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主动请缨
燕京，华清大学。
机械与工程系院长办公室，从墙上撕扯了一半的日历能看到，今天是82年5月16日。
“哈哈，王烨你终于决定去哪了？”
“说来听听，是准备留下来继续深造读博士呢？还是准备去部委？你的公费留学名额我也给你留着呢，准备申请麻省理工还是斯坦福？”
“还是说你准备去外企上班？”
“我说听说西门子、克虏伯、松下的国内分公司都给你开出了不菲的条件，搞科研和搞生产还是不同的，去企业锻炼锻炼也不错。”
办公室内，只见一位长相敦厚的和蔼老者坐在办公桌后，端着一个搪瓷茶缸子笑呵呵的说道，这位正是华清机械工程系的院长孙苍海，华夏机械工程和机械电子领域的顶级大牛。
而在对面，则是一位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青年男子，他穿着一件陈旧到略微泛黄、但浆洗干净的白衬衫，衣袖挽起了一部分，配搭一条青绿色裤子，整个人看起来整洁又利索。
“都不是，老师。”
“我给五机部的全国中小军工单位军转民改革办公室打了报告。”
“申请成为鲁齐省红星机械厂的厂长。”
当孙苍海院长听到“红星机械厂”五个字以后，脸上乐呵呵的表情瞬间凝固了，随后从喜悦变成了错愕，又从错愕变成了暴怒，直接拍桌子吼道：
“胡闹！乱弹琴！”
“我说王烨你是不是疯了？”
“红星机械厂？那个在全国二百多家中小军工单位都排倒数第一的红星机械厂？”
“你以为那是什么好地方？我告诉你！那就是二十年没掏的茅坑，全是屎！别人都是避之不及，只有你主动贴了上去！”
“还主动请缨？你以为你是什么英雄？别人都看大傻子呢！等着瞧你的笑话！”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周烈金我和他没完，他怎么敢这么坑我的学生？我现在就去找他当面锣对面鼓说个清楚，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想的，他这个副部长是怎么当的！”
“让一名堂堂华清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去一个半死不活的军工厂当什么厂长？”
“这是对人才的极大浪费！”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面对自己老师的咆哮，王烨低头沉默不语，终于等到坐在那里的孙苍海院长骂累了，王烨才抬头露出一抹笑容讪讪说道：
“老师，我已经决定了，您就别劝了。”
听到王烨这么说，坐在那里的孙苍海无奈的叹了口气。
对于自己的这个学生，孙苍海可以说一万个满意，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考生，王烨的知识异常扎实，只用了五年时间就完成了本科和研究生的所有学业。
在这期间，他显现出了强大的学习能力和科研天赋，参加了多个国家级军工项目，同时为人灵活不迂腐，做事踏实又可靠，本来自己就是把王烨当做关门弟子培养的，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孙苍海也很清楚，天才都是骄傲的，他们有自己的脾性和坚持，决定的想法很难被改变。
“理由，我需要一个理由。”
“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给你的调令上签字放你走，否则你就找校长签字去吧！”
最后孙苍海院长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注视着王烨的双眼如此说道，在院长充满压迫性的犀利目光注视下，王烨居然嘿嘿一笑说道：
“老师，军工厂需要改革这一点，您是认同的。
“既然需要改革，那么这件事就需要人去干，既然一定需要人去干，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而且我有信心能干的比所有人都好！”
此话一出，坐在那里的孙苍海院长直接被气笑了，看着王烨冷笑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倒是有信心！”
“反正你已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我劝你肯定是没用了。”
“既然你一定要干，那就去干吧！”
“但是切记，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华清永远欢迎你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失败并不可耻，不能接受失败才是可耻的。”
“估计调令你已经拿到了吧？拿过来，我给你签字盖章。”
有了老院长这句话，站在那里的王烨松了口气，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纸递了过去，只见老院长接过去刷刷写了几个字，又盖章后折起来递给了王烨，最后仿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
“赶紧走，我怕我待会儿后悔！”
从桌子上拿起来签字盖章代表华清大学放行的调令，王烨认认真真鞠了个躬说道：
“感谢老师对我的多年栽培，我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等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门外的王烨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都说命运弄人，王烨是万万没有想到，那时已经年逾古稀的自己，居然能跨越时间的障碍，从五十年后的时空，回到这个自己最魂牵梦绕的时代！
在曾经的时空中，王烨毕业后进入由五机部更名的兵器工业部，随后86年兵器工业部裁撤，王烨进入航空航天工业部，最后更是为国隐姓埋名三十余年，成为“南天门”计划的总工程师。
而这一世，王烨却做出了和曾经完全不同的选择。
因为经历过这个时代的王烨很清楚，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年时间里，这个国家会以一种蓬勃又野蛮的方式高速发展直到完全腾飞，走向无数人渴望百年的繁荣和富强，实现几代人抛头颅洒热血苦苦追寻的华夏复兴。
但是如此高速的发展，是有代价的！
从国内来说。
因为经济双轨制的存在，导致市场异常混乱，国有资产的流失、造不如买、以市场换技术、夸大甚至是伪造技术成果等问题频繁发生且屡禁不止。
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导致哪怕在四十年后，华夏在高端制造业领域依然乏力，精密机床、微电子芯片、航空发动机等诸多高端制造业领域，依然要受制于人！
从国际来说。
虽然近几年美国和苏联基本上已经达成了核武器不扩散和尽量不打核大战的共识，世界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和平和稳定期。
但从历史的旁观者角度来看，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美国已经开始了星球大战计划，瞄准了苏联薄弱的经济，准备用军备和太空竞赛的方式，较为“和平”的拖垮这个死对头。
同时美国凭借纵横四大洋的舰队、遍布六大洲的无数军事基地，强力推行着美元-石油经济体系，试图在压迫苏联经济的同时，收割全球财富为己用，构建新的世界经济秩序。
再反观苏联，虽然经济空虚民生较差，但是军事依然强大无比，百万钢铁洪流枕戈待命，无数洲际核武器蓄势待发，在全球范围内和美国针锋相对从不退让。
于是在全球范围内。
