不是何赛。
这让鹿不二心里感到了安慰，希望他平安无事。
越是靠近光源的方向迷雾就越浓郁，刚才有人险些掉进地缝里，好在安警官眼疾手快，一把给他拉了上来。
按照目前的形势，没人知道能不能回归原来的世界，其实安警官也没必要再恪守治安官的责任，但他还是尽可能的带领队伍保护大家，即便他看起来已经非常疲惫了。
“大家小心点。”
安警官示意众人都走在他背后，他一个人走在最前面，步伐却有点踉跄摇晃。
“低血糖了吗？”
鹿不二意识到他已经精疲力竭，索性把一包蛋黄派递给他。
安警官明显一愣，然后把他的手推了回去：“自己留着。”
众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在蛋黄派上，正当那个中年土豪想要上来抢夺的时候，张老板立刻说道：“停停停，你们看前面。”
他们都感受到了温暖，寒冷的空气不再让人瑟瑟发抖，贯穿地面的树根也是如此的暖和，像是木炭般可以抱着取暖。
光芒穿透了迷雾，照亮了他们前方的寂静墓园。
他们竟然走到了一处坟地。
“喂，找到光源，我们就通关了对不对？我们出不去，一定是因为游戏的bug，等老子回到现实以后，肯定要把欧洛拉给告得倾家荡产！”那个中年土豪主动脱离队伍，走在最前面。
看样子他坚持认为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款游戏。
安警官无可奈何，挥了挥手示意人们跟上。
“喂，你们看，这是什么！”
有人虚弱地抬起手指。
鹿不二转身望去，墓园里屹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
安警官示意人们过来查看，石雕上有一段斑驳的字迹。
“腐尸滋养阳春之气，便散发为花朵，吐出柔和气息。日光如同芳香，花朵有似繁星，将死亡燃得通明，讥笑土中蠕动的蛆虫。”
鹿不二轻轻念诵最后的八个字：“往生之地，生命禁区。”
这句话隐约透出一股子诡异不详的意味，幸存者们感觉到毛骨悚然，似乎他们在逐渐接近某种可怕的禁忌。
“哈哈哈，终于被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前方响起了中年土豪的欢呼声。
众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只见一栋坍塌的楼房里结着一枚巨大的茧，黑暗里它是如此的素白无暇，仿佛被遗落在时间尽头的遗珠。
中年土豪跪坐在它的面前，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
大部分人却不觉得这是回到现实的契机，因为他们都是茧中出来的，更倾向于认为这是还没有醒来的幸存者。
“怎么还有人没出来，这是难产了么？”
张老板凑过头去看了一眼：“咋没从茧里出来呢？”
“神特么难产，这是人话么？”
鹿不二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爷要出去！爷要出去啦！”
有个年轻人冲了过去，发了疯似的撕扯着虫茧。
也有人对视一眼，认为茧里的人或许带着食物，一拥而上。
随着虫茧上的蚕丝被剥离，茧中竟然沉睡着一位白裙的少女，她的黑发如瀑般散落，精致的睡颜如此安详，肌肤如雪般素白无暇，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仿佛在睡梦中祈祷。
这一幕像极了沉寂千年的壁画，栩栩如生。
荒凉破败的世界，茧中沉睡的少女。
神秘的气息氤氲开来。
那个年轻人惊艳于她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美，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痴迷般欣赏着她诱人的曲线，不知该如何是好。
鹿不二却在虫茧被打开的时候，有种想要作呕的冲动。
对了，他想起来了。
早年他曾经在郊区的火葬场打过工，亲眼见过不少发烂发臭的尸体，所谓的尸臭就是这种味道，直击你的灵魂，让你永生难忘。
他隐约意识到了危险，可惜已经晚了。
因为茧中的少女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便如同风化了千年的干尸般迅速干瘪下去，仿佛地狱里的极恶之鬼，睁开曼妙阴森的眼瞳。
咔嚓一声。
那个年轻人的头颅像是西瓜般被咬碎，浓腥的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迸溅出来，像是喷泉一样喷溅到人们呆滞的脸上，糊成一团。
仅剩下一具无头的尸体，直挺挺地倒下。
鹿不二的侧脸也沾了一滴鲜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冷汗狂流。
有人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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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似曾相识的痛
转瞬即逝的瞬间里，茧中的少女俨然变异成嗜血的怪物，白色的裙子也已经风化脱落，暴露出病态般苍白的皮肤，还有瘦骨嶙峋的躯干，奇长的四肢血管凸起，指甲尖锐如刀锋。
尤其是它的牙齿，如鲨鱼般锋利尖锐，染着鲜血，触目惊心。
“张老板，谁让你说人家难产的？”
鹿不二喃喃说道：“这下出事了吧？”
张老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不起！”
可惜的是，道歉根本没用，干尸已经冲入人群大开杀戒了！
“快跑！”
安警官大吼着开枪，分别命中了干尸的头颅和心脏。
没想到干尸的脑袋和心脏被贯穿以后，竟然还没有死亡。
甚至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在近距离亲身感受过死亡，更不会有被鲜血和脑浆喷了一身的绝望体验，更重要的是他们哪里见过如此狰狞可怖的东西，光是那股子令人作呕的尸臭味，就足以把人给臭懵。
因此凑在前面的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就被干尸一把扑倒在地。
这下就相当于给干尸开了自助餐，那些毫无反抗力的人们就像是待宰的羊羔般等着它大快朵颐，只有剩屠杀的命运。
如此血腥的场景足以把一个正常人给吓得精神失常，更无法分辨出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虚幻还是现实。
“我不玩了，我柜子动了，这特么得让九叔来啊！”
有个小姑娘来不及逃跑被一把扑倒，身边的保安大哥抄起电棍就冲上去救人，没想到大功率的电流颇有奇效，电得干尸一阵抽搐。
“能打，能打！再跑下去大家都会死！”
张老板灵机一动指挥道：“不如趁机会弄死它！”
这句话唤醒了幸存者们的残留的理智，他们急忙在废墟里寻找武器，有人捡起了钢筋，也有的人干脆抄起碎砖，一拥而上！
鹿不二心脏狂跳，刚准备冲上去，就看到干尸的诡异笑容。
就在安警官要把枪口塞进它嘴里的一瞬间。
干尸仰天尖啸，仿佛地狱里的恶鬼在高歌！
高频率的声波震动贯穿了人们的大脑，仿佛直击灵魂深处。
他们的耳边尽是尖锐的嚣音，剧痛意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武器都已经拿不稳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下意识地后退。
干尸在尖啸时已经撕裂了小姑娘的喉咙，它痛饮鲜血以后变得更加的凶猛，转瞬间就撕碎了保安大哥，朝着剩余人的方向扑过来。
那个中年土豪的大腿被骤然撕裂，惨叫着一头栽倒下去。
鹿不二也没能避免这种尖啸声，那种剧痛就像是钻进了他的脑子里，眼前是狞笑着扑来的干尸，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来，他转过身拔腿就跑，却没想到那个已经重伤的中年土豪猛地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嘴里大喊着救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救救我！救救我！”
这下子鹿不二想逃也逃不掉了，那具可怖的干尸如猛兽般把他扑倒在地，枯萎的面容染着鲜血，咧嘴露出鲨鱼般锋利的牙齿。
浓腥的口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幸存者们见状更是吓破胆，尖啸的痛苦折磨得他们生不如死，每个人的七窍都流出鲜血，神情恍惚得像是濒死一样。
没有人会来救鹿不二。
恐怖的音啸里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击能力，包括安警官和张老板。
这是鹿不二距离地狱最近的一次，只是当他脖子即将被撕裂时，他的表情却从痛苦的恍惚里清醒了过来。
因为他习惯了。
多年来的抗癌已经让他对痛觉感到麻木，更令人感到震惊和迷茫的是，尖啸声所带来的那种痛楚，跟他这些年所承受的癌痛是一样的。
甚至于跟他断药以后所承受的剧烈癌痛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从小就是在痛苦里长大的。
所以他懂得如何在痛苦里挣扎。
乃至反击！
当众人都被尖啸声折磨到濒死时，鹿不二却抬起了右手，手里握着的赫然是那柄瑞士军刀：“叫啊，你再给我叫啊？”
干尸猩红的眼瞳里流露出迷惘的神情，似乎有点无法理解。
一柄瑞士军刀没入了它的脖颈，一寸寸撕开它的躯体！
那种尖锐的音啸声戛然而止。
鹿不二的反击起效果了，生死关头他的肾上腺激素飙升，被病魔折磨得孱弱躯体终于爆发出久违的力量，也激发了他的凶性！
凶狠一点，不要害怕。
他对着自己说。
他伸出右手，摸索到了滚落到地上的电棍，开启最大功率！
砰！
那具干尸的头颅被命中，巨大的电流让它痛苦尖啸。
鹿不二一脚把它踹翻在地，左手拎着钢管右手握着电棍，交替着砸向它的头颅，每一击都极尽凶狠，清脆的颅骨开裂声不断响起。
他扔掉武器，双手举起一块石砖，重重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干尸的后脑被彻底砸扁！
“痛吗？”
他压抑着喉咙里的低吼：“这才哪到哪？”
最后鹿不二摇摇晃晃地起身，一脚踩住它的脊椎骨，双手再抱住头颅，像是拔葱似的卯足了力气，用力一拔。
“这特么才叫痛。”
咔嚓一声，干尸的脑袋被活生生拔了下来，皮球般滚落在废墟里，吓得大伙儿连连后退。
鹿不二一屁股跌坐在地，顺带着一脚踹在那个受伤的中年土豪脸上，这一踹那是相当的精髓，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白痴。”
少年躺倒在地上，肩膀已经被撕扯的血淋淋的，还有一枚断裂的指甲卡在血肉里，几乎是捅了一个对穿，触目惊心。
委实说他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惨烈的一架，他深呼吸憋一口气，抬起颤抖的右手，缓缓捏住那枚尖锐的指甲，用力一拔！
鲜血飙射出来，仿佛抽走了一根骨头。
他的眼前一阵发黑，任由鲜血流淌出来，远处的光源在脸上洒落温暖的光，当痛感消弭以后浮现出的是无尽的疑惑。
他不知道父母生前研究的项目为什么会让他在茧中沉睡那么多年，更无法理解干尸的尖啸为何会引发癌痛，一切都是那么扑朔迷离。
对于鹿不二这种命不久矣的人而言，他从未想过人生中最后的一段旅途，竟然会是如此的荒诞离奇，让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真特么扯淡。
·
·
众人终于剧痛里清醒过来，劫后余生般抬起头，嚎啕大哭。
他们活下来了。
只是当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同伴真的死去了以后，难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凉和恐惧，因为那些残缺的尸体就近在眼前，仿佛在诉说着死者生前的绝望，亦或是身处这个残酷世界的下场。
安警官如释重负，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年，竖起了拇指。
“真能打啊小鹿，你这战斗力，再来几具干尸都不在话下！快快快，我来给你看一下，你怎么都不知道止血呢？”张老板摇摇晃晃地上去检查了一下，从口袋里取出一包云南白药贴上去，用布条包扎。
没人知道少年是怎么完成反杀的，但已经不重要了。
能活下来就是好事。
“真奇怪，我们都是从茧里出来的，为什么同样都是茧，这里的茧包裹的却是一群怪物？”安警官起身，环顾四周。
张老板刚想要说什么，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方向，愣住了。
啪的一声。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鹿不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这一瞬间，他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
因为废墟里到处都是结着纯白的茧，当尸体里流出的鲜血蔓延过去的时候，它们竟然鼓动了一瞬间，仿佛沉寂的心跳复苏。
“张老板！”
鹿不二咬牙切齿：“你这张嘴！”
一具干尸都难搞，更何况是一群！
“我特么真该死啊！”
张老板脸都绿了，哭丧道：“既然都难产了，你们能不能行行好胎死腹中算了，别特么出来祸害人了啊！”
“快走快走！尽量不要出太大声音，快跑！”安警官强撑着起身，用尽力气拉起了剩余的同伴们，赶鸭子似的把他们往前面赶。
问题是已经来不及了，纯净的茧在风中摇曳起来，千丝万缕的蚕丝随风脱落，栩栩如生的尸体暴露出来，转眼间风化干瘪。
它们宛若新生儿般睁开眼睛，猩红的竖瞳倒映着整个世界，已经枯萎的鼻子微微耸动着，仿佛在寻找新鲜的活物。
糟了！
众人如坠冰窟，这么多的干尸根本解决不了。
危急时刻，鹿不二忽然发现那些干尸在风中细嗅的过程中，竟然掠过了那个倒地的中年土豪，仿佛没看到它似的，抬脚跨过。
那白痴显然是没死的，只是身上受了重伤，到现在还在一抽一抽的，刚才大家急着逃生也就没人去搭理他了。
鹿不二急中生智，视线锁定在土豪背后的尸液上！
这是唯一的可能性，重伤的中年土豪因为沾染了尸液，所以才会被干尸们所无视，极有可能是被当成了同类！
“别急着跑！把尸液沾在身上再说！”
鹿不二决定赌一把，他身上本来就沾染了一部分的尸液，但还臭的不是那么明显，因此他直接捡起干尸的头颅，用石头砸开。
就像是砸椰子似的把干尸的头砸开一个口，直接从头顶往下浇！
“呕！”
也就是张老板他们胃里没东西，否则当场就得吐出来。
鹿不二给自己浇完以后，就抱起干尸的头颅往他们的身上泼尸液：“看那个白痴土豪，尸液大概率能规避干尸的嗅觉！”
“有道理，大家都别嫌恶心，活下来再说！”这下子安警官反应过来了，二话不说掏出了干尸的胃袋，把尸液挤了出来。
他们的手脚很麻利，短短十秒钟时间就把队伍里的所有人搞得像是从坟堆里爬出来的尸体一样，臭不可闻。
还没被干尸杀死，就差点被自己臭死了。
但效果非常显著，那些干尸在风中细嗅，竟然没有丝毫追上来的意图，而是茫然地在迷雾里穿梭，寻找着猎物。
尤其是张老板还让大家学着干尸的姿势走路。
虽然不一定有用，但大伙儿还是乖乖照办。
主要还是被吓怕了。
越靠近光源的方向，那些蠕动的茧就越多。
甚至茧里还会伸出一双双惨白干瘪的手，在空中如藤蔓般曼妙的挥舞，惊悚至极。
鹿不二时刻保持着警惕，因为一旦干尸嗅到了活人的味道，他们一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这种游走在钢丝上的感觉相当煎熬。
他们不敢出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迷雾越来越淡薄，巨大的光源仿佛近在咫尺，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饥饿和寒冷让他们不可能逃向别的地方。
近了，越来越近了。
巨大的光和热渐渐显现出轮廓。
鹿不二甚至还嗅到了一种神秘的异香，仿佛檀香和麝香或沉香混合在一起的奢靡味道，钻进了他的四肢百骸里，顷刻间就洗尽了他的疲惫和伤痛，甚至连恐惧都忘记了，恍若置身于天国。
越是凑近光源的方向，他所嗅到的诡异香气就越浓郁，那种味道是如此的奢靡尊贵，所谓神所用的香料大概也不过如此。
像是在召唤着他们这些迷途的羔羊。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似乎在前方听到了什么声音。
“曾几何时，这里是丰饶的土地，知识在这里随意分享，资源靠人们自己争取。直到他们在这里建立了新的文明，让伪神的阴霾蒙蔽了真正的光辉。人们痴迷于错误的进化，忽略了真正的美。”
“那虚伪的皮囊令人作呕，我们却冠以畸变者的名号！何其讽刺，一切都是因为伪神的虚假，让我们蒙受冤屈！”
“所谓的新世界已经腐朽，没有秩序，没有戒律，没有信仰！僭越者假借神名，重建这地上的国，他们必受责罚，在这废墟之上！”
“凡僭越的，必受责罚！凡僭越的，必受责罚！”
苍老的声音在迷雾的深处竭力呐喊，佝偻的黑影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面前是虔诚跪拜的信徒，跟他发出同样狂热的呼喊。
有人！
前方有人！
“救救我们，带我们出去！带我们出去！”
那些人的呼唤声点燃了幸存者们求生的欲望，他们眼里倒映着明亮的光热，发了疯似的往前跑，连滚带爬。
鹿不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因为他听清了那些人呼喊的内容，具有浓烈的宗教意味，恰恰就是教堂里那些怪东西的同伴！
他想要阻止，但是来不及了。
“今日，我们要让神树回归原初的姿态，以生命之茧里的生命作为祭品，愿我们在天国的父庇佑我们，回归真正的天国！”
当众人冲出迷雾，无尽的光辉扑面而来。
鹿不二的眼瞳也被灼热的光明所照亮，一瞬间颤栗不已。
因为他们看到了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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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消失的心脏
那是一尊如火般燃烧的巨大古树，千丝万缕的光屑如瀑布般垂落，它的藤蔓仿佛世上最华美的丝绸，屹立在废墟里的姿态就如同降落人间的神明，俯瞰着悲苦的大地。
摩天大厦的残骸，在它的面前是如此的卑微渺。
鹿不二被古树的光辉和异香笼罩，仿佛灵魂飞升到了天外，呼吸和心跳的频率变得强劲起来，精气神前所未有的饱满。
仿佛抵达了天国。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温暖和寒意。
温暖来自于神树。
寒意，来自于树下的古老祭坛。
那些信徒就跪拜在祭坛前，他们披着月白色的长袍，背后用鲜血涂抹着骸骨的轮廓，乍一看就像是用裹尸布裹起来的尸体。
一位苍老的祭司站在祭坛的最中央，一枚血红的心脏吊坠捧在他的手心，它宛若活物般鼓动作响，流出汩汩的鲜血。
血的颜色在黑暗里熠熠生辉，仿佛玛瑙般瑰丽妖异的色泽。
当血液滴在荒芜的土地上时，泥土就变得漆黑粘稠，仿佛地狱般的色泽，
鹿不二终于明白了。
教堂里未曾埋葬的尸骸，那本诡异的日记，黄金古树下疯狂的信徒，一切不言而喻。
他们卷入了一群异教徒的仪式。
这里的茧，显然已经被他们当了祭品，因此茧中的人才会难产，破茧而出以后还会变成嗜血狰狞的干尸。
也就是他们运气好，在茧中的时候没有被找到，否则这时候多半也被当成了祭品，变成一具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尸体了。
祷告声戛然而止。
那个苍老的祭祀抬起头来，半边的面容是病态般的苍白，另一半却如同干尸般腐朽溃烂，眼瞳里毫无情绪。
那些白袍信徒们也回过头来凝视着他们，一张张腐烂的脸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神情空洞，眼神森然。
安警官和张老板他们一个急刹车，强行止住了脚步。
“我说我们迷路了，您信吗？”
鹿不二高举双手。
咕嘟一声。
所有幸存者们都被这阵仗吓怕了。
看来他们抵达的并非是温暖的天堂，而是可怕的地狱。
老祭祀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嘶哑说道：“这里还有尚未被污染的活祭品，纯净无暇的破茧者，上好的祭品！”
信徒们从地上爬起来，袖中探出锋利的匕首。
鹿不二吃了一惊，这群人称呼他们为破茧者！
很明显，对方大概率知道他们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只可惜眼下似乎没有交流的机会了。
“抓住他们！”
老祭祀一声令下，信徒们蜂拥而出。
安警官咆哮道：“快跑！”
“散开，快散开！”
鹿不二带着同伴四散奔逃，这座废墟里有许多的断壁残垣，非常适合躲猫猫，那些狂信徒们个体战斗力很强，但数量不是很多。
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短时间肯定是做不到的。
没想到那群信徒们的速度奇快，即便他们已经提前逃跑，却还是在短短一瞬间就被追上，当锋利的匕首刺穿后背，惨叫声不绝于耳。
砰！
安警官再次开枪，一枪崩掉了一位信徒的脑袋瓜。
“没想到还有枪械这种违禁品。”
老祭祀森然道：“夺过来！”
鹿不二眼神闪烁，想到了墓园里的那些干尸，大吼道：“快，往回跑，那些干尸应该是无差别攻击，我们可以趁机逃跑！”
在战力悬殊的时候，就要把水给搅浑！
不得不说鹿不二的提议的确让人眼前一亮，安警官和张老板招呼着众人往回跑，迷雾里却出现了一群黑影，还有混乱的脚步声。
鹿不二心中一凉，没想到回去的路竟然被堵住了。
不仅如此，他还听到了干尸狂奔而来的声音。
完蛋！
当迷雾散去，冲在最前方的人连滚带爬，像是被人赶鸭子赶过来的一样，而他的背后是丧心病狂的干尸们，嗜血狰狞！
鹿不二却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心说不会吧。
“鹿哥？”
那个家伙赫然是何赛，如今的他浑身沾满了雪水和污秽，像是在泥地里打过滚的泥鳅，显然他这一路走来也不简单。
果不其然，何赛也来到了这片废墟里，他们也是沿着光源所在的方向赶了过来，最终跟其他的幸存者们汇合。
“终于找到你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何赛神情亢奋得像是一头公牛，他的背后也跟着一批幸存者，看起来整体的生存率还挺高的，大概是没经历过干尸的袭击。
鹿不二大概能理解他。
这种鬼地方能见到最好的朋友的确让人百感交集，尤其是他们一路逃难过来发现了同胞，还是在如此庄严神圣的古树下重逢，大概会有种浩劫余生终见陆地的解脱和庆幸，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只是当何赛跑到树下的时候，脚步却戛然而止。
以老祭祀为首的信徒们齐刷刷转过头来，疯狂狰狞的眼瞳注视着他们这群可口的羊羔，咧嘴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现在你还想两眼泪汪汪么？”
鹿不二抹了一把脸，没好气说道。
“我淦！”
何赛的表情逐渐狰狞，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快跑啊！”
幸存者们一哄而散，信徒们微笑着一拥而上。
“鹿哥，你先走！”
何赛怒吼一声，从背后取出一柄超大号油锯，开足马力的时候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他仿佛挥舞方天画戟的吕布冲了回去，当即就把信徒们给吓到了，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
鹿不二总算是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了，当真战神也。
“鹿哥，你怎么也在这里？你遇到了班长他们么？那些干尸太特么渗人了，个顶个的生猛，我跟他们走散了！”
“没有，我谁都没遇到，你这油锯哪来的？”
“我来的路上发现了一个军用装备箱，里面有不少东西，但是能用的不多……对了，鹿哥，你怎么这么臭？你吃屎了吗？”
“闭上你的臭嘴，想活命就跟我贴近点！”
他们背对着背叙旧，颇有种在战壕里聊家常的感觉，但四周并不是枪林弹雨，而是虎视眈眈的狂信徒们。
那些干尸们终于发动了袭击，主要攻击的目标就是那些新来的幸存者，因为他们没有涂上尸液，所以一瞬间就被撕裂了。
而那些狂信徒们竟然也不会被攻击，大概率是因为他们身上也是腐烂的，散发着一股子腐臭的味道，像极了尸体。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那个老祭祀却盯上了这对难兄难弟，他握着那枚血红的心脏吊坠，一个虎扑冲了过来。
“鹿哥，小心！”
何赛大吼道：“你背后！”
鹿不二急忙甩出电棍，当头一棒！
却不料老祭祀伸出枯槁的右手，轻而易举的就抓住了他的电棍，任由电流迸射却巍然不动，手掌微微发力，一点点把棍身捏扁！
“卧槽，这老登好大劲！”
鹿不二破口大骂，然后就被一拳轰在了小腹上，巨大的力量直接把他给掀翻出去，像是皮球似的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何赛见状挥舞着油锯冲了上去，结果也是被一拳锤翻。
“仅仅是被神树洗礼，还没有掌握神圣律动的你们，根本就没有开启真正的进化之路，你们……还不是真正的破茧者。”
老祭祀扔掉干瘪的电棍，随手扔在地上：“而我是踏上真正进化之路的破茧者，我拥有的力量，你们无法想象。”
何赛捂着胸口艰难地爬起来，大骂道：“这老登废话怎么这么多，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么？”
鹿不二的小腹也是翻江倒海，打着滚嘶哑说道：“大概觉得自己优势很大吧，你玩斗地主有王炸的时候不也经常嘲讽我么？”
话音刚落，老祭祀浑身骨骼发出爆响，大踏步地走向他们。
那种残忍嗜血的眼神，仿佛是在欣赏的血食。
“老安，救救孩子！”
张老板连滚带爬，大喊道：“快用那个炸死那老登！”
安警官正在掩护同伴撤退，闻言望向老祭祀所在的方向，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手雷，那是他们路上捡的保命底牌。
但这一刻他犹豫了，因为他生怕把两个孩子也炸死。
鹿不二恰好瞥见那枚手雷，脑海里灵光一闪，强撑起身体冲了出去，敞开双臂挑衅着：“来啊老登，有种来弄死我！”
这种扭曲信仰的狂信徒通常很容易被情绪支配，被挑衅的情况果然变得愤怒起来，如同饿狼般袭向他的脖颈！
而鹿不二不躲也不退，反而笑了。
老登，中计了。
之所以要冲出去，是因为要用自己的肉身做诱饵，既要跟何赛拉开安全的距离，还要保证老祭祀能百分百吃到这颗手雷。
当然，也是用自己的生死去逼迫安警官抛出那颗手雷。
这时候哪怕不炸，他也会死。
还不如直接炸！
这下容不得安警官再犹豫了，他一把拔掉拉环，抛出手雷。
也就是在这一刻，老祭祀的双手锁住了鹿不二的脖子，那枚划过半空的手雷却恰好在他的后背炸开，三点一线！
砰的一声，仿佛闷雷滚滚。
无论是老祭祀，还是鹿不二都被气爆掀翻出去。
鹿不二被爆炸的余波震得脑壳发懵，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重影，耳边也是一片尖锐的嚣音，世界天旋地转。
安警官的手雷丢得很准，他只是被爆炸的余波给震伤了，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也很要命，但对他而言还在可以忍受的范畴。
“鹿哥！鹿哥！”
耳边隐约传来何赛的呼唤声，分明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
鹿不二勉强抬起头，赫然发现那个老登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过来，这家伙脑袋都被炸没了一块，浓腥的鲜血横流，凄厉恐怖。
见鬼，这都不死。
他头皮发麻，却刚好看到那枚血红心脏般的吊坠一路滚了过来，最终落到自己的手边。
残留的理智让他意识到自己找到活命的方法了。
那枚血红的心脏吊坠绝不简单，它渗出来的血液能污染土地，既然这群疯子要用这东西来祭祀，那他就可以挟吊坠以令信徒！
只是当他伸手抓住吊坠的时候，却仿佛握住了一块滚烫的烙铁。
那枚血红心脏的吊坠竟然在他掌心搏动起来，仿佛在刹那间拥有了生命一般，最终却融化成了一片灼热的血水。
只留下一片烧灼的印记，宛若沉寂的心脏般，触目惊心！
没了！
原本老祭祀也被炸得头昏目眩，看到这一幕直接失了智了。
“你这丑陋的生物，怎敢触碰我等的圣物？”
老登疯狂地咆哮着，抬起枯槁的双手想要掐死他：“把那东西给我！”
“我说它自己没的，你信吗？”
鹿不二骂道：“还有，到底谁丑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危急时刻，他坐在地上疯狂后退，不停拍打着地面。
何赛失去了他身上的臭味掩护，已经被干尸们发现并包围起来，但在危急关头却看懂了他的意思，他是要武器！
可惜油锯已经被炸飞了，他背后还背着一个箱子，但翻来覆去的找也找不出有用的，最后只能掏出了一把……信号枪。
“扔过来，扔过来！”
鹿不二用余光瞥到那把信号枪，低吼道。
何赛不知道信号枪有什么用，但也只能给他扔了过去。
鹿不二一把抓住信号枪，那个老祭祀已经冲过来锁住他的喉咙，那张近在咫尺的腐烂面容，狰狞如恶鬼。
安警官和张老板想要救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关键时刻，鹿不二没有用信号枪反击。
而是对天发射。
砰。
迷雾被红光照亮。
当鹿不二即将被掐死的时候，信号枪的红光照亮了老祭祀和信徒们的眼瞳，他们疯狂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流露出巨大的恐惧。
鹿不二知道自己赌对了。
试问一群疯狂的信徒在禁地里秘密举行仪式，最怕的是什么？
当然被正统教会发现了。
鹿不二要做的，就是把他们的敌人给引过来，毕竟之前的战斗已经制造出足够多的动静了，只差临门一枪。
当然，赌输了也不亏，无非就是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敢赌！
黄金古树的光辉下，浓腥的鲜血沿着干枯的大地蔓延，仿佛滋养着地底深处的树根，雪雾里刮起了大风，金色的藤蔓摇曳如龙蛇。
隐约有风声响起。
不，不是风声。
幸存者们抬头望天，只见直升机的阴影从天而降。
“呼叫主城区，这里是编号B537搜救小队。往生之地出现生命灾难，即将执行清除任务，营救幸存破茧者，汇报完毕。”
隐约有刀鸣声响起，骤然打破了恐怖的尖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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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唯二的高能种
鹿不二的眼瞳被稍纵即逝的寒光所照亮，那个老祭祀的头颅瞬间高高飞起，浓腥的鲜血迸溅出来，洒落在黄金的光辉里。
黑色兜帽的男人们从天而降，大开杀戒！
这一幕对于幸存者而言就像看到天神下凡，那些戴着兜帽的男人们穿梭在废土里，手起刀落掀起一道道寒光，如同割草般轻而易举的斩断狂信徒的头颅，溅起的鲜血如烟花般四溅。
那些干尸也在刀光剑影里四分五裂。
兜帽男们的呼吸如潮水般汹涌，气势惊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
也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来自何方。
但是这一刻，他们就是这个废墟里的救世主。
尤其是那个看似是首领的男人，他手里夹着一根烟，腰间挂着一柄染血的太刀，漫步在混乱的战场上，神情寡淡冷漠。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兜帽男没有对任何幸存者下手，他们的目标似乎就只有那些畸变的信徒和干尸，展开了无情的屠杀。
事实证明鹿不二的判断是对的，因为这些兜帽男的胸前也佩戴着金色的树状徽记，大概率就是那本日记里记载的阿卡夏圣教。
“何赛，我们活下来了。”
“是啊鹿哥，但你身上的臭味让我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难兄难弟瘫坐在废墟里对视一眼，都笑了。
安警官和张老板也都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幸存者们抱在一起嚎啕大哭，鼻涕和眼泪混合在一起，一路走来的恐惧和彷徨尽数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心里泛起绝境逢生的颤栗。
随着战斗逐渐接近尾声，兜帽们也在打量着这群幸存者。
“难得一次性有这么多的破茧者存活，可惜质量参差不齐。”
“大多数都是低能种，但只要有一个高能种就赚了。”
“这群人赶上了畸变者制造的生命灾难，还能在这么多异鬼的围攻下活下来，肯定有好苗子在，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功劳。”
看似首领般的男人淡淡说道。
恰好此刻，迷雾里冲出了一个人，竟然是那个受了重伤的中年土豪，他连滚带爬的冲出去，大喊道：“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只要你们把我带出去，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救救我！”
这个中年土豪最终摔倒在地，双手死死抓住男人的脚踝。
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嗯？”
男人低头望向他，冷厉的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厌恶至极的表情，从口袋里摸出一柄左轮枪：“谁允许你碰我的，劣等种。”
砰！
一枪。
鹿不二等人震惊的视线里，中年土豪被一枪爆头，脑子开花。
寒意在他们的心里弥漫开来。
原本以为他们遇到了救世主，但现在看来这群人也绝非善类。
尤其是兜帽男打量着他们的眼神。
就像是在欣赏货物，或者是猪圈里的牲畜。
这让他们放松的心弦，再次紧绷起来。
男人瞥了一眼他们震惊的表情，默默地收起了左轮枪，带领下属向着那尊燃烧的黄金古树跪拜，沐浴在灼热的光辉里，虔诚祈祷：“我父在天，愿尔名圣，尔国临格，尔旨皆成。”
果然如此，黄金古树是他们的信仰。
不容玷污的信仰。
“我叫青木，一位来自阿卡夏圣教的审判官，现在我代表至高联邦将你们记录为第583274批破茧者，破茧信息记录在神根城根据地，作为净土里的人口资源，你们被征用了。”
青木抬起一根手指，下令。
这一刻，包括鹿不二在内的幸存者们全部被控制了起来，一架直升机破开迷雾，降落在他们的背后，寒风刺骨。
“保险起见，再去检查一下，如果有精神出现紊乱现象的劣等种，就地格杀。”
青木冷漠吩咐道：“武器什么的也都收走，省得他们在回去的路上闹事。”
安警官出于本能反应抬枪戒备，却因为伤势过重而踉跄了一下，最终被一脚踹翻在地，鲜血和泥土混合黏在脸上。
“放弃吧警官先生，现在这个世道已经不再需要治安官了。”
男人弯腰捡起他的配枪，嗤笑着跨过了他，淡淡说道：“没必要为了别人送死，这东西我就先替你保管一下。”
“快快，把手举起来！”
张老板强撑着抬头，用尽全力举起手，压低了声音提醒。
砰砰砰！
枪声响起，幸存者里至少有八个人被当场爆头。
鲜血喷溅在众人的脸上，他们的表情都变得呆滞起来。
“这已经不是你们所熟知的世界了，有人觉得这里是天堂，但也有人认为这里是地狱。这就是净土的生存法则，弱者是没有资格活下去的，每个人都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重新得到做人的权利。”
青木淡淡说道：“进化权，经营权，信仰权，耕种权，持械权，休息权，择偶权，交配权，生育权，阅读书籍权，触犯律法权……一切权利，都要靠你自己来争取，否则你将一无所有。”
他指着已经死去的中年土豪：“没有资格获得神树洗礼的人，就会被判定为劣等种，没有任何可以赋予他的权利，包括生命。”
巨大的信息轰炸着鹿不二等人的三观。
“而你们不同，你们是有资格在净土里活下去的人，是人类文明的火种。”
青木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浇灭了他们回归曾经生活的，最后一丝希望。
“欢迎来到五百年后，诸位。”
·
·
这一天，鹿不二的世界观崩塌了。
当然，其他人崩的，或许比他还要严重。
一路走来发现的种种迹象隐约表明，这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这个猜测得到了确凿的证实，能够回归原本的正常生活的希望便彻底破灭了，以至于情绪彻底崩溃。
五百年的时间意味着什么？
文明，秩序，事业，家庭，全部毁于一旦！
这群人里只有鹿不二这种孑然一身的短命鬼还算有点承受力，无论是安警官还是张老板，亦或是身边的何赛，全都陷入了绝望。
青木的说法极具说服力，因为这支小队显然不是正常人类，他们飞奔的速度像是风一样快，刀术又是那么的凌厉，轻而易举就能够斩杀那些干尸和狂信徒，就像是割韭菜一样简单。
有这种能力，杀你如屠猪狗，自然也没必要骗你。
而正如他们所说的，所有的幸存者都被征用了。
一架直升机带领他们离开往生之地，前往名为神根城的城市。
机舱里的气氛压抑至极，幸存者们都保持着沉默的绝望，迷茫地望着辽阔荒芜的大地，思念着曾经的家庭和家人。
鹿不二蜷缩在机舱的角落，他没有家人可以思念，唯一的朋友也在身边，但他还是用了很长时间来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就像是一场梦。
而右手掌心的心脏灼痕却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至于即将抵达的神根城，他们一无所知。
内心只有迷茫和彷徨。
没有逃跑的可能，大家的武器都被搜刮了，连贴身物件都没了，像是耳环和戒指以及手表之类的物件，包括钱包和手机都未能幸免。
看来这是青木等人惯用的捞油水伎俩，从破茧者的手上搜刮一些有用且值钱的东西，很多首饰都是黄金和钻石制成，属于硬通货。
安警官也没法阻止，倒是张老板很有眼力劲，硬是把自己一颗后槽牙给拔了下来献上去，那是纯金制成的假牙，在哪都是硬通货。
这么做当然是希望青木他们多照顾一下。
对此青木也只是一笑，觉得这中年人挺上道。
毫无悬念，鹿不二的蛋黄派也被夺走了。
青木根本不客气，一口气就吞了两个，欣慰的表示这东西如今在净土里也是很少见了，只有那些上位者们才有资格享用。
这把鹿不二看得一阵肉痛，早知道还不如分了呢。
听青木他们私下讨论，地球在五百年前发生了可怕的灾难，百分之七十的人都已经死去了，唯有戴上了虚拟头盔的人才能活下来。
幸存者们都不相信，尤其是何赛。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父母家人都没有戴上虚拟头盔。
难道他们都死了吗？
“一个虚拟头盔，为什么能让我们沉睡五百年？”
当青木听到他们的质问，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
“当年的我也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后来当我理解了一切以后，我也不理解把我带走的那位审判官为何愿意为我解惑。等我当上审判官以后才发现，用事实摧垮你们天真的奢望，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他冷笑着从一位幸存者身上拿走了断电的虚拟头盔，感慨道：“当神树从古老的地层里拔地而起，古老的神辉映照世界各地，为末日带来了希望……而祂的根茎里藏着一种神奇的寄生虫。”
他拔掉头盔内部的神经枢纽，一把扯出了电线扔在地上。
只见电线的断口里竟然全都是纯白的蚕丝，一起被甩出来的竟然还有一只已经枯萎死去的蚕虫，被风一吹就碎成了齑粉。
“这就是时茧虫，因为它的存在我们才能活到今天。”
众人面如死灰，何赛眼里的光芒也在一点点熄灭。
鹿不二感到一阵恶寒，他没想到欧洛拉的虚拟头盔里怎么会藏着这种诡异的虫子，而这种鬼东西竟然是贴合在人类的大脑上的！
他立刻就联想到了苏醒时裹住自己的蚕丝，很显然这不是个例，大概率每一个虚拟头盔里都有一只蚕虫。
太荒唐了。
他父母生前到底在研究什么东西？
“人类火种保存系统？”
鹿不二隐约想到了什么。
青木看了他一眼，笑道：“也可以说是卡巴拉生命之树系统，就是你们之前看到的黄金古树……当然，不止那一棵。”
令人倍感压抑的沉默里，安警官提问道：“这么说来，欧洛拉科技推出的《净土》自始至终都不是一场游戏，而是一场针对末日保护剩余人类的计划？而是否值得被拯救的标准，竟然是有没有购买虚拟头盔？这是否太过荒唐了一点？当时发生了什么？”
青木嗤笑道：“你觉得灾变前的那些上位者，真的没有提前得到真相么？拥有一定地位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购买头盔？凡是有价值的人，九成九都会活下来，无论他们是否知情。欧洛拉科技既然推出了这项计划，就一定有自己的办法。”
“至于剩下的那些可怜虫，就只能看命了。”
一瞬间，幸存者们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尤其是鹿不二，他的虚拟头盔是临时收到的。
欧洛拉科技里，有人想要救他的命！
“至于当时发生了什么……欧洛拉科技当年发布的资料片里不是都提到了么？”
青木笑容玩味：“只是你们没当回事而已。”
巨大的惊惧在脑海里炸开，每个人都毛骨悚然，欧洛拉科技发布的资料片在脑海里闪回，线索串联起来。
“头儿。”
有人凑过来，手里竟然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毕恭毕敬说道：“往生之地的信息碎片整理好了，请您过目。”
“接入神圣智体网络，开始分析。”
青木接过平板电脑，屏幕显示着由数据报告，他们临行前拍摄了往生之地，结合着战斗里留下的种种线索，逐步解析。
这个角度只有他自己能看到平板电脑的屏幕，所谓的神圣智体网络竟然根据他们留下的战斗痕迹，还原出了具体的逐帧图像。
从他们踏足往生之地开始的所有画面，都完美重现。
不少人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尤其是安警官。
直到青木看到了有人能顶着干尸的尖啸声反杀的那一幕。
“嗯？”
青木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包括他的下属们也都凑过来看。
因为这群幸存者在经历了那种尖啸声的袭击以后，都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表现出极度的痛苦，唯有鹿不二是个例外。
当年这支小队也经历过相同的事情，更能感同身受。
承受着那种级别的痛苦还能保持战斗力，就跟一个正在分娩的女人能挥舞着拖把跟歹徒搏斗一样离谱，说出来谁都不信。
“头儿？这怎么回事？”
下属很是吃惊，扭头询问。
“按理来说，只有掌握了神圣律动并完成第一阶段觉醒的破茧者才能够无视这种低级异鬼的侵蚀……当然，高能种除外。”
青木看完战斗回溯，转头望向机舱的角落。
“这群破茧者里居然有两个高能种。”
鹿不二和何赛注意到他的目光，顿时警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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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神根城
自从青木带人空降清场再到把幸存的破茧者们带上直升机，他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变化，就像是恶狼看到了可口的小羊羔。
甚至还舔了舔嘴唇。
这让鹿不二和何赛感到一阵恶寒。
“别紧张，这对你们而言算是好事，阿卡夏圣教通常会根据预言派人出去寻找净土里最有价值的破茧者，花费巨大的资源帮助他们提前破茧。因为要重建文明，需要那些伟人的帮助。至于剩下的人，破茧的时间是完全随机的，死在茧里的也不在少数。”
青木翻转平板电脑，摄像头扫描了他们的视网膜，屏幕内开始载入信息：“净土里的人被分类成三六九等，在座的各位多数都是低能种，倘若拥有独特的技能，会被判定为中能种。具备战斗天赋的人，就是相对稀有的高能种。数据库五百年已经建立，查起来很方便。”
当数据信息加载完毕，鹿不二和何赛的信息赫然出现在屏幕里，这大概率是五百年前启动人类火种保存系统时录入的，从出生年月再到家庭情况，以及教育学历和体检报告等等，应有尽有。
鹿不二无法理解的是，自己只是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而已，按理来说不该具备所谓战斗的天赋，更不应该是高能种。
谁会把一个癌症晚期的人定义为稀有人才。
但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因为他发现，平板电脑显示的数据库里，他的个人信息明显被篡改过，绝大多数的资料都是符合实际情况的，唯独在体检报告和医疗就诊方面，竟然显示的是一切正常，最多就是亚健康。
鹿不二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结合着如今他得知的种种信息，他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收到欧洛拉科技的虚拟头盔了。
因为有人想要救他！
原本他是不在人类火种保存系统的名单里，毕竟这是应对灾变的拯救计划，容不得人道或是圣母。他自己都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别人更不会浪费资源，让一个将死之人沉睡到五百年以后。
这么做没有意义。
但有人为了救他，特意在欧洛拉科技的数据库内篡改了他的信息，甚至还给他寄来了带有时茧虫的虚拟头盔。
这个人会是谁？
“何赛，对吧？”
青木饶有兴趣说道：“你用油锯杀死了一只异鬼？”
何赛强迫自己从崩溃的情绪里恢复过来，轻声道：“异鬼？”
“就是你们遇到的干尸。”
“嗯……是的。”
“那种低阶异鬼会发出一种令人感到剧烈疼痛的尖啸，通常会让人痛不欲生，我们把他们称之为挽歌。理论上，没有掌握神圣律动的破茧者，是没有办法战胜它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疼痛么？我没感觉到。”
何赛是如实回答的，他的确是跟别人不一样。
青木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那多半错不了，这就是天生适合战斗的高能种，哪怕是进化层次在一定程度上高于你的异鬼，也不会对你产生影响。想来，鹿不二同学也是一样的情况吧？”
鹿不二对上他的视线，脊背微微发凉。
因为何赛的情况跟他明显不一样。
他是能够感受到那种尖啸所带来的疼痛的。
只不过因为他习惯了，所以能忍而已。
他心思急转，还是决定保持沉默，因为被当成高能种大概率是好事，说不定能够拥有更好的待遇，甚至能找到治病的希望。
就算治不了病也没关系，哪怕在何赛身边帮他一把也好。
“看来这次的运气不错，中能种也有不少，具体还要回到神根城，让伟大的神圣智体来评判。”青木饶有兴趣的瞥了一眼张老板和安警官他们，至于剩下的低能种他看都懒得看。
说完以后，他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对自己的下属低声吩咐道：“通知主城区，让他们带着异端审判庭的审讯官来接新人。这群人接触了尸食教的信徒，需要把记忆抹掉……不能让城内的人，知道那群家伙的存在。”
下属犹豫道：“既然他们接触到了那群疯子，为什么不直接放弃？虽然他们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要保险起见。”
青木却摇头说道：“送上门的功勋，不要白不要。更何况我们这次出来，什么都不带回去，上面也总要起疑心。”
下属心中一凛，明白了。
绝大多数的幸存者都沉浸在三关破碎的震撼里，没有人关注他们用唇语偷偷交流的内容，但鹿不二隐约分辨出了一个关键词。
尸食教。
这应该就是今晚遭遇的那群畸形信徒，全程的经历就像是噩梦一般，唯有掌心那个烧焦的心脏灼痕还在时刻警惕着他。
看起来，青木他们对尸食教的人非常忌惮。
鹿不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掌，那枚献祭用的血红心脏是在他掌心诡异失踪的，消失前还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灼痕，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个被怀疑或者是调查。
但至少目前没什么事情。
青木在他们身上搜刮检查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发现。
轰隆一声。
直升机遇到了强气流，机舱里的人剧烈晃动起来。
鹿不二的头磕了一下，无意中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寒夜里的迷雾被风吹散，东边的山脉被初升的太阳映成耀眼的金色，繁茂的森林被千丝万缕的阳光穿透，山下是巨大的城市，被高耸的围墙环绕。
那是一座钢铁堡垒般的城市，乍一看文明程度丝毫不亚于五百年前，巨大的金属城墙屹立在天空和大地之间，错落有致的建筑群宛若迷宫一般，给人一种八卦图的错觉，古典和科技并存。
教堂的尖角，钟楼的一隅，大厦的玻璃幕墙，都是他们所熟悉的建筑风格，只是在五百年后的今天多了一丝沧桑和破败。
那些巨大的金属壁垒是如此的斑驳破败，有的甚至已经彻底坍塌，巨大的缺口就这么暴露出来，隐约能看到迷雾外有变异的兽群奔腾而过，偶尔还有腐烂的尸鬼在废墟里穿行！
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就是……神根城！
净土里的人类根据地，文明的痕迹！
经过了之前遇到的种种，他们再次见到城市，沐浴在文明的光辉里，就仿佛浩劫余生终见陆地，甚至有种潸然泪下的冲动。
“卡巴拉生命之树现世五百年，地球上的生态和地质已经被彻底改变，许多早已灭绝的古生物都已经复活，甚至还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变异，威胁性极大。但对人类威胁最大的当然还是异鬼，无论是人变异而成的，亦或是……那些东西！”青木解释了壁垒存在的原因。
当直升机越过高耸的城墙便开始了降落，神根城的居民们已经蜂拥而至，宽阔的主干道两侧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的服饰跟五百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相对要朴素的多。
他们呐喊着什么，激动的挥舞着双手，甚至还有人举着横幅。
只是因为距离太远了，根本就看不清。
“他们是来迎接我们的么？”
何赛神情迷茫，因为那些人太热情了。
“迎接？是，但又不完全是。”
青木等人笑道：“每当有破茧者被接到聚集地的时候，那些还心怀希望的居民们就会蜂拥而至。但他们不是出于热情，而是想要看一看，新来的破茧者里……有没有他们的家人。”
这一下子，何赛愣住了。
安警官和张老板他们也抬起头，激动的望向舷窗外。
鹿不二心中微微一动。
“跟家人……团聚么？”
何赛的眼神却黯淡下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父母不在人类火种保存计划里，他只是凝视着这座巨大的城市，眼神空白。
“鹿哥，我们回不去了，对么？”
他低声说道。
鹿不二刚想要安慰他，就听到他的下一句话。
“往后余生，请多多指教。”
“什么意思？”
“我是说，当孤儿这事，你比较有经验，可以指导我……”
“何赛。”
“怎么了鹿哥？”
“你说你为什么没被那异鬼给咬死呢？”
“……”
·
·
据说净土的秩序是由一个名叫职高联邦的组织来维系的，他们以神权构建了文明的基础，因此阿卡夏圣教的地位神圣不可侵犯，最核心的城市名为天主城，其下还有四大附属城。
神根城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神根城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凛冽的寒风足以把人掀翻，枯树叶翻转着坠落，凭添一份萧索。
城里的居民却不畏严寒，裹着厚重的大衣堵在城门的两侧，若不是有黑衣的守卫们阻拦，怕是要一窝蜂涌出来。
当直升机降落以后，鹿不二从机舱里走下来，即便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眼前的场面给震撼到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能挤在最前面的人都是青壮年，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期待。
他们兴奋的呼喊着名字，高举着手里的横幅。
横幅很破旧，上面写着的是他们口中呼喊的名字。
包括幸存下来的破茧者们，他们的神情也是如出一辙的期待和激动，在茫茫的人海里寻找着什么，也在呼喊着某些名字。
就像是双向奔赴的两波人。
只可惜……奔错了。
鹿不二很快就发现，那些居民的眼神变得黯淡下来了，期待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也不再挥舞手里的横幅，更是停止了呐喊。
因为幸存下来的人一共就那么二十多个。
看一眼，就知道有没有自己的亲人。
当然，那群幸存者们眼里的光也消失了，神情难掩失落。
“这场面看的人不是滋味啊，鹿哥。”
何赛轻声吐槽道。
鹿不二嗯了一声，如果他不是孤儿的话，经历了五百年的沉睡，心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跟家人重逢，无论天涯海角。
所以他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
渴望亲人，渴望重逢。
大抵是因为他们原先所在的城市，距离神根城的位置并不算远，即便沉睡了五百年也有再次相逢的可能性，所以才心怀希望。
安警官茫然的环顾四周，忽然听到背后的呼吸急促起来。
张老板忽然挤开他，踮起脚尖朝着人群里张望。
“爸爸！爸爸！”
令人感到压抑的寂静里响起了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张老板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他在某个横幅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强烈的第六感让他拼了命的往前挤，这个时候沉默的人群也骚动起来，不少人纷纷低头抬脚，让开一条路。
那是大约十岁的小女孩，眉眼间透着青涩和稚嫩，淡粉色的棉服略显陈旧，在地上爬得满身是灰，像一只小奶猫似的。
这一刻，鹿不二他们明显感觉到，张老板的心都要碎了。
“冉冉！冉冉！爸爸在这里，在这里啊！”张老板一个大老爷们当场就哭了出来，发疯似的脱离了队伍跟这个小女孩拥抱在一起。
短短十秒钟不到的时间却震撼到了每一个人，再寻常不过的呼喊和拥抱，却跨越了五百年的时光，沧海桑田，父女相认。
忽然间，鹿不二的眼神变了。
因为守在主干道两侧的一位黑袍人抬起了头，他的面容竟然是泛着寒光的钢铁，眼神里亮起机械的红光：“检测到违法行为，根据《至高联邦社会关系法》第四章第12条规定，该目标不具备组建家庭权，目前涉嫌非法组建家庭及拐卖人口，请立刻停止你的行为！”
这位黑袍人抬起金属臂，坚硬的铁棍朝着张老板的后脑抡下！
鹿不二下意识地伸出手阻止。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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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神圣智体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鹿不二几乎是本能伸出手阻挡，而围观的人里都发出一声惊呼，因为他的手一旦被铁棍砸中，非伤即残。
却不料黑衣人的铁棍在距离他手掌不到一厘米的时候停顿下来，兜帽下的钢铁面容发出冰冷无情的声音：“检测到高能人种，暂时解除攻击模式，即将重新锁定目标，开始索敌……”
鹿不二吃了一惊，这个执法者竟然是机器人！
“鹿哥！”
何赛冲过来一把将他拉到背后，这时候他才发现主干道两侧的执法者都在这一刻扭过头来，钢铁面具的眼洞里亮起红光。
“请立即停止你的行为！请立即停止你的行为！”
张老板惊恐地抱着女儿，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黑衣红瞳的魔鬼，他无法理解自己跟亲生骨肉相认到底有什么错，他觉得天王老子来了他都理直气壮，便大吼道：“我没有犯法，我没犯法！这是我的女儿，你们可以去做DNA检测，这明明就是……”
这时候人群里有人冲过来给了他一拳，把他砸倒在地。
“神经病！现在这是我的女儿！神圣智体分配给我的女儿！”
那是个满脸胡茬的壮汉，一把拎起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的小姑娘，拎小猫似的拖回路边：“下次再乱认人，看我收不收拾你！”
执法者们看到这一幕无动于衷，红色的机械眼转动起来，无休止重复着机械音：“合法维护自身权益，给予认可！”
他们重新守在道路两侧，把围观的人群给隔开。
小姑娘已经被那个壮汉带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渐渐远去。
而张老板被打得七荤八素，冒着金星的眼睛直到看着女儿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这一刻他整个人仿佛坍塌了一样，彻底瘫倒在地。
“鹿哥，你没听刚才那个壮汉说什么？那个什么神圣智体，把小姑娘分配给他当女儿了？这个鬼地方，家人居然还能分配！”
何赛也惊呆了。
“这特么还能再扯淡一点么？那明明就是张老板的女儿，我之前在学校门口还见过呢。”鹿不二感到荒唐至极，他有种冲动想要去做点什么，但是面对一群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又有种无力感。
然而再联想到青木之前说的那些，他又隐约明白了什么。
净土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这里被绝对的秩序所限制，五百年前的那一套放在今天已经不管用了，无论你当年曾经拥有过什么，如今都会被统统否定，你需要重新证明你的价值，否则你将一无所有。
等等。
“按照这个说法，如果在净土里努力证明自己，岂不是可以娶到别人的老婆？嗯，有点变态……”鹿不二小声嘀咕道。
安警官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下次不要这么冲动，虽然现在看来你们高能种在这里是有优待的，但谁也无法保证具体能得到多好的待遇……至于老张，看命吧。”
眼下的确是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张老板没因为涉嫌拐卖人口被带走就不错了，大概是这类事时常发生，因此才不会被追究。
说来也扯淡，跟自己的女儿相认，竟然涉嫌拐卖人口。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真可怜啊。”
青木带着下属从他们身边走过，尤其是用眼角的余光扫到倒地不起的老张时，唇边笑容嘲弄：“走吧，记得把他给带上。”
执法者的压制下，蜂拥而来寻找亲人的居民很快就散去，因为按照规定他们能在这里停留十分钟，一旦到时间了就必须离去，否则就会因为涉嫌妨碍公务而被审判，由此可见净土的苛刻律法。
但明天，乃至以后的每一天。
他们或许仍会来到这里，日复一日的等待，守望。
至于张老板被一拳打懵以后，脑子似乎终于被打醒了，哪怕被搀扶起来了也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不再哭喊着要回他的女儿了。
只是鹿不二却看到，他握紧的拳头里，全都是血。
鹿不二能明白，那是无能为力的感觉。
或者说是不甘心的感觉。
当年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以后，也有过类似的心情。
“第583274批破茧者，欢迎来到净土。”
当围观者散去以后，空旷的主干道上响起冰冷的机械音，四面八方都是无人机在盘旋，摄像头对准了他们每一个人。
通过主干道进入城内以后，最先看到的建筑竟然是一座座军营，肃杀的军人们正在运送物资，有指挥官在负责指挥调度，他们所配备的武器普遍都是制式的刀剑和左轮手枪，
也难怪那群居民不能在这里久留，原来这是军区。
鹿不二却敏锐的发现，这些军人看起来普遍年龄都偏大，有的头都已经秃了，也有人满脸都是皱纹，亦或是弯腰驼背。
最夸张的就是有个明显是炊事班的军人，竟然是拄着拐杖来运输食材的，刚走没两步就摔了一跤，嘴里却嚷嚷着我还能行。
“净土里征兵……都是用老人的吗？”
何赛作为一个尊老爱幼的二十一世纪好少年，对此表示震惊。
“呵。”
青木头也不回，嗓音却变得寒冷起来：“他们可都不是老人，有些甚至跟你们是一样的年纪。别幸灾乐祸了，或许有一天你们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这就是进化，所要付出的代价。”
众人吃了一惊，却不解其意。
那些军人对他们的到来也没有任何反应。
就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一样。
军营的尽头是一座辉煌的圣殿，看起来像是古罗马的万神殿，殿堂前是披着白袍的牧师，他们高举着火把，虔诚的祷告：“我父在天，我父在天，愿尔名圣，尔国临格，尔旨皆成。”
黑衣的老神父为他们打开了殿堂的大门，黄金的辉光扑面而来。
那种朝圣的感觉一如在往生之地里所见的黄金古树，殿堂里供奉是一尊圣洁无暇的天使，祂的双手捧着一枚巨大的金色水晶，棱角分明的晶体宛若镜面般折射出辉煌的光芒，如日之升。
“得见神明，荣幸之至。”
老神父在胸前划了一道十字，虔诚祈祷。
青木也第一次收起玩味的姿态，表现出了自己的虔诚和尊重。
“神圣智体？”
鹿不二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了，看来这座圣殿里供奉的并非是所谓的天使，而是那枚巨大的金色水晶，也就是神圣智体。
根据青木他们的说法，所有的破茧者来到净土以后，都要接受神圣智体的检验，方才能够确定自己的才能和司职。
约莫三十人就站在殿堂内，他们的衣衫褴褛，遍布血迹和泥土，神情里透着迷惘和彷徨，显然也是刚刚抵达净土的破茧者。
鹿不二的眼神微变，因为这批破茧者里赫然就有他的熟人，起码有十个人都是他们学校的同学，峰城二中的校服非常的显眼。
有隔壁四班体育专业的校霸，有以钢琴和芭蕾出名的漂亮学姐，也有他们七班的学霸班长，包括几个家境非常富裕的纨绔富二代，甚至还有一个已经毕业两年升入大学的老学长。
没想到大家苏醒的时间都差不多，而且都聚集在了神根城。
何赛刚想要出声打招呼，就被他给拦下了。
“嘘，不要太声张。”
那批破茧者显然也意识到了他们的到来，回头了看了一眼以后，眼神里都泛起异样的情绪，但都强行克制下来。
大家都意识到净土的律法很严苛，生怕会犯什么错。
神圣智体悬浮在半空中转动，晶体竟然浮现出繁复细密的纹路，像是神经或是网络的条纹似的，倒映出每个人的脸。
鹿不二眼瞳微微收缩，因为神圣智体浮现出的纹路，赫然就是曾经欧洛拉科技的标志，这让他的心里浮现出更大的疑惑。
如今在五百年后的净土，欧洛拉科技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以青木他们的表现来看，对所谓神圣智体的敬畏如敬神明。
“愿伟大的神圣智体，为我们指引前行的方向。”
老神父跪拜在地，凝视着悬浮在半空的神圣智体，眼瞳竟然泛起了诡异的金色，如出一辙的繁复纹路在他的瞳孔深处隐现。
他浑身痉挛起来，宛若触电一般。
然而无论青木还是他的下属，亦或是在场的牧师们。
都对此无动于衷。
良久以后，老神父终于不再痉挛，眼瞳也渐渐恢复正常，他以苍老的声音说道：“我已得到神启，感知到神的旨意。”
这位老神父转过身，望向面前这批破茧者，视线落在那位校霸的身上：“高里，低能种，强壮的身体素质是神赋予你的才能，你将肩负起运输物资的使命，前线物资队可以实现你的自我价值。”
那位校霸的脸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价值在净土里可能是最低的那档，而他被送往的地方是前线。
前线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战场！
“不！你们明明收了我的手表，我不要去前线，不……”
他刚想要为自己争取，就被旁边的牧师们强行捂住嘴拖走。
这群牧师看似温文尔雅，实际上每个人都身强力壮。
明显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活了。
“安娜，低能种，音乐和舞蹈是神赋予你的才能，你要继续在艺术的道路上前行，雅典娜歌舞厅可以实现你的自我价值。”
那位漂亮学姐的眼神变了，当年她学习音乐和舞蹈是为了跻身上流社会，如今却被分配到了歌舞厅那样的地方！
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朱黎，低能种，神没有任何赋予你的才能，除了你健康的身体以外，你一无所有。因此你将会被额外赋予交配权，生育权及组建家庭权。你将会被划分到人口资源库，为繁育下一代而做准备。”
“林修，中能种，土木工程是神赋予你的才能，你拥有优秀的学历和知识储备，在建筑与施工等领域的天赋非常优秀……”
那位老学长的眼神亮了起来，很显然他的价值是最高的！
五百年前他还嫌弃的专业，如今在净土里终于翻身了！
然而老神父的下一句话就是：
“西城打灰地可以实现你的自我价值。”
“……”
老神父的宣判下，破茧者们的命运被无情裁定，他们被当成资源一样分配到各个岗位，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有的人自持天赋却跌落尘埃，也有的人看似平庸，却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职业。
“到你们了。”
青木转过身来，淡淡说道。
牧师们的引领下，众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准备上前接受命运的宣判，只有鹿不二和何赛被单独带走，引领到神圣智体的面前。
“神父大人，两位高能种，这批里为数不多的好货，大概也是入冬后最后一批。”
