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说的可对？
夜幕之下，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一追一逃。
前面逃跑的黑衣妖女，身法迅捷如鬼魅般飘忽不定，带起大片的黑雾腥云。
后面追杀的白衣仙子，速度虽然逊她一筹，但凭借掌中飞剑来去若奔雷，频繁将黑衣女子的逃跑通路堵死，倒也勉强能不被甩脱。
终于，白衣仙子抓住对方真气不支的一个破绽，剑光如匹练般飞射而去，瞬间就将黑衣妖女的后背洞穿。
对方的尸体坠落在地，白衣仙子迅速冲上前去，神识往那肉体里一探：
糟糕，中了金蝉脱壳之计！
这看似是黑衣女子的尸体，其实只是她丢出来的傀儡木偶！
白衣仙子正要转过身去，沿来时道路继续寻觅那妖女下落，忽然只听闻警笛大作，身后出口已被几辆铁车封死，车门轰然而开，冲下来好几个穿着制服的人，纷纷拔出佩枪如临大敌般对准了她：
“站住！”
“不许动！”
“把手举起来！”
听着远处的喧闹声，燕裕将手里喝完的可乐易拉罐，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再次抬起头来，看向阴暗的巷子深处。
阴影里走出一个捂着腹部的黑衣妖女，看起来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不仅面无血色白如金纸，而且身形也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摔倒死掉似的。
事实上，此时的她也确实油尽灯枯了。
那白衣女子乃是她的死敌，追杀了她将近三天三夜，从青云山一直追到无尽海，结果在海上突然遇到万年难见的空间风暴，两人不幸都被卷了进去。
出来之后，便在这个世界里了。
这世界各处都透露着古怪诡异之处，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到处都是直插天穹如同山岳的巍峨楼房，毫无法宝光华却能自行奔跑的钢铁车厢，以及大量没有任何法力的凡夫俗子，穿着各种花里胡哨的奇装异服。
最要命的是，这里的灵气浓度太过稀薄，施法便如同水中点火，哪怕最简单的法术都要消耗大量真元。
即便到了这个诡异世界，那死敌仍然如疯狗般咬着她不放，她也只能一路亡命奔逃，最后总算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使用金蝉脱壳之计成功甩开对方。
接下来，得找个地方养伤才行。
此界灵气如此贫瘠，寻常十来天就能痊愈的伤势，在这里恐怕起码得养上好几年……谁？
看着站在巷口等她的陌生少年，黑衣妖女心中闪过一丝杀意，面上却哀求呼救说道：
“救，救救我……”
两人这一路逃杀过来，必然已将本地官府惊动。
那贱人寻我不得，大概率会选择和此处朝廷合作，发动大量眼线搜寻我的踪迹。
我要寻一隐秘之地养伤，就必须杀掉所有目击之人不可，决不能让他们跟朝廷通风报信，把我那死敌再次给引过来！
黑衣妖女暗自发狠，面上却装得越发柔弱哀怜，就等着那少年靠近过来，再施以辣手暗算，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可惜体内真元枯竭，要不然直接一个法术过去，就直接把他轰杀掉了，那还需要那么多麻烦？
燕裕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却也不急着上前，只是淡定问道：
“姑娘可是赵元真，道号‘弥真’？”
黑衣妖女赵元真闻言一怔：
这人谁？怎么会认得我？
见对方当场呆愣无言，燕裕继续保持从容不迫的神态，说道：
“你师父是牵丝门的‘寒汐尊者’，你五岁时便拜入牵丝门下，你师父非常看重你的资质，甚至还私下将《牵丝大法》传给了你，而且这门秘法只能教给真传衣钵弟子。为了避免师姐们因嫉妒而对你不利，她叮嘱你千万不可轻易展露于人，对不对？”
赵元真脸色骤变。《牵丝大法》这件事情，自师父秘密传给自己后，她可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透露只字片语，此人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难道这人有什么天眼通，能看破人的习练法门……不对！我只是从师父那里记下心法，甚至还没有习练成功，更不用说要施展出来！怎么可能会被人看破！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见对方神色剧烈动摇，燕裕依旧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笑道：
“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哦，你还有两位师姐对吧。二师姐很不喜欢你，时常私底下用刻薄语言讥刺于你，大师姐倒是对你关照有加，是不是？”
“还有，其实你大师姐比你二师姐更狡诈，她看出师父有收你当真传弟子的意思，所以才特意设计将你除去。你之所以会得罪剑门的梅映雪，其实就是你大师姐在背后算计。甚至你拿到的那个秘宝消息，也是她刻意伪造出来的，目的就是让你正面撞上师弟刚刚被杀、对魔教满腔仇恨的梅映雪……说到这个，猜猜她的师弟是被谁杀掉的？”
这话落在赵元真的耳朵里，脑海里原本困扰她的那些思绪和疑惑，骤然闪电般全部被串在了一起：
原来是她！那个贱人！
但比起“向大师姐寻仇”，赵元真更忌惮眼前这位陌生少年，甚至心里已经难以抑制地生起强烈的惧意。
对方字字如剑，句句如刀，每一句话都能精准说出自己师门的一个秘辛，而这些秘辛……根本就不应该也不可能被任何人知晓！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或者这人的背后，有一位精通周易卜算的大能！
术算之法，乃是这天底下最难修习的法门，没有之一。
且由于窥探天机，易遭天谴，因此能够称得上“精通术算”的修士，无一不是经天纬地、命算乾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修为绝强之大能，哪怕是牵丝门的门主也绝不敢得罪。
不然人家直接算你命数，动你因果，轻轻松松设计把你玩死，死到临头你连谁在害你都不知道！
赵元真抿住发干的嘴唇，只感觉双腿阵阵发软，下意识想要瘫坐在地，却只是强撑着躬身，装作可怜巴巴地行礼说道：
“小女子弥真，拜见前辈，敢问……”
燕裕却脚步轻快地闪身，避开了她的礼节：
“不敢受礼，我只是奉命转述我师父的话，来提点你几句罢了。”
“你骤然坠入空间裂隙，来到这小千世界之事，已被我师父提前料算分明。”
“待那梅映雪和朝廷合作，发动大量爪牙搜山检海，以你这油尽灯枯的身子，若是被她寻得下落……呵，只怕是凶多吉少。”
赵元真自然清楚自己真元早已枯竭，绝不是梅映雪的对手。本就六神无主之时，又听他这么一说，连忙颤声问道。
“那，那我该如何是好，敢问……”
“天机岂可轻易泄漏？”燕裕脸上神情瞬间转为严肃，冷笑说道，“道友想要窥探天机，能付得起对应的代价么？”
糟糕！赵元真心里咯噔一声，我给忘记了！
像那种命算乾坤的绝世强者，只有他指点别人的道理，哪有别人去请教他的资格？
反应过来的赵元真手足无措，生怕自己这冒昧求救的行为，落在背后那位大能的眼里，被视为极大的无礼和冒犯，连忙再次躬身哀求说道：
“是我唐突了。我先前遭人追杀，心境失守，才一时失礼不察，冒昧试探！请尊师饶恕我的罪过，若有惩戒责罚，我尽皆受之，绝不敢有半点怨言！”
修真界越是大门大宗，阶级地位就越是森严。尤其是在魔教诸派内部，若是遇上那种极重礼数、讲尊卑的古板前辈，就得赶紧求饶、伏低做小，否则对方一个不喜，随手把你轰杀成渣，神魂俱灭，又去哪里说理？
见赵元真这一副手足无措、卑躬屈膝的可怜样子，燕裕暗自也有些惊讶失笑。
这真的是未来那位威震全球、叱咤风云的“元真魔帝”？
没错，燕裕并不是什么术算大能的弟子，而是一个拥有未来记忆的重生者。
在原本的时间线上，梅映雪和赵元真两人，同时穿越来到了这个世界。
出身正教的梅映雪，选择了和官方进行合作，在这灵气逐渐开始复苏的壮阔时代，帮助国家培养了许多修士，最终成为被万民敬仰的护国英雄。
而魔教背景的赵元真，则是被迫一路摸爬滚打，顶着梅映雪和官方的围剿，历经重重艰难险阻而不死，最后成长为实力深不可测的“元真魔帝”，逼得梅映雪放下成见与她和谈，双方联手对抗国外的超凡者。
如果燕裕有选择的话，他肯定会利用先知优势，去帮助行事温和、信念坚定的梅映雪——毕竟这位更好说话。
至于赵元真，因为出身魔教的缘故，属于那种性情不定、随心所欲的妖女，视弱者性命如草芥蝼蚁，贸然去找她跟找死差不多。
但真正的问题在于，燕裕并没有任何灵根在身。
梅映雪推行的那一套正教修炼法门，灵根是最起码的天赋要求。
如果没灵根怎么办？对不起，你可能不适合成为修士。
然而，赵元真所修炼的《牵丝大法》，虽然修炼过程更为艰难，却不需要修行者有任何修道天赋，因此乃是燕裕唯一的选择。
为什么燕裕会知道那么多？
因为未来的“元真魔帝”，是一个喜欢炫耀、容易上头、爱吹嘘自己的大嘴巴性格。
与梅映雪和解之后，她甚至还和电视台合作，专门拍了一部极其详尽的纪录片，来宣传自己的丰功伟绩。
燕裕如今所掌握的那些，原本不该为人所知的秘辛，全是未来的那位“元真魔帝”，在纪录片里亲口说出来的！
正是这些她亲口述说的秘辛，如今却吓得修为尚浅的赵元真，将自己当做绝世高人来膜拜！
第二章 反骨需打磨
后世的元真魔帝，名号里之所以有个“魔”字，是因为她的性格以现代社会的道德标准评价，有非常大的心理缺陷。
一是欺软怕硬，二是狡诈多疑，三是喜怒无常。
欺软怕硬，是指她将凡人性命视作草芥，却又畏梅映雪如惧狼虎。
历史上的赵元真，为了躲避官方的追杀搜捕，从江南省一路潜逃到南疆省，途中为了避免行踪泄露，残害无辜者性命足以千计，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
狡诈多疑，是指她从未信任他人，只看重自己的实力。
哪怕后来接受官方招安，和梅映雪分镇国家内外，赵元真也没有考虑过组建自己的班底派系。
她不立派，不收徒，不传法，唯一的爱好就是写自传，拍记录片，吹嘘自己有多么厉害。
喜怒无常，则是她被诟病最多的一点。
赵元真发怒之前，总喜欢假装柔声细语；喜悦之时，却又常常故意发怒。
或许是不想让人看穿她在想什么，但这种喜怒无常的态度，无疑让身边的人“伴君如伴虎”，对她很难有半点好感。
当然，此时的赵元真，还不是后世那个孤僻古怪的元真魔帝，但也不意味着燕裕可以对她掉以轻心。
如今差不多是凌晨一点左右，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虽说赵元真的服饰有些惹眼，但路人乍看之下只会以为是汉服圈的小姐姐，并不会真的往修仙方面去想。
唯一要避开的是无处不在的街道摄像头，毕竟等官方和梅映雪沟通并达成初步合作后，很快就会开始搜寻赵元真这个魔门妖女，所以绝对不能让她被拍到。
燕裕目前是高三走读生，在学校附近租房住了差不多三年，也早就将街道摄像头的分布位置摸清楚了，此时只是带着赵元真七弯八拐，时而上桥下桥，时而走河边小道，时而甚至穿过灌木丛……总之就是尽量不走正路，以免进入公共摄像头的监控范围。
实在有避不过的地方，便转身吩咐一句，让她掐诀施展出隐身术来，化作黑雾飘然而过。
赵元真却不知有摄像头这玩意，却也察觉到燕裕的行进路线颇为诡异，不少地方居然还要求自己隐身配合……难不成是某种玄奥阵法？
是了，既然是他背后的那位术算大能要救我，自然不会忘记去布下对应的高级阵法，封死我身后追兵的去路。
只是这解阵的步法，怎地如此古怪？
不合九宫，不像八卦，不入七绝，不似六壬……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随便乱走。
不对不对，别傻了啊赵元真！
术算大能所设置的阵法，其解阵步法的思路模式，如何可能被你轻易看穿？你以为你是谁啊？
老老实实记下来不就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去研究这高深阵法，现在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燕裕却不知赵元真的心思，只是看她左顾右盼拼命记路的样子，心里也是暗自诧异。
虽然没有跟她解释“摄像头”的概念，但她已经意识到了公共环境不够安全了么？
不愧是在原时间线上，从江南省往长江上游逃窜1800多公里，连续十年都未被捉住的“赵跑跑”，单是这份警觉心和危机感就远超同侪。
回到出租屋门口，燕裕从裤袋里取出钥匙，默默打开房门。
“进来吧。”他说。
赵元真小心翼翼迈过门槛，同时用眼角余光打量防盗门。
此门居然是金铁而铸，怪哉。
只是对修士而言，哪怕精铁所铸，也抵不过一个法术……不对，这洞府岂会如此不设防？里面肯定藏了什么厉害禁制！
回到家里，燕裕随手拍了拍旁边的椅子：
“坐吧。”
赵元真小心翼翼地坐下，只是半边屁股搭在椅子上，显得颇为谨小慎微，目光丝毫不敢偏移。
看她这规规矩矩的模样，燕裕反而有些想笑。
元真魔帝本就欺软怕硬，此时被双方的信息差所蒙蔽，误以为自己背后有术算大能支撑，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她很快就会察觉到不对，并且开始不断试探自己的真实身份。
然而，元真魔帝的狡诈多疑程度，也是举世罕见。
只要没法确认那位术算师父“百分百是绝不存在的”，她就不敢冒着触怒对方的风险对自己下手。
结合以上信息，接下来要如何与她相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熬鹰。
你越是打压踩她，她就越是认定你有恃无恐，就对你背后可能的“大能存在”越是忌惮；
但你要是全程对她好言好语地伺候，反而会让她更怀疑你的身份……正如元真魔帝在自传纪录片里所说，“魔门从来不讲究温良恭俭让，只有毫不留情的弱肉强食”。
如果你不是因为比我弱小，那你为什么要对我露出善意？
所以魔门妖女这种吃硬不吃软的逻辑，说是抖M其实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燕裕心中已有定计，便将二郎腿轻松一翘，看向对面那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弱小无助的魔门妖女，傲慢地吩咐说道：
“既然选择在我处托庇，连起码的礼节都不懂吗？去那冰箱里拿一串葡萄出来，洗了给我吃。”
赵元真闻言一怔，暗自银牙紧咬，心说莫不是将我当奴婢使唤了？
只是她自幼生长于魔门，见惯诸多曲意逢迎之丑事，深知能屈能伸才能活命的道理。
眼前这人之所以如此使唤我，说不定就是其师吩咐，故意看我是否足够听话。
哪怕我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叛逆，就要认定我是“不好用的棋子”，从而毫不留情地舍弃掉！
当下她也就忍住不快，脆声应了，走向燕裕所指的铁皮箱子。
打开箱门，便有冷气冲出。赵元真啧啧称奇，心想此物原来是个寒冰储物法宝，贮藏美酒佳肴用的，只是为何造得如此笨重？岂不是难以携带？
她刚取了葡萄出来，只听见燕裕又道：
“厨房在那边，将水槽的开关拧开，将葡萄洗干净点。用手轻搓，不要见着半点灰尘在上面，也不能有半点表皮破损。”
我先把你的狗头给搓了！赵元真心中暗骂，依言拧下开关，只见自来水从水龙头里汨汨流出，心里又是为之一惊：
好个设计精巧的引水管道！若是在此处地上，掘一坑道出来，引水成溪，九曲连环，倒是别有江南雅趣。
燕裕却不知赵元真想把家里地板撬了，只是催促说道：
“好了没？动作怎么那么慢！”
“好了好了。”赵元真将葡萄小心洗净，用瓷盘装了，盈盈端到燕裕面前，如侍女般恭敬奉上。
燕裕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也不起身，只是将手朝口中一指。
可恨小贼，居然还要我喂你？赵元真气急败坏。
但转念一想，他之所以敢这般傲慢无礼，不正是仗着他背后有个术算大能师父吗？
可恶，我可不是愿意对你屈膝，只是看在你那大能师父面上，暂且忍让罢了。
赵元真按捺被羞辱的怒气，只是耐心捻起一颗葡萄，往他嘴里轻轻送去。
燕裕吃着洗好的葡萄，打量着她貌似恭顺、实则屈辱的表情，只觉得越发有趣好玩。
但哪怕是熬鹰，也讲究一个拉踩有度，收发自如。若是踩她踩得过头了，激得对方不管不顾、泛起杀性来，那就弄巧成拙了。
大棒已经挥过，接下来自然是给个甜枣，于是他缓缓笑道：
“你也休要因此生恨。术算一门，最讲究因缘果报，你这边对我礼敬，焉知将来我不会帮你一把？”
赵元真顿时眼睛一亮，问道：
“怎么帮？”
妖女这就沉不住气了，果然难改急功近利之本性啊……燕裕便悠悠说道：
“我问你，你可想击败那梅映雪？”
想啊，要不是天赋实力差距太大，我早就把那贱人抽筋扒皮，挫骨扬灰，抽魂夺魄，拘在身边日夜折磨了！
想到自己被她害到落入这陌生世界，赵元真便怒火中烧，面上却是温顺乖巧说道：
“如今小女子托庇令师门下，客随主便，令师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求保住性命便好，断然不敢多想其它……”
话音未落，下巴就被人挑起来了。
燕裕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赵元真和自己直接对视，高傲说道：
“不要耍小聪明，对我没有用。”
“看在你服服帖帖伺候我的份上，我可以透露一些未来运势给你，且听好了。”
“十年之内，你绝非梅映雪之对手；十年之后，你们实力应在伯仲之间。”
“二十年后，攻守之势易转，无论你是要杀要剐，她都只能受着！但前提是你得顺应天机而为，不能自作主张，否则若是中道崩殂，便再无回天之力，你明白吗？”
燕裕的语气意味深长，脸上也挂着神棍特有的“天机最多只能泄漏到这”的神秘微笑。
不管你信不信，我先画一个大饼在这里，叫你始终心存希望。
赵元真如遭雷殛，先是呆滞片刻，随后娇躯猛地颤栗起来，脸上也泛出兴奋的红晕，娇声道：
“真是尊师所言？”
“那是自然。”燕裕淡定点头。
赵元真迅速发挥联想能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收徒暗示？
只要听从他背后那位术算大能的吩咐，对方就愿意提携我，甚至是收我为徒，助我修为勇猛精进，传我移山填海秘法，最终让我拥有轻松碾压梅映雪的绝强实力！
在这一瞬间，赵元真看向燕裕的眼神里，那层层警惕、戒备和忌惮的深处，终于出现了一丝依赖、贪慕和渴求。
落在燕裕的眼里，燕裕却不知她冒出了什么“收徒联想”，只当她是想杀梅映雪想得疯了，便高深莫测地笑笑不语。
他说的当然是实话。前世的赵元真，哪怕是化身赵跑跑东躲西藏，最后也成了和梅映雪并驾齐驱的大人物。
今生有自己相助，她怎么可能赢不了梅映雪？
第三章 速与我修行！
卫生间里，淋浴完毕的燕裕擦干身子，心思也默默转动起来。
随着赵元真和梅映雪的到来，灵气复苏的大幕也将徐徐揭开。
接下来的三个月内，成功和梅映雪建立合作关系的官方，将通过全国范围内收集到的海量修道资源，以不计代价的试错模式，在内部培养出第一批修士。
这批修士主要由军方人员构成，特点就是绝对忠诚，自己肯定是混不进去的。
5月12日的全国高考体检，抽血项目会额外多抽一管血，为的是检验血脉里有没有“灵气”的存在。
若是天生体内自带灵根，哪怕不通修炼之法，血脉里也自带一丝胎中之气，也就是先天之气，从而会被仪器检验出来。
1000万的高考考生，大概只有400多个具有灵根的被筛出来，随后根据高考学籍所在地，被集中到蜀中、盛京、金陵和兴元四地，进行分开独立培养。
西、北、东、南，四座兴建起来的修士学府，初步奠定了国内修真界的势力雏形。
而这一批首招进来的“修士大学生”，就像是1977年恢复高考后第一批考上大学的大学生那样，后来很多都成为了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也就是说，三个月后的高考体检，燕裕是必须通过筛选的。
而他的体内并无灵根的存在，因此就得从赵元真这里搞到《牵丝大法》，提前修习出灵气才行。
前世自己虽是凡人之躯，却凭借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经验，试图斩尽天下叛乱修士，独身力挽狂澜，最终却还是棋差一着，衔恨而亡……差的这一着，或许就是修士和非修士的区别。
今生等我也成了修士，你们谁敢再挡我的路，自己摸摸脖子上面长了几个脑袋，够不够给我砍的！
燕裕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推开卫生间的门出去，就看见赵元真正在地板上打坐吐纳。
“你可以去洗浴了。”燕裕指了指卫生间。
“多谢好意。”赵元真低眉顺眼地说道，“不过我有清净咒。”
“这个世界的灵气如此贫瘠，你还有真元使用清净咒？”燕裕失笑问道。
赵元真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正如燕裕所说，此世灵气实在过于稀薄，哪怕她打坐吐纳了好久，也没恢复多少真元——用在清净咒上着实太过奢侈。
想到这里，她温顺地点了点头，默默起身去卫生间洗浴了。
燕裕则是拿过书包，开始写作业。
虽然体内是来自未来的成年人灵魂，但身体却是高三走读生。
由于家里窝藏妖女，接下来就必须尽量不引人注目。
否则若是作业不交，成绩下降，老师通知家长，爸妈从老家赶到临安府来，发现自己居然金屋藏妖女，后续事态就会变得极其麻烦。
他当然也没法跟父母解释说“高考根本不用担心，毕竟未来将是修士的天下”，否则只会被爸妈送去心理辅导机构。
将作业草草写完，燕裕就看见洗浴完毕的赵元真，穿着自己提供的睡衣出来了。
睡衣的上半部分高高隆起，下半部分却是空空荡荡，可见这妖女作恶的本钱着实雄厚，若不严加看管的话，肯定要出去祸国殃民，危害苍生。
幸好有我将其收容关押，才叫天下生民免遭其荼毒，此乃大善！
见燕裕毫不掩饰地打量她的身材，赵元真心中微微不喜，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如今自己被迫寄人篱下，借助对方师门来躲避梅映雪的搜捕，正是需要委曲求全的时候，当然不能所谓的处子矜持而坏了大计。
她在燕裕的旁边坐下，见他拿着奇怪的笔在写着什么，好奇问道：
“这是在做功课？”
“你还晓得做功课？”燕裕诧异问道。
“说笑了，我也是识得几个字的。”赵元真拿起语文试卷，见他没有反应，这才小心翼翼地看了起来。
好怪，怎么都是白话？啰里啰嗦的。还有字体，怎么笔画这般少？
“小师傅是要考功名吗？”她讨好般笑道。
“叫我燕裕即可。”燕裕心说你这“小师傅”“小师傅”地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小和尚呢，“读书并非为了功名，而是为了修身养性。呵呵，你自幼生长于魔门，不谙世事，这道理说了你也不懂。”
赵元真吃了个瘪，心中暗恨，面上也不恼，只是默默忍气吞声，心里给他记下这笔账：
“……穿越至此第一日，燕裕小贼虽代师门收留庇护，却对我百般言语羞辱，又将我作奴婢使唤，着实可恨！”
“如今寄人篱下，势比人强，只能暂时曲意逢迎，留此有用之身。他日若有机会，此仇必将十倍报之！”
她本想讨好巴结这少年，红袖添香、素手磨墨什么的，至少先骗取到对方的信任再说。
然而这个世界太过古怪：灯无火而发光，无需添香；笔也不用过砚，自动出墨……反而叫她无事可做。
想来想去，还是将旁边洗好的葡萄拿过来，将皮细细剥了，给他喂食。
燕裕吃着她的葡萄，暗地里又觉得不对。
这妖女素来喜怒无常，随心所欲，翻脸比翻书还快，如今却曲意逢迎，肯定是有问题！
将试卷最后一道题写完，他将笔放在旁边，问道：
“说吧，有什么事情？”
“咳。”赵元真心思骤然被他窥破，只能咳嗽了声，随机应变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小师傅……燕裕你似乎没有法力在身，难道是用了什么秘法，遮掩了修为不成？”
“我还没有正式开始修行。”燕裕心说我正要开口呢，你居然就主动提了，便回答说道，“师父说了，他修习的法门不适合我。”
赵元真一听这话，凭借魔门环境里培养出来的阅历和嗅觉，居然立刻就将真相猜了个大概。
什么叫法门不适合？多半是你师父嫌你修行资质低微，不打算将真传衣钵给你吧！
她将装葡萄的盆往旁边一丢，也不打算继续伺候这个废物，正要冷笑着讽刺几句，只听见燕裕又道：
“师父说，最适合我修炼的，乃是你身上的《牵丝大法》。”
“啊？”赵元真立刻慌张起来。
若是寻常凡人窥探这门真传秘法，她早就反手一掌打去，给对方来个大威天龙、素手开颅，让他知道什么叫“癞蛤蟆巴望天鹅肉”。
但这燕裕背后有个术算大能师父，是对方在图谋这《牵丝大法》，自己却要如何推拒才行？
好像……推拒不了啊！
对方既然点名道姓要这门秘法，也就是说早就将其算计在内。
哪怕自己执意不从，多半也无法反抗术算大能的鬼神之能，说不定哪天就要被算计落入生死绝境里，哭着喊着要将秘法主动献上，只求对方愿意开恩保自己一命。
理性告诉赵元真，这秘法今天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这杯敬酒不吃，下一杯就是罚酒了。
但从感性上来说，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就要把《牵丝大法》献出来，着实让她无法接受。
见赵元真目光左顾右盼，燕裕也晓得她在纠结什么，立刻便拿出杀手锏来：
“师父说了，我若将此事告知你，你必然不情不愿，所以让我提醒你另一件事：《牵丝大法》既可独练，也可双修，且双修的精进速度和功法威力，理论上都是远超独练的。”
赵元真愣了片刻，立刻便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牵丝大法》的炼气法门，几番改良之后，如今已可以用傀儡之术，来弥补修行者的天赋缺陷。
引气入体和炼化的效率快慢，受制于本身肉体的先天限制，所以要用天材地宝来打造傀儡，“牵丝引之”，让傀儡炼气并反哺真元给己身，从而绕过修道天赋的桎梏。
能开创出这门秘法的那位祖师，自然是惊才绝艳之辈。
据说她当年爱上了一男子，但对方并无任何灵根在身，无法修道，寿命短浅不过百年，祖师才费尽心思，研究出这另辟蹊径的秘法，为得就是给爱人修炼延寿——所以其实从一开始，《牵丝大法》其实是双修版本的。
牵丝牵丝，原本并非是牵傀儡，而是在牵情丝。
但双修有个前提，在于双方要毫无保留地互相信赖才行。
双修并非单向采补，真气在双方体内需要不停来回往返、搬运周天，全程两人都处于完全不设防的状态。
若其中一人起了歹意，突然施以暗算，另一人的下场基本是不死也伤。
而以魔门的残酷竞争风气，要想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双修道侣是难如登天，所以后人给《牵丝大法》的原文加了无数注解，最终利用傀儡绕过了必须和人双修的限制。
虽然炼气效率降低了，但胜在安全可靠，以至于甚至没人去练原来那个版本了。
想到这里，赵元真的心头已经生起明悟。
那位术算大能，之所以不传授给燕裕其他法门，并不是因为不喜欢他，而是一开始就算计清楚：要让燕裕与我双修《牵丝大法》。
甚至之前指点燕裕救我，以及接下来庇护我免遭梅映雪的搜捕，也并非出自是什么“善意”，而是打的这个双修的主意！
第四章 屑女人离我远点
前面说到：双修的最大问题，在于你若是选定双修道侣，今后就只能同他一起修炼，不好中途变更法门。
然而魔教里头的修士，都是没什么道德底线的自私之徒，若非有什么过命的交情，否则谁敢将信任轻付他人？
万一道侣突然心生歹念，谋财害命，在双修到关键时候背刺一刀，那基本就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按赵元真的秉性来说，她自然是绝对不会信任燕裕的。
但问题在于自身此时已在局中，她若不肯，燕裕背后的师父会放过她吗？
不肯答应双修，大概率活不过明晚。
甚至都不用什么手段，只需将她逐出此处，再让她叫那梅映雪找着，飞剑斩来，赵元真此时哪有半点对敌之力？
但若是答应双修，首先对燕裕背后的大能而言，赵元真作为徒弟的双修道侣，就有了“足够的价值”，暂时就不用担心会被舍弃掉。
至于道侣可能背叛的问题，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如果连今天都活不过去，还谈什么以后呢？
赵元真纵然狡诈多疑，谨慎惜命，但却不是什么婆婆妈妈、优柔寡断的性格，很快便将当下的情况谋算清楚，咬牙道：
“好，我和你双修！”
“大气！”燕裕朝床铺方向将手一摆，“请。”
“且慢。”赵元真认真问道，“《牵丝大法》乃我牵丝门的秘法，本就不可外传。尊师既然钦点此法，那道统之事该如何分说？”
“这事师父也早有说明。”燕裕神情从容地说道，“待你将来修成金丹，咱俩就直接开宗立派。你手里有牵丝门的道统，我手里有尊师赐下的道统，合二为一，便是咱们门派的道统！”
“这也能行？”赵元真瞠目结舌。
在修真界，只要结了金丹，就有资格出去开宗立派。至于师门是否同意，哪些法门能传哪些不能，就全看两边的协商和沟通了。
但这里可是异世界！无论在这边做什么，修真界的牵丝门又如何能知晓半分？根本就无所谓好吗！
“既然如此。”赵元真恍然大悟，点头说道，“若我有朝一日，得结金丹，便在此重建牵丝门，也算全了师门传法的恩义！”
不愧是魔门妖女，这思想觉悟就是灵活。
两人便爬上床去，彼此对坐，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来，只听见赵元真说道：
“《牵丝大法》若是单修，则是修士和傀儡来行周天；但若是双修，则是道侣之间来行周天。真气每行一个大周天，可增十分之一；每行一个小周天，可融十分之一。”
“若是行气有岔，无论岔处在你在我，最终都是两败俱伤。所以接下来你必须听我指挥，跟着我的行气而走，切不可自作主张，胡乱行气。哪怕身上发痛发痒，发热发寒，更不可擅自停止功法运转，你明白吧？”
“自然。”燕裕说道。
见燕裕难得没有笑容，赵元真也知道他已经认真起来，心中稍安。
“那接下来，我就把心法背诵给你。”
“此法乃我师门道统秘法，不可落于纸墨。出于我之口，只可进你耳，不能让第三人知晓，明白？”
“你放心吧！”
“好，你且听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称物平施，不外如是……”
长达两万字左右的《牵丝大法》心法纲要，赵元真反复诵了几遍，确认燕裕完全记下后，才伸出双手与他掌心相贴。
开始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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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的道家双修，并非一定包含房中之术。
然而，《牵丝大法》乃是创始者为其丈夫所创，所以练到高深之处，却也有那方面的内容。
好在两人此时都是初学乍练，还没有修炼到那个地步，因此只是掌心相贴运转真气，默默打坐了一整个夜晚。
次日清晨。
燕裕提起书包，跟赵元真叮嘱说道：
“我要外出，你留在此处不要出门，不要开窗，窗帘都是拉上的。若有人来敲门，不要应，假装无人就行。”
“那若是有人强闯洞府呢？”赵元真思索问道。
“你会隐身术。”燕裕说道，“隐身了躲床底下，等对方离去。”
“那要是被对方识破呢？”赵元真确认问道。
燕裕不假思索地说道：
“杀掉，搜魂，确认情况，这个不用我教你吧？”
“不用不用。”赵元真连忙摆手，心想杀人倒不稀奇，但能毫不犹豫说出“搜魂”二字的，可见我家这道侣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其背后的师父八成是什么隐世不出的魔道巨擘。
还好我昨晚没蠢到去触怒对方！
燕裕其实也没多少担心，因为在原来的时间线上，官方最开始并未完全相信梅映雪所说的话，直到被赵元真杀害的无辜路人出现，上头的态度才骤然严厉起来。
如今赵元真被自己及时控制住了，并没有产生任何受害者，那么官方对梅映雪的态度肯定是“你的说法我记下了，我们会进一步核实的”。
很好，你们就慢慢核实吧！
来到学校，燕裕就读的高中是江南大学附属中学，学风抓得非常严厉，加上他们已经是高三下学期，因此平时上课就是不断刷题讲题，写卷子讲卷子，一直到晚上9点才放学。
为了防止学生早恋影响高考，所有学生的课桌都是“单独成列”，没有同桌，也没有什么美女班长，隔壁班的校花什么的，只有一大批埋头做题的眼镜生……所以校园生活完全可以用“无聊”二字来形容。
将老师发下来的卷子默默做完上交，燕裕离开教室，在走廊上眺望外面的景色，并且发呆。
昨晚和赵元真双修《牵丝大法》，已经顺利地修出了气感。
接下来，就是要巩固这一丝微弱的真气，确保能通过五月份的高考体检即可。
再然后，就是去金陵府的修士学院入学，见见这一世还不认识他的“老朋友”。
邱泽、孙子仪、林柠、苏云锦，当然还有最难对付的江海公主陈灵韵……哎呀，真是怀念呢。
“你好。”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请问实验楼5号楼怎么走？”
燕裕随意地扭过头去，看到来人面容的瞬间，嗯？
只见来人身材娇小，连1米6都不到（记忆里好像是1米56），柔顺的披肩长发，带精致蕾丝边的白色连衣裙，锃亮乌黑的小皮鞋，水润明亮的大眼睛，精致纤细的琼鼻，以及正好露出八颗贝齿的标准微笑。
陈灵韵。
这屑女人怎么从江海跑临安来了？
“就在那边。”燕裕不动声色地指向对面，“看到那幢楼没有？就是那里。”
“不好意思。”陈灵韵依旧维持着迷人的笑容，“我有些不认路，能麻烦您带一下路吗？”
换做其他的同龄男生，在这屑女人的笑容攻势下，肯定早就被晕得五迷三道，屁颠屁颠给她带路了。
燕裕虽然早知她的本性如何，但此时拒绝肯定要引起对方怀疑，因此也就一推栏杆，故作洒脱地说道：
“行吧。”
陈灵韵只是优雅微笑，顺从地跟在他的身后：
“那谢谢了。”
两人走出教学楼，只听见陈灵韵忽然问道：
“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糟糕了，走在前面的燕裕，心里暗自冷哼了声。
陈灵韵初识时喜欢装作平易近人，骨子里却是心高气傲的，从来都不屑于去记住杂鱼的名字——她会问自己的姓名，就说明在自己转头的那一瞬间，下意识流露出来的异色已经被她捕捉到了，从而引起了她的强烈兴趣。
“孙子仪。”燕裕不动声色地回答道，“你叫什么名字，同学？以前没在学校里见过你。”
“我叫陈灵韵。”陈灵韵大方地回答说道，“是江海中学奥数班的，来你们江南附中这边做交换生。”
第五章 三术和五咒
如果燕裕心里有一本《重生复仇名单》，那么陈灵韵的名字绝对高排榜首，没有之一。
原因无它：这屑女人不止一次拿身份嘲笑过他，“唉呀，可惜你不是修士呢”。
出去吃饭的时候也说，饭后散步的时候也说，去看电影的时候也说，连修士出征之前还要说……燕裕心里记得清清楚楚，这屑女人在各种场合用这话嘲笑过他总共137次，仿佛没有灵根就低人一等似的。
我身为重生者，记忆力好一点也很正常对吧？可不是因为我记仇！
不过，这屑女人在高三的时候，曾经来江南附中做过奥数交换生？燕裕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回事。
仔细想想，前世赵元真刚穿越到临安府时，为了灭口可是杀了好几个路人来着。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屑女人所在的江海高中觉得不安全，才取消了原本的交换计划吧。
如今妖女已被降服，没有杀人，也就没有恶性治安事件，她自然也就按原计划被派过来了。
“孙子仪同学是奥数班的吗？”陈灵韵主动问道。
“不是。”燕裕回答说道，“我只是普通学生。”
“是嘛。”陈灵韵笑笑说道，“是我搞错了，不好意思。”
燕裕没有回答，他知道对方在找借口诱使自己说话。自己说得越多，透露的信息越多，她在心里绘制的“人格画像”也越清晰，索性就装出闭口不言的酷酷样子。
“到了。”燕裕亲自送她到实验楼下，“这里就是了，拜拜。”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而陈灵韵却也不急着上楼，只是微笑着凝视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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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了。
燕裕走在回家的路上，发现各十字路口比昨天多了好多制服叔叔，在路边拦人查身份证呢。
虽然书包里有学生证，但制服叔叔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摆摆手让他过去——看来他们找人的目标还挺明确，只是瞄着年龄符合的年轻女性在那里查。
回到家中，迅速关门，看着赶紧迎上来的赵元真，燕裕便正色问她：
“怎么样？没人上门吧？”
“没有。”赵元真老老实实地说道。
燕裕将书包一丢，趴在沙发上招手道：
“过来，我后背疼，替我按按。”
赵元真心中暗恨，你我虽然互为道侣，但也仅限于修道方面。按肩揉背……那不是丫鬟下人做的事情吗？
她有心想要直接一掌打去，将这羞辱自己的小贼打杀，却又想到他背后那大能师父，只能硬生生将怒气按下，过去给燕裕按摩脊背，暗自悄悄记下这一笔账：
“今日燕裕小贼刚从外面归来，便唤我如下人般替他捏肩捶背，着实可恨！”
“此仇权且记下。他日让我逮着机会，要让他做牛做马，供我驱策，方解我心头之恨！”
“怎么样，力道还合适吗？”赵元真心中想得过瘾，手上却不停歇，嘴里腻声问道，“要不要我再用点力气？”
“还行。”燕裕心中暗自起疑。
元真魔帝素来狡诈多疑，此时不去试探我一整天在外面做了什么，反而在这里乖乖替我按摩，怎么回事？
哼，定然是在暗地谋划什么阴谋诡计，明面上却装作温顺可人，打算麻痹我的警惕心！
燕裕慢悠悠地享受着美人揉肩，忽然说道：
“说吧。”
“说什么？”赵元真不解。
“说你心中所想之事。”燕裕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心中所想之事？赵元真顿时一怔，手中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在心里记仇之事，被这小贼知道了？
不对，应该是被他“算”到了！
这小贼虽然未曾跟他师父修行炼气，但肯定是修习了他师父的术算之法，要不然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燕裕察觉到背上纤手忽然一停，哪里还猜不到自己所料完全命中，顿时冷笑说道：
“怎么，有胆子去想，没胆子承认吗？”
赵元真顿时一抖，越发笃定自己心中所想，已被这小贼暗中算到，连忙故作镇定地解释说道：
“我只不过是胡思乱想而已，又不会真的付诸行动，你那么介意做什么？你我身为道侣，同修大道，将来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你还担心我会害你，断我自己的道途不成？”
嘿，那可难说了。
燕裕当然深知元真魔帝之多疑，压根儿就不会完全信任这天底下的任何一个人。
倘若知道自己身后没有大能师父，她说不定立马就要掐断自己的脖子，然后改双修为单修之法——虽然临时变法，有伤道基，但却完全消除了“道侣可能背叛”的未来隐患，以元真魔帝的性格是绝对做得出这种事的。
熬鹰归熬鹰，也要先掌握自保的实力，哪怕被鹰啄一下也不能死才行。
对赵元真的辩解不置可否，燕裕只是淡淡说道：
“你会不会付诸行动，我能不知道吗？先不说这个，先把三术五咒的法门，与我说一遍吧。”
“三术五咒？”赵元真皱眉说道，“你学那个做什么？”
所谓“三术”，是指长距离高速移动的“神行术”，短距离腾转挪移的“登云术”，以及无视障碍进行位移的“穿墙术”。
至于“五咒”，则是润、炎、曲、象、冲的五行真字咒，每一咒都有独特的妙用。
然而，三术五咒在修真界里，差不多就像现代世界的加减乘除，属于那种“修道者人人皆会”的入门级法术，小贼专门提出来学这个是想干嘛？
燕裕见她面露迷茫之色，笑道：
“以这个世界目前的灵气含量，纵然学了那些足以移山填海的超强道法，你能用得出来吗？”
“赵元真，我劝你也好好练练三术五咒，至少在今年比什么都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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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府某处秘密军事基地。
梅映雪站在空旷的大厅里，一身道袍，闭目养神。
在大厅一侧墙壁的顶端处，数层厚厚的防弹玻璃之后，相关官员都已经到场了。
不仅如此，还有几个摄像头从多个角度拍摄，将数据从保密链路实时传往平京——那边有更高级别的人在看直播。
“梅道长。”墙角的广播喇叭发出声音，“您可以开始了。”
“好。”梅映雪睁开眼睛，淡然说道，“你们的世界灵气太过稀薄，很多道法我都无法运用，这里只能给你们演示一下‘三术五咒’。”
“这是神行术。”她的身形倏忽消失，随后又在大厅的尽头出现。
防弹玻璃之后，官员们个个面无表情，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
沉默半晌，江海巡抚陈天明才率先开口：
“都拍下来了？”
“拍下来了。”旁边的人连忙操作电脑，将拍摄画面慢放后于投影仪上播出。
通过慢动作回放，这次大家倒是看清楚了：梅映雪先是左脚跨出，随后右脚离地，接着整个人骤然提速，向前“飞”到大厅尽头，然后左脚落地，最后右脚落地，继续踏出几步，止住冲势。
单纯从动作来看，她只是简简单单迈出了一步。
但根据运动传感器的数据，她在迈步之后的速度，一瞬间就达到了16米每秒。
这种肉身几乎不可能达到的超级加速度，把大家的世界观和认知都给搞崩溃了。
“她……”江南知府刘振元努力定了定神，确认问道，“没有穿戴什么装备吧？”
“没有。”旁边有人立刻奉上安检报告，“她身上只有一件丝绸袍子，里面没有暗藏任何设备。”
“别忘了。”同知黄文清在旁边提醒说道，“有什么高科技装备，能让人一瞬间达到16米每秒的速度？而且她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先不急着下定论。”巡抚陈天明开口说道，“让她把三术五咒都演示一遍。”
毕竟有80年代气功热的黑历史摆在那里，所以对非自然事物的认定必须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能找出弄虚作假的痕迹自然最好，如果找不出来……
……就只能把人送到平京去，让首都的专家去研究了，反正江海府这边绝对不能下任何定论。
第六章 我燕裕从不记仇
“所以，你都学会了？”赵元真不可思议地问道。
“区区三术五咒，能花费我多少功夫？”燕裕神情轻蔑地说道，“这不是听一遍就会了？还是说你当初学了很久？”
“我……也没多久。”赵元真硬着头皮说道，“我学习三术五咒的时间跟你差不多。”
此乃谎言，实际上例如五咒之中最难学的“象咒”，当初的她就学了足足两天两夜。
“对了。”赵元真又试探问道，“尊师说以现在的世界灵气浓度，三术五咒是性价比最划算的道法对吧？”
“那什么时候才能有所变化呢？”
“大概一年后吧。”燕裕斜眼瞅她，“怎么，你等不及了？”
“真元回复太慢，只能用三术五咒，终归感觉有些不安全。”赵元真讨好说道，“这要是遇上大妖，怕是还手之力都没有。”
“灵气上限只支持三术五咒的世界，能出现什么大妖？”燕裕嗤笑说道，“现在的野生动物，连开灵智的都没有。”
“你也别操心那么多了。就算灵气上限提高，真元回复变快，也是梅映雪恢复的实力更多……还不速速上床来与我双修？”
“好的。”赵元真从沙发上爬起身来，将那些隐秘不可告人的心思藏在了心底。
先继续曲意逢迎，麻痹这小贼的警惕心。待时机到来，往日我受过的种种屈辱，要他给我跪着全尝上一遍！
不，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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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过去。
次日，燕裕照旧来到学校，继续刷高考题目。
如果说睡眠是对身体和精神的恢复，那么修行就是对身体和精神的“充能”。
和赵元真打坐双修炼气了一整个晚上，燕裕不仅没有半点困意，反而感觉神采奕奕，仿佛足足睡饱了十二个小时似的。
可惜，高三走读生的日常太过无聊，尤其是早已知道不会参加高考，做这些卷子就显得更加没有意义了——仅仅只是为了不引人注目而已。
照例提早做完卷子第一个交卷，燕裕来到走廊外边，无聊地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燕裕同学。”旁边响起陈灵韵带着笑意的清脆声音。
燕裕带着“怎么又是你”的不爽神情转过头去，就看到这个身高1米56的娇小女孩，脸上是盈盈的甜美笑容，似乎丝毫没有因为昨天被耍而生气。
“我让人查了‘孙子仪’这个名字。”陈灵韵微笑说道，“只查到了某个高一生叫这个名字，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我之所以使用假名。”燕裕开口说道。
陈灵韵礼貌地闭了嘴，意思是“我洗耳恭听”。
“是因为我不想告诉你真名。”燕裕严肃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陈灵韵眯起眼睛，继续笑道，“不过我呢，如果是感兴趣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那你现在已经打听到了我的名字。”燕裕点了点头，“满意了？”