美国和苏联这两大霸主不断的跑马圈地，或明或暗扶持各种代理人和傀儡政府，各种明争暗斗从未停歇，无数战火燃起又熄灭，却从未停止。
至于华夏，则趁着相对稳定的国际局势一心苟经济发育，在军事上只求防御，甚至产生了造火箭不如卖茶叶蛋的说法，无数军工系统的科学家工程师和高级技工，转行了！
只是所有人都猜不到。
九年后的那一天，无比强大的霸主、曾经的老大哥、世界两极之一的苏联，会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伴随着克里姆林宫降落的旗帜，轰然倒塌！
然后华夏和另外四个小国家，就突然成了这颗星球上的异类，而作为五个国家中最大的那个，不得不面对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在经济上的疯狂制裁打击，以及军事上的威胁和恫吓。
甚至可以说，假如没有新世纪前后沙漠地区送上的“助攻”，极大的拖延了米利坚的脚步，一切皆未可知！
也正是那个时候，所有人才深刻理解，教员曾经的话是多么的正确，枪杆子才是最重要的。
只可惜的是，在八九十年代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内，在发展经济为核心的模式下，军费开支严重不足，导致无数军工项目下马，军工技术停滞不前。
武器用时方恨少啊！
想到这里，抬起头的王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擦干眼泪之后眼神变的再次坚毅。
“也不知道我这根小棍子。”
“能不能撬动这个充满机遇和挑战的时代啊！”
而这也是王烨主动申请担任红星机械厂的厂长的根本原因。
毕竟国家的发展浪潮浩浩荡荡，不会以自己一个人的意志力为转移，而且从曾经的历史来说，不能说华夏以经济建设为核心的发展方式有问题，所以王烨留在燕京毫无意义。
而对于拥有曾经的记忆，以及掌握超乎这个时代的技术的自己而言，时间和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王烨打开了手中的调令，只见空白处是老院长的字迹：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与君共勉！”
那一刻，王烨心中再无一丝疑虑，只剩下了即将投入一场伟大事业的激动和向往，忍不住畅爽的哈哈大笑着离开了楼道。
第2章 红星机械厂
在回去寝室准备收拾东西的路上，王烨脑海中浮现出关于红星机械厂相关的信息。
从65年苏中关系交恶开始，苏联对于华夏就是一派虎视眈眈的模样，在华夏北方边境陈兵百万，甚至扬言要给华夏种蘑菇，三天时间就能直接拿下燕京。
面对如此恐怖的强敌，华夏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三线建设，而三线建设又分为“大三线”和“小三线”，其中大三线指的是国家战略后方基地的建设，主要在西南地区的诸多省份，以国防工业、基础工业、交通运输、邮电通信、燃料动力、农业生产为主。
而小三线则是在各个省市战略后方地区的建设，也就是非城市周边、非交通枢纽、非战略要冲等偏远地区，建设内容主要是中小型的军工厂。
至于三线建设的目的，就是依靠这些位于偏僻之地的工业设施和军工厂，源源不断的生产各种武器装备食品和物资，以华夏巨大的国土战略纵深进行长时间的拉锯战，为华夏的存续和复国而战斗。
所以从65年到76年，在短短的十年时间内，超过两百家中小型的兵工厂被建设了起来，而这些军工厂也被称之为“小三线”或者“三线厂”。
然后时间很快就到了七十年代末。
随着国际局势的回暖，华夏和苏联关系的初步缓和，战争爆发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再加上国家提出了改革开放和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发展计划，导致这些中小型军工厂瞬间成了拖油瓶。
毕竟这些军工厂只能生产各种武器弹药，没有战争他们就没有生产任务，只能吃国家的补贴为生，就连自给自足都做不到。
如此情况下。
在今年二月份的时候，国家召开了多次会议，商讨关于“三线厂”的改革和发展问题，最后经过多轮会议的商讨之后，初步确定了逐步对这些三线厂进行军转民的处理意见，让他们进入民用工业领域，在实现自给自足的同时，保留一定的军工生产能力，以备未来爆发战争的不时之需。
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毕竟对于一家只会生产步枪和子弹的厂子而言，在不追加投资的情况下，能不能生产出什么民用的产品，且就算是生产出来了，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一个问题，更不用说存在这样问题的厂子，全国范围内足有两百多家，所以想要自给自足，何其困难！
正是因为如此，搞机械和电子的孙苍海院长和王烨，才被多次邀请参加会议出谋划策。
最后，在前几天的会议上，经过多次的扯皮争执和讨论之后，国防部和五机部终于确定了启动方案，那就是挑选五个具有代表性的三线厂，作为试点进行军转民改革，然后进行全国推广，而红星机械厂就是这五个厂子里面情况最糟糕的那个。
在王烨的记忆中，最后是五机部和国防部派出了联合调查组，进入这五个厂子指导军转民事宜，结果只有位于川渝的一家发动机厂转型成功了，其他都失败了。
“产品！工厂只有生产才能生存，所以产品是核心。”
“但是什么产品，才能帮助执行军转民政策的红星机械厂脱离困境呢？”
走在路上，这个念头在王烨脑海中萦绕不绝，直到他回到寝室。
现如今华夏经济才刚开始发展，所以哪怕华清这样的华夏最顶级高校，整体条件也是比较艰苦的，就比如住宿的宿舍，还是拥挤的八人寝。
不过因为毕业答辩在四月中已经完成了，所以寝室里目前算上王烨也只剩下三个人。
至于王烨的那些舍友，也都是各有各的去处，毕竟华夏刚恢复高考没几年，就连大学生都还是个金贵东西，更不用说华清的研究生了。
有人留校读博、有人进入国家部委、有人公费或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国留学、还有人进入了那些刚进入国内的跨国企业等等，最差的都是去了省厅工作。
果不其然，王烨推开寝室门，发现剩下那两位都在寝室。
右手边那位名叫李泽，正带着耳机听着索尼牌随身听，优哉游哉的靠在椅子上抱着一本金庸全集看，在现如今这个时代，随身听可是个稀罕玩意儿，用售价形容都是侮辱了，因为这玩意儿根本就是有价无市！
毕竟价值一百多美元的东西，能进入国内的微乎其微，除非是家中有国外的亲戚赠送，或者某些涉外部门或者创汇单位外出公干，用从黑市上辛辛苦苦兑换到的美元购买，才有可能获得一个。
但是罕有人这么做，毕竟哪怕是出国公干，因为国家外汇稀缺、国内收入整体较低等原因，每个人每天的生活费也不过三五美元，哪怕出去一个月的全攒下来，也不过一百多美元，用这笔钱完全可以购买一件大家电，比如冰箱彩电之类的，谁会用来买随身听？
再说了，又有几个人能出国公干一个月？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现如今的随身听可是身份的象征，能拥有这么一个东西，就是款爷！
“呦，款爷歇着呢？没回家？”
推开门的王烨笑呵呵的和李泽打招呼说道，李泽就是四九城人士，家庭情况王烨并不了解，但是能拥有一台索尼随身听，很明显并非普通人家。
听到王烨的声音，顿时李泽扭头摘下耳机看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
“没有，回去干什么？听唠叨吗？烦！”
“对了烨子，你决定去哪了吗？留校？部委？还是留学？”
最近几天这位李泽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一周多时间没见过面了，所以看到王烨才会如此询问，没想到他话音刚落，王烨左手边那位穿着一套新西装的同学就冷哼说道：