青木微笑道：“烦请您带领他们感悟神圣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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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神圣律动
鹿不二总算是明白了，如今的世道弱者想要人权是不可能的，因为别人根本就不会把你当人去看，你只是被人随意分配的资源而已。
哪怕是高能种，也会被人当成货品来形容。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又没有办法反抗。
“神圣律动是什么？”
何赛这人性情直率，有话就说，不懂就问。
老神父深深地瞥了他们一眼，平静解释道：“对于已经接受过神圣洗礼的你们而言，那是从平凡踏入超凡的契机，亦是走上进化之路的钥匙。那是神赐予你们的宝藏，或许是其他人努力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恩赐，你们应当感激。”
这一刻，破茧者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尤其是峰城二中的同学，他们在被带离殿堂的时候听到了有关高能种之类的言论，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二人。
如果只是何赛的话，也就算了。
鹿不二这个病秧子竟然也是高能种。
怎么可能呢！
“所谓神圣律动，便是人类模仿神树的呼吸和心跳，促使自我的精神进化，进而压榨你的全身细胞，激发出生命能量的过程。”
老神父转过身，面向神圣智体，发出了一个古怪的音节。
神圣智体凭空颤动起来，剔透的晶体里竟然浮现出一尊燃烧的古树，寂静里响起了呼吸声和心跳声，仿佛天籁之音。
鹿不二脑海里一片轰鸣，仿佛被扑面而来的威压给震慑住了，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无尽的光辉所笼罩，唯有那尊古奥的神树拔地而起。
他的视线里，那尊古树仿佛也拥有了呼吸和心跳，宛若圣洁的天使般曼妙的舞蹈，踏着一种奇异的律动，一步步飞升天堂！
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瞳也被映成了辉煌的金色，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在无意识状态下疯狂的抽搐，痛苦地跪倒在地。
原本稚嫩秀气的少年，此刻看起来却多了一丝不该有的威严，甚至隐隐有些狰狞。
何赛的眼瞳也是如出一辙的金色，扑通一声跪倒下来，喉咙里压抑着痛呼。
“该不会出事吧？”
安警官有些担心，这两个孩子是他一路走过来同患难的同伴，在经历了生死以后自然而然的也建立了一些感情。
能成为高等种，拥有更好的待遇，当然是好事。
他不会嫉妒。
但是他很清楚，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有得就必有失，很多人都会羡慕其他人的辉煌成就或是美满的人生，却忽略了他们在背地里所支付的惨痛代价。
哪怕你什么都没付出，也必然有别人替你付出。
尤其是在净土，这个经历过灾变的残酷世界。
给你好的待遇，那就必然要你去做事。
“老安，如果这两个孩子能撑下来，是不是就能拥有更多的权利了？”张老板抬起头，望向少年们的眼神，有些空洞。
“我不知道。”
青木眼神变得凝重了，皱起来的眉头表明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他当然不在乎眼前这对难兄难弟的死活，但他关心自己的功勋。
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告诉这些新来的破茧者。
比如，卡巴拉生命之树系统之所以不会一次性释放所有破茧者，除了由于个体的体质不同进而导致所需的沉睡时间不一样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没有信心能够终结这个世界上的灾变和浩劫。
因此才要逐批释放破茧者，避免人类集体灭亡。
根据神圣智体的分析，每个世纪都需要一批足够优秀的破茧者来扛起时代的大旗，这项任务落到基层以后就相当于搜救小队的绩效考核，他们必须定期搜寻一些好苗子，送到上面去。
青木所率领的小队，绩效还尚未达标。
倘若不够格，不仅仅无法得到功勋，甚至还会受到责罚。
而相对于他们这些踏入超凡的破茧者而言，功勋就意味着生命。
寂静里隐约响起了颇有节律的呼吸和心跳。
神圣智体下的两位少年终于不再颤抖痉挛，他们的呼吸和心跳趋于一致，仿佛暗合某种古奥的节律，最终渐渐隐去。
看到这一幕，青木的唇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果然没看错。
对于鹿不二而言，他就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的世界是坍塌破碎的，唯有一尊燃烧的古树照亮黑暗，祂的呼吸和心跳是如此的令人着迷，仿佛藏着宇宙的真理，亦或是世界的秘密。
正当他沉迷于这种旋律的时候，他的右手掌心变得灼热起来。
掌心的烧灼印记，竟然也在这一刻强有力的搏动起来！
就像是藏匿在黑暗里的魂魄苏醒，呼吸和心跳一起复苏！
截然不同的律动，不再庄严肃穆，而是诡异阴森！
鹿不二梦中的古树坍塌烧尽，漆黑的灰烬被风吹起，宛若魔鬼般曼妙的舞动，祂的呼吸和心跳也是如此的强劲，仿佛地狱的胎动！
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圣殿里的老神父觉得两个少年都已经进入了状态，微微颔首说道：“没错，的确都是适合战斗的高能种，他们已经习惯并记住了这个旋律，等到冥想的时候进入律动的状态，即可完成觉醒。”
此刻一位黑袍的佝偻老人从殿堂外走进来，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嘶哑说道：“青木队长，听说有新来的需要记忆清除？”
“黑山先生，您来了。”
青木嗯了一声：“那两个高等种，还有这些家伙……”
安警官和张老板等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那个黑袍的老人阴冷诡异，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师，令人不寒而栗。
黑山先生只是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站在了殿堂尽头的圣像前，沐浴着神圣智体的辉光，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怀表。
他在怀表上轻轻一弹，时针转动起来。
殿堂内的破茧者们都听到了尖锐的声音，仿佛有钢针扎进了自己的大脑深处，短期的记忆变得斑驳破碎，像是被活生生的撕裂。
包括鹿不二和何赛也受到了影响，从铺天盖地的幻觉里恢复过来，大脑痛得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浑身都是冷汗。
略微的失神以后，他们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
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唯有鹿不二看着掌心的烧灼印记，联想到大概梦里梦到的魔鬼，似乎能回忆起什么。
黑山先生看了他们一眼，确认不该有的记忆已经被清除以后，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离开，临走前压低声音说道：“青木。”
青木神情一变。
“祭祀殿那边有大人物要见你。”
说完，黑山先生转身离去，再未停留。
青木眼神里闪过一丝异芒，微微欠身目送着老人离去。
“恭喜二位，你们即将踏入超凡的领域，铭记神的恩赐，牢记神圣的律动，当你们渴望力量的时候，即可自我觉醒。”老神父弯下腰来，分别为他们佩戴上了一枚金色树状的徽记。
鹿不二他们平复了心情以后，梦里的神圣律动仿佛已经铭记于心，深深刻在记忆里。
想忘记都忘不掉。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是阿卡夏圣教的一员了。
“作为高能种，你们在城市内享有部分权利。”
老神父继续说道：“但你们享受了特权，那就要尽到相应的义务。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们作为即将踏入超凡领域的破茧者，自然而然要承担起守护人类领土的义务。”
“你们前往西城守护坍塌的城门，负责清理变异的野兽与异鬼，那里是高能种的聚集地，亦是天才的绞肉机。”
他顿了顿：“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原来这就是高能种要付出的代价。
鹿不二和何赛也都吃了一惊，他们在乘坐直升机来的路上，都看到了神根城西面那座坍塌的金属壁垒，还有城外横行的野兽群。
守护城门，也就意味着他们也要前往战场。
甚至要跟那些鬼东西厮杀！
“既是为了人类，也是为了你们。只有身处战场，才能够快速积累功勋，否则踏上超凡之路的你们……也没有几年可活了。”
老神父的一句话，仿佛惊雷般炸响在少年们的耳畔。
“什么意思？”
何赛喃喃说道：“没有几年可活？”
这句话当然也刺激到了鹿不二，自从他苏醒以后对新的文明有所期待，是因为这里有可能有新的方法能够根治他的病。
但听到老神父的说法以后，他的心却微微一沉。
“神圣律动的原理我已经为你们讲解过了，本质是加剧细胞的分裂。而人体是有极限的，在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每一次细胞的分裂都会让染色体的端粒缩短，你会变得愈发衰老。”
老神父淡淡说道：“踏入超凡领域以后，每一次力量的提升，都意味着细胞的加速分裂，你的衰老速度会非常的快。”
鹿不二总算知道外面那些军人为何如此衰老了，原来这就是神圣律动的副作用。
甚至这位老神父都未必有实际年龄那么大。
“唯有圣教独有的神树髓液能够为破茧者们补充生命能量，维持着正常的生命体征和寿命极限。只不过，那东西是天才的专属，亦或是具备突出贡献的破茧者，才有资格享受的东西。”
老神父漠然说道：“诸如青木，也只兑换到了两瓶而已，而他的年龄只有二十九岁，但看起来却已经接近了中年。”
何赛的头皮一下子就炸开了，不久之前他还向往着能够拥有超凡的力量，就像是电影里的超人一样，拯救世界。
但他从未想过神圣律动竟然会让人提前衰老。
根据老神父的说法，神树髓液大概是很难兑换到的东西，而且前提还要你先得到了力量以后，做出卓越的贡献，累积功勋。
而鹿哥的身体，是绝对承受不住的。
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如果踏入超凡领域，他会死得更快。
而不踏入超凡领域，他又没办法在战场上生存下来。
外面的世界有多可怕，他们已经见识过了。
寂静的殿堂里，鹿不二面无表情，眼神无悲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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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才的绞肉机
日暮的时候，鹿不二抱着一堆文件从圣殿里走出来，高耸入云的金属壁垒投下一片阴影，遍地尘埃的地面上明暗交割。
“鹿哥，要不然还是跟他们商量一下，不行就换个职业。只要你不在战场，那就用不着逼着自己进化。等到我赚到足够的功勋以后，给你兑换一瓶神树髓液不就行了？那东西能修补细胞，说不定……”
何赛也抱着一堆文件，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鹿不二摇头回应道：“没有意义，老神父说所谓的神树髓液只能够用来修补过度消耗的细胞，因此无法根治我的病。”
至于换个职业，必然是不行的。
那些低等种要求换职业，结果全都被拖走了。
之前还有个峰城二中的富二代想要逃跑，结果当场就被抓了回来，一分钟的时间就给他判处了流放罪。
当场判罚，当场执行。
那个富二代直接就被逐出城门外了。
以净土的恶劣环境，他在墙外大概活不过三天。
那家伙被放逐前还在哭喊着请求帮忙。
但昔日的同胞如今却都像陌路人一样对他避之不及。
真惨。
何赛也不说话了，低头用脚踢着地上的碎石，低声说道：“鹿哥，我知道我爸妈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实际上我并没有觉得很伤心。因为我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五百年前，就像是只分别了一天。但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就会很难过，很怅然。”
“而如果你不在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孤身一人了。”
他顿了顿：“说起来很自私，我希望你能活下来……”
鹿不二无声地笑了笑：“别去想那些事情，至少我现在还活着，不是么？人要学着享受当下，至少今天我们当了一回人上人。”
他们两个在五百年前，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学生。
如今到了净土，反倒成了高贵的高能种。
比如他们怀里抱着的那堆文件，就是在净土里能享受到的权利。
教会还赠送了一本法典，为他们普法。
比较离谱的事情就是，他们作为高能种是拥有组建家庭权的，附带的还有交配权和生育权，听起来那是相当的禁断。
更离谱的就是，至高联邦还帮他们分配家人，而且不容拒绝。
因为权利也是义务。
“好奇怪的法律，我可不想突然多个陌生的爹妈出来。”
何赛吐槽道：“这算哪门子好待遇？”
“很正常的事情，本来好的待遇就是为了让你更好的尽义务，分配家人是因为他们觉得你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让你拖着那些能力偏弱的人活下去，算是一种强行捆绑。如果我没猜错，给你分配的家人也会精挑细选，让利益最大化，让资源分配的更融洽。”
“所以我没得选么？这鬼地方一点自由都没有啊。”
“无论在什么地方，无权无势想要自由，都是奢望。再者，你没看那本法典么？如果我们无法证明自己的价值，不能履行相对应的义务，就会被剥夺现有的一切，重新定义。”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未必会得到新的父母，也有可能得到一个老婆，甚至有可能是别人的老婆，是不是很刺激？”
“卧槽！”
多则七天少则三天，他们就会见到新的家人。
只希望能是个正常人。
当然，他们的烦恼，也是别人的奢望。
“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以后你们多多保重，为人处世要小心一点，这个世道是真的已经变了。”安警官和张老板跟他们挥手告别，他们作为中能种倒是不至于被拖走，还算给了点尊严。
至于低能种，为了防止他们逃走，都是被押送着离开的。
安警官被分配到了执法者小队任职，负责维护那些机器人，需要一段时间的考核，才能够获得感悟神圣律动的权利。
而张老板则被分配到了某个财团旗下的商会打杂，自从他见到自己的女儿以后，他整个人都变了，明显是受了刺激。
“别担心我，我没事。”
张老板察觉到少年们的担忧，抬起头强撑起笑容：“我会努力工作，尝试着证明自己的价值，到时候一定把我女儿给抢回来。”
“加油啊，张老板。”
何赛给他打气道：“到时候我们会帮你的。”
鹿不二也微微颔首：“等我们有办法以后。”
“你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不用担心我们。”
安警官和张老板挥了挥手，跟他们告别，转身离去。
其实凭借之前在往生之地里结下的情谊，他们完全可以求帮衬的，毕竟高能种的确不常见，是优质的人脉。
但是他们没有。
他们似乎还是守着五百年前的价值观。
孩子就是孩子。
哪怕成了高能种，也是孩子。
成年人，当然不能给小孩子添麻烦。
“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何赛忽然说道。
“人生就是这样，大家都要为了生存而奔波。”
鹿不二轻声说道。
这次一别，可能以后就不会再见了。
他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
牧师们走到他们的面前，微笑说道：“两位，我们负责将你们带到西城们，顺便领取专属于你们居住的土地以及物资。”
这些牧师对他们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因为他们既是特权者又是奉献者。
神根城的安全，还需要他们这些高能种来守护。
鹿不二沉默片刻，望向城西的方向。
前路生死未卜。
他真的能在这片净土里活下来吗？
·
·
神根城总共分为四环，最核心的一环内有阿卡夏圣教的光辉圣殿，也是城主府所在的地方，同时聚集着大批量的优秀人才，以及各大财团和商会，是经济最好人气最繁华的地带。
至于二环就是许多联邦机构的所在地。
譬如审判庭和基建部亦或是资源分配局以及生产结构部等等，也有大量的城市住宅区和一些商业圈的存在。
这里聚集的大多是那些拥有相对体面工作的人。
耕种区和养殖区也在这里。
到了三环就是底层人的聚集地了，这里鱼龙混杂也最难管理，有大量的贫民窟和灰色的产业链，譬如街头的酒吧和地下的赌场，再者就是打黑拳的道馆，私人性质的雇佣兵团。
至于四环，那特么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了。
那里时常遭受袭击，金属壁垒坍塌后更是要人命。
只能用绞肉机来形容。
青木从四环一路来到了二环，就像是穿越了截然不同的三个世界，破茧八年的他当然不会有什么感慨，因为他早已经习惯。
街边车水马龙，二环的有钱人也能买得起汽车。
马路上的红绿灯变化，对街的餐馆飘来一股子炸酱面的香气。
青木穿过幽静的公园，秋千上的小情侣看到他的着装吓得远离了一些，远处学校刚好放学，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各回各家。
一切都仿佛五百年前。
直到青木抵达了一座宛若钢铁堡垒的黑色建筑，他通过戒备森严的大门，穿过地下的幽暗隧道，在一扇铁门前驻足。
还没等敲门，门后的人就问道：
“听说这次遇到了尸食教的异端？”
那个声音苍老而有力。
青木恭敬回答道：“是的，大人。这次我们的运气不错，他们恰好就是上次逃跑的那群异教徒，特征都对得上。”
门后的声音又问道：“都杀了吧？”
青木再次回答：“一个都没留，带回来的破茧者们也进行了记忆清晰，确保这件事情不会对外泄露出去。”
短暂的沉默以后，老人却再次说道：“你们带回来的那些土壤已经经过了检测，的确是受到了污染。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真正想要污染的东西，是往生之地里的生命之树！”
青木一愣，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
“想要污染伟大的生命之树，那绝非是一场简单的仪式，那群异教徒看似弱小，却掌握着可怕的禁忌物！”
老人压抑着愤怒询问道：“我问你，东西呢？你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但偏偏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你罪该万死！”
青木的喉咙上下滚动，冷汗狂流。
他大意了，只觉得杀死那群人就好了。
没想到那群弱小的家伙，竟然掌握着禁忌物！
扑通一声，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让他双膝跪地。
“本来以你的功勋，足够换到一瓶神树的髓液。”
老人嘶哑说道：“但现在，我要你去把那个东西找回来。立刻，马上，去找回来。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
这一次，青木失去了平日里的玩味和戏谑。
那双略显沧桑的眼瞳里，满是恐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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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神根城西。
坍塌的壁垒灌进来呼啸的寒风，城外是随风弥漫的寒雾，建筑施工队正在扛着器具撤离，医疗队抬着尸体上的担架在废墟里狂奔，远处是冲天而起的炮火和枪声，还能听到呐喊和嘶吼。
不时还有苍老的军人顶着寒风在运送战时物资。
这么大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最可怕的就是城外的枪声和炮火，寒雾里能够看到不少模糊的背影，被火光照亮。
隐约能看到他们的眼瞳，都是森严的金色。
枪声，哀嚎声，嘶吼声，轰鸣声，混合在一起。
鹿不二刚刚来到这个号称天才绞肉机的地方，带着茫然的神情环顾四周，扑面而来的寒风就把一张废报纸糊在了他的脸上，
他摘掉脸上的废报纸，看清了眼前的恶劣环境。
即便他早有准备，但他的心态还是崩了。
“你管这叫我们居住的房子？”
他指着面前的断壁残垣大吼：“你确定？”
何赛也破防大吼道：“猪圈都比这强吧？”
废墟里没被毁掉的建筑不多，他们面前的破棚子在寒风里摇摇欲坠，旁边放着俩木箱子，据说是他们的物资。
这里触目所及之处都是废弃的建筑，甚至连一盏路灯都没有，也绝不会有什么水电，只有枪械和火炮的火光。
“二位是神选的高能种，当然有能力克服这种恶劣的环境。如果对房子不满意，可以选择亲手搭建。如果对物资不满意，可以自行兑换。如果对环境不满意，那就从这里脱颖而出。”
牧师们微笑说道：“欢迎加入第三城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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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燃烧的生命
破败的城门口回荡着冰冷的机械音：“新兵何赛，新兵鹿不二，欢迎加入第三城卫军超凡战斗序列，你们有二十四小时战备时间！”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看到无人机，它们盘踞在凛冽的寒风中嗡嗡作息，泛着红光的摄像头锁定了心态炸裂的少年们。
鹿不二总算是松了口气，好在有二十四小时的战备时间，也就是说他们是可以休息的，虽然条件过分简陋，但也聊胜于无。
这棚子里有一张发霉的木板床，一套折叠式的桌椅，储物用的柜子还挂着一把锁，最有价值的就是取暖用的壁炉了。
“我靠，这特么的全都是灰。”
何赛在棚子边找到扫把：“鹿哥，我先来帮你打扫一下。”
鹿不二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体质弱扛不住，摆手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先看看生活物资，否则咱俩都得饿死。”
何赛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有俩大箱子没开，当他凑过去准备开箱的时候，神情却出现了变化：“鹿哥，锁被人给撬开过。”
鹿不二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打开物资箱看了一眼，箱子里最醒目的就是他们的加绒军装，其厚度足以抵御这个寒冷的冬天。
日常用品也有不少，比如加厚的水带和热水的水壶，做饭用的铁锅和吃饭用的碗，再就是寻常的洗漱用品和劈柴的斧子以及打火石。
“米只有三分之二，面包少了一半，蔬菜两袋，蛋白棒呢？能量粉呢？维生素呢？合成肉呢？鸡蛋呢？油怎么就剩个底了？”
“咱们两个人，只有一套防弹背心和防弹头盔。”
“还好，左轮手枪还在，但是子弹少了一大半。”
“军用匕首被人换过，特么的给了个旧的……嗯，我这个佩剑已经生锈了，剑锋上还缺了个口儿，何赛你的呢？”
“鹿哥，我这个剑锋都特么已经没了！”
破棚子里，这对难兄难弟对视一眼，都懵了。
“鹿哥，这跟文件上写的物资清单不一样啊，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想让我们来当廉价劳动力，故意来欺骗我们，给我们画大饼？”
“不会，以他们所掌握的权力，根本没有必要欺骗我们。根据我的判断，净土里的这套模式是在追求极致的效率，但问题在于他们似乎也无法保证制度到了底层还能被百分百的遵守。”
“啥意思？”
“简单来说，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勾心斗角，本该属于我们的物资，被私利熏心的某些人给克扣下来了，明白了么？”
“卧槽。”
当时那些牧师们是在西城的军营仓库里拿了货，把箱子和钥匙一起给他们的，全程都是公开透明的，不可能有时间来动手脚。
那剩下的可疑对象，就只有第三城卫军的长官了。
“真特么不是人啊。”
何赛喃喃说道。
“确实，但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然而，这是一个以价值来衡量生命的世界，只要你比他们强，那你就有话语权。所以你需要强大起来，才能出这口气，先换军装！”鹿不二脱掉衣服换上那套漆黑的军装，消瘦的身板一下子就被武装起来了。
多了一丝笔挺和干练，还有不属于少年的凌厉。
“防弹背心和防弹头盔是你的。”
他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平静说道：“不要不好意思跟我争，也别因为我是病人就担心我。我这条命不值钱，而你才有大好的前途，你必须活下来。我早晚都是死，你活下来我才有希望不是么？”
何赛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鹿不二把自己的佩剑也跟他换了，左轮手枪的子弹也分给他一部分，自己只留了二十枚左右，用来防身是足够了。
何赛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孩子，想法都比较天真。
但他不一样。
他见惯了人情冷暖，也隐约读懂了净土里的生存法则。
目前来看他能活下去的概率微乎其微，如果找不到治病的法子的话，他就会尽全力获得更多的功勋去换取资源，把东西留给挚友。
再用自己的死，唤醒何赛。
这样也算死的有价值了。
虽然……很不甘心。
“劈柴，生火，做饭，快快快！”
鹿不二知道时间不多，他们还要时间来休息：“这些事我还在的时候可以帮你做，但是我不在了以后就需要你自己来做了。所以好好看着，这些生存技能你都是要学会的，集中注意力。”
他拎起斧子劈柴，再用打火石来生火，架起了铁锅熬了一锅粥，除了撒了点蔬菜之外，什么都没加：“肯定比不上你以前在家里吃的那些，但现在能填饱肚子就已经不错了。”
何赛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看在眼里，记住了每一个细节。
他喝下那碗粥的时候，眼眶有点发红。
因为他意识到了，人总归是要经历生离死别的。
鹿不二本来就没有太多时间了。
如此寒冷的冬天喝下一碗热粥还是很治愈的，尤其是燃烧的壁炉给他们增添了一抹暖意，可惜这个破棚子四面漏风，还是很冷。
结果他们刚吸溜到一半，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本就坍塌出一个巨大缺口的金属壁垒，塌得更加彻底了！
这对可怜的兄弟眼睁睁看着巨大的金属碎块轰隆一声坠落在地，狂风席卷着尘埃如同海潮一般扑面而来，扬了他们一身的灰。
两碗粥也没法喝了。
“鹿哥……”
何赛欲哭无泪。
鹿不二实在是绷不住了，表情逐渐狰狞起来。
“全军警报，检测到大规模异鬼入侵，常备军伤亡率已达60%！西城壁垒破碎程度超过70%，立刻进入紧急战备状态！”
“新兵何赛，新兵鹿不二，你们有十秒钟战备时间！”
见鬼！
砰的一声，炸裂的碎石迸射而来，当然还有被血肉模糊的尸体，猩红的血雾在半空中爆开，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一滴血溅射在何赛的脸上，他的眼神变得呆滞起来。
这就是绞肉机。
或者说，这就是战场！
“走！”
鹿不二一把抓着他俯卧在碎石堆里，心脏狂跳。
哪怕有过往生之地的经历，但他们的实战经验还是太少了，被送到城卫军以后甚至没有教官的教导，一切只能见机行事。
只见坍塌的壁垒边，大地轰然颤动起来，烟尘里似乎有一尊巨大的怪物在泥土里横冲直撞，沿途所经之处的地面纷纷塌陷！
难怪，这么高耸坚硬的壁垒也会塌陷。
原来是有怪物可以钻进地面，从地底贯穿了地基！
坍塌的壁垒下还有不少幸存的军人，他们扛着重机枪对着烟尘里的怪物疯狂扫射，却根本造不成任何杀伤，只是徒劳的浪费子弹。
一位须发皆白的中年军官拿着对讲机，他的嗓音通过无人机回荡在废墟的上空：“废物们，睁大眼睛看好了，这就是高阶的异鬼。卡巴拉生命之树不仅保存了人类的火种，也重新改变了这颗星球的生态和环境，许多史前的灭绝生物纷纷回归，比如这头怪物。”
“它的名字叫做地龙，是目前对于城市安全威胁最大的一种异鬼……当然，也不是你们这群废物能够解决的。”
他顿了顿：“原晴少校，拜托您了。”
无人机响起了一个狂野沙哑的女性嗓音。
“地龙交给我，你们负责清理剩下的杂鱼！”
这一刻，半空中亮起了一道灼热的闪光！
“那是什么东西？”
何赛惊呆了。
鹿不二抬起头，就是这一眼看到了从天而降的黑影。
女军官栗色的短发在寒风里舞动，妩媚的脸上带着狂野的笑，只见一道道繁复如矩阵般的纹路在她的肌肤上蔓延开来，直至侵蚀了她手里的一柄铁弓，弓和箭躁动地咆哮起来，大放光芒！
轰隆一声，那柄铁弓仿佛脱胎换骨，流淌着炽热的火焰！
“睁大狗眼看好了，这就是破茧者在进化之路上得到的馈赠，神树赋予我们的权能，即命理和魂刃之间的共鸣！”
那位中年教官嗓音冷漠，毫不掩饰对士兵们的鄙视和厌恶。
原晴少校在半空中拈弓搭箭，燃烧的箭矢在射出去的一瞬间宛若铁炮开火，仿佛流星拖曳着尾焰坠落大地，轰鸣不已！
烟雾里爆开一朵蘑菇云，伴随着巨兽的哀嚎声。
不仅如此，半空中亮起了十余道灼热的闪光！
毁灭的箭矢铺天盖地，炸响声宛若雷鸣。
“原晴少校威武！”
“这就是第三界的实力，胜利界居然有这么强大吗？”
“废话，原晴少校的命理本来就非常的优秀，配合那柄名为灼热之鬼的铁弓，哪怕是地龙这种皮糙肉厚的怪物也扛不住的。”
军人们在废墟里欢呼起来，他们的呼吸都保持着神圣的律动，眼瞳里也泛着隐约的金色，显然都是踏入超凡的破茧者。
或者说，高能种。
“好帅啊。”
显然，何赛的中二之魂已经被唤醒了。
鹿不二理解他。
哪个男人在年少的时候不会幻想自己拥有超能力呢？
如今这扇门恰好就在他们的面前打开了。
以最残酷，也是最壮观的方式。
而且最让人心动的是，他们也有可能拥有那种力量！
恰好此刻，烟尘里隐约出现了一道道黑影，它们血红的眼瞳在黑暗里亮起来，恐怖的尖啸声宛若海潮般迸发，像是海妖的悲歌！
异鬼！
他们冲进来了！
伴随着刀剑的破空声，那些身为高能种的军人们一拥而上，俨然无视了异鬼们的挽歌，迅速展开了一场无情的屠杀！
刀光剑影，照亮了少年们的脸。
然而异鬼们的数量着实是太多，密密麻麻的像是一群尸潮。
一头异鬼狞笑着穿越了废墟，精准锁定了废墟里的少年。
“鹿哥，让我来。”
何赛热血沸腾，呼吸和心跳骤然变奏，他的意识仿佛飞升到了天外，感受到了体内数十万亿的细胞在沸腾分裂，咆哮着释放力量！
只是一瞬间，他的瞳底深处闪现隐约的金色，一拳轰出！
“耗油跟！”
砰的一拳，异鬼的下巴被他击碎，高高飞起！
何赛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拔剑，一剑贯穿了它的喉咙！
无人机在空中注视着他，发出冰冷的声音：“新兵何赛，恭喜完成进化，抵达第一界层，起源界！”
“鹿哥，听我说，我来保护你，别进入那个节奏！”何赛进化以后却没有半点喜悦，反而被吓得脸色苍白，因为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生命力的流逝，就像是身体被掏空了一样。
鹿不二震惊地抬起头，赫然看到他的鬓角已经变得霜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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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重生
须发皆白的中年教官也听到了来自无人机的汇报，事实上他很早就收到了来自教会的消息，也提前得到了两个新兵的信息和资料。
但作为第三城卫军的教官，他要保持自己的威严。
自然也不会亲自来接两个新人。
甚至都不屑于派人来接待。
对于高能种而言，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没有生存能力的，只能是废物罢了。
“请求连接神圣智体网络，分析何赛的细胞分裂极限。”
他对着领口的微型麦克风说道。
其实阿卡夏圣教的老神父在关于进化之路上隐瞒了非常多的信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神树髓液的确能够为修行神圣律动而导致衰老的人体补充生命力，但已经分裂到极限的细胞却无法拯救。
简单来说，当一个人的细胞分裂到了极限，只能通过神树髓液来挽救濒危的生命，但却无法让他继续在进化之路上走得更远。
因此人体的细胞分裂次数，就变成了天赋的唯一证明。
极少数的破茧者天赋异禀，他的细胞分裂次数可以突破上限，这让他足以承受神圣律动所带来的副作用，因此他能够在进化之路上走的很远，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最终站在时代的顶端。
但也有的人的身体，并不支持高负荷的分裂。
正因如此，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诞生了。
珍贵的神树髓液，当然要分配给天赋更好的人。
但是职高联邦和阿卡夏圣教，是不会对外公开这个秘密的。
它就像是一个潜规则。
懂的人，自然懂。
“分析完毕，何赛的人体细胞极限在45到65轮之间，无法突破人体极限。如若加以培养，预计可以抵达第五界层。”
耳机里响起了冰冷的机械音。
中年教官的表情变了，低声呢喃道：“妈的，到头来我成废物了？这又是一个来抢资源的狠角色啊，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
他的神情变得阴沉下来，观望着废墟里的战场，看着手底下的兵在异鬼群里浴血厮杀，目前已经有不少人身负重伤。
今夜出现的异鬼数量格外的多，多到已经明显不正常了，如果不是有原晴少校在的话，第三城卫军大概率是要全军覆没的。
包括地龙这种巨型异鬼的出现，似乎也是一个不详的预兆。
而作为教官他却没有丝毫上前帮忙的准备。
“还剩下一个，鹿不二。”
他自言自语道：“你是天才还是废物？”
焰火炸裂的轰鸣声淹没了他的声音。
·
·
何赛被一只干瘪的异鬼扑倒，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脖子都磕在了碎石尖上，殷红的鲜血渗出来，火辣辣的疼。
如果不是防弹的背心和头盔，他可能已经死了。
虽然已经进化，但他的战斗经验还是不足，眼看着就要被撕裂咽喉的时候，一把断裂的剑贯穿了他面前的异鬼，一剑开瓢！
鹿不二气喘吁吁地拔剑，回头抬起左轮枪的枪口连续射击，他的枪法并不是很准，但也能起到一定的震慑效果，逼退背后的异鬼们。
“鹿哥你冲出来干嘛，这里很危险，赶紧躲着！”
何赛着急了，这么多的异鬼连他都招架不住。
更何况是鹿哥。
“想让我当拖油瓶，还是等下辈子吧再说。”鹿不二把他扶起来，在枪林弹雨的废墟里面穿行，兄弟俩的军装都已经沾上了浓腥的血液和恶臭的尸液，但却已经无法再规避异鬼们的袭击。
不，严格来说，是何赛不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掌握了神圣律动的原因，踏入超凡的破茧者哪怕沾染了尸液还是会被攻击，甚至会让异鬼变得更加疯狂。
鹿不二的情况要好一些，但四面八方都已经被异鬼们给包围了，他哪怕逃跑也没有地方跑，除非找个地方趴着等死。
太多了，异鬼的数量多到不可思议。
这些异鬼的身上都还挂着蚕丝，明显是从茧里出来的。
就像是被那群人……
“等等，被那群人？我为什么要说被那群人？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破茧者在茧里为什么会变异，他们是怎么变成这幅姿态的？”鹿不二的头痛欲裂，记忆里似乎出现了一片空白。
恰好这个时候，一只异鬼迎面扑了上来，抓住了他的脚踝！
“鹿哥小心！”
如今的何赛在体能和感官上全面进化，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掏出左轮手枪就是一顿连射，打烂了那只异鬼的脸。
然而鹿不二的脚踝已经被利爪贯穿，他强忍着痛转身，反手把佩剑插进了它的后脖颈，狠狠贯穿了颈椎骨，才把它给彻底杀死。
这里的高能种们基本都在近身作战，他们的剑术或者是刀术明显都是训练过的，只有他们两个菜鸟还在用最原始的方法作战。
好吧，倒也不是只有他们。
还有人比他们的情况更糟，已经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兄弟俩搀扶着前进，何赛双手握着刀在左侧砍杀，鹿不二握着两把左轮手枪开火为他掩护，当年上小学的时候他们被高年级的孩子欺负时就是这样，挨打是在一起，揍人也是在一起。
然而子弹根本经不起这么消耗，尤其是在枪法烂的人手里。
如果是安警官的话能够做得更好。
鹿不二眼看着子弹耗尽，顶着一只异鬼的尖啸，用碎石砸烂了它的脑袋，而他自己也的肩胛骨也被贯穿，鲜血汩汩流出。
“何赛，我不行了，你快点走。”
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因失血太多而体力不支。
更重要的是，马上要到二十四个小时了。
他的癌痛基本是每天定时发作。
一旦癌痛发作，那么他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这个时候不能再拖兄弟的后腿了。
一头异鬼从他背后袭来，却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说什么鬼话呢？想让我抛下你，下辈子吧。”
何赛红着眼把他给背起来，嘴里大喊着：“我答应过叔叔阿姨的，一定要把你给照顾好。有些事你不提，不代表我忘了。当年我家做生意赔了钱，是你爸妈帮忙垫了七八万，不然我家房子早就被法拍了，这些年我也一直觉得对不起你……”
他恶狠狠地抄起双刀：“那毕竟是你治病的钱。”
刀锋破开空气，在寒风里划出一道道弧线。
异鬼们的脖颈被撕裂，浓腥的鲜血飙射起来。
竖劈，横扫，纵斩，斜挑！
最简单的剑术，在力量的加持下却有着惊人的杀伤力。
何赛就像是一头发狂的狗熊一样横冲直撞，试图在断壁残垣的废墟里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但触目所及之处都是异鬼。
无处可逃，无路可退。
“七八万又治不好我的病，没必要放在身上。”
鹿不二强撑着抬起左轮枪，艰难命中了一只异鬼。
两枪胸口一枪头，他的枪法进步的很快。
这些涌进来的异鬼不减反增，鬼知道他们都是从哪里来的，看起来更像是一次有组织的进攻，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些鬼东西就没有智慧。
越来越多的异鬼包围了过来，宛若黑压压的潮水。
而他们是潮水里为数不多的礁石。
到了这一步也别管什么道德了，只能往人多的地方跑。
靠着那些经验丰富的高能种们，才有机会活下来。
“哪里来的这么多异鬼？”
“不对劲，快请求支援！”
“原晴少校，柏木教官！请求支援！”
何赛背着鹿不二一路砍杀过来，却发现这些高能种也顶不住异鬼群的袭击被逼得节节败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大地剧烈的震动起来，仿佛万炮齐发！
无数道箭矢如火炮般炸裂开来，磅礴的气爆直接把他们两个给掀翻出去，然后狠狠拍在断裂的石壁上，震得头晕目眩。
何赛直接被一根钢筋贯穿了小腹，这个过程快到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只是当他低下头的时候，看到了鲜血在弥漫。
“何赛！”
鹿不二头晕目眩，连滚带爬地起来，心急如焚。
因为他看到了一只格外健壮的异鬼正在狂奔而来，它的身高大概在两米左右，体重至少在一百五十公斤以上，简直像是一辆重型的坦克，甚至连它的同类都被它踩在脚下，当场碾死。
而这个怪物的目标赫然就是无法脱身的何赛！
“鹿哥……”
何赛的嗓音变得极其沙哑，他强行挣扎着想要起身，那根钢筋一寸寸脱离他的身体，剧痛却让他当场脱力。
只能看着那头强壮的异鬼撞开碎石堆，野兽般奔袭而来。
“鹿哥，再见……”
他抬起鲜血淋漓的脸，露出一个笑容：“以后这世上就你一个孤儿了。”
“他妈的，跑个屁啊，我他妈今天就要你来跟我作伴！”鹿不二听到这句话彻底愤怒了，他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多活一天或者两天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可他却非要抱着那点希望试图在净土里寻找活下去的方法。
他想活下去。
想知道父母生前到底在研究什么。
想知道到底是谁让他活了下来。
想知道他的病为何治不好。
想知道一切得一切。
然而他却即将害死自己最好的朋友。
如果不是鹿不二这个拖油瓶，何赛不可能陷入绝境。
他最讨厌被当成拖油瓶，但最后还是成了拖油瓶。
相比之下，他宁愿去死。
死亡并不可怕。
他只是想死的有意义一些，仅此而已。
神圣的律动开始在他的脑海里回响。
那个频率，那个节奏。
无所谓细胞的分裂。
也无所谓所剩无几的寿命。
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噩梦降临了。
鹿不二眼前一片漆黑，剧烈地疼痛仿佛千万根钢针扎进了大脑，浑身上下每一寸组织都在痛，整个世界都仿佛变成了地狱。
而他是地狱里孤独受难的孤魂野鬼。
时间已经到了，癌痛再次如魔鬼般准时缠上了他。
他一头栽倒在地，浑身剧烈的抽搐。
前所未有的绝望。
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病。
如此痛恨自己。
“我……去你妈的！”
这一刻，鹿不二的眼瞳深处泛起了愤怒的金色，神圣的律动终于在他的身上显现出来，呼吸和心跳的频率骤然变奏。
进化……开始了！
然而在癌痛的折磨下，他却如同虾米一样痛苦地蜷缩痉挛，抽搐翻滚。
不行，这样下去还是救不了何赛。
有那么一瞬间。
他右手掌心的心脏印记鼓动起来，神圣律动的节奏出现了诡异的变化，意识深处再次出现了燃烧成灰烬的古树，黑色的余烬如同曼妙的魔鬼般翩翩起舞，仿佛高唱着末日的挽歌。
鹿不二也感受到了那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他能够感知到自己的细胞正在沸腾燃烧，像是被煮沸的大海，潮声滔天，汹涌澎湃。
自从断药后就愈演愈烈的癌痛竟然如潮水般褪去。
蔓延到全身的癌细胞，正在疯狂分裂！
痛苦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力量！
仿佛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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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一战成名
第三城卫军所属的军人们都听到了那个沉重的脚步声，尤其是作为教官的柏木，他最初只是想给手底下的人一点教训，但没想到异鬼的数量会如此之多，甚至多到局面已经有些失控了。
如果今天部队出现严重伤亡，那么他无疑会被问责。
当他大踏步地冲出去准备出手的时候，却有点来不及了。
伴随着呼啸的劲风，何赛终于看清了那头壮硕如牛的异鬼，即便它浑身干瘪却依旧能鼓起强健的肌肉线条，仿佛一辆势不可挡的战车般向着自己冲撞而来，甚至还发出嘶哑的怪笑声。
“这特么的简直就是绿巨人吧？”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顶，何赛觉得自己是要去见阎王了。
砰的一声，何赛被吓得一激灵，却看到那头异鬼如炮弹般砸进旁边的碎石堆里，沉重的体型几乎把地面都砸出一个深坑！
关键时刻有人用肩膀把那头异鬼给撞飞了出去。
那个人赫然是……鹿不二！
鹿不二抬起泛着金色的眼瞳，如此圣洁的辉光却映衬得他如魔鬼般狰狞冷酷，他孱弱的躯体仿佛经历了脱胎换骨般的新生，骨骼能够承受更多的压力，肌肉变得更加结实，器官机能大幅提升。
神圣律动并没能救他。
反倒是他掌心的诡异印记的跳动，让他涅槃重生。
与其说癌细胞是在分裂死亡，倒不如说是被他掌心的心脏印记给强行吞噬了，而在这个过程里恰好释放出进化所需的生命能量。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癌细胞在咆哮，释放出狂暴的力量。
肾上腺素飙升，狂暴的力量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鹿哥？”
何赛吃了一惊。
万万没想到，鹿哥到最后还是踏上了进化之路。
而且看这架势和姿态，相当的狂暴。
“新兵鹿不二，恭喜完成进化，抵达第一界层，起源界！目前在起源界层已积累生命能量积累15%，建议立刻终止神圣律动！”
鹿不二呼吸声宛若融入了寒风里，转身望向了碎石堆里的异鬼，随手抄起两块砖头就冲了上去，当头就是狠狠一砸！
砰砰！
两块砖在异鬼的脸上被拍了个粉碎！
鹿不二骑在它的身上，双手摆拳蓄力，左右开弓！
每一拳都像是重锤砸在那头异鬼的脸上，它似乎是某种特殊畸变的物种，还保留着生前一些本能，把双手护在了身前。
然而根本没用，这种异鬼本就是人类畸变而成的，最多只是具备了能够干扰大脑的尖啸，以及野兽般的肢体能力。
而鹿不二已经成功踏上了进化之路，哪怕仅仅是一个所谓的界层，都跟之前有着天壤之别，严格意义上说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鹿不二抓着它的手腕一寸寸掰开，另一只手的手肘狠狠砸落！
砰！
异鬼的脑袋被砸出了一个凹陷！
接下来就是狂风暴雨般的肘击，瞄准的都是眼窝和下颌乃至太阳穴之类的要害，哪怕是异鬼的身体也扛不住这种残暴的打击，干瘪的脑壳就像是椰子一样寸寸开裂，流出浓腥的鲜血。
完全就是小混混打架的方式，却相当的凶残。
第三城卫军的高能种们都看到这里的残暴战斗，他们中不乏有久经战场的老手，却也都看得心惊肉跳，眼瞳微颤。
那头格外壮硕的异鬼他们都看到了，但没有人打算上前迎敌，主要是因为目标看起来皮糙肉厚，想要彻底杀死需要费一番功夫。
这个过程里极有可能被其他的异鬼偷袭。
但如今这头异鬼居然被新人给一顿暴揍。
他们不难意识到，这次的新人是个狠角色！
那位名叫柏木的中年教官更是眼瞳剧烈收缩，驻足在原地。
“鹿不二目前已陷入神圣暴动状态，无法分析人体细胞分裂极限，无法判断是否突破人体极限，建议送往医务部进行单独鉴定！”
无人机的冰冷嗓音回荡在耳机里，柏木吃了一惊。
“鹿哥，小心背后！”
何赛的提醒声响起。
鹿不二也听到了背后的风声，他头也不回的挥拳横砸，不偏不倚砸飞了一头想要偷袭他后心的异鬼，动作凌厉狠辣。
这个时候那头壮硕异鬼咆哮着起身撞向了他的额头！
砰！
鹿不二被这一记头槌撞得微微后仰，这头异鬼嘶吼着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朝着脖子咬了过来。
可惜依旧没用，鹿不二仅用一秒钟就缓过劲来，凭借蛮力一把挣脱了它的双手，竟是也以一记凶狠的头槌砸了回去！
只听一声沉闷的巨响，鹿不二把它再次砸倒在地上，还把它给强行翻了一个身，从背后锁住双手牢牢固定，任凭它像是野兽一般剧烈挣扎也没有松开，只是听着它徒劳的嘶吼，像是无能狂怒。
异鬼奋力挣扎，但被少年从背后踩住了双手。
鹿不二死死板住它的下颌，用力一拔！
咔嚓一声！
异鬼的头颅被他硬生生给拔了下来。
最棘手的异鬼就这么被解决了。
对于鹿不二而言，就像是当年在乡下拔萝卜一样简单。
战场上短暂的陷入了沉默，以柏木教官为首的人赫然看到这个少年麻木地起身，捡起了丢在地上的两把佩剑，继续往前走。
少年的面前，是寒雾里无法确定数量的异鬼。
“鹿哥，回来！快回来！”
何赛怎么呼唤也无济于事，他用力挣脱了小腹的钢筋，喃喃说道：“完了，鹿哥杀疯了！怎么感觉他脑子不怎么清醒呢？”
鹿不二现在确实不怎么清醒，寒雾里的异鬼在他的视线里若隐若现，爆棚的肾上腺素激发出他最凶残的一面，抄起佩剑就往前冲。
那些异鬼在他的眼里就是待宰的牛马。
哪怕是以一敌多也无所畏惧，两柄佩剑被他用得仿佛切菜一样，沿途飞速收割着异鬼们的生命，彻底杀红了眼！
“全体听令，城门口集结，开始清场！”柏木教官终于下令，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杀入寒雾里，刀光剑影闪烁起来，大开杀戒。
显然这位教官跟新人们不是一个级别的，无论是力量和速度亦或是经验都不在一个层面，有了他的加入局面终于勉强被控制住。
恰好此刻，坍塌的壁垒外响起恐怖的爆响声。
隐约夹杂着一声惨绝人寰的悲鸣。
烟尘里一道庞然大物呜咽着倒地，烧焦的血肉和鳞片迸溅得到处都是，浓郁的焦糊味道弥漫开来，战斗终于结束。
“总算是把你给炸出来了，累死老娘了。”
原晴气喘吁吁，湿透的额发黏在娇媚的脸上，破碎的军装被她给扯了下来，露出贴身的黑色小背心，白皙的肌肤，迷人的腰线。
如此惊艳的一幕，跟她手里的灼热铁弓形成鲜明的冲突。
扑面而来的烟雾把这位年轻的少校呛得不轻，她挥手扇了扇鼻端的那股子糊味，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冷冷哼道：“原来所谓的地龙，竟然就真的是变异的巨型穿山甲，怪不得这么皮糙肉厚。”
地龙这种生物她还是第一次见。
听她的军团长老爹说，古生物的变异和习性都是有迹可循的，比如地龙这种生物之所以会频繁袭击人类的城市，就是因为它们在过去的几千年里被捕杀了太多，把仇恨刻在了基因里。
而那些由人类变异而成的异鬼，之所以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杀戮欲望，极有可能是因为生前的负面情绪累积而导致的。
这也是目前天主城灾变研究院的最新学说。
然而书本里描述的地龙终究是虚无的。
因为记载在纸张里的怪物不是活物，也不会想要杀了你。
唯有战斗中的亲身体验，才能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可怕。
“见鬼，时间拖太久了，那群草包根本撑不住。”
原晴染血的娇颜浮现出一丝惊愕，解决地龙用了她太久的时间，几乎就耗尽了她的体力和精神，而城内还有大批的异鬼。
如今看来，那些异鬼还是没有被清理掉。
虽然大家都是高能种，但也有优劣之分。
她是从号称联邦圣城的天主城来的，之前都在家里的安排下学习修行，所享用的资源也都是最顶级的，只是因为抗拒家族联姻才被老爹发配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历练一段时间而已。
因此她才能在二十岁的年纪，达到第三界层。
反观第三城卫军的高能种们，连一个第二界层都没有。
好吧，柏木算一个，但他根本就靠不住。
她架起铁弓往回走，寒雾里果然还有异鬼的背影。
正当她准备拈弓搭箭的时候，却看到异鬼的头颅高高飞起。
只见一个疯子般的少年沿途砍杀而来，两柄佩剑都已经砍到崩刃了，剑身上还沾满了浓腥的尸液，臭得像是从下水道里出来的。
原晴被这个架势给震住了，看到少年背后成堆的异鬼尸体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似显妩媚的眸子微缩，似乎极为震惊。
这是何方神圣？
从未见过如此狠人，逮住一头异鬼就连砍带劈，用佩剑钉死在墙上还不算完，还要抄起碎砖把头给砸瘪，再活生生把头给拔下来，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完美诠释着什么叫凶残和暴力。
堵在城门口的异鬼，竟是被他一个人给杀完了。
直到最后一头异鬼惨死在原晴面前，她的心里第一次对于这种不算生命的畸形怪物产生了一丝丝的同情，因为实在是太惨了。
“喂，你疯了吗？”
原晴发现他对着一具尸体疯狂输出，出言制止。
鹿不二却抬起头来，抓着碎砖的右手骤然抬起来。
呼啸的风掀起原晴的额发，她的眼神毫无波澜，冷冷说道：“人不大，胆子不小，有本事你真的拍老娘一板砖试试？”
扑通一声，鹿不二虚脱昏厥，碎砖也跌落在地。
原晴看着他倒在自己的面前，冷哼一声。
恰好此刻，烟雾里又冲出来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嘴里嚷嚷着：“狗日的异鬼，你要是敢动我鹿哥，我日你祖宗十八……”
原晴冷冷看着拍向自己的板砖，光洁的额角微微鼓起。
板砖悬停在半空中，何赛看清了面前的女军官，心里一凉。
一股尴尬的麻意从头顶蔓延到脚底，他用尽自己这辈子的聪明才智，把板砖往自己的脑门上一拍，当场昏倒过去，不省人事。
原晴眼神寒冷，看着这两个生面孔，显然都是新人。
“立刻喊医疗队过来。”
她小声嘀咕道：“神圣暴动……粪坑里竟然还有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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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神圣暴动症
深夜两点半，原晴站在城门口的废墟上，朝自己的副官吩咐道：“赶紧让资源局的人过来一趟，派出最好的解剖师分解了门口的那头地龙。再让古生物研究部分析它的行为逻辑和亲代情况，最好能找到它的巢穴。如果一百公里内没有别的地龙，城门就可以重建了。”
副官微微颔首：“明白，原晴少校。”
地龙属于二阶的畸变异鬼，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组织都可以被当成制作魂刃的素材，在净土里算是相当珍贵的资源了。
明天一早，这具地龙的尸体就会被运走，解剖成千百份，经过加工处理，存入物资库。
破茧者们可以用功勋换取它的素材，打造专属的魂刃。
第三城卫军的高能种们望向倒在城外的庞然大物时满心震撼，再望向这位妩媚狂野的女军官时，眼神里满是狂热和敬畏。
原晴倒是很享受这种崇拜的眼神，她在家里的时候可就从来没有这种众心捧月的体验，因此她尽可能保持着高冷，穿行在废墟里。
每走一步，都尽显女军官的凌厉和风采。
“呕。”
后勤队的在处理异鬼尸体时，忍不住的干呕。
原晴冷冷看了他们一眼：“真没用。”
然而当那股子臭味扑面而来，她自己也有点想吐的冲动。
这前线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这段时间搞得她皮肤都比以前差了，还要抽出时间回去找顶级的医生来做护理，再采购一些护肤品。
“原晴少校。”
柏木站在高塔顶端，看着被焚烧的尸体，行了一个军礼。
“伤亡情况？”
原晴登上高塔，懒得跟他客气。
“高能种里轻伤六人重伤九人，后续晋升上来的中能种死亡三十五人，重伤七十四人，有三十人生命枯竭，已经不能用了。”
“这么严重？”
“是的，谁也没想到这次的异鬼数量竟然会有这么多，我已经尽可能的补救，但还是架不住如此庞大的异鬼潮。”
“是么？”
原晴跟他共事了一段时间，自然也清楚这人的德性，冷冷说道：“我父亲曾经说过，优秀的指挥官要珍惜士兵的性命，否则他只是躲在军衔庇护下的懦夫。我不希望我的部队，再有这样的伤亡。”
当然，她知道自己说了大概率也是白说。
像神根城这样的地方，尤其还是最底层的前线，这里的军官通常都不把士兵当人，更害怕自己的位置被有能者代替。
如果不是她今天独自斩杀地龙，死伤只会更加严重。
“那两个愣头青新人呢？”
原晴忽然想到了什么，淡淡问道。
“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已经让医疗部在进行救治了。”
柏木面无表情说道：“确实是两个好苗子。”
原晴嗯了一声：“既然是好苗子，那就要保护好。尽快统计出他们今晚的军功，立刻结算在信息库里，走加急流程，越快越好。他们能得到的资源，要尽快落在他们的手上，明白么？”
柏木低下头，应和道：“明白，少校。”
“今夜的事情不太正常，我会请人来调查一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异鬼。营地里的事情交给你了，我要回去休息。”原晴拎着铁弓转身就走，今晚也已经很累了，她只想回到自己的住所，好好洗个热水澡，脱掉衣服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再美美的睡一觉。
只是她刚踏出半步，脚步就顿住了。
栗色短发下的妩媚容颜，浮现出一丝惊愕的神情。
柏木的表情也骤然变了，当即转过身。
“天呐。”
他们都听到了，大地坍塌的声音。
远方的地平线上尘埃滚滚，尘埃里似乎有十余道巨大的黑影隐现，黑压压的尸潮如同海水般蔓延而来，伴随着恐怖的嘶吼声。
异鬼入侵。
大规模的异鬼入侵。
数量多到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倘若这批异鬼潮抵达城市，毁掉的可不仅仅是西城门那么简单，整个西面的金属壁垒都有坍塌的风险，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快去通知城主府，立刻联系莱纳大主教。”
原晴俏脸苍白，下令道：“不，先去请龙雀先生过来！”
·
·
西城的营地里燃烧着篝火，后勤队连夜赶过来处理了异鬼们的尸体以后，顺带着把战场也清洗了一下，那股尸臭才勉强散掉。
医务部也对伤员进行了处理，轻伤的都已经包扎完毕，重伤的全部抬上担架送走，顺便送来了一批紧急的医疗物资，比如葡萄糖和生理盐水之类的，如果有需要的可以自己去挂点滴。
寒风萧瑟的破棚子下，鹿不二躺在睡袋里昏迷不醒，额头上缠绕着绷带，右手背上还插着针头，输液管的另一头是一袋葡萄糖。
何赛今晚就守在这里，往壁炉里添着木柴，啃着面包。
“真特么扯淡啊。”
想想今晚的经历，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而这很有可能变成他们以后的日常。
何赛听这里的高能种们说，第三城卫军每一次紧急集结都要做好赴死的准备，活下来的人们都会围坐在篝火边烤火取暖，每个人再煮点东西来填饱肚子，条件好的还会开一瓶酒来庆祝。
这倒是很奇怪的现象，因为这里没有什么人情味，大家的确是战友，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争夺功勋的竞争者。
很快何赛就明白了，因为第三城卫军的副官带着军用设备来到了营地里，把无人机拍摄的战斗画面投影在空地上。
“数人头咯！”
据说副官在这里的人缘还是很好的，为人处世还算公正和善。
如果换成柏木教官在这里的话，那么他们大概就会跟小鸡似的缩起头来，谁也不敢乱说话了，生怕会受到责罚。
第三城卫军每经历一场战斗，上级都会以数人头的方式来计算功勋，考核每一位士兵的临场表现，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这是我的人头！”
“放屁，那头异鬼是我斧子砍死的，你的子弹根本没用！”
“这得是我的了吧？”
何赛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隐约明白了什么。
鹿不二始终觉得他涉世未深，很多时候还都比较天真。
他承认。
但他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
相比于鹿不二，他有一个很明显的优点。
那就是脸皮够厚！
“放屁，这明明是我鹿哥的人头啊！”
“这个也是，如果不是鹿哥先把它给撞翻的，你早就被它给偷袭了，哪里轮得到你来抢人头？人头不能这么算吧？得按贡献来！”
“看到这没有？谁说鹿哥没有挨到那头异鬼的，头发丝明明已经碰到了，按照你们刚才的逻辑，不是谁最后碰到就是谁的人头吗？”
“这个也得是鹿哥的，明明异鬼都被他的气势给震慑到了！什么，你们没发现？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关我们屁事！”
一位老兵终于受不了了，回过头面无表情说道：“什么都是你们的呗，头发丝碰到都能算是人头，你还要不要脸？”
不少士兵都在摩拳擦掌，能在这里混下去的都不是善茬，经历过一场血战后心气浮躁，很想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怕死的小鬼。
只是当余光瞥到棚子里昏迷不醒的少年时，他们却陷入了迟疑。
鹿不二发疯的一幕，还在深深刻在他们的记忆里。
万一这个疯子苏醒以后再次发疯报复，他们可未必吃得消。
副官始终面无表情，眼角却微微抽搐，待在第三城卫军半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新人，因此他无奈说道：“该是你们的功勋，绝对是少不了的。你还是先去照顾一下你的朋友吧，他是非常罕见的神圣暴动症，前期的修行必须要多加小心。”
何赛一愣：“神圣暴动症是什么？”
副官沉默片刻，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他的体质异于常人，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对于生命能量的适应都很强。这样的人，自我修行的速度往往会比一般人快，这也是他战力突出的原因。”
“但代价就是，他目前无法驾驭这种狂暴的生命能量，打起架来会像是不要命的疯子，用不太准确的话说……就像脑溢血。”
他微笑说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后续慢慢适应，总能慢慢控制住，你得让他学会修身养性。”
何赛听得似懂非懂，微微颔首：“明白了，谢谢您，副官大人真是好人，祝您鸿运齐天，前途似锦，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副官的眼角再次抽搐。
在座的高能种们表情都出现了变化，从这位副官的耐心程度上就能看出这个愣头青的天赋不错，否则根本没必要多浪费口舌。
至于躺在棚子里的家伙，竟然还是个罕见的神圣暴动症。
这样的竞争力可有点强啊。
“散了吧，功勋的事情我自有定论。”
副官看了一眼手表，忽然说道：“新人留一下，本来按照规定，你们的社会资源会在明天早上八点送达。但由于你们的功勋评级已经发生了变化，我需要去重新审核一遍，所以要耽搁一段时间。”
高能种们逐渐散场，他们已经在第三城卫军里混了一阵，当然不至于住城门口附近的破棚子，而是在更好的位置搭建了木屋。
何赛一愣，守着他们的破棚子问道：“啥社会资源？等会，不会是分配给我们的家人吧？卧槽，我是要多个爹，还是多个妈？”
副官笑了笑：“有可能还会多个老婆呢。”
·
·
深夜里，鹿不二终于苏醒了过来，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眼前依旧是那个破旧的棚子，蓬头垢面的男孩蜷缩在睡袋里倚着墙角睡着了，旁边的壁炉里燃烧着木柴，在寒风里散发着一股暖意。
“何赛？”
他轻声呼唤，没有得到回应。
看来是睡死了。
他努力回忆着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大概是自己在危机关头决定利用神圣律动进化，癌痛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发作了。
接下来就是他掌心的心脏印记跳动，神圣庄严的律动变得诡异阴森，他的意识深处再次出现幻觉，仿佛看到了魔鬼在起舞。
他尝试着握紧拳头，力量的存在是如此的真实，曾经因为绝症而饱受折磨的身体已经不再孱弱，如枯木般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神圣律动救不了他，而他掌心的诡异印记却可以。
等等！
鹿不二感到头皮发麻，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癌细胞是无限分裂的，岂不是可以无穷尽的释放出生命能量来辅佐进化！
不仅如此，当癌细胞分裂死去，还能消弭他的癌痛。
他没必要再担心进化之路会损伤寿命，因为他找到了漏洞！
恰恰是这个漏洞，可以让他在进化之路上走得很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鹿不二很清楚，自己的癌症并没有被根治，他隐约能记起来自己体内的癌细胞是被吞噬的，这个过程里恰好释放出了生命能量。
从而规避了神圣律动的副作用，还能得到进化所需的生命能量。
他凝视着自己的右手掌心，烧伤的烙印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掌纹的脉络却出现了变化，仿佛一枚隐隐跳动的心脏。
“这特么又是个什么东西？”鹿不二发现自己的掌心血管里流淌着一缕漆黑的物质，宛若活物般游动流淌，诡异至极。
更诡异的是，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跟这缕漆黑物质的联系。
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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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组建家庭
寂静的黑暗里，鹿不二掌心的漆黑物质如活物般鼓动，沿着他的血管脉络流淌，从指尖的皮肤钻了出来，花朵般聚拢绽放。
千丝万缕的，就像是灰烬一样。
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自己脑海里出现的恐怖幻觉，那尊伟岸的黄金古树燃烧殆尽以后，就只剩下这种漆黑的灰烬，随风飘摇。
“当初那枚献祭用的心脏吊坠，并没有在我的手上消失，而是以某种方式进入到我的身体里。正因如此，神圣律动才会变化，出现那种诡异的旋律。而这个心脏吊坠在吞噬了我体内的癌细胞以后，不仅释放出了我所需要的生命能量，还诞生了这种物质？”
他不确定这种诡异的物质是什么，只能给出合理的推断。
随着他的心念微动，千丝万缕的灰烬回归了掌心。
将近十年的抗癌，他终于等到了一线转机，哪怕暂时还无法确定能不能根治癌症，但他的确有了在净土里活下去的资本。
他能感受到体内的蓬勃生机，就是最好的证明。
进化后的生命能量在修补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比以前健康了太多，曾经被癌细胞所破坏的组织器官都得到了修复，战斗所受的外伤也基本愈合得差不多了，精气神相当饱满。
“进化之路，第一界层，起源界。”
这就是他目前所抵达的位阶，当前所强化的似乎就是纯粹的肉体，他尝试着握紧拳头积蓄力量，觉得自己能一拳打爆一头牛。
当然，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这还远远不够。
他必须要变得更强才行。
尤其是昨天异鬼潮的袭击，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那些异鬼显然是刚刚破茧的，也就是在茧中就已经畸变，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异教徒们的污染，跟当时在往生之地的情况类似。