“还不够。”陈灵韵笑意盈盈地盯着他，“我有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先不提她有什么预感，前世非常熟悉她的燕裕，现在已经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了。
“我觉得你认识我。”陈灵韵笑眯眯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似乎认识我，但是他在故意假装不认识。”
“后来的带路过程证实了这一点：你对我表现出了冷淡的态度，还刻意使用了假名，但根据你班上同学的说法，燕裕同学并不是什么冷漠、孤僻、刻意排斥社交的类型，也就是说你是认出我之后才选择刻意疏远我。”
“首先，我觉得单纯凭借预感来判断，是一件很不靠谱的事情。”燕裕颇为无奈地说道，“你难道是靠预感来解你的奥数题目的吗？”
“其次，就算我们曾经见过，那又怎么样？我身上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值得你刻意来接近我吗？”
“你说的第一点。”陈灵韵的笑容依然标准到刚好露出八颗牙齿，但里面似乎多了几分开心的意味，“我不需要绝对靠谱的预感。完全被解开的奥数题是很无聊的，只有不知道答案的谜题才有探索的意义。”
“至于第二点，答案我已经说过了。”
燕裕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立刻意识到她指的是之前说过的“如果是感兴趣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你看。”见他脸上表情微变，陈灵韵笑得更开心了，“你能迅速理解我话里的潜台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目前想到了两种可能：一是你和我属于同一类人，我们有着同样的智力水平和思维模式，但我稍微了解过你之前的各科成绩，感觉可能性不大。”
“第二种可能，就是你不仅早就认识了我，还和我相处过很长时间，因此培养出了足够的默契。”
“可是我能确定我从未见过你，也没见过和你有类似性格的人，更没有什么旧友突然失踪然后整形之类的可能，所以你为什么会如此的……熟悉我呢？”她缓缓将上身凑近过来，盯着燕裕的双眼，精致漂亮的脸蛋上带着灿烂的假笑。
燕裕感觉有些烦躁：这屑女人！
你好奇心那么强烈干嘛！
不过燕裕心里更清楚的是，自己确实引起了陈灵韵的兴趣。之后再怎么伪装辩解，也只会让她更有乐子而已——这屑女人是个纯度100％的乐子怪，看待身边的人就像是看待玩具，绝对不能顺着她的思路去走。
呵呵，既然你非得自讨苦吃，那我就跟你玩玩吧。
“好吧，我承认。”燕裕露出“我还是招供吧”的神情来，无奈说道，“信不信由你，我其实……是你未来的老公。”
“哦？”陈灵韵扬起嘴角，丝毫没有被占口头便宜的愠怒，“那你是重生者，穿越回到了过去？还是从什么地方看到了未来？”
“这不重要。”燕裕摆了摆手，“重要的是，你现在心里想着的是，‘我肯定是在骗你’，‘因为你的婚姻决定权在你父亲手里’，‘而我没有任何被你父亲看上的价值’。”
“嗯，很合理。”陈灵韵笑着点头，“不过哪怕你能猜出我现在的心思，要用这个来说服我还不够。”
“那我们来说一件只有你自己知道的事。”燕裕看看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说道，“在你六岁的时候，曾经养过一只流浪猫——在你家别墅后面的小花园里。”
“你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彻底掌握了这只猫的行为模式，包括何时进食，何时睡觉，何时讨好主人。而后你对它完全失去了兴趣，对它不问不顾，将喂养的工作丢给了阿姨。接着一周后，那只猫跑掉了，再也没有回来。”
“你的父亲安慰了你，你笑着说让它去吧，你本来也不怎么想继续养它了。但实际上你很生气，你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那是你第一次内心失态，因为你不能接受那只猫主动抛弃你这个主人——虽然是你冷落它在先，但你不允许它擅自离开你，你决定将这仇记一辈子。”
陈灵韵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的眼睑微微下沉，眼神里有些晦涩的阴暗，温和的语气却丝毫不变，笑着说道：
“很有意思……嗯，我确定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当时我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所以，你可以多说点我们在未来，是如何相识并相爱的吗？我对此倒是很感兴趣。”
“你对这个感兴趣吗？”燕裕露出愉悦的笑容来，“太好了，因为我不打算告诉你。”
“什么？”陈灵韵睁大眼睛，惊讶笑道，“你不是我未来的丈夫吗？”
“没错。”燕裕露出同样温和的笑容，柔声说道，“但这辈子啊，我不打算和你在一起了。”
“就像那只猫一样：你已经被我甩啦，小灵韵。”
陈灵韵的假笑迅速从脸上完全褪去，只剩下阴暗的、冰冷的微怒神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视着他。
“哎呀，对对对对！”燕裕越发愉悦起来，拍手赞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个表情！你知道吗，小灵韵，我也很喜欢你平时那高高在上的、看谁都像是在看傻逼的礼貌假笑，但是我更喜欢的还是你这绷不住笑容彻底黑化的表情！”
“哈哈哈哈！真是让我百看不厌！”
第七章 我燕裕做好事不留名
放学后。
陈灵韵坐在汽车后座，脸上一反常态地没有任何笑容。
女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她一副沉思的表情，忍不住出声说道：
“小姐，是学校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陈灵韵抬起头来，重新露出标准的、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礼仪式笑容：
“没什么，刘姐。”
“只是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哦。”女司机不经意般问道，“是有趣的人，还是有趣的事啊。”
“你是打算跟父亲汇报吗？”陈灵韵笑着问道。
“那就要看是什么事了。”女司机回答说道，“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当然也不会去打扰他。”
“这样啊。”陈灵韵若有所思。
脑海里浮现出燕裕那可恶的脸，她忽然就心血来潮，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灿烂的笑容：
“应该不算什么重要的事吧，刘姐。”
“我只是可能遇到喜欢的人了。”
方向盘抖了一下，震惊失神的女司机赶紧将它回正，随后努力镇定下来，颤声说道：
“呃……小姐，你在开玩笑对吧。”
“我倒希望是在开玩笑。”陈灵韵的笑容更加灿烂，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芒。
仿佛孩子看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
————————
燕裕回到出租屋里，赵元真连忙迎了上来。
“今天倒是有人在外面敲门。”她神情殷勤地说道，“说是来收什么……‘呜咽费’？”
“你没有开门吧？”燕裕冷淡地挑起眉毛。
“没有。”赵元真谄笑说道，“我只是准备好了曲咒，打算等她强闯进来，就直接打杀掉。”
“不过她敲了会门，发现没人回应，就走了。”
“嗯。”燕裕的目光扫过客厅，确认问道，“你平时都在家里做什么？”
“呃……”赵元真心说你不是能掐会算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哦，懂了。明知故问，测验我是否诚实，真是狡诈多端的小贼！
她默默在心里记下这一笔账：
“……今日燕裕小贼故意寻衅诘问，刁难于我。此仇权且记下，来日若是翻身为主，定要叫他为奴为婢，肆意刁难凌辱，以报此仇！”
“我上午打坐吐纳，回复真元。”赵元真心中暗恨，面上却老老实实说道，“下午看了一会儿那个……电视。”
这妖女还学会看电视了？燕裕心中暗自警惕。
这台电视，据说是上个租客留下来的，房东也懒得将其弄走，没想到如今却成了妖女了解外面信息的渠道。
这妖女懂得越多，就越不好诓骗控制……我是说，就越不好引她向善，对她的成长颇为不利。
但若是现在将电视机给搬走，又显得太过刻意了。堂堂术算大能的徒儿，居然会害怕她看电视？实在是有损逼格。
嗯，索性就让她看吧，摆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让她继续疑神疑鬼。
“那你都看了些什么？”燕裕在沙发上坐下，从容问道。
“我看了一个民间戏，叫什么……《妻子的谎言》。”赵元真干笑说道，“虽然描写的是凡间俗妇的家长里短，但胜在剧情起伏转折，每每都让人意想不到，还算是有点意思。”
燕裕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妖女看的所谓“民间戏”，其实就是针对家庭妇女的午间肥皂剧。
很不对劲。这魔门妖女素来凶厉好杀，哪怕是看电视剧，也应该看那些血腥恐怖的题材……哦，这种剧过不了审，那没事了。
总之，肥皂剧没什么信息量，也就用来打发一下时间，倒是不必担心太多。
“燕裕，今天尊师可曾有所吩咐？”赵元真询问说道。
“没什么吩咐。”燕裕摆了摆手，“师父他老人家在忙，没和我联系过。”
“这样啊。”赵元真满腹狐疑，心想究竟是真的没有联系，还是联系内容不能让我知晓？
燕裕一瞅她笑容僵硬，就晓得这妖女肯定又在起疑心，悠悠说道：
“就算有吩咐下来，以你这还未恢复完全的修为，又能帮得了他老人家多少？别忘了，你现在连这扇门都出不去！出去了就被人发现，然后那梅映雪找上门来，飞剑给你唰唰两下，大好美人就要香消玉殒咯！”
“知其不可为而仍愿为之，方显我心中诚意。”赵元真闻言也不羞恼，反而一本正经地表忠心道，“我如今虽然修为大损，但若是尊师有令，别说是去迎战那梅映雪，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毫不迟疑，何惜此身！”
“你这马屁也拍得太假。”燕裕不屑一顾地说道，“若是那梅映雪负剑站在门口，你怕是早就跳窗逃了，还什么尊师有令……”
话音未落，外面便有人敲门了。
燕裕迅速站起身来，看着房门，随后又转头看赵元真。
只见这妖女同样瞪大眼睛，如惊弓之鸟般望向门外，双手扶住旁边的窗框，一只脚已经往窗台上踏去。
燕裕赶紧摇了摇头，又用手往床底下一指，意思是“滚床底下去”。
赵元真连忙就地一滚，骨碌碌地就进了床底。燕裕从里头打开房门，就看见两个制服叔叔站在门外，说道：
“查暂住证……这屋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对的。”燕裕点头说道，同时让开半个身子，让整个房间在门外两位叔叔的视线里一览无余。
厕所和厨房的门是开着的，可以清楚看到里面没人。
房间里唯一能藏人的就是床底和大衣柜，但查暂住证可不用搜柜子、看床底，那样反而太过刻意了。
两位制服叔叔交换眼神，上面给的说法是“罪犯极其穷凶极恶，会杀掉藏身处的居民”，所以他们的任务其实是假装查暂住证，实则主要是排查辖区内的每一个居民住处，确认没有人悄无声息地死在家里。
至于搜柜子什么的，容易引起和居民的纠纷，所以除非有明确的目击报告或者线索指向，否则不可能每一户都这样搜过去。
“学生证……你是高三学生？一个人住？”
“对。”燕裕点头说道，“今年高考，刚在复习呢。”
“哦。”制服叔叔点头表示知晓。
高三生可是强力Buff，谁敢打扰高三生的复习，家长可是要来跟你拼命的。
再次确认学生证没有问题后，两位制服叔叔便转身离去。
燕裕重新关好房门，心中并无任何紧张情绪。
说实话，哪怕是对方进来后直接趴地板上看床底，只要赵元真耗费残余真元，施展那隐身术，也能叫对方看不到任何异样。
不过这次搜查还真是宽松啊，和前世那搜山检海的大场面完全没法相比。
仔细想来，倘若赵元真如原时间线上那样，选择附近找房子躲藏顺带杀人灭口，等尸体出现之后，严重性就会立刻上升好几个等级，最后变为搜山检海也不为过。
好在自己这次及时赶了过去，将妖女降服并捡回家里教育，不仅救了几条原本枉死的无辜性命，也为社会节省了宝贵的基层治安人力。
唉，我这个人就是喜欢默默为社会奉献，不留姓名也不求回报的——纵然妖女凶厉，为国为民，我也豁出去了！
燕裕志得意满地回过身，就看到赵元真从床底滴溜溜地滚出来，袍子上、脸上、手臂上全是灰尘。
“去洗干净吧。”他露出了温柔宠溺的笑容，轻声说道，“若是留了半点灰尘在身上，你今晚就给我睡厕所里去。”
第八章 重樱盗宝记
3月25日，周六。
燕裕从床上爬起身来，淡定地看了一眼手机闹钟。
备忘录上写着“钱塘江潮”四个字。
他默默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只听见床上的赵元真突然问道：
“今天是周六，你不是那个……不用做功课吗？”
燕裕顿时心中暗惊：这魔门妖女来这里不过三日，如今居然连“周末放假”都知道了！比很多私企老板都要聪明！
“师父让我外出办点事情。”他在门口处穿好鞋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我能跟着去吗？”赵元真眼睛一亮。
“你不怕梅映雪了？”燕裕扭头哂笑问道。
提到梅映雪，赵元真果然立刻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悻悻说道：
“那……那你可得早点回来。”
燕裕冷笑一声，也不戳破这妖女的虚情假意，径自出门乘地铁去了。
他要去钱塘江观潮。
在原本的时间线上，也就是今年的3月25日，发生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有两名重樱国的游客，在钱塘江观潮时不慎落入水中，半小时后被当地巡捕组织人力救了起来。后来这事还作为重点表彰的案例，上了《2727白银眼》新闻节目。
等到5月初，钱塘江某次彻底分潮，露出下面的倒层塔后，官方才晓得那两名“重樱游客”其实是民间阴阳师，因为从古籍里找到了些许资料，才远道而来窃取秘境重宝的。
人家潜入潮底秘境，取了重宝而走，浮出水面时看见江上巡捕乘船而来，都已经准备动用武力顽抗了，结果反而被当做落水外国游客救起来，送去医院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连医疗费用都走了公账报销……这怎么说呢？
除了“咱们对外国人素来热情好客”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好话了。
要让燕裕评价的话，人家外国游客远道而来，去江底探访名胜古迹，你巡捕坐船过去硬生生把人家给捞出来，这也太过于失礼了——就应该让人家在江底欣赏美景，爱待多久就待多久，这才符合我们热情好客的民族传统嘛！
维护国际形象，还是得靠我来！
5号线地铁车厢里站满了人，燕裕左顾右盼找不到座位，也只能寻个手环拉住，另一只手熟练地摸出手机，开始看小说。
转2号线，再转9号线，然后是城际铁路，最后是332路公交车，全程将近3个小时，等抵达海平观潮公园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了。
在附近的西川拉面店里，点了一碗18元的牛肉拉面，上面只有薄如蝉翼的几片牛肉。老板的刀功真是惊人啊，取肉的时候估计那牛都不带痛的，贴个纱布就能把伤口盖住了吧。
燕裕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面，感觉心里的熊熊战意已经燃烧起来。
花了我一个上午，还吃了顿糟心的午饭，这次要不把你们留在江底好好款待，我就回去自抽道侣三个耳光！
来到观潮公园，燕裕双臂倚着栏杆，眼神里满是热情好客之意，看路过的行人看谁都像是重樱游客。
只是他的目光终究没法辨认国籍。直到下午1点左右，钱塘江的潮水才开始汹涌起来。
不远处，两名戴着遮阳帽，背着大背包的重樱国游客，同样正在观察着大江潮水，并且压低声音用重樱语交谈起来：
“田中桑，还要等多久啊？”
“不要着急，大石桑。根据我祖先留下的记录，要等到午时三刻，这钱江潮水才会中分，露出下面的倒层塔来。”
“你那记录真的没问题吧？”
“当然了，这记录在我家代代相传，成文时间可以追溯到后奈良天皇年间，那时正是国内大量和寇肆虐明国之际，我家里还有祖先从明国掠夺的青瓷呢！”
田中太一盯着汹涌海潮，继续说道：
“据说我家祖先最后一次从钱塘江口入寇，午时三刻突然潮水中分，有倒层塔于潮水里突然现身，惊得众人连忙调转船头。后来才晓得那是吴越王钱俶为镇压海潮，请高僧专门督建的双塔之一。‘陆上六合塔，潮下六分塔’，这潮水下面的就是六分塔！镇压海潮的阵眼枢纽！”
大石茂夫沉默片刻，说道：
“末法时代绵延至今，西湖畔的六和塔里早已空空如也，田中桑又凭什么断定六分塔中的重宝，未曾被陆国古人提前掠走？”
“便是被人提前掠走，你我也只是时间精力白费罢了，并无任何实质损失。”田中太一不以为然，“但若是重宝还在，再加上如今陆国对灵气复苏之事尚不知情，你我有很大概率能带其混过海关，回到国内！无尽的声名财富，到时候自然滚滚而来！”
“……说的也是，那我便与你赌这一把。天照大神在上，奉见神馔，赐我吉运！”
大石茂夫双手轻拍三下，闭目低呼天照之名。
午时三刻倏忽而至，只见钱塘江潮越发汹涌，潮水白若匹练、亮如霜雪，忽地分开冲刷两侧堤岸，露出中间灰蒙蒙的石制建筑轮廓来。
就是现在！两人眼睛一亮，飞快地扒过护栏，在周围游客惊恐的注视下，跃入水中。
两百米之外，目光骤然锁定两人的燕裕，眼神迅速犀利起来。
找到你们了！
他同样翻过护栏，一跃而下，落入水中。
————————
灵气复苏虽然是全球推进，但其实来的顺序也并不相同。
根据后世的溯源研究，应该是和传统文化的认知模因有关——简单地说，就是传统历史文化氛围越浓厚的本国社会，灵气复苏的来临就越迅猛。
某种意义上，这灵气复苏本身也算是唯心驱动了。
陆国因为梅映雪穿越过来的缘故，其实早早就接触到了灵气复苏本身，但因为“船大难掉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别又是气功热吧”等等各种原因，反应上其实还是慢了半拍。
重樱盗宝这件事情，无疑给了还在混乱状态的上层一记重击，就像是珍珠港的虎虎虎那样，迅速就将反对者的声音给强行压灭了。
然而，即便这事儿确实有正面意义，燕裕也不打算让它发生。
原因很简单：藏在潮底的六和塔内，被古时吴越王用来镇压钱塘江潮的宝物，唤作“天河定底神珍铁”，乃是昔日大禹治水时所铸。
这玩意被重樱阴阳师盗走后的几年里，钱塘江潮的烈度飞快上涨，不仅海平县首当其冲遭害，连带整个江南织造平原都受到威胁，最后不得不强行拦海筑坝，才将江南织造平原勉强保住。
燕裕在潮水中飞快下落，看着远处那奋力游向倒塔的两个身影，脸上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两位国际友人暂且留步，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第九章 招待国际友人
“田中桑，有人跟在后面。”
“等进秘境后再做掉他。”
………………
在靠近倒层塔的位置，燕裕穿过波光粼粼的水膜，随后稳稳地落在河床上。
这六分塔秘境，被开辟出了一个单独的小洞天，里面有空气可以呼吸，重力也在正常范围。
燕裕再次看向前方，那两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视线快速扫过四周，只一遍，秘境的大致地图立刻从脑海里被绘制出来。
这周围是江底环境，没有多少遮蔽物，对面那两个阴阳师八成是察觉到自己跟在后面，所以进入秘境后抢先一步冲进倒层塔了。
燕裕心中冷笑片刻，将神行术运转起来。
走也！
百米之遥，如方寸间倏忽而过，他已经来到倒层塔的底部。
这六分塔上重下轻，尖头插入泥土之中，入口却在宽阔的塔顶之上。
燕裕以神行术冲到塔底，迅速又切换到登云术，双脚在空中连点几下，整个人如反重力般向上升去。
冯虚御空，扶摇而上！
塔顶的门洞边缘，大石茂夫双手掐诀，其右边眼睛已变得通红，乃是重樱秘法“先读之术”，望远如观近，洞微若观火，此时已将燕裕身形牢牢锁死。
“是陆国的万里神行术和乘风登云术。”他声音颤抖喊道，言语里有些难掩的焦躁，“田中桑！来人是正儿八经的修道士！大概率是陆国军方出身！”
“管他军方不军方！”田中太一双手从腰间抽出符纸，发狠叫道，“只要叫他死在这江底之下，谁管他什么出身！”
“去吧！镰鼬！”
他手中的符纸无风自燃，迅速化出一只白色小鼠，裹挟利风由上而下，双手利爪如刀刃般雪亮，杀向那施展登云术的燕裕。
见那白色小鼠御风而下，杀机毕露，燕裕立刻心里有数。
啊，是宝可梦玩家……不是，是驭使式神的阴阳师。
灵气复苏之后，重樱的阴阳师有许多流派，其中“式神流”属于那种前期容易，但后期上限较低的流派。
原因无它：只要驭使的式神死掉，阴阳师的战力就废了一大截。
燕裕落在倒层塔边缘的反檐下，再次用力向上蹬起，空中已经散去了登云术，转而飞快掐出道诀。
“是炎咒！小心！”大石茂夫用先读术读出燕裕正在施展炎咒，连忙高声提醒同伴。
凭空腾起的熊熊火焰，正好拦在镰鼬的必经之路上，以至于这白色小鼠畏惧高温的野兽本能发作，高速移动的过程中强行收住冲势。
随后便在空中突然爆炸开来，鲜血和白毛簌簌而落！
“冲咒！”大石茂夫惊恐喊道，“他借助炎咒火光，遮掩道诀手势，暗地里切了冲咒！”
“混蛋东西！”田中太一没好气地骂道，“你能不能报的快点！”
自家的式神镰鼬一个照面就被斩杀，可把他心疼得不行。
大石茂夫却未反驳，脸色惨白，心中已经暗自萌生去意。
润、炎、曲、象、冲，陆国的五行真字咒，在他家传史料里也有记载。
用起来其实不难，难点在于修行者同时只能施展一个法术。
因此，如何将这五咒连贯组合起来，形成行之有效的战术，才能凸显修行者的水平高低。
对方的这套二连招，是先施展火行炎咒来吓阻镰鼬。
式神停止进攻的瞬间，对面也停止催发炎咒，并且趁着火焰即将散去的瞬间，将体内的行气路线切换到了金行冲咒。
射出的金行锋锐之气被残余火焰遮掩。火光散尽的一瞬间，冲咒正好从中穿过，才不至于和炎咒互相冲撞抵消，又能叫镰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直接命中击杀！
这兔起鹘落之间的变化背后，是对招式衔接时机的完美把握。
更不用说，对方此时还在浮空失重状态，能在视线同样被火焰阻隔的情况下，精准地用冲咒盲射命中火焰对面的式神，得有多强悍的眼力和反应速度才能做到？
此人必然是陆国军方的修行者，而且肯定还是最强悍的那一批精英——说不定还是从空军飞行员转役过来的！
而他和田中太一都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只是重樱的民间阴阳师而已，如何能跟这种军方人士抗衡？
“田中桑！”见田中太一还在摸符纸，大石茂夫连忙说道，“我们先下到塔里，然后再埋伏他！”
田中太一思忖片刻：“好！”
他没有大石茂夫的“先读术”，此时未曾察觉到对方那两招衔接之间的精妙，只是觉得能在一个照面就杀掉他的镰鼬，来犯之敌恐怕非等闲之辈，能避免正面对敌自然最好。
燕裕施展乘风登云术，几个兔起鹘落之间，便沿着倒层塔的反檐攀上最顶层，心知两位国际友人已经躲入塔内，脚步却是毫不停歇，迅速顺着门洞进入塔内。
从室外骤然进入室内，光线的变化让他的视野骤然一暗，还没完全适应过来，耳边已经响起低啸的风声。
田中太一的另一个式神，乃是青面獠牙的“夜叉鬼”，手持锋利的钢叉埋伏在门洞的阴影里，趁着燕裕刚刚踏入塔内，便悄然扇动翅膀从后方欺近，钢叉迅疾而狠毒地刺向他的脑后。
只听得叮的一声，那钢叉在离目标几寸之处突然止住，任凭夜叉鬼如何低吼咆哮，却是仍然不得寸进。
燕裕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就将钢叉锐利的尖端轻松抵住。
他的手指表面散发着灰蒙蒙的光芒，仿佛山岳深处的坚硬巨岩。
象咒，施咒者刀枪不入，水火难伤。
田中太一再次抽出三张符纸，拼尽真元用力催动起来，命令夜叉鬼全力进攻。
他深知土行象咒虽然无敌，但对真元的消耗同样夸张，对方不可能一直维持刀枪不入的状态。
大石茂夫则是抽出苦无，迅速施展影遁之术，化为一团难以察觉的阴影，消失在了燕裕的视野里。
……影遁之术，这人居然是个忍者。
燕裕不慌不忙，右手突然变指为爪，灵活地抓住钢叉没有开锋的柄处，左手闪电般变幻道诀。
曲咒，施咒者力大无穷，如青松破开山岩。
在他骤然增幅的力气之下，夜叉鬼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被燕裕拽着钢叉一个“过肩摔”，正好砸中了影遁而来要偷袭他的大石茂夫。
看得远处的田中太一瞠目结舌：影遁之术施展之时，不应该是视觉隐形的吗？
为什么他能发现大石茂夫的位置啊！
夜叉鬼砸中大石茂夫，一人一式神被力道撞飞出去。燕裕右手再次并起剑指，冲！
金行的锋锐之气如子弹般射出，飞快贯穿夜叉鬼和大石茂夫的身体。
前者骤然炸开成碎片，后者则是胸口出血，捂住伤口踉跄后退半步，身体立刻被火焰吞噬了。
却是燕裕在施展冲咒之后，无缝衔接又放了个炎咒。
熊熊火焰在大石茂夫的背后腾起，而他此时被冲咒的劲力打得身体失衡，不住后退，正好一头撞入炎咒范围，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
大石茂夫化作火人，在灼烧痛苦之下慌乱挣扎，凄厉嚎叫着倒地乱滚。
田中天一连续失去两个式神，也终于认清敌我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吓破胆般惊叫一声，竟是直接抛下同伴，没命地往下层逃去。
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啊！
五行真字咒不能同时施展，这是铁律！
一个人的体内，怎么可能同时运行两种真元路线？
对方那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剑气带燃烧”，其实是通过在极短时间内“施展冲咒”、“中止冲咒”、“施展炎咒”来实现的。
考虑到两个咒术的真元路线截然不同，能做到“无缝切换”的水平，只能说这家伙已经把五行真字咒练到如呼吸般不假思索的程度了。
这样的家伙，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啊！
田中太一肝胆俱裂，屁滚尿流地连续逃窜数层，只感觉后背突然一痛，身体已经被冲咒所贯穿。
随后视野同样被腾起的烈火所包围了。
第十章 自我封印
随意将现场处理一番，燕裕终于离开秘境浮出水面，很快有巡捕驾船过来，确认身份。
得知他并非落水的重樱游客后，巡捕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将他拉到船上，安排人送到岸边去照顾。
钱塘江观潮这边年年都有游客意外落水，大家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看巡捕们如此敬业，燕裕也不忍心告诉他们，两位国际友人已经在钱塘江底睡下了，以免他们因此难过自责。
唉，我这温柔的性格，什么时候能够改改啊？
浑身湿漉漉如落汤鸡的燕裕，在附近的超市储物柜里取回手机，然后默默上了公交，转地铁，再转地铁，完全无视周围乘客的诧异目光。
回到小区，上楼，钥匙开门，回到家中，只见客厅里的赵元真解除了隐身术，看她神情明显松了口气。
“你总算回来了。”她露出讨好的笑容来，试探问道，“此行可曾顺利？”
“哼。”燕裕将房门从内侧反锁好，冷笑道，“你说呢？”
他从裤袋里摸了几下，摸出个鸡蛋大小的银白色石头来，随手丢给了赵元真。
“这是什么？”赵元真迷惑问道。
“天河定底神珍铁。”燕裕回答说道。
赵元真双手一抖，差点没把这东西摔了，颤声问道：
“是远古大禹治水用的那个天河定底神珍铁吗？”
“嗯。”燕裕点头说道，“有两个宵小之辈在图谋这玩意，我奉尊师之命将其除去，这是我从秘境里捡的备用材料。”
赵元真：………………
尊师！您这徒儿是去哪里捡的，我也去逛一下可以吗？
天河定底神珍铁，这玩意哪怕是在她出身的修真界，也是最稀有的天材地宝那一档。
因为它们绝大多数都被用于镇压水脉泉眼，一旦被取走就会引发洪灾，进而产生极其恐怖的业障孽力，所以大家都不怎么敢碰。
极少数能在修士之中流通的，主要还是某些水脉秘境之中存留的“备用材料”，远古大禹特意留下“以备不时之需”的——概率应该不算高，反正赵元真从未在坊市之中见过，估计是直接跳过公开贩卖环节，被名门大派私下秘密收购了。
她眼巴巴地盯着手里的神铁，只听见燕裕又问道：
“拿这玩意给咱们各做一具傀儡，够用吗？”
“够了够了！”赵元真忙不迭地点头，“这天河定底神珍铁乃是奇物，可大可小，可轻可重，我只取二两做傀儡之心窍，就能教傀儡有千钧巨力，堪比炼体修士之威。”
“多余的天河定底神珍铁，我可以用秘法熔入凡铁之中，铸就傀儡周身骨骼，从此不惧任何水行术法……”
“打住！”燕裕终于忍不住了，骂道，“败家娘们！此等天材地宝去做傀儡，合该用其他天材地宝来配，你脑子进水了掺什么凡铁！”
赵元真瞠目结舌，半晌才争辩说道：
“哪来那么多天材地宝，做一具完整的傀儡！”
“你弄不到，不代表我弄不到。”燕裕双手抱胸，傲然说道，“你且先以之为心窍，其余部件用凡俗材料补上，做成傀儡再说。”
“后续弄到新的天材地宝，便将原本的凡俗材料部件给换掉。至于什么‘磨成粉末，混入凡铁’，属实是愚不可及，以后休要再提！”
赵元真也是大吃一惊，这小贼好大的口气！
便是牵丝门的太上长老，所操傀儡的周身材料，最多也就一成左右能算得上是“天材地宝”，而且基本都是和凡俗材料混搭，以求尽量发挥最大实力。
听这小贼的意思，好像是要打造一具完全由天材地宝组就的傀儡？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她虽然有心嘲讽几句，但想到这小贼背后有大能师父撑腰，也只能暂且忍气吞声，在心里默默记下：
“今日小贼去寻了天材地宝给我做傀儡，还羞辱我是败家娘们。此仇权且记下，他日若我起势，定要反过来将他狠狠羞辱，叫他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嗯，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管了，他羞辱我总是事实吧！此仇不报，我不姓赵！
见赵元真阴晴不定，燕裕哪里不晓得她又开始“喜怒无常”了，冷笑说道：
“你又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东西？”
赵元真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媚笑辩解说道：
“你我同为道侣，本就该互相扶持。这次又带了天河定底神珍铁回来，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怨你恨你呢？”
“我可没说你在怨我恨我，你这是不打自招哇！”燕裕顿时怒极反笑，伸手将赵元真的两侧脸颊扯住，如橡皮泥般粗暴揉捏起来，“好一个养不熟的魔门妖女！我给你带天材地宝，做你道侣，助你双修，给你提供庇护之处，财侣法地哪个缺了你的？你居然还敢记我的仇！”
“窝不似！窝没有！窝冤枉啊！”赵元真被他扯住脸颊，连话也说不清楚，只能眼角含泪，叽咕叽咕，含糊不清地哀叫求饶，脖子到耳根全都红了。
这魔门妖女的脸皮手感可真好，不仅吹弹可破，稍一用力就白里透红，以至于燕裕本来没想过多惩戒她，此时也忍不住多捏了几下。
赵元真总算挣脱魔爪，心里是又气又恨又恼，但想到这家伙会算自己的心思，也不敢继续腹诽诅咒他，只是用力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蹬掉拖鞋爬上床去，整个人钻到被子里面去了。
你仗着有师父撑腰，就可劲地欺负我。我拿你没办法，我躲起来还不行吗？
见元真魔帝选择缩卵，燕裕痛快地长笑几声，去卫生间里洗澡了。
等他洗完了澡，换上干爽的衣服出来，就看见电视机正在播放，赵元真如乌龟般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口在偷偷看电视。
见卫生间的门被推开，她立刻嗖的一声，再次蒙头缩被子里，又不出来了。
自我封印，玄武秘法！
燕裕自然不会被这妖女的小动作迷惑，因为他深知元真魔帝本就欺软怕硬，此时是因为自认势弱，才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来。
若是让她发现真相，这魔门妖女必然獠牙毕露，凶态尽显，吃人都不吐半根骨头……总之你尽管柔弱清纯，我要心软半点就算我输！
燕裕将电视机给关了，然后坐在床边摸出手机，想看看“钱塘江观潮落水的重樱游客”有没有上新闻。
结果新闻没找到，倒是有人在加他的好友，头像是个活泼可爱的简笔画卡通小狗，备注是“陈灵韵”。
燕裕眉头一皱，这屑女人想做什么？
他狠狠点下拒绝。
过了片刻，新的好友申请又来了。
拒绝！
拒绝拒绝拒绝！
燕裕全部点了拒绝，陈灵韵也是锲而不舍，一连给他发了二十几个好友申请，搞得他也有些没脾气了。
算了，先通过吧。
【陈灵韵】：燕裕同学的好友可真难加呢！
【以德服人】：抱歉，我装了防骚扰插件，可能是插件把你当做卖茶叶的，自动点了拒绝申请。
【陈灵韵】：原来还有这种插件，能给我也发一个安装包吗？
手机对面，陈灵韵笑得花枝乱颤，连眉眼都变成了弯弯的月牙。
第十一章 江海府减大分
陈灵韵是一个乐子人。
自从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她的感官天生就比常人更加敏锐，这使得她比任何人都渴求快乐。
但她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也是极强，以至于经常迅速掌握了一项新内容，随后对它彻底失去兴趣——就像是完全被解开的填字游戏，完全被复原的魔方，已经没有任何乐子了。
她的人际关系也是如此。
从小到大，所有她认识的人——确切地说，是526个人——每认识一个人，陈灵韵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轻而易举地记住对方的姓名、性格、兴趣爱好和思维模式，最终将其绘制成详细的“人格画像”，储存在她脑海深处的“记忆信息库”里。
再然后，这个人对她而言，就像是写满了答案的数学题。对方听到什么话语会如何回答，遇到什么情况会作何反应，全部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就像是嚼碎的甘蔗渣般，索然无味。
“所以啊，燕裕同学……”
“如果你真是我未来的老公，那应该不会让我太快厌倦的，对吧？”
另一边的出租屋内。
燕裕有些无聊地躺在床上，旁边亮起的手机屏幕里，陈灵韵已经锲而不舍地发了十几条信息了。
这屑女人……我记得前世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缠吧？
【以德服人】：你究竟想干嘛？
【陈灵韵】：我想知道，今生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是因为前世的我欺负你了嘛？
【以德服人】：欺负？你以为你做得到吗？前世的你，可是被我欺负玩弄到哭着求饶，还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哦！
【陈灵韵】：呵呵。
这屑女人！燕裕顿时拳头硬了。
【陈灵韵】：所以这次选择跟我分手，是因为心怀愧疚咯？
燕裕将手机丢在旁边，决定先晾她一晾。
【陈灵韵】：喂，怎么不说话啦？
【陈灵韵戳了戳你】
【陈灵韵】：再不说话，我就要去你家找你了哦？
【陈灵韵】：你好像是高三走读生吧？既然如此，肯定是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了。江南附中是要求走读生登记家庭住址的，我估计你应该不会在这上面作假，这样的话只要拜托教导主任，就能查到燕裕同学的地址了哦。
看着桌子上不停跳出新消息的手机屏幕，燕裕眼角微微抽搐。拜托教导主任……其他人我不相信，但这屑女人确实是有能力编织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把成年人骗得团团转的。
【以德服人】：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想干嘛？
【陈灵韵】：我感兴趣的事情呢，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陈灵韵】：燕裕同学，我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要和你虚心求教哦~
【陈灵韵】：如果你现在有空，陪我出来走一走吧？
【陈灵韵给你发来一个地址定位】
燕裕顿时一个激灵，因为对方发来的地址定位就在小区外面，离自己只有700米的直线距离。
不不不不不，我租的这个小区全是回迁安置房，租金特别便宜，所以租户自然也多，她应该只是根据这个猜的……她不会真的去找教导主任，把我的居住地址搞来了吧？
……要不搬家吧。
燕裕又看了一眼裹在被子里的赵元真，心想要是这魔门妖女被屑女人给发现，那可就真要有大乐子了。
算了，先出去应付一下。
叮嘱被子妖女不要出被子后，燕裕便换了衣服下楼去，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处置对方。
在小区外的一家奶茶店门口，他看到了身着常服的陈灵韵，站在其他等候出茶的顾客们之中，颜值仿佛鹤立鸡群。
她的下身是灰色的百褶裙、帆布鞋，上身则是简单的白色衬衫，衣领和袖口都有精致的蕾丝装点，领子下面用丝带打了一个简单的领结——记得这屑女人一直很喜欢蕾丝、领结、胸针之类小巧又精致的玩意儿。
头发是清爽的脑后单马尾，相貌也是少女特有的甜美可爱，配上她那训练过的标准微笑，仿佛是从校园恋爱剧里走出来的“初恋脸”女主角，但只有燕裕晓得她那美少女的外表下面，藏着一个多么污浊、腹黑、肮脏的小恶魔灵魂。
“嗨！”陈灵韵很快捕捉到了燕裕的到来，带着灿烂的笑容冲他挥了挥手，“等你好久啦！”
在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燕裕似乎感受到周围的男顾客里，似乎齐齐向他射来了隐秘的憎恨视线，仿佛在说“敢占有这样的人间瑰宝，你小子赶紧自尽去吧！”
“干嘛？”他有些不爽地问道。
“有点无聊。”陈灵韵微笑说道，“来找你玩。”
你是“来找我玩”，还是“来玩我”，以为我不知道吗？
燕裕神情冷淡地问道：
“今天是周六，你怎么有功夫出来闲逛的？你们奥数班这么水的吗？”
陈灵韵保持优雅的微笑，虽然没有回答，但似乎能从她的头上看到一个礼貌的问号。
“你点了什么？”燕裕看向奶茶店的招牌，扯开话题。
“你猜。”陈灵韵笑着说道，“作为我的未婚夫，应该能猜出我喜好的口味吧？”
周围的嫉妒杀意似乎更浓重了，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切”之类的声音，但燕裕仔细看去却根本找不到谁在发声。
“呵呵。”燕裕冷笑起来，“我猜你根本没有点。”
“哦？”陈灵韵睁大眼睛，笑道，“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立于不败之地。”燕裕轻蔑地说道，“你最讨厌的就是失败，哪怕只是普通的打赌。”
“嗯哼~”陈灵韵的笑容越发愉悦了，眉眼弯弯地说道，“这你可说错了，我并不是讨厌失败，只是习惯尽全力去追求胜利而已。”
“呵呵。”燕裕对此表示不屑一顾。你是什么性格，我能不知道吗？
你能骗得了你爸，可骗不过我！
“想喝什么？”陈灵韵将发丝挽到耳后，“我请客。”
“那就杨枝甘露吧。”燕裕也不客气，迅速说道。
“哦，是讨厌意外的性格呢。”陈灵韵点了点头。
燕裕自然懂得她的意思。全国各种琳琅满目的奶茶店品牌，每种都有自家的招牌饮品和独特口味，但有一种饮品的味道是固定的。
那就是杨枝甘露。
如果尝试没有喝过的陌生饮品，那么味道可能意外地好喝，也可能暴雷，但杨枝甘露永远是那个不变的味道，不管点哪家的都一样，所以很适合不喜欢喝到暴雷口味，也就是讨厌意外的顾客。
“也有一种可能。”燕裕一本正经地说道，“是我不想被你知道我的饮食爱好。”
“很好，我喜欢神秘。”陈灵韵盯着他笑，“哪怕是刻意维持的神秘。”
她转头看向店员，吩咐说道：
“来两杯杨枝甘露。”
“要说讨厌意外性，你自己才是那样的性格吧。”燕裕忍不住吐槽说道，“喜欢把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厌恶任何在你计划之外的不可控因素。”
“我没说我不是哦。”陈灵韵愉悦地笑，“而且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我们很般配不是吗？”
旁边突然传来“嘭”的声音，却是一个男性顾客不知怎么的，突然将手里的奶茶给捏爆了。
他面无表情地将奶茶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拿着餐巾纸慢慢擦拭右手，仿佛杀手认真地擦拭着自己的枪械。
燕裕：………………
总有某种继续待着这里会挨揍的感觉，现在的男人都那么容易被美色迷惑的吗？说好的结婚率连年走低呢？
陈灵韵从店员那里接过杨枝甘露，淡定地递给燕裕，邀请说道：
“陪我去附近的湿地公园那边走走？”
第十二章 这根本不是约会
和美少女一起在外面游玩，很多人肯定会认定“这是约会”。
但如果这个美少女是陈灵韵呢？
以燕裕对她的了解而言，这绝对不是什么约会。
甚至从陈灵韵的角度来说，甚至可能更接近于遛狗……记得前世某次饭后散步，这屑女人确实提过一嘴，原话是“你再把我甩在后面，我就要给你栓牵引绳了”。
想到这里，燕裕的拳头再次硬了起来。
君子报仇，隔世不晚！
“你在想什么？”陈灵韵突然问道。
“在想怎么欺负你。”燕裕斜眼瞥她。
换做其他的女孩子，听到这话不翻脸就怪了。但陈灵韵很明显不是正常人，或者说燕裕越是不按套路出牌，她反而就越是觉得有趣，闻言便微笑问道：
“前世我们夫妻之间相处，也是这样经常互相拌嘴么？”
“拌嘴？”燕裕冷笑说道，“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前世你都是被我各种嘲弄讥讽，还不了口。”
“呵呵。”陈灵韵笑容不变。
还不了口，以她的个性是绝无可能的，对方必然是在撒谎。
联系他对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敌意，一个很合理的推测就是：前世他在婚后被自己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所以今世才会生出彻底离开自己的念头。
想逃？哼！
将隐秘的心思按下不表，陈灵韵用力喝了一大口杨枝甘露，望着远处的湖泊和树木，忽然问道：
“燕裕，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仙人吗？”
这个问题太过突兀，以至于燕裕几乎是立刻意识到她在试探什么：
陈灵韵会晓得修行者的存在，也就意味着军方那边，第一批准修士已经筛选完毕，开始进入训练阶段了。
在这个时间点，上面对于修行者的培养，是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的，因此光是各种理论上的培养路线就有近百种方案。
部分是根据梅映雪的描述来设计的，比如“去名山大川打坐禅修，吸收灵气”，还有“收集材料、炼制丹药并服用”等等，当然也有一些理工科院士提出来的项目，比如“设法对灵气进行富集，创作出小范围高浓度的灵气环境”“制备能促进灵气吸收的药物”等等。
陆国在这种事关国运的抉择上面，向来都是财大气粗的，很快就选择“我全都要”——全都安排研判和试验。
只要这其中有一条路能走通，就不算亏！
而这样的大规模科学试验，涉及到的人手、资金和设备都是海量，自然不可能做到完全保密。以陈灵韵的家庭背景，能知道这个也并不奇怪。
见燕裕沉思不答，陈灵韵也有了初步判断，仿佛不经意般自言自语问道：
“修行，长生……寿命真的能无穷无尽吗？”
“如果是呢？”燕裕忽然反问她道。
“那样的话，会很有意思的吧。”陈灵韵浅浅一笑。
“是会很有意思。”燕裕幽幽叹了口气，“也会很可怕。”
陈灵韵沉默片刻，笑道：
“是的，也会很可怕。”
但看她脸上的甜美笑容，根本没有半点畏惧害怕的样子。
燕裕再次心中暗叹，沉吟片刻，决定还是适当透露一些秘密给她，便出声唤道：
“陈灵韵。”
“怎么了？”
“我不喜欢你的精英至上主义。”
“是吗？”陈灵韵盈盈笑道，“我知道了。”
“包括这种我刚开了个头，你就把后面我想说的全都懂完了。”燕裕神情严肃地说道，“这一点也让我很厌恶。”
“诶？”陈灵韵左手抱胸，托住手肘，右手食指按在脸颊边上，露出不解的可爱神色来，“我还以为这是我们前世夫妻培养出来的默契呢。”
“我们前世并不是夫妻。”燕裕叹气否认说道，“之前的话是骗你的。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的分歧，怎么可能会走到一起呢？”