“烨子，听哥的，千万别留校，就咱们国内这科研，无论是水平还是资金，都是一坨屎，和国外根本没法比！”
“也别去部委，那些当官儿的除了喝酒开会，还会干什么？”
说道这里，他说话声音带上了一股洋洋自得的语调，颇为兴奋的对王烨继续说道：
“我已经和三菱重工签约了，他们资助我进入日本东京大学深造，读书期间每个月都有十五万日元的生活补贴，按黑市来说折合人民币有一千多元，普通工人得挣两年半！”
“等读书结束进入公司，我就是高级工程师，工资直接翻三倍！哈哈哈！”
伴随着他的笑声，王烨和李泽对视了一眼，而他还在继续劝说道：
“所以烨子，留学！一定要留学！而且你水平比我可高多了，还有公费留学名额，美国的那些大学哪个不能申请？”
“到时候你读完书直接找个跨国公司的工作，直接挣绿油油的美元，难道不好吗？”
“而且虽然你是公费出去的，但是到时候你身在国外，难道国家还能把你绑回来不成？听说美国工作两个月就能买房，到时候把你父母接过去，你就是美国人了！羡慕啊！”
现如今这个时代，随着改革开放外来信息的冲击，无数人对于资本国家充满了幻想和憧憬，而在全世界这些资本国家里面，美国和欧洲自然是最牛逼的，其次就是日本！
正因为如此，这位同学虽然得意，但同样羡慕，毕竟他去的是日本，王烨可是能去美国的！
本来王烨是不准备说什么的，毕竟时代就是如此，但是听到他最后的论调，王烨还是忍不住了，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说道：
“我不去，我吃不惯洋人饭。”
“再说了我们的国家不好，那我们就应该努力去建设，而不是去逃避。”
“逃避可耻，那是懦夫的行为！”
此话一出，那同学愣了一下，随后直接嗤笑道：
“懦夫？对对对，我是懦夫，我是逃兵！我去院所搞科研，排资论辈我是老末儿，谁听我的啊？我去部委，新兵蛋子一个，谁搭理我啊？”
“还有，你看看坐着的这位爷，你问问他，他敢告诉你，他手里的随身听是怎么来的吗？”
“我想建设国家，国家需要我建设吗？”
“好心好意告诉你还不听，真是狗咬吕洞宾！”
说完之后，他气呼呼推开门走了，而宿舍则陷入了沉默，几秒钟后王烨看向李泽，突然忍不住问道：
“款爷，你的索尼随身听是怎么来的？”
对于这个问题，没想到坐在那里的李泽相当坦然，拿起随身听笑呵呵的说道：
“我妈是涉外单位的，长期驻法国工作，攒下补贴给我买的，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老刘他太偏激了，问题固然存在，但弱者抱怨环境，强者改变环境，对吧烨子？”
最后李泽啧啧有声的感慨了一句，同时再次忍不住问道：
“对了烨子，你究竟准备去哪？”
王烨一边走向自己的椅子坐下，一边随口说道：
“红星机械厂，厂长！”
此话一出，拿着随身听的李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几秒钟后他才继续播放，满脸不可思议的竖起大拇指惊叹道：
“牛哔，你是真正的强者！等你好消息，到时候兄弟给你摆庆功酒！”
第3章 十年之期
等到下午，王烨要去红星机械厂的消息，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别说是机械工程学院内部，就连整个华清大学范围，都有不少人在议论。
绝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王烨疯了，只有极少数人觉得王烨很有勇气，但几乎没有人认为王烨有可能带领红星机械厂军转民成功。
毕竟红星机械厂是个什么鸟样，大家都很清楚。
下午三点。
收拾完行李的王烨在款爷和那位同学的送别下，来到了寝室楼下。
说实话，王烨真的没想到那位同学居然会来送自己，毕竟虽然刚才没有发生正面争吵，但是俩人也是戗了个红脸，他甚至气呼呼的离开了。
“路上注意安全烨子，有事儿打电话！”
楼下，款爷拍了拍王烨的肩膀说道，而那同学则认真的看着王烨说道：
“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我对烨子你的能力，还是佩服的。”
“而且款爷说的那句话其实我听到了，虽然被款爷说是弱者我很生气，但是我更好奇，款爷嘴里的强者烨子你，在现如今这样的局面之下，究竟能做出什么样的成绩？”
“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咱们就以十年为期，如何？”
“如果到时候你真的在如此逆境中造就了一番伟业，我摆酒给你赔礼道歉，但是如果你失败了，那可就别怪我狠狠的嘲笑你！”
“当然了，还是那句话，你的能力我认可。”
“到时候如果你想来国外发展，别的地方我不说，起码三菱这块，我绝对给你安排！”
听到他这么说，顿时王烨直接放声大笑起来，甚至引得周围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至于站在一旁的款爷更是一副看戏的模样，似乎很是期待。
“哈哈哈！当然可以！十年！我们就十年！”
“我欢迎你到时候回来看看，看看我们的红星机械厂，和现在究竟有多大的不同！”
“当然了，我也随时欢迎你回来看看这个国家，看看这片土地，看看生我们养我们的这位老母亲，在这些年究竟有多么大的变迁，看看她究竟值不值得我们来建设！”
“如果到时候你改变了注意，我热烈欢迎你回来，共同建设我们的祖国！”
说道这里，王烨轻轻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我说的你可能并不认同，但是请你永远记住，无论你用什么方式和方法，你永远无法洗脱自己的华夏血脉，在外国人的眼里，你永远是一个异类。”
“记住我的话，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其实外国的月亮并没有那么圆，而我们的这个国家，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我们只有在祖国母亲的怀抱里，才有广阔天地，才能大有可为！”
“一切皆由心而生。”
最后王烨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看着表情愣住的那位同学，看着竖起大拇指的款爷，摆了摆手提起自己的行李转身大步离开了。
“啧啧啧！格局啊！”
看着远去的王烨，款爷啧啧有声感慨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只留下那位同学依然怔怔的愣在原地。
与此同时。
走在路上的王烨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其实那位同学的情况并非个例，是这个时代千千万万个案例的缩影，而在接下来的四十年，他们有人回来了，有人不只没有回来，反而越发的憎恨这片土地。
原因无他，就像是刚才老院长说的那样。
失败并不可耻，而不敢承认失败才是最可耻的，对于他们而言，曾经做出错误的决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根本不敢曾经自己的错误。
甚至巴不得华夏轰然倒塌，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的说出那句话：“看，我们说的没错吧？华夏次枣药丸！”
转了几趟公交。
下午五点钟，王烨终于坐上了前往鲁齐省的省会城市泉城市的绿皮火车。
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车厢里，片刻后王烨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并非是王烨不想买卧铺，而是现如今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人口的流动才初步增加了起来，再加上国家铁路运输能力的不足，卧铺还是个高级东西。