而当他来到神根城以后，竟然把那群异教徒忘得一干二净。
显然有问题。
谁在他的记忆里动了手脚，又试图隐瞒什么？
鹿不二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天空里弥漫着苍茫的雾，高耸的金属壁垒被一线阳光照亮，寂静的军营里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
“鹿哥，你醒了？”
何赛也从睡梦中苏醒，看到他醒过来很是惊喜：“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那种很明显的，衰老的感觉？你是不知道，昨天真的吓死我了，我真怕我睡过去以后，再醒来的时候你已经僵了……”
鹿不二眼角微微抽动：“我好的很，暂时不用担心我，神圣律动对我的负担没有那么大，最起码还能活一段时间。”
关于这点他还是没说实话，毕竟那枚心脏吊坠是异教徒们的东西，很有可能牵扯出一些可怕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牵连别人。
有什么问题他自己承担就好了。
“真的假的？说好的一声兄弟一起走。”
何赛惊喜地从睡袋里爬起来围着他转，确实没发现早衰的迹象：“咱们说好了要一起当乱世孤儿的，你可要说话算话。”
鹿不二以手扶额：“你这话说的确实是铁血孤儿，不要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我不仅不会死而且很凶猛，打你两个不是问题。”
说完他捡起一块木桩，双手用力一撕。
咔嚓一声。
木桩应声碎裂，碎成了两半。
何赛不服气了，他也有样学样捡起一块木桩，用力一撕！
木桩毫发无损。
“不会吧，差距这么大？”
何赛的脸绿了：“我成弱鸡了？”
“倒也不是，我的力气也不会比你大很多，但恰好超过了木桩能承受的极限压力而已，所以不用灰心，过一阵子你也可以。”
鹿不二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何赛，你还记得当时咱们在往生之地里遇到了什么吗？那群异教徒你还记得么？”
何赛一愣：“什么异教徒？”
果然，这家伙忘记了。
鹿不二摇头道：“没事，我随便说说的。”
这是他们来到净土以后的第二天，先是往壁炉里添了点柴火，接着煮了两碗青菜粥搭配白面包对付了一下早饭，再把满是血污和尸液的军装脱下来洗了洗，架在篝火堆上烘干。
相比于五百年前的世界，生活质量是直线下降。
简直就像是难民。
洗完衣服以后，棚子里的水都不够了，好在营地里还有可以打水的水井，他俩拎着水桶一路小跑，冻得浑身哆嗦。
哪怕走上了进化之路，也还是扛不住如此严寒。
营地里陆陆续续也有人起床了，他们居住的都是精心搭建的木屋，早饭吃的都是燕麦粥和烟熏火腿，甚至还有咖啡和早茶。
看得孤儿们直咽口水。
“军营里没有晨跑么？怎么连教官都没有？”鹿不二看到绝大多数的高能种们吃过早饭，干脆就躺在门口的椅子上晒起了太阳，丝毫没有军人们的干练风气，透着一股子散漫。
“我也不知道啊，就算是这些老兵没人管，可我们是新兵啊，怎么没人来给我们训练？”何赛表示无法理解，很是茫然。
一位已经秃头的中年士兵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嗤笑道：“多大的脸还要人来单独给你们训练啊？看来你们还不了解净土的技术，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日复一日刻苦训练，我们的体能都随着界层的进阶而提升，至于战斗的经验和技巧……直接兑换记忆晶片就好了。”
“记忆晶片是什么东西？”
“最便宜的十个功勋一枚，入手后附着在眉心上冥想即可，神圣律动会让你感知到它所蕴含的记忆，再把记忆植入你的脑海里。”
那位中年士兵好心科普道：“届时，记忆晶片里的技巧就会变成你的本能，根本不需要每天刻苦锻炼。我来到净土四个月，就掌握了四种剑术和六种近身格斗术，甚至还包括枪斗术。”
鹿不二吃了一惊，没想到净土里还挺赛博的。
何赛好奇问道：“兄台，敢问贵庚啊？”
“二十岁！”
中年士兵对自己那是相当的自信，笑容灿烂：“很年轻对不对？我叫周意，跟你们是一个地方的，听口音就能听出来吧？之前我在科技街那边住，五百年前是程序员，以后多多关照！”
说完，他拎着水桶就走了。
鹿不二目瞪口呆。
“确实年轻啊，程序员修行神圣律动，Buff叠满了。”
何赛喃喃说道。
鹿不二陷入了沉思：“记忆晶片听起来的确是好东西，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先换这玩意……何赛，我们有多少功勋？”
何赛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们的功勋目前还在统计。对了鹿哥，你得小心一点，昨天那个副官跟我说……”
他把昨天得知的，有关神圣暴动症的事情说了出来。
鹿不二一愣，心想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昨天变得那么暴躁，事实上他至今都有种躁动的感觉，想要释放体内澎湃的力量，情绪相当的不稳定。
头顶响起了无人机的盘旋声，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二等兵鹿不二，三等兵何赛，请立即前往军需库领取你们的资源！”
何赛瞪大眼睛：“咦，我们不是新兵了？我成三等兵了？鹿哥，你为什么是二等兵？等等，我知道了，你昨天杀的异鬼多！”
鹿不二沉吟片刻：“先去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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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城卫军的军需库当然不会建立在城门口，而是在营地外一公里处的军事禁区里，这里到处都是戒备森严的哨塔，马路上还有装甲车呼啸而过，还能听到士兵巡逻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不得不说，净土的军区在传递指令方面的效率无可挑剔。
无人机通报以后，鹿不二和何赛一路上畅通无阻。
根本就没有人阻拦他们。
而在阿卡夏圣教发放的法律文件里，他们是没有自由出入军营的权利的，倘若没有特殊指令的话，一辈子都要待在那里。
营地里还有不少士兵都接到了通知去军需库领取资源，他们显然已经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经历了，因此一路上都表现得很淡定，还有人在讨论起这次的资源分配，谈话的内容让人不寒而栗。
“昨天我老婆病危，今天尸体就被拖走了。我积累的功勋很多，上面应该会给我分配一个新的过来，希望是个年轻漂亮的。”
“我年纪大了，倒是想要个女儿来照顾我，可惜我的功勋值应该是不够，还是留着换神树髓液吧，不知道啥时候能轮到我。”
“我只希望不是个拖油瓶就行，我可没空照顾他。”
这些高能种们似乎都已经被净土里的规则所同化，沧桑的面容看不出任何表情，阴翳的眼神仿佛野兽似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他们的衣服上还有劣质的酒气和烟味，很难闻。
何赛还是个单纯的少年，自然不太喜欢这群人，下意识远离了他们，转念间又想起副官昨天对他说的话，一时间有点恍惚。
“你的老婆要来了。”
鹿不二低声提醒道。
所谓的军需库仿佛是一座巨大的藏品馆，道路两侧都有荷枪实弹的守卫把守，正门口的副官已经抱着一堆文件，等候了多时。
“来得还算准时。”
副官看了一眼手表，招手示意道：“进来吧。”
来到军需库以后，高能种们就明显收起了散漫的姿态，隐隐还有种谨小慎微的感觉，显然是在畏惧着军部的上级们。
副官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一层层的金属门，每当通过一道门就要接受激光的安检扫描，四面八方的摄像头转动着锁定每一位士兵，沿途所经之处是戒备森严的办公区，高级军官们出入往来。
“不要乱看，也不要乱说话。”
副官把文件分发给每个人，带着他们抵达了一座露天别院，这里就像是修道院般安详宁静，鸟语花香的庭院里生机盎然，圣洁的天使石像坐落在水池中央，喷泉迸射出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按照文件上的号码，找到相对应的房间。”
鹿不二的文件号码是十三，至于具体的法律条例足足有二十页之多，一时半会根本就看不完，只能先找到对应的房间再说。
“鹿哥，我走了！”
何赛的文件号码是二十七，明显是在另一个方向。
至于剩下的高能种们明显就不是第一次来这座修道院里领取资源，轻车熟路的按照对应的号码找到了房间，推门走了进去。
鹿不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抵达了十三号房间，尝试着转动门把手，房门轻轻打开，阳光扑面而来。
明媚的阳光里，冰雕玉琢的少女抬起眸子，瞳仁苍白无暇。
“初次见面，兄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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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三号
十三号房就是一间简约的宿舍，敞开的玻璃窗里灌进来寒风，白色的窗帘在风里摇曳，朴素的铁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最显眼的是一座桦木书架，琳琅满目的书籍有序排列，油墨香浓郁。
素白的房间，素白的少女，几乎融化在了阳光里。
“请坐。”
少女乖巧得像是布偶娃娃，她起身把唯一的木椅让了出来，冰雕玉琢的小脸没什么表情，苍白的瞳孔被阳光映得几乎透明，肌肤是素白得像是晶莹剔透的冰，反衬得一头瀑布般散落的黑发格外惹眼。
她站起来的时候，大概也有一米六那么高。
雪白的长裙散落开来，纤细单薄的身段像是一株莲花。
的确是很美好的一幕，鹿不二却觉得有点违和。
因为在他看来，这个房间给人一种监狱的感觉。
是的，就是监狱。
虽然他居住的环境更加稀烂，但却并没有那种窒息的感觉。
而在这个房间的宁静氛围里，他却嗅到了窒息和绝望的味道。
因为房间实在是太整洁了，放眼望去连一粒灰尘都找不到，明显是被人强制要求的，可见这里的规矩有多么严苛和病态。
当然不止如此，少女手腕上的割痕，手臂上的淤青，乃至小腿上尚未痊愈的疤痕，都证明了她曾经遭受过虐待。
可能来自别人，也可能来自她自己。
鹿不二作为病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这个女孩不是天生就白得吓人，而是严重缺血。
而且还营养不良。
“你叫我兄长？”
鹿不二没有坐，而是盯着这个女孩。
“是的，你是我的兄长。”
少女面无表情回答道：“我是你的妹妹。”
鹿不二抬杠道：“你为什么是我的妹妹？”
少女瞥了他一眼，平静回答道：“鹿不二，性别男，出生于灾变前2029年1月14日。身高187厘米，体重68公斤，就读于峰城第二中学，学习成绩优异，曾获得校长奖学金。七十二次逃课记过，八次打架处分，一次早恋警告。父母早逝，早年因为……”
“停！”
鹿不二打断了她：“你能背下我的履历？”
“是的，卡巴拉生命之树系统在启动前保存了你所有的资料，由神圣智体网络分析处理。我不仅能背下你的履历，也记得你的穿衣喜好，饮食习惯，兴趣爱好，性癖取向……”少女回答得很认真。
“最后一项就免了吧，你这个年纪不用懂那么多。”
鹿不二头皮发麻，早知道会这样他就该在戴上欧洛拉的虚拟头盔之前把电脑里的东西都删干净，包括网上的浏览记录。
大数据是真害人啊。
没想到，少女却平静回答道：“按照《至高联邦公民法》规定，我今年已满16岁，已经可以承担成年人的责任和义务，目前我已经掌握了进入高能种家庭所有的技能，请尽情使用我。”
最后一句话听着有点怪怪的。
“这么说，你就是我得到的……”
“社会资源，或者说……家人。”
“你会跟我组建家庭？可我住在军区的营地里。”
“我已获得进入军区营地的资格。”
“可是那里的生活环境很差。”
“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鹿不二以手扶额，至高联邦的律法制度真是荒唐。
他再次摸出那份复杂的文件，一页页审阅起来：“好吧，看来我们真的已经成为了合法意义上的家人。我们甚至都已经有了家庭户口，我是这个家庭的户主，而你是除我之外唯一的家人。”
只是当他看到文件的最后一页时，眼瞳却微微一缩。
因为那是女孩的个人档案。
档案里的她没有名字，而是被称之为十三号。
“警告，十三号，个人能力评级为劣等种，主要表现为大脑发育障碍，性格思维存在严重缺陷，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因行为怪异曾经遭到多个家庭驱逐，有自虐自残等倾向。目前经过治疗后病情趋于稳定，倘若再次出现上述异常行为，可上报人口资源局进行处理。”
档案里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至于关于十三号的个人的资料，根本就没有任何记载。
这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孩。
“你叫十三号？”
“是的。”
“你没有名字么？”
“曾经有。”
“叫什么？”
“思娴。”
“思娴？姓氏呢？”
“没有姓氏，我不是破茧者，我是在净土里出生的。对于净土里出生的低能种而言，我们的姓氏随着家庭的变化而改变。”
鹿不二微微颔首，净土的存在已经超过五百年，当初第一批破茧者自然而言也会留下后代，他们是没有经历过当年那个时代的。
“所以你现在跟我姓？”
他想了想：“鹿思娴？”
赋予了姓名以后，女孩的眼神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波澜。
“好的，鹿思娴。”
鹿思娴微微欠身：“兄长大人以后的生活由我来负责。”
鹿不二已经将近十年没有体会到拥有家人的感觉了，而且对于这种尊称非常的不适应，便强调道：“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兄长大人？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或者喊我哥哥也可以。”
鹿思娴倒也不矫情，平静说道：“好的，哥哥。”
当然，这句哥哥喊得毫无情绪。
鹿不二总觉得哪怕让她喊主人，她都会表示无所谓。
只能说，真听话啊。
这就是至高联邦的律法，会把一些生来就具备缺陷的低能种加以培养，以一种废物再利用的方式分配给高能种们使用。
美其名曰组建家庭。
鹿不二叹了口气，却发现少女弯下腰来，在他掌心仔细地嗅。
“喂，你做什么？”
他吃了一惊。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行为怪异？
鹿思娴在他的手掌心仔细闻了闻，轻声说道：“哥哥刚刚跟异鬼战斗过么？你的右手上，有股异鬼的味道。”
有那么一瞬间，鹿不二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他的眼瞳剧烈颤动起来，几乎用一种见鬼的表情，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
妈的，这女孩是什么东西？
要知道他的右手，可是藏着他目前最大的秘密。
鹿思娴抬起头来，困惑地凝视着他。
“没，没什么。”
鹿不二沉默片刻，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惧，默默攥紧了自己右手，抬起头望着空白的天花板，避开了少女的身体。
看着这么瘦，发育得倒是不错……
·
·
时至今日，鹿不二总算是明白了至高联邦的这套玩法。
因为至高联邦推行的律法，在人口资源这方面追求的是最合理的分配，往往都是在各个领域都最为匹配的一批人在一起组建家庭，这样能够让生产力经过排列组合的方式变得最大化。
比如瞎子和聋子，单独都很难生存，凑在一起反而能活下去。
当破茧者们来到净土以后，大多数都是孑然一身的，想要快速适应并且融入这个时代，最好的方法就是跟家庭捆绑。
恰好净土里还有那些由于各种缺陷而无法匹配到家庭的人，他们就成了分配给破茧者们的最优人选，反正都是挑剩下的。
因此他们才会被当做物品一样分配出去。
对于破茧者而言，他们拥有了可以照顾自己生活的家人。
当然，佣人更准确一些。
而对于这些可怜人而言，他们也得到了高能种的庇护。
也就等同于跨越了阶级，享受了一部分高能种的权利。
真残酷。
兄妹俩穿过阳光明媚的花园，喷泉里喷洒着晶莹的水珠，花园的土壤里生机盎然，有嫩绿的枝芽钻出来，还有蚂蚁在攀爬。
离开了这里以后，可就没有那么暖和了。
军营的环境对于这里，简直就是难民窟。
鹿不二自己算是扛造的，鹿思娴多半是悬了。
“哥哥，我来帮你拿文件。”
“哥哥，停一下，你的鞋带开了。”
“哥哥，这边走，请让我来帮您带路。”
鹿思娴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布偶娃娃，乖巧听话。
偏偏是这么听话的女孩，鹿不二却非常的不适应。
“我不是废物，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做。”
他纠正道：“你不用像个工具一样，能不能有点情绪波动？”
鹿不二无奈的训斥，鹿思娴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听着。
恰好此刻，何赛迎面出来了。
鹿不二抬起头，震惊地望向他。
两大孤儿对视一眼，表情都很有意思。
“鹿哥，你听我解释……”何赛的身边赫然跟着一个成熟妩媚的女人，正亲切地挽着他的手，帮他整理着衣领，温柔体贴。
少年的表情羞涩又扭捏，欲拒还迎。
恰如花园里生出的那抹嫩绿枝芽。
“何赛，你居然还真领了一个老婆？”
鹿不二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布偶娃娃，委实无法理解兄弟俩的差距为什么会这么大：“恭喜，你要成为男人了。”
“大我十岁，而且还是别人的。”
何赛憋了半天才说道：“我也不想的……”
好家伙，只能说神圣智体网络也太会来事了。
灾变之前的何赛，曾经就表示自己想要一个成熟御姐类型的女朋友，没想到一晃五百年以后，居然在净土里当了一回曹贼。
伤风败俗啊。
“快点走，你在修道院里是怎么学习的？”
门廊里响起了男人呵斥声：“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女儿，你要为了我的生活质量而服务！哭什么哭，再哭今晚没你的饭吃！”
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修道院，背后跟着啜泣的小女孩。
鹿不二震惊地抬起头，看到小女孩的脸上赫然有个巴掌印。
他默默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怎么会？”
何赛脸色苍白：“那是张老板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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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异鬼之潮
根据鹿不二在法律文件上看到的条例，这座修道院里可分配的人口资源都是军需品，必须要经过严格的训练才能达到可以被分配出去的标准，而每一批的达标率，往往不足百分之三十。
这种苛刻的训练对于成年人而言都未必能受得了，更何况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撑下来的。
显然，何赛也读完了那份法律文件，因此才会如此吃惊。
“阿冉啊。”
何赛身边的女人轻轻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呢，据说是因为三番四次离家出走，才被他的家人送回到福利院。这种被遣返的小孩子通常不会再分配给普通家庭，而是会接受更严格的训练。她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评级会稍微高一些，是二等兵的资源。”
她强调道：“我是三等兵的资源。”
鹿思娴发现众人的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歪着头平静说道：“我是一等兵的资源，通常不会分配给二等兵。但因为哥哥是罕见的神圣暴动症患者，因此破格得到了我的使用权。”
原来如此。
“鹿哥，怎么办啊，张老板的女儿还不到十岁，那个兵痞子会对她好么？而且那可是前线啊，太危险了！”何赛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三好少年，来到净土以后也没改掉当年急公好义的性子。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目前来看也没什么很好的办法。我们目前不确定，她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保障她的安全。先观望一下吧，看那个兵痞子对她怎么样。”
鹿不二想了想：“再想办法通知老张。”
其实具体的情况，他心里已经猜到了。
小姑娘来到五百年以后的净土，始终都是孤身一人，被分配到了新的家庭，却因为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从而屡次离家出走。
直到被现有的家庭遣送回福利院，这才被分配到了这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那次相遇害了她。
也害了老张。
然而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父女相认总不能是错的。
天王老子来了，都是这个理。
“可是如果那个兵痞子虐待她怎么办？”
何赛凑过来偷偷问道：“我们总不能不管吧？”
鹿不二沉思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前线战场上，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对不对？如果那家伙真的虐待了小姑娘，指不定他哪天就死在异鬼的手下了呢？人在做，天在看，做坏事是要有报应的。”
说完，他招了招手，领着自己的布偶娃娃就走了。
只留下何赛和他名义上的妻子留在原地，总觉得刚才那番话里有种耐人寻味的味道，仿佛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总觉得鹿哥好像已经有打算了。”
他挠了挠头：“喂鹿哥，等等我！”
得到应有的人口资源以后，理应要前往信息库去进行登记，顺便可以查询自己的具体功勋，以及稀缺物资的排期等等。
修道院的最深处就是所谓的信息库，看起来就像是中世纪的骑士聚会所一样，有专门的牧师为军部的军人们服务，据说净土的原住民在得到神圣洗礼的资格以后也会来到这里登记教籍，顺便受洗。
等到掌握神圣律动以后，就会进一步得到军籍。
这里是只有军人才能出入的地方，高能种的家人们会被集中送回营地，由此可见不同阶级的区别待遇，真的是无处不在。
在副官的带领下，高能种们在这里排队等待。
排队的时候，何赛充分发挥了社交能力，压低声音说道：“鹿哥，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个带走张老板女儿的家伙叫卢瑟，一个混血串子，不是破茧者……而是柏木教官的侄子，关系户。”
鹿不二眯起眼睛：“看起来还挺难搞的啊……”
啪的一声。
卢瑟随手把自己的手拍在前台上，拽着脸说道：“查询功勋值，兑换一瓶高级麦芽酒，再要两枚宗师级记忆晶片。”
说着便摸出自己的圣徽。
高能种们对视一眼：“几个菜啊，要酒也就算了，还要两枚宗师级记忆晶片？你的功勋值够不够啊？别出丑了啊。柏木教官向来公正，你到时候可别去找人家哭鼻子啊。”
卢瑟瞪眼：“你们不信就看着。”
没想到前台的牧师，礼貌说道：“抱歉，您的功勋值不足，目前累积的功勋只有一百五十四，并不足以兑换到您所期望的物资。”
高能种们一阵哄笑。
然而卢瑟却并不生气，只是说道：“没关系，那就把我的日常所需品上调一个等级就可以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够晋升一等兵？”
牧师回答道：“还需要累积八百四十六点功勋值。”
卢瑟转身就走了，丝毫不在意战友们的嘲笑，甚至唇边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低声说道：“一群白痴。”
恰好这一幕，被鹿不二给捕捉到了。
“鹿哥，鹿哥？”
何赛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鹿不二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意思？”
“你看，理论上他想要的东西，应该需要非常多的功勋，他自己会不知道自己最近杀了多少异鬼么？可他偏偏要这么问，还要被其他人嘲笑，偏偏一点儿都不生气。跟他之前领走张老板女儿时表现出来的态度截然不一样。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很暴躁的人才对。”
“对啊，他为啥不生气呢？”
“我有办法打听，很快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等到鹿不二和何赛去核实功勋的时候，他们哥俩加起来就四百多功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兑换什么东西。
最后还是在副官的建议下，他们还是先升级了日常用品。
之前他们的日需品级别是下级，如今换成了中级。
耗费了一百的功勋，但愿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一点。
剩下的三百功勋，他们兑换了两枚内含近身搏斗术的高级记忆芯片，用来提升自身的作战能力，属于自我价值的投资。
“鹿哥，你怎么换两枚一样的？”
“你一枚，我一枚。”
“可是功勋大多数都是你的。”
“闭上嘴，别吵吵。得到记忆晶片以后，也不要过于懈怠，每天保持锻炼和警惕，不能跟这里的其他人一样。”
“哦，知道了……”
鹿不二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因为那群异教徒的存在让他对西城区前线的安危表示担忧，这个时候必须要尽快的提升实力。
否则的话，很有可能生存不下去。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变故很快就发生了。
因为当天下午，整个军事禁区内都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第三城卫军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重复，第三城卫军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
·
第三城卫军驻地的军事禁区深处，位于地下一百米的停尸房里，随着白炽灯闪烁着亮起来，照亮了一具具枯萎的尸体。
“呕。”
原晴实在是受不了这股浓郁的尸臭，哪怕她戴着护目镜和防护口罩，也依旧被恶心得不行，扶着椅子一直干呕。
虽然很不情愿，但她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有关人类城邦的安全的确事关重大，以第三城卫军的常驻军力是不可能解决如此庞大的异鬼潮，只能把情况上报到城主府向其他军团抽调军力，再借助教会的力量分析灾害源头。
“怎么，怀孕了吗？”
有人坐在轮椅上，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是个白发苍苍的年轻男人，分明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沧桑感，他披着漆黑的兜帽衣，衬里却是一件白大褂，黑和白的颜色格外的和谐，仿佛他身上只有这两种颜色。
以青木为首的审判官们都站在他的背后，沉默的跟他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望向他背影的眼神里，隐约透着畏惧。
“龙雀先生，请你尊重女性。”
原晴冷冷说道：“现在的你，未必能打得过我。”
当然，如果是八年前，她大概是不敢说这种话的。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从天主圣城来的，曾经是异端审判所的大裁决战长，手里沾满无数鲜血的刽子手，令人闻风丧胆。
这位曾经的大裁决长，就活跃在异端审判所最辉煌的时期。
那个时期异端审判所可谓是权势滔天，下到底层平民上到联邦总统，乃至圣教的枢机会和教皇陛下都敢查，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当时还流传着一句名言：
“异端审判所抓人，不需要证据！”
只要有一位审判官指着你的鼻子说你异端，那你就完了。
那时候副教宗作为异端审判所的最高长官，可谓是权势滔天。
后来，外卷到了极致就卷不动了，只能开始内卷。
盛极一时的异端审判所开始内斗。
于是咔嚓一下，垮掉了。
据说那场血腥的内斗死了太多人，龙雀先生是为数不多活下来的人之一，可见其手段和能耐，远非常人可比。
名为龙雀的男人也不介意，摆手说道：“我都坐在轮椅上了，当然打不过你了。我只是让你转移一下注意力，人在极端情绪的作用下，是可以一定程度上忽略环境的干扰的。”
他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着铁床上的腐烂异鬼，淡淡说道：“女孩子确实不适合来这种地方，当年你非要闹着加入异端审判局就是个错误。作为审判官，清除灾难只是其中一环，更多的时候你要调查灾难的源头，去处理制造灾难的人……解剖验尸，在所难免。”
原晴冷着脸在旁边不说话，尸臭这东西的确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从古至今验尸这项技术都是对人类的生理和心理的一种考验。
据说成为审判官的第一项考核，就是跟异鬼的尸体在一张停尸床上睡一宿。
“原晴少校，喝口水吧。”
一位年轻俊秀的军官殷勤地递上水杯。
“在这喝水，恶不恶心？”
原晴翻了一个白眼。
年轻军官吃了瘪，不说话了。
停尸房里陷入了沉默，只有龙雀拿着放大镜，还有手术用的刀具在翻弄着尸体，良久以后才笑道：“嗯，查出来了，所有的异鬼由于外在因素畸变的，七十二个小时之前还是茧中沉睡的人类。有人用特殊的手段污染了他们，甚至还掌握着控制他们的方法。”
这头异鬼的大脑已经被切开了，显然是被做了脑神经的研究。
没人知道龙雀是怎么发现的，但谁都没有质疑他的说法。
“有人能污染异鬼，甚至还能够控制他们？”
年轻军官面色变了。
茧中沉睡的人类，对于如今的至高联邦而言始终是个难题。
因为这些时间之茧大多数都在往生之地里，一旦有人类大规模的进入那里，就会引发很可怕的生命灾害，甚至唤醒某些沉睡的怪物。
而分批次派人进入往生之地，效率又太差。
贸然挪动时间之茧，也可能会导致茧中的人类发生变异。
因此寻找时间之茧这件事的成本就会大到难以想象。
只有被确定的顶级人才，才会得到这种待遇。
通常情况下，至高联邦都会定时派人出去寻找破茧者。
能带回来一个算一个。
如今这些往生之地的时间之茧被居然污染了，这对人类文明的未来无疑是一种巨大损害。包括那些畸变的异鬼，也是巨大的威胁。
“所以说，这次的异鬼潮，跟污染有关？”
年轻军官低声说道。
龙雀抬起头，淡淡说道：“也有可能跟圣山有关。”
这一刻，停尸房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圣山这个词，惊到了他们。
“青木，你们最近刚刚从往生之地回来。”
龙雀抬起头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青木沉默了片刻，摇头：“我除了带回一些破茧者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那些破茧者有可能有线索，我可以去问问。”
他的下属们也都保持着默契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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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龙雀
当警报声回荡在西城的时候，鹿不二回到了前线的营地。
破败的废墟已经被清理完了，施工队悬挂在金属壁垒上进行修补，杂工队负责在城门口设置陷阱和战壕，物资队的人带来了军人们所需要的用品，他们忙得是如火如荼，在警报声里汗流浃背。
第三城卫军全军警戒，据说是异鬼潮要来了。
“这是要出大事了吧？”
何赛喃喃说道。
“不知道，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我们保护好自己就行。”
鹿不二摇头说道：“卢瑟和阿冉看到了么？”
何赛左顾右盼：“没有啊，话说我们怎么想办法通知老张？”
鹿不二施工队里精准的找到了一个打灰工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面包走过去，回头说道：“你看这个家伙眼不眼熟？”
何赛吃了一惊：“打灰学长！”
曾经的高材生林修如今在净土里过得并不好，施工队里他只是并不起眼的一员，因为工作经验不怎么丰富的原因，偶尔还要被工头训斥，即便累得精疲力竭，还是要强迫自己工作。
当鹿不二和何赛找上他的时候，他如受惊的兔子似的吓了一跳。
“二位军爷，我错了！”
他诚惶诚恐地鞠躬，明显这两天经过了一番社会的毒打。
哪怕是面对昔日的学弟，也是如此的谨慎卑微。
鹿不二的心里有点感慨，没想到仅仅是两天的时间就可以让人有如此巨大的变化，他把手里的面包递出去，安慰说道：“没事，我们不是来找你茬的，我们是你的学弟啊！学长，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们一个地方出来的，就是要互帮互助对不对？”
何赛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面包：“你看，在净土这都是好东西，只要学长帮我们一个小忙就行。”
林修看着两块白面包咽了咽口水，他这两天都是吃白粥过的。
“什么忙？”
“你去找到摩根财团旗下的商会，有个中年男人姓张，以前是我们学校小卖铺的老板，还记得吧？这个人很好找，当初他在抵达神根城的时候，还涉嫌人口拐卖呢。你找到他以后，帮我们给他带句话，就说他女儿在西城前线，成为了军需品，但不用太过担心。”
鹿不二想了想：“因为我们在帮他照顾女儿。”
何赛明白了，这是九真一假的谎话。
真话是张老板的女儿确实成为了军需品。
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不难得知。
但假话就是，张老板的女儿目前是被他们照顾的。
这是善意的谎言，否则指不定老张能急成啥样。
“行，我们帮你们。”
林修狼吞虎咽把两个面包吃掉了，转头继续回去干活。
带话这种事虽然没有被禁止，但他生怕惹上事。
“以后有人欺负你，找我们帮忙啊。”
鹿不二瞥了一眼施工队的工头，何赛冷笑着摩拳擦掌。
那个工头的脸色明显变了，以后大概是不敢继续作威作福了。
解决了这件事以后，他们再次回到营地，愣住了。
因为曾经的破棚子已经不见了，五十米外的地方被人用碎石堆砌起了两座石屋，缝隙处还用泥浆填充，甚至铺上苔藓做了点缀。
尤其是门口还做了木制的门框，木板拼凑出来的木门也用了苔藓填充，用铰链牢牢的固定起来，门后还时不时响起锤钉子的声音，烟雾从门旁的铁质管道里冒出来，飘上了天空。
“哥哥，欢迎回来。”
鹿思娴从预留的窗户里探出头来，俏脸上沾着泥浆：“之前的棚子所在的位置很危险，所以临时挪到了这里。马上要进入深冬，只用住棚子会冻死的，石屋的保温性会更好一点。”
另一边的石屋是何赛的便宜老婆搭建的，这个女人正站在门口温婉的笑，手里还有做菜用的铲子，可谓是相当的贤惠。
不得不说，作为军需品她们都是非常合格的。
要知道搭建石屋的工作量很大，哪怕有棚子的框架在。
一天的时间搞定，真的很难。
“那啥，鹿哥……”
何赛又有点扭捏，他现在都不敢进那个房间。
鹿不二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着一把给他推了进去：“以后各住各的房间，别想晚上在我这里蹭……没有你睡的地方。”
“不，鹿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恭喜你踏入成年人的第一步，加油！”
砰的一声，隔壁石屋的房门关闭了。
鹿不二回到自己的石屋里，看到自己的军装已经挂在壁炉上烘干了，炉子里烧得很旺盛，旁边是堆放整齐的木柴。
濒临坍塌的铁床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张相对的木板床。
被褥都叠得的整整齐齐。
“这些都是你做的？”
鹿不二迟疑片刻：“其实你不用这么累……”
鹿思娴抬起头，平静回答道：“我不是进化者，如果不尽快改变居住环境，进入深冬以后我就会冻死，所以我没得选。”
“……”
鹿不二尴尬了。
下一刻他表情微变。
物资箱！
鹿思娴拎着两个沉重的物资箱放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说道：“其中一个是军区的牧师们送过来的，另一个是之前的。”
鹿不二松了一口气，检查了一下发现东西都没少。
而新的物资箱上的锁没动过。
他打开箱子，这次的食物就有不少了，除了基础的米面粮油之外，还有不少泡面之类的速食品，搭配着真空包装的火腿肠和卤蛋，当然还有蔬菜包和能量棒，以及巧克力等等。
看得他直咽口水。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一个密封的纸盒，盒子里赫然躺着一枚金色的破碎晶片，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记忆晶片。
这是高级的记忆晶片，据说内含联邦内最流行的一种综合格斗术，包含数十种拳种流派长，对于新手而言提升巨大。
鹿不二现在就有点想试试记忆晶片，但他还是说道：
“先吃饭。”
鹿思娴已经把饭做好了，给他煮了一碗泡着卤蛋的泡面，而她自己却只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白粥，只是多放了一点糖而已。
最离谱的是，鹿不二察觉到她在煮粥的时候，都在小心翼翼观察着自己的神色，只要稍有不对她就打算停下来道歉。
甚至连糖都只放了一点点。
“你就吃这个？”
鹿不二问道：“为什么不多吃点？”
鹿思娴抬起眸子，回答道：“因为没有得到允许，在以前的家庭里，我是只能吃剩饭的，来到这里能喝粥已经很好了。”
她顿了顿：“更何况哥哥还让我吃糖。”
鹿不二沉默了片刻，起身拆开一通泡面用热水泡开，再撒上调料包放在她的面前：“以后我吃什么，你也吃什么。”
“这碗粥给我喝一半。”
他吐槽道：“别搞得我像是虐待小孩一样。”
鹿思娴低头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泡面：“可我是成年人。”
“说你是小屁孩就是小屁孩。”
鹿不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虽然他不太习惯这种拥有家人的感觉，但如今这个石屋都是人家搭建的，搞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哥哥，真的可以吗？”
“可以。”
“谢谢。”
“不客气。”
吸溜一声，鹿思娴把最后一口泡面吸进嘴里，顺带着把面汤也给一饮而尽，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家伙，她以前怕不是因为能吃才会被退货的吧。”鹿不二把只剩一半的白粥推过去，三秒钟之内就被她给炫的一干二净。
真离谱
·
·
当天夜晚，石屋里的烛光熄灭。
鹿不二终于结束了这一天，舒舒服服躺在了他的木板床上，把玩着手里的记忆结晶，准备开始夜晚的自我修行。
隔壁暂时没传来什么动静，看来何赛还没准备迎来蜕变。
房间里呼吸声多了一个，鹿不二感到有点不习惯。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长时间的孤儿生活让他对一切事物都充满警惕，包括他认领的便宜妹妹，都是他戒备的对象。
鹿不二修行神圣律动需要冥想，融合记忆晶片亦然。
因此他打算等着小姑娘睡着以后再说。
鹿思娴显然还没睡，虽然她已经躺在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并不均匀的呼吸还是暴露了没睡着的事实。
鹿不二理解她，来到一个新的陌生环境睡不着很正常。
更何况还是跟一个男孩子一起住。
鹿不二很有耐心，他可以等。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鹿思娴的呼吸声始终没能均匀下来。
鹿不二实在是绷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他都快睡了。
他无奈地起身，赫然发现对面的床边有一抹寒光。
那是玻璃片的反光。
鹿思娴竟然还握着一个玻璃片！
鹿不二沉默了片刻，原来这个小姑娘也在警戒着他。
“到底怎样的经历，能让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在睡着的时候还要握着一枚玻璃片呢？能把人逼成这样，就是这世道的错。”鹿不二没有办法了，他带着记忆晶片起身出门，打算在外面冥想。
这也是防止鹿思娴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伤害他。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至于外面就安全多了，起码有无人机在空中徘徊巡逻。
趁着夜色，鹿不二把记忆晶片贴在额头，呼吸和心跳的频率渐渐进入了节奏，神圣律动在他的身上显现，他痛苦地痉挛起来。
果不其然，他掌心的诡异印记再次搏动起来，强行改变了神圣律动的节奏，他体内的癌细胞再次被吞噬，生命能量释放出来。
如此痛苦的过程，一边摧毁他又一边强化他。
他可以做到与癌共存，并且借助癌的力量让自己进化。
而在他的额头上，记忆晶片骤然碎裂，海量的记忆涌入了他的大脑，就像是洪水决堤一般冲击着他的神经脉络，把一种本不该属于他的本能，深深根植在他的意识深处，强行融合。
马伽术，空手道，截拳道，柔道，散打，泰拳，太极，八极。
无一例外都是从五百年前的世界传承下来的格斗术。
暴力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正当他沉浸在格斗的技巧里无法自拔时，有人推醒了他。
“鹿哥，醒醒！”
鹿不二睁开了眼睛，气喘吁吁。
何赛正在他的身边，满脸都是气急败坏。
“怎么了？”
鹿不二没好气问道：“夫妻生活不和谐？”
“这哪跟哪啊！”
何赛急道：“他妈的，我的记忆芯片是个低级的！”
鹿不二一愣，脸色变了：
“你确定？”
“百分百确定，我只学到了普通的军用格斗术。”
“他妈的，欺人太甚。”
鹿不二血压起来了，上次有人克扣他们的物资就算了。
这次居然还有人对他们的芯片动手脚！
要是抓到是谁干的，鹿不二早晚锤死他。
只是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去哪里说理。
“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军部有人在以权谋私，克扣士兵们的物资给自己谋私利，但我暂时没有证据。这时候如果想找人举报都不知道找谁，而且他可以反咬一口说东西是被我们私藏的。”
鹿不二气得红温了：“我们可以先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其实我隐约猜到是谁干的了，但还需要再确认一下。如果真是我猜的那样，我们只有变强了以后，才能去锤死他丫的！”
何赛用力点头：“行，我先去打探一下！”
然而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他们的营地被火把照亮。
黑衣的审判官们包围了这里，阴冷的杀气骤然弥漫开来。
何赛被这个阵仗吓到了，连连后退。
鹿不二也紧绷了起来，神情紧张。
“哟，好久不见。”
青木看着他们俩，嘲笑道：“还真是难兄难弟啊。”
黑衣审判官的尽头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发男人，无声地微笑。
“龙雀先生，收着点。”
原晴少校双手抱胸倚着墙壁，淡淡说道：“这都是新人，没听过你们异端审判所的大名，别把我手底下的好苗子给吓死了。”
“放心，我有分寸。”
龙雀的双手搭在椅子边，望向石屋前的少年们。
“晚上好，我来问你们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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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异端裁决所
鹿不二警惕地望向轮椅上的白发男人。
因为他听到异端审判所这个名字，就知道这群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而且他目前最大的依仗除了自身的癌细胞，就是当初在那群异教徒中夺来的诡异祭品，而那东西目前已经融入了自己的掌心。
异端，审判。
什么是异端，又什么是审判？
一旦被查出什么东西来，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什么事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何赛茫然回答道。
青木冷笑一声：“什么都没问，就说自己不知道？看来你们还不知道规矩，根据初代神圣君主签订的《原始契约》，隶属于阿卡夏圣教的异端裁判所在面对自然灾害和生命灾难时，具备无限执法权。”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认定你们有知情不报的嫌疑，有权无限期的羁押你们，采取各种刑讯逼供措施。倘若因为你们的隐瞒，进而导致出现重大事故，你们将会被剥夺教籍与公民权。”
说这么多不是因为他话痨，而是的确有这么做的必要。
绝大多数的破茧者对于净土的律法了解得极其有限，说白了就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法盲，无知者自然无畏。
就好像灾变前隐居在山区村子里的老大爷，你连跟他用普通话交流都很费劲，更别指望他能理解那些条条框框的法律了。
因此必须要让这些破茧者了解律法是什么，才能够威慑他们。
“所以呢？跟我们俩有啥关系啊？”
“……”
青木没有耐心了，闪电般拔刀横扫，试图来一个下马威。
然而转瞬间，他的刀却被人轻轻抓住了。
没有人看清龙雀的动作，他似乎只是轻轻推了一下轮椅就鬼魅般滑动了好几米，随意一抬手就抓住了破空的刀锋。
这一幕落在鹿不二和何赛的眼里，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退下吧。”
龙雀淡淡说道：“异端审判所也不比之前，别动不动就剥夺别人的教籍和公民权，这一套放到现在已经行不通了。”
他顿了顿：“当然是直接杀了更省事一些。”
鹿不二和何赛：“……”
分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火炬上的火光却摇曳起来，寒冷的杀气却如同海潮般弥漫开来，几乎让少年们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呵，开玩笑的。”
龙雀笑了笑：“我答应过原晴少校，尽量温和一些。”
一袭军装的原晴火炬下冷哼一声，眼前这哥俩是她手底下为数不多的好苗子，而且明显带着一股子少年气，跟那些油腻圆滑的兵痞子并不是一路人，就像是杂草堆里生出的两朵小鲜花。
她看着也算顺眼。
“这种伎俩可未必能吓到他们。”
她阴阳怪气道：“这两位当初可是差点用板砖把我给拍死。”
鹿不二明显愣住了，他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反观何赛却满脸羞耻，低头搓揉着自己的衣角。
“居然还有这种事？嗯，也难怪，一个是神圣暴动症，打起架来就把脑子给丢了，另一个……嗯，就算不打架也不太聪明的样子。”龙雀观察着两个少年，虽然微表情有点变化，但总体还算镇定。
乱世孤儿们不乐意了，怎么还侮辱人呢！
“第一个问题。”
龙雀竖起一根手指，认真询问道：“你们都是从往生之地回来的人，一路走来有没有经历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比如破茧的异鬼，又或者是被污染的土地，又或者是某种仪式？”
何赛想了想：“有啊。”
他很诚实地把当时的经历描述了一遍。
只是在鹿不二听来，却缺少了至关重要的一段。
也就是跟那群异教徒相遇的事情。
“你呢？”
龙雀的视线投了过来。
鹿不二犹豫着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当时往生之地里不止有他们这批破茧者。
当然还有青木，以及他的下属们。
“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青木他们也失去了当时遭遇异教徒的那段经历。第二种可能，我们之所以会失忆，就是青木他们做的。无论哪一种，我都不该把这件事说出来，否则会引火上身。”
逻辑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以后，鹿不二也缓缓说出了当时的经历。
当然，对于异教徒的事情，只字不提。
兄弟俩回答完问题，龙雀默默用手敲击着轮椅扶手。
“好吧，第二个问题。”
龙雀再次问道：“你们在往生之地有没有见过一座山？”
“山？”
何赛摇了摇头。
鹿不二也耸了耸肩，这玩意是真没见过。
龙雀陷入了沉默，良久以后疲惫地挥了挥手，淡淡说道：“好吧，劳烦两位了。如果以后想起了什么遗漏的细节，欢迎随时找我汇报。只要在军营里报出我的名字，没有人会拒绝为你们传递消息。”
“虽然异端审判所恶名远扬，但我保你们相安无事。”
说完，他自己推着轮椅转身离去。
青木等人深深看了一眼石屋前的两个少年，也跟着一起离开。
只留下原晴和她的副官站在火光下，目送着他们离去。
“真吓人啊。”
何赛汗流浃背：“那个家伙坐着轮椅，怎么还这么厉害？”
鹿不二摇了摇头，刚才他可什么都没看清。
“那是龙雀先生，当年神根城的第一天才，哪怕到了天主圣城都稳压那些大家族出来的子弟，一度被册封为圣徒，假以时日有望成为神圣君主。可惜，如今却沦落到这种地方来，当个大裁决长。”
原晴瞥了他俩一眼：“异端审判所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掺和，但也不要知情不报。他们之所以会上门，只是想知道往生之地里的情况而已，不会对你们做什么。尤其是，你们是我手底下的兵，他们也要给我面子。这件事，事关整个神根城，谁也没法置身事外。”
鹿不二想到了今天营地里响起的警报声，心中微沉。
“长官姐姐，是不是要出事了啊？”
何赛搓着手问道。
眼前这位女军官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似乎随时都会翻着白眼骂你一声傻呗，但她的确是非常漂亮，身材饱满丰盈，妩媚不失野性。
少年慕艾，对于这样的大姐姐的好感总比那些糙老爷们强。
所以能抱大腿就尽量抱。
“长官姐姐？果然，还是你们这些五百年前的破茧者们会说话。可惜从你这个浓眉大眼壮如熊的家伙嘴里说出来可不怎么动听，要是你旁边那个的话，倒是能接受。”原晴眼波流盼，嗤笑道。
何赛连受打击，当场自闭。
“长官姐姐，因为昨天的那群异鬼么？”
鹿不二有样学样问道。
原晴也不介意透露给他们一些消息：“嗯，大规模的异鬼潮要来了，如果守不住城门的话，对于整个神根城都是灭顶之灾。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支援……至于你们，尽可能变强自保吧。”
撂下这句话，女军官转身离开，在副官的保护下离开了营地。
营地里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鹿哥。”
何赛忽然说道：“你为啥不跟她举报，有人克扣物资的事？”
鹿不二心事重重，心不在焉说道：“委实说，我还不太相信她。因为能做这种事的人，必然是手眼通天。第三城卫军里，绝不只有我们俩的物资被克扣过，其他人难道没有尝试过么？”
“甚至有可能，这都是前线的潜规则。”
他叹了口气：“凡事都不要做那个出头鸟，先观望一下吧。”
·
·
深夜，异端审判所。
龙雀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投影设备播放出荒原上弥漫的烟尘，还有尘雾里巨大的黑影们，宛若潮水般触目惊心。
“根据我的分析，目前已确定大批时间之茧遭到了污染，对于人类未来的火种储备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损失。”
“时间之茧里的人类变成了异鬼，会产生二次危害。当异鬼们的暗质大量聚集，荒神级的异鬼也有被唤醒的可能性，那就是三次危害。如今异鬼潮集体向神根城进发，明显是受到了操控，亦或是被某种东西所吸引，那东西是什么暂时不得而知。”
“我想您也应该明白，能够污染时间之茧的东西，唯一的可能就来自于圣山。但圣山的入口已经封闭了很多年，即便是我再回去也未必能找得到正确的路，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人在幕后操作。”
“守护圣山的秘密，是神根城历代的使命。如今这种情况，我想有必要再次派出探险队前往往生之地，寻找圣山的入口。唯有如此，才能够确认圣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当年在这座城市里得罪了太多人，调查起来举步维艰，如果想让我继续调查，那我需要更多的线索，以及各个部门的配合。”
他对着录音笔说完了所有的话，然后敲了敲桌面。
一位黑衣的审判官走过来，接过录音笔：“送给大祭祀？”
龙雀嗯了一声，眺望着窗外的夜色，眼神深沉。
自然灾害，生命灾难，始终是困扰人类的一大难题。
然而如今的神根城，也要面临这种巨大的危机了。
看似目前只是一次异鬼潮，但其背后隐藏的东西可能会很可怕。
毕竟……涉及到了那座传说中的圣山。
稍有不慎，神根城有可能覆灭。
之前的几个案例，还历历在目。
比如海对面瀛洲城一座大名鼎鼎的富士山，喷发的时候迸射出大量的火山灰几乎淹没了整个城邦，前几年还有一尊荒神级的异鬼从岩浆里爬出来，咆哮着撕裂了大地，号称净土固拉多。
再比如，还是海对面的瀛洲城，海底深处一万米的位置也存在着一尊荒神级的异鬼，经常引发恐怖的地震和滔天的海啸，有几次都快把岛屿给整沉没了，因此而得名净土盖欧卡。
有的是触犯神明禁忌所付出的代价。
有的是人类早年肆意破坏环境而留下的恶果。
也有的是人类自身的欲望和贪婪，引发的内斗。
“唉。”
龙雀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异端审判所后门的铁闸门打开。
青木趁着夜色独自一人离开，再次前往了西城前线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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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青木的突袭
鹿不二回到石屋以后，倚着房门怔怔出神，在心里喃喃说道：“像是至高联邦这样政教合一的联盟，教会一般不插手世俗事务，然而一旦教会要强行干涉的事情，那必然是超脱世俗的大事。”
比如那群异教徒。
比如在他掌心消失的心脏。
这几天他看了不少相关的法律文件，对至高联邦的律法制度也有所了解，也很清楚自己卷入了多么麻烦的漩涡里。
床上的被子被掀起来，鹿思娴抬起头来，精致的脸在夜色的微光里一片瓷白：“哥哥是被异端审判所调查了么？”
显然她一直都没睡。
鹿不二心不在焉回应道：“是啊，问了一些有的没的，大多是关于往生之地的事情，事实上我都不知道那地方到底是干嘛的。”
鹿思娴一本正经回答道：“往生之地就是生命禁区，属于不再适合人类踏足的区域。五百年前的灾变结束以后，随着卡巴拉生命之树诞生，地球上多出了一种名叫暗质的东西，它能够污染任何一种形式的生命体，并且将其进行重塑，异鬼就是由此而来。”
鹿不二吃了一惊：“你居然知道？”
鹿思娴认真回答道：“我已经经过系统化的学习。”
鹿不二来了兴趣，拉了一把椅子坐过来：“继续讲。”
“通常人们会以为异鬼是由一些生命体畸变而来，实际上这是并不准确的说法。因为变异的并不是他们，而是他们体内的暗质。暗质拥有自我进化的特点，因此异鬼才会有不同的等级区别。”
鹿思娴歪着头回答道：“极个别的异鬼，在特殊情况下对同类也具有攻击性，它能够吞噬同类体内的暗质，完成自我进化。最后进化成非常可怕的东西，有的甚至能毁灭一座城市，嗷呜。”
微弱的烛火里，她抬起双手虚握成爪，做出了凶狠的表情。
当然，这不是故意卖萌，而是为了更生动形象的表达。
虽然看起来确实很蠢萌。
尤其是配合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鹿不二想到了自己干掉的那只个头特别大的异鬼。
或许就是属于此类。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问我有没有看到山？”
鹿不二百思不得其解。
鹿思娴想了想：“或许他们想问的是圣山。”
“圣山？”
“圣历198年，第三代神圣君主康斯坦丁尚未加冕前，曾是游离于城邦外的流浪者。直到某一天，他和他的拾荒者小队找到了一张灾变前的藏宝图，循着地图上的指引踏上了寻求神迹的旅程。在一头独角兽的带领下，穿越了无尽的迷雾，走过了一座座往生之地，最终见到了一座隐藏在特殊维度的山，继承了神话时代的遗产。”
“听起来就像是神话故事，但也确实合乎逻辑。因为当初人类在北极找到的生命神树，只是神灵遗产的最主要的一部分。没有人知道那个神代的文明从何而来，但它的遗迹绝不止有这些。康斯坦丁从圣山里走出后，得到了神赐般强大的力量，开创了新的时代。”
“当康斯坦丁加冕神圣君主以后，册封了他的同伴为神根城的城主，由此建立了神圣家族，即罗素家族。罗素家族自得到册封以后，就肩负着守护圣山秘密的使命，即便如今他们的家族已经没落。”
“直到第三代神圣君主康斯坦丁晚年癫狂身亡，圣山的秘密都未曾公布于世。但在过去的七十年里，圣山屡次发生未知的异变，驻守在神根城的罗素家族，曾屡次派出小队前去调查，清除异变。”
鹿思娴就像是机器一样背诵着她所知道的内容，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小学生朗读课文都比她声情并茂。
“等会，神圣君主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凌驾于世俗和宗教之上的，至高无上的荣耀，仅次于神明的王座。”
鹿不二吃了一惊：“这些也是上面让你学的？”
他总觉得这种级别的事情，绝非是低能种所能接触的。
连他都未必够级别。
“不记得了。”
鹿思娴歪着脑袋想了想：“总之就是能想起来这些事。”
鹿不二想起她的资料上的那些警示，总觉得这个小姑娘的来历可能不一般。
“圣山的异变是未知的，那么他们怎么在知道清除？”
他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鹿思娴摇了摇头：“圣山的异变是未知的，但是异变的原理是肯定的。因为根据第三代神圣君主康斯坦丁留下来的资料，圣山是一座遍地都是暗质的圣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她的眼神变得专注起来，随手撕下一卷手纸，用笔在上面涂画。
鹿不二却发现她在画画的过程中，眼神变得空洞起来，她的瞳仁本就偏白，这么一来就显得有点诡异，甚至是隐隐透着狰狞。
那幅画是非常的抽象，传说中的圣山像是魔鬼的尖角伸向天空，山体却流淌着漆黑粘稠的物质，像是石墨又仿佛燃烧的余烬。
鹿不二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这就是所谓的暗质，跟他掌心的那个东西一模一样！
他的右手微微颤抖起来。
怪不得鹿思娴之前特意低头去嗅他的掌心，声称嗅到了异鬼的味道，原来不是在胡说八道。
见鬼。
鹿不二终于知道自己掌心的变化是怎么回事了，然而这很有可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危险。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鹿思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眼神变得呆滞又空洞，神情困倦疲惫。
仿佛智商被清零了似的。
似乎刚刚画出那幅画，耗尽了她所有的精气神。
鹿不二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了，如果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低能种，是不可能接触到关于圣山的知识的，更别说画出那座山的样子。
为了保险起见，肯定是给她掐死是最好的。
但是鹿不二做不出来这种事。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挺可怜的，就像是当初的自己一样。
有机会的，还是要查出来她到底是什么人。
不然总觉得不安心。
“鹿思娴？”
“哥哥。”
“你是不是很累？”
“嗯。”
“那去睡觉吧。”
“哥哥呢？”
“我也去睡觉。”
“哦，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你在我被窝里埋炸弹了？”
“没有炸弹。”
“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忘记了……”
鹿思娴显然是敷衍的回答，就像是脑瘫儿一样呆呆傻傻的，一个翻身就从床上滚落了下去，裙摆翻了上来，露出雪白的肌肤。
鹿不二无奈把她抱上床，她的体重很轻，像是小猫一样。
希望她睡一觉起来能恢复正常，否则他心态可就崩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的房间却响起了咚的一声。
鹿不二吃了一惊：“难道何赛那家伙开车了吗？”
没想到又是重重的碰撞声，仿佛拳拳到肉。
房门被撞开，一声痛苦的闷哼。
鹿不二意识到出事了，急忙打开门看了一眼。
石屋外的火把下，何赛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捂着小腹痛得直吸气，话都说不出来。
“哟。”
男人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扭头说道：“又见面了。”
黑暗里，男人抬起了头颅，露出一张熟悉又冷酷的脸。
青木！
鹿不二第一反应是自己因为说谎而暴露了，但立刻就发现事情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样，因为对方是孤身一人折返回来的。
大概率是想打个出其不意。
这种行为，很大概率不代表异端审判所。
“你想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说道：“放开何赛。”
青木狠狠地踩了下去，巨大的力量让何赛发出一声痛呼。
“可以，把你们拿走的东西给我。”
青木舔着嘴唇，嘶哑说道：“那位安警官和姓张的老板都已经交代了，我要的东西就在你们的手上。我知道你们可能已经忘记了那东西是从哪来的，但你们应该知道，它不属于你们。”
他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一字一顿：“拿出来。”
巨大的惊惧在脑海里炸开，鹿不二的思绪如狂风暴雨。
青木的这句话，彻底点醒了他。
原来如此，他的谨慎是对的。
青木根本就没有失去往生之地的那段记忆。
如果鹿不二今天坦白表明自己还保留着有关异教徒们的那段记忆，很有可能就会被他给盯上，绝不会有好下场。
龙雀会不会保他是个未知数。
而青木的背后，大概率还有着别的势力。
鹿不二猜测他们要的东西就是那个心脏吊坠。
可惜他已经交不出去了。
阴冷的杀意扑面而来，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
青木说安警官和张老板已经招了，大概率是诈他的。
这就是一个囚徒困境的小把戏。
安警官和张老板都不知道东西在他手里，根本就没法交代。
除非是被拷打以后没办法了，把锅甩给了他。
青木估计认为他们四个是一个团体，才会故意套话。
也就是说，青木大概率也不知道东西在谁手上。
更不知道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鹿不二平静说道：“我没有拿你们的东西。”
青木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然拧转腰身一记凌厉的扫腿砸了过去！
砰！
这一脚砸碎了旁边的木桩，鹿不二在关键时刻侧身闪过。
呼啸的劲风撩起了他的额发，暴露出他微缩的瞳孔。
“嗯？”
青木明显有些意外，连续的扫腿如狂风般突脸！
砰砰砰！
鹿不二面对这种攻势，冷静地用交错的双手格挡，格斗的本能已经根植在他的脑海里，他仿佛经过千锤百炼的格斗家般娴熟地抬肘上挑，不偏不倚架住了对方最后一记劈腿。
砰的一声，他的重心下沉，屈膝卸去了从天而降的力道。
青木的眼神变了：“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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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鹿不二的计划
鹿不二架着双臂格挡，感觉到对方施加在右腿上的力道正在放松，正当他也准备卸力后撤的时候，却迎来了狂风暴雨般的鞭腿！
对手的每一击都凌厉狠辣，无一例外都是朝着他的面门去的，好几次都从他的眼前呼啸掠过，掀起的一道道劲风如刀割面。
最后一记势大力沉的正蹬腿轰向他的胸膛，虽然还是被他用双臂的肘关节格挡下来，但巨大的力道却震得他两条胳膊酸麻不已，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一根木桩，再也无路可退。
青木抢步过来，右手出拳上挑，直袭下颌！
砰！
鹿不二双手交错护住下巴，结结实实地握住了对手的拳头，趁着这个机会拧转腰身，全身如一根麻绳般贯通发力，膝顶反击！
可惜就在这招膝顶要命中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爆发！
随着木桩的应声碎裂，鹿不二被震得踉跄倒退。