“这是新的玩法吗？”陈灵韵眨了眨眼，笑道，“之前还说我们是夫妻，现在却又矢口否认，是想要欣赏我被你耍得团团转、困扰苦恼的样子吗？”
“不是。”燕裕再次摇头说道，“你应该也能察觉出来吧？我对你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
“嗯，你的演技没什么问题。”陈灵韵的笑容没有变化，“还记得你之前跟我透露的那个秘密吗？就是我小时候养过流浪猫的事情。”
“那个秘密怎么了？”燕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可以用信息差的优势去编造各种谎言，我确实也很难做到完全分辨。”陈灵韵缓缓说道，脸上的笑容似乎真诚了几分，“但是呢，有一点我是百分之百确定的。”
她轻轻踮起脚尖，凑到燕裕的耳朵边上，低声说道：
“关于猫的那个秘密，我只会告诉给……我愿意完全袒露心扉、无所隐瞒的那个人。”
燕裕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
糟糕，这该死的甜美！
陈灵韵重新俏生生地站直身体，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温柔说道：
“所以，不要想着在这方面糊弄我哦。”
“亲爱的。”
时间像是过去了一世纪那么久，直到燕裕终于重新整理好了思绪，再次说道：
“人是会变的。”
休要试图诱惑我，卑鄙的女人！
“但是我不会。”陈灵韵微笑说道，“至少在这件事情上。”
“前世你告诉我这个秘密的时候，我们连男女朋友关系都不是。”燕裕再次强调说道，配合轻蔑不屑的冷笑，“人的心境会随着经历不同而变化。你凭什么用你现在的思维，去代入到前世的你自己呢？不觉得很可笑吗？”
“那你为什么又可以用你的思维，去判断前世的我是怎么想的呢？”陈灵韵继续微笑，“还是说，你觉得你比我还要懂陈灵韵这个人吗？”
“我们那时候真没有任何情侣关系！”燕裕意识到自己似乎玩弄她过头了，继续解释说道，“那你至少对你现在的择偶观也有数吧！难道你会喜欢现在的我吗？”
“我很喜欢现在的你哦，燕裕同学。”陈灵韵笑得更甜美了。
“你这是在表白吗？”燕裕佯装大惊失色。
“不是哦。”陈灵韵愉悦说道，“所以你不可以拒绝~”
燕裕再次沉默下来。
这股缠人恼人的劲儿，这不是和前世完全没变嘛，原来她高中时期就已经这样了。
他皱眉沉声说道：
“陈灵韵，我不跟你开玩笑。你应该也清楚，你对我的所谓喜欢，并非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那请问什么是爱情呢？”陈灵韵笑着反问，“谁又有权力给爱情下定义呢？”
“狡辩！”燕裕立刻抓住她的话语漏洞，振声说道，“你不否认我的说法，反而在什么爱情的定义上做文章，说明你心中也清楚你对我的‘喜欢’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那根本不是女性对男性的倾慕，而是乐子人对玩具的变态占有欲！”
“我并不是在试图歪曲逻辑，而是在向你表达态度。”陈灵韵敛起笑意，淡淡说道，“我才不在乎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吧？感兴趣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弄清楚的；感兴趣的人，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哦。”
“如果这一世，你想要从我身边逃走的话……哼哼，那你就尽管试试吧。”
第十三章 元真魔帝家里蹲
陈灵韵表现出来的态度，仔细想想其实虽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是指燕裕并未料到此时的她，对初识的自己会有如此强烈的执念；
情理之中，则是指这股执念果然不是爱情，而是乐子人对乐子的渴望。
说白了，就像是一个无聊了很久的孩子，骤然发现了超级有趣的玩具……
如此一来，计划就要针对性地调整了。
对自己抱有强烈兴趣的陈灵韵，基本上算是一把双刃剑。只要用恰当的方式掌握，未必没有发挥作用的可能。
别的不说，至少赵元真明面上的身份问题，可能就要落在她的头上去解决了。
回到家中，只见赵元真正在沙发上打坐，之前的心情似乎已经完全平复。
不愧是魔门妖女，这能屈能伸的姿态可真厉害，值得学习。
燕裕来到她的身边坐下，拿出手机自言自语说道：
“中午吃什么呢？”
“鸡公煲吧。”赵元真回答说道，“麻烦加金针菇，谢谢。”
“我没问你！”燕裕顿时眉头一挑，呵斥说道，“你是已经辟谷了的修士，吃什么鸡公煲！”
“辟谷是指不会饥饿，不是说不会有口腹之欲。”赵元真立刻凑近过来，抱住他的右边手臂，讨好笑道，“你我同为道侣，这种无伤大雅的小小要求，你就依了我吧。”
燕裕：………………
可怕，这魔门妖女来此不过一周，不仅已经熟知外卖常见菜谱，还能熟练地使用美色来哄、来骗、来迷惑我这个老江湖！
“今天不吃鸡公煲，吃黄焖鸡。”燕裕态度威严地说道。
“诶！”赵元真发出了失望的叫声，“前天晚上不是才吃过吗？”
“少废话，爱吃不吃！”燕裕不耐烦地打断她。
叫你知道这里是谁在当家做主！
赵元真心中暗恨，脑海里再次默默记下一笔：
“今日小贼不让我吃鸡公煲，非要吃黄焖鸡，这仇我记下了。来日等我翻身做主人，定要叫他顿顿吃黄焖鸡，让他吃到吐！”
见她扭过头去偷笑，燕裕哪里猜不到她在想什么，肯定又是在脑中幻想如何报复回来，便冷笑问道：
“你不想吃黄焖鸡对吧？”
“啊？没有，黄焖鸡也可以啦……”赵元真敷衍说道。
“不想吃不用勉强自己的，我一个人也可以解决。”燕裕继续保持笑容，“你就继续辟谷好了。”
“你我身为道侣，哪有分开进食的道理？”赵元真见他似乎真的不让自己分一杯羹，连忙惶急争辩说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吃什么，我当然也跟着吃什么了！”
“元真啊。”燕裕眯起眼睛问道，“道侣，是指共同修道的伴侣，可没有半点世俗婚姻的关系吧？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又是从何谈起啊？”
赵元真顿时瞪大眼睛，仿佛秦香莲看到不认账的陈世美般，连忙说道：
“你我的双修之法，后期可是有房中之术篇章啊！这都不算是婚姻关系，那我岂不是被你白票……”
“打住！”燕裕一看她要冒出虎狼之词来，赶紧打断她道，“我且问你，你的元阴可在？”
“……在的。”
“未行周公之礼，如何能算是婚姻关系？”燕裕厉声说道，“区区处子，却以新嫁妇人自居，岂不贻笑大方！”
“可你我双修之法已成，将来注定是要互相交换……”
“童养媳也能算媳妇吗？！”
赵元真被他说得差点没背过气去，索性往沙发上一倒，拿了旁边抱枕来捂住了脸，摆出“我再也不理你了”的架势，心中暗自再次记仇想道：
“……今日小贼欺我处子之身，嘲笑我是童养媳，此乃奇耻大辱！若有一日，得行房中之术，定要叫他跪榻讨饶，悔恨当初！”
燕裕试着夺她抱枕，扯了几下发现夺不过来，索性也就任她做埋头仓鼠。
又过了一个小时，外卖终于堪堪送达。
燕裕将黄焖鸡放在茶几上，盖子打开任其肆意飘香，嘴里故意说道：
“哎呀，外卖到了，好香啊！”
躺在沙发上的赵元真扭了一下身体，似乎在犹豫要如何应对。
“哎呀，这块鸡肉太香啦，太好吃了吧！”燕裕语气夸张地说道，“一个人吃不完呀，怎么办啊？要不给外面的流浪狗吧……”
“狗彘岂可食人食！”赵元真立刻从沙发上弹起身来，夺过桌上的一次性竹筷，“与其浪费在畜生腹中，不如祭我的五脏庙！”
“你不是说你只想吃鸡公煲吗？”燕裕伸手护住食物。
“我一开始就说我想吃黄焖鸡了。”赵元真厚颜无耻地说道，“鸡公煲是什么垃圾玩意？没听过的东西呢。”
魔门妖女运筷如风，迅速挑了几块鸡腿肉出来，一边往嘴里塞肉咀嚼咀嚼，一边紧张不安地盯着燕裕看——生怕他伸筷子过来抢肉。
燕裕稍微有些懵逼：把几块鸡腿肉视若珍宝，这哪里是前世威风八面的元真魔帝啊？
你这是护食的狗吧！
当然，肯定不是自己教育手法的问题。
仔细思考揣度的话，大概率是对方故意伪装成这种护食的吃货少女，想要欺骗麻痹自己吧。
哼，果然是阴险狡诈的元真魔帝！这等粗劣骗术，岂能瞒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识破对方阴谋诡计的燕裕，心中露出了轻蔑不屑的冷笑。
……………………
呜呜呜，黄焖鸡真好吃！
坐在燕裕身边的，性格阴险狡诈的赵元真，此时心里却只剩下纯粹的满足感。
将晚饭吃完之后，燕裕便指挥赵元真收拾塑料袋，擦干净桌子，将垃圾集中好放到门口去。
这魔门妖女似乎也已经适应了新角色，做起事情来很是麻利，也没有露出多少不快的表情。
换做刚来的那一天，肯定是要强压愤恨、委曲求全、忍气吞声、含辛茹苦……叫她干点家务活好像是践踏她的尊严似的。
“收拾好了！”处理完垃圾的赵元真，毫无形象地瘫倒在沙发上，右手慵懒地撑住头颅，左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嘿嘿嘿地傻笑起来，“太好了，正好是《妻子的谎言》的开播时间呢。”
燕裕对她也有些无语，这种剧情全是家长里短的肥皂剧，不是40+的全职家庭主妇才会喜欢看的吗？
等等，这妖女整天待在家里，成长环境似乎也和全职太太没什么两样。
虽说我的目标是不让她成为前世那个喜怒无常、性格扭曲的元真魔帝，但要是反而变成只会做家务和盯着电视嘿嘿嘿的全职主妇，那不是一样属于“培育失败”嘛！
某种程度上说，与其让她做全职太太，那还不如当元真魔帝呢！
还得看看外头对赵元真的搜捕什么时候放宽，然后带这妖女出去遛一遛才行，总是宅在家里性格确实容易出问题。
由于这世赵元真并未在外面大开杀戒，外界局势走向也已经发生变化，记忆里的旧事并不足以成为判断标准……看来只能找那个屑女人探探口风，叫她设法解决妖女的身份问题。
派上用场吧，哆啦灵韵！
第十四章 你求我啊
学校里，走廊上。
“所以赵元真这个人，是真的存在啊。”陈灵韵若有所思。
“怎么，现在上头连赵元真是否存在都不确定吗？”燕裕顿时失笑问道。
“据说监控画面只拍到她在追逐一团黑雾。”陈灵韵微笑说道，“所以没法排除自导自演的可能。”
“毕竟‘飞鸟尽，良弓藏’。如果存在这样的魔门妖女，那么她这个正派剑仙就至关重要了，这样的逻辑听上去很合理对吧？然而至今为止，那位魔门妖女只存在她的描述里，并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支撑。甚至她声称那位魔门妖女‘在逃脱追捕的过程中，肯定会大开杀戒、肆意灭口’，结果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如此一来，自然会有人觉得她是在‘虚张声势’，‘描述不存在的敌人，来抬高自己的身价’。至于大搜查具体什么时候会彻底放宽，我估计四月中旬就差不多了，毕竟基层也不是什么木牛流马，总不能鞭笞他们一直朝虚无缥缈的目标去努力吧。”
“原来如此。”燕裕沉吟了一会儿，只听见陈灵韵又道：
“那什么时候能安排我，去见见这位魔门修士呢？”
“现在还不方便。”燕裕敷衍说道，“下次一定。”
“嗯哼。”陈灵韵也不着恼，只是笑道，“你之所以来找我求助，是想要让她能正常外出对吧？”
“你应该知道，这种无身份证、无户口、无出生证明的三无人士，要想办理身份证明是非常麻烦的……”
“但是对你来说，应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燕裕直接打断了她慢悠悠的发言，“三无人士办理身份，当地的巡捕机关实质上有非常大的自由裁量权。”
“或许吧。”陈灵韵不置可否，“就算我能帮上你的忙，可为什么我非得帮你呢？”
“因为我们前世是夫妻？”燕裕试探问道。
“上次某人可是澄清说不是哦。”陈灵韵微微一笑。
“那是为了考验你和我的默契！”燕裕厚颜无耻地说道，“如果你当时有半点怀疑动摇，就证明这一世的你不配跟我在一起，这是必要的感情考验！”
“呵呵。”陈灵韵礼貌微笑，顺手挽起耳边的发丝。
对于燕裕的说辞和解释，她是半个字都不会信的。
根据目前脑海里现有的“人格画像”，自己的这位前世丈夫，是为达目的完全不顾脸皮的性格，根本不存在男性普遍的好面子习性。
需要的时候就是“亲亲好老婆”，等不需要的时候，立刻翻脸为“你谁啊不认识”，这也是可以预料的结果。
不过……
魔门妖女耶，这不是很有趣嘛？！
“带我去见她。”陈灵韵悠然说道，“不然免谈。”
“看在夫妻的份上……”燕裕还想尝试一下，毕竟若是让这屑女人和元真魔帝接触，容易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意外因素。
“什么夫妻，不知道哦。”陈灵韵伸手抚唇，看着天空，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来，“户口本上，我可是纯洁的未婚少女呢~”
“那行吧。”燕裕果断选择让步，他已经意识到这女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我会带你见她行了吧。”
“别担心，亲爱的。”陈灵韵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悠悠说道，“她身份的问题，我会让人安排的，你不用管了。”
燕裕已经没有力气吐槽这个屑女人了，只是叹息道：
“等你搞定以后，我再抽空安排你们见面……”
“今晚我就有空哦~”陈灵韵微笑说道。
“今晚不行，我得……”
“今晚我刚好有空哦~”陈灵韵继续微笑说道。
燕裕：………………
好讨厌的感觉啊！为什么明明重生了，还是要被这个屑女人拿捏啊！
“求我。”他忽然说道。
“嗯？”陈灵韵笑容不变，但眉毛微微上挑，表明她心中其实有些不悦。
“求我。”燕裕露出有恃无恐的神情，淡定说道，“我就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陈灵韵眼睛一亮。
“保证是能让你觉得有趣的秘密。”燕裕神情淡漠地说道，“前提是你能打动我。”
陈灵韵心思急转，很快便猜到对方是因为被自己拿捏而不爽，所以要用这个秘密来换取尊严上的代偿。
对于这点，她其实是无所谓的。
毕竟对方前世能成为自己的丈夫，说明他肯定在某些方面和自己高度合拍的地方。而驭夫之道就像是放风筝，一味收线只会让对方长期紧绷，以至于逐渐生出脱离自己掌控的想法来。
既然如此……
陈灵韵思虑周定，便轻轻牵住了燕裕的手，笑容也变得甜美可人，腻声说道：
“亲爱的好老公~有什么有趣的秘密，你就告诉你的小可爱嘛~求求了嘛~”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燕裕顿时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两人此时站在没什么学生的走廊尽头，但他的笑声是如此夸张，以至于远处的学生都被声音吸引过来。
陈灵韵神情一黑，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脸上的笑容也荡然无存，只剩下冷冰冰的生气表情。
然而燕裕已经心满意足。要知道这屑女人未来成为修士之后，无论傲慢还是屑度都有飞跃性的提升。被人私底下叫做“江海公主”，也是在讽刺她那股不可一世的派头。
要让她做这样的小女人撒娇状，也只有现在这个时间点了。
“秘密就是，在钱塘江入海口，也就是海平观潮公园的那个地方，江底有个倒六层塔的秘境。”燕裕压低声音说道，“此塔乃是五代时期吴越王钱俶请大能所建，要镇压钱塘江的大潮，而塔底的天河定底神珍铁便是秘境核心，有镇压海潮、抑制海平面上升的功效。”
“前段时间，有两个重樱阴阳师跳入潮水之中，想要劫走里面的天河定底神珍铁。”
陈灵韵沉默片刻，说道：
“被你阻止了？”
“被神秘来客阻止了。”燕裕语气悠悠地道，“尸体丢在塔顶。”
“哦，那你还真是立了大功呢。”陈灵韵低声说道。
她的脸上没了礼貌性的假笑，显然也晓得这事儿的严重性。
根据燕裕的描述，钱塘江镇潮塔就相当于江南省北部的“三峡大坝”，而天河定底神珍铁一旦失窃，就相当于这个大坝被人给炸了，江南织造平原直接化作汪洋……那可是要命的大事啊！
“你在说什么？”燕裕摇了摇头，“是被神秘来客阻止的，我可不知道他的身份。”
陈灵韵冷冷一笑，晓得他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说道：
“若你所说的都是真的，这事就不可能轻易善了。那一片江域以及附近岸堤，后续肯定会被划为不允许进入的军事禁区，而神秘来客同阴阳师一样是进过秘境的……你明白吧？他的身份绝对会被死查，这是最大的不可控因素。”
“所以，如果有人提前进去，处理好现场并认领这两具尸体。”燕裕倒是淡定得很，“那么上面就会意识到外国超凡者的威胁，及时生起足够的警惕心，又不至于发现神秘来客的痕迹。”
“那就需要镇东军配合了。”陈灵韵闻言一怔，思索说道。
“是啊，若是在镇东军内部有信得过的人手，就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此事了。”燕裕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会试试。”陈灵韵回答说道。
她说“会试试”而不是“交给我”，也就是说这事儿需要向她的父亲，也就是江海府巡抚陈天明求助了。
二品大员，入阁备选，在镇东军里肯定有能动用的人手，唯一的难点在于如何说服这位巡抚大人。
但以陈灵韵的头脑和口才，燕裕对此却是没有半点担忧的。
第十五章 屑女和宅女
钱塘江秘境的处置共识达成了，陈灵韵大小姐也求过“亲亲好老公”了，燕裕对此也心满意足了，那么就只剩下一件事情：
去见赵元真。
事实上，这并不是完全出于陈灵韵的玩心……如果要她说实话，好奇心的占比大概也就九成左右，剩下的一成却是为了确保没有变数。
毕竟赵元真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如果这女人是个“十三点”，“拎不清事情的”，那陈灵韵仍然会替她办好身份，但是会建议燕裕别放她出门，以免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但若是这女人非常聪明，多智近妖，那么陈灵韵在愉悦的同时（又有新玩具了），当然也要提前提防起来。
毕竟燕裕目前和对方可是有事实上的同居状态，要是被算计出轨的话，她当然也会很头疼的。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燕裕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车流，突然问道：
“晚上想吃什么？”
“你决定咯~”陈灵韵微笑说道。
听起来是很温柔的女孩子回答，实际上却完全不是这样。以燕裕对这屑女人的了解，对方的意思其实是“既然你是我前世的丈夫，应该知道我的饮食喜好才对。”
“那就吃面吧。”燕裕叹气说道，“清汤挂面，弄个荷包蛋，再搞点荠菜。”
陈灵韵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笑容越发甜美。
她很喜欢吃入春后刚抽芽的荠菜，知道这事的只有父母和家里做饭的阿姨。
现在又多了一个人了。
开心~
“那赵元真相貌身段如何？”陈灵韵忽然开口问道。
“回去了不就知道了？”燕裕随口回答说道。
“嗯？”陈灵韵拉长声音。
笑容满面的“嗯——”，是她表示不满情绪的一种方式。至于不满的来源，应该是她之所以问赵元真的相貌身段，主要是想要试探那妖女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而自己没有读出这层意思来让她很不高兴……
哎呀，好烦呐！为什么我非得跟你有这种默契不可啊！而且你这女人的占有欲也过头了吧？！
想起前世明明不是男女朋友，却非要用各种手段纠缠自己的“屑公主”陈灵韵，燕裕的拳头顿时又硬了起来。
“嗯，那魔门妖女虽然性格上有缺陷，但相貌身段确实是没得说。”他露出认真品鉴的神情来，缓缓说道，“五官以小而精致为主，是目前主流审美‘白瘦幼’的完美典型；身段的话，我估计大概是95-50-90吧，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陈灵韵默默听完，纤细的眉毛微微挑起，忍不住用嫌弃的语气说道：
“侬个宁老腻心额。”
来了来了她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燕裕一听她用江海话骂人，就晓得这屑女人有些破防，心里顿时充满了大仇得报的快意，嘴角也是止不住地上扬。为了避免被这屑女人发现，他默默地扭过头去偷乐。
这动作自然瞒不过近在咫尺的陈灵韵。她心思略微转动，就晓得对方是在故意气自己。
不过，比起丢脸的事情，她更加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自己的情绪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失控过了？
从小到大，陈灵韵素来都是优雅大小姐的典范。哪怕是在读幼儿园的时候，也是众多孩子里从来不哭不闹的那一个。至于小学、初中和高中，更是被周围的同学众星捧月，完美到很多人站在她的身边就会自惭形秽的程度——当然，她的家庭背景摆在那里也是事实。
除去流浪猫事件之外，有谁能在她的内心里掀起哪怕半点涟漪？
这样说来，前世的我选择跟他共度余生，理由就更加充分了。
唉呀唉呀，突然多了这么一个讨人厌的老公，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是先调教呢？还是先玩一玩他呢？
陈灵韵单手贴着脸颊，有些羞涩地微微笑着，而燕裕斜眼见她这般小女儿姿态，便猜到是她开始犯病娇了，心中同样发狠冷笑起来。
屑女人，你的家庭背景带来的权势优势，在灵气全面复苏的大背景下，越往后面只会越发不值一提。
等咱们都成了修士，再来好好过上几招，看看究竟是谁骑在谁的头上！
回到家中，便看见赵元真正躺在沙发上，拿着一包拆封的薯片懒洋洋地吃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嘴里说道：
“你回来啦？家里的薯片吃完了，我要黄瓜口味的……她是谁？！！”
看到陌生人面孔的瞬间，魔门妖女心中的戒备骤然拉满，整个人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手中飞快掐起道诀。
“我同学。”燕裕冷漠说道。
这冷漠脸不仅是对家里蹲赵元真的，也是给屑女人陈灵韵看的。
“你好。”陈灵韵微笑说道，“我是燕裕的朋友，名字是陈灵韵。”
赵元真仍然保持着道诀手势，警戒地看向燕裕，见他没有任何“快攻击”的暗示，也就默默将手拢在袖子里，微抬下巴，傲然说道：
“牵丝门赵元真，你可以唤我‘弥真仙子’。”
“见过弥真仙子。”陈灵韵的笑容越发甜美，以至于燕裕立刻意识到这女人要开始屑了，“你是惊虹仙子的旧友吧，她最近好像一直在寻你呢。”
听得惊虹剑仙梅映雪的名号，赵元真立刻打了个寒颤，眼光不由自主地瞄向窗台，但很快又收了回来，硬气道：
“是吗？我倒是正想寻她呢，好好叙一叙昔日的恩怨情仇。”
“那太好了。”陈灵韵笑容满面，合掌说道，“我这就给她打电话。能见到阔别已久的老友，她一定会很兴奋的吧。”
“且慢！”赵元真霎时便绷不住了，连忙抬手说道，“我！我……此时真元尚未回复，若是与她比斗，恐怕不能尽兴。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诶，弥真仙子是伤势未愈吗？”陈灵韵以手掩口，故作惊讶，“不如我问问惊虹仙子，看她有没有什么药品丹方，能助你尽快恢复修为的。”
“不用！不用！”赵元真越发烦躁，若不是燕裕站在旁边，她立刻就要将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打杀了，“此事怎好麻烦外人！我自有数，你不用管！”
“真的吗？”陈灵韵笑得弯起了月牙眼，“那我就只跟她说在此见过你，别的就不提了吧。”
“不许！不许！”赵元真气得跳脚，剑指斥道，“烦死了！别给我多嘴！你什么都不许说！”
陈灵韵愉悦笑着，又转头乐呵呵地看向燕裕，目光里的意思是“哎呀，这个魔门妖女太好玩啦！”
燕裕默默回以白眼，意思是“你把她惹急了，我可不管。”
“我去厨房做饭。”他无奈地摆手说道，“你们俩好好聊聊。”
第十六章 你也配？
从修为上说，赵元真能只手打死十个陈灵韵。
从头脑上说，十个赵元真绑在一起，也玩不过陈灵韵这个屑女人。
燕裕在厨房里将面煮开，就听见客厅里赵元真唉声叹气，陈灵韵咯咯直笑，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聊了什么。
等面条出锅，燕裕将其端到客厅，就看见赵元真又化身埋头仓鼠，躺在沙发上用抱枕捂脸，一声不吭。
陈灵韵则是坐在旁边，满脸都是愉悦的笑意，用手指轻轻戳着赵元真的身体……等等，你在戳哪里？
放着我来！
燕裕将面碗一放，喝止她道：
“你做什么？！”
“弥真仙子不理我了。”陈灵韵的笑容已经停不下来了，浓郁的屑之气息也随之扑面而来。
“你差不多得了。”燕裕无奈劝了一句，虽然他很清楚这屑女人在玩厌以前是绝不可能停手的，“做人留一线好吗？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没关系。”陈灵韵笑靥如花，“你会保护我的对吧，老公？”
还埋在抱枕里装死的赵元真，突然就仿佛从棺材诈尸一般，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你叫谁老公呢？”她神情冰冷地看着陈灵韵，寒声问道。
“他呀。”陈灵韵一把抱住燕裕的手臂，笑盈盈地说道，“他没跟你说嘛？我们可是命中注定的夫妻哦~”
赵元真再次看向燕裕，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高光，那神情……不再是看着陈世美的秦香莲了，反而像是看着伊藤诚的桂言叶。
“别胡说。”燕裕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你户口本上不是写着未婚吗？拿出来看看！”
“话说回来。”陈灵韵也不生气，只是问赵元真，“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呢？”
“我是和他双修的道侣。”赵元真冷冷说道。
“道侣啊。”陈灵韵没有半点吃醋的意思，只是问燕裕道，“世俗婚姻和道家婚姻，哪一个比较优先呢？”
“首先，没有道家婚姻这个说法。”燕裕耐心地解释说道，“道侣是指一起修行的伴侣。婚姻本身就是世俗才有的男女关系，修行人可不讲究这个。”
“哦。”陈灵韵明白过来，重新露出了屑味十足的甜美笑容，看着赵元真笑道，“看来我们不是情敌了呢。”
赵元真：………………
哇呀呀呀！气煞我也，好想杀人！！！
只是这女人是燕裕带回来的，理智告诉她发作不得，也只能强行按捺怒气，默默在心中记下一笔：
“……今日小贼带一女归家，名曰陈灵韵，竟敢嘲笑羞辱于我，此仇我记下了！来日得掌乾坤，定要小贼将她纳为妾室，令她天天替我端茶送水，任我轻贱打骂！”
嗯？
这样是不是便宜了那小贼？
不要紧，反正到时候小贼也是我掌中玩物，哼！
赵元真在幻想里重新寻回自尊，再看陈灵韵也没那么生气了，只是哼哼着问燕裕道：
“你煮的面呢？我也要吃。”
“在锅里，自己去盛。”燕裕不客气地说道。
赵元真用力瞪他。
然后她站起身来，走向厨房……走了几步又觉得好气，再次回过头来瞪他。
陈灵韵也很是开心，毕竟燕裕可是专程给自己端了面来，和赵元真的差别待遇一比，这优越感立刻就出来了。
她正要笑容满面地去接面，就看见燕裕把面碗扒拉到自己面前，用筷子挑起来嗦了一口。
陈灵韵：………………
燕裕将食物咽下去，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她：
“去盛面啊，坐在这里干什么？”
“欲擒故纵是吧？”陈灵韵微笑问道。
“什么欲擒故纵？”燕裕皱眉问道。
“呵呵。”陈灵韵笑容不变，起身去厨房盛面了。
来到厨房，就看见锅里早已经一干二净——赵元真将剩下的所有面条汤水，全盛到一个大碗里面，然后端起来斜了陈灵韵一眼，仿佛大仇得报般趾高气昂地扭头走了。
陈灵韵的笑容终于消失在了脸上。她默默看着空空如也的铁锅，沉吟不语。
过了片刻，客厅里便传来燕裕的训斥声：
“这么多面你吃得完吗！”
“我是修士！”赵元真辩解说道，“当然吃得完！”
“你是修士，不是猪圈里的猪！”燕裕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分一半给她，快去！”
赵元真不情不愿地起身，去厨房里拿碗分面了。陈灵韵回到客厅，看着赵元真的背影，皱眉问道：
“魔门妖女就这？怎么更像是不听话的小丫鬟呢。”
“你别看她这样。”燕裕继续吃面，说道，“其实她很凶残的，多亏了我在努力约束，否则逃到外面肯定要腥风血雨。”
“是吗。”陈灵韵若有所思。
她知道燕裕是拥有未来记忆的，而根据梅映雪那边的说法，赵元真确实也是草菅人命的类型——不是说她天性邪恶，而是魔门的生长环境，就决定了她不会把凡人的命当一回事，就和“大家吃炸鸡的时候，不会考虑鸡也是生命”同理。
“那你还真是为了保护人民，独自负重前行了呢。”陈灵韵重新露出笑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形。
“你又在想什么鬼点子？”燕裕皱眉问道。
这屑女人虽然喜欢假笑，但不同的笑容之间也是有区别的。简单地说，弯弯眼=愉悦，挑眉=不悦，眼睑半垂=心满意足，目光下视=又要开始不做人了。
“你猜？”陈灵韵俏皮说道。
“我猜中了就告诉我是吧？”燕裕呵呵冷笑问道。
“那可不行。”陈灵韵笑容甜美，语气狡黠，“如果你能猜中，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如果猜不中，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厨房那边，赵元真端着两碗面回来，没好气地将其中一碗放在陈灵韵的面前。
虽然力度大了一些，汤水都溅了出来，但陈灵韵也没怎么生气，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她用筷子挑起了面，尝了一口，突然没来由地说道：
“金陵大学建好不久的江宁校区，最近突然被征用了。”
开始谜语人交流！
“哦。”燕裕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新学校打算叫什么名字啊？”
“镇东国防科技学院。”陈灵韵回答说道，“这名字怎么样？”
“最后定名应该会去掉‘科技’二字。”燕裕回答说道，“不管怎么说，终归是要培养修士的高等学府，扯‘科技’有点风马牛不相及了。”
“镇东国防学院，嗯嗯。”陈灵韵笑着点头。
“修士？”赵元真耳朵竖起，却没发问，只是偷听。
“话说回来。”陈灵韵继续说道，“有人提出说修士要统一培养，结果最后还是决定分落东南西北四处，分别位于金陵、兴元、蜀中、盛京，你觉得如何？”
“那是当然的。”燕裕回答说道，“校友可是天然的派系。全国修士同出一校，谁敢提这种馊主意？”
“不错，校友是天然的派系。”陈灵韵以手点唇，微微笑道，“那你会加入我的派系吗？”
赵元真原本听他们说黑话，是抓耳挠腮各种不懂，等听到陈灵韵最后一句话，整个人立刻就炸毛起来，脑海里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
有贱人抢我道侣！
她正要劈头盖脸地发作开撕，却只见燕裕斜睨向陈灵韵，突然冷笑道：
“你也配？”
陈灵韵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十七章 我让你知道我配不配
见过了赵元真，又答应替她解决身份问题后，陈灵韵便告辞回家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在学校里依旧保持着频繁交流。
燕裕不屑的那句“你也配”，并没有对陈灵韵造成什么影响，反而让她更加坚定了某种念头。
当然，这对男女都是人精，当然不会让其他同学撞见他们在定期碰面，因此往往选在无人的走廊尽头，亦或是实验楼背后的小草坪等等……像极了地下偷偷交往的小情侣。
然而，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两人之间并未擦出什么爱情的火花。
陈灵韵看待燕裕的目光，大抵就是“我最喜欢的玩具”，“尽情地愉悦我吧”，而燕裕心中陈灵韵的形象，则是在“需要整治的屑女人”和“可以利用的肥羊”之间反复横跳。
真要说利益的话，陈灵韵确实需要燕裕的先知优势，去佐证自己对于当前时局的判断，而燕裕也需要从陈灵韵那里，拿到一些前世不清楚的情报细节。
“昨天下午，平京昭明医学院出了完善方案。”下课后两人碰面，陈灵韵淡定说道，“可以通过抽血化验来确认血脉里是否存在灵气，从而判断是否具备修行的资质。”
修行非常看重资质，这是第一批军方修士在培养过程中得出来的结论。种种实验证明，没有资质的人强行修行，已经不是什么事倍功半的问题，是压根就修不起来。
当然，燕裕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主要是梅映雪给出来的基础功法《混元一心经》，对修士的资质要求太高了。
换做赵元真的《牵丝大法》，根本就不要求什么修道资质，但对修道资源却有极高的要求——这又是另一个麻烦的事情，但至少不会被天生的修道资质卡死。
“所以你应该提前验过血了吧？”燕裕扶着栏杆，随口问道。
“嗯。”陈灵韵笑着说道，“在我们的圈子里，只有两个人通过了验血。”
她说到这里，声音顿了片刻，微笑道：
“你知道另一个人是谁对吧？”
“当然了。”燕裕语气悠悠地道，“江海公主陈灵韵，平京一爷刘龙韬，未来合称南呆北傻。”
陈灵韵噗嗤一笑，忍俊不禁道：
“北傻还算贴切，谁想出来的南呆？告诉我名字，我要记下来。”
“所以你不否认‘江海公主’的名号是吧？”燕裕斜着眼睛睨她。
“为什么要否认？”陈灵韵悠然说道，“只要我足够强大，所有的讽刺到最后都会变为赞美，何况‘公主’这个词本来就可以褒贬共存。”
燕裕不动声色地抽抽嘴角。
开始了。
自从发现自己是万中无一拥有修道天赋的人后，这屑女人的自信值和屑度都要开始飞速上升了。
要不，就此绝交吧？
只要绝交了，就不会被她屑到了。
“我有一个想法。”陈灵韵双手推住栏杆，如猫咪般优雅地舒展身体，柔声说道，“我要掌控所有镇东出身的修士。”
“江北、江海、江南、江淮、闽海和九江，这几个地方筛选出来的大学生准修士，未来会在镇东修士学院接受统一培养。”
“我想把他们全都收为班底。”少女再次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甜美灿烂的笑容，“你觉得怎么样，亲爱的？”
燕裕无语地看着她。
果然！随着自信度的迅速提升，这屑女人已经开始做春秋大梦了！
“我觉得不行。”他直言不讳地说道，“因为你的实力不够。”
“修行四大要素：资质、根骨、悟性、福缘，除去不可控的福缘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资质。”
“而你的资质在修士里头，其实只能算是中等水平。”
陈灵韵收起笑容，安静地凝视着他。
“哪怕是你一直瞧不起的刘龙韬。”燕裕趁热打铁说道，“他的资质也比你强很多，所以未来他在定北军修士里的话语权，比你在镇东军修士里头可强多了。”
“原来如此。”陈灵韵沉默片刻，忽然有些忧伤起来，“这就是为什么你之前说，有修士的未来会很可怕的缘故吧？”
“没错。”燕裕沉声说道，“无论是愚蠢至极的傻逼，猪狗不如的混账，甚至是草菅人命的败类……”
“只要能修行获得实力，就可以掌握对应的世俗权力。不看人品，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
陈灵韵没有回答。
她有些无聊地拉住栏杆，让身体向后自然放松，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
“那你呢？”陈灵韵忽然问道，“如果你来帮我呢？”
“如果我来帮你，那就无所谓什么镇东定北，什么平西安南了。”燕裕语气悠悠地说道。
“哦，口气这么大的嘛？”陈灵韵露出揶揄的笑容来。
“废话。”燕裕伸出右手的大拇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理所当然地道，“要论实力，我可是此世最强好吗？”
陈灵韵眨了眨眼。
她转头看向远方，似乎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相信你的说法。”陈灵韵轻声说道，“但我还是想要试一试，按照我自己的计划。”
“如果我失败了……那我再找你求助吧。咱们夫妻俩齐心协力，我出智计，你出实力，一起掌控世界怎么样？”
“我的回答是三个字。”燕裕淡定地回答道。
“我愿意？”陈灵韵露出可爱的笑容。
“你也配！”燕裕大声地拒绝了她。
没等陈灵韵继续说些什么，燕裕便毫不留情地嘲笑她道：
“身高我就不说了，身材我也不提了，单就你这个乐子人的恶劣性格，整天假笑看谁都像是看傻逼，还动不动就以欣赏别人的窘态为乐，我又不是受虐爱好者为什么要和你结婚？我去找个性情温婉的小家碧玉，找个认真能干的黑长直不好吗？还有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陈灵韵的笑容已经从脸上完全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恶鬼般的恐怖表情。
也是前世的她，从未露出过的黑化姿态。
“你刚才提到的。”陈灵韵缓缓问道，一字一顿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小家碧玉，是谁？黑长直，又是谁？”
……………………
燕裕在男厕所里蹲了好一会儿。
并不是因为在躲谁，只是纯粹在上厕所，而且总感觉现在出去会很不妙的样子。但是并不是在躲谁，毕竟还没上课也不用急着回教室，也不是担心有什么人会找过来。反正等上课铃响了再出去好了，总之并不是在躲谁。
呱！我可是此世最强啊！
另一边，高三（3）班的教室里，同学们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休息或者闲聊谈天。
突然间，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同学，从前门走进了高三（3）班的教室。
声音渐渐地平息下去，因为大家都认出这个闯进来的小美女，并不是三班的学生——话说长得这么可爱的女生，只要见过相貌基本上都不会忘记的好吧？
陈灵韵的目光扫过全场同学，随后便看向最近的女同学，露出有些哀怜的笑容来：
“请问……燕裕同学在吗？”
“燕裕啊。”那个女同学顿时露出“原来你在找他”的神情来，指着外面说道，“他刚下课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是吗？”陈灵韵低下头去，黯然说着，眼睛已经红了起来。
然后她转过身去，似乎是不愿让其他人看见她难过，但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落在附近同班女生的眼里，脑海中立刻冒出好几个关键词来：
燕裕、美女、失恋、痛哭……
有八卦！
“怎么了，你没事吧？”根本不需要任何组织，四五个女同学便涌上前去，将还在抽泣的陈灵韵带出教室，在外面的走廊里轻声细语地安慰起来，顺带打探她和燕裕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一个比较活泼外向的女生，拦在教室的前门处，阻挡里面的男同学出来偷听八卦：
“不许听！你们干什么啊，跟你们没关系！都回去！”
第十八章 正式身份
最近燕裕觉得很奇怪。
不知从何时起，班里的其他同学，似乎对他有了一些奇怪的看法……女生们时常在背地里议论他，但燕裕询问的时候却又矢口否认，只能隔着老远听到一些“出轨”“花心”之类断断续续的词。
男生们则是跟他勾肩搭背，嘻嘻哈哈，说些“你小子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啊”“都不跟我们说一声还算兄弟吗”“你这样还有心思高考吗”之类莫名其妙的话。
虽然燕裕没有证据，但是他可以肯定：
绝对是陈灵韵在捣鬼！
等等，这屑女人之所以最近没有联系我，总不会是在等着我去求她吧？
你做梦呢！
高考体检马上就要开始了，到时候我也会成为修士，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高中同学的看法吗？
————————
大约过了两周。
某日放学之后，燕裕独自回到家中，忽然就看见久别未见的陈灵韵，此时正站在自家门口等着。
这位大小姐今天穿了素白色的连衣裙，以及高跟的小靴子，俏生生地立在那里，仿佛一朵刚出水的水莲花。
“你怎么来了？”燕裕摸出钥匙准备开门，诧异问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没多久。”陈灵韵微笑说道，“结合放学时间和路程，你到家的时间并不难推测。”
“那进来吧。”燕裕叹气说道。
两人走进房子里，就看见赵元真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大白腿不雅地露在外面。
这魔门妖女不在家里入定修炼，居然直接就呼呼大睡啊！
再养下去，估计性格是真的要废了。
“哼。”陈灵韵淡淡笑着，拿出随身的小包包，将身份证、户口本等全部取了出来，挑眉说道，“东西都办好了，在这里。”
燕裕一看身份证的正面，姓名居然是“赵九真”，你这就只改了一个字啊！
“这不会被认出来吧？”他再次露出怀疑的神色来，“等下，不会你这边公民信息登记入库，那边立刻就发觉了吧？！”
“不会哦。”陈灵韵微笑说道。
至于为什么不会，她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摆出“爱信不信”的态度。
燕裕默默将材料收好，只听见陈灵韵又道：
“高三生只要参加高考体检就行，像她这种没有学籍的社会闲散人员，需要去专门的医院做特定项目，才能确认有没有灵气。”
“你打算把她也弄进学院吗？”燕裕摸着下巴问道。
“四大学院互相竞争的整体培养计划，上面已经定下来了。”陈灵韵笑着说道，“我们既然要在镇东入学，那么镇东学院的修士当然是越多越好。更何况她可是那个世界出身的，哪怕单就脑海里的知识而言，重要性也未必逊色于梅映雪。”
“说的也是。”燕裕正在低头思忖，忽然只见陈灵韵凑近过来，吐气如兰地问道：
“最近没有联系，有没有想我呢？”
“没有。”燕裕硬邦邦地说道，“不过我的同班同学倒是都很想你，他们都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谈一个这么屑的‘女友’。”
“我前段时间回江海府去了。”陈灵韵淡淡微笑，“今天来你这边，是为了把她的体检搞定，确保她也能顺利入学。”
“这个事情结束之后，我今晚还得赶回江海去。”
“今晚就要回去？”燕裕略微有些诧异，“这么忙吗？”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陈灵韵笑靥如花，眉眼弯弯。
燕裕懒得和她辩解，只听见她又解释说道：
“军方修士是第一批修士，而我属于第二批也就是大学生修士。因为我是提前就确认了灵根的，所以要配合军方修士进行一系列的实验，看看他们部队里的训练手段，能不能适用在大学生的身上。”
“我记得最后没完全用军训手段吧。”燕裕若有所思地道，“原因好像是米契国那边有了变化。”
“嗯，就是这个月底，米契国出了新的政策。”陈灵韵点头说道，“他们公开宣布对全球各国招纳超凡者，同时建立起两个组织，一个是‘超级英雄联盟’，另一个是‘国土战略局’。”
“超英联盟，计划做成NBA那样的职业联赛，用大量名利去吸引外国超凡者来参加，让他们进行互相战斗对抗的观赏性职业体育竞赛；国土战略局则是官方机构，会从超级英雄联盟里挑选精英加入，变成他们国家官方的军方超凡者。”
“真不愧是米契国。”虽然早已知晓世界走势，但燕裕还是感叹说道，“商业头脑就是发达。”
“总之，米契国这个超凡者引进计划一出来，世界各国基本都乱套了。”陈灵韵呵呵说道，“修士跟科学家不一样。科研人才被挖到别国去，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要是修士被名利挖走，一个是功法体系和训练模式完全泄漏，另一个也是担心到了灵气复苏后期，个别修士会拥有主宰战场的恐怖实力，那样的话绝对就亏大了。”
“所以上面最近也在内部争议，究竟是要继续搞军事化严格培养，还是同样引入名利去深层次绑定修士。”说到这里，陈灵韵思索片刻，又笑着问道，“你先别说，我来猜猜，未来我们会选择双管齐下，对不对？”
“当然了。”燕裕淡淡说道，“不管是什么职业，如果待遇比不过外国同行，再怎么爱国也会有怨言的。再加上修士真的拥有强行润的实力，上面会对此放心才真的奇怪吧？”
“说得没错。”陈灵韵笑得开心极了，“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够成为最厉害的那一批修士，权力、名声、利益，全都会随之滚滚而来，这样不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嘛？”
“嗯。”燕裕却似乎有些兴致不高。
权、名、利，都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你拿了这些东西，代价可是要卖命啊……
陈灵韵见他这样，也没多问，只是过去将赵元真推醒，打算带她去医院体检。