正是因为高级，所以购买卧铺车票，需要单位出示介绍信，但是很明显，王烨因为出发的太过于匆忙，并没有从五机部申请介绍信。
而且关于卧铺介绍信，在几年后还发生过一件趣谈。
在今年五月份，五机部更名为“兵器工业部”，而在86年兵器兵器部将会彻底裁撤，整个机构一分为二，一部分成立国家机械工业委员会，一部分成立北方工业公司。
其中北方工业公司的那一部分，不少军工专家和科学家在出差的时候，拿着北方工业公司的介绍信，火车站都不卖给卧铺票。
原因很简单，什么北方工业公司？没听过，一定是个小厂子，不卖！
“咣嗤！咣嗤！”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脑海中乱糟糟的思绪飘过，王烨听着耳边的喧嚣声叫喊声，闻着鼻尖飘来的烟味汗味脚臭味，感觉恍如隔世却又格外安心，牢牢抱着装有钱包和介绍信的背包，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十点。
列车终于抵达了泉城市火车站。
从火车上下来，王烨扛着行李跟着人群开始出站。
现如今华夏的诸多军工厂，除了极个别重要程度非常高的那种，属于五机部直接管理，剩下绝大部分的军工厂，尤其是三线建设中成立的那些中小型军工厂，都归属地省国防管理办公室管理。
而红星机械厂正在此列，虽然它马上就要进行军转民改革，但是在流程正式进行和完成之前，它仍然属于鲁齐省国防管理办公室管理。
所以接下来，王烨需要先去省国防管理办公室报告，出示自己的调令，拿到红星机械厂厂长的委任状，正式成为红星机械厂的厂长，然后才能开始走军转民流程，把红星机械厂的管辖权从省国防管理办公室，转到机械厂所在地工业局，也就是鲁齐省云台市工业局。
片刻之后。
站在出站口的王烨看着人头攒动的站前广场，忍不住挠了挠头。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经历过的上一世，第一次来鲁齐省泉城市还是在五六年之后，暂不提这些年城市建设的变迁，关键那时候自己已经是航空航天部的高级工程师，下了火车有人接啊！
“完了，出师不利，不认识路啊！”
站在出站口，王烨咂咂嘴自言自语的嘀咕说道。
第4章 时代的春风
出站口位置。
就在王烨左顾右盼的时候，突然旁边一个声音传来：
“小兄弟，地图册要不要啊？”
“全国地图、鲁齐省地图、泉城市地图，里面都有的。”
“你买上一本，以后去哪里都方便啊！”
听到这个声音王烨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青灰色仿西装外套的中年人正在低声询问自己，说话的同时还敞开了外套，只见外套内层缝满了口袋，口袋里插着巴掌大细长的简陋地图册。
王烨重生回到这个时代才不过十来天，有时候不自觉就会忽略某些问题，比如地图，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手机导航之类的，出门在外全靠地图。
甚至在接下来的三十来年，在车站各种小商小贩兜售地图册都是常规操作，直到智能手机的崛起。
“多少钱？”
略有意动的王烨问道，那中年人竖起一根指头说道：
“一元！”
瞬间王烨意动的表情就僵硬了，然后挤出一抹冷笑，看着这位样貌憨厚老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神采的中年人说道：
“我说大哥，要不你直接去抢钱吧？”
“就这么一本地图册，你卖我一元？当我傻子啊！”
王烨说话的功夫，还假装无所谓的撸了撸衬衣袖子，露出了自己相当健硕的二头肌，毕竟这个时代搞机械的离不开体力活，久而久之自然就锻炼了出来，再加上王烨一米九出头的身高，还是颇有压迫力的。
之所以要做这个动作，其实原因更简单了。
现如今是82年，说句不好听的，就王烨这种单身出行的，在火车站门口这种地方，遭遇强买强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概率非常大，所以王烨才要展示自己的肌肉。
“嘿，小兄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抢劫是犯法的，要蹲监狱的！”
“这样我看你面善，给你便宜一点怎么样？七角一本！听你口音也是咱们北方的，我就按进价卖给你，可以吧？”
伴随着王烨的动作，那中年大叔赶紧摆了摆手如此说道，而王烨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
“一角！我只有一角零钱了。”
“行就行，不行拉倒，反正我去找人问路，顶多费费嘴皮子！”
在王烨看来，就他展示的这本简陋的地图册，顶多值一角钱，所以才直接报出了这个价格。
毕竟现如今刚参加工作的普通一级工人，每个人的工资也不过二十元到三十元，七角就能买一斤好猪肉，五分就能买一份报纸，各种杂志也不过二角到五角。
“估计一角钱他肯定是不可能卖给我的。”
“反正我就在泉城打个转，马上就要去机械厂了，其实买地图根本没用。”
“该省省，该花花，一角钱都能吃好几个大白馒头了！”
就在王烨脑海中思绪闪过的同时，只见那中年人眼中神采一闪而过，嘿嘿一笑就把手中的简陋地图册塞到了王烨怀里，同时摊开手说道：
“行，一角就一角，我今天刚开张。”
“小兄弟，赶紧掏钱吧！”
那一刻，王烨感觉自己嘴角的肌肉颤抖了一下，最后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毛票，递给了这个黑了心的中年人。
“钱货两清，小兄弟再见哈！”
从王烨手中接过钱，中年人左顾右盼的快步离开了，一派做贼心虚的模样，看到这一幕，王烨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开了手中的地图册。
果不其然，这本简陋的地图册上面根本没有任何出版社的信息，属于私印品。
不过印刷者多少还算是有点良心，纸张没有差到和厕纸一般，甚至某种程度可以说，印刷者非常良心，虽然地图原图都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但是印刷的非常清晰，甚至有些地方肉眼可见的，有印刷后补画的痕迹，简单来说，这本简陋到极点的地图册，基本是纯手工制品。
“果然，春风吹遍了大地，各行各业都活泛了起来。”
“作为中部地区沿海的鲁齐省，很明显普通群众的开放意识，远超内陆的省份啊！”
最后，王烨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王烨的老家位于华夏华北地区，著名的黄土高原、煤炭之乡山晋省天下市，过年时王烨还回过老家，整体情况依然封闭。
唯一可以说道的，就是当地诸多煤矿投机倒把的很多，也就是煤矿把需要上缴给国家的任务煤炭生产完毕后，多开采的富余的煤炭全都拿到黑市上售卖。
而这种投机倒把行为，也是目前华夏价格双轨制的由来，上缴国家的煤炭，由国家分配给需要煤炭的企业，走的是计划内价格，相对比较便宜，但是如果这些煤炭不够用，需要更多的煤炭，从黑市上购买，使用的就是市场价格，将会非常的昂贵。
“这也说明，鲁齐省的商业竞争情况，某种情况来说较为剧烈。”
“如果不能选好赛道，可能导致投入血本无归。”
说道这里，王烨的表情凝重了许多，而王烨之所以这么说原因也很简单，毕竟现如今国内的整体生产能力比较低下，想挣钱的国营厂甚至是个体户，能想到的产品基本上都是较为简单的几个固定类别，而这就导致大家一窝蜂的搞同一个产品，最后的结果就是互相压价。
“不管了，先去报道再说。”
随后王烨摇了摇头，打开了地图册中泉城市的那一页，几秒钟后他就找到了省政府的驻地，同时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太远了，还是得去坐公交。”
“早知道就应该厚脸皮，不买这本地图册......”