关键时刻是青木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道，直接用拳头把他给顶得飞出去，就连木桩都再也承受不住，从中间断裂开来。
迎面而来的是凶猛的拳击。
左摆拳，右摆拳！
乃至，寸拳！
鹿不二陷入狂暴的攻势里只能被动防御，身体却渐渐承受不住这种势大力沉的轰击，或许这就是硬实力上的差距。
根据估算，青木大概是第二界的破茧者，跟他差了一个位阶。
而且这家伙只是用近身格斗术，还没有拔刀！
“高级记忆晶片，也弥补不了你跟我的差距，如果你就这么被动防御下去，我可以把你活活震死。”青木根本没有停下攻势的想法，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压迫着眼前的少年，拳拳到肉。
然而打到现在连他也略微心惊。
这才几天啊，曾经随手就能捏死的菜鸟，却已经能够顶住他的近身攻势了，这种神速的进步对于新人而言也太快了。
鹿不二心脏狂跳，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起来，眼底泛着愤怒的金色，显然是神圣暴动症已经开始发作，战斗的本能被唤醒。
在暴雨般拳击的间隙里，他找到机会拧身甩腿！
砰！
青木错愕地倒退半步，右手衣袖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鞋印。
“别指望我只挨打不还手。”
鹿不二嘶哑说道：“这一脚换我一个蛋黄派，你还欠我一脚。再说一遍，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你还要继续打下去么？”
其实他也觉得奇怪，刚才的打斗闹出的动静也不小了，到现在愣是都没人发现。
“你指望着别人会发现？我既然来了这里，那就有办法屏蔽无人机的锁定，当然也能让别人听不到……呵，你听说过，吸音石么？”青木从怀里取出一枚用绳子悬挂的磁石，在他面前微微摇晃。
似乎就是这东西，吸走了他们战斗时所发出的声音。
接下来，青木一个猛撞突袭！
这次对手的速度太快，鹿不二在猝不及防之下再次被震得连连后退，胸口仿佛被巨大的攻城木给锤了一下，气血翻涌。
他眼前一黑，以手撑地稳住身体，大口地呼吸。
“大家都是高能种，但我的天赋好像不如你。”
青木冷冷说道：“可惜你没时间赶超我了。”
很显然这家伙是站在胜利者的位置，才会有如此高姿态。
然而，鹿不二其实还能打。
因为他沉睡他身体里的，名为暗质的诡异物质竟然躁动起来，从掌心的血管脉络流入了身体内部的结构，消除着他身上的淤青肿块。
暗质流淌在体内的时候，他的生命能量更加的狂暴沸腾，野兽般的本能即将爆发出来。
若不是他强行压制，恐怕会当场失去理智。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呼吸如风，心脏狂跳。
对于这样的情况始料未及。
青木以为他是被打到没有还手之力了，实际上他是惊讶于体内的神异变化，感受着暗质涌入体内以后爆发的力量，一时间有些失神。
“我再给你二十四小时的时间考虑，如果你们再不交出那东西的话，届时你就会先听到那位安警官的死讯。执法队的巡警，每天都要执行危险的任务，要是突然有一天牺牲，也不足为奇。”
青木似笑非笑说道：“至于那个姓张的老板，可就一辈子都没有见到女儿的机会了。当然，还有你的好朋友……何赛。”
他转头瞥了一眼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少年。
“我有很多种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他顿了顿：“包括你，以及你新的家人。”
鹿不二隐约明白了。
青木之所以留手，其实就是因为无法确定那个东西在谁手里，只是暂时把怀疑的目标放在他们几个人身上，才有了今晚的拷打。
也就是说，这家伙就是个无头苍蝇，根本没有线索。
否则的话，青木应该会直接找到他，逼他把东西交出来。
没必要再去找其他人。
“活下来不容易，别因为怀璧其罪把命丢了。”
青木丢下这句话，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似乎这些人在他的眼里就像是随手都可以捏死的蚂蚁，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
然而当他踏入黑暗里以后，却摸着被踢到的手腕，眼神阴翳。
鹿不二体内的暗质重新沉寂下来，他死死盯着黑暗里渐行渐远的背影，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良久以后，他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回到石屋前：“怎么样？那家伙应该是没下死手，起来活动一下看看有没有事。”
何赛被他给扶了起来，痛得表情都扭曲了：“他妈的，这个人是不是神经病啊，敲完门直接把我拽出来一顿揍。”
打斗的动静已经惊到了何赛的便宜老婆，石屋的窗户前出现了一张略显担忧的妩媚面容，被细微的烛火照亮。
“我没事，回去睡觉。”
何赛摆了摆手，示意女人回避。
鹿不二看到这一幕，吐槽道：“可以，御妻有术啊。”
何赛脸黑了，恶狠狠反击道：“鹿哥啊，我特么都被人揍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调侃我，你到底是不是人！”
鹿不二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就行，至于你挨的揍，当然不会白挨，以后我得给你找回场子……不，不需要以后，明天我就想办法治他丫的。这狗东西吃了我俩蛋黄派，居然还来找茬。”
何赛却犹豫了：“鹿哥，那家伙势力大，要不就算了？反正他要的东西，我们也没有，他早晚都得放弃的。”
鹿不二却不这么想。
因为青木是不在乎他们的命的。
如果他们真的什么都拿不出来，反而才有生命危险。
因为青木会杀了他们灭口，防止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忍让是不会得到尊重的。”
鹿不二轻声说道：“凶狠才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手段。”
目前他有两个办法，核心都是举报。
第一，把今晚这件事举报到军部。
这条路大概是行不通的，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上面的人是什么德行，万一人家蛇鼠一窝沆瀣一气，那你就完蛋了。
更何况，人家只是来揍了你一顿，没把你怎么样。
就算是举报到军部，也解决不了这件事。
第二，那就是把往生之地里的真相，举报给异端审判所。
直接捅到龙雀那里。
但这么做，就要赌对方的人品了。
鹿不二目前最大的优势，就是他还记得往生之地里所发生的一切，对于异端审判所而言他是有价值的，也有筹码。
“何赛，你觉得那个龙雀像好人吗？”
鹿不二忽然问道。
“我感觉，不像。”
何赛想了想：“有点可怕。”
“没关系，明天做个实验，试探一下。”
鹿不二知道举报只是权宜之计，打铁还需要自身硬。
只要实力提上去了，根本就不惧怕别人的威胁。
原本的他只打算利用来自神秘吊坠的诡异律动，配合体内的癌细胞无限压榨出生命能量来快速进阶，如今的他却找到了暗质的使用方法，说不定可以成为他变强路上的另一大助力。
“先回去睡觉，明天听我计划行事。”
鹿不二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打发挚友回去休息。
他今晚还要继续修行。
·
·
翌日清晨，鹿不二是被隔壁酥麻的呻吟声吵醒的。
“嗯？何赛想通了？”
昨晚的事情让鹿不二有了紧迫感。
他修行了一整晚的神圣律动，生命能量在他的体内如潮汐般起落，除了略显疲惫以外并没有任何副作用，就是不知道在进化之路上的进度累积得如何，也不清楚距离下一个阶段还有多远。
他起身打水，准备去刷牙洗脸，忽然发现隔壁屋子的门没关。
何赛趴在床上，女人正在给他按摩。
“哟，马杀鸡啊。”
鹿不二调侃道。
何赛不停翻白眼，不知道是酸爽还是疼痛。
“我家以前是在三环开按摩馆的，跟父亲学过一些手艺。”女人温婉地回答，看起来的确是个不错的贤妻良母。
妻子没有必要跟丈夫一个姓，所以她保留了以前的名字。
安妮。
“鹿哥，我怎么感觉我腰膝酸软浑身无力，还有点眩晕耳鸣的症状，昨晚还一直冒冷汗，浑身发冷，该不会是被揍出毛病了吧？”
何赛有点担心。
鹿不二刚准备说什么，背后就响起一个冷淡的声音。
“如果是遭到殴打，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鹿思娴起床以后也出来打水洗漱了，睡眼朦胧的她看起来宛若布偶娃娃般呆萌，一本正经回答道：“你这应该是肾虚。”
她明显还没从昨晚的状态里彻底恢复过来，言行举止还是有点呆呆的：“哥哥早上好，记得二十分钟后来吃早饭。”
说完她就回屋了。
何赛面红耳赤，头皮发麻。
根本就不敢回头去看安妮的表情。
鹿不二看到他没有因为昨天被揍的事情产生心理阴影就放心了，转身环顾营地的时候就发现后勤部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过来干活了，听说他们今天还有其他军团的人来入驻，还会运来重型的城防武器。
看来事情确实很严重。
没想到第三城卫军的力量根本不够，居然还要抽调其他军团的兵力来用作城防。
想来也是，这里的高能种只有二十人左右。
再加上后续晋升上来的中能种，也不超过一百个人。
更多的还是作为低能种的炮灰。
只有多个军团的力量加在一起，才有可能抵御大规模异鬼潮。
大约半个小时后，打灰学长言而有信，真的带来了一封信。
张老板的一封信。
好消息是，张老板没什么大事，只是被揍了一顿而已，如今他在摩根财团的商会旗下混得还算可以，目前已经有晋升的苗头了，尤其是听说了女儿的事情以后，言辞诚恳地请求他们多多照顾。
坏消息是，安警官被打得重伤住院，差点就没了。
“他妈的，那个青木太畜生了！”
何赛看完信以后，义愤填膺。
“记住我说的话，按照计划行事。”
鹿不二平静说道：“他蹦跶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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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驱虎吞狼
鹿不二今天的早饭是青菜粥配卤蛋，搭配一个能量棒。
前线能吃到这样的东西已经算是不错了，最起码能保证果腹感和军营的营养。如果有人舍得用大量的功勋去兑换的话，还有烧鸡牛排或者烤羊腿之类珍馐美食，当然那就属于奢侈品的范畴了。
高能种的确是有优待的，但也需要你证明自己的能力来争取。
而不是给你评一个高能种，就能混吃等死。
“鹿哥，我回来了！”
何赛屁颠儿的从营地里打探消息回来，进化以后他的自愈速度还可以，突出一个肉厚加抗揍：“我打听到了，除了咱们之外其实有不少人都遭遇到物资缺斤少两的情况，有个活的最久的老兵已经遇到十多次了。但之前，也有人去闹过，最后都不了了之。”
鹿不二低头整理着军装和装备，抬起头问道：“怎么说？”
何赛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军需库那边的解释就是，整个军部的物资储备都不足，难免会出现这种情况。特殊时期，大家都得勒紧裤腰带。还有几次，是军部的特殊军团强行征用了我们的物资，所以东西到手里就这么多。有问题可以反馈，上级会给予补偿。”
“怎么补偿？”
“比如加快军衔晋升的排期，或者是加快神树髓液的排期。”
“这不就是画大饼么？”
“是啊，大家都苦不堪言，但又没什么办法。”
“说白了就是在打太极，我想也有人明白这是某些人在中饱私囊，但无权无势也根本就反抗不了，只能不了了之。”
鹿不二摇了摇头：“这群狗东西。”
有人的地方就有贪婪，没想到在五百年后的未来，还是无法杜绝这种从上到下一层层捞油水的情况，神圣智体倒是给点作用啊。
“我听说，神圣智体奉行的是神的意志，那是一个覆盖整个至高联邦的巨大网络，它无处不在，无所不知。”
何赛迷茫说道：“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鹿不二想了想：“或许在这套制度被推行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考虑到了人性的不确定因素呢？总之，在我看来，求人不如求己，没有任何一套制度能让你永远满意，到头来还是要靠自己。”
“那我们还要信神么？信神也没法补偿我们的物资啊。”
何赛一脸傻白甜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按照他们的那套玩法，你不该去祈求神补偿你失去的物资，而是应该去抢走别人的物资，再请求神宽恕你。”
鹿不二耸了耸肩：“学会了么？”
何赛若有所思：“鹿哥，你是怎么懂这么多的？”
鹿不二瞥了他一眼：“你要是当了十年的孤儿，这些东西想不懂也难。毕竟这个世界会反复毒打你，直到你肯长记性为止。”
何赛挠了挠头：“那我们……该去抢别人的吗？”
鹿不二沉思片刻：“我们不主动去抢，但如果谁特么抢我们的，我们就去十倍百倍的抢回来！别废话了，张老板的女儿怎么样？”
何塞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里面有他刚刚去录的视频。
至高联邦并没有没收他们的手机，主要是这东西在净土里已经没啥用了，你也找不到配套的充电设备，也无法接收通讯信号。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以净土的文明发达程度，手机上所有的功能都有了更好的替代品，压根儿就不需要这落后的东西了。
鹿不二看到视频以后，眼神就变了。
视频里寒风呼啸，小姑娘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木屋门口劈柴，那把斧子都快有她高了，她举起来格外的卖力，手上都是冻疮。
而且左脸的肿胀到现在都没消，面黄肌瘦的。
很明显，她并没有被当成家人对待。
反观那个卢瑟，就慢悠悠地在屋门口喝酒晒太阳。
根据营地里战友们的说法，卢瑟这个人平时好吃懒做喜欢投机取巧，打架的时候从来不冲在前面，而是喜欢在后面抢人头。
这要是放在五百年前的网上，得被人喷成筛子。
人人得而诛之。
“鹿哥，我看他很不顺眼。我刚才找到他的时候，让他对小姑娘好一点儿。结果他居然说关我屁事，妈的我真忍不了了。”
“所以才要搞他啊。”
“按照昨晚说的计划行事？”
“嗯。”
无人机盘旋在石屋的顶端，柏木教官冰冷的声音响起：“二等兵鹿不二，三等兵何塞，你们有十五分钟战备时间，城门口集结！”
“机会来了，鹿哥。”
何赛舔了舔嘴唇。
鹿不二嗯了一声，正好他有个东西想要顺便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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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营地里的警报声，第三城卫军的士兵们集结在城门口，他们的呼吸声宛若兽吼般摄人，泛着金光的眼睛盯着迷雾里的异鬼。
起雾了，行尸走肉般的异鬼在雾气里穿行，海妖般仰天高歌。
“这次有几十只异鬼游荡在城门口附近，阻碍了城门口的布防，尽快把他们都清理掉。对于你们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明天就会有大人物来这里检阅。”
柏木教官说道：“不要给第三城卫军丢脸。”
“收到，长官！”
这是一次日常的清剿任务，危险系数不是很大。
尤其是对于高能种们而言，更是砍瓜切菜。
对于鹿不二和何赛而言，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也简单多了。
鹿不二在完成进化以后，那种骇人的尖啸声就再也无法对他产生影响了，他用大踏步地走在了最前面，握着佩剑在迷雾里开路，异鬼们嘶吼着朝他逼近，他也感受到了战斗所带来的兴奋。
拔剑，横扫，竖劈，斜挑！
斩击，再斩击！
一道道剑光划破迷雾，溅起一蓬蓬鲜血。
这就是进化之路带来的馈赠。
每修行到一个新的界层就可以免疫一定等级的精神侵蚀。
何赛就跟在他的后面，不紧不慢地用左轮手枪打掩护，
兄弟俩很有默契，很快就拿到了七颗人头。
“那家伙就是新人？”
“神圣暴动症，看起来还挺凶的。”
“他妈的，人头都被他给抢走了。”
刀剑撕裂血肉的声音，轰鸣的枪声，混合在一起。
第三城卫军的高能种们都不善茬，能活下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手段，不到一百只异鬼在他们面前还真的不够看。
除非出现更高级更强大的，具备特殊能力的异鬼。
“第三颗！”
卢瑟拎着斧子气喘吁吁，就看到雾气里飞溅的鲜血，那个神圣暴动症的少年如同绞肉机似的，在异鬼群里疯狂绞杀。
他顿时起了歪心思，也想跟上去捡点人头。
而这一切，都被何赛看在眼里。
鹿不二眼瞳里泛着狂暴的金色，神圣暴动症最大程度上释放出了他的凶性，他用佩剑活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抛下战友们冲进了迷雾的最深处，眼前的雾气里赫然出现了一头壮硕的异鬼。
出现了。
他强行克制住杀意，在心里喃喃说道。
根据鹿思娴的说法，异鬼们也存在着同类相食的情况。
这是他们体内的暗质在作祟，可以吸收同类的基因优势进化。
而昨夜的战斗里，鹿不二体内的暗质也出现了暴动的情况。
这让他起了一些不一样的心思。
说不定，他也可以借助暗质的力量，变得更强！
风呼啸了起来。
异鬼尖叫着挥臂横扫，森然的利爪向着少年袭来。
鹿不二侧身一剑斩断了它的指甲，再以一个猛烈的抢身撞进了它的怀里，以肘关节作为进攻武器，重击胸骨！
咔嚓一声，异鬼的胸骨断裂，可它却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痛苦一般猛的把少年扑倒在地，伸出双手想要撕裂这新鲜的血食。
然而鹿不二却并没有被它的重量压垮，反手用佩剑贯穿了的额头，体内爆发出更惊人的力量，一下子将其掀翻。
他掌心的心脏印记跳动起来，暗质从指尖钻了出来。
只见鹿不二狠狠把手插入了它的胸口，指尖的暗质如同嗅到了最新鲜的食物般雀跃着钻了进去，疯狂吞噬着它体内的某种东西。
暗质！
鹿不二感觉到了，那就是被暗质所污染的基因。
因为鹿不二释放出去的暗质仿佛是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自然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它的存在，也能感受到它因同类相食而愈发的壮大。
好极了，看来他的猜想是对的。
他体内的暗质，也能够进化！
迷雾的遮挡下这一幕根本没人注意，看起来只是鹿不二把异鬼掀翻了，顺便说了点掏心窝子的话，自始至终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当鹿不二释放出去的暗质把这头异鬼的基因吞噬殆尽以后，如活物般变得更加的壮大了，它毫无留恋地回归本体，诡异的律动再启！
这一次，他明显感受到了脑海里的狂暴杀意。
就像是昨晚面对青木时那样，生命能量疯狂的暴动。
就像是魔鬼在咆哮。
然而不一样的是，鹿不二的双手竟然出现了异变，狰狞的青筋鼓了起来，指甲如钢铁般坚硬森然，隐隐透着一缕黑芒。
“什么鬼？变成八神庵了？”
他惊讶的同时，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是异鬼的特征！
反观被夺走了暗质的异鬼，仿佛被抽走了脊椎的蛇一样瘫软下去，巨大的身体平拍在荒地上，溅起一阵阵飞扬的沙尘。
正当鹿不二愣神的时候，迷雾里冲出了一个碍事的家伙。
卢瑟抡起斧子，就要砍向那头异鬼的脑袋！
然而就在这时，何赛瞄准了他的斧子，砰的一枪！
巨大的动能震掉了卢瑟手里的斧子，他在惊怒之下骤然转过身，怒吼道：“谁开的枪？不怕误伤吗？你他妈的疯了吗？”
何赛一改往日的傻白甜，摆出一副痞子混混的架势，一把推在他的肩膀上，吊儿郎当说道：“我开的枪，怎么了？你特么想要抢我鹿哥的人头，我射你一枪怎么了？有本事你打我啊！”
他狠狠啐了一句：“我呸，抢人头的狗东西！”
卢瑟果然愤怒了，一把推在了他的胸口上，把他推了趔趄。
“你是想打架吗？新人？”
他满脸豪横，目露凶光。
然而被他这么一推，何赛竟然不生气，反倒是轻轻地笑了。
鹿不二抬起头看到这一幕，也笑了。
因为何赛的军装敞开着，白色的衬衫上已经有了沾满血的掌纹。
卢瑟的掌纹。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战友们从迷雾里冲了出来，大吼道：“快快快，教官发火了，还有三十只异鬼没清理完，你们在干嘛？”
后方响起柏木教官的咆哮：“废物们，我刚刚明明说过要你们不要出岔子？你们现在在干什么？任务结束以后，每个人都去营地里跑一百圈！如果再敢闹事，每人扣除一百点功勋！”
柏木的眼神很是阴冷，死死盯着在战场上闹事的两人。
握紧的拳头，骨骼噼啪作响。
“妈的，晦气！”
卢瑟转身捡起了自己的斧子，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何赛吹着口哨，一副不服就打我的表情。
“怎么样，你衣服上没有你的指纹吧？”
鹿不二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
何赛也低下头，用唇语说道：“放心，我保证没有碰过我胸口。写信举报青木的时候，把我胸口上那块布剪下来就行了。鹿哥，你这招可真够阴的，明明是匿名举报，却偏偏要嫁祸给卢瑟。”
他迟疑了一下：“但是，异端审判所真能查到么？”
鹿不二呵了一声：“这衬衫也是军服，材料都是特质的，再加上有卢瑟的指纹。异端审判所要是查不到，那就是一群白痴。”
何赛这就放心了，阴笑着说道：“回头我就写信交给打灰师兄，让他找到张老板送出去。如果龙雀是好人，那就最好不过。如果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能顺便解决掉这个卢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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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举报信
下午一点的时候，第三城卫军终于把城门口聚集的异鬼们清理干净，后勤部终于可以继续修补城门或是设置陷阱，医务部的牧师们也带着医用设备，从后方赶过来为伤员们处理伤口。
鹿不二总共斩获二十四颗人头，换算成功勋是二百四十点，不如初次进化的那次数量多，但更大的收获在他对暗质的掌控。
那就是暗质可以吞噬其他的畸变基因，强化自身！
尤其当暗质跟自己融合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会出现一定程度上的变异，目前最突出的就是他双手的指甲，简直堪比金属化的利爪般锋利，轻轻一刮就可以在防弹背心上留下抓痕。
至少比他所拥有的武器要好用。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素质也会大幅度提升连五感都变得敏锐了许多，就像变成了异鬼。
以后遇到危险，这也算是他的保命底牌。
因为这种变化他必须要隐藏起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乱用。
万一被人发现，把他也给当成异鬼，那可就出事了。
“鹿哥，我这次攒了九十点功勋，还没有你一半多。”
何赛气喘吁吁地收起武器，满头都是大汗：“这些异鬼个体实力不强，但是聚在一起是真难对付，尤其是那爪子，好疼啊。”
“等到你兑换到货真价实的记忆晶片或许会好一点。”鹿不二的视线落在城门口的爆炸痕迹，以及开裂的幽深地缝上。
这里曾是原晴少校和那头名为地龙的异鬼战斗的地方。
很显然，由人类畸变而成的异鬼，是最低级的。
除了强韧的生命力之外，唯一拿得出手的武器就是他们的爪子。
而如今的鹿不二，也有了同样的能力。
但他并不满足于此。
“可惜，吞噬了那头壮硕的人形异鬼以后，再去吞噬其他普通的人形异鬼，已经没有作用了。如果能遇到其他品种的异鬼……”鹿不二的心里大概有了猜测，或许他可以凭借所拥有的暗质，继续吞噬更多异鬼们的基因，从而加强自身的能力，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只可惜目前他能接触到的，都是只是最低级的人形异鬼而已。
更高级的异鬼，他压根就接触不到。
当然就算接触到了，也未必打得过就是了。
“鹿哥。”
何赛轻轻提醒了他一句。
鹿不二抬起头来，挑了挑眉。
只见卢瑟拎着用麻绳捆起来的异鬼人头，冷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去，阴阳怪气道：“像你们这样急着抢功勋的新人，我倒是见多了。可惜活下来的人倒是不多，自己掂量着点。”
“如果你们死了，你们的家人可就会被重新分配给有能者了。”
他似有所指道：“我记得你们俩的家人，都还不错。”
何赛面色变了，刚想要上前口吐芬芳，就被拦了下来。
“如果你死了，你的家人也就归别人所有了对不对？”
鹿不二抬手挡住准备上前的发小，无所谓的笑了笑，反唇相讥：“仗着自己先来几天，吓唬谁呢？”
卢瑟的眼神变得阴冷下来，咬牙切齿。
然而伴随着集结的号角声响起，柏木教官已经准备收队了。
“等着瞧。”
卢瑟冷笑一声，绕过他们返回营地。
鹿不二吹着口哨，一眼就看到了跟随着施工队过来的打灰学长。
“嘿嘿。”
何赛笑道：“确实应该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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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日暮，张老板从废厂街的商会里出来，他戴着一顶复古的棉帽，裹着厚重的棉大衣，兜里揣着一封西城前线送来的信。
当然，还有他赚到的，足足一百二十点的功勋票。
别看一百功勋值不算多，作为中能种所担任的职位，能在短短三天的时间内有如此积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今天的工作到这里就结束了，为了庆祝今天的指标顺利完成，大家一起去玫瑰酒馆聚餐！”工会的老工头在商会门口扯着嗓子大喊，周围的杂工们都纷纷鼓起掌，却难掩神情里的那抹肉痛。
听起来像是团建，实际上是员工们买单，宴请工头。
然而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想在这家商会里混下去，那就千万不能得罪了工头，否则什么脏活累活你都得干。
还得罚你去那些黑窟窿里收房租。
所谓的黑窟窿，就是三环里那些鱼龙混杂的地带。
那里的很多商铺都属于他们商会，但租客都是一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地皮流氓，做着一些不入流的肮脏生意，以此谋生。
新来的老张就被打发去黑窟窿里收租了，被人揍得鼻青脸肿。
“哎呦，杰克老大，玫瑰酒馆可是个好地方，但是他们家的烤肉可不太行，都是一些最低端的合成肉。不如这样，我再添上我这两天的工资，专门请您去阿巴克酒馆吃鸡肉怎么样？”老张谄媚说道。
名为杰克的老工头瞥了这家伙一眼，得意地笑道：“哟，很懂事嘛，早知道这样，还用得着去黑窟窿收租嘛？不过……阿巴克酒馆可是挺贵的，你这两天的工资可付不起啊。”
“要是不够，我可以给您打个欠条嘛，剩下几天的工资都补给您怎么样？就当是我透支工资，来报答您的提携和提点。”
老张的笑容依旧灿烂。
老杰克满意地笑了：“行吧，大家都听好了，今天老张一个人要请我们所有人去阿巴克酒馆吃饭，大家快谢谢老张啊！”
“感谢老张！”
“老张真是好人！”
杂工们也都欢呼雀跃，今天的工资总算是保住了。
甚至还能吃一顿昂贵的烤鸡肉。
作为中能种，他们的生活质量不算恶劣，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老张听着他们的笑容，却撇了撇嘴。
一顿烤鸡肉，对如今的他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
自从得知女儿的情况以后，他就在想方设法的往上爬。
这些人以为他被打发去黑窟窿里收租是受罚，实际上却是对他最大的馈赠，因为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更容易赚到钱。
因为黑窟窿里的那群地痞流氓，绝大多数都没有什么文化，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只是凭借一股子狠劲在底层混生活。
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能够忽悠得他们团团转。
比如老张表示自己可以多宽限一段时间的房租，但又谎称商会准备根据住户交纳租金的情况，推出一套信用评级系统。
信用好的可以得到福利，信用差的可能被强行驱逐。
这下子可就馋坏了那些只知道耍横的地痞流氓，这群人争先恐后排队交租，甚至还有人补交了前几个月拖欠的租金。
还不忘多给他塞点功勋票打点一下。
对于地痞流氓就要这样，跟他们耍横是没用的。
打一棒子再给个枣才是硬道理。
你压迫他们，只能让他们一致对外。
而你让他们自己卷起来，他们就忘记了自己流氓的身份。
也就不会再反抗了。
至于许诺给流氓们的事情，当然是不作数的。
老张都被打了，还讲个屁的信用。
反正以他的能耐，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虽然很对不起下一个收租的人，但这个世道谁能顾得上谁呢？
“走了老张！”
老杰克和工友们在前面招呼道。
“来了来了！”
老张再次露出笑容。
之所以推荐去阿巴克酒馆，是因为那里距离异端审判所的位置比较近，正好可以顺道把信送出去，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务必要让异端审判所注意到，而且信件上不能沾上我的指纹，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怪不得不直接让那个打灰的小子去送信，看来是不信任他。”老张虽然不知道小鹿和小何为什么要他送信，但他们既然在军营里帮助自己照顾女儿，那么再危险的事情他都要帮。
当然，也不能让人查出来信是他送的。
因此才要让工友们陪他一起。
大家都是好朋友，当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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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异端审判所。
一位外出执行任务的审判官回来，赫然发现在城门口洒落着一堆信封，每一封信上都用笔写着三个大字，举报信！
这位审判官皱着眉头，弯下腰把这些信都收集起来，发现绝大多数的信都是空心的，只有一封信里夹着东西：“嗯？还挺有脑子的，看起来像是怕我们没注意到，才特意留了很多封空心信。”
他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举报者，昏黄的灯光照亮宁静的街巷，却只是看到往来过路的行人，还有一些推着小车的商贩。
“今天下午有谁来过？”
这位审判官望向门口的守卫：“这些信你们没发现？”
两个守门抱着枪械，面面相觑：“没有谁来过啊，至于路过的人那可就太多了，我们也没注意到底是谁留下的。”
审判官皱着眉，直接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块染血的布料。
当他看清了布料上的内容时，面色骤变。
“卧槽！出大事了！”
审判官几乎是咆哮着冲上进门内，连滚带爬地沿着楼梯狂奔，只留下门口目瞪口呆的守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异鬼之潮出现的原因找到了！”
“往生之地里有异教徒在举行污染仪式！”
“有人知情不报！刻意隐瞒生命灾难成因！”
“立刻通知龙雀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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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该死的卢瑟！
异端裁判所的办公室里，龙雀坐在轮椅上揉着额头，看着定格在傍晚六点半的时钟，轻轻叹了口气：“行了，准备下班吧，看来大祭司今天不会给我回复了，凡事只能靠我们自己。”
桌子对面站着两位助手，一男一女。
女孩看起来是个花季少女，兜帽下是一张点缀着彩妆的脸，即便黑白相间的行刑服也能看出浮凸有致的好身材，背后捆着七把刀。
男人如巨熊般憨厚沉默，随身带着一把沉重的铁锤。
他们胸前的证件表明了各自的身份。
审判官，蔷薇。
审判官，达蒙。
“长官，你的人缘为什么这么差？”
“可能是因为长官前年把大祭司的表哥送了火刑架吧。”
“那也不至于这座城市里人人都躲着长官啊。”
“可能是因为长官当年把这座城市里大部分的达官显贵的家人都送上过火刑架吧，比如他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蔷薇提出疑问，达蒙给出回答。
直到龙雀抬起眼睛，他们俩才识趣地闭嘴。
这一刻，一位审判官的大吼声响彻了整个楼层。
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撞开，那位审判官一个滑跪撞在了办公桌上，双手捧上了一张染血的布料：“报告长官，紧急情报！”
龙雀的视线定格在这封信上，眼神骤然变化。
“圣历534年12月29日，往生之地出现生命灾难，有人试图以献祭的方式污染卡巴拉生命之树。大地腐烂，大量时间之茧腐坏。由异端审判所的青木审判官带队进行清剿，并对幸存者进行记忆清除。”
他轻轻念出信里的落款：“来自一位热心的匿名网友？”
蔷薇和达蒙对视一眼，同时按下了办公桌上的按钮。
大批的审判官们同时收到集结的命令，立刻赶往顶楼。
青木本来正在休息室里悠哉地喝着咖啡，听到之前大喊大叫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此刻又接收到了审判官的集结命令，迷茫不已。
他立刻拿起佩刀和配枪上楼，每一位同事都已经站在走廊里。
这些人以一种诡异又冰冷的视线望向他。
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随着办公室的房门打开，蔷薇和达蒙推着轮椅出来。
龙雀平静地抬起眼睛，展示手里那块染血的布料：“高级审判官青木，你已涉嫌妨碍公务罪与包庇异端罪，《原始契约》规定，隶属于阿卡夏圣教的异端裁判所在面对自然灾害和生命灾难时，具备无限执法权。你刻意隐瞒生命灾难成因，将被立即革职收押。”
轰！
青木脑子仿佛炸开了，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他在往生之地里做的事情，竟然还有目击者！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始至终都有个人在幕后盯着他。
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恐惧感油然而生。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龙雀就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双手滑动轮椅上前，抬起的右手里缭绕着灼热的火焰，高温扑面而来！
没有人动手，因为跟不上龙雀的速度。
曾经的龙雀是名震整个联邦的超级天才，哪怕如今已经废了大半，但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的审判官能够匹敌的。
低级的审判官，往往都在第一界层，起源界。
高级的审判官如青木，则在第二界层，荣耀界。
龙雀如今能发挥出的实力在第三界层，胜利界。
这就是卡巴拉生命之树体系，进化之路的前三阶段。
起源，荣耀，胜利。
当青木意识到危机的时候，他的体表泛起树根般盘根交错的纹路，青绿色的脉络涌现出蓬勃的生机，但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防守或者是反击，而是非常果断的逃跑，绝不恋战！
咔嚓一声，龙雀伸出的右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灼热的温度直接把青木的手臂给熔断了，令他发出一声哀嚎。
这就是差距。
每一位进化者，都拥有命理的力量。
而命理，则是人类对自然之力的感悟，亦有区别。
有的是来自天象。
诸如风雷或者雨雪。
有的则是来自地脉，诸如岩石或者树木，以及火焰。
刚才的一瞬间，就是命理之间的交锋。
青木所掌握的命理是来源于树木，其特性本来就注定被火焰所克制，再加上界层上的差距，自然而然就只能溃败了。
但在断臂的那一刻，他从手里抛出了一枚金属圆球。
砰的一声，灼热的亮光照亮了整个走廊，所有人的眼睛都仿佛被闪瞎了一般，耳边也都响起了尖锐的嚣音，极度不适。
青木一个虎扑撞碎了走廊的玻璃，从七楼一跃而下。
“强能灼磷闪光弹？”
龙雀轻声呢喃：“有这种违禁品，看来你背后还有人啊。”
当然，背后没有人指使，也不敢知情不报就是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柄黑色的手枪，盲射！
只见灼热的纹路蔓延到这柄黑色的手枪上，枪口射出的竟然不是子弹，而是如炎龙般灼热的吐息，轰然袭向楼下！
轰的一声！
爆炸把青木给掀翻在地，他的半个身体被烧焦了，却依然保持着行动能力，因为他体表的青色脉络在流淌，源源不断赋予他生机。
“残废的死瘸子，你能杀得了我？”
砰砰砰
又是七八枚强能灼磷闪光弹炸开，整个街道都被光芒照亮。
路过的商贩和行人一阵惊呼，仓皇逃窜。
“长官，我去追！”
蔷薇翻身跳下楼，沿着地上的痕迹遁入街巷里。
达蒙则看着窗外，摇了摇头：“长官，那个青木不对劲，作为一个高级审判官，他身上有太多好东西了。”
龙雀嗯了一声：“随身带着军用禁品，背后肯定有大人物支持。先在全城发布通缉令，尽快找出信是谁写的，把证人保护起来。”
达蒙一愣：“您的意思是，把这封信送到证物研究所？可是如果青木背后的有大人物的话，或许会跟我们同时拿到线索。”
对方极有可能杀人灭口。
龙雀瞥了一眼那封信，无声地笑了笑。
军装衬衫，染血手印。
他并不觉得这是一封匿名信，反而是有指向的。
“那就看看查到的证人是谁。”
龙雀平静说道：“如果我想保他，他想死都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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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垃圾桶的盖子被掀翻，伤痕累累的青木从满是污秽的木桶里爬出来，谁能想到曾经风光无两的审判官，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人生的大起大落就是这么快。
“他妈的，是谁举报的？谁背叛了我？”
他环顾四周，确认那个该死的女人没追过来，才松了口气。
龙雀真的太可怕了，哪怕已经不复巅峰时期的实力，却依旧能在一击之内重创他，哪怕是他的命理都无法修复伤势。
如果不是那个刽子手想抓活的，恐怕他根本没机会逃出来。
青木从未如此愤怒过。
断了一只手，肋骨也被炸裂了几根，半边身子都被灼伤。
他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剧烈的疼痛，让他感到窒息。
他从垃圾桶里跳出来，用凶恶的眼神喝退了巷子里的野狗，再疲惫地靠在角落，任由恶臭的泔水从身下流淌而过。
警报声响彻整个城市。
“警报，发生C级叛逃事件！异端审判所所属，高级审判官青木背叛教会，目前已被革除公职与教职。该目标攻击性极强，进化程度在第二阶段！提供线索的目击者，可获得功勋奖励。”
“警报，发生C级叛逃时事件……”
完了。
这下子，全完了。
谁也保不住他了，他的人生将会毁于一旦。
整个神根城，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或许他可以逃出城，迁移到大陆外的城邦。
比如海对岸的瀛洲城，亦或者是曾经的澳洲，如今的囚岛。
好吧，这些城邦都太远了，他大概率会死在路上。
如果能活下来，他很可能成为游离在城邦外的拾荒者。
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他不甘心。
青木仅剩的右手摸向口袋，拿出了一个卫星电话。
拨通，放在耳边。
良久以后，卫星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没想到你还活着啊。”
那个苍老的声音，仿佛透着淡淡的嘲弄。
“请您救我。”
青木低声说道：“别忘了，我是为了您做事的。”
卫星电话里的老人漠然说道：“你自己没把事情处理干净，偏偏留下了目击者来举报你，你又能怪得了谁呢？”
“可是……”
“这些年我给没给你好处？”
青木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自己没有谈判的筹码。
“八年来，被龙雀盯上的人，哪个能善终？你很清楚，我们隐瞒的事情，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当年圣山的事情，是困扰了他八年的梦魇啊。哪怕是我，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他给查到。”
老人轻声说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是谁举报了你。”
青木眼里爆发出凶光：“谁？”
老人回答道：“第三城卫军，二等兵，卢瑟。”
青木吃了一惊：“柏木的侄子？我记得柏木不是您的……”
老人嗯了一声：“所以我要你去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能帮你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你顺利的进入军营。我会让柏木把卢瑟带到一处秘密地点，由你亲自来审问他，处决他。”
青木握紧了卫星电话，指节噼啪作响。
“至于你之后是生是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老人挂断了电话：“记得把身上的证据都处理掉。”
死寂。
良久之后，青木强撑着起身，看了一眼口袋里的东西，冷笑道：“我帮你办事，出了事你不救我，还想让我销毁证据？”
想的美。
当青木被举报的那一刻，老人就已经打算跟他划清界限了，甚至可以说是撕破脸了。
老人不会救他。
青木也不会替他消除证据。
大家都是成年人，也都心知肚明。
青木拄着佩刀，尝试着深呼吸。
烧焦的脸露出狰狞的表情，咬牙切齿说道：
“卢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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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根城西，第三城卫军营地。
阿嚏。
卢瑟打了一个喷嚏，总觉得有种汗毛竖立的感觉。
啪的一声，他的脸被打歪，腮帮子红肿起来。
“狗东西，我跟你说过什么？让你不要跟任何人起冲突！你还差那点功勋吗？你还差点人头么？如果暴露了你的真实实力，我该怎么跟上头交代？”柏木甩了甩右手，仿佛一头暴怒的巨熊。
卢瑟被打得晕头转向，只能低头认错。
“叔叔，我错了。”
他认错认得心不在焉。
“我们是为上面做事的，能从中间捞点油水就不错了。”
柏木冷冷说道：“以后一定要低调，就让别人以为你是个废物，是个白痴，是个傻子，明白么？做了亏心事，还敢当出头鸟？”
卢瑟低着头不说话。
柏木看了一眼不成器的侄子，转身就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口袋里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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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渔翁得利
警报声回荡在西城门的上空，无人机群如同漆黑的乌鸦般汇聚在一起，冰冷的机械音回荡在营地里的每一个角落，无休止的重复：“警报，发生C级叛逃事件！异端审判所所属，高级审判官青木背叛教会，目前已被革除公职与教职。该目标攻击性极强，进化程度在第二阶段！提供线索的目击者，可获得功勋奖励。”
目前保存完好的金属壁垒上，执法者们得到命令，一双双猩红眼瞳亮起，纷纷架起了怀里的狙击枪，瞄准着城内的每一个角落。
第三城卫军也响起了守卫的号角声，全军戒严。
当鹿不二听到警报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老张已经把举报信送到异端裁判所。
而作为大裁决长的龙雀，也已经做出了他的表率。
这也就证明，这个人是可信的。
“目前龙雀的可信程度在百分之五十，起码是个愿意做事的人，而不是装模作样，不会跟违法者们沆瀣一气。”
鹿不二轻声呢喃：“青木啊青木，汗流浃背吧？”
又有谁谁能想到，当初在往生之地里把他们当成蝼蚁蔑视的审判官，如今却成为了神根城的通缉犯，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当然，青木的背后，明显是有支持者的。
否则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抹掉他们那批破茧者的记忆。
更不可能在深更半夜，在无人察觉的情况潜入军营。
“接下来的重点是卢瑟，他们需要多久才会查到布料上的血迹和指纹属于谁？又会对这个所谓的证人，采取怎样的措施？”鹿不二也没把别人当傻子，如果上面真的要彻查，很容易查出端倪。
因为卢瑟的确什么都不知情，也没有情报的来源。
以至高联邦的科技水平和修行体系，未必查不到鹿不二身上。
因此必须要做另一手准备。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鹿不二看了一眼天色。
太阳彻底落山之前，张老板会在今天晚上送出第二封信。
至于卢瑟也要保持高度关注。
无论他是受到保护还是遭到报复，都要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何赛已经去盯着了，很快就会有消息过来。
鹿不二推开房门，回头瞅了一眼，吩咐道：“我今晚可能有点事，晚上你自己煮东西吃。鹿思娴？鹿思娴？说话！”
没人搭理他。
鹿思娴呆萌地坐在椅子前画画，眼神又隐隐变得诡异起来。
的确行为怪异。
鹿不二拿起军服出门。
窗外天寒地冻，寒风呜咽。
·
·
夜色降临，龙雀坐在轮椅上头，审视着被轰炸的街道，轻声说道：“看样子，青木背后的支持者不简单，给他的资源也不少。这家伙的命理很成熟，掌握的术式也不算低级，否则他逃不出去。”
如果不是自身实力过硬，再多的强能灼磷闪光弹也白搭。
“长官，跟丢了。”
蔷薇气喘吁吁地回来，香汗淋漓：“这家伙挺能跑。”
“毕竟是有资历的审判官，不是你这种小年轻能比的。”
达蒙接到了一位审判官的信件，拆开看了一眼以后，说道：“长官，举报人找到了。第三城卫军，高能种，卢瑟。”
顺便他递上了一份资料，那是举报人的个人档案。
龙雀不紧不慢拆开看了一眼，当今在神圣智体网络的监控下，每个人都是没有隐私的，上到你的职业履历和价值评级，下到消费习惯和兴趣偏好，所有的痕迹都会被记录在案，最后给出一个综合评价。
而卢瑟的个人评级是，恶劣。
这跟他自身的贡献无关。
也跟高能种的价值无关。
神圣智体网络对于一个人的综合素质的评价，往往是根据普世的价值观来评定的，基本都能得到大众的认可。
对于一个遵纪守法善良热心的公民，评价往往是良好。
对于那种偷鸡摸狗素质低下的乖戾混混，评价大概率是恶劣。
“严重家暴倾向，曾更变过三十四次家庭成员，曾在面对异鬼时拿战友当肉盾……嗯，基本可以确定，真正的证人不是他。”
龙雀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这家伙只是个幌子，他在近期没有外出记录，更没有接触过营地以外的任何人。”
为了保险起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银色的硬币。
只见他把硬币往天上一抛，最后再用掌心接住。
定睛一看，正面！
他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果然，占卜硬币也认可我的猜测。看起来，真正的举报者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至少他的心思很缜密。”
蔷薇和达蒙一愣：“什么意思？”
“这家伙不确定我是怎样的人，所以做了这么一个局来试探我。只要青木被通缉或者被抓捕，基本就能证明我的立场。当然，他到目前为止也不完全信任我，除非能看到青木被审判，或者是死亡。”
龙雀把玩着手里的硬币：“至于那个卢瑟，我们就不要管了。那家伙嫁祸给了这个人渣，那我就送他一个顺水人情。”
他叹了口气：“只希望那家伙识趣点，能多提供一些线索。”
蔷薇似乎听明白了：“这是在测试长官的人品？”
达蒙嗯了一声：“不止如此，还想同时解决青木和卢瑟。”
恰好这个时候，一群喝得酩酊大醉的商会工人从街边路过，不经意间滑落了一封信件，被寒风席卷着吹过来，落到异端审判所门口。
守卫的士兵看到信以后，立刻变了脸色：
“长官，新的信件！”
龙雀唇边挑起一抹笑容。
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
寒风呼啸的木屋前，阿冉打了一个可爱的喷嚏，她揉了揉被冻得通红的鼻子，继续拿起半人高的斧子，笨拙地劈柴生火。
一下，两下，三下。
扑通一声，她不小心跌倒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
小姑娘的眼睛都泛泪花了，但还是艰难地爬起身来，等到干柴都准备地差不多了以后，再抱进屋子里的壁炉里，开始生火。
火很快燃烧起来，屋子也渐渐温暖。
但她却不能在屋里继续待着，转身拎起两个水桶去打水。
“阿冉！”
这个时候，有个素未谋面的大哥哥走了过来，跟她打招呼。
阿冉吓了一跳，却抿着嘴不说话。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他拜托我来看看你。”
何赛蹲下来，看着小女孩的脸说道：“你怎么不说话？”
阿冉后怕地看了一眼背后，小声嘀咕道：“那个叔叔不让我跟别人说话。每次我跟别人说话，他都会用皮带抽我。”
何赛血压起来了，这个人渣！
“没事，偷偷的，他今天敢打你，我就打他！”
何赛从口袋里取出一块面包和巧克力：“饿不饿？”
阿冉眨巴着眼睛，用力点头。
何赛看这小姑娘面黄肌瘦的，就知道她吃的肯定不怎么样，便把巧克力和面包一起递给她，没想到却被拒绝了。
阿冉眼神很渴望，但还是摇着头：“我爸爸不让我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就这么一句话，何赛心都要碎了。
“你只叫老张爸爸啊？”
“嗯啊。”
“你来这里多久了？”
“半年了。”
“你之前在之前的家庭里，都不喊别人爸爸吗？”
“不喊。”
小姑娘还挺倔的。
何赛左顾右盼，没有发现那个人渣的影子，便问道：“现在领养你的那个混球儿去哪了？怎么没看到他人？”
阿冉乖巧说道：“他被他叔叔叫走了，好像是去东边的仓库附近吧。他们经常偷偷摸摸的去那里，我也不知道去干嘛。”
何赛面色一变，心想出事了。
“赶紧把这些东西吃了，晚上我再来找你。”
事关重大，得赶紧回去告诉鹿哥。
他刚准备起身回去报信，却听到了轰的一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狂风吹灭了营地里的火把，强能脉冲如潮水般席卷过来，漫天的无人机都出现了故障，摇晃着坠落。
“敌袭！”
营地里响起了副官的大吼声：“注意躲避！”
军用帐篷里，原晴少校拎着铁弓大踏步地走出来，然而整个营地里却陷入了一片漆黑，唯有寒风呜咽着呼啸，寒意刺骨。
“这是怎么回事？”
她眯起眼眸：“强能脉冲波，谁能调动这种级别的东西？”
·
·
轰隆一声，西城营地里陷入了漆黑。
卢瑟被吓了一跳，嘀咕道：“这是怎么回事？叔叔这么急着让我来这里干嘛，下次取货不是在三天之后么？真是的，烦人。”
他抱怨道：“等到哪天比他强了，看他还敢不敢打我。”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地下仓库，里面存放的都是一些废弃的军械，因为荒废了太久始终没有人管理，就成了他们偷油水的秘密基地。
原本仓库的入口大门是有锁的，今天锁却被打开了。
“嗯？”
卢瑟握紧了手里的钥匙，尝试着推开铁门。
吱呀一声，里面漆黑一片。
“叔叔？”
卢瑟一边走下去，边喊道：“柏木叔叔？”
他摸出打火机，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狭长的甬道。
然而当他下到最后一阶的时候，黑暗里却伸出了一只手！
锁喉！
砰的一声，卢瑟被按在了墙上，后脑勺被撞出了鲜血。
一记猛烈的膝顶袭来，重击他的小腹！
他干呕一声，如虾米般蜷缩起来。
接下来是一柄匕首插进了他的小腹，血流不止。
“说！”
偷袭得逞的青木抬起一张被烧焦的脸，咆哮道：“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为什么要举报我？谁给你的消息？”
然而没想到的是，卢瑟在剧痛里嘶吼起来，眼瞳里泛起隐约的金色，他的身体骤然如岩石般坚硬，然后一脚踹了出去。
这一下子把青木给踹懵了，踉跄着倒退几步。
“岩石属，你竟然凝聚了命理？”
想从起源界晋升到荣耀界，仅仅是积累生命能量是不够的，必须要凝聚自身的命理，掌握自然之力，方可进阶。
这些西城前线的兵痞子真是卧虎藏龙。
不可思议。
青木在错愕之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柏木和卢瑟都是为那位大人做事的。
这些年他们背地里偷运物资，估计是没少偷油水，尤其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居然还会隐藏实力，始终低调做人。
“神经病，谁他妈的举报你了？”
卢瑟勃然大怒：“既然你发现了这个地方，那你就给我死！”
说着，他如猛虎般扑了上去，浑身如石头般硬化！
青木碰到了硬茬，眼神变得阴翳起来，如今的他身负重伤，还缺少了一只手，真想要制服这家伙的话，恐怕要付出点代价了。
好在他有吸音石，可以帮他掩护一段时间。
青木吐出一口血沫，阴冷道：“二等兵，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
·
无论是卢瑟还是青木，他们扭打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阶梯顶端的铁门再次被人推开，有人悄悄地走了下来。
狭长的甬道里，鹿不二看着黑暗里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耳边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
感谢阿冉，真是个心思细密的小姑娘。
他掌心里的暗质融入血液的循环里，俨然进入了异鬼化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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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没有癌症
黑暗的甬道里，鹿不二侧身在拐角口，旁观着狗咬狗的战斗。
这种体验非常有趣，两个浑身浴血的家伙扭打在一起，大幅度的肢体动作极具爆发力，彼此间又愤怒地嘶吼咆哮着，发出去的声音却被吸音石给吸走，就像是在观赏一部哑剧一样。
除了看乐子之外，他也意识到了两个人的战力都很强大。
没想到卢瑟还是一个隐藏极深的狠角色，他的体表覆盖着坚硬的岩石，这样他的攻击和防御都得到了惊人的提升。
而青木也是展现出了跟上次不一样的手段，只见他的伤势被青绿色的光芒所修复，纵然身受重伤也依然能够占据上风。
近身格斗，剑术交锋。
再到最后的命理对抗。
这种战斗力，已经远远超出普通的高能种了。
“何赛在卢瑟的手里撑不过五个回合，这就是长久以来贪污资源所得到的力量么？柏木应该是幕后的黑手，但绝对不是主使。等等，柏木教官把卢瑟喊到了这里，而他自己却不在。也就是说，青木和柏木，很有可能效忠的是同一个人？”鹿不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战斗终于接近白热化，青木作为荣耀界的进化者使出了不一样的手段，只见他的半边身体竟然泛起褶皱的树皮，碧绿的藤蔓从他右手五指探出来，短短一瞬间就分叉成了数十道！
卢瑟砸下的拳头恰好被藤蔓所缠住，不得寸进！
“什么？”
他又惊又怒，想要抽回拳头却有心无力。
“这就是术式的力量。”
伴随着青木的狞笑，藤蔓悄然蔓延到了对方的全身：“像你这种第一阶层的弱者，哪怕掌握了命理，也无法完成术式。因为命理的力量只能局限于你的体表，做不到像我一样外放。”
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卢瑟发现那些碧绿的藤蔓不仅能束缚着自己的行动，甚至还能钻进他岩石化的皮肤，深入到血肉里。
那是钻心般的疼痛，他奋力挣扎却被捆住了手脚。
只能发出无力的哀嚎。
青木听着他的哀嚎声，神情终于变得愉悦起来了。
刚才的战斗打得极其窝火，卢瑟岩石化后的拳打脚踢几乎快把重伤的他给打崩了，而他的生命能量又已经濒临枯竭，只能寻求机会使出能够决定胜负的术式，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好在，笑到最后的人是他。
“说，你为什么要害我？”
青木愤怒咆哮，无数道藤蔓骤然收紧。
卢瑟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几乎要被勒断了，挣扎着说道：“我没有害你，你他妈的是找错人了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青木根本不信，继续收紧了藤蔓：“谁向你传递的信息？”
他不是傻子。
卢瑟不可能知道往生之地里发生的事情。
必然是有人告诉他的！
这一刻，卢瑟忽然用两根手指从口袋里夹出一枚手雷。
青木面色骤变，不得不骤然收紧藤蔓！
令人悚然而惊的声响里，卢瑟的头一歪，脖子被扭断了。
青木收起藤蔓，气喘吁吁地跪坐在地上。
该死的，还是没能套出有用的情报。
但好在人是杀了，仇也报了。
短时间内，他曾经做的事情不会被捅出来，那么对他的追杀力度也就不会提升，他还是有机会逃出城外，成为一名拾荒者。
风声骤然从背后袭来。
青木悚然而惊，骤然拔刀回斩！
黑暗的角落里，鹿不二抬起自己的右手，异化的利爪划破空气发出尖啸，不偏不倚地撞上了迎面斩来的太刀！
咔嚓一声！
那柄太刀竟然被斩断了！
鹿不二的利爪划出一道寒光，骤然抹掉了男人的脖子！
当鲜血泼洒到墙壁上的时候，青木捂着喉咙跌坐在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没想到角落里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而且他不明白，自己的太刀是怎么被斩断的。
只是当他看到那只森然的利爪时，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异鬼！
不，不对！
那是一个人！
来不及思考，青木被一股巨力给推到了墙壁上，后脑上撞击狠狠磕在墙面凸出的地方，连续十次的剧烈撞击几乎让他脑袋开裂。
伴随着利爪撕裂血肉，他的胸膛竟是被直接贯穿了！
剧痛让他发出痛苦地咆哮。
这一刻，他也看清了偷袭者的脸。
“没想到吧？”
鹿不二嘶哑说道。
当暗质在体内循环的时候，异鬼的力量大幅度增强了他，即便没有凝聚所谓的命理，但也足以让他完成这套偷袭的动作。
“是你，竟然是你！”
这一刻，青木全都明白了：“你的记忆，没有被洗掉！”
鹿不二根本懒得理他，没想到这家伙的生命力竟会如此顽强，哪怕被抹了脖子都没有立刻死亡，甚至还能够开口说话。
因此他必须要把对方的心脏给刺穿，才算保险。
可惜他委实是没做过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经验。
即便他的利爪相当锋利，却依旧被结实的胸肌所阻拦。
这大概率是因为青木的命理导致的，否则必然能一击穿心。
然而就在这时，剧痛骤然袭来。
鹿不二略微一晃，发现一根尖细的藤蔓插入了他的胸膛。
“松手。”
青木抬起血红的眼睛，虚弱说道：“放我一马，我会离开这里。你的事情，我再也不会管，我还可以把我用不到的功勋给你。”
这下子局面僵住了。
双方都有机会杀死对方，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以啊，你先放。”
“不行，你先放。”
“三二一，一起放？”
“好，三二一！”
然而当倒计时数完，鹿不二根本没有收手的打算，只见他瞬间从背后抽出匕首，一刀斩断了贯穿了胸膛的藤蔓。
而就在这个瞬间，青木却如蛮牛般暴起，一把扑倒了他！
鹿不二想要刺穿他的心脏不是一瞬间的事情。
青木已经到了濒死状态，想要一击杀死少年也很难。
因此他们都选择了别的方法。
只见他们死死抱在一起，翻滚在遍地灰尘的走廊里，肢体都再也派不上用场，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撕咬绞杀。
青木再次探出一根藤蔓，狠狠扎进了鹿不二的肩膀。
鹿不二却翻身过来，一肘锤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这一肘把青木都给锤懵了。
这家伙，怎么不知道痛的！
按理来说，人在受到的攻击的时候都会有个僵直，不仅仅是因为力道的冲击，也是身体感受到痛苦时的本能失神。
问题是鹿不二根本就没有这种僵直，你上一秒刚用藤蔓给他的胸膛穿了个对穿，他下一刻就反手一肘子锤了过来。
“你吃我两个蛋黄派，我只还了你一下。”
鹿不二恶狠狠说道：“这是第二下！”
砰！
一记凶猛的头槌，双方都头破血流。
鹿不二纵然眼冒金星，却依旧发了疯似的继续用着头槌。
砰！
“你特么还敢把安警官给打住院了。”
青木被砸得暴怒，奋力蹬腿想爬起来却被再次砸在地上。
“你特么还敢来营地揍我发小。”
砰，又是凶狠的一砸！
“现在想和解，晚了。”
鹿不二轻声说道：“你死了，我照样能拿到你的功勋。”
正当他准备再砸一下的时候，又是一道藤蔓贯穿了他的小腹。
那根藤蔓把他往后一扯，扯了一个趔趄。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青木就已经挣脱起身。
只见这家伙凌空翻转，一记扫腿下来！
鹿不二左侧的太阳穴中招，当即被踢翻在地。
青木抄起他的匕首骑了上来，试图一刀穿心。
关键时刻，鹿不二却抬起手死死抓住了他的右臂，这个时候刀尖已经刺进了胸前血肉里，只差一寸就能够捅破心脏了。
伴随着锋利的指甲探出，青木的手臂骤然被刺穿。
他握刀的手颤抖起来。
即便是有命理的加持，也快撑不住了。
鹿不二知道他的命理能够治愈自身，因此才打算速战速决。
但没想到青木的生命力太顽强了。
顽强到令人感到恶心。
“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你就非要杀我吗？”青木破口大骂，濒死状态下他的脑子也不清醒了，唯有愤怒和憋屈。
“你当我傻啊。”
鹿不二嗓音嘶哑，一字一顿说道：“你要是不死，就会拿我的事情去跟你背后的人谈条件，我脑子抽了才会放过你。”
“你不来杀我，我怎么知道是你？”
只见青木断裂的手臂处竟再次涌出藤蔓的枝芽，他面容剧烈地扭曲起来，愤怒咆哮：“你不要命了吗？”
鹿不二狠狠吐出一口血沫，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容：“我一个快死的人，还要什么命？老子得病这十年就学了一个道理。”
他顿了顿：“谁招我，我就干谁。”
这一刻，双方在僵持的过程中，骤然暴起。
鹿不二骤然探出左手，斩断了刺穿他前胸的匕首。
他的右手松开，任由断裂的匕首扎了下来。
可惜因为刀身被斩断，只是扎进了他的伤口，没能刺入心脏。
青木因为惯性扑倒在少年的身上，他刚准备操控那些藤蔓蔓延开来，就感觉到自己被死死的抱住，一对尖锐的利爪刺穿后心！
鹿不二就像是撕木桩那样，用那双利爪狠狠撕裂了他的后背。
剧痛让青木眼前一黑，那些锁住少年脖颈的藤蔓也没能收紧。
这一刻，鹿不二感觉到男人紧绷的身体变得松软了。
因为青木最后的力量用尽了，那些藤蔓也无力脱落。
“你他妈的，是真的疯了啊。”
青木低声说道：“只差一点，就是我赢。”
鹿不二一把将他推开，踉踉跄跄地骑在他身上，尖锐的爪子抵住他的心脏：“我都说了，老子不怕死。不如在你死前，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他放弃了你，我可以替你报仇。”
所谓报仇都是屁话。
因为青木背后的人肯定会继续针对他。
想从他手里得到某个东西。
因此鹿不二才用这种话术，想看看能不能套出一些情报。
伴随着心脏被刺穿，青木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太多的不甘和愤怒此刻都仿佛成了过眼云烟，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青木转而问道：“你说你快死了？一点儿都不像。”
视线变得黯淡，意识正在陷入沉睡。
鹿不二冷冷说道：“我得了癌，活不了多久了。”
然而听到最后这句话，青木的眼神就变得惊悚起来。
这是鹿不二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这种情绪。
接下来，青木说出了人生中最后的那句话。
“癌？怎么可能……净土里没有癌症，无论是破茧者，还是原住民，只要你能接受神圣洗礼，你就不可能得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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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命理·天象雷霆
巨大的震撼让鹿不二短暂的失神，涉及到生死的问题他终于变得激动起来，刚想要继续追问下去，却意识到已经晚了。
因为青木已经停止了呼吸，表情却异常诡异。
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鹿不二知道，他看的东西就是自己。
“净土里没有癌症，按照他的意思就是说，人类在进化以后就不可能得癌了？还是说，得了癌症的人就不可能进化？无论哪一种，我似乎都是个例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困惑，少年心乱如麻。
但眼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时间紧迫，必须要尽快处理现场。