赵元真被她推得半醒，迷迷糊糊地挣扎说道：
“别玩我啦~让我再睡一会。”
陈灵韵回过头来，脸上并没有任何笑容，只是面无表情地问道：
“哦？你们平时是怎么玩的？”
“就跟你玩别人一样。”燕裕同样面无表情地回答。
“这样啊。”陈灵韵若有所思，“那你来演示一下。”
燕裕便走到床边，捏住了赵元真的鼻子。
赵元真仍旧闭着眼睛，只是张开嘴巴呼吸，燕裕又捂住她的嘴巴，结果这魔门妖女还是没睁眼……居然直接就进入龟息状态了，接着睡觉。
“看来是叫不醒了。”燕裕松开了她的口鼻，叹气说道，“那就我们两个去吃海底捞吧。”
“好吧，老公！”陈灵韵乐开了花，响亮应道。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赵元真便吧唧了下嘴，突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吼说道：
“谁吃海底捞不带我！”
第十九章 赵元真老陈醋了
带赵元真在医院抽血化验的过程很不顺利。
魔门妖女害怕受伤，看到针头就扭来扭去，燕裕用了好大力气才将她手臂按住，让护士能够顺利扎针。
总感觉这家伙的性格，和前世的元真魔帝越来越远了……完了，我那天晚上不会带错人了吧？
带赵元真吃海底捞的过程倒是非常顺利。
这妖女在火锅前满血复活，亲自点了毛肚黄喉巴沙鱼，肥牛血旺冻豆腐，油条海带金针菇，捞面虾滑煲仔饭，看得旁边的燕裕眼皮直跳，恨不得当场就给她一个大逼斗子。
合着不用你的钱，你就无止境地点菜是吧！
“还没上菜吗，燕裕？”手机上点完单后，赵元真就开始进入碎嘴模式，坐在旁边不耐烦地跺脚，“好慢啊！”
燕裕默不作声地将她的白腿用力按住，以免她把地板跺出一个洞来。
陈灵韵坐在桌子对面直笑，眼睛弯弯，眉毛微挑。
话说这屑女人露出月牙眼是愉悦，挑眉是不悦，那弯弯眼+挑眉是什么？
痛并快乐着？
“我要去调酱。”赵元真突然说道，“搞点香醋。”
“速去速回！”燕裕催促说道，“3分钟内不回来，每超过10秒，没收你一盘菜！”
“1分钟足矣！”赵元真冷冷说道，站起身来，嗖地一下就没影儿了。
燕裕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女人过去只是在短视频上看吃播点海底捞，如今却是要真刀实枪亲自操作，应该没问题吧？
他伸长脑袋往酱料区望去，只听见陈灵韵突然冷不丁说道：
“你们感情似乎很好嘛。”
“你吃醋了？”燕裕反手一个格挡反击。
“呵呵。”陈灵韵只是单手托腮，手肘悠闲地撑在桌上，带着笑意盯着他看。
“要是吃醋的话，直接说出来啊，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呢？”燕裕继续发动追击，讥讽问道，“我要是不知道你吃醋了，我怎么嘲笑你呢？”
“三术和五咒。”陈灵韵果然扛不住了，转移话题问道，“先学哪个比较好？”
“都得学。”燕裕回答。
“我问的是优先顺序。”陈灵韵笑吟吟道。
“都优先。”燕裕反问她道，“四则运算，加减乘除，你觉得先学哪个好？都已经是修士了，问出这么基础的问题来，不觉得羞愧吗？”
“金陵那边最近在定修士培养计划。”陈灵韵淡淡笑道，“目前认为是先学神行术和象咒比较合适。”
“傻逼。”燕裕毫不客气地评价。
“三术之中，神行术能提升移动速度；五咒之内，象咒可以叫人刀枪不入，硬吃子弹。”陈灵韵悠悠说道，“他们会这么选择也无可厚非吧。”
“神行术受地形影响限制很大。”燕裕冷淡地回答道，“城市巷战环境，敌人在高楼楼顶狙击，没有登云术，你爬楼梯几十层上去是吧？如果敌人封锁交通要道，没有穿墙术，你就硬冲火力覆盖区域是吧？”
“不是还有象咒嘛。”陈灵韵心中已有答案，仍然笑着问道，“开着象咒，扛住伤害，硬冲也不是不行。”
“象咒是要消耗真元的。”燕裕不屑地说道，“五咒之中，消耗最大的就是象咒，你有多少真元可供挥霍？”
“嗯~”陈灵韵不置可否，“那五咒之中，有什么比较好用呢？”
“进攻的话，首推金行冲咒。”燕裕回答说道，“指射剑气，贯穿敌人，真元消耗最少。如果对方开象咒硬吃，你就用风筝战术游击他，每1-2秒就发射一枚冲咒，逼他全程维持象咒不敢放松。考虑到‘以土生金’之理，他的真元绝对在你之前支撑不住。”
“他们不是推崇象咒、防御至上吗？你就专门练习冲咒好了，给他们一点小小的‘五行震撼’。”
“那要怎么应对这种冲咒连击的战术呢？”陈灵韵若有所思。
“可以用炎咒。”燕裕回答说道，“用火光遮蔽对方视线，同时冲咒无法贯穿正在施展中的炎咒，金行剑气会被火元克制。”
“不过最好的方式还是神行术+登云术，通过精准的位移去躲掉攻击，同时更重要的是快速拉近距离，方便进攻。光是思考应对战术是没有意义的，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只要提前把对面打死，他后续还有什么战术，都无所谓了。”
“嗯哼~”陈灵韵点了点头，笑意变得愉悦起来，“这样说来，你前世很厉害咯？”
“把你按在地上暴打是没有问题的。”燕裕冷笑着回答说道。
“你要暴打谁？”赵元真端着酱料小碗回来了，不怀好意地看着陈灵韵，“算我一个。”
服务员把菜品端上来了，三人便开始落箸下菜。
直到酒酣饭饱，盘空碗净，陈灵韵喝了一口茶水，突然说道：
“其实我很期待。”
“期待什么？”燕裕懒洋洋地问道。
“期待你把所有人都按在地上暴打。”陈灵韵笑意盎然，“但是你还是得先通过体检，拿到入学资格才行。”
她站起身来，拿起旁边的名牌包包，说道：
“我得回去了，晚上8点的高铁票。”
“下次见面，就是在金陵咯~”
“就不能是视频聊天吗？”燕裕故意找茬问道。
“不能。”陈灵韵坏心眼般地摇着手指，笑道，“最近我可是很忙的。”
“看到没？”燕裕指着对面的屑女人，跟赵元真说道，“这么无情的女人，还想着做什么派系领袖，根本不会有人服她的吧。”
“嗯嗯嗯。”赵元真还在用筷子捞锅里剩余的面吃。
虽然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但是看在食物的份上，姑且还是附和这小贼为好。
“开个玩笑。”陈灵韵悠悠说道，“记得视频我，拜拜~”
她最后露出个甜美的笑容，轻轻地挥了挥手，随后就离开了。
“不许视频她。”赵元真将面吃完，忽然说道。
“干嘛？”燕裕失笑问道。
“你是我的道侣。”赵元真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认真说道，“不可以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
“都说了道侣只是一起修道的伴侣了。”燕裕呵呵冷笑说道，“又不是夫妻关系，你能不能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啊？”
酸味都溢出来了，什么元真魔帝老陈醋啊？只是双修了两个月而已，也没练房中术，已经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了是吧？好好的道侣，给你整成物化了，真下头！
“反正我不同意。”赵元真冷哼说道，“我是相貌不如她，还是身段比她差？你既然已经同我双修了，就没必要在别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我又不是为了她的相貌身段……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燕裕无奈地摇头说道，“你还是赶紧恢复你的实力吧。还有，我们的傀儡呢？”
“在做了在做了。”赵元真有些不开心，只是低头看着还在咕噜咕噜的火锅，心思也开始浮动起来。
烦死了，臭小贼！就不能哪天对我好点吗？
哼，等我哪天神功大成，我就把那陈灵韵给抓过来，当着你的面将她抽魂夺魄！
我要你跪着求我让她投胎！
第二十章 入学协议
很快便到了高考体检当日。
绝大多数高三生都是第一次体检，因此到处都可以看到拿着体检单子，左右张望，不知道该排到哪个队伍里的学生。
当然，也有那种跟着好兄弟好姐妹，呼啦啦就往一处涌去，根本不知道里头在体检什么项目的。
燕裕目标明确，直接奔赴“肝功能检测点”，这边抽血化验的队伍是最短的。
轮到他了，他便坐在椅子上，露出右臂，目光瞄向护士背后的血液离心机。
果然，离心机上已经贴了特殊的符纸，其实是增加了“检验灵气”的作用。
护士拿着酒精棉给他消毒，燕裕立刻暗中运气，将最近修炼出来的真元往右臂上涌去。
有灵根但未曾修炼的人，血液里会带上一丝“先天之气”，又叫“胎中之气”，只要仪器检验到这股气息的存在，就证明此人体内存在灵根，具备成为修士的资格。
当然，灵气和灵根其实并不完全绑定。比如感冒的、过敏的、经期不调的，哪怕体内拥有灵根，血脉里的先天之气也会暂时削弱到仪器查不出来的程度。
又比如燕裕这种特例，虽然体内不具备灵根，但通过一些“盘外招”提前踏入修行的，其实在修行上的资质不如前者，但因为血脉里存在灵气的缘故，反而能被仪器检测出来。
所以一个人的成功，很多时候更取决于机遇和命运。时来天地偕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也是铁一般残酷的事实。
前世企图力挽狂澜，最后不得不承认“时势非人所能敌”的燕裕，已经不想再去考虑那么多了。
反正这一世我也是修士了，敢挡在我路上的都得死！
护士将抽出来的血液随手摇了摇，放在旁边的离心机里。
机器还没运作起来，上面的符纸突然微微亮起。
燕裕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梗来：
“斗之力，三段！”
那护士看了一眼，表情也是波澜不惊，只是说道：
“稍等，还有几管。”
此时针头还没拔掉，护士又拿了三个试管，连续抽了三管血，依次放入离心机里。
符纸明显越来越亮，燕裕坐在后面看着，但护士很快就站起身来，把他的视线给遮住了。
她将血液从离心机里取出，放入旁边的密封盒里装好，随后转身回来拔掉针头，给燕裕贴上止血贴，说道：
“按压五分钟。”
燕裕按住针口起身，就看见护士已经离开窗口，到后面去打电话了。
体检结束之后，大家便陆陆续续回到教室，继续自习。
下午的数学课，数学老师早已在讲台处等候多时，让班长将数学卷子发下去。
做题家模式，启动！
燕裕刚写完选择题，外面忽然响起班主任的声音：
“燕裕，出来一下！”
她跟数学老师点头示意，燕裕也就放下了笔，出去找班主任了。
班主任将他带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只见房间里已经站了三个人：
校长，教导主任，以及一个虽然身穿便装，但看起来就非常精壮干练的平头男。
“燕裕同学，你好。”校长和教导主任都没说话，摆明了此时只是陪客，只有平头男干脆利落地自我介绍说道，“我姓戚，你可以叫我戚昌平，是镇东国防学院驻临安府的招生办老师。”
“我们学院是军方对口的国防高校，专门负责招收拥有‘特殊天赋的人才’。经过审查确认，你已经具备入学资格，因此我们会提供给你一个保送名额。至于具体的入学条款，以及具体的入学协议都在这里，你可以看下，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燕裕拿起协议看了起来。页数很多，足足35页，但大部分都是冗长的法律限制条款，真正的重点内容就印在第1页，而且特别用红笔圈了出来。
因具备修行资质，乙方_______响应国家征召，自愿选择镇东国防学院进行就读，毕业后默认在镇东军区入伍，授九品武官军衔。
陆国军方实行十六品军衔制，军校毕业出来后通常会授十二品武官，而九品武官是什么级别？它号称是“武将天花板”。
绝大多数军官的戎马生涯，都是军校毕业入伍后奋斗到三十多岁，从十二品武官晋升到九品武官，然后就退役转业回家乡去了——晋升是要考虑年龄的，三十岁以上除非特别优秀，被上级看好，否则做到九品武官就到头了。
也就是说，只要燕裕签下这份协议，选择在镇东国防学院就读，毕业后就会得到一个非常高的起点。
而这个起点，已经是很多军官戎马生涯的事业终点了。
当然，考虑到高中生未必看得懂这其中的价值，下面还有另一条更加劲爆的条款：
入伍后基础月工资：4万元整。补贴另计。
这个薪资就非常恐怖了。要知道，目前无论什么军种什么单位，绝大多数的九品武官，薪资差不多在1万到1.4万之间……开局薪资是同行的四倍，厉害吧？
但燕裕心里非常清楚，未来的修士真正能到手的收入，根本就不是以“万”为计量单位的。
“怎么样？”戚昌平确认问道。
“我只有一个问题。”燕裕神情淡定地问道。
答应入学是不需要任何犹豫的，不过他前世就有个藏在心中已久的问题，倒是想趁着现在给问一下。
“嗯，你问。”戚昌平并不意外。
今天江海省的每一个府城，都有学院招生办老师驻扎在市区之中，为的就是实时统计并预估招生数量。
截至现在，全省三十万高考生里，只筛出了20个有灵根的学生，而大多数人拿到入学邀请后，问的最多的问题是：
“镇东国防学院是985、211吗？”
上头给出的标准答案是：
“不是，但我们比985、211更适合你，因为我们能提供起步4万月薪的体制内岗位。”
这句话一说出来，绝大多数学生和家长都不会犹豫了。顶多也就是后续发动关系去打听打听，这所学校究竟是不是真的而已。
然而，燕裕问出来的问题，瞬间就让室内众人都绷不住了：
“请问，毕业后如果没有女朋友的话，单位会分配婚姻吗？”
戚昌平沉默下来，因为这个问题并不在招生预案里，校长在旁边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戚昌平抬手打断了，他笑着回答说道：
“小同学，我们国家是没有包办婚姻的。”
“但是，如果到了毕业之后，你真的有这个需要的话，部队里可以给你安排联谊。”
“相信到那个时候，会有很多优秀的姑娘看上你的。”
这话说得也是滴水不漏。虽然国家没有包办婚姻，但只要你拥有修士身份，且有组建家庭的意愿，那上面当然会发动人手，找到一个符合你的性癖、思想传统、热爱国家，且自愿嫁给你的姑娘——那她都已经自愿了，这当然属于自由恋爱，不算是包办婚姻啦。
毕竟成家的男人，更不容易润去国外嘛。
“好吧，我没问题了。”燕裕便拿起笔，打算签字。
“不问问你家长吗？”戚昌平惊讶问道，他觉得这个少年很有意思——不像是只有十八岁的样子。
“签了以后能反悔吗？”燕裕反问他道。
“不能。”戚昌平回答说道，“只要签了你的名字，哪怕你后续生病住院，也得在校医院里把你的学业读完。”
“我是问，你们能反悔吗？”燕裕纠正说道。
戚昌平再次沉默片刻，回答道：
“不能。”
“那就更要当场签了。”燕裕哈哈一笑，利索地在入学协议上签下了名字。
第二十一章 我的傀儡不会受伤
理论上，燕裕作为年满18岁的成年人，是有权利自己选择读什么大学的。
实际上，当然还是得做好父母的沟通工作。
当着校长、教导主任和招生办教官的面，在入学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后，燕裕实质上已经摆脱了“高三生”的身份，也为学校贡献了升学率。
所以他接下来并未回教室继续跟同学们一起刷题，而是去班主任那里领回自己的手机后，就大摇大摆地回家去了。
班主任还很贴心地让他补了一个月的请假手续，以免对正常毕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走在回家的路上，燕裕略微组织片刻语言，便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家里除他之外还有三人。父亲名叫燕南天，是国企单位的一名普通职工。似乎爷爷当年给老爹起名的时候，并没有看过古龙的《绝代双骄》。
小时候家住单位的职工宿舍，每次燕南天下班回家的时候，总有邻居小伙伴在周围大喊“嫁衣神功”，连带着燕裕玩耍时也经常被小伙伴们抓起来，要他给大家“轮流传功”。
鉴于这些让燕裕不堪回首的往事，后文凡涉及“燕南天”的，皆以“燕爸”代称。
母亲张雅兰，是当地学校的小学语文教师，同样以“燕妈”代称。
另外还有妹妹燕菁，目前正在当地的初中就读。
燕裕电话打过去之后，跟老爸大概交代了学校的情况：军方对口，毕业入伍，起步军衔，月薪4万。
燕爸只是嗯，嗯嗯嗯，并没有问“你那个学校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不问问那个学校的情况吗？”燕裕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问。”燕爸说道。
“你不担心是假的吗？”燕裕更奇怪了。
“领导刚刚找我谈话。”燕爸镇定地回答说道，“说叫你家小孩被部队看上了，你一定要让他去那个镇东国防学院就读，还说国企不比民企，职工要有足够的思想觉悟……你懂吧，我还能说什么呢？”
燕裕：………………
合着是你们招生是双管齐下，学生家长两方面同时做工作是吧！
“好吧。”他正要把通话挂断，里面又响起妹妹燕菁的声音来，“老哥！你月薪4万，给我买包包好吗！”
“小小年纪要什么包包！”燕妈在旁边说嘴，“燕裕你别理她。”
“菁菁，现在还没放学吧？”燕裕眯起眼睛问道，“你怎么会在家里？”
“我今天姨妈太痛了，跟老师请了半天假。”燕菁兴致勃勃地说道，“老哥你也没女朋友，一个月赚4万你花不掉的，不如给你妹买包好吧？追女神只会被当做舔狗，给妹妹买东西那才是兄妹情深！”
“好好好。”燕裕立刻答应下来，“我马上给你买新书包，里面装满了中考复习题，你等着！”
“老哥你坏事做尽……”手机里传来妹妹凄惨的哀嚎声，以及燕妈毫不留情的镇压，诡计得逞的燕裕直接挂断电话，慢悠悠地回家去了。
嗯，要成为修士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喜悦感，很奇怪。
因为自己真正心心念念的，其实并不是想要成为修士，而是想要去力挽狂澜，弥补前世“差一点就能做到了”的深切遗憾。
而这一点点的差距，恐怕正是“修士”和“非修士”的区别。
陈灵韵那屑女人，前世之所以总喜欢说“唉呀，可惜你不是修士呢”，除去故意调戏并欣赏他的窘态以外，或许也真有切实的几分遗憾在里面吧？
至于具体占比多少，一成吧，不能再多了。
回到家中，燕裕便看见客厅里站着两个“模特假人”，看五官身材活脱脱是赵元真的翻版。
至于正牌的魔门妖女赵元真，此时正坐在书桌前，专心地操作着什么。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制作傀儡的核心部件到了紧要关头，因此燕裕也没敢打扰她，只是悄悄关上房门，打算外出散个步去。
嗯？
地上有一个快递，是从江海府寄出来的。
拆开来，里面果然是给“赵九真”的入学协议，以及陈灵韵的手写便条。
“填好后尽快寄回给我。”
末尾还画了个一个卡通小狗简笔画。
搞定了啊……燕裕忍不住感叹起来。
陈灵韵这个女人，不正经的时候是真的屑，正经起来也是真的高效。
“搞定了！”室内传来赵元真的欣喜呼声，“哈哈哈哈！本姑娘果然是天才，燕裕你这小贼还有什么话说……”
燕裕迅速推门进去，冷冷问道：
“完成了？”
赵元真下意识有种说坏话被当场抓到的心虚，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理直气壮地挺胸说道：
“傀儡的心窍已经做好了！”
这妖女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一阵引人注目的波涛汹涌，好在燕裕拥有绝强的战略定力，丝毫不为美色所惑，只是淡淡说道：
“来，给我看看！”
绕着傀儡看了半天，燕裕才皱眉说道：
“这傀儡怎么那么像你？”
“因为我的相貌身段都是完美。”赵元真单手按胸，自信说道，“虽然是战斗修炼用的傀儡，但能追求颜值极限的话，也没必要非得造得丑丑的吧？”
“你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很怪。”燕裕表示我无法理解，哪个奇葩会按照自己的外形来造等身傀儡啊！
而且这个身材居然也是高度还原，尺寸比例极其不雅……妈见打是吧？
哦，你好像没有妈，那没事了。
“你先别摸，我要安装心窍了。”赵元真将两具傀儡的胸口打开，把由天河定底神针铁制作的银白色心窍，小心翼翼地装入其中。
然后关上胸脯。
“好了！”赵元真拍手说道，“你来试试？”
燕裕淡定地站在原地，将《牵丝大法》运转起来。
某种无法捉摸的玄奥联系，从他的识海连接到了身前的傀儡上。
这个和赵元真长得一模一样的美女傀儡，骤然便睁开了明媚且毫无感情的眼睛。
随后闪电般探出手去，掐住了赵元真的脖颈。
后者没好气地将手一挥，把傀儡的手臂给打歪了：“你干嘛！”
“试试能不能让你逝世。”燕裕镇定地回答说道。
“啊？”赵元真没有听懂，但魔门妖女本就喜怒无常，很快就将多余情绪抛诸脑后，兴奋说道，“这两具傀儡比我之前用的要好上太多了！只要能持续提供真元，就能稳定发挥千钧之力，相当于是常驻的木行曲咒！”
“嗯嗯嗯。”燕裕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心里却也瞬间闪过了利用傀儡配合实现的几种厉害战术。
“我的傀儡就叫做‘阿弥’。”赵元真继续说道，“你的傀儡要叫什么？”
“呃。”燕裕随意地说道，“那就叫‘陀佛’吧？”
“为什么要起佛门名字？”赵元真气恼说道，“哪怕是为了和我的傀儡相配，叫‘阿真’不是更好嘛！”
“名字不是重点。”燕裕颇为严肃地说道，“重点是，我们的傀儡只能在关键时刻，作为杀手锏来动用，你明白吧？”
“为什么？”赵元真不悦问道。
“因为我们不能将《牵丝大法》暴露出去。”燕裕盯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入学以后，我们必须尽可能避免你的身份泄漏，哪怕仅仅是惹人怀疑。”
“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
第二十二章 前往学校！
时间到了5月24日。
高中生们还在最后的紧张冲刺，而被高考体检筛选出来的四百多名“拥有灵根”的幸运儿，在收到高校的入学通知之后，就准备行囊陆续赴校了。
全国四座专门用于培养修士的高等学府，也统一向这些大学生修士打开了大门，其中：
东部省份的大学生修士，将前往金陵府的“镇东国防学院”。
南部省份的大学生修士，将前往兴元府的“安南国防学院”。
西部省份的大学生修士，将前往蜀中府的“平西国防学院”。
北部省份的大学生修士，将前往盛京府的“定北国防学院”。
听上去有点“霍格沃兹四大学院”的既视感，明明大家都是巫师阵营，却被人为划分到四个学院，互相竞争……
实际上，由于顶层的制度设计，导致四大修士学院在未来的竞争，其实比原本预想的还要激烈许多。
镇东国防学院，坐落于金陵府江宁区，招生范围是江海府、江北省、江南省、江淮省、九江省和闽海省，第一批修士人数是103人。
比起宽阔的校区占地面积，这点修士人数显然完全不够看，因此宿舍安排的是豪华单人间，生活环境比许多高校的留学生宿舍都要好上太多，甚至可以和许多五星级酒店的商务房媲美了。
正如陈灵韵所说，在米契国首开“名利捆绑”的先河后，其余各国也不得不迅速跟进，拿出最好的待遇来伺候自家的超凡者——事关重大，可不能过分考验人家本身的忠诚和觉悟。
燕裕先将自己的行李寄存在门卫处，然后帮忙将赵元真连人带行李，都送到她分配到的宿舍单人间去。
倒不是为了履行什么道侣职责，主要是确认这妖女究竟住在哪里，后续找她也方便些。
“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临走之前，燕裕再次耐心地叮嘱她道，“不要引人注目，不要去和陌生人来往，不要让梅映雪察觉你的存在，明白吗？不然我师父来了都救不了你！”
“废话！我又不是那种愚妇！”赵元真不耐烦道。
即便是在穿越前的牵丝门内，她也大多是独自居于洞府修行为主，很少和师姐们打交道。也就是师父需要巴结，所以跟她说的话会多一些。
最后提醒妖女平时无事记得锁门后，燕裕才默默离开女生宿舍。
来到楼下，他就看见一个姑娘正蹲在地上，收拾着散落四处的书本。
这姑娘相貌清纯可人，虽然不如陈灵韵那般精致，但五官线条更加柔美，气质也很是温婉娴静。
她带了两个行李箱和一个行李袋，其中行李袋的底部拆线断裂了，里面的东西全部掉了出来——全是各种各样的纸质书，以文学小说为主，国内和国外的都有。
这姑娘也没露出半点烦闷之色，只是默默蹲在地上，耐心地将书本一一捡起，整齐地堆在旁边。
燕裕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前世的相关记忆也涌现出来。
苏云锦，籍贯为江北省姑苏府，父母都是姑苏大学的教授，标准的书香门第出身。
家中独生女，长期接受知识分子熏陶，因此性情颇为温柔典雅，更准确的说是无欲无求，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
从各方面来看，苏云锦都像是个弱化版的陈灵韵。
而前世入学后不久，这两人也确实很快建立了亲密的友谊。她们时常一起去餐厅吃饭，去教室上课，去校场训练……在公众场合，苏云锦习惯于站在陈灵韵的身后，平时也会帮她处理一些繁杂的琐事，因此被戏称为“苏秘书”。
不过要燕裕来评价，这个姑娘的聪明程度，其实并不比陈灵韵逊色太多，就是在主动性方面实在是太“佛系”了。
或许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通病吧，基本没什么功利心和强烈欲望，只能让别人推着或者牵着走。
“我来帮你吧。”燕裕过去帮她拾书。
“谢谢。”苏云锦点头致谢。
很多女性遇到这种情况会下意识拒绝，或许是出于矜持或者好强之类的动机，但事情本身属于举手之劳，在这种小事上拒绝只会显得排斥和疏远，而苏云锦将惊讶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应对陌生人的表现也得体大方，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她的家教确实优秀。
再反观某个屑女人，也不能说家教不好吧，只能说是本人自己给长歪了。
“这两个我帮你搬上去吧。”燕裕拎起两个行李箱，“你来抱那些书，正好一趟可以运完。”
“那就麻烦你了。”苏云锦笑笑说道，“真不好意思。”
多正常的笑容啊，燕裕忍不住感叹起来。
不是陈灵韵那种优雅甜美的假笑，也不是赵元真那种缺根筋似的傻笑，而是一个性格正常的姑娘应有的正常笑容。
太正常了，真令人感动。
燕裕拎着两个行李箱上楼梯，苏云锦抱着书跟在身后，见他健步如飞没有疲态，不像逞能，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来到寝室门口，苏云锦居住的是204室（赵元真则是207，相距不远）。
燕裕将行李箱放在门口，记住上面的门牌号，又看着苏云锦拿出房卡，刷开房门，这才将行李箱推了进去。
“辛苦了。”苏云锦打开随身背包，从中拿出一瓶绿茶饮料，“这个给你。”
燕裕晓得她的性情，也不客气，接过来拧开瓶盖，说道：
“我叫燕裕，跟你一样是新入学的学生。”
“苏云锦，姑苏的苏，云彩的云，锦绣的锦。”苏云锦做自我介绍。
“嗯，我记住了。”燕裕点了点头，左手摸出了手机，淡定说道，“加个好友吧，有问题可以联系。”
“好。”苏云锦答应下来。
两人互相加了好友，燕裕发现这姑娘的头像，居然是很普通的风景照，正中央是近距离拍摄的一朵月季花……这个审美就非常大妈了。
昵称是“云锦”，一样很大妈。
要不就给她备注成“苏阿姨”吧？
燕裕将胡思乱想的念头按下，又见苏云锦默默地看着自己，便笑道：
“我该走了，再见。”
“下次有空联系。”苏云锦微笑说道，送他到寝室门外的走廊上，正好看见陈灵韵从楼梯拐角转出来，身后跟着两位帮忙拎行李箱的阿姨。
两人四目相对，陈灵韵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苏云锦身上，甜美优雅的笑容依旧，只是眉毛微微上扬。
糟糕了，苏秘书这一世说不定当不成秘书咯！
燕裕心中暗笑几声，抬手打招呼道：
“早啊，灵韵。”
“现在是下午1点。”陈灵韵微笑说道。
“我是说你来得很早。”燕裕从容地与她擦肩而过，“我去忙了，下次见。”
陈灵韵微微转身，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随后才转过身来打量苏云锦。
苏云锦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小心翼翼地点头道：
“你好。”
“你好，同学。”陈灵韵的笑容越发甜美，“你叫什么名字？”
第二十三章 来当我的秘书呀
燕裕帮苏云锦捡书，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不同于陈灵韵，前世他对苏云锦的观感就相当不错。教养良好又有分寸的书香门第大小姐，谁会讨厌这样的人呢？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苏云锦最后死的太惨了。
大争之世，不去争就会被淘汰。苏云锦本人没有太多的进取心和功利心，在战场上表现的就是喜欢想太多，但又缺乏迅速决断的魄力。
有指挥的时候还好，她是完美的参谋。但如果没有指挥，她就会陷入某种温柔之人特有的“犹豫怪圈”。
……越是想要一个都不放弃，结果越是一个都救不了，最后连自己都搭上了性命。
对比之下，陈灵韵那时候选择放弃掉她，反而是最为明智的壮士断腕。
虽然很可惜就是了。
唔，要不这一世就想个办法，让苏云锦给自己当秘书吧。
陈灵韵可不是什么好领导。指挥能力是过关的，但硬实力终归还是硬伤，有的时候可护不住下面的人。
燕裕是行动力很强的类型，做出决定后便立刻摸出手机，给苏云锦发出消息：
“要不要跟我混啊？”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苏云锦，懵逼了好久好久。
“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燕裕打字说道，“我需要有人帮我处理一些杂事，而你今天刚刚入学，也没什么目标对吧？”
“其实我能看得出来，你并不想来读这所大学。你是那种很喜欢文学的类型，最适合你的应该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可惜的是我们这所大学非常特殊，被选中者是没有资格拒绝的。”
过了差不多两三分钟，苏云锦才回复消息：
“所以呢？”
“所以，如果跟着我的话，说不定能让你摆脱迷茫，找到在这里就读的意义哦。”燕裕飞快地打字说道。
许多大一生都会有这样的迷茫期：习惯了高三心无旁骛为一个目标冲刺的生活，到了大学以后反而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而苏云锦的情况更为严重，此前她的目标一直是姑苏大学的汉语言文学系，结果就因为突然查出身具灵根，被迫和镇东国防学院签下入学协议——这件事情完全摧毁了她对大学生活的预期。
“哈哈哈，最近确实有些迷茫。”苏云锦回复说道，“想不到被大家看出来了呢。”
燕裕微微皱眉，打字问道：
“陈灵韵也来找你了？”
“嗯。”苏云锦感觉有些奇怪，他怎么会知道的？
“她跟你说了差不多的话呢，也向我提出了类似的建议。”
“那你的回答是？”
“我说。”苏云锦打字说道，“我要考虑下。”
从小到大，她都一直遵循着父母安排的轨迹成长，从未尝试过半点逾越。如今进入这所军方对口的大学后，学术圈里的父母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的话，或许是可以试试跟随他人的脚步……但是要跟着谁呢？
从女性角度来说，当然是更倾向于同性别的陈灵韵，毕竟如果总是和男生一起行动，可能会被同学误解是情侣关系的。
但陈灵韵的笑容让她有些不安。
“是嘛。”燕裕的消息发过来了，“那你就慢慢考虑吧。不过，如果你要跟着陈灵韵的话，可不能总是听她的指挥来行事，也要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
苏云锦的下一条回复，却是跳跃性地转移了话题：
“燕裕，你和陈灵韵很熟悉么？”
“不算熟吧。”燕裕沉吟片刻，打字说道，“只是认识的关系。”
“可她不是这么说的呢。”
燕裕：？？？
紧接着，屏幕顶端便跳出屑女人的视频聊天邀请。
他默默地点了接通，陈灵韵的甜美笑容便出现在了屏幕里，旁边是神情尴尬的苏云锦，苦笑着用口型默默说了抱歉。
看视频的背景画面，两人此时应该是在苏云锦的宿舍单人间里。
“燕裕。”陈灵韵笑眯眯道，“入学的第一天，就来挖我的墙脚是吧？”
“你不要说得那么夸张。”燕裕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她不是还没有答应你嘛。”
“这孩子可是我先看上的。”陈灵韵笑容不变，“我向她发出邀请也在你之前。而且你一个男生，居然大言不惭邀请女孩子跟你混，这也很难不让人怀疑你别有居心吧？”
“喂，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燕裕立刻瞪眼说道，“我只是不忍心看她落在你的手里，然后被你耍得团团转。”
“真有意思。”陈灵韵眯起眼睛，微笑说道，“所以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种会欺负同学的坏女人吗？”
“难道你不是吗？”
“不许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哟~”
你们俩的感情还真好啊……看着他们的娴熟互动，旁边的苏云锦很想吐槽，但良好的家教让她忍住了。
从对话内容和语气神态来看，已经不是一般的友人了，但又没有暧昧和亲密的感觉，所以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不跟你说了，我要去食堂吃饭了。”燕裕也注意到苏云锦的表情异样，不耐烦地挥手说道，“就这样，挂了。”
“我们也正要去吃饭呢。”陈灵韵笑着说道，“一起？”
燕裕下意识就想拒绝，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陈灵韵主动邀请吃饭，那肯定不是单纯的吃饭或者培养感情，而是有事情要跟自己商量的。
“那就食堂门口见。”
————————
修士学府的食堂之豪华程度，比起宿舍就有些相形见绌，但成本其实大部分都在厨房里——主厨团队可是前几年负责过临安府亚运会的原班人马。
燕裕在食堂门口等到了两位姑娘：陈灵韵穿着过膝的百褶裙和小衬衫，头上还戴了顶可爱的灰色贝雷帽。
苏云锦也换了衣服，衬衫、修身裤和帆布鞋，虽然打扮没有陈灵韵的精致，但却有种别样的古典美感。
另外，这俩姑娘并肩站在一起，立刻便显出陈灵韵的身材之娇小。苏云锦在同龄女性里不算太高，却也比她高了半个头，她这个一米五六确实是有点……可爱。
“哎呀，哪里来的小学生呀？”燕裕看着陈灵韵直乐，“跟你姐姐一起来吃食堂吗？”
“看到没有？”陈灵韵也不生气，只是和苏云锦说道，“你那时要是选择跟他，现在就要被如此过分的言语骚扰了。”
“燕裕。”苏云锦为难说道，“拿别人的身高开玩笑，这样很不礼貌吧？”
“……抱歉。”
面对陈灵韵这个屑女人，燕裕可以肆无忌惮地火力全开，但苏云锦这位温柔善良的大家闺秀，他却是不好意思过分逗弄的。
欺负良家大闺女多没意思啊，远远不如揉捏屑女人来的有趣。
第二十四章 三女神聚首
三人在食堂打了饭后，便找了四人桌落座。
“说起来，你们拿到教材了嘛？”苏云锦率先开启话题，柔声问道，“不觉得很少么？居然只有三本书。”
“既然是军方对口的学校，当然是理论穿插实践为主，不会像大部分专业那样以纯粹的理论学习居多。”陈灵韵悠悠说道，“云锦你看过这些教材了吗？”
“嗯。”苏云锦点了点头，“三本书都粗略地翻了一遍。”
她的语气忽然低落下来：
“说实话，至今还是有点违和。从小到大，一直被教育说世上不存在仙佛神魔，然后突然有一天知道自己居然是修士……总感觉像是在做梦，每天早上起来都要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你们应该也有类似的感觉吧？”
“没有哦/完全没有。”陈灵韵和燕裕同时答道。
苏云锦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
“我能理解你还没有适应。”陈灵韵悠悠说道，“所以好好地将那三本书看一遍吧，尽快接受现实就好了。”
“光看是不够的，还得练。”燕裕纠正她的说法，“甚至不看书也没问题，只要你的实战水平不断上升，很多问题会自然地冒出来，再按图索骥去看书找解决方法也来得及。”
“呵呵，是啊……”苏云锦的神情有些忧伤，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个不小心变成优等生饭搭子的学渣。
她低下头去小口吃饭，忽然听见旁边响起个声音来：
“你好，请问这里还有位置吗？”
三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来者是个端着餐盘的黑色长发姑娘，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和运动鞋。
这姑娘的颜值并不逊色于苏云锦，但气质风格显然是另一个极端。
如果将苏云锦形容成温婉的水莲花，那这位就是天山冰峰里生长的雪莲——秀气的嘴巴微微抿起，拉出清冷的线条弧度，眼神也是清澈纯净，神态认真严肃，看起来就不好相处的样子。
此时的三人之中，大概只有燕裕认得这位的身份。
林柠，闽海省清源府人，家里开着远洋渔业公司，所以也算得上是富家大小姐。
然而和苏云锦相比，林柠身上基本找不到大小姐的影子，反而更像是性格要强的穷家奋斗女，前世的各种事迹也是苏云锦的好几倍。
例如在她高中担任班长的时候，某个同班男生曾经私下写情书给她表白，然后被林柠叫到食堂去当面答复。据跟过去偷听的同学回来说，林柠当时不仅认真拒绝了那个男生，还给他分析了“为什么现阶段要好好学习”，给他指出“你目前哪些学科成绩相对薄弱”，最后鼓励他考上梦寐以求的大学……硬生生把“表白”整成了“劝学”大戏，以至于在学校里一时广为传诵，人人乐道。
后来那位被拒绝的男生真的发愤图强，高考考了全省前400名，估计当时林柠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确实是有点大。
跟秘书苏云锦差不多，前世的林柠也是陈灵韵的左膀右臂。
因为性格过分认真且不苟言笑，还总是一本正经喜欢说教，所以有绰号叫“班主任林柠”。又因为她每每在陈灵韵发屑的时候就会及时吐槽，因此又被戏称为“止屑器林柠”。
“这里没人。”燕裕说道，“你随意。”
四人位餐桌，陈灵韵和苏云锦坐在对面，林柠也就在燕裕身边坐下，边吃饭边看起书来。
书的名称是《修士技战术研讨》，是开学后发放的三本教科书之一。
燕裕略微有些感慨。想不到这开学第一天，学院三女神就在这小小的餐桌上齐聚首，接下来是不是该找个桃花盛开的园林里结义，我来给你们做个见证……
只听见陈灵韵忽然说道：
“学校后面建了法术训练场，待会儿去看一下？”
“好啊。”苏云锦下意识应和。
“怎么，你想看看我的实力？”燕裕一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陈灵韵对这种默契显然很是满意，笑眯眯道：
“你不会说你不行吧？”
旁边的林柠冷不丁地问道：
“训练场？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可以啊。”还没等陈灵韵回答，燕裕就漫不经心般说道，“学校的公共设施，对所有学生都是开放的。”
陈灵韵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林柠的真实意思，并不是“我能不能去法术训练场”，而是“我想去那里看看你们的实力如何”，而燕裕似乎没有读出这层意思……怎么可能？他绝对读出来了，应该是故意这样说的。
为什么要用更含糊的说法？显然是为了防止我和苏云锦拒绝，所以抢先答应下来而已。
也就是说，这位正在看书的姑娘，在他看来有刻意结交的价值……
电光石火间便思虑周全，陈灵韵也露出了甜美优雅的笑容，跟林柠说道：
“我叫陈灵韵，加个好友吗？”
“林柠。双木林，柠檬的柠。”林柠拿出手机，跟陈灵韵交换了好友，随后又看向苏云锦。
“谢谢，我叫苏云锦。”她受宠若惊般连忙起身，同时拿出手机。
三个姑娘交换完好友，林柠又看向身旁的燕裕。
燕裕也摸出手机，扫了林柠的二维码。
您已经向“柠柠”发出好友申请。
只听见林柠认真问道：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燕裕。”
“具体是哪两个字？”林柠是那种所有好友都要用真实姓名备注，后面还要加诸如“高中同学”之类后缀的强迫症性格。
“你可以猜猜看。”燕裕故意逗她。
这林妹妹由于性格太过认真，前世当陈灵韵助理的时候经常吐槽她，因此也是燕裕的快乐来源之一，反观苏秘书这种老实不肯吭声的就没什么意思。
“没必要吧。”林柠坚持说道，“哪怕我猜对了，也要跟你确认再填写备注，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可能是因为这样比较有趣？”燕裕悠悠说道，“林柠，你知道什么是有趣吗？”
林柠沉默了一会儿，察觉到燕裕语气里的揶揄之意，有些反感地皱起眉头，将手机收了回去。
不肯报上姓名，性格也很轻浮……算了，不加了。
她这个反应和心理活动，正好都在燕裕的预料之中。现在不加好友，待会儿她肯定会后悔……
“是燕子的燕，充裕的裕哦。”陈灵韵突然出声拆他的台，笑吟吟道，“林柠同学，可不要被他骗了，他是在故意气你呢。这时候就应该先加上他的好友，然后狠狠拉黑屏蔽才行。”
卧槽，屑女人你又开始了！
燕裕正想要吐槽反击，只听见林柠若有所思地道：
“确实。”
她朝燕裕得意一笑，随后在备注一栏输入“燕裕”，通过好友申请，最后开启免打扰屏蔽，一气呵成。
“好好好，喜欢这套是吧？”燕裕报复性地摸出手机，“陈灵韵，我这就把你也拉黑了……”
“你要是拉黑我，我就去加你妹妹的好友。”陈灵韵双手托腮，露出极其甜蜜的笑容来，“然后问清楚你小时候的全部黑历史，把它们都发到学校论坛上去。”
第二十五章 训练场小试牛刀
燕裕最终还是没有把陈灵韵拉黑。
并不是因为害怕她去找自己的妹妹，挖自己小时候的黑历史，而是不想和这个屑女人计较太多。
毕竟如果以屑止屑，结果就是越来越屑，着实不可取。
四人在食堂用完晚餐，随后便出门在小道上慢慢走着。
一男三女的组合，尤其是女孩子们全都颜值上线，无疑吸引了许多路过学生和教职工的目光。
作为万花丛中一片叶，燕裕自然也遭到了类似的目光洗礼，好在是好奇和探究的成分居多，并没有单身狗的死亡凝视企图盯杀他。
“跟三个美少女走在一起，很有压力对吧？”陈灵韵果然又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讨厌的察言观色之术。
“你在说什么，这里只有两位美少女吧。”燕裕目光斜视她道。
这下纵然是温柔矜持的苏云锦，走路还不忘专注看书的林柠，也忍不住悄悄在旁边竖起耳朵。
你说的是谁？
谁被你开除了美少女行列？
最好不是说我啊，要不然我就……
“所以，不是美少女的是谁呢？”陈灵韵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微笑问道，“想清楚以后再发言哦~”
“当然是连一米六都不到的某人了。”燕裕非常从容地说道，“这个身高很明显是小学生吧，说是少女实在太过勉强了，去网吧的话连出示身份证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直接赶出来吧。”
苏云锦在旁边叹了口气，她如今已经看出来燕裕并非是在“人身攻击”，因为陈灵韵并没有半点受辱受伤的样子。
确切地说，这应该是某种“通过互损来增进关系”的特殊交流方式。根据小说里面的描写，这种交谈通常会出现在关系很要好的男生之间……
“用身高缺陷来评价女性，差劲。”林柠在旁边冷不丁地说道。
苏云锦顿时感到一阵窒息。仅凭一句话就能同时攻击到两个人，这孩子该不会是缺心眼的性格吧？
陈灵韵笑容不变，只是微微挑眉，看向燕裕。
燕裕瞥向林柠，见她表情清冷地低头看路，根本不看自己，便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富有感情地说道：
“确实，因为形体外貌具备作为异性的魅力，在没有了解过性格内在的情况下就去表白，这样的关系哪怕成了又能持续多久呢？更不用说我们作为高中学生，当下的主要目标仍然还是学习。我很开心能被你喜欢，但是作为班长，我还是得认真地跟你谈谈这件事……”
随着燕裕的深情朗诵，林柠的表情很快从清冷转为愕然，从愕然转为恐惧，从恐惧转为恨不得原地挖洞埋头进去的害臊，以及某种想要和对方立刻当场同归于尽的羞怒，从脖子到耳根全都红成了一片。
“你你你你你！你过来！”她用力扯住燕裕的胳膊，将他往旁边的小树林里拖去，又羞又愤地叫道，“别念了！你给我过来！”
这两人自顾自钻小树林里去了。苏云锦沉默片刻，叹气说道：
“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哦。”陈灵韵的笑容很是愉悦，“我确信他会掌握好分寸的，而且……”
“……这也很有意思，不是吗？”
还没过一分钟呢，交谈完毕的燕裕和林柠便从小树林里回来了。前者趾高气昂走路都带风，后者一副“好气啊但是不得不忍耐”的被狠狠拿捏了的表情。
“走吧。”燕裕摆手说道。
苏云锦走在旁边，暗中观察两人的衣衫是否凌乱，最后终于松了口气。
镇东国防学院的占地面积极大，除去宿舍楼、行政楼、教学楼等常规高校建筑之外，就是室外训练场以及后山了。
跟随陈灵韵深入后山，众人才晓得原来这山体内部早就被挖空了，并且其中被开辟出了大量的房间。
墙壁和地面全部都镀了钢板，每一个房间里都是灯火通明，以及无处不在的摄像头，看起来就像是电视剧里最顶级的“军方机密实验室”，哪怕某块地板突然掀开冒出自动机枪，把大家作为闯入者全都突突了似乎也不觉得违和。
更奇怪的是，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