就在这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年轻声音：
“王烨同志？你是不是王烨同志？”
“不是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顿时王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在一位穿着黄绿色军装的年轻人，手里举着一个木牌，就是运动会入场领队举着的那东西，上面贴着一张写对联用的红纸，遒劲的黑色毛笔迹写着“王烨”二字，正在逮着出站的年轻人询问。
看到这一幕，王烨就猜到这个年轻小战士肯定是来接站的，低头看看手中的地图册，越发感觉自己像个大怨种。
“同志你好。”
“我就你要找的王烨。”
沉默了两秒，最后王烨还是大步走了过去，对那年轻小战士说道。
第5章 质疑不断
听到王烨的声音，那小战士扭头看了过来，只见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王烨，然后试探开口问道：
“你就是燕京来的王烨同志？”
在那小战士的注视下，王烨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说道：
“如果你说的是红星机械厂的王烨。”
“那一定就是我了。”
瞬间那小战士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快步走过来说道：
“王烨同志你好！我是梁主任的勤务兵。”
“梁主任就在那边等着呢，我们是专门过来接你的。”
“来来来，我给你拿上行李！”
他不由分说的走上前，就从王烨手中抢过了旅行包和铺盖卷，而王烨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的神色，赶紧道谢后做了个带路的动作后说道：
“谢谢你同志，那咱们赶紧过去吧！”
“不要让梁主任久等。”
王烨和这位小战士嘴里的梁主任，就是鲁齐省国防管理办公室的办公室主任梁劲松，从行政等级上来说，其实已经算是很高了，毕竟他统管整个鲁齐省的军工系统。
而这，也是王烨感觉惊讶的原因，他没有想到这位主任居然会来亲自接自己。
毕竟从行政关系来说，自己即将担任的红星机械厂的厂长，如果不进行军转民的话，是他的直属下级，在官场上哪有上级来车站亲自迎接下级的道理？
再者，执行完军转民改革后，自己就和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了，更就没有缘由过来。
在王烨的疑惑中。
片刻后，二人来到了站前广场的一侧。
只见路边停着一台在这些年依然罕见的小汽车，军绿的颜色、简陋的半软顶、粗狂的吉普车造型，正是燕京汽车厂出产的212型吉普车，在三十年后，被称之为“工业垃圾”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却是人人羡慕的存在，干部和国营厂领导们的标配出行工具。
至于更高级的进口组装合资车，由沪汽和德国大众合作的桑塔纳车型，还需要再等三年才会量产，同时高达二十五六万的价格，也绝非普通人可以承受的，无异于四十年后购买一架私人飞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同时在212吉普车旁边的树影下，站着一个穿着黄绿色军装的中年人，右手两指夹着一支香烟，火焰几乎快要烧到了指头，但他似乎毫无察觉，正目光怔怔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主任，我接到了王烨同志！”
伴随着这位自称是勤务兵的小战士的声音，梁主任才回过神儿来，下意识扔掉了烫手的烟蒂，然后扭头朝着王烨看了过来。
瞬间，王烨感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充满压迫感的朝自己投来，如果不是那一世的阅历，此刻王烨定然会下意识的回避，不敢与其对视。
“小王同志你好！”
“我就是鲁齐省国防管理办公室的主任梁劲松。”
“幸会！”
下一秒，梁劲松的目光缓和下来，同时朝着王烨走了过来，并不热情的伸出右手如此说道。
“梁主任您好，我就是王烨。”
看着梁劲松，王烨快步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同时不卑不亢的如此说道，在握手的瞬间，王烨能感觉到一双粗糙宽厚的手掌，尤其是虎口的位置，是坚硬到硌手的茧子，很明显这是一个玩枪的老手，再结合他的年纪，十有八九是正儿八经上过战场的老兵，顿时心中对他多了几分敬佩。
俩人打完招呼，空气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只见梁劲松再次认真打量了王烨一番，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容说道：
“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小王同志，按理说你这样华清研究生毕业的高材生，应该有更好的去处啊？”
“怎么就决定来红星机械厂这个小地方呢？”
“我听部里说，你是主动请缨来的？”
对于梁劲松主任的这个问题，王烨并没有太过意外，笑着解释说道：
“对，是我主动和五机部申请的。”
“至于理由？其实没什么理由，我只是觉得我能干好这件事而已。”
听到王烨这么说，站在那里的梁劲松微微点了点头，低头似乎沉思了几秒钟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牌香烟，抽出一支递给王烨说道：
“会抽烟吗？来一支？”
王烨迟疑了一下，但是没有拒绝，很明显梁劲松有话要说，而对于男人而言，抽烟聊天算是一个比较融洽的聊天环境，再说了曾经那一世王烨也是老烟枪。
“大前门儿，好烟。”
熟悉的火柴磷火味儿飘过，俩人点燃了香烟，烟雾缭绕之间梁劲松叹了口气说道：
“小王同志，我是当兵出身，不喜欢弯弯绕。”
“说句心里话，如果单纯站在我梁劲松的个人角度来说，你愿意主动请缨担任红星机械厂的厂长，我是深感荣幸万分感激的，举双手热烈欢迎你。”
“但是站在鲁齐省国防管理办公室主任的角度。”
“我其实并不欢迎你来。”
“这是实话。
对于梁劲松的这个说法，王烨同样并没有太过于意外，因为前几天自己给五机部打报告之后，部里很多领导也不同意自己来。
毕竟在他们看来，虽然自己是华清的研究生，但是本质上自己依然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或许能胜任一家中型国营机械厂的技术科长，可是距离当厂长依然缺乏经验。
而最后之所以能够通过，则得益于极为赏识自己的那位周副部长。
“所以梁主任您在怀疑我的能力是吗？”
“怀疑我无法带着红星机械厂成功完成军转民的改革？”
“无法带着他们走出目前的困境？”
听到王烨这么说，梁劲松点了点头并不避讳的说道：
“说实话，是的。”
“虽然你是华清的研究生，我也相信你的技术水平和知识储备，但是想要领导一个厂子在如此困境中发展，光靠知识和技术是不行的。”
“年轻人有冲劲儿并不是坏事，你的勇气，你的自信、你的实干都是我欣赏的。”
“但是现在的红星机械厂，情况真的很糟糕，远超你的想象。”
“于私来说，像你这样的人才，应该在更合适的地方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不应该折在这个烂泥坑里，于公来说，把红星机械厂上下五六千号人交给你，我不放心！”
“总而言之，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好就能做好的。”
说道这里，梁劲松扔掉了手里的烟蒂，认真的看着王烨说道：
“所以我们有言在先。”
“哪怕未来红星机械厂的管理会转交给云台工业局。”
“但是国家还是给了一年的缓冲时间，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如果你干的不好，小王同志，到时候别怨我和上级打你的报告，直接撤了你！”
对此，王烨笑盈盈的点了点头说道：
“我没意见，那您就看好吧！”
“看看我是怎么带着咱红星机械厂脱贫致富的！”
第6章 困难重重
看到王烨自信的表情，梁劲松点了点头。
都说人的名树的影，虽然理智让梁劲松无法相信这个刚从大学走出来的，看起来还像是个孩子一样的年轻人能带领红星机械厂成功军转民，但是他却心里猛的莫名产生了一种希冀。
华清大学的研究生，或许真的能创造一个奇迹？
“行，你有决心就好，那咱们走吧！”
“还没有吃早饭吧？招待所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先去吃个饭，然后你好好休息休息，等下午我给你好好讲讲目前红星机械厂的状况，咱们明天再去机械厂！”
说完了刚才那番话，梁劲松整个人也不像之前那么严肃了，略带微笑的对王烨说道。
而王烨则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我在火车上吃过早饭了。”
“听了您的话，我现在哪还有心思去招待所休息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现在就给我的调令上签字，然后我就能去机械厂看看情况了！”