一个仓库，两具尸体，遍地的痕迹。
鹿不二强忍着失血过多的疲惫，褪去了异鬼化的状态。
开始舔包。
卢瑟身上的东西不多，但搜出了一枚记忆晶片，一把钥匙。
很好。
至于青木的随身物品就有很多了。
一大叠功勋票，一部卫星电话，一瓶看似水银的溶液，一枚存放在金属盒里的记忆晶片，一本附带夹层的异端审判所的缉拿手册。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瓶金色的血液。
哪怕在密封状态，鹿不二都能感受到甘甜的诱惑。
此刻已经来不及细想，他赶紧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口袋里，在仓库里仔细寻找了一下，赫然在墙角发现了油桶和打火机。
这显然是青木准备的。
这家伙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鹿不二回忆着五百年前电影里毁尸灭迹的方法，把油桶里的汽油浇灌在两具尸体上，然后点燃打火机，随手扔了进去。
火焰熊熊燃烧，蔓延到仓库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还不算完，鹿不二捡起断裂的太刀，放进火焰里加热。
待到刀锋被加热到宛若烙铁般滚烫以后，他直接把红热的刀身贴在了伤口上，剧烈的疼痛袭上脑海，他的表情却只是微微抽搐。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用这种惊悚的处理方法，直接用高温的刀身把身上的每一处伤口给烫焦，从而避免血液继续流淌出来，他绝不能一路流着血出去，否则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鹿不二做事讲究一个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一次栽赃嫁祸，同时解决了青木和卢瑟。
也暂时解决了掌心的印记所带来的危机。
可一旦这里的痕迹暴露，那就会前功尽弃。
毕竟第三城卫军里，还有一个柏木教官。
柏木和青木背后的主使，是同一个人。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继续用我所得知的情报跟龙雀交易。只要有异端裁判所来帮忙掩护，那么这件事暴露的概率就微乎其微。等以后我成长起来，也就不怕这件事被人发现了……”
拥有癌细胞的无限分裂，以及暗质所带来的馈赠。
鹿不二有信心迅速变强。
处理完伤口，火焰越烧越旺。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卫星电话却响了起来。
鹿不二悚然而惊，犹豫了一下以后，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活着的人，是谁？”
他的嗓音含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鹿不二知道这就是幕后主使，便掐着嗓子冷笑一声：
“你爹。”
“……”
电话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鹿不二直接挂断电话。
再把卫星电话的电池给扣下来，装进口袋里。
鹿不二趁着火势蔓延到自己身上之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上阶梯，沿途继续撒上汽油，最后在楼梯口捡起了自己的军装。
他非常谨慎，下场之前还把衣服给脱了，避免打斗中破损。
仓库外一片漆黑，他用尽全力关上铁门，再把锁给锁上。
远方已经亮起了火光，营地里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明显是有大部队在巡逻，隐约还能听到狗吠的声音，不由得让人警惕。
鹿不二边走边处理脚印，最后绕到一处建材工地里，强行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摸着黑绕回了营地，加入了巡逻的队伍。
·
·
当那间仓库里冒出了浓郁的硝烟时，城卫军们终于发现了异常，他们匆匆忙忙通知了消防队，迅速组织灭火扑救。
断电，着火。
谁都能看出，这两件事里有着联系。
异端审判所的审判官们也抵达了现场，可惜火势烧得太过凶猛，等到灭火以后只剩下两具焦黑的尸体了，其他的痕迹一概消失。
因此他们只能把焦尸带走，带回去辨认身份。
自始至终，柏木教官都站在军队的最后方，冷冷看着被搬运走的两具尸体，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同归于尽？”
怎么可能。
如果是同归于尽，又是谁处理的现场呢。
甚至连门都锁了。
“难道还有第三个人？”
柏木教官毛骨悚然，仿佛背后有不存在阴魂盯着他。
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他坐立难安。
侄子的死，只是让他觉得有些惋惜，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比起自己受到牵连来说，肯定算是好事。
但让人感到疑惑的是，明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异端裁判所只是派出了一批最普通的审判官来清理现场，至于那位凶名在外的大裁决长根本就没有出现，甚至连他的贴身下属都没有看到。
这让柏木愈发的感到困惑。
但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必须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到军营大帐里汇报道：“原晴少校，基本排查清楚了，是有外来者通过某种方式进入了营地，至于死者的身份暂时还无法确认。”
他顿了顿：“经过清点以后，卢瑟失踪了。”
副官抬起头，微微一愣。
卢瑟是柏木的侄子。
原晴坐在军工椅上，抬起妩媚凌厉的眸子，冷声质问道：“卢瑟是谁？”
显然这位年轻的女少校还记不住自己手底下的兵，毕竟她才刚来到前线不久，本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肯定不会在意一些普通的高能种，尤其是那种没什么素质和涵养的兵痞子。
“你的意思是，其中的死者有一个是卢瑟？”
原晴从平板电脑里调出了相关的档案，冷冷说道：：“一个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营地里的人，不惜借用违禁军需品干扰营地基础设备，就为了杀一个没什么价值的兵痞子？”
柏木教官低着头不说话。
如果只看卢瑟表面上的价值，那么这个结论确实很蠢。
虽然卢瑟表面上的实力不止这点。
但在原晴看来，这就是高射炮打蚊子。
纯属扯淡。
“查。”
原晴冷冷说道：“查查卢瑟最近都做过什么，如果你没那个脑子的话，可以去请求异端裁判所的人来查。总之，我要一个答案。”
柏木教官微微颔首，行了一个军礼：“明白！”
·
·
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重重关上。
鹿不二硬是加入了巡逻的队伍，撑到事情结束以后才返回房间，他倚着木门缓缓滑下来，几乎已经到了虚脱的边缘。
包括脸色，也苍白得像个纸人。
门外响起何赛的敲门声和呼唤声，但他都没精力搭理了。
鹿不二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去做了什么。
但当那两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何赛估计已经猜到了。
所以才会这么担心他。
而鹿不二不想把他给牵连进来。
关门的动静惊动了鹿思娴，她抬起精致的小脸，眼神困惑。
只是看到鹿不二的脸色时，她似乎就已经明白了什么。
鹿思娴从床上爬起来，踮起脚尖把窗户给关好，然后从医疗箱里取出了绷带和烫伤药，还摸出了镊子和棉球，还有医用酒精。
“哥哥受伤了吗？”
她面无表情说道。
“这你都知道？”
鹿不二轻声说道。
“血的味道，烧焦的味道。”
鹿思娴一本正经回答。
鹿不二这才想起来，这小姑娘是狗鼻子，特么属军犬的。
这下想瞒也瞒不过去了。
鹿不二本来也是在警惕这个小姑娘的，但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任由她把自己军服脱下来，只剩一件染血的衬衫。
之所以不在仓库里脱衣服，是因为他不能只穿外面的军服，否则就会被人看到他衣冠不整，从而引发不必要的怀疑。
“这件事我不会对别人说。”
鹿思娴平静说道：“哥哥可以不杀我灭口吗？”
鹿不二一愣，这种话怎么都不应该被她这么平静的说出来。
鹿思娴解释道：“以前的家庭里，也看到过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情，差点被当时的父亲掐死。所以我会很乖巧的，我不会说出来。”
看得出来，她虽然像是个布偶娃娃一样没什么感情，但对于活下来这件事是非常执着的，否则她也不会半夜睡觉的时候都握着一块玻璃碎片，生怕自己在睡梦中受到别人的伤害。
鹿思娴把少年身上的衬衣脱下来，看到了他伤痕累累的上半身。
这一刻，小姑娘愣住了。
“怎么了？”
鹿不二瞥了他一眼。
鹿思娴眨动着眸子：“哥哥不痛么？”
鹿不二想了想：“痛，但是习惯了。”
鹿思娴看过他的个人资料，也知道他父母出车祸以后留下了很大一笔的遗产，但却浑然不知他得了癌症需要治疗的事情。
因此在被分配过来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要伺候一个难缠的少爷。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人。
跟她一样，吃过很多苦的人。
鹿思娴把那件染血的衬衣丢进燃烧的壁炉里，转过身来帮少年处理着伤口，轻声说道：“现在，我们就是共犯了。”
鹿不二无声地笑了笑：“这算是投名状吗？其实你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明天偷偷去举报我的，为什么不这么做？”
鹿思娴摇了摇头：“首先我要活过今晚，其次如果我举报了你，既不会得到任何的奖励，以后也没有家庭会接纳我了。而且哥哥对我很好，哥哥允许我跟你一起吃饭，允许我睡在床上。”
原来如此。
鹿不二抬起手，第一次摸了摸她的头。
鹿思娴没有躲开，只是把他扶到床边，替他处理伤口。
“既然这样，我们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鹿不二忽然说道：“以后睡觉，就不用攥着玻璃片了，扎手。”
鹿思娴一愣，精致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窘迫的表情。
没想到竟然被发现了。
她低头哦了一声，声音很低。
鹿不二笑了，这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啊。
人嘛，还是要有点感情才可爱。
“对了。”
他从军服里摸出两个药瓶，问道：“这是什么？”
这些都是从青木身上扒下来的。
第一个瓶子里装的是金色的血液。
第二个瓶子里装的是水银般的溶液。
他都看不懂。
“神树髓液。”
鹿思娴的第一句话，让他的心里莫名的一颤。
这可是好东西啊，鹿不二目前是用不到了，因为他的寿命没有损伤，但可以给别人用。
“另一瓶是能量溶液，用来测试进化者的命理属性。很昂贵的东西，需要很多功勋来兑换，但不允许私人售卖。”鹿思娴直接把能量溶液的瓶盖打开，从他身上搞了一滴血，准备滴进去。
只不过在真的滴进去之前，她抬头观察了一下少年的眼色。
得到肯定的眼神以后，鹿思娴才把他的血滴进了溶液里。
只见水银般的溶液骤然变色，甚至隐约泛起了一丝丝的电光。
鹿不二看到这神奇的一幕，心里也生出了一丝好奇。
今夜，青木和卢瑟的战斗，他看得一清二楚。
命理的力量太强大了，他不渴望是不可能的。
其实如果不是青木先被人重伤，又耗费巨大的代价杀了卢瑟，鹿不二哪怕借助异鬼的力量，也是不可能将其杀死的。
“这就是哥哥的命理属性。”
鹿思娴轻声说道：“相当稀有的天象系，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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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尸食教
鹿不二默默凝视着瓶中冒着电光的溶液，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渴望和向往，但却提出了灵魂拷问：“命理，到底是什么？”
鹿思娴想都没想就解释道：“简单来说，进化者的生命能量是有隐藏的属性的，这种属性就是命理的基础。至于如何凝聚命理，就是要完整的挖掘出潜藏在体内的这种属性，形成组织结构。”
她歪着头，黑发如水般倾泻：“大概就像是人体的免疫系统或者消化系统一样，你的生命能量经过质变以后，也会形成一套系统。”
这个系统就是命理。
鹿不二明白了：“天象系又是什么？很罕见么？”
“天象系，举例如雷，风，雨，雾，火，光……基本都是人类能观测到的自然现象。有一种理论是说，人类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把这些自然现象的记忆在了基因里，通过神树的力量具现出来。”
鹿思娴解释道：“除此之外还有造物系，例如岩石，金属，花草，树植等等，也是相对稀有的。再往下，就是强化系，诸如强劲，迅捷，坚实，感知等。这种也是最为常见的。”
原来如此，看来鹿不二的天赋还是不错的。
“那我该怎么尝试凝聚命理？”
他好奇问道。
鹿思娴眨动着眸子：“在雷暴天气，听雷看雷的同时，尝试修行神圣律动，但是效果不会很好。如果可以的话，哥哥可以去尝试兑换记录了雷暴天气的命理晶片，近距离感悟雷霆的力量。”
“记忆晶片和命理晶片是有区分的么？”
说到晶片，鹿不二想起了什么。
他翻出了自己的战利品，两枚记忆晶片。
其中一枚是卢瑟的记忆晶片，当他触碰到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冰冷的声音：“高级芯片，内含近身格斗术！”
这东西对于鹿不二来说没卵用。
他有点怀疑，这玩意本该是何赛的那枚。
明天扔给他算了。
另一枚是青木的记忆晶片，触碰到的时候感受到一股子寒冷感。
“这是命理晶片？”
鹿不二触电般收手：“可惜不是雷霆系。”
青木那家伙是审判官，可能仗着公务之便到处搜刮东西，这些本来可能是他打算拿出去卖掉的，只是没想到今天死在了仓库里。
包括那叠功勋票，加起来足足有两千二。
当前阶段，鹿不二暂时解决了生存下去的危机，但很显然幕后还有黑手在搞鬼，指不定哪天就会再次盯上他。
他必须要加快成长速度。
无论是通过暗质吸收异鬼的基因。
亦或是尽快的掌握命理的力量，晋升第二界层。
“这些东西该怎么转手卖出去换成我所需要的资源呢？”
鹿不二感觉头都大了。
“哥哥如果有信的过的人，可以去地下黑市里交易，那里是神根城的三不管地带，存在违禁品的交易。很多教会成员和联邦要员，都会在外出的时候私藏一些东西回来。有的是灾变前的珍惜物资，也有的是死在废墟里的进化者的遗物，甚至是异鬼的素材。”
鹿思娴思考了一下，给出了方案：“包括很多的商队，在出入城内的时候也会把一些无法交易的违禁品送到黑市。”
鹿不二吃了一惊：“这你都知道？”
鹿思娴平静说道：“之前的家庭曾经就在黑市。”
鹿不二沉默片刻：“你到底换过几次家庭？”
鹿思娴很诚实：“六次了。”
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
鹿不二又摸了摸她的头：“去睡觉吧。”
他的伤口也都处理好了。
布偶娃娃的优点就是听话，说睡就去睡。
只见她乖巧地转身爬回自己的床，白色的睡裙衬托出窈窕青涩的曲线，裙摆下露出白皙的脚踝，泛着瓷白的色泽。
鹿不二默默地收回视线，他意识到兄妹二人一直挤在这个小房间里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毕竟男女有别，也该有点隐私。
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等到鹿思娴睡着以后，他才摸出了最后一件战利品。
青木的缉拿手册。
这似乎是异端裁判所的审判官执行任务的缉拿手册，上面记载着被通缉的犯罪人员，罪犯的罪名多种多样，很多他都没听说过。
直到他发现，这本手册里夹着一份名单。
名单上还染着血。
鹿不二打开这份折叠的名单，悚然而惊。
这份名单上绝大多数人都是被打了一个猩红的叉号，明显是意味着他们已经被处决了，但其中有个人让他感到非常的眼熟。
前几天他还见过。
死老登！
那群异教徒里的老祭祀。
这家伙可谓是鹿不二来到五百年后最初的恐惧了。
这一次，鹿不二得知了他的名字。
“姓名：约翰·摩尔。”
“性别：男。年龄：79岁。种族：白人。”
“进化等级：第一阶层，起源界。”
“曾担任东城区七号圣殿的觉醒神父，因寿命到达极限而寻求极端方式延长寿命，神根城人体雕塑杀人案主谋，精神状态极度癫狂，后在逃亡途中受到尸食教蛊惑，在体内植入暗质，成为异端。”
“备注：尸食教主张追求永恒的生命，以进化谬误的畸形外表为美，无法沟通，极度危险，凡所见者，赶尽杀绝！”
鹿不二看完这部分的情报以后，陷入了沉思。
“原来这群人信仰的教会叫做尸食教。他们在体内植入暗质，成为了异端？原来如此，怪不得那群人的脸是腐烂的。等等，我的体内也有暗质，为什么我没有变成那种畸形的模样？”
“这大概是青木故意留下来的东西，如果他死了的话，也能给人留下一些线索，算作是对幕后主使放弃他的小小报复？”
可惜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目前可以得知的是，神根城内外存在着一个阴影教会。
这个教会的名字叫做尸食教。
青木当初之所以会在往生之地里出现，大概率就是去追杀这群异端教徒的，只是碰巧发现了一批破茧者，顺手救了而已。
但最重要的是，青木让人洗掉了他们的记忆。
“这就意味着，青木幕后的主使者，并不希望尸食教的事情发酵？然而，这个幕后主使又要追杀这群尸食教徒？真是矛盾。”
鹿不二揉了揉眉心，这件事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包括他手心里的心脏印记，在融入他体内之前绝非是凡物。
像老登这种第一界层的老弱鸡，不可能掌握这种级别的东西。
真烦。
如果尸食教的存在威胁到了城市的安全，那么作为前线士兵的他们当然也是最先受到影响的。正因如此，这件事情最好还是要交给异端裁判所来解决，尽可能的避免生命灾难出现在城门口。
鹿不二的手里掌握着线索，这件事的进展取决于他。
但他也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让幕后的人注意到。
想安全的解决这件事，鹿不二的心里有个最合适的人选。
龙雀。
鹿不二摸出纸和笔，把所有有关尸食教的信息都写下来，直到凌晨一点的时候剧烈的癌痛再一次袭上脑海，他捂着额头竭力保持着清醒，呼吸和心跳的诡异律动再启，进入到深度冥想的状态。
·
·
异端裁判所，地下一层停尸房的走廊里。
龙雀疲惫坐在轮椅上，抽了整整一晚上的烟，眼神深得让人看不懂：“畸变的异教徒，以畸形为美的信仰，能够污染时间之茧的献祭，妄图污染生命之树，想来城外的异鬼潮必然跟他们有关。”
他轻声说道：“有种不详的预感啊。”
达蒙跟在这个男人身边多年，很清楚他的性格。
只有心事重重倍感压力的时候，他才会不停地抽烟。
直到烟头堆满整个烟灰缸。
蔷薇从停尸房里走出来，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长官，已经查清楚了，死者果然是青木和卢瑟。卢瑟是被青木杀死的，青木是被神秘人杀死的，很经典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不过，从尸检情报上来看，青木也是在挣扎了一段时间才死去的。”
达蒙一愣，恍然大悟：“这就意味着，神秘人的实力并不算很强，符合真正的举报者的特征，我们要不要……”
神秘人之所以会用栽赃嫁祸的方式举报，肯定是没有自保能力。
否则不可能如此谨慎。
“这个神秘人很有趣，心思缜密。”
龙雀抬起眼睛：“还有别的线索么？”
蔷薇迟疑了片刻，拿出了一张照片：“青木身上的。”
达蒙接过来一看，确认道：“这是异鬼的抓痕。”
龙雀的眼瞳微微一缩。
“长官，这人大概率就在第三城卫军团，要不要揪出来？”
良久的沉默以后。
龙雀摇了摇头：“没有必要，关于这个神秘人的事情，我们不要插手。你们立刻去第三圣殿，找到当时为那批破茧者启蒙的老神父，调取当天出入圣殿的记录报告，要尽快把幕后主使揪出来。”
目前，神秘人跟他的合作非常的默契。
时机成熟，对方会自己现身的。
贸然去搜查，只会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
而龙雀本身，在这座城市里的人缘不太好。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关于尸检的报告，你们也做点手脚，除了异鬼身上的抓痕之外，不要把其他的线索留给别人。”
蔷薇和达蒙一愣，长官这是要帮那个神秘人打掩护。
“如果我们不查，第三城卫军也会查。尤其是原家，他们家族的人素来喜欢较真，尤其是自己营地里出了这样的事情……”
龙雀摆了摆手，捻灭了手里的烟头：“以原家人的脑子，冲锋陷阵还可以，查案……就算了吧。今晚你们就把修改过的报告送过去，我倒是想看看，以原晴那小姑娘的脑子，能查出什么来。”
·
·
当夜，异端审判所的尸检报告，送到了第三城卫军的军团部。
原晴少校表示高度重视，她结合着仓库里的线索，以及新得到的尸检报告，给出了一个足以震惊整个神根城的结论：
——第三城卫军的驻地，藏着一头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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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鹿不二的摊牌
翌日清晨，鹿不二从冥想里醒来，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换好衣服来到石屋外透透气，结果就听到了营地里流传的重大消息。
“第三城卫军的营地里，隐藏着一只具备智慧的异鬼！”一位老兵满脸严肃地警告战友们：“这可不是我信口开河，昨天仓库里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两具尸体中的其中一具，就是被异鬼给杀害的！尸体上的抓痕都拍出来了，我今天也是刚刚看到的！”
“什么，你问我是谁推理出来的？这还用问么？”
“当然是原晴少校了！”
“现在已经全军戒严啦！”
营地里隐藏着一只异鬼，那就意味着大家都不再安全。
这消息如瘟疫般传播开来，搞得人心惶惶。
鹿不二听得目瞪口呆，默默把双手揣了口袋。
原晴少校还真是……断案如神啊！
他听了一会儿墙角，总结出了两件事。
第一，异端裁判所根本就没有派人来。
第二，异端裁判所给出的证据，非常的有限。
就好像是故意把这件事情给压下来了一样。
“果然，龙雀是聪明人，他们这么做是为了掩护真正的证人，也就是避免我暴露在外界视线里。或许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昨天的事情跟我有关系，但偏偏什么都不说，送了我一个顺水人情。”
当然，这也不是因为他们心地善良。
而是因为鹿不二有用。
还好他手里握着大量的证据。
算是有谈判的筹码。
异端裁判所这么做，其实也是一种暗示。
大概意思就是：“我们都这么帮你了，要么就识趣一点儿自己站出来，要么就赶紧把证据一股脑的交出来。”
如果这群人没耐心了，可能就要真的找过来了。
“鹿哥！”
何赛披着军服从屋子里出来，满脸的关切。
昨天晚上的事情，他隐约猜到了一些。
虽然鹿不二什么都没说，但仓库的事情显然是他干的。
“我没事。”
鹿不二示意他噤声，然后把东西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何赛低头看了一眼：“卧槽！”
他环顾四周，极度紧张：“鹿哥，舔包了？”
那瓶金色的血液就跟黄金一样瑰丽，让人联想到当初在往生之地里看到的伟岸神树，傻子也知道一定价值不菲。
至于记忆晶片，相比之下就没那么让人震撼了。
“能救你命的东西。”
鹿不二给了一个眼神，你懂的。
何赛面色大变：“那玩意？卧槽，你咋不喝？”
鹿不二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我昨晚干了五瓶了。”
何赛目瞪口呆，旋即喜笑颜开。
他当然开心了。
鹿哥不用死了，那他就不会自己一个人了。
鹿不二心想这大傻子真好糊弄，随即叮嘱道：“高级记忆芯片你抽空自己消化了，我还得到了一大笔功勋票。今天就想办法花掉，给你买一瓶能量溶液，测试一下你的命理属性。”
何赛好奇问道：“命理到底是啥？”
他听人说过好几次了，很是好奇。
鹿不二皱眉：“你老婆没跟你说嘛？”
何赛摇头：“安妮说她不知道，低能种没有资格知道这些，她们这些所谓的军需品，只了解过一些基础的知识而已。”
鹿不二眼瞳微微一缩，骤然转身望向石屋。
“鹿哥，怎么了？”
“没事，走吧。”
无人机群在营地里盘旋，漆黑的摄像头锁定了他们。
“确认目标无威胁，解除警戒锁定。第三城卫军所属，二等兵鹿不二，进化层度确认为起源界，生命能量积累百分之三十！”
“确认目标无威胁，解除警戒锁定。第三城卫军所属，三等兵何赛，进化层度确认为起源界，生命能量积累百分之十！”
这下子何赛是信了，他目前积累了百分之十的生命能量，就已经长出了一些皱纹和白头发，看起来就像是当了几年程序猿似的。
反观鹿不二却依旧风华正茂。
要说他干了五瓶神树髓液，的确合理。
这些无人机明显是在监控着营地里的每一个角落。
试图寻找藏匿起来的异鬼。
远处的军帐里，还能听到原晴少校的怒吼和咆哮。
简直像是一头母狮子。
其实在军营里出现这种级别的美女，大家都会生出一种癞蛤蟆吃天鹅肉般的心理，只要能抱上她的美腿，就能一飞冲天。
然而绝大多数人看到这脾气，都会打退堂鼓。
尤其是鹿不二。
如果让原晴少校知道那只异鬼就是他……
鹿不二打了个寒颤。
因为第三城卫军里戒严，因此后勤部也受到了严格的排查。
半个小时以后，打灰学长才跟工友们姗姗来迟。
只是这一次，打灰学长一看到哥俩找过来，犹豫了一下就说道：“二位，以后就不用让我特意去传话了。你们要找的人啊，已经获得了进入军事禁区的权利，现在就在后面排队呢。”
得益于传话的报酬，他最近吃得算是不错。
也没有再挨工头的欺负了。
“老张来了？”
何赛吃了一惊。
鹿不二也很意外，但还是把食物送给了打灰学长。
大概十分钟以后，牧师带领的物资队就来发放日常用品了，这支队伍里跟着一个非常眼熟的中年人，正跟同事们有说有笑。
看起来，人缘相当不错。
好家伙，这家伙居然混进了物资队了。
仅仅用四天！
“老张！”
鹿不二和何赛直接凑上去打招呼。
他们在营地里都是高能种，见见熟人是没问题的。
至于物资队的人，也不敢说什么。
而且那些牧师知道老张跟高能种关系好，也就不敢欺负他了。
“哎呦！”
老张看到这对少年，顿时喜笑颜开，用力挥着手：“几天不见，可把我给想死了。怎么样，在这营地里没受欺负吧？”
这家伙看起来红光满面，不仅没看出任何的憔悴和消瘦，反倒是比之前胖了一些，明显是在城里混得相当不错。
这不由得让鹿不二高看了他一眼。
有些人，到哪里都饿不死。
“老张，我们还担心你呢，没想到你混得可以啊！”
何赛很是惊喜。
“嗨呀，都是多少年的打工人了，人情世故这方面我还是能拿捏好的。再说了，那群商会里的老油子和小兔崽子，玩心眼也玩不过我。你们放心就行，我在外面混得很不错，攒了不少钱了。”
老张笑着回答道：“今早之前，我还去看了看老安，顺便帮他换了一家诊所。他现在修养的不错，你们可以放心。”
那就好。
少年们都松了一口气。
当初经历过入城事情以后，他们还在担心这个中年人。
当时的老张就默默发狠，一定要当人上人，夺回女儿。
如今看来他做的很好。
只用了四天，就得到了再见女儿的资格。
“走吧，带你去看看你想见的人。”
老张费尽心思混进军事禁区，当然不是来见朋友的。
最主要的还是想看看他的女儿。
兄弟俩都心知肚明，当即带他去了曾经属于卢瑟的木屋。
卢瑟死了后，阿冉再次变成了名义上的孤儿，目前还没有合适的家庭分配给她，所以她就暂时居住在这间木屋里。
日常生活不用担心，她靠着那些物资自己能活下去。
此刻是早上十点，冬日的阳光洒在小院里。
吃过早饭的阿冉坐在屋外的木桌上发呆。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里走出来。
老张停下了脚步，隔着二十米的距离默默看着女儿。
阿冉也愣住了，默默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
只是这一次，没有哭喊，没有尖叫，没有崩溃。
他们就这么沉默地注视着对方。
不需要拥抱，也不需要嘘寒问暖。
有些时候，只要确认对方还好，就已经知足了。
“不过去抱一下吗？”
鹿不二忽然说道。
“放心，这里是军营，没有执法者。”
何赛说道：“谁敢说你，我们揍他。”
张老板却摇了摇头，笑道：“看着她还好啊，我就放心了。我就不过去抱她了，省得对她再产生什么影响。”
木屋前，阿冉在阳光下笑了笑，向他们挥了挥手。
“那啥，我女儿在这里，多亏你们照顾了。”
老张转过身来，朝兄弟俩深深鞠了一躬。
何赛赶紧把他扶起来。
“其实实不相瞒，阿冉上一个父亲是个人渣，没少虐待他。不过你放心，那人渣昨天已经死了。”鹿不二也坦白了。
老张一愣，顿时联想到了昨天的那封信。
他是个聪明人，隐约猜到了什么。
尤其是少年平静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寒意。
让人不寒而栗。
老张沉默了片刻：“那你们可要小心点，如果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忙的，尽管吩咐就行，我一定帮你们做好。”
鹿不二向前抱了抱他，顺手把东西递给了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接着帮我送一封信，还是送到异端裁判所。顺带着，这里还有一枚命理晶片，以及两千二的功勋票。我需要一瓶能量溶液，以及一枚记录了雷暴天气的命理晶片，能帮我解决吗？”
这个过程里，何赛不停东张西望，确认他们没有被看到。
老张一愣，然后用力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虽然出去的时候需要过安检，但是他有信心能混过去。
毕竟门口的守卫，都是收了他的钱了。
这样一来，鹿不二就放心了，后退几步吩咐道：“何赛，今晚我有可能就不回来了，出了任何事都不用担心我。”
何赛一愣：“鹿哥，你要去哪？”
鹿不二笑了笑：“去见一个人，是时候跟他摊牌了。”
他的余光扫过军营，忽然愣住了。
因为在军营的空地上，柏木教官就坐在椅子旁。
阴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鹿不二微微一笑，抬手抵在胸前，行了一个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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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神圣大祭司
当鹿不二掐着时间，差不多就是老张把信送到的十分钟以后，第三城卫军的军事基地再次戒严，因为异端裁判所介入了调查。
包括他在内的四十位士兵都被带进了军师基地的议事楼。
接下来，每个人都要小黑屋排队接受审问。
鹿不二所处的小黑屋里密不透风，斑驳脱落的墙壁悬挂着生锈的铁架，凝固着血斑的刑具都挂在上面，看一眼都触目惊心。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门缝里泄进来的一丝光线。
这种鬼地方一般只有犯下军事罪名的人才会被关进来接受审讯，无论你是否真的有罪，来到这里都得脱一层皮。正因如此，绝大多数被带进来的人，在路上都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大概过了五分钟，审讯室的门开了，强光扑面而来。
鹿不二看到了健硕的壮汉，还有高挑的御姐。
壮汉倒是没什么特点，除了特别的高大壮实之外。
看起来就像是低配的绿巨人。
那位御姐倒是很亮眼，黑白相间的审判服被她刻意改短了一些，灰色百褶裙下能看到圆润瓷白的大腿，再往下是一双黑色高筒靴。
以前学校里也有些漂亮女孩会刻意改一改校服，上半身的拉链敞着露出精致的锁骨，裤子收紧能衬托出腿部的优美线条。
“我觉得应该就是他了。”
达蒙闷声说道。
“可不是么？”
蔷薇冷笑道：“一般人看到我们都被吓得哭爹喊娘，只有这家伙面不改色还一直盯着我的腿看。喂，有那么好看吗？”
达蒙摩拳擦掌，蔷薇把玩着腰间的匕首。
根据龙雀长官的说法，在大量的士兵里找出他们所需要的证人并非是难事，只需要精准的找到那个一点儿都不害怕的就行了。
他们的运气不错，审到第十五个就找到了。
鹿不二嗯了一声：“确实好看，但是我能看到你大腿上有些青色血管，这是很明显的静脉曲张。有可能是因为你站久了，也有可能是你太爱显摆整天露个腿，导致着凉。总之，你该注意一下了。”
蔷薇一愣。
达蒙微微颔首：“确实是她太爱显摆。”
说完她就被刮了一眼。
“你见到我们，不害怕？”
蔷薇眯起美眸，冷冷说道。
鹿不二平静说道：“你们是我找来的，我为什么要害怕？只是我有点意外，为什么来的不是龙雀，而是你们。”
达蒙人倒是还蛮好的，解释道：“因为龙雀先生行动不便，所以拜托我们来。不用担心你会暴露，我们会严格保密。”
蔷薇没好气说道：“为什么不直接报出自己的姓名，非要报出一整个部队让我们挨个查？知不知道，审判官的时间很宝贵？”
鹿不二一本正经说道：“我是证人，你们当然要保护我。如果你们一群人来找我，别有用心的人就会知道我的身份。到时候如果他们来杀我灭口怎么办？你们失去了证人，我也丢了命。”
达蒙认真说道：“蔷薇可以保护你的，她精通验尸和医术，也懂得伪装和潜行，完全可以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你。”
蔷薇得意地抬起雪白的下巴。
鹿不二迟疑片刻，询问道：“二十四小时，你们是认真的吗？我上厕所洗澡的时候呢？难道她就不上厕所洗澡了吗？”
“……”
鹿不二幽幽叹了口气，双手敲击着桌面，一字一顿：“不要怪我谨慎，而是尸食教事关重大，马虎不得啊。”
实际上他也是昨天才知道尸食教的名字。
也压根不知道事情有多么严重。
说出这些，只是为了增加一些谈判的筹码。
既然是谈判，那就不能表现得像个犯人一样。
不卑不亢才是男人本色。
尸食教！
听到这个名字，达蒙和蔷薇对视了一眼。
“立刻带走。”
达蒙沉声说道。
“嗯。”
蔷薇从包里掏出一条黑丝袜，套在了少年的头上。
搞得鹿不二像是愚蠢的银行劫匪。
“我有个问题……”
鹿不二闻到了丝袜上的味道，很是迟疑。
“你如果想问这丝袜是不是我穿过的，那你就死定了！”
“……”
两位审判官带着他上楼，通过了一层层的守卫安检，最终在一个走廊过道里看到了熟悉的轮椅，以及白发苍苍的男人。
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亮了龙雀的脸，他低头把玩着一枚白银的硬币，直至看到两个下属带着证人过来，才缓缓抬起头来。
“又见面了。”
龙雀的视线似乎穿透了丝袜，看清了少年的脸。
眼神似笑非笑。
鹿不二察觉到两个审判官松开了他，便整理了一下丝袜头套的角度，疑惑说道：“看你的语气，好像知道是我？”
龙雀笑了笑：“其实收到第三封信的时候就猜到了。我调取了往来的监控，发现每次异端判决所门口出现信件时，都会路过一群摩根商会的工人。我又调查了那群工人，发现那里有一个中年人，跟你是同一批破茧者。那家伙，也是青木去调查过的。”
当初他们在前线营地里见过一面。
其实那个时候龙雀就有预感，他们会再次见面的。
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正是因为当初在营地里的不信任，才有了今天的合作。
“原来如此。”
鹿不二也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一次两次可能不会被注意到。
但第三次一定会。
异端裁决所又不是傻子。
“我想你也知道，第三次送信就一定会被我注意到。”
龙雀淡淡说道：“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不是么？”
鹿不二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愉悦。
“那你应该知道，我要什么了。”
他蹲下身，从军靴里抽出一张纸，随手递出去：“这是有关尸食教的一部分信息。你们必须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当然也保证我朋友们的人身安全。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一定的进化资源。”
龙雀听到尸食教的字眼，眼瞳微微一缩，继而说道：“你们的安全，我会尽我所能。但资源方面，不要狮子大开口。我刚回归这座城市不久，根基不怎么稳定……只有那点工资，很穷的。”
他顿了顿：“蔷薇，接一下证据。”
蔷薇看了一眼那张纸条：“达蒙，接一下证据。”
达蒙也想学他们说话，却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别人了。
只能硬着头皮照办。
“接下来我该怎么配合你们？”
鹿不二询问道。
龙雀摇了摇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是我能直接摆平的。这次来，主要是带你去见一些真正的大人物，帮你争取自由出入营地的权利……当然，还得摆平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最后一句话是用唇语说的。
眼神意味深长。
鹿不二耸肩：“昨天的事情关我屁事。”
龙雀微微颔首：“这就对了。”
·
·
轰隆一声，走廊尽头的大门打开。
这是一间巨大的会议室，仿佛是五百年前的法庭一样，高台上端坐着四位大神，外貌气质体型都差别巨大，但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年迈的军官，他稀疏的头顶上竟然燃烧着火焰，眼瞳里也流动着灼热的火光，面目如忿怒金刚般威严可怖，体型壮硕得像是个高配版的绿巨人，眼看着就要把椅子给坐塌了。
他面前的鎏金牌子，标注了他的身份。
神根城卫军总司，原烈。
第二位是须发皆白的老头儿，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会入土的样子，戴着一副老式的玳瑁眼镜，浑身都沾满了煤灰。
像是特么从煤窑里挖出来的尸体一样。
诺亚机关大主教，莱纳·因巴斯。
第三位是一位冷厉的年轻人，英俊笔挺，器宇轩昂。
城主府机要秘书，威廉·罗素。
最后一位是最让人感到敬畏的，因为她戴着圣洁的玉石面具，黑发宛若瀑布般散落，月白色的祭祀服宛若流水般散落下来，神圣庄严的气质充斥在会议厅的每一个角落，朝见她如朝圣。
神圣大祭司，莲华。
除了这四位外，还有一个眼熟的身影在旁听。
那个人赫然是原晴少校。
蔷薇和达蒙推开门，进来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大人物们微微颔首，算是对下属展现出相对温和的一面。
当鹿不二戴着丝袜头套进来的时候，大人物们明显一愣。
但还是对他嗯了一声，大概是想让他不要太紧张。
以前就有证人在见到高层以后吓得胡言乱语之类的情况。
当龙雀坐着轮椅进来的时候，大人物们冷哼一声。
明显表现出了不满和敌意。
这特么什么人缘？
砰！
桌子直接被拍出一个手掌印。
原烈率先发难，怒吼：“龙雀，这就是你带来的证人？如果只是见我们也就算了，今天大祭司在这里，你就让他打扮成这样？”
剩下三位高层都很淡定，仿佛已经习惯了。
整个会议室都回荡着沉雄的咆哮，地板都在剧震。
龙雀挠了挠耳朵：“事发仓促，没有做太多的准备。相比于礼节而言，还是证人的安全更重要。当然，现在就无所谓了。”
鹿不二的丝袜头套被他一把拔下来。
“昨天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龙雀淡淡说道：“各位自己审吧。”
四位高层同时瞥了这个少年一眼。
原晴少校吃了一惊，没想到所谓的证人是她手底下的兵。
当压力给到鹿不二的时候，他沉默了片刻，一改不卑不亢的表情，低下头沙哑说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四位高层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原晴少校双手抱胸，没好气说道：“让你说你就说，支支吾吾的做什么？你要知道，你见到的这四位都是谁。如果你因为说出实情而出了事，他们的老脸往哪里搁？放心，今天这里的人，都会在大祭司的带领下宣誓保密，由神圣誓约来见证，任何人不得违背。”
鹿不二抬起头：“真的？”
会议厅里一片死寂，都在等着他的答案。
龙雀轻声咳了一下，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鹿不二清了清嗓子，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当初我们从往生之地里出来的时候，的确遇到了一群异教徒，险些被他们杀死。幸亏青木审判官及时赶到救了我们，清理了那群异教徒。”
“但在我们进入圣殿掌握神圣律动以后，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失去了相关的记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记住那些事的，但我非常的害怕不敢跟任何人说。哪怕龙雀先生亲自来求证，我也不敢说。”
他顿了顿：“因为青木就在现场，我怕他事后报复。”
原来如此，倒也合理。
会议厅里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但就在龙雀先生离开的当晚，青木又折返回来殴打我和我的朋友，确定了我们什么都不记得才离开。只是这一幕被一旁上厕所的卢瑟听到了。第二天，卢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威胁我们，把事情的真相透露给他。否则的话，他就让他的叔叔给我们点颜色看看。”
鹿不二说谎讲究九真一假。
反正卢瑟已经死了，锅都往他身上推，谁也查不出来。
“迫于无奈，我们只能坦白了当时的情况。”
鹿不二低声说道：“后面的事情，我就都不知道了。”
这一刻，鹿不二发现众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大祭司的身上。
沉默了良久以后，大祭司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的嗓音听不出年纪，分明如天籁般动听，却又透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没有说谎。”
她淡淡说道。
高层们微微颔首，看来这是一个诚实的年轻人。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就说通了。异端裁决所收到的举报信，全部都是卢瑟写的。卢瑟为什么要针对青木？极有可能是为了敲诈或者勒索，以及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但青木通过某种渠道，确认了举报者的身份，偷偷潜入了营地，试图杀死卢瑟。”
原晴少校蹙眉，分析道：“看来这个卢瑟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异端教会的成员。不然，他没有理由做这件事。而青木大概率也跟这个异端教会有关系，出于某些利益上的矛盾而反目。如此一来，双方就有了敌对的理由。”
“至于那头异鬼，或许卢瑟以及他的幕后势力在操纵。”
她的美眸变得明亮起来：“嗯，青木拿捏着异端们的证据，想要为自己争取利益。卢瑟作为异端的棋子，准备除掉他灭口！”
卧槽，好精彩的推理。
鹿不二简直想抱住她的大腿喊她一声姐姐。
龙雀坐在轮椅上，竖起了大拇指。
“很好，跟我的猜想一样。”
他抬起头，发自内心地赞叹道：“我必须承认，我要收回我当年的评价，原晴少校不来当审判官，真的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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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命理晶片
事实上，鹿不二在踏入会议厅之前还有点忐忑，他担心自己当着联邦和教会的大人物们的面撒谎，有可能会被当场拆穿。
没想到龙雀当场表示不要担心，他已经都打点好了。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但鹿不二还是觉得有点不够保险，毕竟他说的都是现编的谎话，难保不会在逻辑和细节上出现问题，万一被看出来就完蛋了。
然而龙雀却表示，你要相信原家人的脑子。
接下来，龙雀讲了一个小小的故事。
大概就是在八年前，原晴少校的梦想还是成为一名异端裁决所的审判官，但因为屡次无法通过面试考核，无法获得正式编制。
而当时的面试考核标准是只有两条。
第一，进化者。
第二，智商超过八十。
无奖竞猜，原晴少校到底哪条不达标呢？
直到两年多以后，因公务缠身的龙雀被这女的烦得实在是受不了了，便下令更改了初级审判官的考核要求，让她去跟异鬼的腐尸同床共枕睡一晚上，这才成功地把她给恶心跑了。
话虽如此，原家也是不可小觑的大家族。
虽然智商上差点意思，但战斗力可是个顶个的凶猛，尤其是在面对异鬼的问题上，甚至抱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
这个东方家族的祖宅里有一副对联。
上联，冲冲冲。
下联，杀杀杀。
横批，干干干。
嗯，一看就非常的有文化！
轰隆一声！
会议厅再次颤动起来，浮灰簌簌抖落。
原烈在听完侄女的分析以后当时就应激了，咆哮道：“有异鬼？异鬼在哪里？冲冲冲，杀杀杀，干干干！一个不留！”
剩下三位高层都面不改色，淡定地拂去落在桌上的灰尘。
鹿不二被震得耳朵嗡嗡的，当即决定一定要把自己的能力好好隐藏起来，一旦被这些家伙发现，可能会被生吞活剥。
虽然他觉得，相比起异鬼，原家人要更可怕一些。
“目前还没有找到异鬼的线索，但目前有了原晴少校的推理，我想我们很快就能破获此案。根据我的分析，西城外逼近的异鬼潮，跟城内出现的异鬼，以及那个名为尸食教的教会，都有着联系。”
龙雀平静说道：“城外也要加强戒备，我们面对的并不仅仅是异鬼潮，而是一个异端的教会。而他们，掌握着操控异鬼的方法。”
这可是大事。
砰！
原烈一拍桌子：“这群混账！”
威廉秘书率先开口：“我会将这件事汇报给城主府，神根城将进入隐藏战备状态，尽可能的把权限都开放给你们。”
莱纳大主教翻了个白眼，打着哈欠说道：“行吧，既然这样，诺亚机关也会全力配合，正好最新款的焚城炮也进入试验阶段了，就拿西城外的那群异鬼们来试一试好了！让他们尝尝科技的厉害！”
说到武器的时候，这老头儿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最后是莲华大祭司，轻轻地嗯了一声。
龙雀再次开口，嗓音平静：“最后，我想为证人取得自由出入军营的权利。他是从往生之地归来的人，曾经亲眼见过那些异教徒们的祭祀。在查案的过程中，很多事情都需要他的帮助。”
说完，他轻轻敲击了一下轮椅。
鹿不二立刻得到暗示，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不想去，万一我死了怎么办？那群异教徒太可怕了，我还是觉得打异鬼安全。”
原晴少校双手抱胸，深深看了他一眼：“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发疯的时候想拿板砖拍我的狠劲去哪了？只有弱者才会犹豫，强者都是勇往直前。你要知道，高能种也分优劣，只待在前线一生都会碌碌无为，而在你面前的，可是为数不多的机会。”
“无论是军衔的提升，还是公民权的升级，亦或是进化之路的晋升，包括像我一样得到稀有的魂刃，眼前这几位都可以帮你解决。”
她顿了顿：“只要你能立功，少不了你的奖赏。”
来了，画饼来了。
然而我要怎么破案，抓住我自己么？
鹿不二知道差不多了，便说道：“原晴少校会保护我么？”
原晴微微颔首，妩媚的眸子里尽显凌厉：“当然，我们原家人一诺千金。如果谁想要杀你，那我就先一箭射爆他的脑袋。”
如今看来，鹿不二也只是一个迷茫无助的孩子而已，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心机，会有同龄人的彷徨和不安也是正常的，跟她所见的那些油腻兵痞子截然不同，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诱导和安抚。
“好吧，有原晴少校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最终，鹿不二很不情愿地妥协了。
接下来在四位高层的许可下，军部特意给他颁发了自由出入营地的证书，好让他配合异端裁决所调查异端案件。
龙雀满意地看着这一幕，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冷哼。
“谎，我帮你圆了。跟你不对付的人，我也帮你拦在外面了。当年答应你的三件事，只剩下最后一件，你好自为之。”
那是大祭司的声音。
·
·
入夜的时候，鹿不二扶着耳朵里的耳机，对着领口的微型麦克风吐槽道：“造孽啊，人家智商本来就不怎么高，我们还这么忽悠。这不是纯欺负人么？我总觉得，我的道德水平已经突破了下限。”
会议已经结束了。
仓库纵火杀人案也已经基本告一段落。
不会再有后续的调查了。
少年如释重负。
耳机里响起龙雀的声音：“道德下限本就是用来突破的。如今这个世道，你要想不多长点心眼，除非投胎投得好。”
我怀疑你还在暗示原晴少校。
求你了，放过她吧！
“其实我觉得，柏木教官已经在怀疑我了。只不过，他目前没有证据，贸然过度关注我，反而会显得他自己很可疑。但如果你们明天把我带走去查案的话，他就会知道真正的举报者是我。”
鹿不二压低声音：“到时候该怎么办？”
龙雀回答道：“这就是为什么要原晴少校出面了，她可是来自天主城的，真正意义上的大小姐。在神根城军部，还没有人敢惹她。在外面，有我们的保护。在军事禁区里，有她的保护。”
他顿了顿：“如果柏木敢动你，那他就上钩了。”
鹿不二吐槽道：“好好好，拿我当诱饵是吧？”
好一个钓鱼执法。
龙雀淡淡说道：“你想要往上爬，想要彻底解决这些隐患，保证自身的安全，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白天还有的是你要忙的。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通知我。”
通讯挂断。
鹿不二回到了营地里，那些被带走审问的士兵们也都跟着他一起回来了，这群人都是一副从鬼门关回来的表情。
“太可怕了，好在我什么都没做。”
“幸亏来的人不是龙雀长官，否则今天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妈的，那个刽子手怎么又回到神根城了？说实话，这家伙回来以后，我有点想降级的冲动了。宁可做个中能种在外面混日子，我也不想离这家伙这么近，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龙雀长官做过什么，你们为什么都那么害怕？”
“呵，你们这些新人不懂就对了。当年我也是听一个老兵说的，那个刽子手当年也跟我们一样，都在前线里待过。只是因为八年前圣山出了异变，他们作为炮灰去镇压灾变。当时的队伍里啊，就只有龙雀一个人活着回来了，而且自从他回归以后，性情大变……”
“怎么个性情大变？”
“你们知道罗素家族是怎么衰落的吗？其实……卧槽，不行不行，不能多说了。你们懂的都懂，我话就到这里了。”
鹿不二听到这里愣了一下：“从圣山回来的人？”
目前跟龙雀相处下来，他也没有觉得多么可怕。
当然，龙雀这人相当腹黑，心也够脏。
但他也差不多。
所以谁都别嫌弃谁就是了。
只是听这些士兵们的说法，龙雀这个人似乎有一段隐秘的过去。
有时间的话，可以问问原晴少校。
嗯，两边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回家。
火把的焰光下，何赛已经坐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这家伙跟做贼一样左顾右盼，揣着东西惴惴不安。
“鹿哥，你可算回来了！”
何赛赶紧凑上来，像是叼着鸡的黄鼠狼：
“老张刚把你要的东西送来！”
鹿不二眼前一亮：“命理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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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掌控雷电
何赛用力点头，却又面露迟疑，低声道：“虽然东西已经送到了，但是老张人似乎被揍了！而且啊，根据老张的说法，他采购这些东西根本不用那么多钱，但却被黑市的人给扣光了……”
鹿不二一愣：“黑吃黑？他人呢？”
“差不多吧。”
何赛说道：“人刚走，说肯定给咱们讨回公道。”
鹿不二摇了摇头：“这人啊，是真的实诚。没关系，明天我就有自由出入军事基地的权利了，大不了找机会陪他走一趟。先拿着东西各回各家，我来教你能量溶液到底该怎么用。”
少年们在石屋前交头接耳了一会儿。
趁着夜幕降临，他们揣着东西，各自回了房间。
鹿不二推开门，温暖扑面而来。
鹿思娴穿着白色的睡裙，在壁炉面前生火做饭。
“今天心情好，这两天咱们都吃肉。”
鹿不二这次物资箱里是有鸡肉的，也时候该给小姑娘补一补发育了，不然她浑身上下一点血色都没有，半夜起床活像个女鬼。
“喔。”
鹿思娴呆萌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去解冻鸡肉了。
这个小姑娘的厨艺不怎么样，烹饪一些简单的料理还是可以的，加以调料的辅佐勉强能炖出一碗冒着浓香的鸡汤来。
“吃饭吃饭，多吃点。”
“哦。”
“鹿思娴，你为什么只喝汤？”
“我不爱吃肉，哥哥。”
“怎么有人不爱吃肉的？必须吃！”
“不，我不想吃。”
“你是哪里来的尼姑吗？不吃肉怎么发育？”
“我可以不发育……”
鹿不二以手扶额，指着她碗里的鸡腿说道：“鹿思娴，你看这是什么？是鸡肉吗？错，这是素鸡，你可以吃的！”
“素鸡是什么？”
鹿思娴用鸡汤泡着米饭一顿猛炫，得了空才疑惑地抬头。
“……”
鹿不二没办法了，从口袋里摸出了金属盒，盒子里赫然是一枚金色的记忆晶片，触摸到的时候有种触电般的酥麻感。
错不了了，这就是记录了雷暴天气的记忆晶片。
命理的力量，近在咫尺。
鹿不二把命理晶片贴在额头上，屏气凝神回忆着神圣律动的频率，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洪水决堤般涌入大脑，冲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脉络，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在脑海深处响起，仿佛巨兽咆哮。
他仿佛置身于雷暴的中央，四面八方都是灼热的电光，滚滚雷鸣在耳边炸响，自身仿佛也要跟电闪雷鸣融为了一体。
咔嚓一声，命理晶片碎裂了。
这一刻，少年变得呆滞了，眼瞳闪烁着炽热的电光。
他的瞳仁仿佛被电光给融化了，只剩下恐怖的眼白。
氤氲着闪电和雷暴。
他体内的生命能量，也在这一刻完成了转变。
鹿思娴被吓了一跳，歪着头仔细的观察着少年。
只见鹿不二浑身都窜起了千丝万缕的蓝色电流，一头碎发也都倒竖起来，仿佛触电似的痉挛颤抖，非常的恐怖。
这个时候，鹿思娴发现自己的头发在电流的作用下悬浮起来，头顶的一根呆毛竖起，不停地左右摇摆，非常调皮。
然后她发现，睡裙的裙摆竟然也被掀了起来。
她默默地把裙摆给按下去，乖巧坐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鹿不二脑海里的电闪雷鸣终于消弭，体内轰鸣的生命能量也渐渐变得驯服起来，体表流窜的电流骤然消散。
他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大口地喘着气。
“卧槽，好恐怖。”
他看着双手尚未完全消散的电弧，喃喃说道：“就这么简单吗？这么贵的一个命理晶片就用完了？我掌握命理了？”
如果按照武侠小说来类比。
生命能量就是基础的内力。
而命理，就是你所掌握的武功招式。
掌握命理的过程对他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神奇。
而对于身体的变化，他也是始料未及。
“对于有天赋的进化者来说，就是这么简单。但这只是第一步，后续还需要更多的命理晶片，来加强对命理的刺激。”
鹿思娴眨巴着近乎纯白的眸子，认真说道：“天象系的命理大多都是这样的，这些属性并不仅仅是稀有，而且比较难以驾驭。甚至在命理凝聚和质变的过程中，会感受到极度的痛苦。”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解释道：“如果进化者的天赋很好的话，那么命理也会对自身的性格产生一定的影响。”
鹿不二心想难怪，他只是完成了自身潜在命理和雷暴天气的初次共鸣，就已经被电得浑身酥麻酸痛了，一般人还真遭不住。
如果命理会对性格产生影响，那么怪不得原晴的脾气那么爆。
等等！
鹿不二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鹿思娴，我本身就有神圣暴动症的情况下，又掌握了天象系的雷霆命理，那我打起架来的时候，还有救吗？”
鹿不二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鹿思娴陷入了沉默。
“哥哥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有救。”
“可你的眼神分明在说，没救了，等死吧！”
“对不起。”
鹿不二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很有可能此后他再跟人打架的时候，都会处在一种失了智的状态，希望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就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既然无法反抗，那就享受吧。
最起码天象系强啊。
鹿不二能够感受到，流淌在自己体内的生命能量里隐隐多了一丝雷电的力量，这就是他自身构成的一部分，不需要任何人教他如何掌控，就跟他在平常活动身体时用力一样，收放自如。
有意思。
这就是命理的力量。
当初青木和卢瑟使用的超凡之力，如今也被他所掌握了。
虽然他能释放的电流很微弱，但他不着急。
他有很多机会慢慢增强自己的命理。
只见他浑身一震，浑身就冒出了千丝万缕的电弧。
这种状态下，他觉得自己的力量和速度都有爆发性的增长。
湛蓝色的电流噼啪作响。
鹿思娴的发丝和裙摆漂浮起来。
鹿不二觉得这可太好玩了，仿佛自己成为了闪电侠。
他再浑身一震，电弧骤然湮灭。
鹿思娴的发丝和裙摆落了下来。
再震，电弧再起。
鹿思娴的发丝和裙摆再次漂浮起来。
“哥哥。”
“嗯？”
“没事，你开心就好……”
·
·
第二天早上，鹿不二拖着疲惫的身体起床，昨天晚上玩电玩了个通宵，都快把体内的生命能量榨干了，愣是忘记了癌痛发作那回事，结果又硬顶着虚弱的身体，强行修行了到天亮。
虽然身体状况还不错，但精气神难掩疲惫。
“何赛！何赛！”
鹿不二上完厕所回来洗漱，顺便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无人回应，房门里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鼾声。
跟他昨晚听到的雷鸣声差不多。
安妮真可怜啊。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鹿思娴托你照顾一下啊！”
鹿不二大喊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营地。
然而等到鹿不二离开以后，石屋里响起了扑通一声。
何赛倚着房门无力地滑落在地，抹了一把眼泪。
“为什么不跟他说呢？”
安妮蹲在他身边，帮他擦了一下眼泪。
何赛沉默了良久，低声说道：“那都是鹿哥拿命换来的。其实我都知道，他最近做了什么。但他不跟我说，也不让我参与。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想在死前多做点事。”
他颓然说道：“可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个废物。”
安妮转身望向桌子上的能量溶液。
昨天何赛把血液滴进去以后，那瓶能量溶液毫无反应。
也就是说，他的命理，没有属性。
“能瞒多久呢？”
安妮轻声问道。
“不需要多久，我会想办法证明我自己的，我也不想做废物，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帮到鹿哥，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何赛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却变得越发的坚定。
他起身打开石屋，营地里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今天是神根城卫军四大军团集结的日子，营地里多了许多棚子和帐篷，也有一些陌生的士兵在忙碌，直升机在营地的上空盘旋，金属壁垒上全都是机械工程师，在城头上开始布防。
只是这一次，布防的武器却让人震撼不已。
因为那是一门门巨大的，仿佛龙首般狰狞的巨炮！
“快快快，大家快点跑！”
“诺亚机关的人又来抓人了，我可不想被炸死！”
“不好，莱纳大主教来了，营地马上就要爆炸了！”
何赛很想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但士兵们都在逃跑。
根本没人搭理他。
他茫然地在营地里穿梭，只听到机械音回荡在上空。
“第四代焚城炮，灭世之火麒麟，开始调试！”
何赛皱着眉：“啥玩意，这么中二的名字？”
当所谓的焚城炮被吊在城头上以后，机械师们竟然不站在原地继续调试或测试，而是纷纷转身就跑，抱头鼠窜。
这一幕给人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像极了过年的时候你点燃炮仗转身就跑的样子。
“缺少测试员，缺少测试员！”
只见一个糟老头在半空的直升机上，举着喇叭咆哮道：“测试员都去哪了？赶紧把他们都抓回来！谁都不准跑！我莱纳以我的人格起誓，这一次绝对不会爆炸！没有老子的武器，你们这些大头兵拿什么去跟异鬼搏斗？你们再不就位，我就去找你们长官举报你们！”
何赛看着这一幕，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
西城军事基地的正门口，鹿不二看着道路两侧如雕塑般站立的守卫，终于知道所谓的自由出入的通行证到底是什么。
嗯，就是他的脸。
不仅如此，这些守卫们还都朝他敬了个礼。
毕竟他现在是二等兵。
而这些守卫们，大多都是后续晋升过来的中能种。
地位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就像当时在圣殿里，老神父们说的那样。
在前线，你没什么特殊的。
但是回到城内，你就是大爷。
这真是稀奇的体验，在营地里憋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出去的机会。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放学的时候，大家还都在自习室里写作业，而你已经请了病假背着包，迈着六亲不认的离开学校了。
有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
蔷薇骑着一辆摩托车在基地门口等候多时了，只见她戴着黑色的头盔，黑色皮质的机车服，勾勒出惹火的身材曲线。
“二等兵。”
她没好气说道：“上车。”
鹿不二走到她身边，问道：“你能不能态度好点？”
蔷薇翻了个白眼：“姐姐今天本来应该休假，约了闺蜜一起去逛街喝咖啡，是长官非要我来接你，怕你在路上出事。”
鹿不二一愣。
听起来城内的生活，似乎跟五百年前没什么区别。
“上车，抱紧我。”
“好的。”
这还是鹿不二第一次被美女开车接走，他坐在了摩托车的后座上，把手搭在了女人的腰上，手感有种惊人的柔软。
“你要是敢乱摸，你就死定了。”
蔷薇轰着油门，骤然加速俯冲下街道。
卧槽！
鹿不二被扑面而来的风吹乱了头发。
这特么简直就是在飙车。
“喂，你是破茧者吗？”
他顶着风大吼。
“是啊。”
蔷薇也大喊。
“那你五百年前一定是暴走族。”
“哈哈，多谢夸奖。”
“我之前也有个朋友开摩托跟你一样快。”
“然后呢？”
“我休眠之前，他坟头的草就有半米高了。”
“……”
摩托车在大街小巷里穿梭，穿过幽静的小巷，经过熙攘的市场，再掠过空旷的十字路口，路边从低矮的居民楼再到高耸的商业大厦，经过公园和广场的时候能看到老人带着小孩在嬉闹。
除了城内的宗教元素外，似乎一切跟五百年前没有变化。
当摩托车驶过繁华的商业街，能看到巨大的圆形商场，还有电影院和练歌房的招牌，旁边是熟悉的健身房，人流穿梭。
一时间，鹿不二迷失了。
直到摩托车在异端裁决所的大门前停下来。
鹿不二被吹得灰头土脸。
“怎么样，刺激吗？”
蔷薇笑了笑，把一个袋子递给他。
“这什么？”
“换衣服，你穿着这身军服，太显眼了。”
“哦。”
异端裁决所的门口，龙雀坐在轮椅上等候多时了。
达蒙推着轮椅站在他的背后。
“上午好，二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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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神圣君主
异端裁决所顶层的办公室里，龙雀把一份文件扔在桌子上，风来吹动他的白发，他面无表情说道：“根据对青木的缉拿手册的调查，我们找到了约翰·摩尔的全部资料。东城人体雕塑杀人案的记录也找到了，但当时缉拿的罪犯却并不是他，而是一个替罪羊。”
“即便是在五百年后的今天，这种事情也不少见。不少审判官迫于上级的压力，在无法破案的情况都会倾向于找一个替罪羊顶罪。”
他强调道：“但这次的情况显然不一样。东城人体雕塑案结案以后，他们依旧在对真凶保持着追查。从这点来看，的确是某些人出于某些原因，想要掩盖一些事情，试图私下解决。”
这个白发苍苍的男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整理出如此多的资料，显然是一夜没睡，已经熬出了黑眼圈，神情难掩疲惫。
当然，鹿不二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俩人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就像是经过了九九六高强度工作的打工人，浑身上下一点儿活力都看不出来。