“我们……应该不算是非法闯入吧？”苏云锦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很明显不算啊。”燕裕无语说道，“她带我们进来的时候，可是拿出了钥匙开门啊。”
“有钥匙也不代表能合法进入吧？”林柠一本正经地吐槽说道，“有可能是通过非法手段获得的钥匙，亦或是在非法时间段里未经审批擅自闯入……”
“劝学。”燕裕幽幽说道。
“好了我不劝了！”林柠烦躁地大叫道，“反正到时候被抓了我一定会实话实说的！”
见她露出自暴自弃的表情来，陈灵韵对她的“人格画像”也绘制得差不多了，悄悄地摸出手机，打出了一行消息。
燕裕这边也拿出手机，只见陈灵韵给他发来新的消息：
“性情温婉的小家碧玉？认真能干的黑长直？”
差点儿没把手机摔了……这屑女人是有点过目不忘的本事的，我都快忘了。
“怎么，你吃醋了？”燕裕回复问道。
“呵呵。”又是意义不明的回复。
“好了，就是这里了。”收起手机的陈灵韵，带着三人来到一处宽阔大厅之中，看布置应该是……靶场？
“这里是练习金行冲咒的场地，你们可以朝远处的靶体随意射击，但是绝对不能对着人哦~”她将旁边的仪表盘打开，操作片刻，前方的靶体就开始动了起来。有大靶，也有小靶，有静止靶也有移动靶，走直线的、曲线的、往复的和无规则路线的一应俱全。
林柠拿出随身携带的教材，开始现场学习研究起施咒来，苏云锦也凑过去看。
“唉呀，看来你早就练会了嘛。”陈灵韵见燕裕没有现场看书，掩口笑道，“那要不要来试试看呢。”
“嗯。”燕裕背着双手，淡定说道，“先看看你的。”
陈灵韵并起二指，朝前递去，远处的靶子立刻发出闷响，而挂载在天花板的显示屏，立刻跳出来的“14号，7环”的字样。
旁边的苏云锦和林柠也放下书本。显然比起现场抱佛脚学习，还是看别人亲身施咒似乎更有价值。
“换你试试？”陈灵韵笑着说道。
“那你可得看好了。”燕裕淡定走向射击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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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燕裕一行人进来，并未看到任何工作人员，这其实并非是正常现象，而是因为20分钟之前，镇东军元帅李卫国突击来访，所以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去练习场帮忙操作演示了。
离开土行象咒的练习场，李卫国还在叮嘱旁边的校长说道：
“……用橡胶子弹的话，如果不小心击中要害，还是会有致命的风险。我们部队里是有训练伤亡名额的，但这批大学生修士太过精贵，绝对不能出现训练损失，所以还是改用液态缓冲弹为好。”
“明白，我们立刻改正。”
“接下来视察什么项目？”
“中央控制室。里面24小时有人值班，可以看到所有训练场的情况，如果有学生受伤了，我们也会第一时间发现。”
在一大帮人的簇拥下，元帅和校领导们向中央控制室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值班人员惊呼的声音：
“哇，你们看这个！”
“这是部队里的精英狙击手吗？”
“不是吧，明显是大学生嘛。不过这种实力，说是部队出身也很正常……”
听见里面肆无忌惮的议论声，校领导们也是黑了脸色，连忙推门进去重重咳嗽一声。
值班人员连忙齐齐起身，就看见李卫国龙行虎步地冲进控制室，目光一扫，便捕捉到金行冲咒训练场的监控屏幕。
随后神情肃穆，沉吟不语，内心已经泛起惊涛骇浪。
第二十六章 我将成为此世最强
金行冲咒的施咒方法，是从丹田运起足够的真气，随后走特定的经脉路线，经过胸膛、肩膀和手臂，最后从指尖发射出剑气。
为什么同时只能施展一种咒术？就是因为不同咒术的经脉路线会冲突。比如木行曲咒和土行象咒，行气路线都会过胸口的灵台穴，同时运行两咒的话，在灵台穴这里就会冲撞岔气。
冲咒运气路线的终点，是中指和食指的指尖穴位，使用时要将二指并起，称为“剑指”。
教材上记载的冲咒施展方式，是抬臂与眼平齐，并起剑指，手肘微屈，双指缝隙的远端、近端和眼睛成三点一线，随后发射金行锋锐之气，贯穿目标。
由于动作很像射击，因此也是军队修士们最喜欢的咒术，他们管这个叫“打枪”。
李卫国是镇东军的现任元帅，虽然自身没有灵根不能修炼，却也看过军队修士的无数次试验，几乎是立刻就发现燕裕的施咒方法，和部队里的有很大区别：
这家伙释放冲咒的时候，根本没有瞄准的过程。
训练场现场，苏云锦和林柠也看得呆了。前者小口微张，后者虽然没有表情，但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书本。
陈灵韵站在另一侧，笑容甜美而灿烂，眼睛里似乎在放光。
燕裕的施咒动作并不像“士兵打枪”，更像是“音乐指挥”，他的双臂有节奏地挥舞律动，左右上下轻快来回划过前方，根本就没有专门停下来瞄准过。
然而，看向上面如瀑布般刷屏连续出现的“靶体命中10环记录”，却又表明了另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事实。
他并不是没有瞄准，而是不需要瞄准。
“老王！过来看看。”中央指挥室里，李卫国头也不回地叫道。
王参谋长迅速来到元帅身边，扶了下老花眼镜，盯住屏幕上那个施咒如行云流水般的身影，暗中深吸了一大口气。
“眼力和反应都很强。”他很快冷静下来，认真分析说道，“有现役王牌的水准。”
“还不够。”李卫国沉声说道。
“是。”王参谋长认真说道，“最重要的是，他的真元行气非常快，短时间内就能发射多枚冲咒，速度……应该是现役的三倍以上。”
“咒术施展速度和什么有关？”李卫国问。
“个人体质、施咒经验、真气控制力。”王参谋长回答说道，“现役确实有经脉天生宽阔的个体案例，施咒速度比平均快五成左右。”
个人体质最多能增幅50％，而他的施咒速度却是现役三倍，所以体质不是主要原因。
大学生修士，肯定也没多少施咒经验，那只能是真气控制力了。
强悍的眼力，迅速看清所有靶体的位置和运动路线；飞快的反应速度，一瞬间就计算出所有的提前量；以及……无与伦比的真气控制能力，行气速度是现役部队修士的三倍以上，释放咒术堪比自动机枪倾泻子弹。
旁边的柳参谋凑过头来，请示问道：
“查一下身份？”
王参谋长正要答应，只见李卫国突然抬手说道：
“先不用。”
他看向屏幕里面，站在燕裕旁边的陈灵韵，略微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小伙子是我们镇东军的，好比肉烂在锅里，不会被别人夹走。现在就把他捧起来，是提前给他压力，没有必要。”
王参谋长立刻会意。
“这件事情，是我们部队里的机密，不要说出去。”他环顾周围的校领导们，严肃地提醒说道。
“是！”所有校领导齐齐应声。
镇东国际学院的管理层，全是来自镇东军里的文职干部，这方面的忠诚度是毋庸置疑的。
训练场里，燕裕最后将手一合，随后干净利落地拍了拍。
嗯，虽然好久没有练了，但是这种基本功果然没有生疏呢……
他刚转过身来，就看见陈灵韵神采飞扬，苏云锦看傻了眼，只有林柠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惊愕问道：
“你……好厉害！是怎么做到的？”
“惟手熟尔。”燕裕随口回答。
“怎么个手熟法？”林柠还是难以理解，追问说道，“大家都是签完入学协议，才知道自己是修士的，你能有多少时间修炼……”
“好啦好啦~”陈灵韵将她的手臂拉住，“训练场自习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林柠同学就不要在这里缠着他问啦，以后会有时间弄清楚的~”
林柠虽然很想问个清楚，但却也不得不承认陈灵韵说得没错。
反正……反正加了好友，以后有的是时间向他请教……
她默默摸出手机，将燕裕好友的免打扰给去掉了，然后又猛地想起另一个事情来。
等一下！先前虽然是因为陈灵韵的一句玩笑，才赌气把他给拉黑的，原本打算今晚回去后就取消屏蔽。
但如今已经发现他是很厉害的天才，要是急急忙忙解除屏蔽就去请教问题，反而会被误解成是很功利的女孩子吧？前倨而后恭什么的……
算了，我还是不找他问了。
见林柠黯然丧气的样子，再结合先前的思维解读和人格画像，陈灵韵立刻就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转头向燕裕投去满是笑意的愉悦眼神，那意思是“哎呀，这个孩子也很好玩嘛！”
燕裕当然同样看出对方在纠结什么，此时他只要说一句“林柠同学没事的，你以后有问题尽管问我就行”，应该就能立刻收获对方的大量好感吧。
但是，我拒绝！
这种认真又自矜的姑娘，就得趁现在还不熟的时候，赶紧逗弄调戏个够，不然等后续关系熟络起来就不好玩了。
“寝室晚上要熄灯的。”燕裕看了一下手机时间，“你们不练吗？”
“我也试试吧。”苏云锦率先说道。
跟陈灵韵和燕裕不一样，她是第一次使用咒术，哪怕是五咒之中最简单的冲咒，也学了差不多二十来分钟，才将其成功施展出来。
林柠的学习效率也差不多，用了大概半个小时不到，终于勉强掌握了行气路线。
“怎么样？”看着这俩姑娘磕磕绊绊地练习施法，陈灵韵低声问道。
“林柠有些死板了。”燕裕回答说道，“完全按照教科书进行一丝不苟地操作，意味着她很依赖现有的经验模式，缺乏主动适应变化的能力。以后实战中如果遇到经验丰富，擅长观察的敌人，会很容易看穿她的进攻套路吧。”
“典型的做题家思维呢。”陈灵韵微笑说道，“不过也很正常。苏云锦呢？”
“苏云锦……她的情况更麻烦。”燕裕皱眉说道，“她在施咒的最后关头，总会有一刹那的停顿。”
“你是说，害怕？”陈灵韵立刻会意。
“下意识排斥使用暴力和伤害他人，可能跟家教环境有关。”燕裕淡淡地回答道，“这种已经定型的价值观更麻烦，要矫正的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懂吧？修士终归是军事职业，她目前的心理素质完全不行，林柠那个反而是小问题了。”
“那我呢？”陈灵韵用手指点了点自己。
“你？”燕裕略微沉吟片刻，回答说道，“判断准确，施法稳定，就现在看没什么可指摘的缺点。唯一的问题可能是资质不大行，随着灵气复苏的程度加深，你会发现你的成长比别人更吃力，需要付出更多的汗水和精力才能让修为不被落下，所以时间就是你最大的敌人。”
“但资质不是决定实力的唯一因素。”陈灵韵悠悠说道，“意识、经验和技巧同样重要。”
“没错。”燕裕并不否认这点。
要说资质，他自己的资质还不如陈灵韵——他压根就没有灵根。
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此世最强。
第二十七章 没有你我不习惯
到了闭馆时间，训练场内所有房间都响起广播声，通知馆内的学生们可以离去了。
苏云锦失落地放下手臂，心想同样是5月下旬入学，燕裕同学都已经那么厉害了，自己连施咒都磕磕绊绊的……
果然还是不适合当修士吧？
她有些神情黯淡地想着，而旁边的林柠虽然脸上没有多少沮丧，但想法大抵上也差不多。
别说追上了，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吧……她看着自己的手掌，暗自想道。
从小学、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是全校第一的黑长直美少女，第一次感受到了降维打击的威力。
见这两人都有种三观崩塌的感觉，陈灵韵笑得越发开心，走过去揽住林柠的腰肢，又捏了捏苏云锦的脸，说道：
“好啦好啦~不要露出这么不开心的表情了，大学时间还长着呢，未来有的是时间去超越某人哦~”
苏云锦被她说中心思，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而林柠则是争辩说道：
“并不是因为想着超越他，只是单纯因为自己学得不好，所以才……”
“小林柠是很要强的性格呢。”陈灵韵看着她笑。
“别叫我小林柠！”林柠羞恼地抗议道。
燕裕在旁边默默观察，心想这三个女孩子前世能走到一起，果然并不是单纯的巧合。
陈灵韵这个屑女人，喜欢玩弄他人的恶劣性格肯定是改不了的。换成心眼小一点的女生，不跟她翻脸就不错了。
能和她做朋友的，要么就是苏云锦这种天生好脾气的大小姐，要么就是林柠这种关注点永远在正事上、不会计较细枝末节的认真怪。
将三个姑娘送到女生宿舍楼下，燕裕才慢悠悠地回自己的宿舍去。
入学的第一天，就把三女神的好友加齐了，战斗的基本功也确认没有生疏，很棒。
充实的一天。
虽然好像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但是也无所谓了。
回到宿舍，来到二楼，正好看到几个男生站在走廊上聊天。
燕裕略微瞄了一眼，三个男生里头他只认识一个。
前世的镇东国际学院，第一批百来个修士里头，让他记忆深刻的只有五人：除去已认识的陈灵韵、苏云锦和林柠外，还有邱泽和孙子仪。
孙子仪属于大器晚成的类型，真正厉害起来要等到他拿到“无形剑”之后；邱泽反而是很早就崭露头角了，不然也不至于被陈灵韵选中入队。
前面那个倚着墙壁站着的、肩上披了条毛巾的男生便是邱泽，性格外向擅长交际，说话也总是嬉皮笑脸，属于男生里特有的“狐朋狗友”类型。因为极其擅长神行术和登云术的缘故，前世也被陈灵韵征召加入战队，担任的是侦查和策应的角色。
只见那邱泽跟两人交谈几句，突然便转过头来，看向燕裕笑道：
“诶，你是住202的对吧？”
看似是随口猜测，其实是很简单的推理——这家伙用了一个下午，把二楼的邻居们全认全了，只有202的燕裕因为被陈灵韵约去吃饭，然后又去训练，是他下午唯一没见着的同学。
“对。”燕裕点头说道，“我叫燕裕，住在202。”
“邱泽，204。”邱泽也和气笑道，“我们今晚在寝室打游戏开黑，你要来不？”
“打游戏就算了，都11点了。”燕裕客气地拒绝说道。
“也是，下次再约。”邱泽笑道。
和陈灵韵的“你好像一个傻逼哦”的假笑不同，邱泽的笑容只是为了显得亲切无害，因此燕裕对他也没有多少恶意。
用钥匙卡刷开房门，燕裕的神情顿时一僵，趁还没被其他人发现，立刻将身后的门用力合上，迅速反锁。
我想起来，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
魔门妖女赵元真，此时正坐在他的书桌前，单腿翘起，双手抱胸，神情黑化般冷冷地盯着他，俨然是被放了大半天的鸽子，已经有点走火入魔的迹象了。
燕裕顿时也有些心虚，但又想到这魔门妖女本性至恶，如今只是因为忌惮他背后不存在的大能师父，因此才没敢大开杀戒。
自己这边若有半点服软，对方立刻就会察觉到不对劲，后面再要压制她就麻烦了。
因此，燕裕很快就将忘了她的愧疚感抛诸脑后，淡淡说道：
“我奉师父之命，出去办事了。怎么，你有意见？”
一听到“师父之命”，赵元真顿时蔫了，连在心里腹诽几句也不敢，只是嗫嚅委屈说道：
“我没意见，只是作为双修道侣，你要出去起码也跟我说一声吧？我也是第一次加入这个门派，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熟悉，结果连你也不在我身边……”
“哈？”燕裕露出莫名其妙的冷笑，“说什么呢，你可是修士啊！”
前世你被官方追捕，从江南一路逃往九江、荆南、巴郡、南川、南疆……沿江奔走1800公里，沿途杀人灭口屠戮无数，不是霸气嚣张得很嘛？现在跟我说来到陌生环境里你会害怕？哄我是吧？！
狡诈多端的魔门妖女！
“我知道……”赵元真似乎也没多少底气，努力地辩解说道，“我虽是修士，但却也是女子，会害怕不是很正常的吗？”
开始打性别牌了是吧？
燕裕根本不为她的柔弱模样所惑，冷冷地抱臂说道：
“真的吗？我不信。”
赵元真：………………
她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默默低垂下头，放在双腿间的拳头暗自捏紧，记恨道：
“……今日被小贼放了半日鸽子，苦守闺房久候，滴水粒米未食，反被他嘲笑‘不似修士’，此乃大恨！”
“若我它日翻身做主，定要栓狗链在小贼颈上，叫他没法离开我半步！”
想着小贼对自己摇尾乞怜、谄媚讨好的模样，赵元真的气也消了大半，问道：
“傀儡的封印也做好了，你要看看吗？”
“给我看看。”
赵元真摸出两个银丸，道诀一捏，真元催动，俩傀儡立刻迎风而长，瞬间便长到一米七的高度，亭亭玉立，娇俏可人，简直跟赵元真本真是一模一样，活脱脱的三胞胎姐妹。
道诀再一掐，傀儡又重新化作银丸，在她掌心里滴溜溜地转着。
“很好。”燕裕拿过一个银丸，郑重收好，“这玩意不好拿出来试，只能暂且收着，做保命用。”
至于为什么不能拿出来，赵元真如今也大概有数：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门户之见的，朝廷的管辖那叫一个强而有力，所有功法宝物都得备案并解释清楚来源才行。
傀儡是牵丝门的招牌，这来源能怎么解释？今天在官方备个案，明天梅映雪就杀过来了。
“那是自然。”赵元真犹豫片刻，忽然说道，“燕裕？”
“干嘛？”
“要不我住在你这边算了。”赵元真往他的床上一躺，看着天花板说道，“咱们每天晚上都要双修，总是用隐身术跑来跑去，我也很麻烦的。”
“别傻了。”燕裕摇头说道，“你没发现这边住的都是男性修士吗？”
“所以为什么要把男女居住的洞府分开，这一点就很不能理解嘛。”赵元真吐槽说道，“都是修行中人了，还要被凡俗的伦理道德束缚，哪有这样古板保守的门派啊！”
“现在就同居太高调了。”燕裕略微思忖片刻，回答说道，“再过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以后，我们俩就到外面找房子住。”
第二十八章 大佬收了神通吧
作为首届大学生修士，大一课程表还是相当简单的：三门理论课，一门实战课。
三门理论课分别为《思想品德与时事政策》、《修行总决纲要》以及《修士技战术研讨》。第一门课自不必说，第二门《修行总决纲要》，主要介绍“什么是灵气复苏”“什么是丹田、经脉和穴位”，以及“如何吐纳炼气”。
炼气之术名为《国家初版炼气术》，但燕裕一看内容就知道是梅映雪提供的《混元一心经》，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假外物”。只要资质足够，不需要任何修道资源，也能维持较高的炼气效率。
第三门课《修士技战术研讨》，主讲的就是三术和五咒。三术分别为“神行术”“登云术”“穿墙术”，五咒分别为“金行冲咒”“木行曲咒”“水行润咒”“火行炎咒”和“土行象咒”。
正如陈灵韵所说，目前的教材重点里面，三术之中主推“神行术”，施展出来“快若奔马”，一千米能轻轻松松跑进一分钟之内。
五咒之中，极力推荐的是“土行象咒”，运行之后全身被硬化的土行真气包裹，无论枪械子弹还是爆炸破片都能完美防御，代价是开启期间持续消耗真元。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军队修士们仍然停留在现代战争的思维里，之所以推崇“神行术”和“土行象咒”，是因为它们分别提供了“机动力”和“防御力”，最大程度提升了特种兵的单兵作战实力。
然而，修士可不是特种兵啊……
虽然同学们都听得如饥似渴，仿佛海绵般疯狂地吸收知识点，但燕裕却是兴趣缺缺。别人在那里拼命记笔记，他则是拿着笔在本子上乱涂乱画。
燕裕前排坐着陈灵韵和苏云锦，后者正老老实实地认真听课，前者则是面带微笑，笔记本上同样是一个字都没有……显然已经打定主意，后续的学习计划，要以“燕裕老师”为主。
林柠坐在燕裕的左手边，本子上记得密密麻麻，又时不时偏头看过来，见燕裕在笔记上涂鸦，忍不住提醒说道：
“考试前我可不会把笔记借你哦。”
燕裕愣了一下，回应道：
“谁问你了？”
“为什么不记笔记？”林柠的认真性子开始发作起来了，进入美少女劝学模式。
“因为没意义。”燕裕回答说道，“修士最重要的是实战。只要实战成绩优秀，理论成绩甚至可以无视。”
“但是学好理论的话，对实战也会有帮助的吧？”林柠不甘心地追问道。
“那倒确实。”燕裕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你应该好好学习。”
“那你呢？”
“我实战能力这么强，为什么还要学理论？”燕裕莫名其妙地问。
林柠顿时那个气啊，偏偏又无言以对。
先前训练场上的表现，她终归是看在眼里的，做不到无视事实去否认。
“下午的训练课，你打算怎么办呢？”陈灵韵忽然发来消息，显然是听到了后排两人的对话。
“正常上课呗。”燕裕打字回复。
“哦，不试试扮猪吃虎吗？”陈灵韵的消息发得很快，“要不要我故意找几个男生为难你，然后你再展露实力惊爆全场？”
“算了吧。”燕裕回复道，“你会因为在幼儿园里拿第一而感到愉悦吗？”
“说的也是。”陈灵韵仔细一想，发现对燕裕而言确实是这个理，“那你是把我也看做幼儿园小朋友的吗？”
“我看你像雌小鬼。”燕裕回复说道。
赵元真坐在燕裕的右手边，看他一直在手机打字跟陈灵韵聊天，忍不住鼓起了腮帮子，暗暗记恨：
“……今日听人讲道，小贼全程不顾道侣，只管和别的女人闲聊，此仇我记下了！它日若我能翻身做主，定要将他口舌封住，叫他嘴巴说不出半个字来！”
上午是理论课，下午则是实践课。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下课铃一响，大家就纷纷奔赴食堂，准备吃饭。
燕裕找了一处四人桌，率先坐下。
陈灵韵走了过来，熟稔地坐在他对面，苏云锦又坐在她的旁边，林柠又坐在燕裕旁边，就跟昨晚的座次一模一样。
直到赵元真端着餐盘过来，看着燕裕身边已经被美少女坐满的情况，顿时神情懵逼：
“那我呢？”
“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呗。”燕裕无奈说道。
虽说是双修道侣，总不至于连吃饭也要黏一块吧？
“我觉得，咱们女孩子还是坐一起比较好吧。”陈灵韵突然笑吟吟道，端起餐盘站起身来。
苏云锦和林柠也跟着起身，跟陈灵韵和赵元真一起，四个姑娘找了不远处的空桌坐下了。
燕裕顿时变为孤身一人，却也没怎么在意（当然不会中屑女人的欲擒故纵之计），只是淡定继续吃饭。
“嘿，燕裕！”邱泽带着两个男生，端着餐盘在他的对面和旁边坐下了。
“邱泽。”他点了点头，表示打过招呼。
“看那边。”众人闲聊几句过后，邱泽忽然示意众人看向陈灵韵那桌，嘿嘿笑道，“那四个女生，长得都挺好看的。”
用漂亮女生来开启话题，也算是刚认识的男生之间屡试不爽的套近乎手段了。
效果相当简单有效，毕竟少年慕艾是所有男性共同的话题。风险是如果被当事女生知道被评头论足的事，可能引发女生集体好感度下降的事件。
“确实。”另一个男生评价说道，“个头最小的那个，笑起来特别甜。”
燕裕连忙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爆笑到喷饭出来。
“呃，燕裕你怎么看？”邱泽见他一副憋得难受的样子，还以为他是有话要说又不好意思，连忙给他递话头。
“我跟她们很熟，评价不来。”燕裕终于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淡定说道。
邱泽闻言有些懵逼，而旁边的男生顿时失笑，揶揄他道：
“昨天大家才入学呢，今天就已经混熟了是吧？”
“对的。”燕裕居然点头承认了。
他这回答把大家都弄沉默了，只当他是在故意逞强，不和他吵。
燕裕一见他们的神情变化，就晓得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索性便摸出手机来，给陈灵韵打去电话。
邱泽等人还没反应过来，手机里便传来陈灵韵的声音：
“喂？”
燕裕直接开了免提，说道：
“我跟新认识的同学吃饭呢，讨论到一个话题，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你那一桌，谁长得最漂亮呢？”
邱泽和另外两个男生，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跟谁通话，顿时齐齐目瞪口呆。
等一下，别吧……你该不会是在……
“审美可是相当主观的事情，而且女性在意的点，基本会和男生有很大差距吧。”手机里传来陈灵韵笑盈盈的声音，“如果非要问我的话，我个人比较喜欢小林柠这种外貌和内心有反差的类型……”
“喂！”旁边响起林柠的抗议声，“都说了不要叫我‘小林柠’啊！”
“明白了。”燕裕说道，“麻烦把电话给林柠，我问问她的意见……”
话音未落，邱泽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哭丧着脸哀求说道：
“大佬，收了神通吧！我们相信你还不成吗？”
“您可别再问了！要社死的啊！她们都已经往这边看过来了啊！”
第二十九章 看看你的
原以为你是社交恐惧症，没想到你是社交恐怖分子！
邱泽从小到大那么多年，认识的同龄男生数不胜数，但这种一言不合就拉同学去女生面前自爆的奇葩，他平生也是第一次见到。
至于他身边的两个男生，更是完全不想和对方继续交流了……他们还想着大学期间脱单呢，当然不敢轻易得罪这位猛士。
于是，直到下午的实践课前，都没有其他男生来和燕裕搭话。
—————
正如燕裕之前和林柠所说，修士归根结底是军事职业，因此实践远远比理论更重要。
上午的理论课是一个教官单人负责，下午的第一节实践课却是十名教官同时在场。
所有教官统一板寸头、迷彩服和军靴，在校场上笔直站成一排，现场气氛极其严肃正式，以至于再怎么顽皮的学生，此时也不敢继续跟同学打闹嬉笑。
为首的教官正是戚昌平，当初在临安府招收燕裕的那位老师，此时站在众人面前，背手说道：
“我姓戚，戚继光的戚，大家以后可以叫我戚教官。”
“接下来的四年，就是我来负责大家的实践课程，所以我先说一下我这里的规矩。”
“我的课上，不禁止玩手机，不禁止吃零食，不禁止和同学交头接耳，只要你在课堂现场待着，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
同学们听得呆愣，少部分人露出兴奋神色，只听见戚昌平话音一转：
“当然，有个前提：就是你必须能击败我。”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神特么击败教官！
我们要是有击败教官的实力，我们还在这里上什么学！
“当然。”戚昌平继续说道，“哪怕没法击败教官，只要能击败你身边的所有同学，拿到全年段考试的第一名，我们也有专门对首席设置的福利。”
“说白了，就是我们实践课是纯粹的实力至上！实力够强，你说了算！实力不行，就乖乖闭嘴，服从强者给你们的安排！”
没有人开口说话，稍微聪明点的都知道这是在给下马威，谁会傻到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作死？
“没有要出来挑战教官的吗？”戚昌平环顾众人，提高了声音，“有想说话的，喊‘报告教官’，举手！”
“报告教官！”邱泽率先举手喊道。
“出列！”
“我们刚入学不久，对各种法术还不熟悉，打不过教官！”邱泽大声说道。
看到教官打算给下马威，这厮直接给他递话筒，其逢迎奉承的本事可见一斑。
戚昌平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冷冷说道：
“还不熟悉？昨天你们才到学校，教材就给你们发了，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学习。哪怕是再笨的人，至少也该学会一个咒术了吧？”
众人只是沉默不语。大一新生，有谁会在入学第一天就开始学习的啊？！
戚昌平再次环顾学生们，高喝道：
“三术之中至少学会一门法术，且五咒之中至少掌握一门咒术的人，出列！”
只有燕裕和陈灵韵站了出来。
一百多个学生里头，并非没有提前看过教材的人，但除去知道训练场的苏云锦和林柠之外，其余同学并没有可供练习的场地，自然也就没法去掌握五咒。
前世唯一跳过这层门槛的，就是确认灵根后立刻被派到军方基地，提前学习过三术五咒的陈灵韵。
但学生们不会知道这事，他们只会以为陈灵韵是个修道天才，能在一个晚上就完全掌握三术五咒……这就是信息差的威力。
因此很明显的事情就是，学院在后面力捧陈灵韵，试图帮她在这一届的修士同学里建立威望，要让她成为镇东军修士的“首席模范”、“新生代表”——为她后面成为战队队长提前铺垫。
众所周知的是，每届高校的新生代表必然是暗箱操作的产物，所以这事儿其实也不算是例外。
不过燕裕更为关心的是，在自己和陈灵韵一起站出来后，原本打算扶持陈灵韵的这些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燕裕和陈灵韵，随我来。”戚昌平吩咐说道，“其余的人，先原地学习神行术。一个小时后，我们会进行阶段性测验。”
于是大家就默默翻开随身携带的课本，开始学习研究起来。
燕裕和陈灵韵跟随教官们，来到后山旁边的另一处训练场，然后戴上了特制的金属手环，上面有着玄奥且美丽的符文。
“这是真元抑制手环。”戚昌平解释说道，“可以抑制冲咒、炎咒和曲咒的杀伤出力，使你们没法造成即死性的致命伤害。”
这是解释给燕裕听的，意思是叫他接下来不用留手，而陈灵韵明显早就知道这个手环是什么用的了。
“接下来，你们直接在这里进行对战，测试水准。”戚昌平继续说道，“不用担心会伤到对手，我们教官会全程观战，医疗团队也会在旁边待命……有问题吗？”
“有。”燕裕问道，“这个对战的目的，是要我们互相分出胜负，还是单纯检验我们的实力水平？”
“既分胜负，也检验水平。”戚昌平回答说道，“你不用关心那么多，尽全力就好。”
“嗯，我的意思是。”燕裕继续解释说道，“如果要分胜负的话，你们就没法检验我的实力水平了。”
“燕裕同学的意思是。”陈灵韵在旁边挑眉笑道，“我目前的实力水准，没法逼他用出全力呢。”
戚昌平沉默不言，旁边的教官们也是齐齐无语。
这是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说法？
陈灵韵的实力不必多说，毕竟早在四月份就来军方这边学习，如今三术五咒都已经掌握得无比纯熟，单纯的施术能力甚至不逊于军方修士，你个新生有什么资格说这种大话？
昨晚并未陪同元帅视察训练场，所以这些教官们都未曾见过燕裕的表现，但他们也都是久经风浪之辈，部队里再桀骜的刺头都碰到过，因此全都很好地掩饰住了表情，只听见戚昌平笑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打慢一点，让我们看看你的实力好了。”
“行吧。”燕裕开始活动手臂，“那我就狠狠放水吧。”
他淡定地走上训练场，看着站在对面的陈灵韵，问道：
“你先出招？”
“好呀。”陈灵韵微笑说道。
她轻快地转过身去，慢悠悠地走向后方，似乎是在丈量要拉开多少距离。
落到教官们的眼里，也是欣慰赞同之色颇多：显然，这个姑娘非常清楚自己的弱点在哪里。
陈灵韵作为修士，接受军方训练的时间并不算长。如今的优势在于施咒熟练，缺点在于近身格斗和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偏弱，这也算是女性的性别劣势——在未经训练的情况下，不如男性天生更擅长打架。
一旦距离被对手拉近，很容易咒术施展不出来，就被一通不讲武德的王八乱拳给打懵掉。拉开距离，就可以从容地施展各种法术，这才是最适合她的作战手段。
面对陈灵韵摆在明面上的战术意图，燕裕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
先看看你的实力成色，小灵韵。
第三十章 指导战
陈灵韵背着双手，走到差不多五十步的距离，随后轻快地转过身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朝燕裕用力挥了挥手。
燕裕没有回应，只是一瞬间开启了象咒。
几乎是在同时，胸口被冲咒击中的感觉传来，遍布全身的真气发出微微的震荡。
假装赛前行礼，实则不告而攻，换在任何一个人站在这里，说不定都要中招。
但燕裕不会。
因为他太过熟悉这个屑女人的脏套路——某种程度上，甚至还要胜过此时陈灵韵对她自己的了解。
旁边的教官们也没什么反应，毕竟训练一切以实战为考量，而实战可没有“赛前行礼”的规矩。
只要最后能赢，不管是骗、是偷袭，都在可以被容忍的范畴内。
不过……
“燕裕那个象咒，你们谁看清楚了？”戚昌平突然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刘建军。
能被选出来作为大学教官，这些出身镇东军的修士都有足以傍身的一技之长。刘建军就是整个部队里最擅长土行象咒，在这块领域研究最深的修士。
“我做不到。”刘建军言简意赅。
“不是吧，老刘？”有人起哄说道，“直接开装了是吧？”
“那是你不懂象咒。”刘建军反驳说道，“象咒的行气路线遍及全身大穴，不像其他咒术那样属于‘单行道’，所以施咒的时间也是五咒最长。”
“我目前做到的最好成绩，是在0.2秒以内开启象咒。但燕裕同学刚才的开启速度明显比我更快，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众教官闻言沉默下来，而比试场上的燕裕仍旧站在原地，和五十步外的陈灵韵沉默对峙。
“怎么不打了？”有教官疑惑问道。
“在等陈灵韵继续出招吧。”又有教官猜测说道。
“怎么可能是‘在等对方出招’？”戚昌平不以为然，反驳说道，“土行象咒耗费真元最多，被冲咒击中还会翻倍，他如果一直站在原地被动挨打，真元必然会先于对手耗尽的。”
“倒也未必。”刘建军继续说道，“不用全程维持象咒，只要在攻击来临的一瞬间开启，吃下攻击后取消，耗费其实没有那么大。”
“但金行冲咒无声无息，他怎么保证自己每次都能及时开象咒？”
“留意对方的手势？”
“那我可以摆出手势不施咒啊，故意让你损耗真元！”
“别的不说。”刘建军忽然打断了战友们的议论，“仔细看，他确实已经做到了。”
教官们集中注意力，这才注意到他们讨论的这段时间，场上的两人虽然各自停留原地，但却并非是在发呆。
陈灵韵抬手对准燕裕，做出了瞄准的姿势，以无法预测的不规则频率射出冲咒，然而全被燕裕毫发无伤地接下。
土行象咒的开启迹象微乎其微，只有长期运行的话，真元才会在皮肤表面形成淡淡的灰色光泽。但即便大家全神贯注地观察燕裕，也没有在他身上看到类似的光华。
也就是说，燕裕应该是只有在进攻来临的一瞬间，才短暂地开启象咒防御抵消伤害——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想不明白啊！教官们抓耳挠腮。
“要不录下来？”戚昌平冷不丁地问道，“既然看不懂，为什么不录下来回去慢慢研究？”
众位教官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摸手机，却发现落在教务室里——训练时不带手机，这是部队里养成的习惯。
“我去拿。”韩在先立刻说道。
这位是专门教“神行术”的教官，此时将法术施展起来，整个人很快就跑没影了。
再看场上，陈灵韵也放弃了继续进攻，原地默默思索起来，似乎是意识到这种战术根本没用，所以不想继续浪费真元了。
“战术方面得做好衔接啊。”燕裕悠悠评价说道，“用冲咒来远距离狙击，如果这套战术不起效该怎么办，事前没有考虑过吗？”
“燕裕同学真是坏心眼。”陈灵韵笑眯眯道，“在教官们面前，给我留个面子怎么样？”
“你如果只有这点水准，我还是会失望的。”
燕裕摇了摇头，突然将神行术施展开来，朝前方急速冲去。
就是现在！陈灵韵瞳孔微缩，在燕裕即将冲至身前的瞬间，左手闪电般向上一拂。
水行润咒。
作为五咒之中用的最少的咒术，润咒的作用是打入敌人体内，阻塞经脉真元。但它的施咒距离比炎咒还短，只能通过贴身接触来施展，所以就有了“都近身了，我为什么不用炎咒”之类的灵魂拷问。
然而，只要和燕裕交手过，就不再会有这个疑问。
炎咒的起手动作是单手掐诀，用真元锁定位置，施咒处有隐约的红光乍现，随后腾起温度极高的火焰。
虽然普通人可能难以捕捉那一闪而逝的淡淡红光，但陈灵韵却敢肯定，以燕裕的反应速度，绝对会在火焰腾起之前就避开攻击。
只有在他近身的瞬间，发动毫无征兆的润咒，才有机会将他击中！
陈灵韵的手掌迅速上拂，看似即将滑过燕裕的胸口，但心里却咯噔了声。
真元传来的感觉告诉她没有命中。
燕裕在她抬手的瞬间，仿佛完全无视惯性般，从向前疾行突然切换成向后急退，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陈灵韵的这一记偷袭。
下方的教官们顿时齐齐瞪大眼睛，仿佛白日见鬼似的。
神行术急奔是有惯性的，哪怕中途取消法术，身体也会继续维持速度向前。要想无视惯性急转方向，就要施展能抹除惯性的登云术。
登云术能让施术者忽略惯性和重力，进行任意方向的腾转挪移，但在速度上并无任何加成，陈灵韵只要不中断润咒并且疾步踏前，他还是有被击中的可能性。
所以燕裕此时的应对是“取消前行的神行术”、“施展登云术来抹除惯性”、“再次施展神行术向后急退”。这中间过程哪怕有半点滞涩停顿，也会被陈灵韵的润咒所命中。
这家伙……这家伙……
戚昌平的脑海里面，突然冒出一句小说里的台词，叫做“此子实力近如妖孽”。
虽然听起来极其中二，但用在此时却是恰如其分：除了妖孽以外，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正如他所隐隐预料的那样，接下来燕裕施展的一系列战术，无疑将“妖孽之姿”这个词诠释得更加明白，以至于教官们虽然有意压抑声音，但还是忍不住此起彼伏地惊呼出来，全然忘了事先对燕裕“不知天高地厚”的评价：
“卧槽，左右双曲连弓冲拳！”
“她不该用象咒挡的，这要被完全压制住啊！”
“对，赶紧拉开距离……炎咒！这什么预判！”
“炎冲双杀！不对，三杀！医疗团队准备起来！！！”
“等下！她好像伤势不重……”
“完整吃了一个炎咒两记冲咒，怎么可能伤势不重？！”
“没烧伤没流血！他根本没用全力呢！”
“这是在放水吧？啊，是在故意放水吧！”
无视周围同僚的各种震惊骇然，戚昌平紧紧盯着场上的战斗局势。看似是燕裕各种花式暴打陈灵韵，但后者虽然姿态狼狈，身上却没有多少伤害，说明前者施咒并未动用太多真元。
算上真元抑制手环的效果，差不多应该是出了三分力左右。
“这是。”戚昌平喃喃说道，“他是在打指导战啊……”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周围教官们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指导战？
啊？
第三十一章 期待你成为此世最强
所谓的指导战，是指其中一方的实力远超对手，并且故意将水准控制在和对手相同的程度，通过过招来模拟各种各样的实战情况，让对手意识到自身战术的缺陷和不足——比如围棋行业这么做就很常见。
但是燕裕……他不是和陈灵韵同期入学的吗？
教官们脸色各异，而场上挨打了半天的陈灵韵，终于完全笑不出来了。
她要和对方强硬对攻，燕裕就一套左右连环双曲咒挥拳，打得她毫无还手之力，让她意识到“没有章法的进攻与送死无异”。
她要后撤拉开距离，燕裕就一套炎冲三杀追击，让她背身后退时没有防备全部吃下，叫她明白“哪怕撤退也得规划好走位”。
每一个尝试性的战术动作，都会被对方用更加针对性的反制战术狠狠反击，让陈灵韵意识到“自己这里做错了”的同时，也让她有种在教官面前被打得抬不起头、尊严扫地的屈辱感。
讨厌……
真讨厌！
就算是在指导我……至少给我留点面子啊！！！
陈灵韵突然再次攥拳，用力一挥，炎咒瞄准的是燕裕身后两步的位置。
如果他此时选择后退，就会正好踩在腾起的火焰中央。
但燕裕一看她这施法动作，就晓得她的炎咒放在哪里，不慌不忙地向前跨步，轻松脱离炎咒的施咒范围。
却只见陈灵韵默不作声，忽然伸手拂向他的胸口。
又是一记偷袭的水行润咒，目标是他胸口的膻中穴，而且时机正好卡在他的身体贴近过来的瞬间，要闪避的难度极高。
这屑女人……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样，对时机的把握和心理揣测方面都是顶级，但相对的反应速度和修行资质简直稀烂。
要说最适合陈灵韵的战术，就是那种“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远程刺客打法——但这屑女人大概是不会甘心的。
燕裕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突然闪电般伸出右手，将陈灵韵的左手用力抓住。
润咒真元迅速侵蚀进来，整个右手的经脉霎时全都封堵无法行气，但陈灵韵还没来得及惊喜，平坦的小腹便一阵发麻，却是燕裕同样以左手施展润咒，轻轻打在她的丹田上。
整个丹田都被封住，真元全闭，再无任何反抗之力。
场上胜负终于已分，教官们齐齐松了口气，连忙叫医疗团队过来，检查两人有没有受伤。
话说回来，这场比试的最初目的，不是要确认这两人的实力吗？
结果是陈灵韵的水平测出来了，燕裕的实力依旧深不可测……但教官们完全忘了初心，只是等医疗团队离开后，就将燕裕团团围住，轮流开始请教起来。
“你那个左右双曲连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负责木行曲咒教学的胡庆安教官，率先急不可耐地问道。
“啊？”燕裕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左边曲咒挥拳，然后右边曲咒挥拳，来回快速切换的招数。”胡庆安教官尝试用肢体语言进行描述。
“哦，那个就是行气路线来回切换啊。”燕裕淡定地解释说道，“先走左臂曲咒路线，拳头打出去之后中断行气，再走右臂曲咒路线……”
胡庆安教官简直绝倒。这就好像问“你是怎么把大象放进冰箱的”，结果对方一本正经地说“先打开冰箱门，再把大象塞进去”。
我要是能塞进去，我还至于问你吗？！
他只是一时无语，提问的机会就被同僚抢走了。
“你之前的炎冲三杀，最开始的炎咒怎么能放得那么精准的？”舒伟军教官是部队里专门研究炎咒的修士，此时迅速将发呆的胡庆安挤到一边，语速飞快地问道，“我补充一下问题啊：就是你在她身后放的炎咒，为什么刚好能在她后退踏上去的时候发动？如果放早了或者放晚了，都做不到让她无从闪躲、直接烧个正着……这里面有什么独特的诀窍或者技巧吗？”
“哦，这个没有什么诀窍的。”燕裕坦然回答说道，“要根据对方的后退速度来调整距离和时机，多和别人练练就有感觉了，主要还是依靠一个熟能生巧。”
“你入学也没几天吧，怎么练出来的？”舒伟军不解问道。
“我是天才啊。”燕裕说道。
教官们再次齐齐无语。
说这学生不知天高地厚吧，他刚才的实战表现确实称得上一句“天赋异禀”；
但要说这学生老实忠厚吧……明明能用实力碾压速胜，却硬生生打成一场指导战，把人家姑娘都快打得掉小珍珠了，现在还站在台上怀疑人生呢！
再看眼前这个若无其事的燕裕，怎么也看不出半点老实忠厚的样子啊？
“陈灵韵。”站在最外边的戚昌平教官，忽然出声说道，“打得不错，你可以下来了。”
陈灵韵默默下了比试场，露出个勉强的笑容来，说道：
“真厉害呢，燕裕同学，这次让我受益匪浅了。”
“不用客气。”燕裕大气地摆手说道，“我能教你的还有很多呢。”
陈灵韵完全不想跟他说话，只能回以冷漠的假笑。
“我回来了！”韩在先教官抱着一大堆手机姗姗来迟，茫然地看着同僚们，“结束了？”
“结束了。”戚昌平点头说道。
“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啊。”韩在先哭笑不得。
“没关系的老韩，我们等下口述讲给你听。”同僚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大家簇拥着燕裕往办公室方向走去，说那边有空调也有茶水，还有电脑可以打游戏，只要燕裕愿意“和教官们聊聊刚才那场战斗”。
陈灵韵默默跟在后面，忽然转头望向窗户外面。
五月底的气氛已经炎热起来，在室外研读书籍的学生们没有教官的命令，不敢擅自离开这里，只能在太阳底下一边学习咒术，一边不住擦汗。
再看已经被人请入凉爽的空调间的燕裕，同是刚入学的新生，待遇可谓天差地别……
“果然，我的想法是没错的呢。”陈灵韵重新露出笑容，心中暗自想道，“我们所生活着的世界，表面上扛着人人平等的大旗，骨子里却奉行着实力至上的圭臬。到了这所修士学院里，甚至连起码的遮羞布都已经丢弃掉了。”
“如果修士之间因为实力强弱，都能分出地位上的高下，那么实力差距更大的修士和凡人两个群体，未来怎么可能继续以互相平等的身份，彼此间和乐融融地相处共存呢？”
“燕裕，就算你说讨厌‘精英至上主义’，但客观的社会规律从来不会因为人的主观意志而改变。”
“除非你真的能成为此世最强。”
“想要证明我是错的，你就只能继续这样赢下去吧。”
“不许失败，不能失败，就这样永远地赢下去。将那些不认可你、反对你的异见者……”
“全部都踩在脚下吧。”
第三十二章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这个……”
“有点难办啊。”
“确实是不好弄……”
跟燕裕详细地请教完毕后，教官们都陷入了某种无力吐槽的状态。
并不是说燕裕没有配合或者藏私，事实上这个学生还是很好说话的，基本是有问必答。
就是答案稍微有些离谱。
从整体上来说，燕裕在这场指导战中表现出来的，有两个非常明显的特质。
第一，他的法咒速度切换极快，上一秒还在施展法咒A，下一秒立刻就能中断并切到法咒B。
第二，他的战术意识极为强悍，每次都能精准预判到陈灵韵的意图，并且施展针对性的反制战术。
对此，燕裕的解释也很简单：
“因为我是天才。”
这听起来有些自吹自擂的嫌疑，仔细想想又觉得并不突兀。
因为燕裕才刚入学没多久，此前从未接触过修行过，和其他新生一模一样是零基础。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这方面的悟性着实惊人，就像是武侠小说里面的绝世天才，任何武功一看就懂，一学就会……
但是这个真的没法写到实力评估报告里啊！
实力评估报告方面，就交给教官们去头疼。总之，已经完成汇报的燕裕，正和陈灵韵慢悠悠地走在回校场的路上。
“恭喜你了。”陈灵韵微笑说道，面上已经没有不快之色，“这样一来，你就是我们这一批镇东军修士里面，当之无愧的第一了吧。”