听到王烨这么说，梁劲松和那勤务员小战士对视了一眼，最后梁劲松直接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这股子态度，我老梁是真喜欢！”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拒绝吗？”
“这样，我让小赵借车站电话，通知一下机械厂那边，再联系一下云台市工业局。”
“既然咱们今天要去，就直接把军转民的交接仪式给一起办了。”
“然后小王同志你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让我们好好瞧瞧，你是怎么带着机械厂脱贫致富的！”
随后那个姓赵的勤务员小战士拿着工作证去火车站借电话通知去了，而王烨和梁劲松直接回到吉普车后排坐了下来，俩人一边抽烟一边闲聊了起来。
“小王同志，看你信心满满的样子，对于机械厂的改革，是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梁劲松叼着烟卷吞云吐雾之间，看着王烨问道，从梁劲松的语气不难听出来，他存在考较的意图，很明显想听听王烨嘴上说的理论方案，毕竟如果嘴上说的都不行，那实干肯定更不行。
所以听到梁劲松这么说，夹着卷烟的王烨则嘿嘿一笑，都说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自己刚下火车，他就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手下马威，纵然自己知道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他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搞不定红星机械厂的改革也是实实在在的，心里或多或少还有存在一点火气的。
正是因为如此，王烨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着说道：
“确实有些想法，不过究竟能不能成行，现在说了不算。”
“咱们得去了红星机械厂，实地深入了解机械厂目前的状况，因地制宜确定相应的方案。”
“所以您容我卖个关子，等看完再说！”
实际上，关于红星机械厂怎么完成军转民改革、怎么起死回生，王烨从决定要做这件事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在昨天发出之前，其实王烨心里已经有了至少七八个方案。
毕竟对于王烨这个重生者而言，他清晰的了解目前国内的发展情况，再配合上他掌握的那些技术，想要找到一个突破点并不困难。
而唯一存在的问题，其实正如王烨所言，这些方案都需要因地制宜，结合红星机械厂的实际情况，然后才能确定一个最合适的机械厂的方案，让机械厂的开局更加的顺利和高效，可以让机械厂在王烨的带领下，迅速做大做强走向世界，逐步达成王烨的目标。
“哈哈哈，那我们就看完再说！”
“希望到时候小王同志可不要让我老梁失望啊！”
对于身居高位的梁劲松而言，他当然听出了王烨语气中的那一丝火气，明白这是因为刚才自己的下马威导致的，所以并没有丝毫的不悦，而是心照不宣的哈哈笑着如此说道。
一支烟的功夫，那小战士就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主任，已经通知完了。”
“云台市工业局那边会派出一个副局长和我们对接的。”
“说简单收拾一下就能出发。”
听到勤务兵小战士这么说，梁劲松点了点头说道：
“那咱们也走吧！开车！”
随后这名勤务兵小战士又变成了司机，这台看起来车龄起码有十年的212吉普车轰隆隆的发动了起来，带着三个人就出发了。
摇摇晃晃的坐在车上，王烨对梁劲松说道：
“梁主任，不如趁这个时间，您给我简单介绍介绍咱们红星机械厂？”
“虽然我在五机部也看到了一部分资料，但是经过多年的混乱，那些资料并不全面，且不少地方含糊不清，我还是想听听您作为上级主管的说法。”
对于王烨这个要求梁劲松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
“红星机械厂始建于54年。”
“属于当时苏联援助计划中的一个很小的部分。”
“所以某种程度来说，它实际上并不属于真正的三线厂，只不过在67年的时候，接着三线建设的机会，进行了小规模的提高和重建。”
“正是因为如此，其实红星机械厂曾经也风光过。”
“曾经的红星机械厂，作为整个鲁齐省规模最大的轻武器生产基地，在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国内全面战备时期，给国家生产了大量各种型号子弹炮弹，以及半自动步枪、冲锋枪、轻重机枪、以及手榴弹、地雷、无后坐力炮、迫击炮、乃至是小口径火炮等武器。”
“只可惜的是，当时苏联援助建设时，提供的就是他们用完的二手设备，再加上67年时三线建设时，机械厂领导和当时省国防办公室的决策，为了给国家省钱，本着勒紧裤腰带能用则用的原则，导致机械厂的设备更新和厂区的重建工程，进行的并不完善，甚至可以说得上敷衍。”
“最后的结果就是，在进入七十年代之后，机械厂的设备已经落伍了。”
“所以从75、76年开始，机械厂的武器生产任务就已经很少了，只剩了部分子弹炮弹的生产任务，而生产出来的这些弹药，作为库存也在前几年的反击自卫战中被消耗一空。”
“从那场战争结束之后，机械厂几乎再也没有生产任务了，哪怕是弹药的生产也是屈指可数。”
“到了八十年代，基本上全部依靠吃补贴为生了。”
说道这里，梁劲松整个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异常唏嘘的说道：
“所以我刚才说，红星机械厂的状况非常糟糕。”
“而像红星机械厂这样的三线厂，整个鲁齐省还有十二家，情况也不比红星机械厂好多少。”
“每年光是补贴，从我手里就要开出去上千万元，而且这还是以一顿干一顿稀的标准进行发放的，导致工人们工资常年不能足额发放，节日奖金更是免谈，怨言已久。”
“现如今，国家已经开放了，经济建设处处需要钱，然而这些国帑。”
“就这样流水般被花费了......”
第7章 工业发展办公室
梁劲松说完之后，吉普车内空气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发动机轰隆隆的声音，而梁劲松的难过和无力，也是溢于言表的写在了脸上，没有丝毫遮掩。
事实上，如果从宏观层面，王烨知道的比梁劲松更多。
去年，也就是81年，华夏的军费开支是168亿，占到了政府全年财政支出的百分之十六还多。
而全国上下合计共有两百多家三线厂，为了供养这些半开工甚至不开工的军工厂，每年的补贴费用就超过了数十亿元！
剩下的钱，绝大部分都被部队人吃马嚼了，毕竟现在华夏部队规模到达了惊人的四百二十余万人，光是铁道兵就超过四十万。
要知道，某种意义上来说，部队的存在是一种“投资”，而投资回收的渠道，就是战争。
如果没有战争爆发，那么理论上来说，对于部队所有的投资都是“打水漂”，部队无法真正并且直接的给一个国家带来经济收入。
但是有战争爆发，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几十年之后，美国的军费开支能站到政府全年财政支出的一半还多，那是因为他们的部队在不断的战争，而通过这些战争他们是能获得红利的！
至于军费开支的细节，正常来说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装备研发和采购。
第二部分：日常作训物资的消耗。
第三部分：人吃马嚼。
甚至对于不少国家而言，第一部分的费用其实不全都是军费，因为有些研发的费用，其实走的是别的科研费用通道，目的是降低军费占比。
而现如今的华夏，几乎所有军费的开支，都被第三部分给消耗了，不只是部队的人吃马嚼，还有红星机械厂这样的军工单位的人吃马嚼。
最后的结果，就是日常训练水平低下、装备研发落后、武器采购少甚至是不采购，几乎没有新型装备入列。
也正是因为如此。
在今年，四十万的铁道军就会被裁撤，而在几年后，部队会一轮一轮的精简，直到新世纪。
其主要目的，就是从本就不多的军费开支中节约出来一点，填补到军工科研领域，甚至以科研代替装备，维持部队装备的先进性，这一点哪怕在四十年后的华夏，依然如此。
想到这里。
王烨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红梅”香烟，这价格就比梁劲松抽的大前门便宜多了，属于没有过滤烟嘴的那种，身为研究生的王烨能够消耗起的口粮香烟。
“来，主任！来一支！”
随后王烨给梁劲松点上了一支红梅，忍不住出言安慰说道：
“困难是暂时的，但是咱们的改革是一定会胜利的。”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上，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红星机械厂一定会军转民成功的，我有信心打赢这一仗！”
“然后以点带面，推动全国两百多家三线厂的军转民改革！”
听到王烨的壮语豪言，深吸了一口香烟的梁劲松一边咳嗽一边忍不住哈哈大笑着说道：
“不愧是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真是敢想敢干啊！”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果然这句话说得没错啊！”
“不过......”