当然，鹿不二是因为修行和病情。
而龙雀是为了工作。
看得出他是个非常敬业可靠的人，做事也大概率靠谱。
这样性格的人，其实是会给人好印象的。
就是不知道这座城市里的人为何都对他谈之色变就是了。
鹿不二脱掉军服，换上一身加厚的长款风衣，随口问道：“可是你作为异端裁决所的长官，居然不知道这种事么？”
达蒙和蔷薇瞥了他一眼，解释道：“其实……长官三个月前才回来，上一任的大裁决长劣迹斑斑，已经被他送上火刑架烧死了。”
鹿不二一愣，这还真够狠的。
怪不得以龙雀的手段，手底下还能出这种事。
看来异端裁决所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是他的心腹。
他在这个城市里的根基并不算稳。
正因如此，他才会对尸食教的出现一无所知。
“顺便一提，当初你们进入第三圣殿，为你们启蒙的觉醒神父，还有一位姓黑山的审讯官，已经全部人间蒸发了。这条线索目前已经中断，只能从老约翰的人际关系里寻找蛛丝马迹。”
龙雀把翻开文件的一页：“老约翰曾经收养过六个孩子，其中四个都已经死了，还有两个行踪成谜。根据资料显示，这两个人一个叫萨沙，另一个叫巴伦。昨天我调查了青木的住所，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大概是在半个月前，青木抓住了萨沙，把他囚禁了起来，拷问出了一些相关的线索。接下来，青木就外出执行了搜救任务。”
至于萨沙的结局，想都不用想。
肯定是无了。
鹿不二明白了：“也就是那次，青木找到了我们。事实上，青木就是去追杀老约翰的，我们只是运气好，刚好碰到了。”
他指着文件上的一个人说道：“这么说来，老约翰最后的一个孩子，就是仅存的线索了。这个巴伦，可能也知道点什么。”
作为副官的达蒙和蔷薇看了这小子一眼。
不得不说，思维还算跟得上。
“启动大数据搜查么？”
蔷薇抬起眸子问道：“但是通报需要时间。”
达蒙摇了摇头：“长官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龙雀咳嗽了一声，抬手示意道：“的确，我没有耐心等上面那群人一层层的通报。更何况，如果这个巴伦躲进了地下街区，哪怕用大数据也根本搜不到……所以，得用点特殊手段。”
这么一说，蔷薇和达蒙就明白了。
“二等兵，今天看到的事情，最好不要说出去。如果你向上面举报的话，你也会跟着一起连坐，知道了吗？”
鹿不二一头雾水，就听到墙壁的轰鸣声。
龙雀背后的书架自动移开，暴露出隐藏在后方的暗格。
总共六个暗格。
龙雀转身，伸手触摸一个暗格：“我个人认为，只要不伤及无辜者的利益，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一些非常手段。当然，手段也不分优劣，就像是工具不分好坏，主要看在谁的手里使用。”
他顿了顿：“以及，目的是什么。”
暗格自动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只圈养在玻璃瓶的蜥蜴！
看起来就像是五百年前的红眼鹰蜥，区别在于它是通体血色的，看起来就像是玉石一样通透，泛着晶莹的光泽。
鹿不二掌心的暗质明显变得躁动起来。
他的脑海里也同步产生出了一种饥饿的感觉。
异鬼！
那只蜥蜴竟然是异鬼！
好家伙，这要是被原家人发现了，岂不是要被原氏三连。
冲，杀，干！
怪不得要保密。
异端裁决所的大裁决长，私下圈养异鬼。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指定是要被送上法庭的。
“红眼血蜥，一阶的异鬼，濒危物种。别看它很小，战斗力却很强。它还有一个特别的能力，就是能够通过血液的味道，追溯确定其本体的范围。而它的嗅觉范围，足足有五十多公里。”达蒙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把玻璃瓶的瓶盖打开，放出了红眼血蜥。
“哟，好久不见。”
蔷薇逗弄了一下这只异鬼，把一瓶血打开给它闻了闻。
鹿不二迟疑了一下：“这是……巴伦的血？”
龙雀嗯了一声：“底层的低能种，每人每月都有一次献血的机会。捐献一次血液，就可以得到十点功勋，也算是一种低保。昨天我连夜突击了医疗部的血液存储库，运气不错，找到了。”
鹿不二心想原来如此，这就是捷径。
“顺便，有件事要告诉你。”
龙雀转过身来，平静说道：“关于尸食教的事情，也不只有我们一方在调查。虽然这件事，理论上是我们异端裁决所的管束范围。然而，执法局一旦能确定有人不法势力聚集，也有权介入。”
鹿不二挑起眉毛。
“其实就在昨天，执法局的查尔斯局长就要求参与会议，而且还要带着柏木教官。你可以品一品，这是为什么。”
龙雀点燃了一根烟：“从某种意义上，执法局和异端裁决所，还算是互相竞争的两个部门呢。查尔斯局长，也是我的老朋友了。”
鹿不二陷入了沉思：“这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尽快。一旦被执法局的人找到线索，我们可能就什么都查不到了。青木幕后的人，或许就会操控着执法局，把这件事情彻底抹掉。”
龙雀望向他的眼神多了一丝赞赏：“是的，就是这样。如今的异端裁决所被我整顿以后，那人要是再敢插钉子，很容易就会被我发现。因此，他就会把手，伸向我无权干涉的部门。”
鹿不二明白了，总而言之就是要快。
当红眼血蜥嗅到了血液的味道以后，明显变得活跃了起来。
爬上爬下的，还有点可爱。
“那么接下来，分组行动。”
龙雀竖起两根手指：“我跟达蒙一组，你跟蔷薇一组。我们在暗处掩护，以叔侄的身份掩护……嗯，我是侄子。”
达蒙板着脸：“我是叔叔。”
鹿不二迟疑了一下：“那我们……”
蔷薇娇哼一声：“我们是母子，我是妈妈，你是儿子！”
鹿不二眼角抽搐：“为什么不是父子？我是爸爸，你是女儿。”
“臭小子，我看你是想找打。”
“我也忍你很久了。”
“我让你一阶，出去比划比划？”
“行啊。”
这个时候，龙雀抬起头，面无表情说道：“有的时候我真想一枪崩掉你们两个的脑袋。把嘴闭上，立刻出发。”
·
·
轰隆一声。
蔷薇骑着摩托车行驶在长街上，街边的景象飞速抛向身后，红眼血蜥就趴在她胸前的口袋里打盹，明显没有找到目标。
“别看了，等到你哪天真的能在军部里脱颖而出，你就会发现你在这座城市里是有特权的。这些看起来衣着靓丽的人，都会把你当大爷给供着。虽然……你也不能揍他们就是了。”
这女人发现后视镜里的少年始终在左顾右盼，笑着说道：“但你在他们的眼里，那就是守护城邦的英雄。想当你女朋友的女人，也能排满这一条街。毕竟，谁不想嫁一个高能种呢？如果高能种能平步青云那就最好不过，如果活不了几年了，也能留一笔遗产。”
鹿不二默默收回了视线：“我也不是很向往，那种生活我也没体验过。只是看到他们比较好奇，总觉得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因为这里是一环和二环之间。”
蔷薇淡淡说道：“等你到四环边就知道了，简直就像是从天堂到了地狱。尤其是地下街区，可以说是无序之城。”
鹿不二微微颔首，他忽然看到一环内有三座巨大的雕塑，看起来比自由女神像要高得多，而且更加的伟岸威严。
只是没有雕刻具体的面容。
“那是什么？”
他好奇问道。
“哦，历代神圣君主的雕塑。”
“为啥没有脸？”
“因为没有资格觐见他们的真容。”
“他们很伟大么？”
“第一任神圣君主是一个东方人，灾变后带领着人类开拓了新的时代，那是人类秩序的基石。他最先发掘出了命理的用法，赋予了全人类保护自己的武器。你的脊梁，就是他给的。否则的话，我们大家还都是异鬼的食物。别说建立文明了，活着都费劲。”
“他不在了么？”
“嗯啊，至高联邦尚未建立之前，就已经牺牲了。”
“第二任呢？”
“第二任神圣君主也是一个东方人，不折不扣的枭雄。那时的人类文明处在相当混乱的阶段，各大财阀组织林立，试图建国的人也不在少数。后来，他开发出了命理术式的用法，以铁腕的手段和无敌的力量，横扫了整个世界，建立了至高联邦。如果他还活着，现在的世界大概不会是这样。神权，不会大于人权。”
“第三任呢？”
“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康斯坦丁。”
鹿不二一愣：“你说啥？”
蔷薇回答道：“我说，除了名字，别的我都不知道。这位神圣君主的存在似乎是一个禁忌，一般人是接触不到的。”
鹿不二吃了一惊，他家里的小姑娘都知道这件事。
他现在意识到不对劲了。
先前鹿思娴表现出来的种种，都证明她绝非普通的低能种。
“现在的神圣君主又是谁？”
鹿不二询问道。
“没有，神圣君主不是每个时代都有的。”
蔷薇翻着白眼：“宁缺毋滥懂不懂？”
“所以怎么样才能成为神圣君主？”
“很简单，只要你有凌驾于宗教和世俗之上的绝对力量就可以。当年，欧洛拉科技的初代开发人员根据神代传承下来的力量，建立了阿卡夏圣教。而各大财阀家族，参与建立了至高联邦。关于全人类未来的发展走向，只要你能压过他们，那你自然就是老大。”
他们一路聊着天，从一环来到了四环。
自始至终，红眼血蜥都没有反应。
想来也对，巴伦一个低能种，肯定混不到繁华地带。
最大的概率，就是贫民窟。
直到临近下午的时候，蔷薇把摩托车停在了四环的菜市场门口，她胸口的红眼血蜥明显变得躁动起来了。
“找到了？”
鹿不二如释重负：“我还担心他死了呢。”
蔷薇翻了一个白眼：“谁不是呢？”
“走吧，去地下黑市。”
她笑道：“带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地狱。”
只见她刚走下摩托车，拔出了车钥匙。
巷子里立刻冲出了四个彪形大汉。
他们抡着铁棍，当即就要往她的头上砸。
蔷薇躲都没躲，自顾自摘掉了头盔。
砰砰砰砰！
鹿不二拳打脚踢，四个彪形大汉当场被撂倒。
街边摊子上的小贩大惊失色，围观的人们立刻一哄而散，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视线却死死盯着那辆摩托车。
“身手和反应都不错嘛。”
蔷薇似笑非笑：“本来我还以为你不行呢。”
她在不行两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因为鹿不二看起来病恹恹的。
“我到底行不行，你试试就知道了。”
鹿不二翻了个白眼：“区区偷车贼而已，你以为我反应不过来？想当年我在工地里搬砖的时候，那群人连我的臭鞋都偷，早特么习惯了。所以，哥们不用你来带我见识地狱，因为哥们一直都在地狱。”
他转身望向脏乱差的菜市场，嗅着熟悉的味道。
哥们回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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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侏儒孤儿院
来到了贫民窟以后，鹿不二才算是真正回到了曾经属于他的地方，他能嗅到空气里弥漫的烂菜叶的味道，街边下水道上散落着处理过后的鱼类内脏，旁边剁肉的时扑面而来的肉沫。
街头小吃的叫卖声，争夺摊位时的咒骂和推搡。
这才是真正的，生活的气息。
“这里是四环边，三环最外围。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获得了经营权的低能种，但还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那些在地下开赌场的，还有打黑拳的，以及非法交易的，才是玩真的。”
蔷薇淡淡解释道：“他们都没有合法的经营权，都是私下交易。正因如此，也就不会有任何的保障，遇到黑吃黑也没办法。”
鹿不二明白了。
老张就是遇到了这种情况。
他们两个来到菜市场以后，明显被很多人关注着。
还有不少流氓看到有漂亮女人触摸，准备偷摸跟上来揩油。
结局无一例外，都被鹿不二给锤翻了。
他们一路来到市场的尽头，这里有一部老旧的电梯，可以直接通往地下一百米的位置，那里就是黑市的所在地。
电梯下沉摇晃，灯光忽明忽灭。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鹿不二看到了地下街区的全貌。
破旧的钢铁穹顶，仿佛来自旧时代的电路悬挂在天上，一盏盏老旧的煤油灯照亮昏暗的上空，宛若俄罗斯方块般堆叠起来的房子，混乱不堪的街道，墙角里堆积成山的垃圾，还有往来的行人们。
“简直像是看到了里约热内卢或者新德里的贫民窟。”
鹿不二轻声说道：“我以前在网上看到过那些地方。”
“差不多，但这里聚集的可不仅仅是贫民，甚至不乏有高能种出没。比如那些趁着外出作战，当了逃兵的高能种。他们在外面混不下去，就会通过各种非法途径偷渡回来当黑户。”
蔷薇耸肩：“至高联邦也不太想管理这里，首先是因为他们的人数太多，势力盘根交错。其次是这地方可以自行消化内部矛盾，也方便某些大人物们做事。最后是，就算清理了这里也没有用，总有为了利益选择铤而走险的人。他们要么暴动，要么重新聚集。”
“我明白，很多人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总会爆发出各种惊人的潜能，那是过着安逸生活的人永远都想不到的。”
鹿不二微微颔首：“没想到在净土里也是一样。”
“现在的问题在于，这里这么大，去哪找那个巴伦？”
蔷薇安抚着怀里的红眼血蜥，蹙着眉。
鹿不二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是审判官？”
蔷薇瞪眼：“刚过实习期，怎么了？”
“怪不得，一看就没什么经验。”
鹿不二摊开手：“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闷头查肯定是查不下去的。所以啊，要找靠谱的线人。”
“怎么找？”
蔷薇一愣。
“你真的通过了审判官的考核么？”
鹿不二瞥了她一眼：“你智商超过八十了？”
还没等她发怒，他就找到了一处商铺，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能量棒，微笑着递了过去：“兄弟，我找个人，摩根商会底下的工人，昨天在你们这被打的。姓张，叫张一恒，是个中能种。”
看铺子的中年人一愣，急忙把能量棒揣进怀里，随手一指：“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我昨天亲眼见他被打呢！这不，看到这条路了没？顺着这条路走到头然后右拐，他正跟人掰扯呢。”
鹿不二笑了笑，转身朝女人投去一个眼神，大摇大摆地离开。
蔷薇蹙着眉，忽然发现这个少年自从来到了街区以后，俨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摆出了一副流氓般的架势。
跟这里格外的融洽。
“长官，看起来还不错。”
蔷薇对着微型麦克风汇报：“是个好苗子。”
耳机里响起达蒙推着轮椅的声音，龙雀淡淡回答道：“千人千面，过早当家的小孩子都这样，我当年也差不多。”
·
·
老旧的煤油灯下，两拨人正在摊位前对峙。
“不行，你今天必须把剩下的功勋票还给我。你知道你扣下的谁的钱吗？我只是个中间人，惹了军部的军爷，你一个小小的二道贩子，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老张鼻青脸肿，坐在椅子上。
他的身边跟着一群年轻的小流氓，各个拎着钢管。
都是他花钱雇的。
对面的老大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秃头老，外号叫胖头蛇。
他手下也是一群浑身纹身的流氓，摩拳擦掌。
“什么功勋票？不就是那个价格吗？你要的货，我已经给你了，剩下的都是我的辛苦费啊，大家都是干着掉脑袋的活，不容易。”
胖头蛇冷笑道：“你特么是不是还想找打啊？别指望你那军爷了，他们都在前线出不来，还能为了你过来干我不成？你倒是把他喊来啊？他要是能来，我今天就把头塞进屁股里！”
“你说什么？”
老张也怒了，站起来跟他对峙。
“还钱！”
“什么钱？不知道。”
“你今天必须还！”
“他妈的，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一口浓痰，吐到了老张的脸上。
老张勃然大怒，却又不敢指挥小弟冲上去。
因为他给的钱，只是来撑场子的。
如果真要打架，那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胖头蛇也看出了此人外强中干，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狞笑道：“敢在我这里闹事，我看上次是没给你点教训啊！”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的手下一拥而上。
老张看到他砂锅大的拳头要砸下来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要遭了，他吓得急忙闭上了眼睛，这时隐约有风声从耳边响起。
啪的一声，胖头蛇的拳头被接住了。
“老张。”
鹿不二笑了笑：“下午好啊。”
老张睁眼睛，明显一愣。
鹿不二的右手一用力，顿时响起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胖头蛇也是个中能种，虽然没有掌握神圣律动，但在普通人里已经算是非常能打的了，但这一刻他的拳头竟然被活生生捏碎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下们见状抄起武器就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胖头蛇怒吼道：“放肆！”
手下们急忙停住，面面相觑。
胖头蛇不是傻子，对方明显是个进化者，而且相当强大。
最主要的是，鹿不二在捏碎他拳头的同时，还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左轮枪，轻轻转动了一下弹仓，把枪口抵在他的脑门上。
胖头蛇是个有见识的人，认出了那是军用品。
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军用品的，只有一种人。
“军爷！军爷！”
胖头蛇汗流浃背：“误会，都是误会。”
“你不是说我来不了吗？我来了。”
鹿不二直接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笑了笑说道：“怎么说？现在表演一个吧，把头给塞进屁股里吧，我还等着看呢。”
蔷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群没见过女人的下属都看呆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高能种的特权，不仅仅是实力上的差距，还有地位的天然压制，他的背后代表的是军部，乃至教会和联邦。
这种地痞流氓看到他，就仿佛看了活阎王。
当然，如果胖头蛇知道，旁边还跟着个审讯官。
嗯，可能会吓得尿裤子。
胖头蛇脸都绿了，急忙说道：“军爷就别拿我开涮了，我真要是表演了，您和您的女伴不得恶心吐了啊？阿四！你们愣着干什么啊！赶紧给我拿钱！多拿点，赔偿一下这位军爷！”
他颤抖说道：“人家军爷碰了我一下不得洗手啊？赶紧给人家洗手费！还有这位张工，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快快快快！”
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作为地下黑市里的人，他简直太油了。
当军爷真的来了的时候，他是绝对没有办法硬碰硬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断臂求生，赔钱就完事了。
否则，以他干过的违法勾当，被当场枪毙都是轻的。
老张这下子真的惊了，他知道高能种有特权，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群下属们几乎把保险箱里所有的功勋票拿出来了。
总计三千四的功勋票，不得不说他们这行油水不小。
“小鹿啊，你怎么来了？”
老张接过那叠功勋票，想都没想就递给他。
鹿不二只是抽了一张面值五百的功勋票，其他的都还了回去：“哦，没什么，来陪我女儿查点事，顺便来看看你。这些钱你拿着就行了，以后拿到经营权了去做点生意，我很看好你。”
蔷薇勃然大怒：“臭小子，你说什么？”
老张明显流露出感动的神情，其实当初圣殿一别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跟这个年轻人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了。
没想到人家还一直惦记着自己。
鹿不二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理由。
首先，当初老张在废墟的教堂里，帮衬过他。
其次，老张本人也是个人才，是可以让钱生钱的。
后续的晋升需要大量的资源。
老张或许可以帮他解决一部分这方面的问题。
也算是一种投资了。
胖头蛇捂着被捏碎的拳头，痛到已经快要翻白眼了，他的下属们急忙过来帮他处理，却因为啥也不懂反而帮了倒忙。
他现在只希望军爷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再也不要回来。
把他当成个屁，放了就行。
“这个人，认识么？”
鹿不二摸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赫然是巴伦的旧照。
“这人应该就在地下街区。”
蔷薇双手抱胸：“提供线索，有功勋奖励。”
老张和他带来的人仔细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鹿不二和蔷薇对视一眼，看来还得继续找。
这个时候，胖头蛇也看到了那张照片，思索了片刻以后，面色大变：“军爷！军爷！我认识啊，这个人的名字我不记得，但是他半个月前来这里找过工作，现在在一家孤儿院当杂工！”
鹿不二一愣。
唰的一声，蔷薇一步踏过去，踩住了这家伙的肩膀。
“你确定？”
胖头蛇痛得再次颤抖起来，却咬着牙说道：“我确定，绝对错不了，因为这家伙当时带着几个小孩，给人印象很深！”
蔷薇扭过头。
鹿不二微微颔首。
他们的耳机里都响起了一个声音。
“准备，收网。”
·
·
地下街区的孤儿院，其实更像是一个收容所。
破败萧索的小院用铁栅栏给围了起来，遍地都是捡来的垃圾和废品，纯木质的联排小屋也已经很旧了，就连房顶都已经破了很多洞，因为不用担心下雨的问题倒也勉强能住。
瘦弱的孩子们在分拣着垃圾，彼此间沉默不语。
灰袍的年轻人从屋里出来，把面包分发给每一个孩子。
这里的气氛沉默又压抑。
到处都渲染着绝望。
啪的一声。
房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脱落下来。
年轻人刚一回头查看，就被人用枪口抵住了脑袋。
“巴伦·摩尔？”
蔷薇用左轮手枪对准他的后脑勺。
巴伦背对着她，默默抬起了双手。
“还是被找到了么？”
他似乎早有预料，疲惫地叹了口气。
房顶上，鹿不二默默地站起身，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孤儿院。
那些吃着面包的孩子们也抬起头看着他。
鹿不二看到他们的眼神时，愣了一下。
因为那种眼神太阴暗了，根本就不像是孩子所能有的。
“看来你知道有人会来找你。”
蔷薇冷冷说道：“那你也清楚你养父都做了什么。”
巴伦保持着举手的姿势，低声说道：“我养父疯了，但是跟我们没有关系。当初他的寿命要达到极限，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蛊惑，转去信奉了那个可怕的宗教，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自从他变成那个样子以后，他就已经疯了。我的哥哥们，都是被他杀的。”
“自从东城人体雕塑杀人案以后，我就知道大事不妙。有人在追杀我的养父，必然也会来找上我，我活不了多久。”
他顿了顿：“我只能带着孩子们逃。”
蔷薇皱着眉，瞥了一眼那些小孩子：“孩子？”
巴伦诚恳说道：“我养父本来要收养的一批孩子，我意识到他不对劲，就决定把小孩们偷偷转移走，避免他们出事。”
蔷薇寒声说道：“你知道你哥哥萨沙已经死了么？”
巴伦明显愣住了。
蔷薇看着这个破败的小院，还有无辜的小孩子们，大概是觉得这里没什么危险了，便收起了自己的手枪。
巴伦并非是危险分子。
他只是害怕被人灭口，所以带着孩子们藏在这里而已。
看起来，他们的生活很艰难。
“姐姐，吃面包吗？”
孩子们凑上来，乖巧问道。
蔷薇心一软，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鹿不二却爆喝一声：
“小心，他们不是孩子！”
因为当小孩子们伸出手的时候，鹿不二看清了他们的手指。
到处都是老茧。
就像是干了几十年苦功的工人。
小孩子不可能有这么厚的老茧。
而且他们的眼神太阴暗了。
那是……成年人的眼神。
蔷薇吃了一惊，因为最靠前的一个小孩抬起头，表情骤然变得狰狞可怖，一拳锤在了她柔软的小腹上，把她给锤飞出去！
剩下的小孩子们一拥而上，纷纷抽出了袖子里的匕首。
这些人不是小孩子。
而是侏儒！
巴伦也转过身，如猛虎般扑向了女人。
稍纵即逝的瞬间，鹿不二的右手掌心跳动了一下。
他感知到了暗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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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鹿不二：你的能力我要了
当蔷薇撞在铁栏上的时候，侏儒们就已经一拥而上，用匕首分别抵住了她的眉心和喉咙，包括心脏和脾脏都要害。
巴伦骤然转身，低吼道：“不想她死就放下枪！”
一把左轮手枪已经瞄准了他的脑袋。
鹿不二保持着举枪瞄准的姿势，面无表情说道：“麻烦你搞清楚一点，你挟持的人明明是她，凭什么要让我放下枪？”
砰砰砰！
两枪心脏一枪头，巴伦的身体却发出金属碰撞般的声响，没看到血花喷溅出来。
鹿不二吃了一惊，这家伙怎么回事！
轰隆一声，四个侏儒就被轰飞出去。
蔷薇作为一个第二界层的审判官，当然不会被这么轻易的拿下，只见她浑身爆发出汹涌的蒸汽，震开敌人以后十指交错握紧双手，掌心的缝隙里凝聚出一发沸腾的白汽，蓄势待发！
术式·蒸汽炮！
这是荣耀界进化者的专属能力，命理的进阶，术式的力量。
只听一声巨响，巴伦被一炮轰进了木屋里！
“小心，那家伙有古怪。”
鹿不二右手掌心的暗质狂跳，明显是有了进食的欲望。
“妈的，老娘就这么没魅力吗？你居然不救我？”
蔷薇饱满的胸脯微微起伏，转身望向被轰飞的四个侏儒，只见他们像是恶鬼一样爬起来，浑身的骨骼都在发出爆响。
被蒸汽烫伤的皮肤，竟然在快速愈合。
“不不不，我这是相信你的实力和魅力。”
鹿不二随口说道：“加油，你是最棒的！”
“哼。”
蔷薇明显变得慎重起来：“这些家伙确实不简单。”
忽然间木屋再次炸开，巴伦以惊人的速度飞来一脚！
鹿不二胸口中招，当场被轰飞到垃圾堆里，生死不知。
蔷薇却眼疾手快挡下了锤向她的一拳，却被一股蛮力给震得后退半步，四个侏儒当即如野狗般扑上来，展开了围攻！
就在这个时候，她终于看清楚了。
巴伦的灰袍被炸飞以后，露出了已经彻底腐烂的身体，只是不知为何他体表变得异常的坚硬，被蒸汽烫伤的皮肤也在飞速治愈。
联想到鹿不二之前提交的线索，她骤然惊觉。
“尸食教徒！”
尸食教徒的特征，就是半身腐烂！
“看来你不是一般的猎犬啊，那群骗子派你们来灭口的吧？”巴伦满脸都是疯狂的狞笑，宛若野兽般扑上去撕咬乱抓，即便他的每一击都被挡了回来，他的情绪却愈发的疯狂起来。
“可惜，我已经今非昔比了。”
他咆哮道：“我，得到了神的力量！”
漆黑的血管在他的体表流淌，让他身体变得更加强壮。
“你们竟然真的把暗质植入了体内？一群疯子，神经病！”蔷薇已经拔出了匕首连续命中敌人的要害，锋利的刀刃却无法划开这些家伙的皮肤，只能徒劳的溅起一连串密集的火星。
反倒是那些侏儒灵巧地走位，时不时给她一拳。
让她莫名的恼火。
然而就在垃圾堆里，鹿不二好像听到了有人在骂他。
刚才巴伦的一脚，起码也是第一界层的水平。
生命能量的累积程度绝对超过了百分之五十。
而且还有暗质的加持。
嗯，暗质。
鹿不二本来就在发愁，自己找不到新的异鬼来吞噬。
现在倒好，你特么自己送上门了！
只见垃圾堆里响起了野兽般的呼吸和心跳声。
蔷薇和巴伦都吃了一惊。
那家伙竟然没死！
鹿不二睁开泛着金光的眼睛，如同破笼的野兽般袭来！
左勾拳，右摆拳！
膝顶，扫腿！
四个侏儒再次被一股蛮力给砸飞出去。
正当蔷薇被迎面而来的一拳震得倒退的同时，就看到陷入神圣暴动症的少年从她的身边掠过，呼吸和心跳宛若雷霆。
“小心，你不是他的对手！”
蔷薇惊呼一声！
“真是不自量力的士兵，你只配在清理那些无脑的异鬼！”巴伦迎着冲过来的少年再次轰出铁拳，滂湃的力量狂涌出来。
他的命理是，强劲！
稍纵即逝的瞬间里，鹿不二眼瞳里氤氲着狂暴的电弧，浑身冒出了湛蓝色的电光，只见他以惊人的速度俯身躲开了砸向他面门的拳头，蓄力已久的上勾拳骤然轰出，拳风炸裂开来！
这是他第一次把命理用作施展。
而他的命理，最大的特点就是难以想象的爆发力！
砰！
巴伦的下巴当场被打碎，整个人也倒飞出去，再次砸进了后方坍塌的小木屋里，厚重的尘埃被溅了出来，烟雾四起。
这一幕把蔷薇都看呆了。
“命理！”
她失声说道：“还是雷霆系？”
可惜的是，鹿不二欣赏不到她震惊的表情了，本来就患有神圣暴动症的他，再加上命理对他产生的性格影响，已经彻底失了智。
这一刻仿佛原家人附体，他的脑子里只有三个字。
冲，杀，干！
鹿不二骤然狂奔出去，只留下一连串闪烁的电弧。
电弧还没湮灭，他就已经跳进废墟里了。
巴伦痛苦地翻滚，碎裂的下颌竟然在短时间内迅速修复，意识恢复的瞬间他看到冒着电光的少年走过来，双手还握着俩板砖。
他一改刚才的嚣张，转身就跑！
鹿不二当然也不会放弃近在咫尺的猎物，拔腿就追。
“喂！”
蔷薇刚想去追，就发现身边的四个侏儒再次爬了起来。
耳机里传来平静的指令：“放心，鹿不二交给我们。你负责解决你身边的四个侏儒，务必要抓住活体，明白了么？”
蔷薇嗯了一声。
既然长官都发话了，那她就可以放心了。
·
·
巴伦四脚着地在地上狂奔，他的半身都已经腐烂了，另一半身则突出漆黑的血管，这根本就不像是人类了，而像某种动物。
当他从街角里冲出来的时候，黑市里的商贩们都被吓了一跳。
“卧槽，有怪物！”
“这他妈是异鬼，少见多怪……等等，异鬼？”
“啊，救命啊！快去上面举报啊！”
板砖从半空中飞来，砸在怪物的后脑勺上，摔成粉碎。
巴伦仰天怒吼，继续逃跑。
只见这怪物在大小摊位上反复横跳，飞速狂奔。
轰隆一声，垃圾桶被人撞翻到半空。
鹿不二在泥地上漂移转弯，踩着墙根再度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仿佛一道稍纵即逝的湛蓝色虚影，掀起呼啸的狂风。
黑市的商贩再次看呆了。
尤其是在摊位上等待的老张，连续被两股狂风吹乱了头发，整个人都是呆滞的，从未想到进化者之间的战斗如此惊人。
而正在接受治疗的胖头蛇差点就吓尿了。
幸亏他识趣。
不然以人家这速度，撞一下他浑身骨头都要散架。
地下街区的马路上，运送货物的货车还在平稳的行驶，就看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飞速超车，吓得司机老寒腿都发作了。
鹿不二在血怒的状态下依旧无法追上，便随手拔起一个合成肉商贩的摊位支架，朝着前方逃窜的背影就扔了过去。
只听嗖的一声，钢管破空而去，骤然贯穿了巴伦的小腹！
这就是爆发力的优势，连硬化的身体都能贯穿。
扑通一声。
商贩的合成肉摊子也直接塌了，一堆肉散落在地。
鹿不二看都没看一眼就发力追击，当他消失以后半空中却飘落下来一张面值为二十的功勋票，落在了即将崩溃大哭的商贩面前。
商贩悲伤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因为这是他半个月都赚不到的钱啊。
“刚才好像是军爷在追击罪犯吧？”
隔壁的商贩说道：“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平啊。”
地下街区里经常发生这种事，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神仙打架，遭殃的就是普通人。
人家撞翻你的摊位，事后不来找你茬就已经不错了。
毕竟强行告你个妨碍公务，你也百口莫辩。
至于你的损失，那就忍着吧。
然而合成肉商贩却是第一次见到愿意给赔偿的军爷。
当鹿不二追上去的时候，巴伦已经逃到电梯旁。
那根钢管已经被他拔出来，小腹上的血洞触目惊心。
巴伦此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他的面容遍布着漆黑的血管，眼瞳也是如墨一般的深沉，半边腐烂的身体透着一股子恶臭，俨然已经彻底不当人了，把自己当成了异鬼，或是野兽。
一种恐怖的力量正在改造他！
他似乎是想拖延时间，嘶吼道：“你想不想知道我……”
砰！
鹿不二一步破空而来，抓住这货的脑子就往墙上砸！
这一下把巴伦给砸懵了，即便硬化的脑袋还是嗡嗡作响。
这家伙竟然不按照套路出牌。
到底疯狂的人是你还是我！
然而他的治愈能力还是很强，转瞬间就已经恢复了意识，咆哮道：“别以为我跟我的养父一样！老东西只不过是在外面制造异鬼大军的炮灰而已！我所掌握的力量，要比他更完美！”
如果是常态状态下的鹿不二，肯定会开始分析。
原来尸食教们分别在城内城外都有活动。
当初的老祭祀的任务就是在往生之地里制造更多的异鬼。
“你们都会死，这座城市也终将被埋葬。”
巴伦挣扎着起身，竟是打算用蛮力来压倒面前这个疯狂的少年：“伪神，骗子，僭越者，都将被平等的死亡所惩罚！啊，愿伟大的创生母巢庇佑我，赐予我朽鬼的力量，完成进化！”
这一刻，他的体表变得愈发的坚硬，自愈速度变得更快。
小腹的血洞已经接近痊愈！
然而就在这一刻，利爪再次撕裂了伤口。
鹿不二的右手沿着他小腹的伤口钻了进去。
野兽般的呼吸和心跳里，响起了少年沙哑的声音。
“啊，愿伟大的创生母巢庇佑你，赐予你朽鬼的力量。”
鹿不二顿了顿：“帮助我……完成进化。”
你的能力我很喜欢。
但现在，它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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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龙雀的真正实力
巴伦的异变戛然而止，因为他觉得有什么东西钻入了自己的身体里，疯狂吞噬着他体内的力量，蚕食着他的精神。
他舍弃了做人的尊严把自己当成嗜血的野兽，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进化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他因此不会再因弱小和卑微而受人欺凌，反而能咆哮着去报复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
他付出这么大代价才得到的东西，如今正在被剥夺。
他终于知道自己之前为何要恐惧地逃跑了。
不是因为鹿不二的血怒。
而是因为这家伙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
那是猎食者，看到猎物的眼神！
非常的病态和变态。
要说鹿不二会吃人，他都信！
此刻的鹿不二的确嗨到飞起，因为他的暗质经过了大量的进食以后，体积已经有了明显的进化，论大小足以覆盖他整条右臂。
不仅如此，他还能感觉到暗质得到了某种进化，利爪的表面宛若金属般坚硬，仿佛覆盖了一层厚重的铠甲，坚不可摧。
这让鹿不二的右手可以更加轻易的撕裂敌人的身体。
尤其还是在巴伦的身体也处在硬质的状态下，即便是异化的利爪在刮擦骨骼的时候也会有些磨损，但也依旧能强行突破。
要是当时对战青木的时候有这种力量，何至于如此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当鹿不二的暗质疯狂进食的时候，一股陌生的精神冲击涌上他的脑海，无数记忆碎片炸裂开来。
他仿佛看到了一间阴暗的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被牢牢锁定在拘束架上，四面八方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有人在他耳边轻声低语：“放轻松，巴伦·摩尔。你的身体天赋，远远比我想象得要好的多，至少比你的养父要强。来吧，吃掉这些腐肉，只要你能活下来，你就能得到创生母巢这条进化链的力量。”
那个人的声音轻柔优雅，宛若魔鬼。
当拘束架被旋转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具仿佛被骨质铠甲所覆盖的腐烂尸体，分明是一具腐尸，却透着诡异的香气。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力量吗？来自创生母巢这条进化链的初始异鬼，朽鬼。它所赋予你的不朽之力能够让你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男人说完以后，硬是割下一块腐肉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剧烈的挣扎着，无意中看到了实验室天花板。
千丝万缕的金色颜料勾勒成古老的壁画。
那是一朵宛若钢铁铸就的巨大莲花，祂如神明悬浮在半空中，垂落的藤蔓贯穿了大地，无数信徒跪地膜拜，仿佛在无声高歌。
巨大的恐惧，巨大的威压，巨大的震撼。
这一瞬间，他的身体仿佛要炸开了！
“目标正在完成转化！”
“暗质正在融合，契合度百分之七十四！”
“该目标无法掌握异鬼术！该目标无法掌握异鬼术！”
男人遗憾地叹了口气：“原来也是个废物吗？算了，把他拖走吧，先提取实验样本，然后扔进绞肉机里。”
就在这个时候，微弱的声音响起。
“功勋票，治病，救人……”
男人回过头来，嘲笑道：“你在说什么？你的兄弟姐妹们，不都是一群畸形么？他们是用作实验上好的材料啊。至于你来参与实验的报酬，我不是已经给过你了么？让你觐见伟大的天神·创生母巢，已经是这种蝼蚁这辈子的幸运了，你应该感到荣幸。”
恐怖的哀嚎声彻底终结了记忆的碎片。
鹿不二如梦初醒，就像是做了一场恐怖的噩梦。
恰好此刻，再次退化到正常人类的巴伦咆哮着起身，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却被他下意识地一拳轰倒在地上，电弧闪烁。
巴伦被锤翻在地上，脑壳子嗡嗡的，爬不起来了。
“你是想要治病，然后参与了某种实验？谁的实验，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鹿不二不知道为什么在吞噬他体内暗质的时候，能够看到他曾经的经历，那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梦魇，最深的绝望。
巴伦似乎被他一拳锤懵了，无法回答。
这下子就有点尴尬了。
新手第一次出任务，下手没个轻重。
就在这时，巴伦却吐出一口血沫，嘲笑道：“这你都知道？看来你不是一般的猎犬。天象系，雷霆。这么好的天赋，为什么要去给那群人当走狗？为那些畜生卖命？你明明是……吃过苦的人。”
鹿不二一愣。
巴伦早就发现了。
他手上的那些老茧，还有胳膊上的疤痕，皮肤的色泽。
一个人到底有没有吃过苦，是可以一眼看出来的。
“这是罪恶的城市，这是错误的世道。我做好人的时候，你们欺压我。我做坏人的时候，你们指责我。如今我已经获得了尊严，绝对不会屈辱的被你带回去审问。”巴伦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顿了顿：“我在地狱等你。”
鹿不二的耳机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鹿不二，侧身！”
鹿不二悚然而惊，仿佛看到了某种东西的反光。
他骤然转身，电弧闪烁。
砰！
巴伦的脑袋被一根骨刺贯穿。
至死，他的脸上还残留着嘲讽的笑容。
鹿不二的脸上被溅满了鲜血，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赫然看到头顶破旧矮楼的房顶上站着一位穿着白色祭祀服的信徒。
就是这位信徒抬手发出了那根骨刺！
“萨塔，阿巴路亚！萨塔，阿巴路亚！”
“萨塔，阿巴路亚！萨塔，阿巴路亚！”
“萨塔，阿巴路亚！萨塔，阿巴路亚！”
街区的商铺里，那些本在看戏的商贩都摘掉了围巾和帽子，扯掉身上的厚重棉衣，露出惨白的祭祀服，高唱着诡异的词汇。
他们同时抬起手，密集的骨质在指尖增殖。
蓄势待发。
关键时刻，蔷薇拖着用绳子捆在一起的四个侏儒从角落里冲出来，恰好就看到少年被一群异教徒包围的一幕，吃了一惊。
“长官！”
耳机里传来达蒙的声音：“长官已经就位。”
黑暗里亮起了灼热的光焰。
“烧天，壹式。”
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伴随着一个响亮的响指，灼热的火焰印记覆盖了整个街区，每一个异教徒们都看到巨大的火光从地底喷涌而出，轰然炸裂！
“堕天，贰式。”
那些浑身燃烧的异教徒们在地上翻滚的时候，空中凭空多出了无数道灼热的火焰之矛，如流星般从天而降，贯穿了他们！
爆炸掀起的塑料棚下，龙雀淡然地坐在轮椅上，一头白发被火光撩起，暴露出棱角分明的面容，还有流淌着熔岩般的眼瞳。
只见他手里握着一剂针管，狠狠扎进了自己的左腿。
咔嚓。
仿佛响起了骨骼破碎又重组的声音。
龙雀浑身剧烈地颤动，竟是奇迹般从轮椅上站了出来，他的呼吸和心跳宛若野兽般狂暴，仿佛擂鼓一般，震耳欲聋！
这他妈的是……神圣暴动症！
那位站在破旧矮楼顶上的异教徒看到这一幕，抬起彻底腐烂的面容，流露出巨大的恐惧，失声呢喃：“圣徒，龙雀！”
“圣徒？”
龙雀跟他隔着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却能够轻而易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漠然地抬起头，冷冷说道：“那名号我早就不用了。”
砰！
火焰炸裂。
鹿不二就看到一道燃烧的影子跟他擦肩而过。
热浪扑面而来。
龙雀沿途所经之处的街区燃起了火焰，火势在顷刻间就蔓延到了每一个商铺，那些躲在暗中的小贩纷纷尖叫起来，惊呼着灭火。
本以为这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病弱男人。
没想到当他真正爆发出实力的时候，却如此高大伟岸。
轰隆一声，只见一道灼热的火焰巨剑从天而降。
那位异教徒的下半身被当场斩断，却没有鲜血流出来。
因为伤口在一瞬间就已经碳化了。
“该目标涉嫌非法实验罪，非法信仰罪，非法传教罪，故意杀人罪等罪名。我以异端裁决所的名义宣布，你已被逮捕。”龙雀抬起手抓着这位异教徒的脖颈，根本不让他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当然，哪怕异教徒想反抗也有心无力。
灼热的火光里，这个白发的男人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魔。
这个时候，执法队的机器人们姗姗来迟，包围了整个街区。
查尔斯局长的声音被喇叭扩散出来。
“龙雀，你的人在干什么？你在制造恐怖事件吗？”
回应他的是，是寒冷的声音。
“我在查你查不到的事情，白痴。”
龙雀暴躁的呼吸和心跳渐渐消弭，下意识摸向胸口的微型麦克风，却发现那东西已经被他的命理给烧毁了。
“达蒙，蔷薇。”
他拔高声音：“清理现场，补偿商贩们的财务损失。”
鹿不二的心跳和呼吸也渐渐平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龙雀颇有深意地笑了笑：“没想到？”
鹿不二无话可说。
“看好我们的战利品，别让执法局的人抢走了。”
龙雀一手拎着昏死过去的异教徒，单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站在屋顶眺望着巨大的地下街区，眼神里却透露出淡淡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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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人类的本质是……
不得不说，龙雀的确是非常有先见之明。
地下街区的战斗才刚爆发没多久，执法局的监察们闻着味就过来了，包括那些披着黑袍的机器人们，他们手持枪械迅速包围了整条长街，头顶盘旋着嗡鸣作响的无人机，可谓是全面封锁。
“维护现场秩序，立刻收容罪犯！”
查尔斯局长在人群的最末端，看起来是一个冷厉古板的中年男人，最醒目的特点就是瞎了一只眼，刀疤贯穿了他的整张脸。
鹿不二立刻就被一群监察给围了起来。
一把枪直接指向他的脑袋，让他的眉头皱起来。
“把人放下。”
那位监察声色俱厉。
鹿不二耸了耸肩，丝毫不慌。
因为这是龙雀要解决的问题。
他正好也想看看，这位大裁决长会如何应对。
“这些人的确是罪犯，但他们犯的是宗教罪，应该由异端裁决所来负责。等我们处理完了，这些人可以交给你们。”龙雀拎着那个昏迷的异教徒，缓步回到了他的轮椅上，轻轻坐了下来。
他叼着烟，轻轻吐出了一口烟圈。
街角里冲出了大批的审判官，跟监察们遥遥对峙。
“你们想要做什么？造反吗？按规矩，异端裁决所在执行缉拿行动的时候应该优先上报执法局，在监察们的监督和协助下进行活动。你们坏了规矩，我不追问你们的责任就已经不错了。”
查尔斯局长望向被破坏的街道：“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地下街区也是城市的财产，地下街区里的人也是生命！”
然而，审判官们根本不为所动。
反倒是达蒙和蔷薇无视了四面八方指向他们的枪支，已经把还活着的异端们捆了起来，送进了一辆厢式货车里。
“那你就睁开眼睛好好看着，死人了吗？”
龙雀抽着烟，慢条斯理说道：“平时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把地下街区里的人当人。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在你眼里就是生命了？少来道德绑架我，地下街区里爆发冲突和命案的时候，可没见你们来管理。查尔斯，你一年能来这里几次？你找到这里，还要开导航呢。”
查尔斯眼瞳微缩，他的平板电脑上还显示着路线图。
没想到这种细节都被发现了。
“地下街区的损失，我会照价赔偿，不用你操心。至于越权行动的事情，你可以去祭祀殿举报我，我也不在意。”
龙雀扔掉烟头，又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剂针管，声音贯穿全场：“现在……你已涉嫌阻碍异端裁决所的缉拿行动。”
查尔斯看到他的针管，眼角不经意间抽动了一下。
“你已涉嫌非法营救异端教徒。”
监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头儿怎么还不下命令。
“你已涉嫌非法勾结异教。”
执法局的人们汗流浃背。
“你已涉嫌叛教罪。”
龙雀的声音不大，每一句话却仿佛重锤。
狠狠锤在他们的心头上。
“你已被锁定。”
龙雀抬起头，漆黑的眼瞳锁定着对面的所有人。
针头已经落在了他的腿上。
查尔斯局长脸色铁青，招了招手。
“收队！”
终于是承受不住压力了。
这位局长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带着人转身离开。
啪的一声。
那位监察的枪被拍落在地上。
鹿不二伸手戳了戳他的眉心：“不敢开枪瞎举什么？”
巴伦的尸体被少年提溜起来，扔进了厢式货车里。
本以为，龙雀会用各种手段和话术来糊弄对方。
没想到他靠的，竟然是实力。
“第三代神圣君主康斯坦丁曾自嘲，净土里的一切规则都不是为了弱者而准备的，因此他必须变得强大起来，才能得到规则的保护。而当他终于有资格用规则来保护自己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不再需要那些东西了，反而成了违反规则的人。”
龙雀坐在轮椅上，跟他擦肩而过：“但他从不觉得强权本身是原罪……真正有罪的人，是那些滥用强权的人。”
鹿不二一愣。
“以暴制暴，是对这个病态世界最好的疗法。”
龙雀瞥了他一眼，终于收敛了杀意，似笑非笑说道：“病友，你在神圣暴动症发作的时候，也能保持神智？”
当时鹿不二掀翻摊位时还不忘留下那张功勋票的那一幕，显然是被躲在暗中的他给看到了，否则他是不会问这种问题的。
鹿不二耸了耸肩：“我只是血压飙升，又不是真疯了。”
龙雀抬起眸子望向燃烧的街区，轻声感慨道：“真难得啊，这年头还在乎底层人死活的，已经不多了。”
“我自己也是底层人。”
鹿不二无所谓地摊开手，话锋一转：“再说了，那点钱跟帮你们异端裁决所办事的报酬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义正严词说道：“我的报酬呢？”
·
·
异端裁决所的地下，坚固的黑色监狱里血迹斑驳，走廊里燃烧着的千百根蜡烛，一扇扇金属门上悬挂着锁链，微微摇晃着。
门内隐约传来嘶哑的低吼声。
“长官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蔷薇挑起眉毛，随口问道：“他怎么了？”
达蒙低声说道：“当年长官也是从地下街区里出来的，为了那些人做了很多事，也杀了很多人。本以为，那群人的生活或许会得到改善，但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回来以后，那里还是那个样子。”
龙雀坐在轮椅上，似乎没有在意他们的窃窃私语。
事实上当他来到地下街区的时候，就已经命令手底下的人开始彻查了，他对于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再熟悉不过，也有一套独特的办法。
最后他如愿以偿得到了结果。
但是这个结果却让他感到悲凉。
因为最后冒出来的异教徒们，无一例外都是地下街区里的人。
“到底是怎样的生活，让他们不惜把自己变成魔鬼？”
龙雀轻声呢喃。
鹿不二心中一动：“这是罪恶的城市，这是错误的世界，我做好人的时候，你们欺压我。我做坏人的时候，你们指责我。”
龙雀他们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是巴伦临死前对我说的。”
其实鹿不二印象最深的，是他看到的那些记忆。
不知道为何，吞噬暗质的时候，他能看到宿主的相关记忆。
那应该是巴伦这辈子最痛苦的一段记忆。
再回忆起来的时候，他提取出了关键词。
创生母巢，朽鬼。
进化链。
异鬼术。
他不知道这些名词是什么，或许能在异端裁决所找到答案。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人会把自己变成那样。”
龙雀转移了话题：“我没想到，你已经初步凝聚了命理，还是罕见的天象系。既然如此，之前给你准备的报酬，也就没用了。”
鹿不二想到这个男人今天所爆发出的恐怖实力，颇为向往说道：“你们说的术式，是不是就是命理的进阶运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提前得到术式的使用方法，等我晋升第二界层的时候使用。”
龙雀瞥了他一眼。
达蒙和蔷薇也都流露出无奈的眼神。
“怎么了？”
鹿不二皱眉。
“天象系非常稀有，雷属性则更加少见。放眼整个神根城，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一般拥有这种命理的人，都是天主城的超级天才们。如果你能够展现出你的天赋，未来你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龙雀淡淡说道：“我是火属性，怎么会有雷属性的术式？”
鹿不二一愣。
这是他没想到的。
“我倒是有个熟人，跟你一样也是雷属性。”
龙雀话锋一转。
“在哪？”
“你得去圣山里找，她死了很多年了。”
“……”
鹿不二无言以对。
前几天，鹿思娴还跟他提到过圣山，那是神根城负责守护的神秘之地，第三代神圣君主发迹的圣地，可望而不可及。
探究那个秘密的人，很少有活着回来的。
而他的眼前，恰恰就有一个。
“不过，军部里还存留着她的档案，可能也有她留下来的记忆晶片吧。虽然已经过去太多年了，但雷属性的进化者始终没有出现过。如果你能得到足够的赏识，你可以去军部兑换。”
龙雀提到这个人的时候，眼神变得缅怀起来：“她曾经也是追逐神圣君主之路的候选圣徒，不仅仅是她留下来的术式，包括她的命理进阶路线，你也可以参考一下，对你大有好处。”
鹿不二狐疑问道：“她跟你什么关系？情侣么？”
龙雀摇了摇头：“我姐姐。”
“至于我答应你的报酬，要先欠着了。”
他停顿了一下：“刚赔了一笔钱，我很穷的。”
鹿不二忽然意识到。
他之所以愿意赔偿那些商贩，很大原因是因为数额少，对他不痛不痒，不如求个心安。
如果他穷到揭不开锅，他会赔偿吗？
他不知道。
而龙雀不一样，他是哪怕没钱了，也要赔。
“时间紧迫，执法局的人今天果然出现了，我们要抓紧时间。首先，我们要弄清楚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获得了怎样的力量。”龙雀打开一间牢房的大门，黑暗深处是用拘束衣束缚的尸食教徒。
鹿不二眼神微微变化。
实际上，关于这个问题，他已经有一部分答案了。
“长官，来之前已经有人审问过他们了。”
达蒙汇报道：“但开不了口。”
“不开口？”
蔷薇狐疑道：“真的假的？”
异端裁决所的审讯手段早已名声在外，只要进了他们的监狱就没有开不了的口，很少有能在这里守口如瓶的人。
那得是什么超级硬汉？
黑暗里，穿着拘束衣的尸食教徒，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
“萨塔，阿巴路亚！萨塔，阿巴路亚！”
即便遍体鳞伤，也就这一句。
再厉害的审讯手段，面对神经病都是没用的。
或者说，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
“他们的身体异常坚硬，异化以后自我愈合能力很强。”
龙雀分析道：“这群人不怕痛。”
“萨塔，阿巴路亚！萨塔，阿巴路亚！”
尸食教徒低声念诵，像是魔怔了一般。
人都是有弱点的，但他们看起来好像没有。
至少肉体上似乎无懈可击。
至于精神上……
等等！
鹿不二双手抱胸倚着墙壁，忽然灵机一动。
“乖女儿，去给爸爸拿一块腐肉过来，越臭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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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创生母巢，圣山突变
异端裁决所素来以恐怖的审讯和刑罚出名，然而这次却是真的遇到了撬不开的铁嘴了，绝大多数的刑法连目标的硬质化身体都破不开，至于精神逼供更是一点儿用都没用，纯属对牛弹琴。
甚至连用家人威胁都没有用。
直到鹿不二大马金刀地坐在审讯台前，直面被拘束衣束缚的尸食教徒，淡淡说道：“就你想从我背后射死我是吧？”
尸食教徒也不回答，就死死地盯着他，体表泛着金属般坚硬的色泽，显然已经是做好了再次接受一场酷刑的准备。
“别紧张，大家都是文明人。”
鹿不二微笑说道：“我不……呕！”
这个时候，一盘腐烂的臭肉拍在了他的面前。
蔷薇和达蒙后退到大门前，转头问道：
“长官，让他来能行么？”
龙雀默默敲击着轮椅扶手，也很好奇少年到底要用什么办法让这些疯子似的尸食教徒开口：“让他试试吧，万一有惊喜呢？”
鹿不二强忍着恶臭，走到了尸食教徒的面前，冷笑道：“别给我装傻充愣，我知道你们所信仰的神明就是异鬼，也知道你们所掌握的力量也是来自一种异鬼，对不对啊？”
此言一出，龙雀他们都眯起了眼睛。
“可惜你的那位朋友临死前就说了这么多。”
鹿不二给自己戴上了手套，微笑说道：“但其实我知道，你们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获得这力量的……吃肉，对吧？”
听到吃肉，那位尸食教徒的脸色终于变了。
也就是这一刻，鹿不二捏着他的嘴，把腐肉塞了进去。
“给我吃！”
尸食教徒剧烈地挣扎起来，半边腐烂的身体散发出一股恶臭，体表仿佛凝聚出了一层硬质的金属皮，仿佛铁甲般迅速蔓延开来。
无数的血管脉络浮现出来，仿佛勾勒出了某种图案。
他咬着腐肉仰天咆哮，面容也变得扭曲畸形，被硬质的铁甲所吞噬，仿佛一头狰狞的野兽一样，甚至长出了一对牛角！
“萨塔，阿巴路亚！萨塔，阿巴路亚！”
铁链剧烈晃动，几乎要断裂了。
蔷薇和达蒙都震惊了，没想到吃腐肉真的有用。
“这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异鬼，至少在异鬼图鉴上没有它的存在。目前看来，它所掌握的能力是硬质，坚硬的身体。”龙雀给这位尸食教徒拍照，如此重大的发现，当然是要记录下来的。
“病友。”
他淡淡问道：“你怎么知道要给他们吃腐肉？”
鹿不二摘掉手套，嫌弃地往后退。
“追巴伦的时候，他对合成肉表现出了恐惧和厌恶。”
当然，这是他临时胡编的。
真正的原因是，巴伦的记忆也被他给吞噬了。
龙雀忽然看到了尸食教徒身上的血管脉络，淡漠的眼神终于浮现出一丝变化，沉声说道：“这是……进化链！”
鹿不二也认识这种血管脉络勾勒出的图腾。
甚至他还见过完整的。
就是在巴伦的记忆里，天花板上刻下的诡异的壁画。
“进化链是什么？”
他好奇问道。
龙雀沉默片刻，低声解释道：“简单来说，异鬼这种生命并不如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在你的认知里，异鬼都是由地球上的生物变异的。但还有一些，我们将其命名超古代种。祂们是从双极冰封里复活的古老生物，得到了卡巴拉生命之树的力量，进化成了神明。”
“没人知道那些古老的伟大生命是如何诞生的，但祂们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每一代的神圣君主，终其一生都在跟祂们战斗。人类的新纪元开启以后，我们称祂们为天神，其意为不可对抗的神明。”
他摇了摇头：“每一位天神，都象征着一条进化链。这条进化链上，是祂在不同阶段下表现出不同特征的生命形态。比如鸡这种生物，我们可以把它分为三个形态。母鸡，小鸡，鸡蛋。虽然这三种阶段看起来差别很大，但祂们的确都是鸡，你明白了么？”
鹿不二隐约明白了：“说白了，亚古兽，暴龙兽，机械暴龙兽，战斗暴龙兽，都是一条进化链上的。假如你看到了亚古兽，那么它就有可能进化成战斗暴龙兽，是这个意思吧？”
龙雀有些恍惚，死去的记忆再次攻击了他。
“没错，天神是不死的，而且能够独自繁衍出一整条进化链。比如一只究极体，可以繁衍出一百个完全体，一千个成熟期，一万个成长期，十万个幼年体。哪怕你把祂们都杀死，只要有一只成长期存在，它依然可以再次进化成究极体，成为天神。”
他顿了顿：“哪怕有一点点基因在都可以。”
鹿不二转身望向那位尸食教徒，若有所思：“所以说，他身上的纹路，实际上就是进化链。如果连你都没见过他变成的这种异鬼，那就是说有一条全新的进化链出现了，而它的尽头是一尊天神？”
“病友长官。”
他忍不住问道：“天神有多强？跟你比起来呢？”
龙雀面无表情说道：
“如果是现在的我，祂一根指头就能碾死。”
鹿不二吃了一惊。
但本质上他并没有什么实感。
反正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顶不住大家一起死。
怕个锤子。
如果说，朽鬼就是进化链上的初始形态。
那么，创生母巢大概就是进化链上的终极形态了。
“错不了，的确是新的进化链。”
龙雀低声呢喃：“我只希望暂时没有完整的进化链出现。”
蔷薇和达蒙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吩咐下属去给那些尸食教徒们喂腐肉，看一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呃。”
鹿不二挠了挠头：“其实已经有了。”
龙雀骤然抬起头。
“我在往生之地的教堂里，看到过类似的图腾。”
鹿不二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而且是完整的。”
没办法，毕竟能看到别人记忆的这种事没法解释。
“还能画出来吗？”
龙雀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进化者的生命形态区别于普通人。
记忆力也会更强一些。
“幸亏你问的早，过两天我还真忘了。”
鹿不二豪气地拍巴掌：“笔墨伺候！”
十分钟以后。
达蒙看着这副惊世之作：“这幅画还真是……”
蔷薇冷冷说道：“一坨答辩！”
龙雀黑着脸，纸上是一副非常抽象的现代艺术作品。
但你无法分辨出这是什么。
只能理解成幼儿园级别的涂鸦。
“给他拿一枚高级绘画晶片。”
这位大裁决长实在是绷不住了。
“你们特么的根本就没有审美……”
鹿不二表示强烈的不满。
又过了十分钟。
学习了新技能的鹿不二满意地展示着自己的画作，解释道：“这次错不了了，巴伦临死前说过，他所掌握的力量来自一种名为朽鬼的异鬼。而尸食教徒们所信仰的神明，名字叫做创生母巢。”
这幅画上是一朵宛若钢铁铸就的巨大莲花，祂如神明悬浮在半空中，垂落的藤蔓贯穿了大地，无数信徒跪地膜拜，仿佛在无声高歌。
龙雀看到这副画的完整线条以后，眼神就变得颤动起来。
达蒙和蔷薇甚至说不出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尸食教徒看到这副画，骤然变得癫狂起来。
“萨塔，阿巴路亚！萨塔，阿巴路亚！”
他仰天狂呼，双手猛地拍打着桌面。
走廊里的每一个囚室内，尸食教徒们的眼瞳翻白，都在用手拍打着桌面，无数掌声汇聚在一起，仿佛奏响了诡异的旋律：“萨塔，阿巴路亚！萨塔，阿巴路亚！萨塔，阿巴路亚！萨塔，阿巴路亚！”
顷刻间他们都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掌声里，就像世界毁灭前的鸣奏曲，走廊上的蜡烛忽明忽灭，诡异的影子如妖魔般乱舞。
一股可怕的气息从远方传来。
令人颤栗不已。
·
·
圣历534年12月31日，神根城正式开始了对异鬼潮的抵御。
城邦中心的圣瓦西里大教堂举行了盛大的弥撒，无数信徒们在巨大的广场上虔诚祈祷，神圣智体的光辉仿佛照亮了大街小巷，也映照在一座座伟大君主的雕塑上，他们的背影顶天立地。
整个城市里都回荡着大祭司的空灵遥远的嗓音：
“我父在天，愿尔名圣，尔国临格，尔旨皆成。”
当她的祈福声回荡在巨大的金属壁垒上的时候。
号角声响起了。
神根城四大城卫军在此集结，战功最为杰出的四位少校带领军队守卫在城门口，他们点燃了火把，火光照亮了迷雾。
原晴作为战力最出色也是地位最高的军官，默默把手抵在了胸口，也念诵道：“我父在天，愿尔名圣，尔国临格，尔旨皆成。”
巨大的金属壁垒上，何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临场还不忘复习已经背了一整天的操作手册，他的面前是巨大的焚城炮。
跟他一样作为操作员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即便所有人的身上都穿着特质的防护盔甲。
然而诺亚机关研制出来的东西，谁都说不好。
远方响起了恐怖的嘶吼声，迷雾里出现了巨大的黑影，隔着很远也能看到一双双凄厉可怖的眼瞳睁开，仿佛深渊的裂缝。
数不清的异鬼从地平线狂奔而来，它们的面容是腐朽的，神情是狰狞可怖的，如海妖般纵声高歌，音啸贯穿了寒风。
这一幕仿佛地狱的大门洞开。
群魔蜂拥而出。
原烈总司站在直升机上，并没有用扩音器，怒吼声却回荡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为了人类的未来献上心脏，这是我的曾祖父留下来的祖训。然而他当年也并不相信这种鬼话，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义务，为了这个世界的存亡而战。我想，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边看边吼：“每个人生命都只有一次，你有什么拼命的理由？你在负重前行，却是为了别人的岁月静好。你在前线拼死搏杀，官老爷们却在城内饮酒高歌。”
这种话在这个政教合一的联邦内，的确是大逆不道。
也就是只有作为神圣家族的原家人敢说了。
然而恰恰是这种话，却偏偏能说到每一个士兵的心里。
是啊，我们为什么要拼命？
我们都没有未来，为什么要为了人类的未来赌上性命？
“然而很多时候，我们别无选择。如你，如我，如我的曾祖父，我们踏上战场付出生命，难道是为了神明和信仰？错，真正能让我们为之而战的，是我们的家人。我们流血，我们牺牲，是为了守住这个有我们家人的世界。破茧者们要守护还在茧中的家人，原著民们要守护活在净土里的家人。那是崇高的理想，那是不容玷污的信念。”
原烈的声音贯穿全场：“我们不愿意让他们活在满目疮痍的世界，我不愿意让我女儿成为异鬼口中的食物，也不想让异鬼毁灭我赖以生存的家园。我们是军人，我们踏上了这条路，我们唯有战斗。”
这其实是原家在指挥作战时的惯用开场白。
绝大多数的老兵都已经听习惯了。
何赛却听得热血沸腾。
原来这就是战斗的理由。
这就是信念和理想。
虽然他的家人已经不在了，但他还有最好的朋友。
“全军出击！”
原烈怒吼：“冲，杀，干！”
纸条被他丢在风里，只有最后三个字是他真正想说的。
莱纳大主教的声音通过喇叭贯穿寒风。
“开炮！”
无数道耀眼的十字划破夜色，万炮轰鸣，天地剧震！
只听轰隆一声，荒芜的大地被恐怖的天火所覆盖，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简直就像是陨石从天而降，毁灭了一切。
然而在金属壁垒上，同样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巨大的焚城炮在发出了恐怖的炮击以后，竟然被恐怖的后坐力把炮管给炸穿了，每一位操作员都被炸飞出去，场面极度惨烈。
唯有何赛躲在唯一完好的焚城炮下，瑟瑟发抖。
“救命啊！”
然而并没有人在意他的吼声。
因为恐怖的蘑菇云被寒风吹散，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海市蜃楼般神异的现象，在无尽的烟尘和迷雾的背后，竟然有一座流淌着无穷黑暗的山，宛若恶魔的犄角般探向天空，没入云霄之外。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座山竟然闪烁着诡异的纹路。
仿佛是莲花或是藤蔓，繁复交错。
而在荒芜的战场上，无数燃烧的异鬼狂奔而来，体表凝聚着硬质般的铠甲，腐烂的脸上透着一丝丝骇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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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鹿不二：该我装逼了
龙雀坐着轮椅来到了天台，冲天而起的火炮照亮了他的脸，远方的海市蜃楼倒映在他的眼瞳里，像是映出了地狱般的景象。
他的眼神微微颤动，流露出迷惘和震怖的情绪。
即便蔷薇和达蒙，也很少看他流露出这种眼神，即便他已经不复当年的强大，却依旧能保持着处变不惊的风度，因为那是他多年来经历过无数生死才磨练出来的定力，深深印刻在心里。
对于这种人而言，只有一种情况能够让他失态。
那就是重温当年的梦魇。
这一刻，他们也终于知道，长官为何对尸食教的事这么重视。
原来是因为圣山。