“怎么，你嫉妒了？”燕裕再次斜视她。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小心眼？”陈灵韵挑起眉毛，表情转为似笑非笑。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燕裕反问她道。
“假话呢？”
“是的。”
“真话呢？”
“比这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呵呵。”陈灵韵反问他道，“但是你不介意这样恶劣性格的我，对吧？”
“干嘛，又突然表白？”燕裕皱眉问道。
“不是哦。”陈灵韵笑意盈盈。
“不是表白的话，我就没必要回答。”燕裕冷哼说道。
“这也是一种回答。”陈灵韵的笑容越发甜蜜，“虽然内心是喜欢我的，但又怕就这样承认会没面子，所以用拒绝回答来掩饰你的真实态度，是很好懂的男孩子特有的纯真心思呢。”
“你这自恋症的程度已经很夸张了啊。”燕裕长长叹了口气，“要不去精神病院检查一下脑子吧？”
“谢谢关心，但只有没资本的自我欣赏，才叫自恋。”陈灵韵纠正他道，“有资本的，那叫做自知之明。”
“你有什么资本？”燕裕轻蔑地问道，“你那穿了厚底鞋都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吗？”
“想不到燕裕同学居然是萝莉控呢。”陈灵韵掩口故作惊讶，“就这么在意女孩子的娇小身材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慢悠悠走回校场旁边，就看到在韩在先教官正在组织学生们练习神行术，方法是沿着跑道一圈一圈地跑。
神行术的原理，是在修士奔跑之时，于双脚同时离地的一瞬间起效，可以立即将前行速度提升到最高，随后让惯性带动身体前冲。
从观众席上看去，这些修士的动作仍然是在奔跑，只是每一步都能神奇地跨出十几米远。
“怎么样？”陈灵韵和燕裕并肩而立，望着练习神行术的同学们，“有表现优秀的吗？”
“你觉得怎么样才算表现优秀？”燕裕反问她道。
“施展神行术的目的是为了快速移动。”陈灵韵随意说道，“既然如此，当然是跑得越快，就算越优秀。”
“错，大错特错。”燕裕毫不留情地否定了她的说法，“真是肤浅呢，你只能看到事物的表层吗，小灵韵？”
“神行术只有在双脚离地时才能起效，所以我们需要不断迈动双腿，尽量维持身体的腾空状态。如果你的速度快到无法控制，那么在前脚落地后就来不及迈出后脚，整个人就会被惯性带着向前扑倒。”
“考虑到修士的控制能力，这个极限速度大概在每秒16米到17米之间。将神行术练熟之后，要达到这个速度并没有多少难度，只要控制好输出真元就够了。”
“是嘛。”陈灵韵思索说道，“那衡量神行术的标准是什么？”
“当然是能否收发于心。”燕裕不假思索地说道，“神行术的目标并非为了快速移动，而是为了‘在需要快速移动的时候，才进行快速移动’。”
“确实。”陈灵韵点头认可，“这不是田径比赛，施展神行术是为了达到战术移动的目的，而不是单纯为了跑得更快。”
“但凡能思考到这一点，也不会说出‘神行术和土行象咒更优先’的话来。”燕裕语带不屑地说道。
“嗯，确实是你说的对。”陈灵韵笑语盈盈。
这两人站在场外悠闲旁观，操场上汗流浃背苦练神行术的学生们看在眼里，心里也对戚昌平教官所说的“实力至上”有了更深的认识。
身为优等生，在这所修士学府之中，就是可以高人一等的。
“接下来，但凡是有点功利心的同学，应该都会来设法和我们结交吧。”陈灵韵微笑说道，“燕裕同学，准备好登上学院第一的宝座了吗？”
“什么学院第一？”赵元真的狐疑声音从旁边传来。
这魔门妖女看到自家道侣和别的女人并肩而立，哪里还按捺得住，也顾不上之前的韬光养晦策略，火急火燎地就跑了过来。
陈灵韵是什么人啊，立刻猜到对方的小心思，索性便将燕裕的手臂亲昵抱住，乐呵呵道：
“当然是我的燕裕同学了。”
燕裕立刻将她的手臂甩开，呵斥说道：
“屑女人，请你自重！哪怕你对我早已饥渴难耐，至少也得有点自知之明吧！”
“什么自知之明？”陈灵韵装傻着继续要抱上来，她才不会让乐子轻易结束掉，“你刚才不是夸我长得好看吗？”
“放屁！小矮人长得再好看，能配得上白马王子吗？”
陈灵韵顿时瞪大眼睛，眉毛挑起，倒吸冷气，连脸上笑容都有些绷不住了。
赵元真则是松了口气，看向陈灵韵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得意，正要说话，只见燕裕将手指过来，喝道：
“少得意了，你也不配！”
远处还在练习神行术的学生们，看见这俩女生围堵一个男生，世界大战突然就要爆发，顿时原本喊累的也不喊了，卖力奔跑的也不卖了，全都不约而同地涌到靠近这边的跑道来看戏。
还没等人全部到齐呢，就看见燕裕一通嘴炮开火，强行将即将成型的修罗场给狂暴轰破、轰灭、轰杀成渣！顿时齐齐目瞪口呆起来。
好家伙，这种西格玛钢铁直男，也能有女生倒追啊？！
于是陈灵韵的判断再次出错……
很快，学院里并未流传起“首席”的名号，反而是“剑客”之名不胫而走。大家聊到这事的时候，总喜欢发一张“柴犬挥刀”的表情图，来表达对燕裕的尊敬和钦佩。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jpg”
第三十三章 谁在污蔑我！
晚餐时间。
食堂里的位置，差不多被坐满了三分之二。
燕裕坐在角落的餐桌前，有人想要过去拼桌，但很快就被同伴制止了。
你也不看看那是谁！
孤高的独行剑客，禁欲的钢铁武神，哪怕是修罗场也没法奈何他半分的绝世强者！
正因为刚开学彼此都还不熟，所以学生们从第一印象判断，认为燕裕肯定是不好相处的性格。
连美少女在他那里被痛骂吃瘪，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如何有资格跟他打交道呢？
赵元真却不管那么多，或者说这魔门妖女根本懒得关注什么同门，直接就端着餐盘走过来，在燕裕的对面坐下了。
“真是无聊。”她低声抱怨说道，“此世灵气如此贫瘠，堂堂修士却只能修习三术五咒，若是让我那些师姐妹看见我混在这些草芥修士之中，肯定是要笑掉大牙。”
“慢慢来吧。”燕裕回答说道，“灵气浓度迟早会升上去的。”
“最好如此。”赵元真皱眉说道，“不然我哪怕行几万个周天，都未必能恢复原本的修为……”
她突然闭口不言，因为陈灵韵同样端着餐盘过来了，笑道：
“两位，介意拼个桌吗？”
“介意。”燕裕随口说道。
“那就打扰了。”陈灵韵无视了他的拒绝，在他的身旁坐下了。
“你那两位女仆呢？”燕裕斜眼看她问道，“你怎么不跟她们一起吃饭了？”
“她们在校场苦练神行术呢。”陈灵韵笑着说道，“还有，同学不是女仆，不可以乱说哦~”
以林柠的认真性格，多半是自己觉得跟不上大家进度，所以才会自觉留下来加练；苏云锦却是个很佛系的性子，指望她主动补习是不可能的，估计是留下来陪林柠……在陈灵韵的牵线搭桥下，这俩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女孩子交朋友也太快了吧，可怕！
“对了。”陈灵韵吃了一口饭菜，忽然说道，“钱塘江入海口的秘境被确认了。目前正在和重樱方面交涉，对方声称对此毫不知情。”
“秘境？”赵元真竖起耳朵，“什么秘境？”
“定江秘境。”燕裕挑眉，“你有兴趣？”
“没兴趣。”一听是那玩意，赵元真立刻无聊起来。
所谓的秘境洞天，是指极其厉害的修士大能开辟出来的亚空间世界。创造秘境的理由多种多样，比如快要飞升或者大限将至，本身又没什么徒弟子嗣，就把自己用不到的功法宝物，拾掇拾掇塞在一个位置隐秘的洞天里，“留待有缘人自取”，这种秘境的探索价值自然是极高的。
但定江秘境却不同。远古时期洪水泛滥，大禹为了疏浚天下万千水脉，在许多地方都开辟了这种秘境，然后里面打上一根天河定底神针，就把这一处水脉给治住——所以定江秘境里没啥好东西，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天河定底神针，但这玩意拿走了就会导致水脉狂暴，得不偿失。
更何况，上次燕裕已经给她弄到了这种天材地宝，赵元真就更没兴趣了。
“所以大禹治水是真的神话。”陈灵韵若有所思，“诺亚方舟呢？”
“在特奇国的阿勒山。”燕裕回答说道，“现在应该还没出世。”
“啊呀，在特奇国呀。”陈灵韵笑得眯起了眼睛，“会引发宗教战争的吧？”
“反正跟我们没关系。”燕裕打断了她的遐想，“钱塘秘境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封锁周边，设立禁区。”陈灵韵微笑说道，“以后都没办法观潮咯。”
能不能观潮根本无所谓，燕裕想问的是“那两具尸体处理得怎么样了”，但这个屑女人故意假装听不懂。
“说到这个，我其实也很好奇。”陈灵韵看了看赵元真，忽然问燕裕道，“这样的人多吗？”
“谁？”燕裕懒洋洋问道。
“你懂我的意思。”
“我不懂。”
“那我就明说吧。”陈灵韵露出“你这个小淘气”的无奈笑容，问道，“为什么重樱国会有非官方管辖的修行者，而我们没有？”
“因为不敢露面。”燕裕回答道。
“这样啊。”陈灵韵立刻秒懂，“那如今灵气逐渐复苏了，民间修行者以后会多起来的吧？”
“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燕裕冷不丁反问道。
“那就要辩证地看待了……”陈灵韵圆滑地说道，突然又被赵元真打断了。
“为什么这是坏事？”她不解地看着燕裕，已经猜出这两人的态度了——对于民间修行者数量壮大这件事，陈灵韵持乐观态度，而燕裕相反，“修行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应该被朝廷管控起来吧？”
“你想想，散修对待凡人的态度是怎么样的。”燕裕悠悠问道。
赵元真怔了一下，立刻也是秒懂。
陆国修士全部由官方培养，所以大家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概念，但赵元真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自然对散修们的做派一清二楚。
说好听点叫百无禁忌，难听点就是肆无忌惮。比如在深山老林里发现仙人秘境，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将附近整个凡人村子屠掉也是家常便饭。
牵丝门属于邪派阵营，耳濡目染之下长大的赵元真，自然也不可能把凡人性命当回事。但很多邪派散修的行为，甚至能让她都觉得恶心鄙夷，可见其有多么劣迹斑斑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只听见燕裕沉声说道：
“所谓的秩序，其存在必须用力量来维持。只要力量被分散掉，秩序也会随之崩解，而新生的秩序必然由掌握力量的新人来书写，你知道新的秩序是什么样子的吗？”
赵元真当然知道，毕竟她就来自于仙人足以移山填海的世界。所以燕裕其实是在质问陈灵韵。
“我不知道。”陈灵韵收起笑容，语气轻快地说道，“但你也说了，这件事必然会发生，无论我们觉得它是好是坏，都只能去学着接受它嘛。”
“你就趁现在嘴硬吧。”燕裕呵呵冷笑说道，并没有跟她继续争辩。
趁现在？是说我将来会后悔的意思吗？陈灵韵心思转动，却不回答，只是笑吟吟地看他吃饭。
燕裕将饭吃完，忽然问道：
“如果不住宿舍，而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学校有这方面的规定吗？”
“应该是没有的。”陈灵韵笑眯眯道，“怎么问这个？迫不及待想要跟我同居吗？我可还没答应和你在一起哦。”
赵元真顿时忍不住了，怒道：
“他说的是要跟我一起！”
这魔门妖女声音响亮，顿时大半个食堂的人都听见了，学生们纷纷转头来看。
毕竟下午实践课才见过。一看又是那位孤高的剑客，与两位试图影响他拔剑速度的女人，大家纷纷淡定地收回目光，继续吃饭聊天去了。
燕裕眉头一皱，感觉自己的校内名声，似乎微妙地受到了某种损害。
第三十四章 燕大帅
说到民间修士的危害性，一个典型案例就是陆国北方的罗刹国。
罗刹疆域面积乃是世界之最，但大部分区域都被冰天雪地的冻土覆盖。官方力量主要集中在西侧属于欧洲的那块范围，很难辐射到中部、东部广阔的西伯利亚区域。
因此，在灵气复苏之后，西伯利亚范围内的诸多城市和乡村，就滋生了海量的、不受管辖的修行者（罗刹国内的叫法是通灵者），比如狼人、吸血鬼、死灵巫师等等，几乎全是为了变强不择手段的邪恶之徒。
这些通灵者很快夺取了绝大多数城市的控制权，逼迫罗刹官方掀起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猎巫运动，每一次都打得军方修士损失惨重，到最后不得不回缩势力，在乌拉尔山脉布置军事防线，将山脉以东的疆域拱手让给了通灵者们。
这些通灵者们又经历了漫长的、冷酷的内部竞争和彼此厮杀，最后终于被整合起来，成立了臭名昭著的“血月同盟”。他们制造了巨大的永夜天幕，使得整个亚洲北方都被昏暗无光的负能量结界笼罩，成了黑暗生物们肆意狩猎的乐园。
由于陆国东北直接与之毗邻，导致定北军修士承担起了极大的国防压力，年年因抗击黑暗生物而捐躯的烈士人数都是全国第一。
更加让人痛心的是，血月同盟的领袖“月蚀女王”，曾经也是陆国在籍的公民，甚至有机会成为定北军修士……只是因为一系列狗屁倒灶的事情，最终走上了和定北军倒戈相向的道路。
之所以燕裕认为是“狗屁倒灶”，是因为他确实了解过其中的秘辛，双方其实都没有任何过失，这才是最让人蛋疼的地方。
嗯，可以提前去插手了，这可是我身为重生者的使命啊！
“这周末我要去一趟盛京。”燕裕突然说道。
“哦？”陈灵韵诧异问道，“你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谁跟你说是好玩的事情？”燕裕露出了无语的神情，“办正事好嘛，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要去盛京的话，得申请哦。”陈灵韵悠悠笑道，“没有正当理由可不让随便离校，毕竟我们终归是军事院校。”
“废话，就是因为要走程序，才跟你说的。”燕裕冷冷说道，“不走程序，我会找你？”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陈灵韵挑起眉毛。
“放屁。”赵元真在旁边帮腔，“找你是看得起你，懂不懂？”
“你打算带元真去吗？”陈灵韵微笑问道。
“我一个人去。”燕裕说道。
赵元真立刻呆若木鸡，半晌才道：
“等等，咱们不是道侣吗？”
“所以你究竟对道侣有什么误解啊？”燕裕莫名其妙地说道，“道侣，是一同修炼的伴侣，又不是钥匙圈上的挂件！你没必要我去哪里都得跟着我吧？”
“正因为要双修，所以才不能半途而废。”赵元真严肃说道，“若你独自前去，没我助你修行，你每天的吐纳日课怎么办？一日嬉，日日嬉，到最后就是修行荒废，无缘大道！寿尽之时，悔不当初！”
由于燕裕那个神秘莫测的大能师父，她下意识就猜测“是不是你师父又要安排你去拿好处了”，而燕裕越是拒绝让她同行，她就越是坚定这种猜测。
哼，想甩开我独吞好处？做梦！
燕裕被她说得发怔，半晌才道：
“差不多得了，谁教你这一套一套的？”
“这样吧。”陈灵韵笑眯眯道，“你让我同行，我不仅能让你获批去盛京，还能帮你报销旅费，怎么样？”
“你又跟我去要干嘛？”燕裕皱眉问道。
“我去看乐子。”陈灵韵笑眼弯弯。
燕裕：………………
“行吧。”他神情挣扎片刻，艰难地让步道，“仔细想想，毕竟是在外面旅行，终归是有所不便。”
停顿了一会儿，燕裕看向赵元真，吩咐说道：
“赵元真。”
“在。”赵元真积极应道。
“旅行过程中，衣物换洗之事，交给你了。”燕裕严肃说道。
赵元真：………………
“不，不过就是用清净咒罢了。”她佯装无所谓道，心中却暗恨起来，再次在仇怨本上大记一笔：
“今日小贼出门远游，起初不愿带我同去，后又以洗衣为要挟，视我作奴仆婢妾，这笔账我记下了！他日我若能得势，便要叫他替我洗衣叠被，将他同样作小厮打杂使唤！”
“至于你。”燕裕转头看向陈灵韵，“关牒旅宿之事，就交给你了。”
“怎么突然说话半文半白了？”陈灵韵捂嘴笑道。
“因为我只有把自己代入到一个上京的江南贵公子的角色里，才能勉强接受身边要带两个美人侍妾同行的事情。”燕裕幽幽叹气说道，“唉，女人还真是麻烦啊。”
“呵呵。”陈灵韵并不生气，只是配合笑道，“那就请公子爷尽管放心，小女子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
“哼，你这婢子，休要叫我失望。”燕裕站起身来，端着没吃完的餐盘，向丢弃碗盘的传送带走去。
陈灵韵盯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转为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看向对面低头用餐的赵元真，心想这魔门妖女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估计对燕裕的真实心思也是一无所知。
为什么要去北方呢？
是要去找梅映雪吗？
哼哼，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搞清楚的。
亲爱的，可别让我太早就对你厌倦哦……
却说燕裕回到宿舍楼下，就看见穿着篮球服、光着膀子的邱泽，跟一个女同学说笑了几句，随后才目送她离开。
他转头看见燕裕，打招呼道：
“哟，燕大帅。”
“什么大帅？”燕裕皱眉问道。
“大帅哥的简称。”邱泽自来熟地拍着他的肩膀，嘿嘿笑道，“咱们系最漂亮的四个女生，已经两个对你有意思了啊……燕裕，你还说你不是大帅哥？”
这哥们实在太会说话，让燕裕也忍不住乐了：
“确实，不过有没有可能，她们看上的是我的才华？”
“那就才貌双全，行吧？”邱泽哈哈大笑起来，恭维问道，“大帅，话说你也太牛逼了吧？入学没几天，三术五咒都会了，怎么做到的？里面有什么诀窍吗？”
“哪有什么诀窍。”燕裕摆手说道，“无非勤学多练罢了。”
“那现在有空吗？”邱泽顺势发出邀请，“咱们去校场练练，你也指点指点我呗。”
下午训练课结束时，教官给大家布置了作业，要在一周内掌握神行术，所以很多学生都约了同伴晚上加练。
虽然看起来是正常的邀请，但以燕裕对邱泽的了解，估计这小子也存了比较的心思。
毕竟前世这位邱泽同学，在神行、登云、穿墙三术上面的天赋非常优秀，即便放到镇东军以外也是相当出色的，估计此时他自己也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不过，你要拿我作为参照对比的标准，会不会选错了人呢？
第三十五章 赵元真：你也配
三术五咒之中，三术分别是加强移动速度的神行术，摆脱重力束缚的登云术，以及无视物理障碍的穿墙术。
这三术都和修士的移动相关，而移动又是任何战术的核心，所以后世成熟的训练模式，其实是制造出极其复杂的地形环境，让修士进行综合性的走位练习。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整体理论研究还未完善，所以三术是分开场地来练的——这样设计就显得比较呆。
神行术的训练场地是特殊设计的田径操场，包含长直跑道、长弯跑道和多个连环发卡弯。大学生修士们沿着跑道一圈一圈地跑，努力让身体适应神行术的施展节奏。
燕裕悠闲地看过去，绝大多数学生都犯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把神行术的速度提到太快，很快双腿交替迈步的速度就跟不上，不得不减速来稳定身形，然后又重新将速度再次提到过高。
这种加速-失控-减速-稳定-加速的反复循环，在整体的移动效率上其实比不过稳速巡航，但稳速续航的前提是知道自己能掌控的极限速度是多少……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不熟练。
邱泽也兴冲冲地下去跑了几圈。跟前世的天赋差不多，他现在神行术已经能催动得又快又稳了。
“来不，哥们？”他在燕裕的边上停下，说道，“一起跑几圈？”
燕裕不置可否，他对这种纯练跑步不感兴趣，指了指旁边：
“不如练那个。”
邱泽转头看去，那边是练习登云术的场地，被布置成老城区的样子，遍布各种狭窄巷道、低矮围墙、林立的电线杆和拦路的废弃汽车，根本找不出一条畅通的道路。
“你想练登云术是吧？”他略微有些犹豫。
“神行术和登云术一起练。”燕裕回答说道，“按场地路线从起点到终点，全程的水平距离大概一公里左右吧，就定在1分20秒内跑完如何？”
“1分20秒……这怎么可能啊！”邱泽顿时被吓了一跳。
他惊呼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周围练神行术经过的学生也停住脚步，表情诧异地看了过来。
一千米的距离，如果是地形平坦的跑道，邱泽有自信能跑进1分20秒。但那边可是练登云术的场地！全程就没有多少正常的路，基本都是要翻过围墙，越过车顶，以及在屋顶上之间来回跳跃等等。
有学生试着沿规定路线，用登云术磕磕绊绊地走完全程，用了差不多4分半左右。后续如果熟练的话，或许能缩短到3分半，但是1分20秒……
那怎么可能做到啊？！
“没什么不可能的。”燕裕知道这家伙的思路完全没打开，提醒说道，“全程尽量维持神行术不停，遇到障碍物的时候，切换到登云术越过障碍，然后迅速切回神行术继续跑，把速度尽量维持住就行了。”
邱泽：………………
理论上当然是可以的。就好像老虎在朝你扑过来的时候，你确实有可能做到一个滑铲从它身下过去，顺带用刀子剖开它的肚皮。
就是难度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点点儿高。
要知道，修士在施展神行术的时候，奔行速度甚至可以上到60码。让一辆汽车以60码的速度撞向你，你能确保自己百分百能反应过来，并且朝边上及时躲开么？
“大哥！”邱泽忍不住苦笑起来，如果说刚才称呼“大帅哥”还有客套恭维的成分，那这次的“大哥”就是实打实的“饶命，我认你做哥”的意思，“你这个说法，有点不现实吧。”
“怎么不现实了？”燕裕皱眉问道。
“你的意思是，先用神行术冲过去。”邱泽指向前面的矮墙，“在接近墙的瞬间，把正在施展的神行术中断掉，然后开启登云术翻过去？”
“对啊。”燕裕说道。
“万一失败了呢？”邱泽满脸都是问号。
“为什么会失败？”燕裕迷惑不解地问道，“开启登云术可以无视重力和惯性，这你总知道吧？无论前面冲得多快，只要登云术一开，前冲的速度立刻就归零了……”
“但问题是你要每次都能及时开登云术啊。”邱泽有些抓狂地争辩道，“你催动神行术冲向墙壁，速度最快每秒十几米总有的吧？万一你登云术不小心开慢了呢？”
“那你就会一头撞死在墙壁上。”燕裕回答说道。
“对啊！”邱泽激动地大叫道，“那谁能保证自己每次都及时开登云术啊！”
“我能。”燕裕说道。
邱泽再次被他噎得无语了。因为他之前的喊声，周围也逐渐聚集起一部分同学，大家都想知道这边在吵什么。
“而且你们也得能做到才行。”燕裕目光扫视周围的学生，继续认真说道，看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在平坦的田径跑道上，一千米跑到一分钟以内没有任何意义，充其量只能证明你会用神行术而已。去街上拉个开摩托车的人过来，他们借助交通工具也能做到，甚至能开的比你还快。”
“考虑到真正的实战，你们就得在任何错综复杂的环境下，都能做到全程用神行术来维持足够高的移动速度，然后借助登云术进行灵活转向。做不到二者结合，活用于心，哪怕你神行术练得再熟、跑得再快，在战场上也不过是活靶子罢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毫不留情的话，以至于周围的学生们许多都露出不忿的神情来。
我们在操场上练了大半天的神行术，合着被你批判得一文不值是吧？连教官都没说什么，你就在这里指点江山？
你能比教官还厉害？
“既然如此，那大佬给我们露一手呗！”人群里忽然有人叫道。
燕裕转过目光看去，是之前跟邱泽和他一起吃饭的男生。
大学生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见燕裕的视线望来，对方也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反而继续起哄叫道：
“你说得那么牛逼，那你就这样跑给我们看看，让我们也学习学习嘛！”
“对！”
“就是啊！”
另外几个男生也跟着叫起来，还不停地给邱泽使眼色。
邱泽却是犹豫起来。他能看出燕裕已经惹了众怒，毕竟对于大学男生而言，最讨厌有两种人：一种是特别会装逼的，二是祸害漂亮妹子的，而燕裕把这两条红线都给踩了。
但他下意识觉得燕裕并不是在故意装逼……考虑到这家伙开学短短几天，就提前练会了三术五咒，说不定段位真的比我们要高出一个境界。
万一人家是扮猪吃虎，你们这样可是自寻死路啊！
面对众人的起哄鼓噪，燕裕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是摇头说道：
“我早就用得很熟了，再练这个也没意义啊。”
“合着大佬是不屑去跑是吧？”众人也就哄笑起来，自当是他吹逼然后做不到，所以强行找台阶下。
最开始说话的男生，还想要阴阳怪气几句，只听见燕裕又看向他道：
“真正该练这个的，当然是你们啊！”
众人闻言差点喷了，而那个男生也恼火起来，索性直接回怼道：
“你不给我们示范一遍，我们怎么学得会啊！”
燕裕疑惑反问他道：
“教官下午给你们示范了神行术，也没见你一千米跑到一分钟以内啊？就算我当场给你跑一遍，以你的资质真的能学得会吗？”
“卧槽！”那男生直接脾气爆了，转头看邱泽道，“老邱，这我可忍不了了啊！”
“哎哎，大家都是同学……”邱泽还想做和事佬打圆场，只听见那男生恼怒地直接跟燕裕叫板道：
“就你说的，按路线把登云术场地跑一圈，全程神行术不许停。做得到我叫你爹，做不到你当我儿子！”
燕裕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元真已经冲出人群，凶光毕露，杀气腾腾，指着那男生破口大骂：
“放你妈的屁！跟老娘攀亲戚，你也配？”
第三十六章 给大家一个目标
却说在此之前，陈灵韵用完晚饭之后，便去操场上找苏云锦和林柠。
赵元真则是去男生宿舍寻燕裕，结果在寝室里没见着人，又转向操场，正好赶上燕裕指点江山、引起众怒的场面。
她躲在人群之中，听男生们揶揄讥讽燕裕，本来还有些小小的暗爽。
你这小贼！活该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等听到那男生说“做得到我叫你爹，做不到你当我儿子”时，赵元真才脸色一变，终于想起自己是某人的道侣来。
那小贼要是赢了，就会有个傻逼管自己叫“娘”，自己如花似玉二九芳龄，怎么就突然当娘了？
更恶心的是，那小贼万一输了，自己头上就要平白无故多个“公公”……
想到这里，赵元真哪里按捺得住，立刻出来阻止道：
“放你妈的屁！跟老娘攀亲戚，你也配？”
那男生骤然挨骂，着实猝不及防，仔细一看才认出赵元真的身份。再看周围，女生们已经笑作一团。
很多女生早就八卦过燕裕和赵元真的关系，此时也猜到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那男生倒是没反应过来，只以为赵元真是出来护夫，也不好针对她免得引起女生众怒，只是脸色难看地继续盯着燕裕道：
“敢不敢？你有本事你就放话啊，总不会只晓得躲在女人背后，让她给你挡枪吧？”
燕裕也很是头疼。他感觉自己在同届男生里的名气似乎有点差，肯定是陈灵韵那个屑女人使了什么花招，才鼓动男生们争风吃醋来针对自己。
而这魔门妖女又故意起哄，看似帮忙，实则添乱，更是其心可诛！
正当他脸色阴沉的时候，刚过来视察同学们修炼进度的韩在先教官，也从外围的人那里打听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承认燕裕说的其实没错，但教学终归要尊重客观事实——你得先学会走，再去练习跑步，对不对？很多学生现在连神行术都使不利索，就让他们将神行术和登云术结合起来，那不可能做到的嘛。
这个燕裕啊，应该是犯了天才病，以为其他人都和他有同样的优异才能，所以才说出那番话来，反而被大家误以为是瞧不起人。
不过军方终究是要以实力说话，就让他露一手吧，正好给同学们树立起一个目标。
“燕裕。”韩在先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同学们对此都有疑虑，那你就给他们示范看看吧。”
“行吧。”燕裕沉吟起来。
他再次看向前方，这个场地模拟了城市巷战的环境，设计得确实还算不错。不过燕裕更习惯在这样的复杂环境里练习和人对战，而不是简单的跑路炫技——那多没意思呀。
然而，考虑到如今学校里连神行术和登云术都是分开练的，证明在这个时间点上的军方，并未意识到三术组合起来的真正威力，正需要自己给他们一点小小的“震撼”。
若能将修士教学计划引入正轨，陆国修士就不会如前世那般，在错误的训练道路上浪费时间精力了，此乃大善！也是我身为重生者的使命！
“有人带了手机吗？”韩在先望向学生。
上次因为没带手机，错过了燕裕和陈灵韵的对战，这次韩教官可不会重蹈覆辙。
“带了。”人群里有人举手，却是陈灵韵——似乎是早就躲在人群里看热闹了，“要录下来吗？”
“嗯，录吧。”韩在先点头说道。
看教官这个样子，似乎笃定燕裕这次必定能一鸣惊人，原本暴脾气的那位哥们，此时也不由得发憷起来，问邱泽道：
“那家伙不会真的能做到吧？”
“今天下午的训练课，人家都是免修的，你说呢？”邱泽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这次你可能得口头尽个孝了，做好心理准备。”
对方立刻哭丧起脸来。口头尽孝……丢脸还是小事，就怕大学择偶权也要一并无了。
陈灵韵将手机调到摄像模式，对准燕裕的背影，脆声说道：
“可以了。”
“我叫开始，你再出发。”韩在先高声说道。
燕裕头也不回，打了个OK的手势。
“开始！”
随着韩在先一声下令，燕裕就瞬间催动神行术，身形如闪电般冲出，一瞬间就将速度提到了最高。
好快！大部分学生的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神行术在双脚同时离地的一瞬间，就能将速度提到最高，但这个最高速度却是不固定的。准确地说，你真元催动得越多，神行术的速度就越高——就跟发动机给油越多，汽车加速越快是一个道理。
由于提速在一瞬间就能完成，一旦真元给得过多，最高速度超过能控制的范围，等修士的前脚落地之后，后脚就会来不及迈出去而继续前冲，最后的结果就是双膝跪地，脸部刹车，惨不忍睹。
因此，大部分学生催动神行术都是从低速开始巡航，然后慢慢地提高真元给量，逐渐逼近到自己能控制的速度极限，这也是教官们强调过的练习方法。
但燕裕跳过了这一过程。他似乎很清楚自己能控制的速度极限在哪里，因此一开始就将速度提到了最高。快如奔马，迅若惊雷，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冲到了第一处矮墙的位置。
没有减速，没有停顿，急速前冲的身形无视惯性和重力般突然转为上升，沿着矮墙形成一个近乎90度直角的紧急变向，看得韩在先立刻睁大眼睛，仿佛要将他的每个动作都烙印在记忆里。
中断神行术的同时，立刻开启登云术，抹除前冲惯性并重新赋予向上的速度，这一套动作衔接哪怕稍微慢了零点几秒，就是一头撞在墙上头破血流的结果。
燕裕的身形腾空若飞，越过矮墙顶端后开始下坠，突然又化作一道闪电射向前方，令不少同学低声惊呼起来。
对方这个变速实在太快，以至于他们的目光在一瞬间甚至“跟丢了”。
韩在先大概能够判断，应该是他在越过矮墙顶端后就解除了登云术，身体在重力拉扯下坠落的同时，趁着双脚还没有完全落地就返身蹬墙，拿到前冲速度的同时开启神行术，于是速度又在瞬间提到了最高。大家还以为他会继续下落，他已经再次全速向前猛冲了。
之所以说是“大概能够判断”，是因为韩在先其实也没看清楚燕裕的动作——这种“一慢接一快”的速度转折太折磨眼力，你根本不知道他何时会变往哪个方向去运动，也就只能完全靠临场反应去跟，搞得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真的眨一下，说不定就找不到对方的身形了。
还好让陈灵韵提前录视频了，回去可以复盘慢慢看……韩在先庆幸般地想着，就看见燕裕已经跳上高墙，开始进入屋顶路线。
为了模拟真实的城市巷战环境，这里房屋的屋顶高度也是参差不齐。
在屋顶之间移动，训练的是登云术的方向控制能力。毕竟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你用登云术走直线飞去对面房顶，肯定比走折线或者曲线要快。
然而在这里，燕裕却完全无视了校方的设计意图。
如果对面的屋顶高度更低，他就直接神行术开到全速，冲刺接跳跃一口气直接跳过去。
但若是对面屋顶更高，正常跳不了那么高，他就在边缘开登云术急停，算好起跳方向角度，跃起同时再次开启神行术，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斜向上急射出去。
原本应该用登云术慢悠悠飞过去的“断崖地形”，就被燕裕这样用神行术强行高速通过……神行术不能豁免重力，因此他在空中仍然会向下坠落，最终的运动轨迹是一条抛物线。
但他每一次抛物线的落点，恰好都在对面屋顶的边缘之处，甚至从来没有半点“险些失足”的可能。
精准得就像是提前丈量过似的。
第三十七章 四院交流赛
直到燕裕按照规定路线跑完一整圈，陈灵韵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拍摄。
“多少？”韩在先站旁边问她。
“1分11秒。”陈灵韵回答说道。
原本设计在3分半左右通过的场地，被燕裕跑出1分11秒的恐怖成绩，韩在先也是佩服到无话可说——哪怕他自己也肯定跑不出来。
当然，教官的威严不能丢，现在学生们都在边上呢！
韩在先并没有露出半点“哇靠你居然能这么快跑完”的震惊表情，而是摆出“哈哈我就知道你能跑完”的自信笑容来，拍着走回来的燕裕肩膀，大笑说道：
“燕裕，你跑得可真棒！！！话说你这个成绩，还有进步的余地吗？”
“有啊。”燕裕淡淡说道，“用穿墙术去穿越障碍物，而不是用登云术绕过，时间应该能逼近1分钟。”
“看来我们得加个告示。”韩在先乐呵呵道，“禁止在登云术训练场地里使用穿墙术。”
“没有必要。”燕裕当着学生们的面，直言不讳地锐评道，“三术本来就是一整个体系。哪怕大家将其分开一个一个练熟了，最后整合起来还是得重新练。分开练三术的结果，就是练出来一个个应试做题家，你让他参加法术考试，他每个法术都能用得完美；你让他上战场对敌，他的表现就是一塌糊涂。”
“唉，确实是这样子的。”对方毕竟跑出那么恐怖的成绩了，韩在先此时哪里还能跟他唱反调，也只能附和说道，“其实学校早就考虑到了这点。综合练习三术的场地，我们也已经在建了。”
“啊，已经在建了吗？”陈灵韵在旁边笑着问道。
“在建了在建了。”韩在先大言不惭，心说我回去就跟领导提建议，筹备过程也是过程嘛。
看着燕裕站在平等地位和教官指点江山，学生们也再无原本的不忿和反感，只是纷纷露出“哇原来是大佬”的敬畏神情来。
大家都是练过神行术的，所以知道燕裕表现出来的能力，其背后意味着多么可怕的水准。
只有先前提出“叫爹比试”的那个男生，此时正哭丧着脸看向邱泽。
“我看你如果不认，他估计也不会为难你。”邱泽思索说道，“但这样的话，以后难免会被人拿来说事……你自己决定吧。”
那男生想了半天，觉得比起“敢说不敢认”的评价，叫个爹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前者毕竟是道德上的话柄，以后随时都会被人拿来说嘴，但后者只不过是玩笑罢了，脸皮厚点无视就行。
他鼓起勇气正要上前叫爹，忽然就看见赵元真站在燕裕的身后，朝他投来仿佛要杀人般的眼神。
你敢叫一个试试看！
……………………
离开训练场，众人默默朝宿舍方向走去。
赵元真一脸不爽，还沉浸在差点多了个儿子的恼火情绪里。
苏云锦依旧淡定从容，似乎无论燕裕究竟是学霸还是学渣，跟她都没有半点关系。
林柠却是盯着燕裕的背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次你算是再次出名了一把呢。”陈灵韵挑眉笑道。
“嫉妒使人丑陋。”燕裕淡淡说道。
“丑陋这个词，永远不会和我扯上关系。”陈灵韵仍然在笑。
“真羡慕你啊。”燕裕感慨说道，“我就不一样了，有个丑人一直在缠着我呢。”
噗嗤！苏云锦扭过头去，肩膀微微抽动，而林柠终于忍不住说道：
“你这样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林柠。”燕裕扭头问道，“你那个劝学台词是怎么念的，我有点忘了，你能提醒我一下吗？”
林柠顿时胀红了脸，开始结结巴巴地说什么“早恋本来就是不对的”、“高中生就应该学习嘛”等等莫名其妙的话，直到苏云锦将她拉到身后，小声说道：
“你不用管啦，你看灵韵都没生气，她说不定还乐在其中呢。”
“可他开这种玩笑就是不对的……”
俩姑娘落在后面嘀嘀咕咕去了。陈灵韵走在前面，忽然说道：
“上次说的事情，已经搞定了。”
“你是指去盛京的事情，还是在校外租房的事情？”燕裕问道。
“去盛京。”陈灵韵微微一笑，“虽然还没有正式通知，但基本上已经定了：这个周末，四大学院会进行一次交流赛，地点设在盛京的定北修士学院，每个学院各出一人，交流实力。”
“嗯。”燕裕沉吟片刻，说道，“是上头想要阅兵了？”
“确切地说，是要重新评估四大学院的实力和价值。”陈灵韵纠正说道，“要知道，目前国家在培养修士方面投入的资源，已经远远超过了任何一只军种的组建成本。这么多的钱，哪怕是投到水里，起码也能听个响声吧？”
“更何况，财政拨款项目按惯例都是需要互相博弈的，就更不可能四大学院一视同仁了。总之呢，只要你这次能在阁辅面前表现优异的话，那后续咱们镇东军就有底气，去为学院要更多的拨款咯。”
“为校争光是吧？”燕裕明白过来，斜眼看她，“所以这事是早就定下来了，你之前只是顺水推舟利用信息差来唬我？”
“谁知道呢？”陈灵韵唱歌般说道，“也许是我设计安排的呢？”
“你可没有那个本事去设计内阁。”燕裕略微沉默片刻，问道，“镇东军打算派我出场，那其他学院呢？”
“定北军的代表，你应该能猜到。”陈灵韵笑眯眯道。
“京爷刘龙韬？”燕裕猜测问道。
“他毕竟也是提前一个月开始修行的，同届的学生当然争他不过了。”陈灵韵悠悠说道，“除非定北军那边，也能出一个意料之外的燕裕。”
“安南军呢？”燕裕没什么表示，继续问道。
“李照江。”陈灵韵回答说道，“这个名字，你认识吧？”
“认识。”燕裕思索说道，“不过，单论战斗的话，他姐姐李明湖应该更厉害一点。”
“那就不知道咯。”陈灵韵语气轻快，“我听说他的姐姐患有肺病。”
“是的，目前治不好的那种。”燕裕对此不以为然，“但这不影响她的实力，你以后会看到的。”
陈灵韵将“李明湖”这个名字记下，打算回去后调查一番，面上又笑道：
“你先问安南军的代表，就是说平西军相对而言，更加不足为虑喽？”
“平西军的代表，不出意外应该是周红羽。”燕裕慢悠悠地说道，“只能说毫无威胁。”
“但我听说这位周红羽同学的实力很强。”陈灵韵微笑说道，“至少在名气上说，比安南军的李明湖要强。”
“名气不代表什么。”燕裕对此不以为然，“说好听点，就是她的性格上存在致命缺陷；说难听点，她就是个棒槌——刻意打扮成狼牙棒的模样，看似凶悍，其实很呆。”
“这么说来，你有把握这次能全胜咯？”陈灵韵眨了眨眼。
“不然呢？”燕裕反问她道，“难不成你还指望他们能赢我？”
众人来到分叉路口，只听见陈灵韵笑着说道：
“没有哦。不如说我很期待你的表现，燕裕。”
“我会好好欣赏你大杀四方的英姿的~”
她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苏云锦和林柠跟在她的身后，朝燕裕告别说道：
“那我们走了。”“燕裕，拜拜~”
赵元真还想跟燕裕一起去男生宿舍，结果被林柠强行给拖走了。
燕裕慢悠悠地回宿舍去。正如他刚才和陈灵韵所说的那样，无论这批大学生修士里如何藏龙卧虎，那都是未来的事情了。
在这个阶段，根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第三十八章 我说的都是实话
周六上午。
某秘密航班从金陵镇东机场起飞，目的地是盛京机场。
航班里的乘客成分略显复杂，有镇东学院的教官、学生，也有镇东军的高层，以及保护高层安全的几位精锐军方修士，燕裕左顾右盼看了半天，除去陈灵韵和赵元真以外，居然看不到任何一个熟面孔。
这俩姑娘坐到后面去了。确切地说，是陈灵韵强行拉着赵元真要坐在一起，大抵是打算在旅程中聊以取乐吧。
如果是别人这么做，燕裕少不得要劝一句“别玩火”。
魔门妖女虽然被他暂时唬住，但若是真的被撩拨得发起凶性来，这一整艘飞机上的修士恐怕都不够她杀的。
但陈灵韵……这屑女人善于察言观色，又懂分寸进退，应该不会给赵元真任何翻脸的机会。
前世的燕裕就对此深有体会。每每烦躁到就快要忍不住出手揍她了，但火气始终到不了足够发飙的那条线——屑女人最擅长在你的红线附近徘徊，在你即将暴走的时候止步，游刃有余的背后是她那对人心的强大拿捏的本事。
坐远点也好，省得来烦我。
燕裕无聊地玩着手机，身旁的座位忽然来了个陌生老头。
对方虽然满头白发，但却精神矍铄的样子，穿着墨绿色的厚厚夹克，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论文装订集在看。
燕裕自然认得这位：镇东军现任总指挥使，镇东大将军李卫平。
再看他手里论文封面的标题，似乎是在研究某种修士使用的特殊药物。
“老李？”后方有人叫他。
老头抬起手臂挥动片刻，跟后面表示“我在这里”，又偏头看向盯着他手中论文的燕裕，示意问道：
“你看得懂？”
“略懂。”燕裕回答说道。
“那你也看看吧。”李卫国将论文装订集递给了他。
燕裕没有犹豫，接过论文翻动起来。
论文的主要内容确实是“用药物来加快修行速度”，并且详细论述了两种可能的发展路线：
一是现代制药工业，目前已经发现了300多种会对灵气产生聚合反应的化学分子式，二是古法炼丹工艺，看配方的写法应该是梅映雪提供的。
燕裕随便瞄了几眼，很快就确认这配方就是后世的筑基丹。
由于没法用制药技术来解析玄学丹方，未来这种筑基丹的最高产量也就每月1500枚左右，而那时全国的修士数量已经达到几十万人……绝对意义上的僧多粥少。
这也是为什么燕裕当初要通过高考验血，努力跻身进入镇东修士学院的缘故：
因为官方修士，尤其是第一批大学生修士，人均能拿到的修道资源是最多的。
随着第二批、第三批修士入学，修士的整体数量越来越多，但筑基丹产量上不去，就只能缩减人均供应份额。
国际上又面临他国的军事压力，考虑到第一批修士的实力最强，就必须优先保证他们的资源供应，确保高端力量在国际上的领先地位。
结果就是第一批大学生修士，实力远远将学弟学妹们甩在身后，而这又为将来的局势变化埋下了伏笔……
“怎么样？”身旁的李卫国出声问道，打断了燕裕的思绪，“你觉得这论文里说的，哪一条路线相对可行啊？”
“炼丹吧。”燕裕说道。
“怎么，不看好我们现在的制药技术啊？”李卫国诧异问道。
“从纯理论上判断，现代制药技术有一万个优点可以碾压古法炼丹。”燕裕淡淡地回答道，“过程原理明确，产能容易扩大，后续有改进提升的可能……我只能说，如果现代制药技术真的确认有用，古法炼丹就压根不会出现在这篇论文上。”
“嗯。”李卫国不置可否，“你继续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燕裕将论文集还给了他，“古法炼丹的工艺语焉不详、不够明确、没法工业生产，改进更是无从着手，缺点实在是太多了。”
“唯一能出现在这篇论文里的理由，就是它已经被证明了确实有用，而现代制药没有被证明有效。”
“如果由我做主，当下要投钱的话，肯定是投在古法炼丹上面。”
“但是你也说了。”李卫国拿起论文，说道，“古法炼丹的工艺，目前我们完全无法理解，更不要说扩大产能和改进了。”
“如果现代制药这条路能走通的话，它在各方面的优势不是古法炼丹能够比拟的。”
“所以这里只能赌。”燕裕无所谓地道，“我赌在有限的未来里，现代制药技术突破不了，我们主要还是倚仗古法炼丹。”
反正不管我怎么说，最后上面肯定还是双管齐下，所以跟这老头吹一吹预见能力也无妨。
李卫国默默点头，将论文放入旁边的公文袋里封好，忽然换了话题问道：
“陈灵韵那小姑娘，把此行的目标跟你说过了吧？”
“说了。”燕裕没有否认。
“军方只用实力说话。”李卫国也不卖关子，直接沉声说道，“镇东、定北、平西、安南，四军的设立是为了满足国防形势的需要。兄弟齐心，御敌于外，但兄弟之间平时也会有竞争，也要分出个拳头大小，不然在这个大家庭里说话，嗓门都提不起音量来。”
“燕裕，你这次不仅仅是镇东学院修士的代表，更是我们镇东军的代表。到盛京去参加交流赛，要打出风采，更要打出水平，不能给我们镇东军丢脸。”
“那是当然。”燕裕回答说道。
“有把握？”李卫国挑眉问道。
这小子回答的不是“我一定会尽力”，也不是“保证完成任务”，却说“那是当然”……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似的，脾气有点傲啊。
“有把握。”燕裕说道，表情依旧淡定。
“不会输？”李卫国再次确认。
“不会。”
“对手是谁，都知道了吗？”李卫国呵呵笑道。
年轻人锋芒毕露很正常，他倒也没怎么生气，只是继续试探这小子的想法。
“陈灵韵跟我说过。”燕裕点头。
“你的第一场，要打安南军的李照江；第二场，对付的是平西军的周红羽。”李卫国缓缓说道，声音铿锵有力起来，“这两场，你必须拿下来。第三场，对上定北军的刘龙韬，你要尽全力。”
“第三场要尽全力”，言下之意就是“真的打不过刘龙韬也没事，发挥出实力水平，不要丢脸就行”。
燕裕略微沉默片刻，说道：
“这个有点难，我尽量吧。”
“刚才不是还说有把握吗？”李卫国顿时乐了。
前面还自信满满呢，一听要他赢下前两场，怎么就缩了？