说道这里，梁劲松嘿嘿一笑画风一转说道：
“光说不练假把式。”
“你现在豪言壮语没有用，咱们得看实际的！”
“红星机械厂位于鲁齐省云台市莱阳县西南的山区，距离县城足有三十多公里，距离云台市更有上百公里之遥，光是这个距离，搞点什么项目做点什么生意就不容易。”
“想修路？我告诉你，没钱！”
“更不用说，目前红星机械厂在编的干部和工人，加起来一共有一千二百余人，加上家属合计共有五千多人。”
“一个人吃饱饭容易，当五千号人和你要饭吃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头大了！”
“我告诉你小子，别想那么简单！”
随后俩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只是在车里吧嗒吧嗒的抽着卷烟。
同时在离开泉城市区后，接下来的路途也堪称地狱，本来这个时代基建水平就很差，没有高速公路就算了，省道上也是坑坑洼洼的，再加上屁股下的坐骑是212这工业垃圾，颠的要死。
“玛德，无论如何，以后必须搞车。”
“感觉这车分分钟要散架，颠的胃酸都要倒流了，哕......”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终于在王烨的暗自吐槽中，经过六个多小时的颠簸，下午四点钟汽车终于抵达了位于涞阳县山区的红星机械厂的大门口。
梁劲松率先下车，同时就听到一个中年男声传来：
“梁主任，好久不见啊！哈哈哈！”
王烨强忍着要吐出来的感觉，下车后朝旁边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红星机械厂的大门，造型相当简单，和绝大部分国营厂最大的不同就是，从大门像两侧延伸出去的高墙上面有电网。
“国营红星机械厂。”
在大门一侧的立柱上，一块油漆斑驳的白底黑字招牌，似乎在述说这厂子的历史。
“哈哈，没想到是李局长过来交接啊！”
“我给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五机部任命的红星机械厂的厂长，王烨！”
伴随着梁劲松的声音，王烨赶紧朝那边走去，只见在厂门口还停着另外一辆212吉普车，同时一个略显矮壮看起来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正在和梁劲松握手。
“王烨，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以后就是你的顶头领导了，可得搞好关系啊！”
“云台市工业局的副局长、分管云台市国营厂的发展和建设，同时也是云台市工业改革发展办公室的主任，李刚同志。”
听到梁劲松的介绍，顿时王烨就明白了，这位属于云台市工业系统的少壮派、实权人物！
他的权力并不来自于工业局的副局长这个职位，毕竟一个局里可能有好几个副局长，他的权力来源于工业改革发展办公室主任这个职位！
其原因也很简单，随着国家的改革开放，经济双轨制的出现，导致目前国营厂的经营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曾经的那种大锅饭模式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在正常的历史上，从85年开始，国营企业就开始大范围的股份制承包制改革了。
而这个工业改革发展办公室，成立的目的就是探寻国营企业的发展方向，且未来也会主导各个省市县的国营厂的承包制改革。
“李主任您好，我就是王烨！”
念头一闪而过，王烨快步走上前握手打招呼。
第8章 落魄的军工厂
红星机械厂的门口，工业发展办公室的主任李刚握着王烨的手，用力晃了晃笑道：
“欢迎你，王烨同志。”
在李刚的身上，王烨感受到了和梁劲松完全不同的气质，如果说梁劲松哪怕看起来已经将近五十，但浑身上下已经透露着军人的那股凌厉，而李刚则是不同的，让人感觉相当平易近人。
“李主任您好。”
“未来有还需要您多多关照。”
念头一闪而过，王烨对李刚寒暄说道。
对于王烨的说法，李刚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笑呵呵说道：
“好说！好说！”
“不提红星机械厂军转民改革，是五机部和国防部牵头进行的重要改革项目，就光凭你小王厂长主动请缨这番勇气，我也得鼎力支持！”
“梁主任，您说对不对？”
听到李刚这么说，站在旁边原本笑盈盈看热闹的梁劲松脸色一滞，轻咳一声点了点头说道：
“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
“但是......按照五机部的要求，我这边最多提供往年三成的补贴。”
“时间也只有一年，剩下的还得看你们工业系统的。”
“怎么给厂子找一条活路，是你们的问题。”
站在旁边的王烨听到这两位的交谈，就知道他们已经开始“互相博弈”了起来，现如今的红星机械厂即将进行军转民改革，所以理论上来说，在缓冲期这一年时间内，红星机械厂有两个上级，分别是省国防管理办公室和云台市工业局。
然后一个问题就出现了，入不敷出、吃饭都成问题的红星机械厂，该找哪个上级要钱呢？
假如说，这两个上级都是非常的有钱，那这个问题基本就不存在，反正公家的钱也不是自己的钱，哪个局长主任也不愿意闹得太过难堪，手里有富裕的钱给划拨一部分过去，问题不大。
但是很明显，现在的情况并非如此，这两个上级单位都是穷鬼！
“李主任，你们呢？”
梁劲松话音刚落，他没有等李刚说话，就赶紧反问道。
对于梁劲松的这个问题，李刚略显尴尬的笑了笑，看了王烨一眼然后说道：
“理论上来说，别说一分，就是一厘都没有。”
“我们地方工业系统的国营厂，每年都有生产任务，无论生产任务是多还是少，但是最后都是按照计划内的生产任务给与补贴。”
“但是现在的红星机械厂，根本就没有生产任务，导致财政方面根本就没有他们的补贴份额。”
“所以说，别说我们没有富裕的钱给他们补贴，就算是有。”
“如果直接给，那其他的厂子可不好交代啊？一碗水端不平，这是大忌！”
“这个问题，梁主任您比我更清楚。”
在计划经济时代，本质上是不存在“交易”这种方式的，只存在“兑换”的方式，举个简单的例子，假如一家国营糕点厂，生产了一吨的糕点，那么这些糕点就会按照计划内需求，交付给附近地区的供销社，由群众使用粮票油票来进行兑换。
如此一来，国营糕点厂是没有收入的，那么他们的收入怎么来？那就是国家补贴。
比如上级单位交给了国营糕点厂合计一吨的糕点生产任务，那么就会按照材料核算，从别的食品原材料厂调集相应的面粉、鸡蛋、植物油等物资交给糕点厂，用来完成相应的生产任务，同时也会有一部分“利润”同时补贴到位，供给国营糕点厂的工人生活。
当然了，这个过程中其实还有是钱流通的，但是这种金钱的流通，并不是买家卖家的直接流通。
正是因为如此，李刚才会这么说。
因为事实就如同他所言，红星机械厂刚脱离军工转到地方，没有任何民用生产任务，那就不可能获得任何补贴和利润。
实际上，这也是为什么军转民改革推进会如此困难的原因。
军工厂基本没有生产民用产品的能力，那么他们就无法获得生产任务，进而也就无法获得补贴，而地方工业系统也是一屁股债，经营不好入不敷出的国营厂一大堆，既分不出生产任务给军工业，也拿不出钱来投资改造这些军工厂，最后的结果就是，地方工业系统并不愿意接受这些军工厂。
“我说李主任，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咱们红星机械厂好歹也是国家军转民改革的试点项目，你们一厘钱都不掏？这也不合适吧？”