最早龙雀的猜测就是对的。
异鬼潮，果然跟圣山有关系。
“这就是传说中的圣山？”
鹿不二也眺望着远方的天空，右手掌心的印记在疯狂躁动，仿佛是在欢呼雀跃，又像是在警告他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来了。
而且这座圣山的样子，跟鹿思娴画的一模一样！
“是啊，这就是圣山。”
龙雀闭上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淡然，他轻笑着说道：“说起来，这也是我跟你的缘分。如果不是我担心是圣山的异变才导致了异鬼潮的出现，我想我们也不会有今天。”
鹿不二耸了耸肩：“病友的缘分么？”
轰隆一声。
恐怖的炮火炸裂开来，整个城市仿佛都在颤动。
“焚城炮，诺亚机关制造出来的武器。”
龙雀平静说道：“这个时代，还是需要科技的力量。包括进化者在第三界层所需要的魂刃，也需要他们的机械师来制造。”
鹿不二看到万炮齐发的场面也被震撼了，那是无数道划破夜空的燃烧流星，刹那间迸发出的火光，照亮了黑暗的城市。
巨大的蘑菇云轰然升起，隔着金属壁垒都能看得到。
又是一声巨响，远方的金属壁垒竟然出现了裂痕。
“这是因为敌袭么？”
鹿不二心想这也太惊悚了。
异鬼的反击竟然来得这么快。
也不知道是什么物种这么牛逼。
“不是敌袭，应该是焚城炮过热导致的爆炸。”
龙雀摆了摆手：“正常操作而已。”
鹿不二是真的震惊了：“炮弹是一次性的也就算了，火炮本身居然也是一次性的？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儿戏了？”
龙雀瞥了他一眼：“炮兵也是一次性的。”
“……”
鹿不二眼角抽搐：“所以说，这么恐怖的炮击，异鬼潮应该已经被成功阻击了吧？哪怕不能全歼，但也能消灭三分之一？”
龙雀皱着眉：“不，我想失败了。”
一道巨大的圣洁光柱照破黑云从天而降，千丝万缕的圣光横向蔓延开来，构筑成通天彻地的巨型屏障，横架在金属壁垒外。
苍穹之上，隐约浮现出一张巨大的脸，宛若圣灵。
鹿不二感受到巨大的威压。
那张脸似曾相识，似乎是大祭司的面具！
“大祭司出手了，那就意味着前线的战况非常糟糕。但想来也正常，前线的异鬼很可能也已经变异了。不仅仅是最低级的朽鬼，很有可能还有别的未知的高阶异鬼存在，都属于创生母巢这条进化链。”
龙雀幽幽说道：“还好我们这边有所进展。”
鹿不二若有所思：“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还不去汇报情况？如果城市沦陷了，大家不是一起死翘翘么？”
龙雀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这件事不能由我去做，首先我在这座城市里的人缘不太好，其次是别人会认为我别有用心。更何况，就算我上报了这些事，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
他顿了顿：“这座城市不欢迎我，但可以欢迎你。”
鹿不二一愣。
“所以这件事要你来做，才能把好处最大化。”
龙雀平静说道：“我会让人跟你一起，把这些尸食教徒带回军部。剩下的一些，我自己留着做一些研究。如果能找到有效针对他们的办法，我会立刻通知你过来，你就是我的代言人。”
说完，他递过来一枚银色的徽章。
“这是？”
“异端裁决所的代行证。”
“哦，从今以后我也是审判官了？”
鹿不二饶有兴致说道：“抓人不需要证据？”
龙雀无声地笑了笑：“只要你够强，那就没问题。”
“但在你回去之前。”
他忽然抬起拳头：“还有一件事要做。”
砰的一声，鹿不二被锤倒在地，脑壳嗡嗡响。
你特么！
龙雀微笑着解释道：“如果你不受点伤回去，怎么才能体现出你协助破案的不易？你要让上面的人看到你在流血你在牺牲，他们才会把资源给你。本来，今天的行动是让你吃点苦头，但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得多，居然愣是没受什么伤……”
鹿不二一脸懵地爬起来，心想也有道理啊。
“那一拳肯定不够，不如多来几下？”
他抬起头：“乖女儿，来捅爸爸一刀！”
达蒙和蔷薇都愣住了。
这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
·
前线的军队们今天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梦魇。
守城作战时所向无敌的焚城炮第一次失去了作用，因为当火炮从天而降的一瞬间，那些恐怖的异鬼们竟然进化出了金属骨骼般的盾牌，仿佛古代盾战的士兵般整齐划一地举盾格挡！
这一幕惊呆了整个军部。
炮火砸落到盾上，恐怖的爆炸把异鬼们炸飞出去。
然而这些异鬼仿佛进化出了坚硬的铠甲，防御力提升了十倍不止，爆炸的威力竟然并不足以破甲，只能让它们燃烧起来。
不止如此，异鬼潮里还有更加可怕的存在。
那是巨灵般魁梧的怪物，头顶着恶魔般的犄角，壮硕的躯体也是被硬质的铠甲所覆盖，它能够释放出恐怖的荆棘来，仿佛巨大的羽翼一般保护自己，还能一次性射出棘刺，对抗漫天的火炮。
炮弹都无法造成有效杀伤，那么子弹也就失去了作用。
本想去捕获样本的部队，却因为海市蜃楼的出现，被无数重叠在一起的尖啸声干扰了神智，直升机当场坠落。
那是异鬼们的挽歌。
如此多的异鬼聚集在一起，它们的挽歌是致死性的。
目前只出现了这两种异鬼，就打乱了整个战局。
大量的普通异鬼迎面而来，配合着地龙这种难缠的东西，最近的一波距离城门已经不到八公里，好在被地面部队防御了下来。
当然，若不是大祭司施展了神迹，他们会伤亡惨重。
此刻一道天然的圣光屏障隔绝了异鬼们的去路。
也给了军部喘息的时间。
作为城卫军总司的原烈，直接就被叫去了祭祀殿。
免不了的，就是一顿问责。
作为神根城军部的最高指挥官，他肯定要负第一责任的。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烈的老秘书在军部大楼门口怒吼：“为什么派出去的侦察兵，没有发现这是新的异鬼种？为什么这些异鬼发生了如此惊人的变化，愣是没有人发现？为什么你们负责整个战区的战况，却对整个生态环境的变化视而不见？为什么反应这么慢？你们是猪吗？”
这位老秘书在军部里多年了，积累了相当高的威信，因此才有资格口吐芬芳：“原总司的一世英名，就要被你们这些蠢货给毁了！你们的眼睛是长在屁股上的吗？你们的脑子都被狗啃了吗？还有你，原晴！你以为你是来玩的吗？你是来当兵的！”
他抬起枯槁的右手：“我他妈一巴掌抽死你！”
灰头土脸的军官们都站在他面前挨训。
原晴打头第一个，她栗色的短发黏在脸上，满脸都是灰尘和鲜血，湿透的军服也沾满了尸液，纵然曲线玲珑也让人生不出旖念了。
她的拳头握紧，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其实他们可以反驳。
因为他们事先对战区的生态进行过考察。
异端裁决所那边的汇报，也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青木的事情发生。
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没有人敢为自己找理由。
在军部，只有无能的人才会为自己找借口。
“看看那些被担架抬走的士兵！”
老秘书怒吼：“那都是你们手底下的兵！就因为你们的愚蠢，现在他们都死了！等他们下葬以后，你们所有人都去他们的墓碑前下跪！你们要忏悔！忏悔自己的无能和愚蠢！”
医务部的牧师们汗流浃背，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让他们彻底忙昏了头，一个个担架被带了出来，大多数都是负伤的伤员，有的是急需急救的重伤者，也有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的死者。
军部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么大的伤亡了。
原晴咬着朱唇，低下头说道：“明白。”
少校们也低着头应答，但内心却乐开了花。
这次原家可要遭重了。
虽然说，在天主城的本家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在神根城，他们的势力肯定会受到打击。
军官们的竞争也是非常激烈的，直到原家的小姐空降过来抢功勋以后，搞得大家都像是在陪太子读书一样。
尤其是柏木，他的职位是直接被抢走了的。
而老秘书之所以愤怒，也不仅仅是因为士兵们的死亡。
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原家这次很有可能失势。
军部的总司和副总司之间，就像是教宗和副教宗一样。
明争暗斗，勾心斗角。
原家人没有玩党争的脑子，但靠着赫赫战功能保住主导地位。
然而今天过后，很有可能就不一样了。
一念至此，老秘书更加愤怒，妙语连珠。
骂的这些军官们狗血淋头。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家伙鬼鬼祟祟地从外面溜进来。
“站住！”
柏木看到了来者，眼神寒冷：“你去哪了？”
鹿不二刚一回来，就意识到军部的确出大事了，隔着老远就看到有个老登在口吐芬芳，为了避免惹火上身他选择偷偷溜走。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就被教官给一顿输出。
“逃兵！”
柏木冷冷说道：“你知不知道今天军部发生了什么？前线的战况如此惨烈，你却私自离开了军部，为了躲避战事吗？”
事实上，鹿不二和柏木都没说过话。
作为士兵和教官，他们仅限于见过几面而已。
但因为卢瑟的死，柏木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这才屡屡针对。
无论是当初会议时，执法局的人要求旁听。
还是今天缉拿尸食教徒时，执法局的出现。
大概率就是柏木和他背后的人，在暗中搞鬼。
因此柏木看到这个少年回到军事基地，立刻开始找茬。
当然也是为了让老秘书别再喷了。
这一刻包括原晴在内，军官们都扭头看了过来。
鹿不二抬起被绷带缠绕的脑袋，一本正经说道：“柏木教官这句话就不对了，我是接到上面的命令去协助调查，怎么就成了逃兵呢？我虽然不在前线，但我也在为前线的战事做贡献啊。”
他顿了顿：“我是有在做事的，就不像某些人一样明明在前线也没有什么用，到头来还要在这里挨骂……”
最后这句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变成了小声嘀咕。
听清楚的柏木却脸色越来越难看。
军官们也在内心惊呼。
这是在说谁呢！
哪怕是原晴，眼角都抽了抽。
“我看你是假借协助调查之名，想要离开前线吧？”
柏木冷声说道：“你做出的贡献在哪？”
鹿不二微微一笑：“我就等着这句话呢。”
他拍了拍巴掌：“兄弟们，把证人都给我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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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狠人的自我修养
军事禁区内，异鬼收容所。
这里就像是一个斗兽场，牢笼的四面八方被电网所环绕，粗壮的锁链牢牢缠绕着唯一的囚徒，也就是今日缉拿的那位尸食教徒。
对于这位尸食教徒而言，今天无疑是十分屈辱的，他把自己的灵魂和肉体献给了伟大的创生母巢，靠着祂赐予的力量获得了尊严和自由，到头来却还是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人抓起来观赏。
他怒吼道：“萨塔，阿巴……”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块腐肉塞进了嘴里。
鹿不二冷笑道：“你巴你马呢？”
四周的看台上，军部的高级军官们基本都在场，随行的还有诺亚机关的机械师们，以及医疗部的一些神父和牧师。
包括那位口吐芬芳的老秘书。
明明案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但是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鹿不二回到军事基地的时候就发现每一个人都垮着个批脸，直到他看到被担架抬出来的伤员和尸体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
看来前线的战况确实不太理想，也难怪龙雀会在临行前跟他说，他手里掌握的信息是目前军部最需要的。
“这家伙是个来自地下街区的黑户，神圣智体网络里并没有他的档案。当然，在地下街区，这样的家伙有很多。但之所以把他带过来，是因为他就是传说中的……尸食教徒。”
鹿不二拔出左轮手枪，指向这个尸食教徒：“很奇怪对不对，若说城外的拾荒者里出现了异端信仰，倒也情有可原。但问题在于……这批尸食教徒是直接出现在神根城内的。”
此言一出，柏木强撑着镇定，默默捏紧了拳头。
原晴抬起眸子，眼神骤然锋利起来。
她想到，之前曾经出没在军部里的那头异鬼。
“所以呢？”
老秘书板着脸说道：“这能说明什么？”
鹿不二直接开枪，清空了弹仓。
伴随着枪声响起，七发子弹射出，却仿佛打在钢板上。
尸食教徒毫发无伤。
“这么近的距离，子弹却无法造成有效杀伤，高温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作用，因为没有子弹烧灼的痕迹。不得不说，这家伙的防御力惊人，是人类未曾发现过的异鬼。”鹿不二收起手枪。
他抬起拳头，朝着尸食教徒的颈关节就是一顿锤！
一拳，两拳，三拳……直到第十拳！
咔嚓一声。
尸食教徒怒吼，颈关节发出濒临断裂的脆响。
“当然，即便是这样也不是真的打不动，当他体表这层硬质承受的力度到极限的时候，也就遭不住了。但如果是更高级的异鬼呢？他们的防御和韧性肯定是更加强大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战场上出现的异鬼，跟他们应该有着同样的能力。”
鹿不二收回了手：“你们可以抓几个样本回来对比一下。”
老秘书吃了一惊：“难怪焚城炮不管用了！”
诺亚机关的机械师们都在不停地做着笔录，今天焚城炮的失利极有可能导致他们的预算遭到削减，必须要尽快改良升级。
现在他们所见的，就是最宝贵的数据。
“更重要的是，你们看这家伙身上的血管纹路。”
鹿不二抓着尸食教徒，展示着他身上鼓起的血管：“在座的各位都是精英，他身上的东西是什么，应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老秘书盯着那个纹路看了半天，老脸骤变。
在座的高级军官们霍然起身。
他们都是受过高级教育的进化者，不可能不知道进化链的存在。
那些所谓的天神们，要凌驾于荒神之上。
可谓是这个世界的终极梦魇！
“进化链！”
原晴踏前半步，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肩膀。
“你在哪发现的这些异教徒？”
鹿不二嘶的一声，表情似乎痛苦至极。
原晴触电般松开手，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状态不对。
浑身缠绕着绷带，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别动。”
原晴直接扯开了他的军服，赫然看到他的肩膀上被戳了一个血洞，距离心脏三厘米处有一道刀伤，小腹上还有四处枪伤。
至于头上绑的绷带，简直像是被人锤子给锤的。
要不是进化者的生命力确实非常的顽强，加上经过了及时治疗和处理，恐怕他早就已经死了，根本撑不到现在。
“怎么回事？”
女军官美眸里闪烁着寒光，冷声质问道。
很难想象鹿不二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撑到现在。
换做是她，都未必能撑得住。
鹿不二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说！”
原晴逼问道：“不要担心得罪人。”
鹿不二犹豫了很久，才说道：“今天上午，异端裁决所的龙雀长官带着我去地下街区执行缉拿任务，没想到半路杀出了执法局……”
他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执法局的监察和机械守卫来抢夺罪犯，还不惜动用了枪械和武力。
当然，他也就说到了自己被人用枪指着。
剩下的什么都没说，自己脑补去吧。
原晴听了以后果然怒不可遏，美眸里泛着寒光，一字一顿：“这群狗东西，竟然连我的兵都敢打？查尔斯疯了么？”
她拎起那柄巨大的铁弓：“我现在就去射死他！”
卧槽，您这么莽的吗！
“停停停！”
鹿不二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原晴少校，您别急。为了我这么个二等兵，去得罪执法局，根本不值。更何况现在战事紧张，前线也需要您的战斗力。我想说的，并不是我受伤这件事。而是你要明白，前线出现的异鬼，跟城内出现的这些异教徒，掌握着一样的力量。”
“这些异教徒，把异鬼的暗质移植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指向城外的方向：“这些异鬼看起来跟普通的异鬼没有任何区别，但实际上却是全新的物种。这也就意味着，这次的战事失利，主要责任并不在于军部，而是在于城内的部门。”
不得不说，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茶。
好在他也不是主谋。
龙雀才是。
伤是达蒙打的。
话术是蔷薇教的。
鹿不二只是被逼无奈，他还是五百年前那个三好少年。
“执法局，异端裁决所。”
老秘书在旁边怒发冲冠。
异端裁决所刚刚经过了整顿，龙雀是刚上任的。
你能赖他，但是他绝对不是首锅。
“好啊好啊，怪不得总有人想要隐瞒那些异教徒的存在，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城外的异鬼出现了变异，就愣是把这么大的事给压了下去，最后把屎盆子扣到了我们军部的头上？”
老秘书拄着拐杖，一顿猛敲：“执法局，查尔斯！”
要知道，军部的副总司，跟执法局的关系是很好的。
按理来说原总司应该也去拉拢异端裁决所。
但谁成想如今异端裁决所的话事人是龙雀。
放眼整个神根城，都没有想去挨他。
“快，立刻去前线寻找异鬼的尸体样本回来比对。”
老秘书下令：“我要在今晚之前，得到结果！”
军官们面面相觑，纷纷兴奋起来。
这下好了，虽然前线的战争失利，但总算不用背锅了。
而且他们也知道了失利的原因，相信下次肯定能打回来。
“等等。”
老秘书忽然回过头，望向少年。
鹿不二只觉得他目光炯炯，毛骨悚然。
“你，很不错！”
老秘书死死盯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鹿不二把手抵住胸口，行了一个军礼。
“二等兵，鹿不二。”
老秘书微微颔首：“你做的很好，但现在你是一等兵了，我做主分配给你额外的一千五百点功勋值，这是你应有的奖励。除此之外，你还会进入新兵优化序列，神树髓液优先级调到最高。”
虽然大家都不喜欢龙雀，但都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
能被龙雀选中协助调查的人，必然有其天赋。
如今的鹿不二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老秘书虽然是给原家办事的，但毕竟不是纯血原家人。
他有脑子，当然知道什么人要拉拢。
“继续努力，我看好你。”
老秘书转过身，看着那些愣在原地的军官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川剧变脸，口吐芬芳：“都愣着干什么？刚才没听到我说话？聋了吗？赶紧给我动起来，像驴一样动起来！尤其是你柏木！你还说人家是逃兵？你有什么用？你是在前线，但你的价值呢？废物！”
军官们转身就走，生怕被这老头给活吃了。
鹿不二腿一软，险些晕倒在地。
这次他不是装的了，而是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为了卖惨，他愣是强行把自己弄成了重伤。
就是为了这样的效果。
但硬顶到现在，也有点顶不住了。
“还能行么？我带你去医务室。”
原晴消气了以后，望向他的眼神多了一丝罕见的温和，朱唇轻启：“为什么早点不说？再拖下去，可能会出事。”
鹿不二摆了摆手：“这点小伤而已，不算什么事。毕竟如果真的不做出点贡献来，我恐怕就成为某些人口中的逃兵了。”
即将离开的柏木脚步顿了一下，脸色僵硬至极。
尤其是，原晴少校冷冷看了他一眼。
眼神锋利如刀。
柏木暗骂一声，转身离开。
待到众人都离开以后，原晴默默蹲下身来，扶着少年的胳膊，看了一眼他身上伤势，面无表情说道：“你难道就不怕痛么？”
鹿不二摇了摇头：“习惯了。”
原晴不是破茧者，她是净土里长大的人。
她从小就经过严酷的训练，接受原家的强者教育。
你的实力可以弱小，但你的骨头不能是软的。
尤其是破茧者们，五百年前的生活太过优越，导致他们来到净土以后很不适应，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一碰就碎。
但这个少年表现出来的坚强和韧性，是她从未见过的。
曾经的原晴，很羡慕老爹手底下的狮心骑士团。
能指挥那些铁血的战士们，是莫大的荣耀。
如今原晴的手底下，也有具备这种素质的好士兵了。
以后培养起来，可以带回去跟老爹炫耀。
原晴板着脸，故作深沉说道：“记住，你是我手底下的士兵。如果以后谁还敢跳你的脸，你就回来跟我说，我一箭射死他。”
那你能先把柏木给射死么？
“好的，少校。”
“嗯，乖，带你去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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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姐姐，我爱你
离开异鬼收容所的时候，鹿不二还是有点恋恋不舍的，因为他很想知道所谓的异鬼收容所里面都关押着怎么样的物种。
说不定他掌心的暗质还能够进化。
可惜没有合适的机会，也就只能作罢。
相比于暗质的进化而言，还是他自己的安危更加重要，一旦贸然行动被人发现了端倪，那他很有可能直接被开除人籍。
不如忍一忍，稳住发育。
尤其是他现在刚立了功，还有美女军官陪伴。
就应该享受当下。
然而十分钟以后，他就后悔了。
“卧槽。”
即便是以鹿不二的忍耐力，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赤裸着上半身躺在病床上，那些被缝合的伤口全部崩裂开来。
“少校，您真的会拆线吗？”
“当然，我们在前线的都懂得处理伤口。”
“为什么我看着跟其他牧师不太一样？”
“我们原家祖传的拆线手法就是讲究快准狠，只要线拆得快，伤口就反应不过来，痛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忍忍就好了。”
“要不您还是找个牧师来吧？”
“为什么？”
“我怕我待会儿僵了。”
“闭嘴！”
原晴拿起一卷绷带塞进他的嘴里，抬起染血的手继续暴力拆线，然后拿起一瓶粘稠的绿色液体，直接往伤口里灌：“这可是从多种异鬼身上提取出来的疗愈药，一千功勋一瓶。不过你不用担心，不会从你的功勋档案里扣。姐姐帮你买的单，感动么？”
她看过五百年前留下来的古籍。
古籍上说，对待下属，要礼贤下士。
要降低自己的身份，尽可能的表现出亲和力。
才能让下属对你死心塌地。
原晴的长相身材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就是凶了点。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
所以她才会尽量让自己柔和一点。
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凶就是了。
鹿不二深呼吸，感受着伤口飞速愈合，长舒了一口气。
呵呵，当然不敢动了。
他强撑着起身，露出微笑：“谢谢少校姐姐。”
美女军官亲自替他拆线，这个过程委实是苦不堪言，唯一能享受的就是她软嫩的手指，明明是当军人却有如此细腻的肌肤。
想来大概是踏上了进化之路的缘故。
“我觉得你是个人才，所以不想你就这么废了。你要知道，在前线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尽可能的不要受伤。这跟五百年前的足球运动员是一个道理，一旦你的伤病多了，别人就会赶超你。”
原晴斜了他一眼，流转的眼白妩媚又野性：“一旦你的修行进度或者功勋的累积落下来，就很难再赶超别人了。”
鹿不二听到这里确实有点感动了。
眼前这位女军官确实是跟大多数人不一样的。
你在她的身上，闻不到那种势利的感觉。
“夏言秘书已经让你进入了新兵优化序列，你很快就能够测试自己的命理属性，从而掌握命理的力量了。”原晴敦敦教诲。
“呃，关于这个。”
鹿不二默默地抬起右手。
“怎么了？”
原晴歪着头，栗色的短发倾泻下来。
“其实今天龙雀长官已经帮我凝聚了命理的雏形。”鹿不二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只见他打了一个响指，指尖亮起耀眼的电光。
夜色下的电光是如此的闪耀，照亮了女军官娇媚又不失凌厉的容颜，尤其是那双错愕的凛然美眸，仿佛被映出星辰。
天象系，雷霆。
原晴用了很久才缓过神来，眼神从错愕转而变成了怪异，她默默低下头审视着病床上的少年，然后抽了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
鹿不二看到她那双带着血迹的手伸过来，一时间有点发怵。
“别动。”
原晴摸了摸他的头，又捏了捏他的脸。
最后伸出手，谨慎地戳了一下他的胸口。
“嗯，是活的。”
她狐疑地嘀咕道：“这地方居然还真的会出现天象系？为什么神圣智体没有计算到你的存在，派出队伍专门去营救你的茧呢？这么好的苗子，万一死在了往生之地，岂不是太可惜了？”
鹿不二一愣，他隐约猜到是为什么了。
因为他的档案极有可能是被篡改过的。
毕竟癌症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被记录。
其他方面也有可能被掩盖。
“有意思，真有意思。”
原晴朱唇翘起，看向他的眼神变得灼灼的。
城卫军团里出现了一个天象系。
这是什么概念呢？
大概就是从哥布林窝里救出来一个无损的显卡一样离谱。
“既然你已经凝聚了命理，那我就会更改你的资源配给，多给你配发一些命理晶片。哦对了，我记得八年前，神根城还有一个雷属性的超级天才。她留下的术式，还存放在资源库里呢。”
原晴抬起一根葱指，轻点着朱唇。
这一刻，鹿不二的眼里，这位女军官一点儿都不凶了。
反而非常的可爱。
不，是太可爱了。
栗色微卷的短发，娇媚凌厉的容颜，水润的眸子，莹润的朱唇。
长得简直就像他的记忆晶片一样美丽。
“但为了你能安稳发育，你凝聚出命理的事情，我不会对外公布。你自己使用的时候，也小心一点儿。以前东方有句古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天象雷霆在这里，太过显眼了。”
原晴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哦对了，还有！”
鹿不二被她突然拔高的声线吓了一跳。
“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人，不是龙雀的人！”
原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美丽又蛮横：“这也是为了你好，最近的行动结束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龙雀这个人，离他越远越好。具体的事情，我不太方便告诉你。我只能说，龙雀是曾经试图加冕神圣君主的圣徒。所谓圣徒，放眼整个联邦也就只有七个。”
“也就是说，当年的他是全联邦最强的七个年轻人之一，无论是智谋还是心性，亦或是手段和实力，都无可挑剔。他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他在追逐那个名号的过程中，可以牺牲他身边的任何人。”
她强调道：“他的家人，他的战友，他的老师，一路走来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踩着死者的尸体活了下来，而且变得越来越强。曾经的他是距离神圣君主之位最近的人，如果不是那场可怕的变故，他也不会沦落到这里。有人说，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再次进入圣山。只要得到圣山里的秘密，他就能重新回到巅峰。”
鹿不二的心跳骤然加速。
“如果你继续待在他的身边，他总有一天也会牺牲你。”
原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的有点多了，你好自为之。”
鹿不二陷入了沉思，那个白发男人的样子浮现在脑海里，对于这样的人而言，地下街区的人基本跟蝼蚁没有区别。
然而一个连蝼蚁都愿意尊重的人，真的有那么可怕么？
就在这个时候，原晴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
“喂，干嘛？”
她的语气再次变得蛮横起来。
“对比结果出来了么？很好，既然如此，那就证明前线出现的异鬼潮，的确跟城内尸食教徒的活动有关。”
她美眸亮起来，嗓音里多了一丝肃杀的意味：“明白，我会立刻调集队伍，突破圣光壁垒捕获二阶异鬼样本，保证完成任务！”
鹿不二听到二阶的异鬼，直接垂死病中惊坐起。
两眼放光。
“小家伙，姐姐要出去执行任务了。你今天带来的情报非常重要，我代表全体军部感谢你做出的卓越贡献。接下来我就不在这里陪你了，上级要求我们立刻前往前线捕捉二阶异鬼的样本回来研究。”
原晴转身就走：“拜拜，好好养伤！”
今天的战斗正好让她憋了一肚子火。
现在终于可以去发泄一下了。
鹿不二看着她的背影，就仿佛看到了二阶的异鬼离自己远去。
“等等！”
他立刻跳下病床：“姐姐，能带我一起去么？”
原晴一愣，摇了摇头：“虽然以你的实力，确实有资格加入队伍。但考虑到你的伤势，还是在这里休息就好了。”
这可是个好苗子，她可不想就这么折了。
“不，您不能这么对我！实话说，战场才是我最渴望的地方，在我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退缩这两个字。弱者才会犹豫，强者只有勇往直前。我不去前线，怎么积累功勋，不积累功勋怎么变强？”
鹿不二指着窗外，义正严词说道：“那些异鬼屠杀我们的战友，试图破坏我们的家园，还想要屠戮我们的亲人！我见到他们，我内心的热血就会被唤醒，脑子就只剩下了三个念头！”
原晴挑眉：“哪三个念头？”
鹿不二严肃说道：“冲，杀，干！”
原晴美眸微亮，原来是同道中人啊。
也是，神圣暴动症再加上天象系雷霆命理。
不是莽夫才奇怪。
这一刻，她望向少年的目光越发的欣赏起来。
那眼神……仿佛在看自家人。
“好吧，我破例允许你加入队伍。”
“我爱你，少校姐姐。”
“哈？”
·
·
夜晚的金属壁垒上，莱纳大主教望向已经报废的焚城炮，脸色难看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怒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要致力于造出每一位士兵都能用的火炮吗？为什么他们一注入生命能量，这玩意就会爆炸？还不是因为炼金矩阵不匹配！”
这位佝偻矮小的老人急得直跳脚。
机械师们也只能低头挨骂。
喷了足足十分钟以后，莱纳大主教深呼吸。
“好吧，这是我的问题，我没能制造出具有普遍适应性的炼金矩阵，这才牺牲了我们可怜的炮兵们，我是个废物。”
莱纳大主教幽幽叹气：“炮兵们怎么样了？”
“倒是没死，但是都被吓出心理阴影了。”
“战争创伤综合征吗？”
“还要更严重一些，看到我们就吓得尿裤子。”
“这可怎么办，以后可找不到操作员了啊。”
“岂止，我们的预算都要被消减了！”
“可恶，我们明明是在为人类世界做贡献！”
“爆炸才是艺术！他们懂个屁！”
机械师们义愤填膺。
就在这个时候，金属壁垒的废墟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找到了一门完好无损的焚城炮。
他们本以为这玩意已经彻底报销了。
而在焚城炮下，竟然还有一个人。
那人满脸都是灰尘，缩在碎石里瑟瑟发抖。
“我不玩了，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莱纳大主教看到此人，明显愣了一下。
他一个箭步冲出去，看了一下完好无损的焚城炮。
对于他这种老机械师而言，一眼就能看出武器的使用情况。
“炼金矩阵没有损坏？”
他转身望向那个灰头土脸的家伙：“你是怎么做到的？”
何赛根本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哭嚎。
“孩子，你怎么没被炸死啊？”
莱纳大主教激动问道。
“难道我应该被人炸死吗？你说的是人话吗？”
何赛咆哮道：“你是人么？”
莱纳大主教被喷得满脸唾沫星子，却丝毫不在意：“这些焚城炮之所以爆炸，是因为炼金矩阵并没有做到普适性，无法适应那些炮兵们的生命能量属性。你是什么属性的啊？”
“你管我是什么属性，关你屁事，我呸！”
何赛被遗忘在城头上四个小时还要被戳痛处，这一刻终于破防怒吼：“我没有属性怎么着？有本事你炸死我啊！来啊！”
这一刻，机械师们都愣住了。
莱纳大主教也愣住了。
“怎么可能炸死你呢？”
半响，他一把捧起少年的脏脸，像是抓到鸡的黄鼠狼，亲切说道：“看看我，我是你的老师啊，我的好学生！”
何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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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美好的东西
无人机响起了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尊敬的一等兵鹿不二，目前你已成功加入调查作战序列，你有四小时准备时间！战备物资与设备已经发放，请注意查收！四小时后，请到第六停机坪集合！”
鹿不二晋升了军衔以后，就连军备系统都对他客气了不少，他拎着从军需库兑换来的物资，慢悠悠回到前线营地。
映入眼帘的，是惨烈的战场。
西城壁垒的缺口外，能看到巨大的圣洁光幕。
无法计数的异鬼如潮水般被阻拦在光幕外，一具具腐烂的躯体聚集在一起，只能让人联想到地狱里的恶鬼。
真是可怕。
前线受伤的士兵们基本都被抬到了医务室，所以之前才没有牧师来给他疗伤，这种情况医疗系统肯定是过载的，倒也可以理解。
而在金属壁垒上，架在高墙上的焚城炮还在冒着烟。
黑烟滚滚，隐约响起了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有人从烟尘里连滚带爬的出来。
仿佛背后有大虫追赶。
鹿不二一愣，只觉得那家伙有点眼熟。
但看到被灰尘覆盖的黑炭般的脸，又不太敢认。
“鹿哥救我！”
那家伙仿佛看到了救星，崩溃大哭。
鹿不二吃了一惊，却看到了他背后追赶的东西。
简直不能确定对方是什么物种，只见它一袭红衣四脚着地，以飞快的速度在地上飞爬，时不时发出桀桀的怪笑声，声嘶力竭地呼唤道：“我的好学生，别跑啊！我是你的老师啊！快停下，让老师好好的看看你！你就是诺亚机关的希望！不准跑！回来！”
一群机械师们宛若丧尸般在后方追赶，嘴里流着哈喇子。
“卧槽，有异鬼！”
“什么异鬼，那是莱纳大主教！”
“什么？他老人家是怎么了？”
“可能是疯了吧，诺亚机关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鹿不二茫然地看着这一幕，完全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何赛把他当成了柱子，围绕着他逃跑。
莱纳大主教丧心病狂地在后面追赶。
“鹿哥，快帮我干掉这老头！咱们还是不是兄弟？”
“小子，快帮我抓住这愣头，本大人重重有赏！”
这才一天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鹿不二困惑不已的时候，后面赶上来的机械师交代了原委。
所谓的焚城炮，就是诺亚机关制造出来的新型火炮，他们将超凡的力量运用到现代的科技里，从而制造出一种名为炼金武装的究极武器，可以对异鬼造成大规模的杀伤，减少士兵们近身战的频率。
然而这种武器的使用，必须要由进化者注入生命能量。
也就是需要炮兵来手操。
但因为技术的不到位，才会导致焚城炮爆炸。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焚城炮的炼金矩阵不具备普适性，每一位士兵的隐藏属性又不一样，直接就会导致类似电路短路一样的故障。
砰的一声，就炸了。
“你们的武器爆炸，关我屁事！”
“有了你的加入就不会爆炸了！我虽然也算是半个无属性进化者，但终究还是残留着一些属性，并不是纯粹的无属性。但你不一样，一看你的属性就非常的干净，快让老师来测测你的纯度！”
“我不，我拒绝！”
“你是珍贵的无属性进化者！当兵参军不是你的路子，跟在我的身边才能发挥出你的价值！你是注定要成为伟大的机械师的人，你的心血将印刻在机器上，就像是给它们注入了灵魂。它们轰鸣，它们咆哮，它们欢呼！它们就像是你的孩子，会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疯狂的老头，描述起机械师的工作时，竟然还有点浪漫。
看来的确是非常热爱这项事业的人。
但何赛根本不领情，一路哭爹喊娘地逃跑。
鹿不二大概懂了。
何赛不知道为何被抓去当了炮兵。
好在没伤到也没被炸死，就是被吓破胆了。
而莱纳大主教发现了机械师的天才，然后就失了智了。
“你们慢慢玩，我回去忙了。”
鹿不二乐了。
反正前线的战事紧张，哪怕是高能种都随时有可能死亡，再加上创生母巢这条进化链的恐怖威胁，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包括他在内，也只能想办法变强，然后生存下来。
这时候何赛如果能离开前线，也算是好事。
诺亚机关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太靠谱，但他们的身份地位还是很高的，只要何赛能抱上大腿，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毕竟是诺亚机关口中的天才嘛。
石屋门口，安妮尴尬地看着这一幕，手足无措。
“不用管他们，跑累了总有一个妥协的。”
鹿不二看到这女人，吩咐了一句：“帮我跟他说一声，让他好好了解一下以后再慎重考虑。但无论他怎么选，我都尊重他。”
安妮一愣，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请您回去看看思娴那个孩子吧。今天的她……似乎有点不正常。”
鹿不二吃了一惊，转身推开了房门。
·
·
幽暗的房间里没有点灯，隐约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鹿不二借着窗外微弱的光，能够看到窈窕的少女蜷缩在墙角，似乎在用手里的木炭，在木板墙上奋力涂抹着什么。
她是那么的投入，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鹿不二没有选择打扰她，而是擦亮了打火机。
光芒照亮墙壁，他却愣住了。
因为墙壁上全都是用木炭画的画，淋漓着黑暗的圣山如恶魔的犄角般探向天空，千丝万缕的黑色物质如血管般蔓延下来，最后勾勒成一道触目惊心的图腾，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畸形的莲花。
圣山下是恐怖的群魔，她用的线条非常的简单，寥寥几笔却能描绘出一种抽象的恐怖，晕染的黑色就像是魔鬼在尖叫。
这些魔鬼的行迹，赫然就是莲花的藤蔓！
鹿思娴在画画的时候非常专注认真。
不，与其说是认真，倒不如说是狰狞。
她的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仿佛中了邪似的。
“萨塔，阿巴路亚……萨塔，阿巴路亚……”
鹿不二的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其实他早就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女非比寻常。
首先是她异于常人的报告。
其次是她知道的超凡知识太多了。
最后，她甚至知道有关第三代神圣君主的隐秘。
这显然不可能是一个作为军需品分配过来的低能种。
直到这一刻，她甚至喊出了尸食教徒的口号！
如果不是男女有别，鹿不二都想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腐烂了。
当然，他手上的暗质没有跳动。
大概率证明，这个女孩是干净的。
“鹿思娴？鹿思娴？”
鹿不二不得不去打断她。
鹿思娴扭过头来，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你为什么要画这些东西？”
“做噩梦了。”
“噩梦里的东西为什么要记下来？”
“因为害怕。”
“画出来就不害怕了吗？”
“妈妈教过我画画，画画可以静心。”
“你嘴里喊的口号是什么意思？”
“不是口号。”
“那是什么？”
“不朽信仰。”
鹿思娴抬起一根葱白的手指，指向墙壁上的那幅画。
鹿不二扭头望去，看到的是创生母巢的图腾。
这一刻，他才理解了尸食教徒们喊的东西是什么。
不朽信仰！
说的是创生母巢么？
他犹豫了一下，起身把墙上的画记录在了小本子上，然后擦起一块湿抹布把墙上的所有痕迹全部擦掉，绝不能暴露在外界。
没想到鹿思娴一旦不画画了以后，就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手脚并用在床上疯狂倒退。
鹿不二吃了一惊，急忙抓住她的手。
却不料她就像是应激的小猫，一把抓伤了他的手腕。
鹿不二看着手腕上汩汩流出的鲜血，眼瞳微微一缩。
这小姑娘爆发出来的力量，可不像是个普通人。
鹿思娴缩在墙角满脸惊恐，把头发埋进了臂弯里。
鹿不二看着这一幕，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他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把纸和笔都递给她，轻声说道：“好吧，让你画。但是不要画这么恐怖的东西了行不行？噩梦里的东西就让他去死好了，你可以画点美好的东西。”
鹿思娴接过纸笔，双手依旧是颤动的，朱唇微动。
“没有美好，没有美好……”
鹿不二摇了摇头，伸出双手拥抱她，叹了口气：“怎么会没有美好呢？其实我曾经也是个病人，得了治不好的绝症。但支撑我活下去的，恰恰就是那些美好的东西。比如你小时候的家，比如你的爸爸妈妈，比如夏日的蝉鸣和星光，冬日的阳光和积雪。我小时候家门口五毛钱一根的冰棍，还有一起在院子里踢足球的小伙伴。”
“就算那些东西已经不在了，但恰恰因为你失去了，它们才显得格外美好对不对？而且总有一天，你可以把它们给找回来。”
其实鹿不二不太会哄孩子，说出来的也都是自己都不信的谎话。
然而鹿思娴却真的安静了下来，不再表现得那么惊慌失措，而是默默地抬起头，在纸上画出了寥寥的几笔。
太阳，平原，山脉。
河流和木屋，草圃和围栏，羊群和牧羊犬。
还有手牵着手的三个小人。
鹿不二看到这一幕，就变得欣慰了起来。
果然小姑娘的心里还是有一些美好的东西的。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显然不是在城内能够出现的东西。
以鹿思娴的身份和地位，也不可能离开神根城。
那她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这些？
总不能又是噩梦吧。
“这是哪里？”
鹿不二摸了摸少女的头，轻声问道。
鹿思娴默默蜷缩在他的怀里，嗓音低沉。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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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姐姐暖和么？
鹿不二不是很会哄孩子，好在这小姑娘自己稳定了下来，最后给她喂了一片医疗箱里自带的安眠药，让她好好睡一觉。
“真要命啊。”
他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少女，叹了口气：“不行，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早晚出事。她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发神经？难道是因为异鬼潮的出现？还是因为所谓的圣山出现了异变？怎么会跟她有关系？”
创生母巢，不朽信仰，尸食教，异鬼潮。
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编织开来。
而如今他似乎也在这张网络里越陷越深，无论是他融入他掌心的诡异印记，亦或是这座城市里潜在的幕后黑手，包括前线所带来的危机，乃至他如今拥有的家人，都与之息息相关。
但好在，线索终归是隐隐串起来了。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所带来的危机。
然后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地位。
说不定能在阿卡夏圣教的体系里，搞清楚父母的研究。
以及他的癌到底该怎么治。
他重新坐在椅子上，打开了今天兑换的物资箱。
四枚记录了雷暴天气的命理晶片。
这也多亏了原晴少校，帮她更换的物资。
否则他手里又会多一瓶没用的能量溶液了。
而且这次不一样的是，物资箱里还附带了说明书。
说明书上记录了晋升第二界层的条件。
其一，生命能量积累达到百分之百。
其二，生命能量彻底命理化。
对于任何一位进化者而言，体内的生命能量都会形成一个循环，不仅限定了你持续作战的续航能力，还决定了你的出力。
所谓的进阶，就是在让生命能量在当前的循环阶段累积到极限，接下来就是由量变引发的质变，从而全方位的进行一次升华。
届时，生命之环就会扩大，所释放的能量也会更加强劲。
说白了，蓝量变多，输出变强。
而当进化者全身的生命能量都命理化，这才算是彻底掌握了对于自身超凡之力的运用，将其融会贯通，形成细胞记忆。
至此，即可在进化之路上踏出第二步。
荣耀界。
鹿不二目前的生命能量累积可能已经达到百分之五十了，对于一个新人而言这是非常恐怖的，家里有矿都不敢这么玩。
理论上他的癌细胞分裂没有上限。
又不用担心折损寿命。
唯一的问题就是每天癌痛发作的时候都是强制修行，而且根本就停不下来，再这么下去他的生命能量很快就会累积到百分之百。
到时候怕是要把人给吓死。
“重生之假装我是富二代，神树髓液当尿撒？”
鹿不二摇了摇头，捏起一枚命理晶片，开始了今日份电疗。
要说这雷属性的确好用，但修行过程也是真遭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戒网瘾呢。
四枚命理晶片下来几乎把他给电麻了，清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是电流，稍微一动弹就噼里啪啦的，浑身酸痛不已。
好在效果是显著的。
他能够感觉到雷电在体内奔流咆哮。
眼瞳里都氤氲着电光。
如今的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变强了。
起码不用暗质，也能够击败当时的卢瑟。
消化了这次外出办案的奖励以后，接下来就是出任务之前的最后准备，他从物资箱里翻出了所需要的装备。
夜视镜，呼吸器，防寒服，近身刀具套装，还有一把改良过后的霰弹枪，以及应急的医疗急救包，二十四小时军用口粮。
最后就是一个厚重的旅行包，用来装东西的。
鹿不二这次想要出去参加任务，首要原因当然是想去吞噬更强大的暗质来进化，其次是想看看外面的异鬼潮到底是什么东西，说不定能够找到关于创生母巢这条进化链的线索。
尤其是融入他掌心的那个印记。
这玩意绝对不简单，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老约翰的手里。
“尊敬的一等兵鹿不二，请到第六停机坪集合！”
鹿不二全副武装，背上旅行包准备出门，临行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去给沉睡的少女裹好了被子，在壁炉里添了把火。
最后才推门离开。
随着房门轻轻的关上，鹿思娴却睁开了苍白的眼瞳。
鹿不二手腕上的血迹，还滴落在床头上。
小姑娘凝视那滴血，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自责的情绪。
·
·
营地里一片死寂，何赛从篝火堆里探头探脑出来，鬼鬼祟祟溜到了屋子门口，扭头说道：“安妮，那奇行种走了没？”
安妮刚打了一桶水回来：“莱纳大主教吗？他已经离开了，临走前还留了一封信。只要你想通了，随时都可以去找他。其实如果不是大祭司传唤他，他今晚本来打算睡门口的。”
何赛吃了一惊：“这奇行种还挺接地气。”
安妮委婉说道：“为什么对他老人家这么抵触呢？”
“我靠，那奇行种可差点把我给炸死！”
何赛吐槽道：“而且这奇行种智力有问题。”
“嗯？”
安妮好奇问道。
“奇行种说诺亚机关需要我，只要我成为他的学生，他和我都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到时候不是一加一的效果，而是一乘一！”
何赛摊开手：“这特么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
而且正常人，谁那么走路啊。
安妮倒也没说什么。
虽然何赛成为机械师以后，她的待遇也会水涨船高。
但她还是尊重这个少年的想法。
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她对他就像是对弟弟一样照顾。
“哟，这不是安妮吗？死了老公以后，居然分配给了这么一个小屁孩？要不要我去跟上级申请，给你更换家人啊？”营地里的军人从身边路过，满身都是难闻的酒气，还有一股子烟味。
每次大规模的战争以后，这些高能种们都会放纵一下。
抽着烟喝着酒，也就口无遮拦了。
安妮什么都没说，只是抿着嘴唇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何赛听了以后一怒，冲上去冷冷地跟他们对视。
老婆被调戏，谁也忍不了。
那些军人们看清了他的脸，也愣了一下：“我靠，这不是那个疯子带的拖油瓶吗？晦气晦气，走走走！”
何赛愣住了。
这群人说的疯子，显然是鹿不二。
而他，却成了拖油瓶。
沉默了良久以后，何赛忽然问道：“鹿哥呢？”
安妮细声细气地说：“出去执行任务了，临走之前他拜托我照顾一下她妹妹，还让我转告给你……无论去不去诺亚机关当机械师，他都尊重你的决定，只要你能开心就好了。”
何赛闻言，默默地蹲下身，抱着头。
看来是他太没用了。
鹿哥一个病人，整天出生入死。
白天出去协助办案，晚上又要出去执行任务。
明明都是同龄人，他能背负的东西却比自己多很多。
来到净土以后，何赛明明想要照顾他的。
却没想变成了这样。
不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妈的，信在哪？”
何赛一咬牙，发狠道：“被炸死就被炸死吧，老子要去找奇行种当机械师！我要给鹿哥打装备！给他出到六神装！”
话还没说完，垃圾堆里突然被掀开。
何赛被吓了一跳，特么的有老六！
莱纳大主教满脸是污渍，臭得像是异鬼一样，大笑道：“哈哈，我的乖学生，为师在这里呢！就等你这句话呢！”
“卧槽，你特么不是被大祭司传唤了吗？”
“传唤个屁啊，不把你带走谁也别想让我离开！”
“那你就在垃圾堆里潜伏？”
“不然怎么能让你放松警惕呢，桀桀桀！”
莱纳大主教手舞足蹈，一群机械师们从角落里蜂拥而至，他们载歌载舞原地蹦迪，就像是精神病院里出来的一群疯子。
偏偏这群疯子的地位还很尊贵。
巨大的反差，让人一时间无法接受。
何赛看着这家伙贼眉鼠眼的笑容，觉得人生有些幻灭。
以前他只在网上看过黄鼠狼的照片。
但现实里从未见过那东西长得具体是什么样。
而今天，他见识到了。
·
·
直升机在停机坪上轰鸣，螺旋桨翼呼啸着席卷寒风。
好特么的冷！
鹿不二顶着狂风前行，总感觉自己的头都要被吹跑了，幸亏戴着夜视镜还能睁开眼睛，迎面看到高挑曼妙的女军官。
“过来。”
原晴看他瑟瑟发抖，朝他勾了勾手指。
这位女少校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却只穿着一套紧身的墨绿色军装，开领的领口露出背心的背带和雪白细腻的肌肤，绑着匕首的腰带束缚着盈盈一握的腰肢，一双大长腿被裤子裹住也极为惹眼。
她什么都没带，就背着一个巨大的铁弓。
鹿不二一靠近她，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意。
仿佛靠着壁炉取暖一样惬意。
除此之外还能嗅到一股暖香。
“暖和么？”
原晴翘起朱唇。
“这就是火属性的好处么？”
鹿不二感慨道：“还真羡慕啊。”
“火属性也属于天象系，相对来说也算稀有。”
原晴双手抱胸，眯起美眸：“而且火属性的适用性很强，不仅仅能够战斗，还能克服各种恶劣的条件。当然，火属性的代价就是变得脾气暴躁，容易导致内分泌失调之类的……甚至还有人污蔑我们火属性命理的进化者智商低，纯属胡说八道。”
鹿不二一愣：“龙雀长官也是火属性，咋没人说他智商低？”
原晴也是一愣，然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鹿不二头皮发麻，找补道：“因为他心眼坏，城府深！”
原晴微微颔首：“嗯，还是我们心地善良。”
说完，她绕到少年的背后，把他的旅行包打开。
“干嘛？”
“别动。”
原晴把机舱里的军粮和护肤品什么都一股脑的装进去：“我出门不爱背包，这些东西就由你来负责，算是我把你带进来的报酬。”
鹿不二明显感觉包沉了不少。
“您出去执行任务还要带护肤品？”
他目瞪口呆。
“当然，我是女人，就算当了兵也要注重保养！”
原晴娇哼一声：“小心点，我护肤品很贵的！”
鹿不二很早之前看过一篇文章。
大概是说，女孩子愿意把随身的东西交给你来拿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对你亲近信任。
要不然就是把你当舔狗工具人。
当年何赛追女孩的时候就是这样，人家每次到漫展的时候就约他一起，把一堆沉重的杂物都交给他拿，事后大家一起吃饭也不带他。
等到人家跟男朋友官宣了，何赛才反应过来被耍了。
这净土里长大的女孩子，应该不至于吧？
就在这个时候，剩下的高级军官们也已经陆续抵达，包括他们带来的一等兵，大家都站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
这些人里，鹿不二绝大多数都不认识。
除了柏木。
这家伙最近诸事不顺，板着个脸不说话。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现在正式公布任务。”
原晴打了一个响指，无人机把异鬼的图像投影在黑暗里。
鹿不二看到那家伙的一瞬间，眼神就变得热切起来。
好酷的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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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你该出点攻速装了！
原晴用无人机展示的资料里，赫然就是那种如巨灵般魁梧的怪物，它头顶魔鬼般的犄角，通体覆盖着硬质的铠甲，肩膀上能释放出漆黑的尖锐荆棘，像是恶魔的羽翼一般，淋漓着黑暗。
“这是一条全新的进化链，可能涉及到一位未知的天神，与之相关的情报，已经送去了天主城。目前的生命灾害等级被判定为A级，但后续的灾害等级极有可能会提升。我们对这条进化链上的异鬼了解有限，只知道它们最原始的形态叫做朽鬼。”
她竖起一根葱白的手指：“这是它们的第二阶形态，唯一的目击报告在四小时前，只能确定它的身体也具备着硬质化的能力，能够生长出荆棘般的翅膀，还能释放出尖锐的倒刺。”
接下来就是关于这种异鬼的详细数据。
身高接近三米，体重估算在二百五十千克。
攻击模式未知，弱点部位未知，进食喜好未知，种群数量未知。
生态分布也是未知的。
主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才要去调查。
军官和士兵们就顶着呼啸的寒风默默听讲。
原晴瞥了他们一眼，发现军官们基本都能承受得住，但是有几个士兵却已经被风吹迷瞪了，很显然是实力不太够。
然而队伍成员已经敲定，现在想把人踹出去也晚了。
像这种高功勋的任务，军官们往往都会带上自己的信得过的心腹来分一杯羹，不仅能多分点奖励，还能多一个帮手。
原晴作为领队是不能带人的。
鹿不二之所以能进来，名义上是算作柏木带的。
但实际上跟柏木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捕捉到这种异鬼的样本，最好是活体素材，要是条件不允许的话，带着尸体回去也没关系。”
原晴下令道：“总之，你们要全力以赴。”
“收到。”
“充其量就是二阶而已，保证完成任务。”
队员们纷纷响应。
柏木却望向队伍最末尾的少年，皱眉说道：“你为什么要加入队伍？你是否对你的实力过于高估了？尤其是今天刚刚受了重伤，你是来拖累队伍的吗？想靠关系混功勋，也别祸害你的战友！”
他沉声道：“这次出去不要添乱，你对战场一无所知！”
鹿不二不乐意了，也不惯着这货，反驳道：“我确实对战场一无所知，但是您对这条进化链怕是一无所知吧？朽鬼的情报还是我带来的呢，怎么这时候就忘了呢？你知道这条进化链的尽头叫什么吗？你知道怎么区分出朽鬼吗？你跟它们近身战斗过吗？”
柏木被怼的哑口无言。
鹿不二耸了耸肩：“刚破茧的新兵对于战场不了解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我要是什么都了解了，还要教官干嘛？当然了，虽然我没有看到，但您肯定手把手把经验传授给您手底下的兵了对吧？毕竟只有那种没本事还喜欢叫的人才喜欢拿经验来欺负新人。”
柏木眼瞳微缩，这是在内涵谁呢！
鹿不二微微一笑，人畜无害。
再说了，大家都是为了功勋来的，是个屁的战友。
柏木要是给他发工资的老板，叭叭两句也就算了。
一个屁都不教的教官还嘚瑟上了。
收收爹味吧。
众人吃了一惊，看来这俩人很不对付啊。
时间紧任务重，原晴没有在意这些，或者说以她的脑子也没有处理这事的能力，打了个响指说道：“登机，准备出发。”
狂风呼啸，队员们纷纷钻进机舱。
直升机轰鸣着起飞，逆着狂风越过了五十米高的金属壁垒，把灯火通明的巨大城市甩在了后方，飞向炼狱般的荒原。
在地面的时候，只能感觉到异鬼潮的压迫感。
然而当居高临下的俯瞰，密密麻麻的异鬼潮就如同地狱里的群魔一样，它们疯狂拍打着圣光构筑的屏障，仿佛奏响了灭世的交响。
鹿不二坐直升机来的时候，这里还只是满目疮痍。
而这次他坐直升机离开，这里已经变成了地狱。
一旦他们掉下去，就会被当场撕成碎片。
这也是为什么要乘坐直升机的原因，他们必须飞过异鬼潮，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去捕获那些落单的异鬼。
要是往异鬼潮里面冲，哪怕是在边缘作战，都是死路一条。
“做好准备。”
驾驶员说道：“挽歌要来了！”
这一刻，鹿不二再次听到了恐怖的尖啸声。
不仅仅是他，其他的士兵们都抱着头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有人咬着牙七窍流血，有的人已经抱着头开始打滚。
这就是异鬼的挽歌对人类的伤害。
当初的何赛作为高能种，面对那些不入阶的异鬼时，是免疫的。
但异鬼潮里有二阶的异鬼，它们聚集在一起发出的挽歌，对于第一界层的进化者来说已经足够造成伤害了。
只有鹿不二还能保持着坐姿，只是脸色有点苍白。
这种程度的痛苦他承受得住，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过度关注，他还是装出一副极度痛苦的表情，大口喘着粗气。
“战场上瞬息万变，指不定哪天就会出现在进化层次上高于你的异鬼。所以你们要学会习惯，至少在面对仅高于你一阶的异鬼时，不能立即丧失行动能力，而是要做到有能力逃走。”
这也是原晴按照军部的规矩对新兵们的历练。
鹿不二的表现，让她的眼前一亮。
“素质不错啊。”
原晴看在他刚刚伤愈的份上，勾了勾手指：“过来坐。”
机舱里非常的寒冷，只有原晴是个人形自走火炉。
只有靠近她，才会舒服一点儿。
但是基本没有人敢挨着她，主要是怕被打。
只有一位年轻英俊的军官屡次献殷勤，先送巧克力又送小点心，结果只得到了一个不耐烦的白眼，以及一个冰冷的滚字。
听机舱末端的军官们小声议论，这位年轻军官就是那种想吃软饭的典型，据说上个月还在原少校的宿舍楼底下弹了七天的吉他求爱，可惜没能得到任何的回应，最后差点被风吹出面瘫。
当初原少校来的时候，只是用美貌和暴力惊艳了所有人，后来人们得知她的背景以后才惊为天人，吸引了不少软饭男。
“为你我受冷风吹？”
鹿不二摇了摇头，这净土里的原住民求爱方式真原始。
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他收敛心思，再次瞥了一眼荒原上的异鬼潮。
这一刻，他忽然愣住了。
因为异鬼潮并不是乌泱泱的汇聚在一起，而是有着明确的分布路线，从高处往下俯瞰的时候，赫然就像是一个图腾！
创生母巢的图腾！
这跟鹿思娴的那幅画一模一样！
只是由于是夜晚，能见度很低。
只能看到一部分，再远就看不到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鬼潮里的魁梧怪物们竟然抬起了头，漆黑的眼洞里倒映出划破夜幕的直升机，露出了一个骇人的笑容。
“姐姐。”
鹿不二轻声呢喃：“你看他们是不是在看我们？”
不仅仅是原晴，包括所有军官都扭头望去。
“喔。”
有人面色呆滞：“好像是的。”
异鬼潮里的魁梧怪物们微笑的同时，也纷纷抬起了肩膀上的荆棘翅膀，无数尖锐粗壮的棘刺在恐怖的震动中喷薄而出，仿佛井喷而出的墨迹般遮蔽了视线，撕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声！
“快快快！转弯！”
众人咆哮道。
驾驶员吓得尿都出来了几滴，操作着直升机转弯。
机舱内一阵剧烈的摇晃，天旋地转。
“我来。”
原晴扯开安全带，狠狠拉开了舱门，架起了铁弓。
拈弓搭箭，吐息灼热。
这位女军官的眼瞳变得炽热起来，巨大的铁弓上的弓弦燃烧起来，架起的一枚细小箭矢也燃起了烈火，一箭射出！
轰！
仿佛红莲般的箭矢炸裂开来，热浪滚滚！
灼热的火焰照亮了机舱，也吞噬了冲天而起的棘刺。
“少校，小心！”
直升机险些侧翻，因为那些恐怖棘刺雨从另一侧袭来。
因为直升机的猛烈旋转，原晴竟然被甩飞了出去！
“小心！”
众人惊呼一声，原晴一手抓住了舱门，但没抓稳。
就在这个时候，鹿不二一把冲出去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强行吊在了高空中，寒风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冰火两重天。
军官们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少年的右腿。
然后用安全带给他捆上。
原晴一头栗色的短发在风中狂舞，瞥了一眼荒原上恐怖的异鬼潮，感受着少年的手掌在剧烈的摇晃里逐渐不稳，大声说道：“放手，不用管我。我死不了，不会落到异鬼潮里。”
作为第三界层的进化者，她有办法利用爆炸把自己炸开。
会受伤，肯定不会死。
“没事，我抓得住。”
鹿不二大吼道：“姐姐，你能单手射箭么？”
隐约有电流声响起，通电！
原晴的手在过电以后收缩，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掌。
女军官的美眸微亮，雷属性竟然还可以这么玩！
“不行，你来帮我拿箭。”
原晴大吼道：“在我腰包里，很小的。”
鹿不二摸索着她的细腰，帮她取出了那些金属箭头。
原晴用嘴咬着接过来，架在了燃烧的弓弦上。
高温灼热，却并没有伤害到她。
轰！
又是一箭射出，再次焚尽了那些恐怖的荆棘。
众人面色骇然，如果没有这女人，恐怕他们都得死。
然而就在这时，灼热的火焰里竟然有漏网的棘刺射了出来！
咔嚓！
机舱被贯穿，柏木的右臂被擦出了一道血痕。
越来越多的棘刺从下方射上来，险些击穿了油箱！
“赶紧找地方降落！”
柏木怒吼一声，他的右手搭在舱壁上，无数根藤蔓蔓延开来，缠绕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保证众人不会被甩出去。
也有人施展了术式，在机舱外覆盖了一层岩石。
增加了一些防御力，但也没什么卵用。
直升机所过之处，地面上的棘刺就会迸射开来。
背后还有铺天盖地的棘刺划破天际。
甚至连直升机的前方，都出现了大量飞射而来的棘刺。
他们飞到哪，异鬼射到哪。
搞得他们只能上下乱窜，左右摇摆。
“我根本找不到地方降落！”
驾驶员都失了智了，大声咆哮。
这种情况下，原晴那种堪比炮击的箭矢都有些力不从心。
因为她的攻速太慢了！
“这特么的简直就像是飞机大战，必须找个缺口突围！”
鹿不二忽然想到了小姑娘的那幅画，这些异鬼的行迹路线是按照创生母巢的图腾来排列的，那就一定有缺口。
他努力回忆着那幅画，忽然灵光一闪。
“驾驶员，你的两点钟方向！”
他大吼道：“别特么到处乱窜了，一直往两点钟方向前进！”
驾驶员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直升机宛若失控的鸟，一头扎向驾驶员的两点钟方向。
这期间，红莲的箭矢不断的爆炸，尽可能抵挡着棘刺的攻击。
就在这个时候，直升机变得平稳了起来，甩开了后方的棘刺。
因为前方射过来的棘刺竟然大幅度的减少了，原晴的轰击只需要解决左右两边的棘刺，不用再分别顾及其他方向。
“原少校，我希望你以后能多出点攻速装。”
鹿不二气喘吁吁地趴在机舱里，满头大汗。
原晴也是冷汗淋漓，喘着粗气说道：“攻速装是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咔嚓一声。
直升机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油箱漏油了。
“准备跳伞！”
驾驶员大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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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鹿思娴的画
当直升机警报响起的时候，仪表台上显示的油量就迅速下降，短短十秒钟的时间内就已经降到了零点，引擎失去了动力。
这架直升机就像是折翼的鸟儿一样失控坠落下去。
机舱里的都是军人，果断背上了降落伞包，一跃跳出舱门。
正当这群人以为自己要被铺天盖地的棘刺射成筛子的时候，巨大的爆炸把他们给震飞出去，恐怖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无数棘刺也被火焰所吞没。
那是原晴少校的轰击，正是这次恐怖的爆炸把他们震飞出去，虽然有人被震出了内伤，但也总比被棘刺直接射死要好。