“拿下胜利，这个容易。”燕裕耐心地解释说道，“要我尽全力，有点难，刘龙韬未必撑得住啊。而且交流赛上不允许出现死伤吧？”
李卫国怔了好一会儿，失笑道：
“会带真元抑制手环的，而且也有军方修士在旁边看着，你尽管用全力就行。”
“既然你话都放出来了，到时候要是临场发挥失误，给咱们镇东军丢脸，回来后可要找你算账，能接受吗？”
“行。”燕裕也不多说，点头应下。
“很好。”李卫国满意说道。
已经给了他台阶，他不肯下，非要立军令状，那就只能看他有没有真本事了。
如果后面真的败给刘龙韬，正好借这个机会，打磨打磨他的傲气。
年轻人犯错不可怕，怕的是没机会改，交流赛正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虽然这次大人物们都会到场观赛，所以下面的幕僚们把比赛胜利看得很重，但李卫国能坐到镇东军总指挥使的位置上，眼光当然不会那么狭隘。
在梅映雪的帮助下，上面已经了解到修士这个职业，所具备的战争潜力有多么恐怖。
镇东军的未来，并不在这一场小小比赛的胜负上，而在于燕裕和陈灵韵两个人的身上。
只要别把好苗子给养废了，这两个人未来能走多远，镇东军的道路就能延伸多远。
第三十九章 初见女武神
傍晚，一行人抵达辽阳省盛京府。
镇东军代表团以李卫国为首，被定北军请去招待吃饭。毕竟是高层会晤，礼仪不能有失。
至于其他人当然也受到了邀请，不过去不去就是自愿的了。
文职幕僚和军方修士们，秉持了一贯的集体主义精神，老大去我也去，
陈灵韵却不打算赴约。
“因为那位京爷肯定会赴宴。”她笑吟吟地说道，“我们刚来盛京，可不能因为看到那张脸而倒了胃口。”
“你说的有点道理。”燕裕摸着下巴说道，“一个陈灵韵已经够了，再来一个确实有些受不了。”
想到另一个“男性版本”的陈灵韵，挂着假笑站在自己面前，赵元真立刻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抱胸叫道：
“别说了，简直就是心魔啊！”
陈灵韵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她微微挑起眉毛，盯着燕裕道：
“可别把我和那位相提并论。我虽然喜欢开玩笑，找乐子，偶尔会故意欺负人，但从来不会做得太过火，跟某京籍戆卵可是有本质上的区别哦？”
燕裕和赵元真都无语地看着她。
原来你真的知道自己性格恶劣啊！！！
“那个，你能再表演一下吗？”燕裕学着她的语气问道，“就是那个‘我从来不会做得太过火’……”
“我从来不会做得太过火。”陈灵韵微笑着强调说道，“难道不是吗？我什么时候会把人欺负崩溃了，不是都见好就收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问题就在这里。”燕裕露出无语的表情来，吐槽道，“每次都在别人的红线周围撩拨，看似恰好不让人发飙，其实给人的感觉更糟糕？”
陈灵韵若有所思。
“确实。”她轻轻扶着手肘，右手食指缓缓点着脸颊，“不过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一点也不有趣啊！”赵元真恼火叫道。
三人打车来到当地的富民路，打算找点盛京特色的抻面和鸡架作为晚饭。由于某四季和某人人的名气效应，如今这条路上全是卖抻面、鸡架、卤货的，都快成为美食一条街了。
理所当然，路上也全是游客和食客，每家店的门口都坐了一排等着叫号的。
“糟糕咯。”燕裕呵呵笑道，“看来要排队了。”
他知道某屑女人最讨厌的就是排队。在江海府的许多知名馆子，陈灵韵去吃饭的时候是可以跳过排队叫号，让店员偷偷地带进去安排位置的……但盛京这边人生地不熟，光靠钞能力就有点不够了，也要看老板好不好说话。
只见陈灵韵心不在焉地点着手机，脸上难得没有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发动什么金手指。
但燕裕和赵元真自然是无所谓的，后者是懒，前者是无所谓，或者说看屑女人吃瘪，比吃什么抻面鸡架更有意思。
然而燕裕终究是失望了。才过了短短几分钟，陈灵韵便重新露出甜美的微笑来，说道：
“我们走吧。”
搞定了？
燕裕心中暗叹了声，猜到陈灵韵那帮二代圈子里，估计也有盛京这边的地头龙……
好气啊，看不到她吃瘪了！
他妈的，社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插队也能插得光明正大！
两人跟着陈灵韵，来到附近一家排队人挺多的门店。某个店员早早就等候在门口，将三人迎入店内，带到一张空桌前。
“怎么样？”陈灵韵笑吟吟道，“如果不是我，你们可要排上一个小时的队咯？”
“还不错。”赵元真矜持说道。
燕裕没有吭声。这肯定没法指责她破坏秩序，毕竟秩序是店家定的，而且自己终归是占了便宜。
但他可不想助长这屑女人的嚣张气焰，因此只是装作没听见，往周围看来看去……嗯？
那不是李家姐弟吗？
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坐着两位年轻男女。关系一看就是姐弟或者兄妹，因为长相上有很多相似之处——头发微卷，皮肤白皙，面部线条也很柔和，弟弟长得颇为清秀，姐姐更是温婉柔美，颜值堪称极品。
但燕裕知道人不可貌相，这姐弟俩其实都是狠人。
姐姐李明湖未来病重提剑上阵，在南海将侵略联军硬生生杀掉三分之二，杀得“中南半岛家家泣血”，“十年未敢入寇岭南”，以至于所有岭南人说起这事，都得管她叫一声“女武神”“好犀利”。
弟弟李照江更是牛逼，在姐姐病死后就发动了复仇性质的叛乱……具体过程暂且不提，总之最终安南修士派系惨遭重创，也直接造成了后续一系列事件的恶化。
当然，如今这个时间点上，李明湖还不是那个快病死的女武神，李照江也只是个普通的姐控弟弟，暂时还不值得放在心上。
“怎么了？”陈灵韵注意到他的视线，顺着目光看向那边，“那两位是……李家姐弟？”
“你认识？”燕裕诧异道。
“你上次提过之后，我稍稍调查了一下背景。”陈灵韵微笑说道，“岭南省兴王府籍，父母都是中学教师，当地很普通的中产家庭。姐姐先天患有肺病，治不好的那种，实力上限已经定死了。但弟弟修行天赋很不错，在第一届修士里算是出类拔萃的，所以这次被选为代表安南军出战的修士。”
“人不可貌相，知道吗？”燕裕用筷子远程指指点点，“弟弟实力确实优秀，但也只是‘优秀’而已。他姐姐的天赋才叫‘妖孽’，我说的不是修行天赋，而是战斗方面的天赋。”
“战斗方面的天赋？”陈灵韵思索起来，“但她心肺功能不行，没办法长期剧烈运动，战斗天赋再怎么强悍，能发挥出来多少水准呢？”
“要是没有身体限制，她只会更加厉害。”燕裕说道。
“哼哼。”陈灵韵不再质疑，只是笑着继续盯住对面的李明湖，看样子似乎又找到了什么新乐子。
赵元真也是暗暗留心。这小贼既然能将对面的能力说得八九不离十，肯定是他那位大能师父用卜算能力算出来的。
能让大能专门留心去算，可见这两人绝非池中之物，我也得好好记住他们才行。
这边两个漂亮姑娘猛看过去，对面的李家姐弟也察觉到不对。
“姐，那两个女的在看你。”李照江皱眉说道。
“没事，可能是因为我总咳嗽……”李明湖用纸巾捂住嘴巴，小声地咳了一会儿，说道，“这个面汤味道还不错。”
“鸡架就不行了。”李照江摇头说道，“没有鸡味，全靠香料来腌。”
“鸡架本来就没多少肉，就是吃香料的味道嘛。”李明湖摇了摇头，也不用一次性手套，双手拿着鸡架慢慢啃着。
吃了一半停下，她又拿起餐巾纸捂住嘴，病恹恹地咳了几声。
李照江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肺病，代表安南军出战的代表位置，本来应该是自家老姐的才对。
等灵气完全复苏后，希望能找到治疗她肺病的办法吧。
李明湖咳了半天，大抵是觉得打扰别人用餐，有些不好意思了，转头向对面投去抱歉的目光。
正好和燕裕略带同情的视线对上。
这种被人怜悯的感觉，她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因此只是以无奈的笑容回应。
第四十章 落水的金毛
赵元真吃了几口抻面，似乎是觉得不够味，拿了醋壶往面上猛浇。
陈灵韵却是典型的南方口味，喜欢清淡和鲜美，拿了勺子慢慢喝汤。
燕裕戴上一次性手套，抓着鸡架啃了几口，却被赵元真拉住手臂，说道：
“你鸡架给我留点嘛。”
“丢人啊你！”燕裕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臂，嫌弃说道，“陈大小姐请客，不够再点，你着急什么啊？”
赵元真不怀好意地看了陈灵韵一眼，又转头看向墙上的菜单，正准备狮子大开口呢，脑袋又被燕裕敲了一下：
“别给我犯傻！”
十几块一碗的面，不管你点多少，要想把陈灵韵吃穷，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除了被她嘲笑是“乡毋宁”以外，不会有任何其他效果。
“没事的，燕裕。”陈灵韵笑得开心极了，“你让她尽管点吧。”
赵元真也回过味来，明白这大小姐其实腰缠万贯，正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立刻就不吭声了。
对面的李家姐弟已经吃完晚饭，起身准备走人了。陈灵韵盯着两人背影，只听见燕裕突然问道：
“不追上去加个好友？”
“不用。”陈灵韵微笑说道，“要认识，总有机会的。”
是说明天的交流赛吧。
吃饱后走出店门，被外面的凉风一吹，燕裕立刻有些身上生汗。
话说回来，该去办正事了。
“晚上在哪里休息来着？”他转头问陈灵韵道。
“如蜜酒店。”陈灵韵悠悠说道，“但是我不急着回去呢。”
“怎么，这么晚了，还想在外面逛逛？”燕裕斜眼瞅她。
“不是哦。”陈灵韵笑吟吟道，“是陪你去干正事。”
燕裕：………………
瞒不过这屑女人就很烦。
“我也去！”见燕裕目光瞅过来，赵元真不甘示弱，立刻将他手臂抱住。
“行行行！”燕裕无可奈何地道，“我先说好了，跟着去可以，不许暴露身份，更不许插嘴乱说！要是坏了我的事情，后果自负。”
“好的/没问题。”俩姑娘答应得都很爽快。
只是一个屑大小姐，一个魔门妖女，这允诺有几分可信度，就值得好好商榷研究了。
坐在出租车上，燕裕再次整理思绪，脑海里过了一遍原有的记忆。
未来的月蚀女王，西伯利亚的黑暗君主，如今仅仅是盛京三中某个普通的高中生，名字在外国也很常见，叫做“安娜”。
安娜出身单亲家庭，混血儿，父亲是陆国人，母亲是罗刹国人。两人在安娜七岁的时候离婚，母亲回国定居，父亲则是留在盛京工作，独自抚养女儿长大。
两年前，也就是安娜就读高一的时候，盛京运输商会由于效益不佳而裁员。安娜父亲没了工作，日常跑出租车又不赚钱，就生起了润国外的心思，打算去罗刹国投奔前妻。
只是因为女儿安娜不想出国，所以给了她两年时间做决定。如果高考成绩不错，能上好学校就留国内，否则就去罗刹国读大学。
考虑到安娜的成绩并不理想，她父亲就做了两手准备，先替她把移民材料给办了——结果这一办，就办出问题来了。
五月份的高考体检，安娜被检出有修行资质，定北军招生办按政策给她发了招生协议。她回去和父亲商量，又请教了一些体制内的亲戚，最后决定签下协议入学。
高达4万的月薪，还是东北人最喜欢的体制岗，不签那不成了大傻子了嘛？
然而，等安娜再找到招生办教官，就突然得知了一个噩耗：
背景审查不通过，决定不予录取。
第一批大学生修士的招生政策里，并没有对家庭成分进行“一票否决”，但背景审查环节肯定还是必要的。
安娜的问题主要在于，第一个她母亲是外国人，第二个走访得知父亲是个润人（发表过类似言论），第三个最要命的就是家里已经在弄移民材料了，在上面看来就是你这小姑娘已经随时准备润去国外了。
修士虽然比较稀缺，但保密性同样重要。如果在国内接受了完整的修士培养，过几年后突然叛逃去了国外，把国内修士培养的所有情报全交给罗刹，那对定北军而言就是妥妥的大灾难。
事情层层上报确认，最后拍板是不给过。
这当然也无可厚非，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小姑娘够不够忠诚呢？四万月薪开出来，别说润人了，哪怕殖人也会变得超级忠诚。
可要是几年后，莫斯卡给你开翻倍的价钱呢？借助你的罗刹母亲打亲情牌策反你呢？谁敢冒这个风险赌你矢志不渝，永远忠诚呢？
既然已经有出国的意向，那就是国民身份认同不高，不适合接受官方修士培养。
单从书面证据上看，结论其实是很清楚的。安娜这种背景属于踩了红线，没有商量余地，哪怕是找定北军总指挥使说情也没用。
这里唯一的问题其实是，前世的定北军并没有限制安娜移民出国。
不过，目前包括陆国在内，全球各国都没有出台任何法令，限制这种“有修行天赋的国民”进行移民出国。
再看看国外，欧洲国家甚至连本国超凡者移民米契国都不管，而陆国能对本国修士进行管理和出国限制，已经算是很严格了，似乎也不能强求连“有灵根者”也管控起来。
然而，如果这个要润走的“有灵根者”，是未来统治西伯利亚的“月蚀女王”呢？
所以很多时候，双方都没有犯什么错误，要怪就只能怪这个世界上没有“早知道”。
自认被抛弃的小姑娘，在西伯利亚厮杀多年，最后成了记仇又小气的月蚀女王。虽然没有对陆国倒戈相向，却也没有顾念故国情谊而约束麾下。
定北军也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直到双方在边境签订停火条约之前，整个北方都在承受空前恐怖的国防压力。
燕裕之所以要在这个时间点，特意跑到盛京来这么一趟，也是为了提前和月蚀女王结个善缘。
从长远来看，由于罗刹国的民间治理能力太过拉胯，西伯利亚全境的沦陷必不可免。
如果把月蚀女王给提前噶了，那无非也就是什么狼人之王别林斯基，什么死灵君主伊万诺夫取而代之，北方承受的威胁和压力不会有任何变化。
但若是能提前投资月蚀女王，等她成功压服西伯利亚的通灵者们后，这笔长线投资就能取得超级丰硕的回报——至少叫她约束下属，不要盯着咱们的东北死磕，转去白令海峡跟米契国交流感情，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回报什么的都另说，燕裕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保护定北军，避免未来不必要的牺牲罢了。
这个时间点上的定北军，当然不会理解他此时的付出有多么重要，但燕裕也不在乎这个。
他为了保护南方人民免遭荼毒，已经费尽心思提前降服了魔门妖女，当然不介意为了北方人民的安全，再多收一个月蚀女王。
非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做，燕裕大概也只能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和人民爱得深沉”……
没时间常含泪水了，因为目的地已经到了。
出租车开到小区门口，三人依次下车。陈灵韵打量着小区门口，物业看上去非常破旧，一个退休的老大爷正坐在值班岗亭里玩手机。
赵元真则是盯着燕裕，生怕他突然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掉。
“你们先退远一点。”燕裕再次强调说道，“旁观可以，不要打扰我办事，不然决不轻饶！”
“退去哪里？”陈灵韵问。
“不能太远。”赵元真说。
“退到那边的花坛后面，坐长椅上去。”燕裕指向远处的市政绿地。
两个姑娘依言后退，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等不及要看他卖什么关子了。
燕裕不介意她们在这里，只是将目光转向远处。
在河边，一个陌生的姑娘正坐在岸堤上发呆，从她的金发和深邃漂亮的侧脸，可以辨认出明显的混血特征。
未来以冷血和铁腕统治西伯利亚的暴虐君主，此时只是一个因为大学offer被拒了，而有些想不开的高中女生而已。
所以说，命运还真是奇妙啊……啊？！
燕裕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对方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同时传来“扑通”的落水声音。
第四十一章 北境女王的好友
安娜骤然之间落水，差点没把燕裕给吓得魂都飞了。
他可不想和西伯利亚的什么狼人、什么血族去打交道。那些罗刹通灵者的习性，说好听点是战斗民族，说难听点跟土匪也没什么两样。
如果月蚀女王不幸在此挂掉，那未来的北方局势就完全脱离掌控，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毫不犹豫开启神行术，燕裕瞬息便冲到岸堤边上，就看见安娜正在河里慌乱挣扎——这姑娘明显不会游泳，双手徒劳地扑腾拍打，已经吃了好几口河水。
燕裕只得跳入河内，随后又将登云术施展起来，抱着她迅速飞上岸去。
来到岸上，安娜狼狈地双臂撑地，吐了许多脏水，大口地喘息起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燕裕便一把将她粗暴从地上拖起来，忍无可忍地骂道：
“你他妈神经病啊！审查被拒就跳河是吧！污染水资源是吧？！”
愚蠢的女人！差点让你自尽成功，坏我大计！
安娜顿时也脾气上来，甩开他的手道：
“我又没喊你救我！”
……事到如今，总不能说是自己脚滑掉下去的，那样肯定会被笑死了。
“好好好。”燕裕指着河里冷笑说道，“那麻烦你再跳一遍，这次我会站在岸上给你开香槟，祝你早死早投胎。”
安娜默不作声地起身，紧了紧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一声不吭地掉头就走。
燕裕跟在她的后面，悄无声息地催动真元。
水行润咒，虽然在攻击方面差强人意，但它最好用的其实还是辅助。
若是不幸受伤，可以对自己施展润咒，用水行真元覆着伤势附近，可以避免进一步恶化并加快痊愈，也能覆盖在身体表面，用于维持体温恒定……某种程度上说，治疗辅助才是润咒真正的功效。
见这两人一前一后走开，赵元真连忙要追上去，却被陈灵韵拉住了：
“你有什么隐匿的方法吗？”
“隐身术。”赵元真恍然大悟，立刻给自己和她施展术法，两人身形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随后偷偷摸摸地跟上去。
燕裕跟着安娜走了一会，身上因为维持润咒的缘故，并没有多少寒冷，但落汤鸡安娜却有些吃不消了，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仿佛察觉到丢脸般，她恼怒地扭头瞪了过去。
“啧啧啧。”燕裕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不愧是战斗民族，浑身湿透顶着寒风在路上走，罗刹人的身体真是太强壮啦！”
“要跟你说几遍我是陆国人……啊嚏！”安娜很想反唇相讥，但身体已经瑟瑟发抖了。
燕裕从后面按住她的肩膀，润咒渗入她的身体，替她将阴寒从身体里祛除出去。
安娜也察觉到身体上的变化，有些惊讶地回望着他：
“这啥呀？”
“你不懂吧。”燕裕呵呵笑道，“这就是修士的法术。”
“嗯。”安娜的脸色以肉眼可见地沮丧起来，嘟囔说道，“你是修士……挺能耐的嗬。”
“我看你身体里也有点修行的资质。”燕裕明知故问说道，“定北军没有给你发招生邀请吗？”
“发了。”安娜神情阴郁地说道，“我给拒了。”
“为什么？”燕裕问道。
“不为什么。”安娜故作洒脱地说道，“我爸要带我出国，不打算留在国内混了。”
“原来是这样啊。”燕裕用佩服的语气说道，“真厉害啊，居然能出国！你在国外肯定能念很好的大学吧？”
安娜顿时一个哆嗦，差点儿没撞到花坛的边缘。
罗刹国的学术在国际上知名度不显，且质量高的大学都集中在莫斯卡、圣彼得伯格等城市，也就是接近欧洲的那片区域。
然而，她考不上。
她的母亲如今定居在阿穆尔，位于罗刹国所谓的“远东联邦管区”。“远东”这个词，就表明它远离罗刹国的政治经济中心，各方面的条件都是比较差的。要不是因为母亲和外公都住在那边……
安娜其实根本不想去国外，奈何她父亲在国内混得太过不顺，以至于一厢情愿地将“出国”当成了救命稻草，而这又阴差阳错地影响到了她的背景审查，最后白白丢失了成为官培修士的大好机会。
难受死了，完全不想说话，这个人能不能不要跟着我啊！
她扭过头去，再次狠狠瞪了燕裕一眼。
“你就只会瞪吗？”燕裕面露不解之色，“这是什么罗刹特有的通灵咒术吗？目光杀人之法？”
“都说了我是陆国人。”安娜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不是有病哈？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或许吧。”燕裕也思索起来，“咱们俩明明素昧平生，但看你落水，却又跳下河救你，我大概是犯了圣母病。”
安娜气得无言以对，半晌才道：
“跟我走。”
“去哪里？”
“别问蠢话。”
两人穿过马路，来到附近的一家旅馆里，安娜从浸透的衣袋里摸出手机，哆哆嗦嗦地解锁。
很好，还能用。
她拿出电子身份证，在前台开了一个房间，随后拉着燕裕进了电梯。
“你不会要以身相许吧？”燕裕突然警惕问道，“不好意思，我不接受跟陌生女人一夜情……”
“放你妈的屁！”安娜强行忍住怒气，“开个房间，咱们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免得感冒了。”
“哦，你早说啊。”燕裕明显松了口气。
“你又没问！”
两人来到旅馆房间里，关上了门，安娜再次开口说道：
“你把衣服脱下来，我拿电吹风给你吹吹。”
“不用。”燕裕也没羞涩，只是脱下上衣和裤子，挂在旁边的衣架上，随手甩出一道炎咒。
火焰凭空熊熊腾起，稳定地烘烤着旁边湿漉漉的衣服，却没有烧到半点衣角或者地板。若是学院里负责教炎咒的舒伟军教官在这里，肯定又要缠着问他“如何能将炎咒施展到这种毫米级别的精度”。
安娜沉默地看着那团跳动的火焰，问道：
“这也是修士能用出来的？”
“对。”
“所以，你是谁？”
“燕裕。”
“啥艳遇？”安娜愣了一下，“哦，姓燕是吧？”
“不然呢？”燕裕反问她道，“你憋了半天，就想问我这个？”
安娜顿时又气上心头。眼前这男的……明明才刚认识不久，说话怎么跟刀锋似的，直直往我的心窝子戳？
太可气了！
“为什么救我？”她强忍怒气问道。
“我该走了。”燕裕却没有回答她，只是将炎咒停掉，捋了捋半干的衣裤，“加个好友吧。修士审查的事情，后续我帮你问问。”
“……哦。”
换好衣服的燕裕，和安娜互加了好友。对方的头像是漫威的小丑女，昵称是【Anna】。
西方流行文化的荼毒！怪不得背景审查通不过呢，你活该啊！
“走了。”燕裕朝她挥了挥手。
“等等！”安娜连忙将他叫住。
你就这么走了？不是，你……既然认识了，就坐下来聊聊啊？我还没说怎么报答你救我这个事儿……
挽留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来，因为两人此时确实还不太熟。但对方这么干脆利落地告辞，还是让安娜有些怅然若失。
“还有事？”燕裕回头问道。
见安娜半张着嘴，说不出话，他便洒脱地点了点头：
“再联系吧。”
然后干脆利落地推门出去。
不是说不想和安娜继续深入了解，而是燕裕并没有忘记，有两个小炮仗还在后面跟着他。
此行的最大目的，其实只是拿到对方的联系方式。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没必要继续逗留下去，两人的关系也不是多待一个小时就能拉近的。
果然，刚来到电梯口边上，后面就响起赵元真的咳嗽，以及陈灵韵皮笑肉不笑的声音：
“已经做完了？哎呀，好快呀~这就是男孩子嘛……”
“闭嘴吧你。”燕裕呵斥她道。
第四十二章 江海公主搞对象啦
定北军为镇东军安排的住宿是如蜜品牌连锁酒店，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标准双人间，也就是两个人住。
能单人住大床房的只有几位高级武官，以及燕裕、陈灵韵和赵元真三位修士，由此可见第一批修士虽然没有毕业，但在军方内部已经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待地位。
燕裕洗漱完毕，换上睡衣，正要在床上玩一会儿手机，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房门，外面果然是赵元真和陈灵韵。
“打扰了。”陈灵韵笑吟吟道。
赵元真却没有心情去繁文缛节，噔噔噔地走进房间，直截了当地问道：
“之前那黄发女人究竟是谁？你们究竟瞒着我在房间里搞了什么？”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燕裕冷笑着反问道，“摆正你自己的身份，女人！”
赵元真顿时哑然，倒不是被燕裕的语气神情吓住，而是突然想到对方无缘无故去救那个女人，说不定背后其实是因为他师父的指点——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要千里迢迢跑到盛京来，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魔门妖女性情泼辣，哪怕是自家道侣，只要惹得自己不爽，也敢跟他闹个天翻地覆。
但事涉精通术算的大能，再继续胡搅蛮缠去打听秘辛，和自寻死路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她瞬间便缩卵下来，赔笑说道：
“那个……我不是关心你嘛？要知道这世上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擅长说谎骗人，我也是担心你被骗去嘛……”
这后半句倒是难得的大实话，看看现在站房间里这俩姑娘就知道了。魔门妖女阴险奸诈不说，便是满脸假笑的陈灵韵，那也是一个骗人高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她三言两语就耍得团团转。
燕裕神情缓和下来，解释说道：
“这事也没什么可以多说的。那女孩子叫安娜，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但将来如果不出意外，会成为一个大人物，所以我才会提前过去和她接触。”
他的解释落在两人耳里，却构成了两种不同的意思。
赵元真的理解是，他师父算到那女人命格不凡，所以才叫燕裕提前去送一份因果……想到这里，她立刻有些难言的颤栗和兴奋。
命格不凡？会是什么样的大人物？难不成是法天象地，莫有不从的绝世大能？
那，那我要不要也去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陈灵韵想的就复杂许多。首先那女人的相貌明显是混血，而修士背景审查在这上面是严查严限，三代以内直系亲属有外籍人士，你就别想入学了，所以对方未来大概率不会是国内修士。
所以是外国修士？而且是位高权重的那种？
要不要查一下……嗯，在这边发动关系去查，估计瞒不过那京牌戆卵，得另辟蹊径才行。
见她们都面露思索，燕裕熟知两人的性情思维，都不是那种安分守己的类型，连忙警告说道：
“此事与你们无关。若是贸然插手，坏我大计，我可决不轻饶！”
“知道了知道了。”赵元真不耐烦道。
她当然不会蠢到去动那位大能的算计，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还是怎么地？
不过旁边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女人可就说不定了……
陈灵韵笑意盈盈，故意问道：
“哦~怎么个不轻饶法？说来我听听？”
这屑女人自恃聪明绝顶，又胆大妄为无所畏惧，哪怕你威胁要把她一百遍再一百遍，她也会笑着问“哎呀那你的腰子没问题吗”，或者“要不要吃点蓝色小药丸？”
但燕裕对她多了解啊，当然不会被这种问题难倒，只是淡淡说道：
“你要敢坏我的事，我就在今后的日子里，把所有能引起你兴趣的乐子全部提前抹掉，让你往后只能度过一个无聊透顶的人生。”
陈灵韵的笑容瞬间僵住，但她很快又平复心情，撒娇般地说道：
“啊啦，这有点过分了吧？没有乐子，我可是会死掉的哦。”
“勿谓言之不预也！”燕裕指着她的鼻子，嚣张说道。
由于赵元真和燕裕还需要进行每日双修，吐纳炼气，陈灵韵便先行告辞离开。
在酒店的走廊里，她看见一个年轻男人正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前，伸手按动旁边的门铃。
“刘龙韬？”陈灵韵掩口假装惊讶。
“陈灵韵。”对方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好久不见，过来跟您打个招呼。”
那笑容和陈灵韵平时习惯挂在脸上的假笑，不说一模一样吧，至少也有七八分相似，以至于她每次看到那张脸，都有种在照镜子的恶心感。
册呐这戆逼能不能原地自杀啊！真的是烦人！滚啊！
“确实好久不见了。”陈灵韵假笑说道，“要出去走走吗？”
“那敢情好。”刘龙韬热情应下。
两人乘坐电梯下楼，只听见刘龙韬忽然笑着问道：
“我看了明儿的出战名单，那上面怎没有您的名字呢？”
陈灵韵心中越发烦闷，笑道：
“因为燕裕同学比我更适合打这场交流赛。”
“啊，那真太可惜了。”刘龙韬笑着说道，但脸上完全没有任何惋惜之色，“我还期待着能跟您过上几手呢。”
“未来会有机会的。”陈灵韵微笑回应。
“希望如此吧。”刘龙韬咂了下舌，慢条斯理地笑道，“以您的实力啊，想必早晚会在镇东军里脱颖而出的，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阴阳怪气已经不掩饰了……陈灵韵笑着说道：
“这个我倒是无所谓，燕裕同学比我厉害多了，我对他是心服口服的。”
“哦？”刘龙韬立刻来了兴趣，“您能给我说说他么？”
他今晚专程过来，当然并非是找陈灵韵叙旧，其真实目的是来“刺探军情”的。
这陈灵韵居然没成为镇东军代表，说明那个叫燕裕的，实力必然已经单方面碾压了她，叫她的背景身份完全发挥不出任何作用……那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来到一楼的大厅，陈灵韵找了个沙发坐下，却也不提燕裕的事，而是悠悠问道：
“其他军代表，你都打探清楚了？”
“安南军李照江。”刘龙韬也没卖弄玄虚，坦然说道，“实力中规中矩吧，没什么好说的。只要实力比他强，正面碾过去就行了。”
“平西军周红羽，敢打敢拼，凶悍得很，完全不像是姑娘家。对上她得尽量抢先手，打速胜，否则要是她不顾一切跟你搏命，猝不及防，有可能会被弄个幺蛾子出来。”
这些情报都不难打听，刘龙韬相信陈灵韵早就知道，所以也没有遮遮掩掩地藏着不说。
“那燕裕呢？”陈灵韵微笑问道。
“这真不知道。”刘龙韬呵呵说道，“李照江和周红羽就不说了，安南军和平西军里最能打的，从入学起就已经被很多人关注了。陈大小姐您和我一样，都是四月份就被军方选中送去培养的，所以咱们四个人的相关情报，基本整个军方都能知道个大概。”
“可那燕裕……他这月才入学吧？按理说，哪能越过您来参赛呢？呵，结果这事儿就这么发生了，大家都懵逼着呢。我估计平西、安南那边，现在也都在临时打听吧，但参赛名单终归是周四定的，这才一天功夫，哪有时间弄清楚呢？”
“这倒也是。”陈灵韵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过，你这不是已经猜到了嘛？”
“啥意思？”刘龙韬好奇问道。
“以我的条件，他能将我取而代之，必然是在实力上完全把我碾压了，所以军方上下都找不出半点异议。”陈灵韵的笑容越发灿烂，仿佛妻子在吹嘘自家丈夫的事业，“而你们，谁又有稳胜我的把握呢？”
她站起身来，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说道：
“我说得再多，你也没可能赢的。不如等明天上台，你自己好好见识一下吧。”
陈灵韵向着电梯走去，心情简直愉悦到不行。刘龙韬则是坐在沙发上沉思，忽然问道：
“你真对他心服口服？”
江海府陈大小姐，哪怕是同阶层圈子里的年轻二代，也没人能入她的法眼，如今居然会服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凡人？
“我觉得他很有意思。”陈灵韵头也不回，“至少比你们有趣多了。”
看似普通的一句话，落在刘龙韬的耳朵里，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啊？
陈灵韵对一个男人感兴趣了？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确认陈灵韵已经上楼去了，才悄悄摸出手机，点开了京城太子爷的聊天群。
“江海公主看上男人了！”刘龙韬在群里发消息，后面加了一整行的感叹号来表达他的震惊。
很快便有好几个人冒泡，全是在质疑：
“谁啊？还活着吗，没被她玩死？”
“等下，你说的‘看上’，是指搞对象吗？”
“江海公主会和凡人搞对象？莫不是在逗我，玩具吧！”
刘龙韬飞快打字回复：
“不管是搞对象，还是当玩具，总之那男的完蛋了。”
这回群里意见倒是一致多了：
“确实。”
“默哀。”
“真可怜。”
“愿他安息。”
“南无阿弥陀佛。”
第四十三章 男魅魔
盛京修士学院的训练场建在地底，此时入口已经被中央护卫队接管。
大人物们来了。
定北军总指挥使杨振威，在看守严密的包厢里陪着大佬说话。
镇东军总指挥使李卫国坐在旁边，默默扫过周围老朋友的面孔。
安南军总指挥使张向前，平西军总指挥使孙荣兴同样在场，东南西北四大将军难得齐聚一堂，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替自家修士站台。
如今大家已经可以肯定，随着灵气复苏的程度逐渐加深，修士必然成为国防力量的未来，因此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去培养。
但谁更有资格去代表修士，优先接受这个资源培养呢？
是你镇东军修士，还是他定北军修士呢？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战场上本就是胜负说话，擂台上也不应该有区别。
李卫国的目光穿过玻璃，看向下方做在场边预备席上的燕裕。
总指挥使们专程过来站台，只能保证最后结果不会受胜负之外的因素影响，却不能控制对战的胜负本身。
归根结底，还得看你能不能赢啊，燕裕。
下方，燕裕淡定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半点即将参赛的紧张。
虽然领导们把这个看得很重，但在他看来，就像是八尺大汉去参加幼儿园比武大会，着实看不到任何落败的可能性……哪怕发着烧打着喷嚏，一只手也能把对面给摁趴下。
场地四方，预备席分列东南西北，正好和四军实际驻守方位相合。陈灵韵也是镇东军修士，自然坐在燕裕的身边。
至于赵元真，因为害怕现场藏着梅映雪，所以压根没去来比赛现场，此时也不知道在外面什么馆子里探店，且不去管她。
陈灵韵看向周围，左侧的安南军席位上，坐着李照江和李明湖。姐弟俩相貌有六七分相似，男的清秀女的柔美，一看就是参赛者和参赛者亲属，所以并不奇怪。
右侧定北军席位上，刘龙韬一个人坐在中央，两只手臂随意张开，悠闲地挂在椅背上。
这里是定北军的主场，到场的大学生修士自然不可能就他一人。之所以没人坐在他的旁边，是因为刘龙韬的领导风格就是这么独裁霸气。
主将身居正位，岂容他人坐于身侧？
对面是平西军的席位，坐着一个表情冰冷的姑娘。单看五官其实是漂亮且英气十足的，但细看之下就能发现眉眼间藏着一股子戾气。
周红羽，南川省蜀中府人，原本读的是当地武校，走的是武术散打专业的体育特招生路线——简单地说，就是这姑娘在成为修士之前，就已经自带了战斗技能。
陈灵韵自忖如果自己上场，打李照江应该能胜，对上周红羽就不好说了。
至于刘龙韬，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能赢他的概率很渺茫。因为这家伙的修行天赋，据说是这一届全国所有大学生修士里头最好的。
天赋优秀过人，提前重点培养，各种资源予取予求，等于是全方位无死角的领先，能力压同届修士并不奇怪。
不说定北、安南、平西三军，哪怕是镇东军的内部，那些没有亲眼见过燕裕实力的领导们，也都认为刘龙韬即将成为、或者说已经是国内修士的第一人了。
“燕裕~”陈灵韵忽然笑了起来，用甜蜜蜜的夹子音叫道。
“干嘛？”燕裕有些厌恶地看着她，“别在这里发癫……发嗲也不行。”
“你对阵定北军的时候，替我暴打那个京爷吧。”陈灵韵举起粉拳，认真说道。
燕裕皱眉盯着她那张漂亮脸蛋。
收起那面具般的假笑后，看起来果然顺眼多了——以陈灵韵的精致容颜，再怎么脸盲也没法否认她是个美女。
或者更准确地说，“小美女”。
“那么。”燕裕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说道，“报酬是什么呢？”
“你想听我撒娇求你吗？”陈灵韵眨了眨眼，“就像上次那样？”
“不想，滚。”
“那你要是不暴打那京牌戆卵，赛后我就群发消息宣布你是我男朋友。”陈灵韵露出甜美灿烂的笑容。
燕裕正想说“好啊来嘛谁怕谁”，忽然又意识到陈灵韵说的群发消息，对象肯定包含了赵元真。
他倒也不是害怕修罗场什么的，主要是考虑到赵元真虽然修为还未恢复，但终归是魔门妖女，身怀魔功。
若是陈灵韵消息发过去，把赵元真刺激得发起癫来，直接杀到这边，梅映雪又没在场拦不住，那可就要天翻地覆了……台上这么多大人物呢！
相忍为国！
且让你这屑女人得意一会儿。
陈灵韵见他不做声了，脸上笑容越发愉悦舒爽，简直开心得不行。
这一幕落在远处的刘龙韬眼里，让他也有些忍不住寒毛直竖。
江海公主陈灵韵，这个绰号是圈子里的人私下给她起的，为什么要这么叫呢？
因为她是江海巡抚陈天明的独女，有这层身份摆着，追求者从来都是络绎不绝的。但无论明恋还是暗恋，只要试图和她跨过好友界线，很快都会莫名有种“她瞧不起我”的感觉。
当然，没有任何证据。陈灵韵从来不会得罪人，她那优雅的假笑就是一张完美的面具，将心思很好地掩藏在了面具下面，直到有人不自量力，试图揭下这张面具之时，才会被上面的刺不小心给扎到。
再看那张面具，笑容依旧甜美，仿佛无事发生。
久而久之，在她这里吃过瘪的二代们聚集起来讨论，也就当做是“公主殿下身份高贵，我们不配和她交往”了。
然而，如今不仅有人和她近距离接触，而且看样子甚至还是陈灵韵主动追求对方……太可怕了，俗话说“天灾将至，必有异象”，这难道是要世界末日了吗？
刘龙韬不动声色，拿起手机再发消息：
“江海公主跟他搭话说笑，对方爱答不理。”
群里顿时像是被鲶鱼惊动的沙丁鱼群般，飞快地活跃起来：
“韬爷，快，看看照片。”
“看什么照片啊，看视频！”
“江海公主不会是被下药了吧？”
“你家迷药的效果是让女孩子跟你傻笑？”
“怎么没有，迷情剂啊！”
见群里已经开始讨论“陈灵韵是否被魔药控制了”，刘龙韬果断关掉手机，再次看向远处的镇东军席位。
陈灵韵正带着笑容凑过头去，俯到燕裕耳边说了些什么。
只见燕裕一声不吭，默默地挪动屁股，坐到更远的位置上去了。
陈灵韵也不恼怒，只是没事人似的同样挪过去，再次重新坐到燕裕的身边，笑容依旧美丽可爱。
刘龙韬对此叹为观止。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努力将纷乱的思绪给理顺。
大概……是男魅魔吧？
第四十四章 同归于尽
刘龙韬会这么想，其实也是很正常的。
灵气复苏这件事情，本身就足够不可思议了。连仙子（梅映雪）都能降世，区区男魅魔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不过他也没有功夫去多想了，因为随着裁判上台，四院交流赛即将正式开始。
第一轮，定北军对平西军；第二轮，镇东军对安南军。
之所以这么安排，当然是因为上面的人更关注刘龙韬的表现，定北军又是主场作战，当然要利用这个优势，争取首轮就给大人物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
刘龙韬和周红羽走上台去，互相行礼。燕裕在下面看着，场地是略高于地面的擂台，平坦空旷，没有模拟任何实战环境，估计是为了方便大人物观看才这么设计的。
“周红羽有机会赢吗？”陈灵韵在旁边问道。
“机会当然是有的。”燕裕悠悠说道，“就看刘龙韬给不给了。”
“哦？”陈灵韵来了兴趣。
“整体来说，刘龙韬的实力比周红羽更强。”燕裕淡定回答说道，“如果两人比上十场，刘龙韬肯定是胜多输少。”
“但周红羽也知道这点，而她唯一的胜机在于拼命强攻，让刘龙韬不得不全力防守，然后拿出杀手锏来，趁其不备直接把他干爆。”
“杀手锏？”陈灵韵眼睛一亮。
“你看了就知道了。”燕裕却不打算多说。
“……如果她真有什么杀手锏，可未必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来。”陈灵韵思索说道，“因为还是不能稳赢刘龙韬，对吧？”
“面对全方位比自己更强的对手，谁敢说一定能稳赢？”燕裕回答。
“那就是了。”陈灵韵灿烂笑道，“田忌赛马的故事，你知道吧？”
燕裕闻言怔了片刻，立刻听懂了她的意思。
杀手锏最厉害的时候，自然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
知道了，所有人都会有所提防，后续的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考虑到周红羽第一轮，就对上号称最强的刘龙韬，哪怕拿出杀手锏也不能稳赢，那就白白浪费了这个大好机会。
所以最保险的方案，当然是暂时放弃这场最困难的对局，把杀手锏这个惊喜留给后面两场的对手，争取机会更大的胜利。
陈灵韵提到田忌赛马，就是暗指平西军可能会安排她第一轮保留实力输给刘龙韬，“以君下驷，与彼上驷，一不胜而再胜”。
“你错了。”燕裕突然说道。
“哪里错了？”陈灵韵笑着问道。
“平西军里哪怕有孙膑，也要看看周红羽愿不愿意当这个田忌。”燕裕淡淡地说道。
陈灵韵愣了一下，再次看向场上比斗。
刘龙韬正在以登云术灵活游走，同时以金行冲咒不停进攻压制，摆明了就是要用风筝战术耗死对面，避免被周红羽近身。
周红羽武校出身，最擅长近身搏斗，索性全程开着象咒抵挡，同时迈开双腿冲向刘龙韬，试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陈灵韵仔细看着，心想这种局面似乎是刘龙韬占优。因为他的登云术和冲咒都是交错施展，且走且战；周红羽为了避免被攻击牵制，全程象咒根本不停，真元消耗的压力必然大于刘龙韬。
除非周红羽能抓到机会成功近身，否则这样下去只会被对面活活耗死，但刘龙韬会给她这个机会吗？
“刘龙韬有麻烦了。”盯着场上的燕裕突然说道。
“哦？”陈灵韵立刻来了兴趣。
只见场上周红羽突然中断象咒，将神行术催发起来，速度顿时飚上去一大截，如策马流星般径直冲向刘龙韬。
登云术的速度完全比不过神行术，要想继续避免被近身，刘龙韬就必须也开启并维持神行术。
如此两人一追一逃，考虑到双方的真元余量，最后肯定还是周红羽被耗死，但这种比赛必然毫无任何的观赏性。
定北军会允许刘龙韬为了获胜，让包厢里的大人物看几分钟的“老鹰捉小鸡”吗？
显然不可能。
陈灵韵迅速想清楚此中关窍，只见刘龙韬果真不闪不避，赫然开启了木行曲咒，右臂肌肉迅速隆起。
木行曲咒，力大无穷，手撕虎豹也不在话下。因五行之中“以木克土”，哪怕是刀枪不入的土行象咒，被曲咒一拳轰中也会被破，还会真元阻塞经脉，所以应对的最好方式不是防御，而是对攻。
周红羽急速逼近，神行术飞快中止，同样开启木行曲咒，俨然是要互相拳脚过招了。
两人身形交错瞬间，刘龙韬一拳轰出，周红羽侧身闪开，反手就抓住对方手腕。刘龙韬扭腕试图挣脱，但心中却是骤然一惊。
不是因为挣不脱，而是因为一下子就挣脱了——对方此时根本没有曲咒在身，刚才只是为了误导自己，开启之后又悄然中断了。
那么，她此时在施展什么咒术呢？
无论是什么情况，继续被近身显然不是好主意。刘龙韬试图抽身急退，周红羽岂会让他如愿？
她抬臂就是一记大摔碑手，照面砸向刘龙韬的胸口。
刘龙韬没有闪躲，曲咒再开，右拳如炮弹般轰出，正中周红羽的小腹。
若没有真元抑制手环，曲咒全力加成的这记炮拳，足以打得周红羽脾脏破裂，当场毙命。
即便如此，她还是瞬间佝偻如虾子般，吐出一大口胃水，表情在剧痛之下痉挛起来。
至于砸出去的那记大摔碑手，也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只能勉强揪住对方的衣服。
几乎是在同时，骤然腾起的熊熊火焰，就将近身搏斗的两人同时吞没了。
边上的裁判立刻吹哨叫停，平西军和定北军的修士们齐齐冲上擂台，施展水行润咒将台上大火扑灭。
医疗团队也紧随其后，迅速检视两名伤者的状况。
刘龙韬被炎咒正面命中，火焰是从他的脚下突然腾起的。多亏了真元抑制手环，只是全身不同部位有一定程度的烫伤。
倘若放在实战之中，他早已被烧得皮开肉烂了。
周红羽的状况更惨，腹部遭到重击，而后又被炎咒波及，此时完全站不起来了，却仍然死死揪住刘龙韬的胸口衣服。军队修士们扯了好久，才将她的手指勉强掰开。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只能说这姑娘凶悍到有点极端了。
“真有意思。”陈灵韵看得大为满足，愉悦地拍手笑道，“明明各方面都处于弱势，却能凭借着一股子血勇，豁出性命去跟对手同归于尽。性格这么残暴的女孩子，真的上了战场会死得很快吧？不过也好，至少狠狠烧了京爷一顿，估计今晚他要睡不着觉咯~。”
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周红羽先是暗中施展炎咒，而后为了不让刘龙韬离开炎咒的攻击范围，冒险用大开碑手拽他衣服，硬吃了他一记曲咒炮拳，成功将其拖在了原地。
假如是在实战环境里，周红羽大概率是内脏破裂身亡，但刘龙韬同时也会被炎咒烧杀，两人属于同归于尽，所以此战应该算作平手。
几分钟后，裁判席也正如众人所料，宣布第一轮平局。
定北军对此提出异议，声称周红羽腹部先中一拳，如果放在实战里面，她必然当场失去行动能力，未必能继续揪着刘龙韬不放——后者说不定能趁机逃出炎咒范围。
裁判席复核之后，驳回异议，维持原判。