终于他们逃离了那些棘刺的射击范围，随着一朵朵降落伞在半空中打开，高空中响起了女军官畅快淋漓的笑声。
“刺激吗？”
原晴笑得非常嚣张，妩媚又不失野性的容颜被火光照亮，她一头栗色的短发在风里狂舞，美得像是浴火的精灵：“这就是战场，你要面对死亡迫近的恐惧，但也会有绝处逢生的喜悦。尽情享受吧士兵们，欢迎来到壁垒之外的世界，睁大眼睛看好了！”
这一刻恰逢日出，太阳从地平线升起，阳光席卷整个世界。
黑暗的荒原在刹那间被点亮。
来到神根城的时候，鹿不二是从往生之地横跨了山脉，沿途只见到了茂盛的森林和城市的废墟，而在这一刻他却被震撼了。
因为他跨越了幽深的地缝，在半空中看到了被日光点亮的冰层。
嶙峋的冰山被日光映成金色，山脊上的玉树琼花仿佛从神话或仙境中来，深不见底的冰峡像是通往地心深处，寒风裹挟着冰棱漫过天边，乍一看就好像纷纷扬扬的雪，雪里隐现着白熊的影子。
河流的表层已经冻结，遍地都是冰晶雪花。
这凄美的一幕仿佛是世界尽头。
呼啸而来的寒风，却透着自由的味道。
死亡的威胁也不在了，那些恐怖的异鬼潮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方，现在回头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潮水。
如今从茧中苏醒的鹿不二掌握了力量，对于这个新生的世界也不再畏惧，脱离了城市的规则以后，他第一次真正拥抱这个世界。
五百年前的他被生存的压力压垮，从没有机会出去走走。
而这一幕景象，却仿佛洗尽了他过去十八年的阴霾。
“很漂亮对不对？”
原晴在他的身边，顶着狂风说道：“我没有见过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幕画面就是这样，因为我在战场上长大。作为高能种，我们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在城市内享受安逸。但那些城里的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去探索这样的世界。”
“五百年前拔地而起的古树，被强行改变的生态环境，肆虐了几百年的灾难但也给这个世界带来了蓬勃的生机。因此有人说人类才是这世界的病毒，没有人为干涉的自然就该生机蓬勃。你们熟知的神农架，百慕大三角，亚马逊雨林，撒哈拉沙漠，喜马拉雅山脉，如今都已经是另一幅样子了，你难道就不好奇嘛？”
她大声说道：“神明的遗产，天神和异鬼，进化的真相。只要变得够强，就可以走遍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去看各种各样的美景，见识各种各样神奇的生物，跟各种强大的怪物战斗！”
这位女军官来到壁外的世界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像是疯丫头一样尽情的欢呼撒欢，沉浸在自然的美好里，无法自拔。
鹿不二也能理解，她一看就是那种骨子有野性的女孩子。
她不会被束缚在壁垒里，天生就是在冰原上奔跑的精灵。
或许人类本来就不该被繁琐的日常和沉重的工作所束缚，如果有一天能够抛开别人给你灌输的那些价值，去大胆地体验一次世界的美好，那时或许就会真正明白活着的意义。
那一刻，你才是自由的。
“正因如此，这个世界上的有些人选择生活在壁垒外。联邦的人称他们为流浪者或者拾荒者，但我却很羡慕他们。”
原晴轻声说道：“因为他们是自由的。”
她指向冰原上的一些遗迹，解释道：“这就是流浪者们的生活痕迹，他们会在荒原上建立部落，过着打猎和放牧的原始生活。”
鹿不二听到这句话，突然就愣住了。
因为这一幕，似乎有点似曾相识。
对了，鹿思娴的画！
太阳，平原，山脉。
冻结的河流，木屋的残骸，腐烂的围栏。
如果说鹿思娴本来是生活在壁外的世界，那就解释得通了。
只是现在来不及细想了。
当他们平稳落地，降落伞也收拢凋零。
原晴在积雪里踩来踩去，根本不像是死里逃生的样子。
至于柏木他们的心态就没那么好了，每个人都是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对着天空比划着十字，感谢神明的救赎。
“这是哪里？”
“神根城西北侧，日落雪原，坐标356.547！”
“咦，这里不是那群原始遗民们的地盘吗？”
军官们议论纷纷。
原晴抬起眸子，审视着这片荒原，摇了摇头：“看来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躲避异鬼潮的原因。就算不是，也有可能是在躲我们。毕竟，神根城的高层，对于这些遗民的问题一直很头疼，究竟是收编还是驱赶，亦或是放任不管，至今没下定论。”
鹿不二好奇问道：“原始遗民是什么？”
原晴瞥了他一眼，淡淡解释道：“这就要跟你普及一下了，新兵。流浪者顾名思义就是单独流浪在壁垒外的群体，他们往往是独行或者少量结伴，数量并不会很多。至于实力，也很难做具体的区分。他们没有合法身份，通常比较凶狠，威胁很大。”
“而拾荒者们，大多数是成规模聚集的，他们一般躲藏在城市的废墟里，规模是相当大的。你可以把他们看成是一些小说里的，不入流的帮会。他们之所以存在，有时候会依托于……反抗组织。比如，尸食教，他们就属于一种反抗组织，但目前来看威胁并不算大。”
她顿了顿：“至于原始遗民不同，五百年前的灾变时期，没有被封存的一部分人类侥幸活了下来。他们靠着地球上现有的资源，艰难地对抗着自然灾害和生命灾难，在夹缝里寻求生路。”
鹿不二一愣，他还以为五百年前的那群人会直接死亡呢。
“若干年后，这些人有了信仰，他们所信奉自然的力量。他们不再依赖科技，而是回归了原始的生活。这个过程里，他们还探索过卡巴拉生命之树的秘密，深入到世上未曾有人踏足的禁地。”
原晴感慨道：“可以说，如今文明的建立，在早期是离不开他们的帮助的。甚至连第一代神圣君主，都是在他们的引导下完成了进化。阿卡夏圣教的成立之初，也多亏了他们提供的超凡知识。”
鹿不二大概明白了：“只不过这群人无法适应重建后的文明，因此没有选择加入联邦，而是独立在自然界里生存？”
原晴嗯了一声。
“怪不得叫原始遗民。”
鹿不二环顾四周，只见一片荒凉的废墟。
“我们的运气不错，直接降落到了他们的地盘。”
原晴双手抱胸：“这些原始遗民非常在乎自然生态，说不定知道点什么。对于我们捕获异鬼，能提供不少帮助。但是他们对我们未必友好，前几次神根城派人来跟他们沟通，反馈都不好。”
“原少校。”
柏木板着脸说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军官们面面相觑，这附近一片荒芜，唯有白茫茫的冰棱。
偶尔能看到一些动物，但显然是没有异鬼的。
除非不要命了回去找异鬼潮。
“既然来了，就去找找那群遗民。”
原晴明显就是没有线索，瞎指挥。
然而大家也没办法，谁让她的官儿最大呢。
热知识，部落的聚集地一般都在河流附近。
因此河畔才有如此多的生活痕迹。
其实极端环境下也并非无法生存，只要在地下挖出一个深坑，用木头搭建一个木屋，铺设防水布和隔热的苔藓，再制作出能往外面排烟的壁炉，室内的温度完全可以达到三十度以上。
鹿不二之前看过不少这种荒野求生的视频，河畔的遗迹里果然有一些这样的地下庇护所，只是很久都没有人居住的。
屋子里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遍地都是生活垃圾。
很明显，生活在这里的遗民们已经迁徙走了。
“这里有痕迹！”
有人说道：“卧槽，尸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丛林里挂着一具具森然的白骨。
他们的身上挂着破烂的衣服，散发着一股子霉臭味。
“献祭么？”
众人一致望向女军官。
原晴沉默了片刻，欲言又止。
只见她独自一人偷偷来到角落，从口袋里翻出一个记事本，翻了半天以后，似乎找到了什么，折返回来时便胸有成竹了。
“这不是献祭，这是原始遗民独特的殉葬方式。鬼知道他们的信仰的是什么东西，只要是被杀害的同胞，就会挂在树干上，让他们回归自然。如果是自然死亡，才会正常埋葬。”
原晴笃定说道：“所以他们是被杀的。”
“异鬼杀的？”
鹿不二感觉不像。
如果是被异鬼杀的，那么尸骨不会如此完整。
“这里还有一座石碑。”
柏木沉声说道：“似乎是墓碑。”
鹿不二过去看了一眼，碑文他是一个字都看不懂。
但是石碑上图腾，却似曾相识。
那是宛若无数血脉勾勒出的图腾。
恰恰就是创生母巢最核心的一部分！
“这是原始遗民们所使用的独有文字，每一个部落的文字可能都不一样，但其实都殊途同归，是根据神树的树纹创造的。”
原晴迟疑了片刻：“夏言秘书曾经教过我，好像叫萨……”
“萨塔，阿巴路亚？”
鹿不二盲猜。
众人纷纷望向他，没想到一个新兵竟然会知道这些。
原晴一愣：“好像是。”
“昨天缉拿的尸食教徒嘴里就念叨过。”
柏木摇头：“没什么稀奇的。”
鹿不二笑了笑：“那您来翻一下具体是什么意思啊？”
柏木脸色僵住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朽信仰。”
鹿不二耸肩：“教官，现在是谁没用呢？”
目前的线索让他认为，这支原始遗民可能跟家里的小姑娘有关系，因为他们信仰的自然图腾，赫然就是创生母巢。
不知道跟圣山有没有关系。
而他之所以能找到这里，都是因为那幅画！
柏木教官的脸色变得难看了。
这个新兵三番四次挑衅，让他非常的恼火。
就在这个时候，丛林里忽然射出了一支箭矢。
啪。
原晴徒手抓住那支箭，冷笑道：“关，关什么庙前耍啥来着？”
鹿不二纠正道：“关公庙前耍大刀。”
下一刻，数十道箭矢从密林里射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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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往生部，不朽之力
鹿不二都快被射出应激障碍了，他迅速反应过后找了一根粗壮的树干做掩体，破口大骂道：“怎么又他妈是射箭！”
这支探查队的队员们也是恼羞成怒，大吼道：“我看到了！这特么的是异鬼！不对，异鬼怎么可能会射箭？它们进化了？”
军官们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们在受到攻击的一瞬间，就已经在试图分辨敌人的位置，也有眼尖的在冰雪的掩护下看到了袭击者们的具体容貌，当场就被一张张腐烂的脸给吓了一跳。
嗖嗖的破空声里，箭矢接踵而至。
他们也没有时间仔细看。
“原晴少校，请求反击！”
柏木沉声说道。
原晴低头瞥了一眼被她抓住的箭矢，这很明显是人为制造的武器，以她的智商都看得出来，思衬一秒以后下令道：“准备射击，先压制一下他们的进攻，再用近身战突破，尽量留活的。”
队员们得到命令，当即卸下背后的枪械，火力全开！
大人，时代变了！
这就是文明对原始碾压，先进和落后的差距。
枪口喷薄着火焰，子弹横扫了冻结的密林，把一些倒塌的灌木和断裂的树桩纷纷打炸，袭击者们惊得嗷嗷怪叫，不停地后撤。
嘴里还说着类似于方言的东西。
“不是异鬼。”
原晴下令道：“去，把他们抓过来！”
忽然间，一道道利箭破空，拖曳着零星的火光。
轰隆一声。
鹿不二面前的巨树被炸断，连他本人都差点被炸死。
血压起来了。
伴随着肾上腺素的飙升，呼吸和心跳宛若野兽的嘶吼，泛着金色的眼瞳在烟尘里睁开，仿佛怪物挣脱了牢笼。
“听我指挥，全体……”
柏木大吼一声，背后却有人骤然突破出去。
谁特么听你指挥！
鹿不二浑身冒出了电弧，仗着爆发力纵身越过灌木丛，歪头躲过迎面而来的箭矢，精准捕捉到了隐藏在草丛里的偷袭者。
那家伙披头散发，面容赫然是腐烂的，厚重的兽皮裹住魁梧的身体，脖子上是触目惊心的刺青，还挂着一堆泛黄的兽牙。
简直就像是原始人。
这不是异鬼，因为鹿不二掌心的印记没有跳动。
这个原始人挥舞着一根骨棒砸了过来，势大力沉的一击掀起了可怕的音啸声，很明显也是第一界层的进化者。
鹿不二的命理本并不具备防御的能力，却依旧只是抬起右手简单地格挡，任凭那根坚硬的骨棒砸了下来，发出一声碎裂的脆响！
只不过碎掉的并不是他的右手，而是对方的骨棒！
硬质化！
鹿不二抬起的右臂已经变得坚硬如铁，只见他握紧的拳头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在原始人震惊的目光里一拳轰出！
砰的一拳，这个原始人被一拳砸飞出去，头都被锤掉了！
不对，被锤掉的不是头，而是一张人皮面具！
原来如此，这些人是拨了异鬼的脸皮来伪装自己。
鹿不二翻过栽倒的巨树正准备乘胜追击，却发现那个被他锤倒的原始人已经爬不起来了，此刻正翻着白眼大喘气呢。
少年吃了一惊。
首先是惊讶于自己的力量。
第一阶层的进化者，他已经可以一拳秒杀了。
其次是惊讶于这个原始人的长相。
漆黑浓密的头发，病态般苍白的皮肤，尤其是近乎透明的瞳孔，哪怕涂抹着鲜红的颜料和狰狞的刺身，也给他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鹿思娴！
恰好此刻，那些原始人见到同伴被抓，纷纷把弓箭对准了他。
然而他们却遭到了大规模的火力覆盖。
最终被打得抱头鼠窜，只能仓皇地逃进灌木丛里。
原晴冲上去追了几步，发现这些灌木丛非常的深，而且巨大的木头中心都是空心的，可以让人像兔子一样转来转去。
那些原始人钻进去以后连影都看不见了。
她皱着眉挥手拦住追上来的同伴，回忆着父亲的敦敦教诲，有样学样道：“古话说穷寇莫追，我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贸然追上去很有可能踩到陷阱，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柏木等人觉得很有道理。
只是被一群原始人埋伏，搞他们很窝火。
这个时候，鹿不二已经提着唯一捕获的俘虏走过来了。
柏木板着脸，训斥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
“干得好！”
原晴却表示非常欣赏，朱唇微翘：“士兵就应该像这样，英勇无畏，冲锋陷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谋略都是无用功。”
柏木直接就不说话了。
鹿不二也算是弄明白了，原家人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军纪或者战术之类的东西，主打一个大力出奇迹，莽出一片天。
“姐姐，你看这家伙。”
他把俘虏提起来：“眼熟么？”
原晴来到神根城的时间不久，摇了摇头说道：“看起来就是落日雪原上的原始遗民，但具体是哪一支就不知道了。”
调查队里有资深的军官，仔细分辨了一下以后，皱眉说道：“这是往生部的原始遗民。这群人世世代代都会潜入往生之地，从而接受神树的洗礼，主要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们以放牧为生，非常懂得如何在恶劣的环境下保护自己。之前一直用牛羊肉等物资，来跟教会换取族人掌握神圣律动的机会。往生部非常善于战斗，会用异鬼的脸皮来进行伪装，对于异种的习性非常了解，但也是非常友好的部落。”
“神根城里也有人跟他们接触过几次，除了交换日常所需的物资之外，还询问过他们是否想要进入城内生活，但被拒绝了。”
他狐疑说道：“这群人为什么会攻击我们？”
柏木冷声说道：“既然这群人先下死手了，那就先打断他的两条腿，然后把他吊在树上，看他的族人会不会来救。”
说完，他就从腰间掏出了左轮手枪。
即将开枪的时候，枪口却被抓住了。
鹿不二抬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士兵，你要做什么？”
柏木严厉说道。
“我让你动了么？”
鹿不二依旧没有表情。
“我做事还需要得到你的允许？”
柏木冷冷说道：“我是你的上级！”
鹿不二不为所动，攥着枪口的右手一寸寸发力。
咔嚓一声，枪口裂开了一道缝隙。
“这是我抓回来的俘虏，怎么处理轮不到你。更何况，原晴少校说过，这群原始遗民很有可能知道点什么。如果贸然把他们得罪死了，只是损人不利己而已。包括刚才的冲突，原晴少校也在克制。”
鹿不二瞥了他一眼：“不如先审一审。”
这也是龙雀之前叮嘱他的事情。
既然柏木已经在怀疑他了，不如就把事情继续闹大。
一再挑战柏木的底线，直到他忍无可忍。
就会露出破绽。
“嗯，很好。”
原晴再次称赞道：“我们是军人，又不是一群暴徒，寻找线索才是当务之急。”
柏木的脸色很难看，心里对此嗤之以鼻，无非就是初来乍到的新兵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而已，他们根本就没见识过世界最残酷的那一面。
所以才会反对他的做法。
人性这种东西，在当今的世界一文不值。
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只能吃瘪，
“五十米范围内，警戒。”
原晴下令道。
军人们抱着枪械散开，四处巡视着暗处的敌人。
驾驶员带着医疗包走了过来，尝试给那个往生部遗民急救。
“卧槽，得亏是进化者，这脑壳子都被锤瘪了。”
这位驾驶员兼职着医疗兵，抬起头望向一旁的少年，震惊说道：“小兄弟，你手劲是有多大啊？这得快第二界层了吧？”
包括柏木在内的军官都循声望去，眼神怪异。
对啊，鹿不二还是新兵。
怎么就这么猛？
“别别别，别捧杀我。”
鹿不二面露微笑：“我是菜鸟，菜鸟！”
他在心里叫骂，本来想要低调发育的，非要让他装杯。
他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震惊和赞叹。
半响，那个往生部遗民终于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爬起来想跑，结果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脚踹翻在地上。
鹿不二踏前半步，一脚踩住他的胸口不让他逃跑，缓缓俯下身打量着他，面无表情说道：“萨塔，阿巴路亚！”
往生部遗民明显脑子不清醒，都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回应道：“库嘿，萨拉鲁哈！”
军官们都愣住了。
你俩搁这对暗号呢？
鹿不二脑子都大了，怎么又来了一句加密对话。
他掏出左轮手枪抵住对方的额头，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恶狠狠：“给我说，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往生部遗民也愣住了，你不知道你特么跟我说什么！
虽然是原始遗民，但也不是没有智力的傻子，只见他迅速理解了眼前的形势以后，用晦涩的语言说道：“你们不知道？等等，你们不是尸食教徒？嗯，的确没有闻到尸臭的味道。”
他的鼻子耸动起来，像是野兽。
“尸食教徒？”
原晴瞪着美眸：“你在骂谁呢？”
众人对视一眼，明白了。
原来这群人认为他们是尸食教徒。
怪不得会毫不犹豫地袭击他们。
原晴直接取出了军官证，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至高联邦政体，神根城隶属，圣盾城卫军部。识字么？我们来调查异鬼潮的相关情报，现在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保你平安无事。”
本以为军部的震慑力是足够的。
但没想到，这个往生部遗民竟然激动了起来：“你们是军部？你们竟然是军部？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你们为什么放任那些疯子四处污染环境？你们知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你们为何袖手旁观！”
“那群疯子污染了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破坏了我们的家园，夺走了我们的家人，让我们被迫四处流浪！”
他越说越激动，面色涨红：“那群人甚至玷污了我们的信仰，亵渎了伟大的神灵！萨塔，阿巴路亚！萨塔，阿巴路亚！”
只见他双手交错抵住肩膀，双膝跪地，叩首膜拜。
“库嘿，萨拉鲁哈！库嘿，萨拉鲁哈！”
鹿不二有样学样，倒是没跟他一样下跪。
这下子，往生部遗民不乐意了，怒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学我？你不准玷污我们的信仰！”
鹿不二耸了耸肩：“我知道啊，不就是不朽信仰的意思么？但是我的确不知道下一句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要把你吊在树上，然后放掉你的血，让你的族人来救你了。”
往生部遗民还算淳朴，确实是被他的残暴给吓到了。
“下一句的意思是，证得永生。”
他低声说道：“我们是往生部的遗民，世代信仰着泥板文书上记载的古老神灵。虽然绝大多数人认为祂不存在，但我们坚信祂就在这片土地上。如今出现的异鬼潮，已经证明了这点。”
“那些可怕的异鬼都发生了变异，得到了神灵的力量。”
“它们具备了不朽之力！”
“永生的力量！”
军官们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是不朽之力，什么又是永生的力量？”
鹿不二好奇问道：“你的神灵到底是啥？”
往生部遗民不满他的语气，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胸前的诡异图腾，骄傲说道：“这就是我们的神灵！祂是世间最原始的生命，拥有永恒的生命和不朽的躯体！祂之所以不出现，是因为祂丢失了祂最重要的核心，可以让祂无限增殖的西八！”
鹿不二震惊了：“西八？你还是个韩国人？”
军官们解释道：“原始人没文化，他说的不是西八。”
那人顿了顿：“他想说的应该是细胞。”
鹿不二忽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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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尸食教，堕落掌司
这位往生部遗民胸前的图腾，恰恰就是创生母巢的象征，只是看起来要简略粗糙一些，并没有那种神圣庄严的威压。
一谈到他所信仰的神灵时，他流露出的激动和虔诚也不像是装的。这也就意味着他并非是在胡诌八扯，而是他的部落里真的有与之相关的传说，毕竟以他的文化水平也大概率不知道细胞是什么。
更别提把细胞说成西八了。
只是鹿不二的心里却有点犯嘀咕。
无限增殖的细胞，这特么说的不就是癌细胞嘛！
而且联想到净土里没有癌症，他就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了。
尤其是，这个往生部遗民的用词。
丢失！
创生母巢丢失了祂的核心。
神灵的核心是癌症么？
以鹿不二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来看，超凡力量是在灾变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只是因为人类的贪婪而触发了它而已。
那么他的病，是否与之相关。
又是否，跟他父母的当时的研究有关？
“现在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
鹿不二恶狠狠说道：“不然我就把你挂在树上放血！”
往生部遗民扭过头，硬气说道：“不行，这是我们部落的隐秘，传出去只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祸！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说的！”
说完他就要咬舌自尽。
没想到原晴一脚踢在他的腮帮子上，把他给踹翻在地。
“下次我就会把你满嘴的牙踢碎。”
女军官冷冷说道：“给我老实点。”
这愣头青却根本不吃这套，挣扎着就要撞死在树上，被一群军官死死地按在地上收拾了好一顿，却还是在负隅顽抗。
众人都懵了，这原始人怎么跟個倔驴一样。
鹿不二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嘴上说着不告诉我们，实际上是编不下去了吧？你所谓的信仰都是瞎编的对不对？”
果不其然，这愣头青当场就应激了，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们部落世世代代信奉着古老的神灵。那是沉睡在圣山里的伟大存在，祂拥有永垂不朽的力量。相传得到祂馈赠的人，会拥有不老不死的生命。百多年前，有人曾经在我族的帮助下，前往圣山得到了无与伦比的伟力。我族的老人说，那个男人用那种力量征服了世界！”
军官们对此嗤之以鼻。
神特么征服世界。
那是只有神圣君主才能做到的事情。
等等！
包括柏木在内，他们都想到了什么。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他们声色俱厉，严厉呵斥道。
愣头青憋屈道：“我没有胡说八道，那是真的！根据我族先知的说法，那个男人是数百年来唯一得到圣山认可的人。他注定是世界的引导者，是探索进化之路的先驱，可以飞升成神的存在！我们部落里至今还留着他的画像，还有他赠与的圣物！”
“我族就是靠着那个男人的圣物，才能延续至今。但如今那圣物已经失效了，终于有人开始觊觎我族的秘密……”
他说到这里，眼神变得哀伤起来。
那是一个大男孩所流露出的，最纯粹的忧伤。
原晴陷入了沉默，她也是神圣家族出身的大小姐，自然知道这个愣头青所说的都是真的，关于那位如今不能被提及的君王。
鹿不二隐约也猜到了那个得到圣山认可的男人是谁，便继续加大力度道：“但这依旧不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愣头青彻底怒了：“我呸！这伱都不信，你把我杀了就算了，等你遇到那些不朽化的异鬼你就知道了。他们都得到了不朽之力，打都打不动！那些朽鬼看起来跟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体却已经不朽化。还有那些更加可怕的荆棘鬼，一射就把你给射成筛子。”
“那些可怕的尸食教徒屠杀我们的族人，得到了我族守护了几百年的秘密，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他们现在还在四处污染着大地，不仅能污染生命之茧，就连附近的流浪者和拾荒者都被残害了。”
他怒骂道：“等着吧，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们！”
然而还没骂痛快，他就发现军人们都不说话了。
鹿不二摊开手：“你看，这不就审出来了吗？”
甚至连他们要捕获的异鬼名字都知道了。
荆棘鬼！
军官们无言以对，只能竖起一根拇指。
高。
实在是高！
“这就把话套出来了？”
原晴感到不可思议：“这是什么原理？”
鹿不二耸了耸肩：“对付这种愣头青，你就不能来硬的，必须要激怒他。五百年前有个电影，他明明只吃了一碗粉，付了一碗粉的钱，但你就要污蔑他，说他吃了两碗粉，只付了一碗的钱。等到他急了以后，就会自己剖开肚子给你看了。”
原晴微微颔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学到了。”
鹿不二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姐姐，有没有可能，你也是属于这种人呢。
“不过，既然这个部落知道这么多的隐秘，为什么联邦没有派人来调查过？如果这愣头说的男人真是那位的话，上面应该很重视。”
鹿不二狐疑说道。
原晴摇了摇头：“这可能就是他提到的圣物的作用。所谓的圣物，也可以说是禁忌物。就是某些具有特殊性质，进化过后的物质。比如隐匿特性，甚至可以让人忽略他们的存在。”
原来如此！
鹿不二长见识了。
愣头青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愤怒说道：“你们这些卑鄙的城里人！还有，我不叫愣头青，我是有名字的，我叫古察！”
“好的，你不是愣头青，你是呆头鹅。”
鹿不二把他给提溜起来：“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古察涨红了脸：“你再怎么骗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了！因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族的规矩森严，只有族长和长老才有资格得到信仰的传承。而我听到的，只是一些相关的传说而已。”
鹿不二嗯了一声：“原来你只是个小喽啰，那就带我去见你们的族长吧。这不是商量，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古察奋力挣扎着，愤怒说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在我族巅峰时期，你们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我族的先知，那可是第五界层的强者。还有我族的长老们，也都不是你们能够战胜的。”
看，这呆头鹅又说漏嘴了吧。
鹿不二乐了。
军官们却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往生部竟然这么强。
看来他们真的有某些具备隐匿的特性。
否则不可能不被发现。
“所以呢，你们的先知和长老是怎么死的？”
鹿不二挑眉问道。
“自然老死的！”
“享年多少？”
“最长寿的……四十七岁吧。”
“嗯，你们信仰不朽和永生，最长寿的享年四十七，我不太好评价……对不起，你们特么的这是往生部吧？”鹿不二实在是绷不住了，他不是个喜欢嘲笑别人的人，但这也太搞了。
原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倒是听说过，五百年前的养生专家，似乎并不怎么靠谱。其实在五百年后，也差不多。”
军官们对视一眼，密林里顿时弥漫起快活的空气。
只有古察的怒气值在飙升，红温过载。
鹿不二收敛了笑容。
好吧，想到家里的小姑娘，他还是要严肃一点。
“听着，既然尸食教徒这么危险，仅凭你们肯定是无法阻止他们的。你说的事情，我都相信你，但你要带我去找你的族人。”
鹿不二面无表情说道：“立刻，马上。”
事关他的病情，他必须要上心一些。
顺便还能弄清楚鹿思娴的身世。
一举两得。
忽然间，密林的深处亮起了火光，爆炸声冲天而起。
箭矢破空声，血肉撕裂声，凄厉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
“敌袭！”
柏木骤然抬起头：“不对，好像是……”
往生部的族人被袭击了！
不仅如此，密林里还传来一股子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古察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呢喃说道：“来了！尸食教的疯子们来了！这么强烈的尸臭，来的人绝不只是普通的教徒，起码都是堕落掌司级别的！快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的族人！”
鹿不二瞥了他一眼，笑道：“这就是不分青红皂白袭击我们的下场，这下子被人掏屁股了吧？下次还敢不敢了？”
说完，他就直接撒手了。
古察连滚带爬的就往前冲，什么都不顾了。
军官们刚才还觉得纳闷。
按照一般的剧情，鹿不二应该这么说：“像你这么弱小，去了也是没有用的。我们一起去，拯救你的族人！”
但现实是，鹿不二直接放他去打头阵了。
“接下来就简单了，跟着他就好了。”
鹿不二摊开手：“走吧，别让他死了。”
虽然是尸食教徒，但他也不虚。
原晴就是一个人形自走炮，走到哪轰到哪。
怕个锤子。
不知不觉间，原晴的指挥权似乎已经被蚕食了。
但以她的脑子完全没反应过来。
“走，去看看！”
原晴下令道：
“往生部民，全部带走。尸食教徒，一个不留。”
·
·
阳光被树枝切割得支离破碎，男人踏着轻柔舒缓的步伐，穿行在浓密的灌木丛里，手拎着一柄挂着锁链的镰刀。
刀刃上，还在滴着鲜血。
铁索缠绕着一个中年往生部民的脖子，拖着他往前走。
“大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我们有着相同的信仰，信奉着伟大的创生母巢，难道不应该并肩协作吗？阿卡夏圣教把你们当成猴子一样的原始人，把我们当做畸变的牲畜，你我同病相怜。”
他抬起头，露出半边腐烂的脸：“秘密不是用来守护的，而是拿来利用的。看看你都弱成什么样子了，你根本保护不了你的族人。不如你告诉我，你的母亲藏在哪？放心，如果我找到她，我是不会杀死她的。我只想知道，她那个天赋异禀的孙女，去了哪里！”
嗖的一声，一柄利箭射来，被他用镰刀挡开。
那个射箭的往生部民正准备继续攻击，忽然就被一个尸食教徒从背后偷袭，随着尖锐的匕首贯穿后心，他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阿四！”
中年遗民目眦尽裂，强行挣扎。
这一幕在密林里时不时就会发生，往生部民们被一群腐烂的尸食教徒所包围，几乎是一面倒的遭到了屠杀。
灌木丛的最深处，一位满脸刺青的老妇人红着眼睛，握着拐着准备冲出去，却被一旁的族人死死的拉住，捂住了嘴巴。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愣头青一样的青年冲了出来，挥舞着断裂了一半的骨棒，大吼道：“堕落掌司！给我去死！”
堕落掌司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一甩镰刀。
一道寒光闪过，古察的半身都鲜血被撕裂，鲜血横流。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枪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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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荆棘鬼现身
堕落掌司明显感觉到不对，架起他所俘获的中年部民挡在身前，子弹呼啸而来打在他背后的树干上，木屑炸开。
柏木最先冲了出来，他的双手蔓延出粗糙的树皮，生出了十余道带着倒刺的藤蔓，如同鞭子一般抽了过去，掀起一阵尖啸。
镰刀横空划过，狠狠斩断了他的藤蔓。
堕落掌司刚准备反击，那些被跌落在泥土里的藤蔓却骤然生根发芽，千丝万缕的细藤窜了起来，死死勒住了他的脚踝。
接下来是柏木势大力沉的一记踢腿！
砰！
堕落掌司肩膀中招，倒退的同时用镰刀撑地稳住了身体，再抬起右手挡住了呼啸而来的一拳，喉咙滚动间吐出一口唾沫！
柏木吃了一惊，骤然侧身闪躲。
然而他的手臂却被唾液溅射到了，防寒服骤然被腐蚀。
硫酸！
他的皮肤都被腐蚀，好在木属性有着自我修复能力。
堕落掌司抬起头，半边腐烂的面容死死盯着他。
“柏木，居然是你！”
他阴冷说道。
柏木抬起头，震惊说道：“纪伦！怎么是你！”
军官们正在飞快清理着尸食教徒们，他们每个人都是二阶的实力，因此战斗几乎是摧枯拉朽的，很快就进入了尾声。
毕竟在场的只有二十多个尸食教徒而已。
数量并不多。
直到听到声音，他们才扭头望去。
大家都吃了一惊，因为这个尸食教的掌司似曾相识。
抛开腐烂的半边脸不谈，另一边他们很熟悉。
曾经也是军部的一位高级军官，因为细胞分裂次数达到了极限，自身的寿命也不久了，因此申请了退役，退居二线。
多年不见，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有什么惊讶的，我还活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更何况，我还变得这么年轻力壮。虽然我的位阶不能再提升了，但不朽的力量一边摧毁着我，又一边强化着我。赋予我，又一次的新生。”
纪伦笑道：“不如你们也来信教吧，在阿卡夏圣教的体系里是不会有出路的。你们这些人，还能活多久呢？”
他顿了顿：“柏木，你也快到极限了吧？”
柏木的表情阴晴变化，刚准备冲上去就迎来一口浓痰。
忒！
一大口硫酸扑面而来，柏木纵身躲过。
军官们大吼一声：“士兵们，清理这些异教徒！”
他们必须优先斩杀对方的最强战力！
却不料灌木丛里一阵簌簌声，一颗颗腐烂的脑袋冒了出来，露出鬼魅般诡异的表情，悍不畏死地扑了上去！
该死，这群狡猾的尸食教徒还有埋伏！
柏木疯狂躲避着可怕的硫酸，怒吼道：
“还在等什么？”
纪伦吃了一惊，骤然转过身。
只见巨树上有人跳了下来，一拳砸了下来！
砰！
纪伦伸手接住了这一拳，却被巨大的力道震得一颤。
野兽般的呼吸和心跳响起。
鹿不二抬起的眼瞳里亮起隐约的金色。
神圣暴动症，怪不得！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天才！”
纪伦冷声说道：“给我死！”
他抡起巨大的铁镰，狠狠砸了下去！
鹿不二眯起眼瞳，抬手格挡！
只听一声金属碰撞的闷响，巨大的力道震得他倒退一步。
纪伦再次疯狂地斩落镰刀，刀光如潮！
面对这种攻势，鹿不二也只能被他的力量所压倒，只能被动地架起右臂防御，每一击都势大力沉，金属的碰撞声是如此的骇人。
毕竟这是位阶的差距。
这個堕落掌司也有二阶！
问题在于，他是作为士兵里的佼佼战力来掩护的。
柏木却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一副被吓傻的样子。
很明显，他是在期待少年被镰刀给斩死。
铛铛铛……
鹿不二竟是以右臂硬生生挡下了对方足足七次势大力沉的斩击，重心纹丝不动，稳如山岳。
铛！
巨大的镰刀再次斩落，依旧斩在少年的右臂上，无论如何发力，都不得寸进！
“什么东西这么硬？”
纪伦都吃了一惊，这种强大的防御力简直让他想到了朽鬼，他对付一个小家伙竟然用了十秒钟的时间，倘若这期间有人对他发起进攻，那么他必然会陷入极度被动的局面。
实际上鹿不二根本没有护具，全靠右臂的硬质化硬接。
不，严格来说，这是不朽之力！
纪伦眼神微缩，意识到这不是寻常的小鬼。
对不起，伱走神了！
鹿不二抓住了一个绝佳的机会，狂暴的电流汇聚在右腿上迸发出来，赋予他顷刻间的爆发力，拉近了身距。
电流再汇聚到右拳，寸拳轰出！
千鸟齐鸣的电流尖啸里，纪伦的小腹中招，骤然如虾米般蜷缩起来，浑身被电得酸麻不已，他的命理并不具备任何防御力。
只是没想到纪伦吃痛的同时，竟又是吐出一口带着浓烈刺鼻味道的硫酸！
鹿不二凭借电流的爆发力闪避，破口大骂：“你特么再吐我痰，我就要生气了！”
关键时刻，弓弦拧紧的声音响起。
“闪开！”
森林里响起了冰冷的女声。
鹿不二当即闪身，然后比出了一个中指。
轰隆一声。
纪伦被一箭穿心！
“第三界层，胜利界。”
他踉跄着转过身，看到了密林尽头的火光。
灼热的火焰燃烧起来，瞬间把他变成了一个火人。
他发出痛苦的惨叫声，凄厉可怖。
密林的尽头，原晴站在树梢上拈弓搭箭，铁弓上燃烧的火光映衬着妩媚不失野性的容颜，眼瞳里尽是狂暴的战意。
本来她应该是直接出手的。
但为了安全起见，众人还是一致决定让她观察一下四周，省得被人从后面偷袭。
就这还费了半天唾沫呢。
以第三界层的实力，出手就是秒杀。
更何况有鹿不二做掩护。
柏木倒退几步：“目标已被斩首！”
他的眼神显得有些可惜。
没能借着这个机会弄死鹿不二，只能等下次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被锁链捆绑的中年人却挣脱了束缚，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快走快走！不要靠近他，他是母体！”
包括古察在内，那些幸存下来的遗民们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地位明显要显赫一些的老妇人钻出来，用生涩的汉语说道：“快离开他！他的体内有一只异鬼！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燃烧的纪伦却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萨塔，阿巴路亚！库嘿，萨拉鲁哈！”
不朽信仰，证得永生！
他的祭祀袍被燃烧殆尽，胸前赫然被植入了一块巨大的血肉，看起来就像是心脏的印记一般，剧烈地鼓动着，即将破体而出！
“荆棘鬼，要出来了！”
那个中年部民大吼一声。
柏木破口大骂，他离得这么近，这群人居然不早说！
鹿不二骤然兴奋起来，还有这种好事，这群人不早说！
咔嚓一声，纪伦的身体竟然被当场撕裂了。
一头恶魔般壮硕的漆黑怪物咆哮着破体而出，短时间内暴涨到了接近三米的高度，只见他通体淋漓着血液，背后的荆棘疯狂蠕动。
柏木离得最近，一把被它锁住了喉咙！
荆棘鬼如同巨人般强壮，强大的力量让这位教官都无法挣脱，他只能徒劳地生出藤蔓，缠绕在那条粗壮的手臂上。
但根本于事无补。
“快，救援救援！”
军官们斩杀了面前的尸食教徒，大声吼道。
然而鹿不二也是一副被吓傻的样子，呆坐在原地。
燃烧的箭矢轰然袭来！
荆棘鬼的狰狞面容浮现出愤怒的神情，背后蠕动的荆棘如同翅膀般撑开，牢牢挡住了自己的后背，放任箭矢爆炸开来！
轰隆一声巨响，它背后的荆棘被烧成了焦炭。
而它本体却毫发无伤。
转瞬间，尖锐的黑色荆棘再次生出，翅膀恢复如初！
而柏木已经被掐的翻白眼了！
“该死！”
原晴暗骂一声。
因为有队友在场，她无法施展全力。
如果她全力一击，可以秒杀荆棘鬼。
但这一带都会化为灰烬。
危急时刻，往生部的那位老妇人竟然带领着族人，祈祷道：“愿伟大的创生母巢平息您的愤怒，愿您在地上的化身展示慈悲！萨塔，阿巴路亚！库嘿，萨拉鲁哈！萨塔，阿巴路亚！库嘿，萨拉鲁哈！”
这群人竟然拿出了铁锤和金锣，敲锣打鼓。
鹿不二震惊了。
干什么，这是要给柏木奔丧吗？
还有这种好事。
然而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往生部民们敲打的节奏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那个独特的节奏响起的瞬间，荆棘鬼竟然发出了暴躁的怒吼声，覆盖在他身上的暗质竟然隐隐有了崩溃瓦解的症状，就连背后的荆棘翅膀都一寸寸脱落下来，不复刚才可怕的威严。
鹿不二敏锐的发现，那种频率也觉得很不舒服。
甚至连他右手的暗质都在躁动。
覆盖右臂的硬质微微颤动，但却并没有解除！
当荆棘鬼痛苦咆哮的时候，柏木终于找到机会。
只见他脖子上伸出无数细藤，硬生生撑开了怪物的手臂。
当他翻滚逃窜的瞬间，燃烧的箭矢再次破空而来！
咔嚓一声，箭矢直接撕裂了怪物的后背。
荆棘鬼的脊背轰然炸裂，露出焦黑的血肉和狰狞的脊骨，这种巨大的伤势让它怒吼着踉跄了几步，转身锁定了密林里的女人。
接着如蛮牛般发起了冲锋！
“掩护原晴少校！”
军官们纷纷拔刀，铺开了阵型，死死包围了荆棘鬼。
“什么鬼？玩怪物猎人么？”
鹿不二被敲锣打鼓的声音搞得头痛不已，但还是强撑着走到了前方，右手的暗质跃跃欲试，仿佛看到了最鲜美的食物。
下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荆棘鬼抬起头颅，恶魔般的面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那种笑容，仿佛来自地狱。
原晴眼神凛然，赫然看到丛林里的尸体蠕动起来，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即将破体而出。
异鬼不止一头！
军人们面色骤变。
鹿不二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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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暗质进化，荆棘鬼！（一更）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尸食教徒的尸体们被活生生的撕裂，浑身染血的怪物们咆哮着破体而出，雄浑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足足有八头荆棘鬼，只是体型相对矮小瘦弱，半身并未被不朽化的铠甲所覆盖，裸露着狰狞的血肉，但也是嗜血的猛兽。
这一幕，几乎惊呆了所有人。
只见它们如野兽般四散奔跑开来，以蛮横的姿态径直冲向往生部遗民的所在地，遍布荆棘的翅膀猛烈挥扫，狠狠地把他们拍倒在灌木丛里，强行中断了演奏到一半的古怪频率。
最为魁梧的荆棘鬼恢复了力量，鼓动着荆棘的翅膀轰然一震，狂风暴雨般的棘刺随着气浪的炸裂喷薄而出。
军官们顿时反应过来，生命能量涌动，命理具现。
他们有的浑身泛起坚硬的岩石，也有架起藤蔓编织的盾牌来格挡，还有汇聚着巨量的泥土来防御，或是干脆利用身体素质躲避。
那是不亚于机关枪扫射的射速，棘刺所贯穿的树木纷纷拦腰倒塌，这些二阶的军官们竟然一时间也被压制了。
当棘刺扑面而来时，原晴朱唇轻启吐出一口热气。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颗巨大的火球就这么凭空具现出来，仿佛巨石般沿着灌木丛推进，沿途所经之处皆为焦炭！
恐怖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蘑菇云吞没了那头最魁梧的荆棘鬼。
漫天迸射的棘刺也终于不再射出。
“重组阵型，解决掉他。”
原晴呼出一口气，再次拈弓搭箭。
眼下的情况必须优先解决战力最强的异鬼。
至于剩下的那些，只能靠士兵们和往生部民了。
虽然以他们的战力来看，局面似乎不容乐观。
这时候那些不完全体的荆棘鬼还在人群里大肆屠杀，即便是凝聚了命理的士兵们也无法阻挡，有的被当场撞飞，有的被踩踏重创。
死伤更惨重的是往生部的遗民们。
看似是首领的老妇人看到被撞飞的族人们时，满是皱纹的脸上流露出悲伤绝望的神情，直到怪物冲到了面前也没有逃开。
就在死亡临近的时候，电流炸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鹿不二一次性释放了体内的电流，湛蓝色的电光弥漫在体表，以一记沉重的铁山靠撞飞了一只怪物，转身就追了上去。
那头进化不完全的荆棘鬼撞在一块巨石上，半身裸露的血肉已经被电流炸得焦黑，还没等反应过来就一道黑影所覆盖。
鹿不二直接用了咏春拳里的日字冲拳，这种拳法的优点就是拳速很快，尤其是他拳头上汇聚着狂暴跳跃的电弧，每打出一拳都爆出炸裂的声响，就像是铁炮开火轰击在怪物的身上。
每一拳都击打在怪物没有覆盖铠甲的脆弱部位。
打蛇打七寸！
这种级别的荆棘鬼似乎位于一阶和二阶之间。
进化了，但没有进化完全。
因此在力量上并不能够压倒他。
相反，在他融合了暗质以后，他在力量上是占优势的！
荆棘鬼愤怒咆哮，它本是雪原上的顶级掠食者，此刻却被压在一块石头上暴揍，巨大的怒火让它强撑着抬头，试图反击。
然而这一刻，它却感受到了恐惧。
因为面前那个人类更像是凶残的掠食者，无论是眼瞳里氤氲的狂暴电光，野兽般的呼吸和心跳，尤其是那种兴奋的表情。
异鬼吃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恐怖！
下一刻，鹿不二抬起右手，寸拳轰出，打穿血肉！
暗质，咆哮！
只见鹿不二右手的暗质如恶魔般破体而出，狠狠钻进了怪物的体内，探出千丝万缕的漆黑物质，深入吞噬。
只是一瞬间，鹿不二感受到了暗质吞噬的基因反馈而来。
他的右臂竟然也泛起了黑色的血管，如同狰狞的图腾一般蔓延开来，漆黑的硬质铠甲疯狂的增殖，肩胛骨的位置剧烈疼痛。
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破体而出。
暗质进化了，但这还不够。
鹿不二抽回血淋淋的右手，一拳砸在怪物的脑袋上。
失去了力量的荆棘鬼再次退化成了普通的异鬼。
下场自然是被一拳砸瘪了脑袋。
鹿不二转过身望向还在战场上厮杀的八只弱化版荆棘鬼，无论是队伍里的士兵还是往生部的遗民都被他残暴的气势所折服。
一时间分不出谁才是异鬼。
“放着我来！”
即将被荆棘鬼咬死的士兵们听到一声怒吼。
鹿不二大踏步地冲上前，抓住那头荆棘鬼就是一顿爆锤。
拳拳炸裂！
这就是雷属性的强大之处，电流可以麻痹敌人的身体，还能通过高温爆炸造成巨大的冲击，反过来还能增强自身的力量。
倘若到了二阶掌握了术式，那杀敌效率会大大提升。
当然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体内的暗质。
一旦异鬼被他捅穿身体，暗质就会被他所吞噬。
换句话说，他就是异鬼杀手。
鹿不二连锤带捅，斩杀到第三只荆棘鬼的时候，他所吞噬的暗质已经能够覆盖整个右臂和肩膀，尤其是肩胛骨的位置。
暗质的铠甲已经增殖出了森然的棘刺。
如果说，创生母巢这条进化链的核心力量是不朽之力，那么他已经得到了同样的能力，不仅是利爪变得更加锋利，手臂上也具现出了更坚硬的铠甲，甚至连棘刺都已经进化了出来。
战局已经被他打了回来，其他人也得以喘息。
“继续敲鼓！”
鹿不二留下这句话，骤然发起了冲刺。
往生部的老首领顿时反应过来，招呼着幸存的族人捡起跌落在地上的锤子和金锣，再次奏响了那個古怪的频率。
“快，快演奏往生曲，不然大家都要死！”
敲锣打鼓的声音再次响起，剩余的五头荆棘鬼明显受到了影响，它们变得焦躁痛苦，抱着头颅踉跄几步，浑身铠甲退化。
鹿不二的暗质也在痛苦尖叫，他的状态受到了影响。
但暗质的融合状态却并没有解除。
这给了士兵们绝佳的机会，他们在加持了命理的状态下变得奋勇起来，强行控制住了异鬼们，大吼道：“兄弟，干死他们！”
很显然，鹿不二的表现已经征服了他们所有人。
毕竟此时此刻，他正在逮着一头荆棘鬼爆锤。
顺便还在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直到听到了队友的呼唤，鹿不二才抬起头来。
趁着这个绝好的机会，他随手拔出一根插在地上的棘刺狠狠投掷出去，骤然把两只荆棘鬼给捅了个对穿。
他狂奔而去，双手跳动着电弧，刺入异鬼们的心脏。
暗质，继续吞噬！
大量的暗质在他的肩胛骨的位置暴动。
仿佛想要咆哮着释放出力量来。
鹿不二几乎压抑不住怒吼的冲动，只好双手抓着异鬼们的脑袋狠狠砸在一起，就像是碰碎了两颗西瓜似的。
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发泄了。
可惜最后的两只已经被士兵们配合往生部遗民斩杀了。
暗质很明显已经随着宿主的死亡而沉寂。
不再能作为养分吞噬了。
灌木丛里的场面一度惨烈至极，但好在因为某个狂魔的力挽狂澜，死亡率被控制在了最低的范畴，大多数都是重伤。
鹿不二沉浸在荆棘鬼的力量里，但却因为吞噬的暗质不够具现出完整的荆棘翅膀而恼火，那种感觉就像是游戏下载到百分之九十九结果断网了，又或是做某种运动时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
在神圣暴动症和雷属性的影响下，他的血压蹭蹭往上涨。
往生部遗民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只觉得他那种残暴的眼神就仿佛异鬼似的，要是杀得不够痛快，可能就要把友军给杀了。
解决了危机以后，队友们正想过来庆祝。
要不是鹿不二，他们今天可能就要入土了。
但当他们兴奋地冲上去时，却压根没人敢跟他说话。
尤其是抢了人头的家伙，更是瑟瑟发抖。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边的战场出事了！
只见那头魁梧的荆棘鬼浑身被烧成焦炭，双手被两根粗壮的藤蔓束缚，脚下陷入了泥泞的土壤里，半身已经石化。
柏木的主攻，再加上两位军官的协作，形成完美的控制。
原晴拈弓搭箭，积蓄着必杀一击的力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密林的深处亮起一道道血色的眼睛。
原晴骤然转身，赫然看到十头荆棘鬼正在踏步而来！
而且全都是进化完整的状态！
“走，立刻离开！”
原晴大喊：“不要留在这里碍事。”
已经没有办法了，局面已经超出了控制，她必须要施展全力，直接毁掉这片密林，至于她的下属，只能自求多福。
能跑多远是多远。
正当她积蓄力量的时候，异变陡生！
那头荆棘鬼骤然挣脱了束缚，露出诡异的笑容。
它仿佛是具备智慧的。
之前一直在示敌以弱！
荆棘鬼一把抓住了面前的军官，露出了狰狞可怖的笑容，再在他惊恐的目光里掰开了他的嘴，慢慢低下头。
“呕！”
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荆棘鬼咆哮着吐出了漆黑粘稠的物质，仿佛尸液般的恶臭灌入了那个军官的嘴里，无数零星的汁液喷溅出来。
所有人都震惊了。
那名军官曾经还在机舱里向原少校示好，这一刻却如同地狱里唯一受难的灵魂，体表竟然泛起了漆黑的血管，身躯一寸寸隆起！
咔嚓一声，这位军官的身体被撕裂了。
荆棘鬼借助他的躯壳重生，伤势痊愈！
而它原本的身体如同干尸般枯萎干瘪，坍塌下去。
这他妈的是，借尸还魂！
这些异鬼竟然还有这种能力！
轰隆一声，狂风暴雨般的棘刺再次喷射出来，四面八方的军官们都在攻击范围内，有的被当场贯穿，也有人及时躲开。
荆棘鬼的目标却不是他们，赫然就是密林里的女少校。
它咆哮着发起了死亡冲锋，灌木丛剧烈颤动。
原晴震惊地回过头，显然也是被这一幕给震惊了。
她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仿佛超出了她的认知。
但此刻她必须保持着开弓蓄力的姿势，因为她要优先毁灭前方袭来的敌人，至于自己的背后，只能尽力一搏了。
只见她再次呼出一口灼气，巨大的火球凭空具现。
轰隆！
火焰在荆棘鬼的面前爆炸开来！
关键时刻，荆棘鬼却一跃而起，用背后的翅膀作为盾牌牢牢地挡在了面前，让它代替自己承受了剧烈的爆炸！
当烟雾被冲散，几乎碳化的荆棘鬼依旧在冲锋。
他的荆棘翅膀已经被烧毁了，显然是受了重伤。
但他冲锋的姿态依旧是悍不畏死！
这就是人类对抗异鬼最吃亏的地方。
人往往不能跟异鬼去换命，因为不值。
原晴美眸微缩，原家人的性格生来就不会屈服于任何人，因此她决定采用最决绝最惨烈的方式，在箭矢在自己脚下引爆！
谁生谁死，听天由命！
只是就在这一刻，电光炸裂开来。
正在冲锋的荆棘鬼被一道湛蓝色的身影撞飞出去。
那个人赫然是……鹿不二！
最要命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力挽狂澜。
还有一个人带着战斗的意志和不屈的精神。
很好！
原晴抬起灼灼美眸，捏住弓弦的手骤然松开。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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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我们的梁子，彻底结下了！（二更）
原晴射出的一箭，森林里燃烧的火光仿佛日出，酷烈的高温席卷开来，爆发出巨大的冲击波，把周遭的一切摧毁殆尽。
“卧倒！”
柏木和军官们大吼一声，骤然被恐怖的冲击所掀翻。
那些往生部遗民们也在关键时刻钻进地洞里，死死拥抱着身边的同伴，仿佛这就是浩劫前的最后一秒，生命中仅剩的时刻。
作为施术者的原晴也被这股恐怖的爆炸所吞噬，但她在最后关头凭借惊人的跳跃力一跃而起，射出一道铁索勾住远处的巨树，靠着拉拽的力量及时逃脱，然后朝着林子的深处奔袭而去。
那是鹿不二和荆棘鬼滚落的方向！
事态紧急，她不能拯救所有人。
能救一个是一个。
如果能选的，肯定会选择鹿不二。
不仅仅是因为惜才，而是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他是唯一还保留着战斗意志，不惜舍弃生命也要来掩护她的人。
只可惜巨大的冲击波还是把她掀翻出去，狠狠砸在树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永远无法打败你自己。
原晴修行的路子就是这样的，玩的就是一个爆炸。
正面输出，一骑当千。
在这种地方，确实只能束手束脚。
而在灌木丛外的斜坡里，鹿不二正在跟荆棘鬼扭打在一起。
一米八七对三米二。
一百四十斤对五百斤。
细狗对壮汉。
一阶对二阶。
按理来说鹿不二是完全没有胜算的，但是这头荆棘鬼已经是被重创的状态了，连翅膀都被炸成了飞灰，处在虚弱状态。
他并不是没有机会。
荆棘鬼愤怒咆哮，狰狞冷酷的面容还烧着火苗，看起来就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试图掰开他的嘴巴，寄生到他体内。
鹿不二的脸颊几乎被捏碎，下巴也被掰开。
荆棘鬼腥臭的嘴已经逼近了，血红的眼瞳满是杀意。
然而就在这個时候，咔嚓一声。
鹿不二冒着电弧的右手刺入了他的胸膛，所有的电流汇聚在一点集中爆发，骤然造成了短暂的麻痹效果。
利爪探出，撕开血肉，寸寸深入！
“哥们捡漏啦。”
鹿不二嘶哑笑道。
暗质如魔鬼般探出，死死咬住了怪物的心脏，疯狂吞噬！
这头荆棘鬼果然具备着一定的智慧，震惊地睁大了血红的眼瞳，感受着体内的暗质正在疯狂地流逝，双手竟变得无力起来。
鹿不二的防寒服被撕裂，右臂赫然遍布着漆黑狰狞的血管，坚不可摧的硬质铠甲蔓延开来，响起了血肉撕裂的惊悚声响。
他的右肩胛骨处，仿佛有漆黑的浓墨骤然喷薄而出！
那是无数粗壮坚硬的荆棘，仿佛翅膀般冲天而起，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狠狠切割着怪物的身体，鲜血喷溅而出。
鹿不二仰天咆哮，发出的却是怪物般带头金属质感的嘶吼，体内的暗质前所未有的狂暴，只想尽情的释放野性和暴力。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汹涌的记忆强硬地冲进了脑海。
疼痛带来了遥远的记忆，他仿佛又来到了那座幽暗的实验室，能够闻到隐约的尸臭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周边是操作着仪器的研究员们，他们的白大褂上沾染着一丝丝的血迹。
又来了。
吞噬暗质时的记忆。
以第一视角，去体验他人的人生。
“曾几何时，你曾是军部的新星，有希望晋升第三界层的天才。可是呢？你只是在一次战斗中受了伤，无法痊愈的旧疾让你再也无法做回以前的自己。你渐渐的在资源的竞争中落后，再也无法追上那些曾经远不如伱的人。瞧瞧你现在的样子，纪伦。”
优雅的年轻人摇晃着一瓶红酒，笑道：“你可真难看。”
鹿不二跪坐在地上，那种强烈的不适感和疼痛感想让他站起来，但他根本就做不到，因为这只是一段记忆，无法操控。
“我渴望力量，我想要晋升，我想要不朽！”
他控制不住自己，开口苦苦祈求道：“我受够了这种遭人白眼的生活！我无法接受那些曾经受我帮助的人反过来霸凌我，这个世界对弱者是没有同情的。我们不去掠夺别人，别人就会来掠夺我！”
“是的，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你不去掠夺别人，别人就会来掠夺你。你不做坏人，就会有坏人来迫害你。我们做好人时，他们欺辱我们。我们做坏人时，他们却审判我们。”
年轻人仰头往喉咙里灌酒，笑道：“这是她教给我的真理，她曾经在绝境中破茧成蝶。也让我们这些处在黑暗里的人，学会了品尝痛苦和绝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变得强大。”
“她……对，还有她！她可以赋予我力量！”
鹿不二再次开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
年轻人摇头说道：“那是我们尸食教的至高存在啊，现在的你怎么配站在她的身边，分享她的光辉呢？但她让我来送你一份礼物，一份能够让你重获新生，重新踏上进化之路的礼物。”
他拍了拍巴掌：“只要你攫取了她的力量，你就可以成为尸食教的一位掌司。至于是否更进一步，就看你的潜力了。”
研究员们打开了一个密封的休眠舱。
这个休眠舱看起来就像是棺材一样，区别在于连接了非常多的线路，荷枪实弹的守卫看守着它，神情却像是在畏惧着某种怪物。
当休眠舱打开，就像是掀起了尘封的棺材盖。
雾气弥漫开来，休眠仓里躺着一具苍白的人形。
拘束衣束缚着她纤细瘦弱的身体，裸露的苍白肌肤贴着电极和线缆，四肢竟然是被人用钢钉贯穿的，像是在钉死棺材里的恶鬼。
一根线缆插在她的手腕上，源源不断地抽取着她的血液。
一根输液管插在她的手腕上，为她注射着某种药液。
强大的电流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她幼小的躯体。
可是她就像是已经习惯了，纹丝不动。
正常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崩溃，因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小孩子应该遭受这样的虐待，甚至你都无法想象这个小女孩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些残忍的酷刑每一项都足够让人致死。
当鹿不二看到这一幕，大脑停止了思考。
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很稚嫩，大概只有十多岁的样子。
但长相依稀跟他认识的某个人相似。
那是……鹿思娴。
“这就是她送给你的礼物，非常罕见的变异体。她的体内看似没有暗质，实则每一个细胞都是暗质。她无法进化，但却有时候能爆发出非常惊人的力量。最近两年，她跑出去好几次呢。我考虑过接下来把她彻底变成一个植物人，只是担心会损害她的能力。”
年轻人抬起女孩的手腕，拿出一柄刀抵在她的血管上：“这是十三号，我们最完美的实验体，往生部的族人。按理来说，我们一般不会把新血赐予教众，毕竟这会伤害我们的实验体。但鉴于你曾经是天才，我也就破例一次……让你，吃个痛快吧。毕竟之前的实验体都失败了，说不定你有可能掌握伟大的异鬼术呢？”
鹿不二觉得天方夜谭，下意识想起身去看一眼她的情况，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只能遵从着宿主本体的行动，低头望向胸前植入的一块腐烂血肉。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便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咔嚓！
女孩的手腕被一刀割开，鲜血汩汩流出。
鹿不二心里骤然一紧，他本来只是想来吞噬暗质让自己进化，顺便找点关于尸食教的线索，却未曾想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曾经他也好奇过那个小姑娘的身份。
现如今他终于弄清楚了。
只是以最残忍最真实的方式。
年轻人拔出少女手腕上的铁钉，把她的手臂抬了起来，微笑道：“来吧。”
这是要做什么？
鹿不二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他感受了狂暴的嗜血欲望！
果不其然，鹿不二不受控制地扑了上去，一口咬在了少女的手腕上，狠狠啜饮着她体内的鲜血，感受躯体的脱胎换骨，如获新生。
原来如此。
原来这些尸食教徒竟然是这么被转化的。
真他妈见到活畜生了。
要是你过的不如意，你去报复那些伤害你的人也就算了，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算怎么回事。
鹿不二当年也是底层人，身为孤儿自然而然遭受了不少歧视，也因为身患绝症被人欺负得很惨，曾经一度绝望的想要自我了结。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去报复社会。
也没有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而这些畜生又凭什么这么做？
如果可以的话，鹿不二会宰了这间实验室里的每一个人，只可惜他无力改变这一切。
他无法干涉过去发生的事情。
这只是一段记忆而已。
但是鲜血入喉的感觉，却又是那么的罪恶，还有一种莫名的愧疚和愤怒。
隔着浓郁的雾气，苍白的女孩睫毛微颤，只见她抬起了眼瞳，她的瞳仁几乎是透明的，泛着一丝丝的空洞的哀伤。
手腕被割裂，鲜血被啜饮。
她却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
不，她不是感觉不到，而是习惯了。
这种经历只有鹿不二能明白。
因为他也是这么过来的，更能感同身受。
就在这个时候。
他隐约听到了女孩的呢喃声。
她只是说了一句话。
“爸爸，妈妈……”
·
·
记忆支离破碎。
鹿不二仿佛在飞速的远离这个世界。
远离休眠仓里的少女。
只是在记忆彻底破碎之前。
那个年轻人端着酒瓶居高临下的姿态。
研究员们冷眼旁观的冷漠姿态。
纪伦野兽般贪婪的姿态。
鹿不二都记住了。
“狗东西……”
他咬牙切齿道：“我特么记住你们了！”
梦境里无力终于点燃了现实里的怒火，伴随着鹿不二的一声沙哑的嘶吼，他右肩胛骨的荆棘骤然膨胀增殖，颤动尖啸。
“老子只是想吞掉你的暗质，结果你给我看这些？”
鹿不二死死抓住面前的荆棘鬼：“我混得那么惨也还是守住了底线，没想到偏偏遇到了你们。你们这群畜生要是不死，我心里怎么都平衡不了。”
荆棘翅膀带着怒火横扫而过，溅起密集的火星和浓腥的血液，奋力甩向了天空。
咔嚓一声。
荆棘鬼的头颅高高飞起，浓腥的鲜血喷溅出来。
鹿不二的侧脸被鲜血染红，狰狞的荆棘翅膀在背后蔓延尖啸，疯狂切割着剩下的无头尸体，直到将其切成了零碎的碎片。
鲜血如雨般坠落，落在了他的脸上。
却未曾平息他心中的暴怒。
鹿不二不知道这是否是命运的安排，非要让他在吞噬暗质时亲身体验宿主的记忆，从而去窥见隐藏在过去的那段隐秘。
但他接受了这命运。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并且为那段记忆而感到愤怒和耻辱。
鹿不二之所以如此暴躁，是因为这些活畜生做了恶，却又让他以第一视角重新体验了一遍他们的所作所为，这让他觉得自己也是施暴者的一员，心里感到极度的恼火和不适。
更是因为这群不守底线的畜生，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已经荒唐到无可救药。
对比之下，过去的自己善良的让人发笑。
像个小丑。
瞧瞧，这些畜生是怎么做的。
你又是怎么做的。
可是鹿不二就算死，也不想变成这种畜生。
所以他更暴怒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鹿不二进食暗质的行为导致的，但他并不打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猎食者的本能就是掠夺，如果他吃到一块腐坏的肉，当然要怪罪猎物没有给他良好的用餐体验，而不是怪自己为什么要猎杀对方。
正所谓与其反思自己，不如迁怒别人。
这群畜生不配让他反思。
有罪的不是窥视记忆这种能力本身。
而是那些作恶的人。
他不能当小丑。
他要给小姑娘讨个公道，也要消除因为这段记忆带来的不适，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把这件事的关联者……赶尽杀绝！
“我们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鹿不二看着滚落下来的丑陋头颅，恶狠狠说道：“接下来我会把你们这些阴沟里的活畜生一个个的揪出来，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砰！
那颗头颅被他一脚踩爆。
“去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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