“你觉得呢？”陈灵韵再次问道。
“逃不脱的。”燕裕回答说道，“真元抑制手环，会同时抑制炎咒的温度和范围。”
“也就是说，实战之中她的炎咒，范围会比场上的更大。”陈灵韵点头表示认可，又甜甜笑道，“如果我在场上可不会那么蠢，肯定就直接开启神行术，跟小周同学慢慢打游击战了。”
“当然了，因为你不要脸。”燕裕斜眼说道。
“胜者才配拥有尊严。”陈灵韵不以为然，笑盈盈道，“下一轮打李照江，你可别大意输了哟，爱面子的小哥哥~”
“我实在想不出任何会输的可能。”燕裕淡定站起身来，准备上场。
第四十五章 姐控收收味
周红羽和刘龙韬，被医疗团队抬下去接受治疗了。
如果说灵气复苏的时代，获益最大的是军事领域，那第二名必然是医疗领域。
水行润咒，在战斗时的作用略显不足，但医疗辅助上却帮了大忙。医疗修士可以用润咒将真元隔着皮肤打入患者内部，准确地找到伤病部位，然后进行切割手术或促进愈合。
除去一些致命伤势，仍然需要进重症监护室抢救以外，其他基本都能在几个小时之内搞定。
两人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有些费时，因此定北军和平西军的代表团派了人手去看顾着，大部分人还是坐在观众席上。
第二轮，镇东军燕裕，对阵安南军李照江。
前世的这个时间点，刘龙韬、周红羽、陈灵韵、李照江，总共四个人里头，外界公认是李照江最弱。
当然，并不是说他真的实力很差劲，否则也不至于被安南军选为代表出战。
主要是刘龙韬各方面都遥遥领先，周红羽有拳脚功夫又凶悍敢搏命，陈灵韵机智聪明战术思维优秀，相比起来全面均衡的李照江就没什么出彩点，所以给人的信心就会不足。
实际上，看客们的感知和参赛者的实力强弱，肯定还是有一定误差的，不然刘龙韬也不会被周红羽强行拼个平局。
燕裕率先走上场去，心想自己是应该直接拿出认真态度碾压对面呢？还是随便打打赢了就行了呢？
他的目光扫过正在上场的李照江，看向安南军预备席上的李明湖。
前世的李照江，燕裕对他没什么观感，不过就是一个魔怔姐控而已。
但对李明湖这个女人，燕裕还是比较敬佩的。
拖着病躯强行上阵，一人一剑，杀得中南半岛修士联军血流成河，岭南、岭右、南疆、琼州，免遭荼毒的陆国生民何止万千？夸一句“女武神”并不为过。
看着李明湖的份上，让她弟弟不要输得太难看，就这样吧。
预备席上，李明湖拿着手绢，捂着嘴巴咳嗽几声，忧心忡忡地盯着正在上场的弟弟。
刚才刘龙韬和周红羽同归于尽的凄惨场面，让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下意识担忧起来，弟弟这次不会受什么伤吧？
随后她的视线和燕裕对上。
哦，是昨晚面馆里见过的那位。
想起昨天对方那带着怜悯的眼神，李明湖不知怎么，稍稍有些安心下来，低头避开对视的目光。
却说寻常人家的姐弟，尤其是年龄相仿的，小时候的感情往往不怎么好，但李家姐弟却是例外。
姐姐李明湖天生罹患肺病，自觉活不长久，因此从小就把什么好的都让给弟弟，为的就是哪天自己撒手人寰，有弟弟陪着父母，二老不至于太过悲痛。
弟弟李照江原本也不懂这些，在一家人的宠爱下长大，和姐姐自然关系极亲极好。等思想成熟之后，意识到姐姐身不由己的悲哀无力，便更是生出悲壮决绝之情，直接化身护姐狂魔……燕裕看向别的地方，他还未必会在意多少。但看向他姐那边，李照江几乎是立刻就有所察觉。
再看场下的姐姐，“厌恶不已”“低头掩饰”，李照江的理智已经开始隐隐失控了。
有咸湿佬睇上我家姐啊！死扑街臭嗨，我要轰杀你吔！
想到自己那病弱可怜的亲姐，被对面的男人用贪婪饥渴的眼光凝视着，李照江的斗志立即暴增、狂增、劲增！
杀杀杀杀杀！他此刻的气势比他任何时候都要更强大十倍，甚至九倍！
无比霸念，无比狂态，杀意上来连他自己都惊嘎！
如此的护姐狂魔，天下间还有什么可以抵挡的了？
燕裕不知对方的心理活动，只是看他气质突然好似癫了起来，大概也能猜到估计是因为刚才多看了他姐姐一眼，这小舅子察觉到后立刻急了，心中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有病吧！是个男人就想当你姐夫是吧！
发令枪响，比赛正式开始，李照江毫不犹豫，迅速开启神行术前冲。
显然，第一场比斗给出了很明显的提示。当你用神行术试图近身的时候，对方要么同样用神行术，开启你追我逃模式；要么就只能选择近身对攻。
但由于这场比赛有大人物出席观看，你追我逃这种没有任何交手的乏味内容，显然是不合适登上赛场的——落在包厢那边的眼里，终归会有畏战怯战的嫌疑。
所以双方只能近身交手，李照江就可以转动他的十万匹护姐之力，把对面那个觊觎自己姐姐的麻甩佬给轰爆、轰灭、轰杀成渣！
神行术催发起来，十几米的距离转瞬即过。燕裕果然站在原地没有离开，面对前方状若疯魔冲拳砸来的姐控，只是无聊地摆出架势。
冲拳。
狂奔而来的李照江倒飞出去，双手还保持着格挡防御的姿势，表情已经转为震惊。
他刚才其实算准距离，提前中止了神行术，借助惯性冲到燕裕身边，在曲咒开启后就抢先发动了攻击。
曲咒的对决，最重要的是抢先手。两个人同时开曲咒，都力大无穷，那么谁能先突破防御击中对手，对面就会失去行动能力倒地。
然而，他的攻击却落空了。
李照江也没明白为什么会落空，但燕裕的反击已经随之而来。
同样的木行曲咒，同样的正面冲拳，他只来得及将双臂交错护在胸前，整个人就被打得向后倒退。
这两人的过招如电光石火，场外大部分人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预备席上的李明湖却是看得分明。
燕裕在弟弟挥出拳头的瞬间，身形有一刹那的急退，避过拳头的同时又再次踏步向前，所以乍看起来像是原地没动，却让弟弟的攻击古怪地落了空。
他这一套闪避操作看似简单，实际上的速度却快得惊人，以至于连场外观众都没怎么看清楚——这种连肉眼都难以捕捉的速度，单纯依靠身体力量是没法做到的，必然是借助了神行术的辅助。
神行术能瞬间提到高速，在那之后哪怕中断，速度也会因为惯性而暂时降不下来，所以他应该是用登云术来抹除惯性，停住去势。
也就是说，看似简单的一个后撤步，其中包含了“神行术后退”、“中断神行术”、“登云术刹车”、“中断登云术”四个操作，然后前跨步再来一轮……这样总共八个操作，要在兔起鹘落之间连贯完成，才能达到这鬼魅般的闪避效果。
李明湖低下头去，用手帕捂住嘴巴，再次激烈地咳嗽起来。
弟弟，这局应该赢不了了……
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李照江便察觉到双臂的疼痛并不是很明显，对方应该是刻意收了力道。
是讨好我吧！想讨好未来的小舅子是吧！你以为你放水我就会感激你吗？就会在赛后把我姐介绍给你认识吗？
你条食屎狗都唔识得自己自量一下啊！
李照江再次爆发，抬起双臂瞄准对面，真元走冲咒行气路线，在经脉里激烈地鼓荡起来。
冲咒连发！无尽轰杀！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锋锐之气连射出去，但燕裕原本站立的位置，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此时正向右边跃起腾空，用登云术抹除速度，整个人于刹那间悬停空中，右手同样成剑指状，精准锁定了李照江的位置。
冲咒，蓄力。
金行冲咒，可以在手臂之中压缩真元，从而大幅度提升单发伤害，但代价是要举着手臂静止蓄力。
考虑到目前普通冲咒的伤害，也足以对毫无防备的修士致命，通常没有必要去浪费时间蓄力。
而燕裕这么做的用意也很明显，就是在直白地告诉李照江：你快点认输吧。
我已经让你这么多了，就是不想你输得太难看。
李照江当然不会领情。因为领他的情就意味着欠他人情，欠他人情就意味着对他说话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大声就意味着哪怕他以后光明正大泡自己的姐姐，自己也只能默默在背后当拎包小弟，没法直接出声阻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给我死！
紧接着，胸口便传来被蓄力冲咒命中的剧痛。
第四十六章 女武神的好友
李照江被冲上场的安南军医疗团队抬下去了，姐姐李明湖连忙焦急地赶过去确认情况。
一路陪同到医务室里，她才确认弟弟并未受到多少伤害，甚至伤势比上一场的刘龙韬还要轻。
原因不言自喻，只是某人刻意放水，没有用上全部真元。
先前的曲咒冲拳就不说了，后面的蓄力冲咒，如果真的用上十成十的力道，哪怕有抑制手环的效果，也足以将他当场击倒在地。
“我没事！”李照江挣扎起身，朝医护人员怒吼起来，“你们刚才干嘛冲上来？我还可以战斗！”
“阿江！”李明湖也罕见地发怒了，“对面在让你！你看不出来吗？”
“我没有叫他让！”李照江还在嘴硬。
“所以你更情愿一上场就扑街是吗？”李明湖厉声问道。
李照江无言以对。他是安南军的代表，哪怕落败也不能太过丢脸，因为丢的是整个安南军的脸面。
“别再任性了。”李明湖见他沉默，便收敛了语气态度，缓缓说道，“那位镇东军燕裕，他的实力明显比你厉害多了。之所以放水，也是不想让你输得太快，免得在大佬们面前丢人。这是人情，我们必须得认。晚上找个时间，跟我一起去请他吃个饭，谢谢对方。”
李照江欲哭无泪，半晌才道：
“那……那也不用劳烦姐你，我自己去请他不行吗？”
“你会说话吗？”李明湖恼怒说道，“我不在边上看着，你请人吃个饭也会吃出仇怨来。到时候我来说，你在旁边乖乖闭嘴，我让你讲你再开口。”
李照江完全麻了，心想早知道这样做会让姐姐去请他吃饭，我还不如一上场就扑街呢！
我好悔，好恨，好心痛！
李明湖见弟弟一脸不甘，心里也是无奈叹了口气。
作为镇东军的代表，燕裕本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在交战之中放水。
既然对方刻意表现出了善意，估计也是有结交的意思在里面，这边当然最好及时回应，免得错过这难得的、和同辈精英交好的机会。
毕竟以对方的实力，迟早会在军方内部声名鹊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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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比赛已经结束，由于刘龙韬和周红羽的伤势比较麻烦，治疗的时间略久，因此下一轮比赛就要等明天了。
晚饭有两种选择，一是在定北修士学院这边的食堂用餐，据说味道还可以，但分量非常恐怖，盛面的碗足以把整个头埋进去。
二是在外面自行就餐，但费用就没法报销了。
燕裕接受完镇东军医疗团队的检查，确认身体没有隐藏伤势后，便从医务室里走出来，正好看到李明湖、李照江这对姐弟，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
“请我吃饭？”听李明湖说完来意，燕裕诧异问道。
前世也没听说女武神很会做人啊？怎么，就因为我在比赛里放了点水，就借着这个理由过来搭关系了？
“是的。”李明湖嫣然一笑，微微低头行礼，“我弟弟这次承蒙你关照了。比起周红羽和刘龙韬，他基本没怎么受伤，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
“没事。”燕裕不在意地挥手道，“也是他实力足够，否则我哪怕放水也有心无力。”
旁边的李照江脸色本就难看，听了这话更是脸色一黑，看燕裕已经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直到李明湖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他才勉强地露出笑容，拉长声音说道：
“唔该晒哩啊——”
“说普通话！”李明湖厉声训斥，“认真点！”
“这次给您添麻烦了。”李照江笑容僵硬地道，“多谢您手下留情。”
“没事没事。”看李明湖训斥弟弟如训儿子般，燕裕也有些绷不住想笑，连连摆手，“请客就不用了，一起吃个饭倒是可以，我跟朋友说下。”
之所以答应和这姐弟俩去吃饭，一来是顺便和未来的女武神打个脸熟，二来也是因为最近总和屑女人、魔门妖女混在一起，又要小心前者耍屑，又要提防后者犯浑，燕裕着实有些心神俱疲。
是时候换个正常女人来相处了……
他在手机里给俩姑娘发去通知，随后就跟李家姐弟离去。
另一边，陈灵韵收到消息，微微挑眉。赵元真则是咬牙切齿，心说肯定又是去吃大餐不带我，狠狠在心里记下一笔：
“今日傍晚，小贼赴宴不肯带我同去，此仇我记下了。来日等我翻身做主，定要将他锁入洞府深处，叫他看着我天天出去下馆子，让他也尝尝这饥渴难耐的痛苦！”
她在幻想里把燕裕各种炮制，直到对方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这才心满意足。
想想既然已经辟谷，今晚索性不吃算了，但转念又想，小贼在外面山珍海味，我却独守空闺餐风饮露，这样公平吗？
赵元真越想越气，决定还是不回酒店，先去学院食堂看看再说。
却说燕裕和李家姐弟仨人，在外面找了个粤菜馆，简单地点了一些菜，随后便开始闲聊起来。
正如李明湖所料，燕裕并不是那种喜欢交朋友的外向性格。如果是李照江找他吃饭，估计两个男人就是坐在那里闷头吃，吃完了把帐一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她之所以要带着弟弟过来，就是为了从中起到润滑剂的作用，尽可能地将这份人情关系经营起来。
“我看接下来的赛程，燕裕你明天要对阵平西军周红羽是吧？”李明湖笑着问道。
这姑娘头发浓密微卷，皮肤白皙滑嫩，颜值既能打又耐看，有点像是电影版本里的“紫霞仙子”。只可惜因为身体不怎么好，说话习惯性轻声细语，笑容也是柔柔弱弱的，光看外表就是一个“弱气小姐姐”，让人很难和“女武神”的名号联系起来。
“对。”燕裕点头说道，“你弟弟的对手是刘龙韬。”
李照江本来心情就差，一听明天要跟京爷对阵，果然脸色更加难看，只是闷头对付虾饺。
叼你老母咩！区区京佬，我一口吃一个！狠狠地吃！
“没事的。”李明湖笑笑说道，“打出风采就可以了。”
“我也未必会输好吗？”李照江忍不住反驳说道。
李明湖还想说几句俏皮话，但很快又脸色微变，拿起手帕捂嘴咳嗽起来。
“话说。”燕裕摸着下巴问道，“你这是什么病？”
“不知道。”李明湖苦笑起来，“天生自带的，去了很多医院，都查不出来。”
“验血，CT，核磁共振都做了。”提到老姐的病情，李照江也没法继续生气了，只是低声说道，“兴王府医科大那边的专家说，是没有见过的基因病，在娘胎里先天肺气管发育出了问题，所以目前也没有好的治愈办法，只能保守治疗，慢慢调养身体。”
“他们还说要向国际卫生组织申请，以我的名字来命名这种病呢。”李明湖摆手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经常咳嗽，然后没法运动过度而已。”
燕裕默默地看着她。
科学上没法治疗的疾病，在修真界却又未必。燕裕甚至知道某些重塑肉体的秘密法门，不过目前的时间点没有机会去拿。
其实李明湖的病情并不棘手。正如她所说，只要不运动过度，其实是可以苟活很久很久的，足以活到能够重塑肉体的秘法现世为止。
但问题在于，随着灵气复苏的进一步加剧，陆国南方的几个邻国，也就是中南半岛的民间修士力量，增长得实在太快了。
培养修士，不像造飞机航母原子弹，并非一定要拥有“先进的科研积累”、“强大的工业实力”和“足够普及的国民教育”不可，它的最低标准只需要一个有修行资质的人，以及一门用来修行的功法。
中南半岛的诸多国家，因为不具备陆国这种基层管控能力，干脆学习米契国将修行功法在全社会层面进行公开，“人人有功练”。结果就是不受管辖的民间修士数量暴增，国内基层秩序大面积崩溃的同时，也导致陆国南方的边防压力急剧增加。
李明湖作为安南军修士，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只能被迫频繁上阵杀敌。
随着她的锋锐实力逐渐展现，安南军上面很快养成了思维定势，一遇到对付不了的强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派李明湖去。
直到她活活累死为止。
军人保家卫国乃是天职，你不可能劝李明湖去主动畏战怯战，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燕裕如今能想到的办法，也就是在安南军支撑不住的时候过去帮一把，免得让女武神被南境层出不穷的杂鱼给拖死——明珠蒙尘，灵芝染秽，终归可惜。
沉吟片刻，他便将手机摸出来，说道：
“加个好友？”
“好呀。”李明湖笑笑说道，旁边的李照江则是立刻警觉起来。
搞咩啊！
陪你吃了饭不够，回去还要继续私聊是吧！
第四十七章 手机里一堆好友
临走之前，李家姐弟俩跟燕裕换了好友。
在回酒店的路上，李照江开始不停劝说起来：
“姐！那燕裕一看就不安好心。你加他好友就算了，后续若是他来找你聊天，你千万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迷住啊。”
“他怎么不安好心了？”李明湖诧异问道，“今天比赛的时候，他不是都让你了嘛？”
“他哪里是让我！”李照江愤恨说道，“明明能赢却故意拖时间，分明就是在故意羞辱我！”
“好啦，你不用担心过度。”李明湖叹气说道，“你姐整天这么病恹恹的，不会被人看上的啦。”
李照江顿时哑口无言。
他是姐控不假，但并非是骨科那种极端姐控，心底其实也希望姐姐有一天能得到独属于她的幸福。
当然，要配得上我的姐姐，你至少也得通过小舅子的100个考验吧，不然你凭什么说对我姐是真爱？
但姐姐这样自暴自弃，却更是李照江完全不想看到的。
生病又怎么了？我姐长得靓气质佳，性格又温柔体贴，婚后绝对是贤妻良母，怎么可能有男人不喜欢她呢？
“也没有啦。”李照江连忙补救，“其实刚才吃饭的时候，那个燕裕一直在偷看你，这才是我生气的原因……他肯定已经被你迷倒了！”
“真的？”李明湖狐疑问道。
“是真的！”李照江连连点头，“不然他为什么加你好友？姐，你等着看，他三天之内绝对会找你聊天！”
“那我就等着吧，看看会不会被你说中。”李明湖微微一笑，就将话题带了过去。
继续散步一段时间，李照江又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等下，那燕裕不会真的连续三天，都不给我姐发消息吧？
不会吧？我姐那么漂亮，又愿意给你加好友，你不至于无动于衷吧？
见李照江脸上表情患得患失，李明湖也不再多说，只是心中微微叹气。
弟弟的天资不算特别出类拔萃，性格又单纯直率，在修行之路上其实是祸福难料的。
她虽有心想要一直替其遮风挡雨，但这具被疾病缠绕的脆弱身体，接下来又能够走多远呢？
安南军这一届的同辈修士，并没有如燕裕、刘龙韬那样的顶尖天才。
若是能和燕裕交好，等自己将来离开人世，他也成了陆国军方的大人物，就可以拜托他照拂一下弟弟……
李明湖心里想着托孤的事情，忽然又摸出手机来，看了一下微信。
嗯，确实已经加上了好友，对方的昵称叫做“以德服人”。
希望真的是个有德行、值得深交的男人吧……
燕裕这边回到酒店，拿房卡刷进房间，就看见某个不告而来的魔门妖女，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生气。
赵元真。
双臂抱胸，面若寒霜，仿佛对待丈夫夜不归宿的妻子似的，让燕裕看了也有些头皮发麻——话说没有房卡，你是怎么进来的？
违法滥用穿墙术是吧！
“你今晚去哪里了？”赵元真冷冷问道。
“去找女人快活了。”燕裕没好气地说道。
重点突出一个没资格问，一个不认真答。
赵元真先是一怔，随即大惊失色：
“你被人采补了？”
“……神经病。”燕裕被她的奇葩思维搞得头皮发麻，无奈说道，“我不是发消息给你们说过了？只是去吃了个饭。”
赵元真为之语噎。
还好还好，没被采补就好。我弥真仙子的道侣，要是被什么野女人盗取元阳，害我的双修大计毁于一旦。哪怕有被梅映雪发现的可能，我也要出手让她形神俱灭，否则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
“现在才晚上九点。”燕裕确认了一下时间，“还不到修炼的时候，你提前来我房间做什么？”
“我手机流量用完了。”赵元真理直气壮地道，“你给我买。”
燕裕：………………
什么魔门妖女思维？流量用完了，你自己花钱升级套餐啊！
“酒店房间里有WiFi。”他将床边的牌子随手抄起，丢了过去。
“我看了没有……嗯？还真有。”赵元真接住牌子，果然看到WiFi账密写在最底下，用不起眼的一小行字标注了。
“你做了什么，把流量都用光了？”燕裕皱着眉头问道。
“你今晚去吃饭的时候，我在酒店里用手机看电视剧。”赵元真回答说道，“缓存的几集已经看完了，所以刚才就下载了新的，结果下载到一半突然就没流量了。”
“我看你是脑子里没脑浆了！”燕裕顿时怒火中烧，“找不到WiFi你不会等我回来再下载吗？用流量硬下视频是吧！”
“我又不知道你今晚会不会回来。”赵元真委屈说道。
“都说了只是吃饭！”燕裕不耐烦道，“吃个饭还得在饭店过夜吗？有没有脑子？”
“也许对面假借宴请之名，其实是算计你要采补你呢？”赵元真认真说道。
“差不多得了。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啊？要忍不了你就拿个枕头夹去，现在咱们双修还没练到那一步。”
燕裕决定不让她继续胡扯下去。毕竟魔门妖女的成长环境太过险恶，思维异于常人也是很合理的。
只要不动手大开杀戒，日常发发神经就随她去吧。
“哦，对了！”赵元真心思微转，进谗言道，“今晚陈灵韵被那个叫刘龙韬的男人约出去吃晚饭了。”
“知道了。”燕裕懒洋洋道。
“孤男寡女，私下幽会，肯定有私通苟且之事！”赵元真冷笑起来，继续添油加醋，“真是不知检点的女人！”
燕裕一眼便看穿了她挑拨是非的小心思，叹气说道：
“不是私下幽会，是他们二代圈子里的人聚餐，有十来个人呢。”
“你怎么知道？”赵元真立刻警觉。
“因为她发照片给我了。”
“她为什么要特意发照片给你？”
“可能是因为手机流量太多了，毕竟是高贵的江海府大小姐。”
燕裕脱了鞋子，躺上床去，将手机拿出来解锁，就看见一排的新消息提醒。
略去什么“幸福一家人”，什么“镇东学院修士群”之类的灌水群消息，真正给他发消息的有三个人。
赵元真的消息都不用点进去看，就知道肯定是在催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毕竟魔门妖女的良好品质就是狡诈多疑。
陈灵韵发了一大堆照片，有拍餐桌的，也有拍周围朋友的……燕裕完全不想点开，扫几眼就退了出来。
还有昨晚新加的好友安娜，先是问了一句“在吗”，然后就自作主张地说了很多废话，什么“我们在旅馆门口被邻居看到了”，什么“爸爸去那边查了开房记录”，什么“我已经被他问得烦死了”……
你实话实说不就好了吗？说你掉到河里被我路过后捞起来了啊！这么优柔寡断婆婆妈妈的性格，以后如何在寒冷残酷的西伯利亚立足？
对吧，自己想想看！
但如果置之不理，估计又会掉来之不易的好感，因为两人这时候是真的不熟。
燕裕也只能将满腹牢骚压下，耐心编辑消息安抚对方：
“说实话就可以了。如果他还是不信，就打电话给我，我来跟他解释。”
另一边，安娜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等门口唠叨完毕的父亲离开之后，才躺在床上发起呆来。
直到燕裕发来消息，她拿过手机一看，顿时差点儿没骂出声来。
什么叫“说实话就可以了”？你要我跟父亲说是“失足落水”，他难道不会往跳河自杀方面去想吗？
还什么“我来跟他解释”……你是我的谁啊！要替我来跟我父亲解释？合着是越描越黑了是吧！
安娜对着手机瞪了半天，才意识到手机似乎没法把自己的“凶恶态度”传递过去，索性直接点击“视频通话”，打算当面教训一下对方，顺带给自己积压的负面情绪找个收容站。
酒店里，燕裕一看视频通话邀请，立刻狠狠点下“拒绝”。
赵元真这老醋坛子就在旁边，怎么可能跟你视频啊！
第四十八章 装成狼牙棒的棒槌
次日上午。
第三轮比赛安排在上午10点，因此燕裕和赵元真早早就离开了酒店，去镇北国防学院的食堂吃早餐。
定北军的招生范围，是东北三省加上齐鲁、冀北、中原、蒙古，以及津门府和平京府，因此食堂里全是北方汉子和北方姑娘，吃面都是呼啦啦地响。
燕裕慢悠悠地吃着馄饨，赵元真却似乎没什么胃口，浅浅地尝了口面汤，就不想动筷子了。
“有没有醋呢？”她开始张望四周。
“早啊。”陈灵韵端着餐盘过来，露出可爱的笑容。
“昨天晚上，和那个男人玩得怎么样？”赵元真不怀好意地问道。
“吃完饭就散了。”陈灵韵自然不会上当，微笑说道，“不过他好像对你很感兴趣，问了我好几遍‘与你同行的那个女孩子，有点眼熟，是什么来路？’”
燕裕太熟悉这个屑女人了，一听她的话就知道她在夸大其词，但赵元真却不知道，冷笑问道：
“凡夫俗子，怎么可能会见过我？开口胡言乱语之前，也该脑子里掂量一下。”
“不知道呢。”陈灵韵双手十指交错，托住精致小巧的下巴，悠悠笑道，“可能是从他人的言语描述里，觉得和你很相似吧。”
“他人的言语描述？谁啊？”赵元真不屑地道，突然心里咯噔一声。
梅映雪？
她顿时就紧张起来，开始频率更高地扫视周围，生怕惊鸿仙人隐藏在人群里，突然跳出来大喊一声“妖女受死”，再如天外飞仙般刺来一剑。
“好了。”燕裕将她的肩膀按住，“安静点，她不在这里。”
平京那边是不可能放梅映雪出来的。这么好用的一个人形信息库，当然要指派给研究部门，狠狠地挖掘修真知识才行。
前世的梅映雪最后被派出来，也是在敌国修士的压力已经穿透边防，直接威胁到了平京之后，上面才愿意让她作为修士正式露面。
说白了，还是忌惮她的异世来客身份。
但这点是不能告诉赵元真的。没有了惊鸿仙子的潜在威慑，魔门妖女会如何肆无忌惮、放飞自我，简直都不敢想象。
用完早餐之后，众人便来到地下训练场地，等着10点比赛开始。
场地周围的观众席上，此时已经稀稀拉拉坐了一些人，大部分都是军方的修士。
参赛选手这边，刘龙韬和周红羽没到，李家姐弟倒是早早就来了，此时正坐在安南军预备席上闲聊。
燕裕和陈灵韵同样来到己方阵营的预备席上，开始无聊地玩起了手机。
过了片刻，李明湖就走了过来，坐在了燕裕的身边。
“早啊，燕裕。”她的目光转向陈灵韵，迟疑片刻又道，“早，陈灵韵。”
“早上好。”陈灵韵笑眯眯道。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燕裕随口问道。
“待会儿要上场比赛，所以要提前吃点早饭，消化一下。”李明湖回答说道。
不吃早饭要低血糖，刚吃完早饭不宜运动，所以才要卡一个恰当的早餐时间。
从这点上可以看出，李明湖的心思相当细腻，这或许也是她未来能成为女武神的因素之一。
“对了。”李明湖又出声问道，“对上刘龙韬的话，你觉得我弟有赢的机会吗？”
“当然了。”燕裕回答说道，“刘龙韬的实力，肯定还没到碾压所有人的地步，要赢总是有机会的。”
他目光看向从场外走进来的京爷，继续说道：
“无论是战术意识、施咒手法、真元强度，刘龙韬都在平均水准线之上，换句话说就是没有短板。至于要怎么战胜他，其实昨天周红羽已经演示过了。”
“……尽量给到足够压力，然后拼一把出奇制胜，对吧？”李明湖若有所思。
像这种全方位均衡的修士，正面对决是没有赢面的，只有出其不意才有机会击败他。
“你看。”燕裕却不回答，只是转头跟陈灵韵说道，“安南军也有这样聪明的女修士。”
陈灵韵微微一笑，摸出手机说道：
“李明湖同学，加个好友？”
“好的。”李明湖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将手机拿了出来。
两个姑娘互换好友后，李明湖就回到自家的预备席上，开始给李照江设计战术了。
陈灵韵看着远处的李家姐弟，忽然问道：
“李照江真的有机会拿下胜利？”
“没有。”燕裕回答说道。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陈灵韵忍不住笑了起来。
并不是优雅的假笑，而是因为发现乐子的愉悦笑容。
“击败刘龙韬并非没有可能。”燕裕神情平静地说道，“但是这个法子，李照江做不到。”
“你是说……”陈灵韵沉吟起来，“李照江不是周红羽，做不到她那么极端？”
“他没有很强的胜负欲。”燕裕回答说道，“要走极端拼命，就要采取激进策略。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因为激进就意味着容易受伤，而大多数人类会本能地规避伤害，关键时刻只要有丝毫犹豫，机会就悄悄溜走了。”
对面的李照江已经告别姐姐，登上了比赛场地。
陈灵韵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
“那你呢？”
“我和他不一样。”燕裕回答说道。
“你也是喜欢拼命的性格？”陈灵韵再次笑了起来，“就像周红羽那样？”
“不，我接受过专业的训练。”燕裕淡淡说道，“在战斗中做出正确的选择，对我而言已经是一种下意识的本能，就像你们会下意识做出避免受伤的选择那样。”
陈灵韵沉默片刻，试探问道：
“看来你前世的职业不简单咯。”
避免疼痛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什么样的职业，会寻求用训练磨灭掉这样的本能呢？
杀手。
只有杀手才会需要“哪怕会死也要杀掉任务目标”的觉悟……所以未来究竟出现了什么样的局面，才会把上面逼到要将修士培训成杀手的地步？
“这个你就慢慢猜吧，小灵韵。”燕裕立刻看穿了她的意图，得意说道，“猜中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陈灵韵并不生气，甚至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很好，我会慢慢弄清楚你身上的秘密……亲爱的。
场上形势很快就明朗起来。李照江似乎想学昨天周红羽那样强攻，但明显比人家女孩子少了那股子狠劲，再加上刘龙韬已经对此有所防备，因此他很快就落入下风，败北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看来这场比赛不会拖太久。”陈灵韵微笑说道，“下轮比赛，你的对手是周红羽，有信心吗？”
“怎么？”燕裕斜眼看她，“我每次比赛上场之前，你都非得问一遍吗？”
“我只是想听听你如何锐评你的对手。”陈灵韵笑盈盈道。
“我早就锐评过了。”看着李照江被刘龙韬的曲咒鞭腿命中倒地，随后被医疗团队抬走，燕裕淡定地站起身来，准备上场。
“周红羽……不过是装成狼牙棒的棒槌罢了。”
第四十九章 搞她心态
说周红羽是“装成狼牙棒的棒槌”，燕裕也并非无的放矢，他对这姑娘的身世一清二楚。
周红羽的家庭背景比较复杂，父亲是南川省戎州县的小公务员，母亲是蜀中府的幼儿教师，两人是相亲认识并结婚的。
然而，这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骗局。相亲认识的两人并无任何感情，她父亲想的只是“搭伙过日子”，她母亲想的却是“找长期饭票”。
混子遇上骗子，自然是被吃得死死的。
在周红羽出生之后，她母亲就以“情感破裂”为由提出离婚，闹了几次终于离了。
由于当时周红羽还在襁褓之中，以陆国法律惯例基本都是无条件判给母亲，因此她父亲在失去妻女的同时，每月还要给前妻转一笔不菲的抚养费用。
至于她的母亲，在拿到抚养权之后，立刻就将孩子丢给母亲照顾，自己则是拿着前夫每月给的抚养费用，尽情潇洒快活去了，再也没有看过女儿一次。
也就是说，周红羽从小就没有体会过任何父爱和母爱。
她的外婆是沉默寡言的农村妇女，住在蜀中府的老城区里，没有多少退休金，又舍不得抛弃可怜的外孙女，因此每天起早贪黑地打工，从奶粉钱到学费全部一力承担。
或许是因为出于对外婆的爱，周红羽在长期缺乏管教的情况下，也没有堕落得太过彻底。
她不抽烟，但是喝酒。不和小混混恋爱，但会和小混混打架，而且打得非常之凶。初中曾经以一打三，抡椅子把一个男生砸破了头，送去医院缝了好几针——毕竟打架斗殴关键的不是体能，而是攻击欲望和侵略性。未成年混混拿着水果刀，特种兵看了都要发抖。
外婆也拿她没办法，加上她学习成绩又不行，就把她送到武校去上高中，指望她能走体育特招生，混一份大学文凭好找工作。
直到上个月，也就是周红羽拿到平西军的修士录取通知书后不久，她的外婆就因为脑溢血而在家中突然去世。
这件事情极大打击到了周红羽，以至于她屡次生出轻生自尽的念头来。
入学之后，她就凭借着敢打敢拼的一股子悍猛，很快进入了领导们的视线。
此时还没有人知道，并非是这个女孩子天性好勇斗狠，而是因为人世间唯一爱着她的外婆的去世，她的内心已经滋生出了强烈的自毁倾向。
周红羽面无表情地上台，见对面的燕裕也不行礼，只是盯着她的脸猛瞅，忍不住出声骂道：
“你瞅抓子！”
她本来想说“你看你马卖批呢”，但终归用领导在周围看着，下意识就雅饰了一下……虽然也没有文雅多少。
“我在看狼牙棒。”燕裕盯着她道。
周红羽愣了片刻，立刻意识到“狼牙棒”是指“带刺的棒槌”，立刻勃然大怒起来，也不等裁判宣布比赛开始，直接就朝燕裕冲去。
裁判还有些措手不及，但燕裕很快就朝他用力一摆手，他连忙识趣地向后退场。
周红羽挥拳砸出，曲咒加持之下，直冲对方面门。
这也是她多年打群架积累出来的经验：你朝人的面门上打，对方的视野里看到你的拳头迅速变大，会本能地产生恐惧和躲闪的念头。
还没打到对方呢，周红羽突然胸口一痛，体内的曲咒行气路线已经被破去了。
没有曲咒加持的拳头，被燕裕用左手轻轻松松地接住，只听见他语气轻佻地道：
“没人教过你五行相克吗？”
五行相生相克，也是很基础的理论知识，在国家修士通用课本里《修士技战术研讨》里就有。
木行曲咒的对付办法有二：一是取“木生火”之意，用炎咒烧中对方，可以迅速加大对方的真元消耗；
二是取“金克木”之意，用金行冲咒击中对方的行气路线，就能立刻强行破去曲咒加持。且造成经脉滞涩，短期内没法再运行曲咒，需要重新运气冲开穴位才行。
曲咒行气路线是从腹内丹田往上走，经过胸膛走到对应的肩膀，再穿过整只手臂，最后汇聚要发力的那只手上。
要击中手臂比较麻烦，因为目标开曲咒是要揍你，手臂会运动挥舞起来，不好瞄准，所以图省事都是把冲咒朝胸口打。
然而，周红羽却是个不读书的，上午理论课都在睡大觉，哪里晓得这种理论？
被冲咒击中胸脯，她第一反应不是“对方要破我的曲咒”，而是“对方要轻薄调戏我”。
以她那如炸药般的火爆脾气，此时哪里按捺得住，立刻便如炸雷般怒吼起来。
炎咒！
燕裕淡定地后退半步，火焰撩着他的鼻间腾起，灼热的气流撕咬着他的面部。
他仿佛随意般地伸手用力一挥，那火焰就像是帘幕般被他掀开，很快便化为消散风中的火星。
水行润咒，对付炎咒有四两拨千斤的奇效，只需要一点点真元就能将其扑灭——但这也动摇不了润咒的弱势地位，毕竟火焰又不会撒开腿追你，在大多数修士看来，绕过去不更省真元吗？
周红羽也是措手不及。她以炎咒将对方逼退，心中预想是对方会绕过火焰，从左右两侧继续发动进攻。
因此她早已提前抬起双手，只看对方从哪一侧出现，就要金行冲咒打他面门……结果燕裕根本没绕，直接将炎咒给扑灭了，身形踏破火焰沉猛而来，仿佛沐浴烈焰的恶鬼修罗。
周红羽连忙调转瞄准方向，情急之下射出冲咒，燕裕却是微微一个侧身，就闪过了她的射击。
连神行术都没有开。
他趁势近身挥出一拳，周红羽连忙抬臂格挡，下意识开启象咒防御，却忘了土行象咒是会被木行曲咒克制破去的。
等她猛然反应过来，燕裕已经一拳打在她的手臂上，令她整个人不住向后踉跄退去。
勉强稳住身形，周红羽才再次后知后觉：这不对劲！
两个修士开曲咒互殴，基本上是谁先破开防御命中对方，谁就赢了。
因为曲咒的力道加成太大，哪怕抑制真元也能一拳把你打伤。
但自己被对方的曲咒冲拳命中，却只是连退了好几步，这只能证明一件事情……
对方刻意收着力呢，没用十成真元。
周红羽怔了一下，随后便有汹涌的愤怒情绪，连同说不清楚的羞恼一起涌上心头。
那张漂亮带着英气的俏脸，也无法抑制地扭曲起来。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她也已经意识到，对方的实力还在刘龙韬之上——至少那位京爷可做不到在放水的情况下，还能打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正因为如此，这种放水才显得更加意味深长。你直接实力碾压击败我也就罢了，技不如人当然无话可说，故意放水是什么意思？
想让我主动认输来羞辱我吗？
联想到之前被“冲咒袭胸”的经历，周红羽立刻笃定对方这种故意放水的行为，就是刻意不让自己提前退场，想要借着比赛的名义继续玩弄自己……
在她的脑海里面，理智之弦已经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彻底绷断。
平西军总指挥使孙荣兴坐在上头的包厢里，看着周红羽被燕裕完全压制，暗自吐出一口浊气。
阁老们的时间太过宝贵，昨天下午看了四人的互相对战，傍晚就坐飞机回平京了。
所以周红羽如今这毫无反抗之力的倒霉样子，也没有落在上面的眼里……上面对她的印象，应该还停留在昨天拼赢了刘龙韬的勇猛英姿上。
所以，输一场也好。
至少能让她晓得，战场上光是凭借一股子血勇是不够的，以后总会遇到你战胜不了的强敌。
等这次四院交流赛结束后，再让人给她好好复盘一下吧，战术意识还是太过简单了。
另一边，陈灵韵坐在预备席上，看着燕裕各种花式耍对手玩，却并未露出任何笑容，只是默默地沉思起来。
以她的聪明头脑，当然看出燕裕并不是在打指导战。
指导战，是指你出了一招，我立刻用针对性的招数反制，让你知晓你这出这招的问题在哪里。
重点在于一个“针对性”，为的是激发对方的思考。
再看场上，周红羽已经状若疯魔般地乱攻，摆明了已经丧失冷静无法思考。
如果是指导战，燕裕就应该暂时拉开距离不动，让对方重新冷静下来才对。
但他却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还击，出招又全都刻意收着真元，仿佛并不是为了将周红羽赶下场去，仅仅只是为了激怒她……
是了，应该是为了搞她心态。刚才踹周红羽的那一脚，连曲咒都没有加持，这已经完全不加掩饰了。
这两人是前世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第五十章 我这是在救她
燕裕和周红羽，当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燕老爷只是心善，看不得有女人自轻自贱，所以要给帮她找到活下去的动力……当然，不图任何回报，纯粹是出于同情和怜悯而已。
对一个有强烈的自毁倾向的女人来说，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必然是某种强烈的情感，比如爱情，又比如仇恨。
由于她父母之间那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评价，都称得上“大失败”的婚姻关系，周红羽对爱情和婚姻都秉持完全的排斥态度，所以只能用仇恨来作为她的生存动机。
瞧瞧，这生气的小表情，估计已经恨不得和我同归于尽了吧？
燕裕心想火候也差不多了，便淡定闪过她的猛扑，曲咒开启，偏身就是一个膝顶，将失去理智的周红羽踢翻在地。
这次的力道就没有放水了，因此她倒地后便不由自主蜷缩起来，苦苦忍受着腹部传来的剧痛。
平西军的医疗团队，已经在场地边缘待命。
换做其他的医疗人员，此时早就冲上来把选手抬走了，因为比赛判负的标准是“失去行动能力”。
但周红羽不一样，这姑娘的性格太过要强，能在他人无法忍受的重伤里强撑，甚至是突然暴起反杀对方，所以在确认她真的认输之前，众人都不敢擅自做主去中断比赛。
燕裕淡定地走上前去，用膝盖将周红羽的后背压住，低声说道：
“就这种实力，就别继续丢人现眼了。”
“想要找我报仇的话，就回去好好苦练吧。我等着你。”
膝盖下面传来更猛烈的挣扎力量，只是这姑娘的体力早已耗尽，就像是被按住肚皮的王八般，完全翻不了身子了，只能扭头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朝他投去仇恨的目光。
燕裕重新站起身来，看向场外的平西军医疗团队，叫道：
“还不快抬走？”
众人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周红羽确实是不行了，连忙一拥而上冲入场地，将其送到了医护病房里。
燕裕施施然回到预备席，只见陈灵韵笑着问道：
“玩得开心吗？”
“挺无聊的。”燕裕回答。
“对面肯定就不这么觉得了。”陈灵韵试探问道，“前世你们的关系很好么？”
“还行吧。”燕裕也没有瞒她的打算，“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死掉了。”
“哦。”陈灵韵恍然大悟，微微笑道，“是战场上把自己送掉的吧？”
“没错。”燕裕叹气说道，“被你猜到了。”
不同于要承担整个中南半岛压力的安南军，平西军拥有青藏高原和西域沙漠，漫长的地理纵深是最好的防线，因此每年战场捐躯的人数也远远少于安南军。
后来周红羽的牺牲，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她性格里的自毁倾向。这姑娘的脾气跟非洲蜜獾似的，从来不管对面的敌人是否对付得了，遇到了就是闷头往前冲杀——死了怎么办？死就死呗！
因此，等周红羽和李明湖的烈士事迹对公众曝光后，很多人都说“早知如此”，不如把这俩姑娘如果换一换，把李明湖派到战事不激烈的西部去休养生息，周红羽送到急缺人手的南线去肆意发泄，说不定两人都能迎来不一样的命运和人生。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人生没有“早知道”。
燕裕和陈灵韵站起身来，打算去附近找地方吃午饭，却被走过来的戚昌平教官叫住了：
“燕裕，你跟我来一下。”
“哼哼~”陈灵韵看出了什么，微笑说道，“那我就一个人找地方吃喽？”
燕裕没有理会这个幸灾乐祸的屑女人，只是跟着戚昌平教官，往平西军观众席的方向走去，心想这是对面来兴师问罪了么？
嗯，应该不是。
军队里号称“实力至上”，我又是在公开比赛里击败了周红羽，哪怕平西军那边再怎么不满，也不至于在公开场合来找镇东军要人……镇东军不要面子的啊？能受得了这种羞辱？
抵达观众席处，燕裕便看见镇东军总指挥使李卫国，和平西军总指挥使孙荣兴坐在后排，两个老人正在闲聊。
周红羽坐在孙荣兴的前面一排，脸色似乎还有些伤势未愈的苍白，但看向燕裕的目光几欲喷火，怒气几乎掩藏不住。
“来来来。”李卫国招手让他过来，笑道，“燕裕啊，你这一战打得漂亮啊！替我赢了老孙的一瓶好酒。”
“别提了。”孙荣兴大方地摆手说道，“你盯着我家那瓶风云茅台也好久了吧？这次就送你了，以后少来我家转悠。”
“什么叫‘送我’？”李卫国瞪眼说道，“分明是我打赌赢来的。”
孙荣兴也不和他继续吵，只是问燕裕道：
“你跟周红羽刚过了手，评价一下她怎么样？”
“周同学挺勇敢的。”燕裕呵呵说道。
周红羽眼睛瞪得更大，仿佛恨不得现场就用目光活吃了他。
“怎么，没有其他评价了？”孙荣兴哈哈大笑，“除了勇敢一无是处，是这个意思吧？”
“准确地说，勇敢还称不上是她的优势。”燕裕表情严肃地说道，“军队的三大要求：敢战，善战，能打胜战。敢战只是身为军人最基本的要求。”
“听到没有，小周？”孙荣兴转头跟周红羽说道，“不是打击你的积极性，而是你真的得好好想想，这次自己究竟输在了什么地方。”
“明白。”周红羽面无表情地说道，目光仍然直勾勾盯着燕裕不放。
“输一场不可怕。”李卫国在旁边乐呵呵道，“若是输了以后，能自我反省检讨，最终有所成长，其实比打赢了还要划算。”
“你可别说风凉话了，老李。”孙荣兴失笑说道，“那叫你们燕裕明天故意输给刘龙韬试试？也让他成长成长。”
“那可不行。”李卫国立刻改口说道，“身为军人，战场上必须全力争夺胜利。”
“小周啊。”孙荣兴吩咐说道，“带燕裕去吃个午饭，跟人好好请教学习，没问题吧？”
“没问题。”周红羽继续盯着燕裕，勉强挤出一个狞笑。
她虽然表情故作狰狞，但因为长得漂亮又英气，反而给人以松鼠龇牙的可爱感觉。
两人离开学院训练场，脱离了两位总指挥使的视线后，周红羽立刻迈起了大步子，恨不得将燕裕立刻甩在身后。
燕裕淡定自若地跟上。
来到食堂里，两人加入取餐的队伍，始终没有互相交谈过一句。
燕裕看着周红羽那张没有表情的漂亮侧脸，心想我记得前世的安西军修士，是不是有个男人一直在苦苦追她来着？
可惜了，这姑娘是禁欲主义者，注定没戏……
周红羽拿完午餐，在队伍的尽头默默等他。
燕裕定睛一看，一碟锅包肉，一碟炸酥肉，一碟炒大白菜，以及一碗满满的饭，胃口好得不像是姑娘家。
“走吧。”他端起餐盘。
周红羽默不作声，来到食堂的角落里，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燕裕坐在对面，也看出这姑娘的态度了：领导叫我跟你吃饭，所以我才和你坐一起，你也别不知好歹跟我搭话。
“红羽姐！”远处响起清脆的女声。
周红羽闷声不响地吃着饭，燕裕循声目光望去，便看见一男一女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女生差不多一米六出头的样子，相貌清纯可人，扎了个双马尾，眉眼弯弯带笑，乍看起来像是活泼可爱的小美女——如果这么想，那就上了她的大当了。
唐小怜，南疆省桑川府人，人送外号“美女蛇”。“美女”自然不用解释，“蛇”却是指她擅长各种毒术，不仅敌国修士闻风丧胆，就连同队修士见了她也有些发憷。
死在她手里的修士，虽然没有被周红羽打死的多，但人家好歹会给留个全尸，这美女蛇却是打起来不管死活，反正保准让你身上没块好肉，烂眼穿鼻都是家常便饭……
当然，现在这个时间点，灵气复苏的大幕才刚刚揭开一个小角。
所以唐小怜还没有琳琅满目、叫人防不胜防的各种毒术，如今只是一个三术五咒掌握得一般般的新生而已。
至于旁边那男的，燕裕却也认识。
秦猛，陇右省秦州府人，走的是炼体路线。
燕裕之所以记得这人，是因为他终于想起来了。
前世一直苦苦暗恋周红羽而不得的，就是眼前这位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