“再说了，军转民改革开始后，红星机械厂就属于你们地方工业系统了。”
“按理说你们必须给他们分配生产任务！”
听到李刚这么说，顿时站在那里的梁劲松急了起来，因为如果真的这么执行下去，红星机械厂别说改革的问题了，估计下一个月就要全体饿死。
梁劲松话音刚落，李刚略显尴尬的嘿嘿一笑，刚准备说什么，突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梁主任？李主任？”
“快快！赶紧给两位主任开门啊！”
声音是从大门里面传来的，王烨扭头朝机械厂里面看去，只见四五个人正在急匆匆的朝着门口走在，为首是一位穿着黄绿色军装头发花白的老汉，说话的正是他。
同时他挽成一个疙瘩的左侧衣袖吸引了王烨的注意力，这说明他只有一条手臂！
“算了，先进去再说吧！”
看到这一幕，梁劲松叹了口气说道。
因为军转民的合同还未签署，红星机械厂依然属于军工厂，所以属于地方工业局的李刚在没有获得许可之前并不能进去，而就在他把车停在门口，等待门卫通报消息的时候，王烨和梁劲松就抵达了，发生了刚才的交谈。
“两位领导！直接上车！去办公楼！”
伴随着为首那位独臂老汉的声音，梁劲松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上车。
随后众人上车，吉普车发动机轰鸣进入了机械厂的内部，从车窗朝外面看去，王烨能看到或散步或纳凉或闲坐的工人们，以及嘈嘈闹闹奔跑玩耍，衣衫破旧且身材消瘦的孩子们。
同时整个厂区看起来也是充满了历史感，有一种年久失修的破旧感觉，几乎所有的空地都已经被开垦成为了菜地和农田，甚至还有一些鸡鸭嘎嘎的叫着，在厂区路上走来走去。
而汽车的出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有人互相议论，有人驻足观看，还有人直接跟了上来，朝着机械厂最中心的办公小楼走去。
很明显，这不是一个正常工厂该有的情况。
王烨叹了口气。
第9章 有谁不服？
片刻之后，两量吉普车来到了红星机械厂办公楼前的小广场。
从车上下来的王烨扫视了一圈，虽然看不清除整个红星机械厂的占地面积究竟有多大，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身后这幢三层高的破旧办公小楼，就是整个厂区最高的建筑了。
其他建筑，多以各种生产车间和北方平房为主，让整个厂区隐藏在这片山区中。
“两位主任怎么一起来了？”
就在王烨眺望的同时，刚才去门口呼喊的那几位也急匆匆的跟了过来，同时除了他们之外，越来越多赋闲的机械厂工人和家属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王烨，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就是咱们红星机械厂目前的厂长，赵拴柱同志。”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老革命了，34年参军的时候才十四五岁，还没有扛着的枪杆子高，跟着队伍爬雪山过草地啃草根吃皮带，硬是撑到了根据地。”
“在根据地读过脱盲班，屯过田垦过荒，被服厂里缝过衣服。”
“后来跟着华野一路打到了燕京，52年又跟着大部队去了朝鲜半岛支援，被炸掉了一条胳膊，战后回来被安置到了军工厂，直到54年红星机械厂投产。”
“他就过来工作，从生产科长到厂长，足足干了有将近三十年了！”
伴随着梁劲松的声音，王烨的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那位左臂衣袖挽成疙瘩的老汉，只见他嘿嘿的讪笑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又似乎有点骄傲的模样。
“老前辈您好！”
“我叫王烨，感谢您的付出，才有了我们今天的安居乐业。”
那一刻，看着他的笑容，听着梁劲松的介绍，王烨感觉后背的寒毛都立了起来，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沧桑感觉，他认认真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衣袖，然后恭恭敬敬的对着老汉敬了个礼。
听到王烨这么说，顿时这老汉黢黑的脸颊居然泛起一丝紫红，赶紧摆了摆手说道：
“哈哈，这说的是什么话。”
“不用谢！不用谢！都是应该的，都是为了国家！都是应该的！哈哈哈！”
“小伙子实在是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虽然他不断的说着不用谢，但是从他脸上容光焕发的笑容能看出来，能得到王烨如此的评论和感谢，这位老前辈是发自内心的激动。
随后俩人重重的握了握手，那是一双粗大略有变形又老茧横生尖锐割手的手，同时老汉拉着王烨看向梁劲松问道：
“这个娃娃会说话啊！梁主任，他是？”
听到赵老汉这么问，梁劲松轻咳了一声解释说道：
“咱们红星机械厂作为国家军转民改革试点的事情前几天给你们通知过了。”
“而这位王烨同志，就是五机部给咱们红星机械厂派出的新任厂长。”
“老赵，你的岁数也不小了，组织的意思是来担任常务副厂长，辅佐咱们的王烨同志，完成咱们红星机械厂的军转民改革！”
“听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原本满脸笑容的了赵老汉瞬间表情僵硬了，他缓缓扭头看了看王烨，看了看王烨那张年轻的脸，然后艰难扭头回来看向梁劲松说道：
“梁主任啊，说起来不是我老赵贪图这个厂长的位置。”
“但是......但是......”
“但是领导们任命的这位小王厂长，是不是太年轻了啊？”
“我的意思不是在排资论辈，我只是担心，年轻人是不是缺乏经验啊？”
“不是不服从上级部门和领导的安排，只是只是。”
“咱们红星机械厂......”
在王烨的注视中，赵老汉吞吞吐吐的如此说道，最后他看向王烨，神色明显和刚才有所不同，带着一丝歉意讪讪的说道：
“小王同志，我没有别的意思。”
“真的，你别误会......”
此时此刻，就在王烨刚准备说点什么，突然四周围观的工人和家属人群中，一个粗嗓门的声音响起：
“梁主任！军转民的事情，我们开始不理解，后来你给我们讲解了，我们明白了国家要经济建设，我们这样停工停产的军工厂必须改革，我们理解了。”
“本来我们已经做好了军转民改革的准备。”
“但是现在国家给我们派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厂长，这是什么意思啊？”
“是不是国家不要我们了啊？”
“让我们自生自灭啊？”
伴随着这个粗犷中带着生气带着憋屈带着愤怒的声音，围观的人群瞬间炸锅了！
“是啊！梁主任，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么年轻的厂长，他怎么带着我们军转民啊？”
“是不是国家不要我们了啊？不能这样啊！我们也给国家做过贡献啊！”
“对啊！虽然我们现在不行，但是不是我们不行了，是国家不给我们分配生产任务啊！”
“我们有奖章的，不能这么对待我们！我不服！”
“我也不服！我们红星机械厂也是功勋单位，也给国家流过血流过汗！”
在一片嘈杂的叫喊声中，赵老汉缓缓的松开了握着王烨的双手，王烨脸上倒是面无表情的，而梁劲松脸上则是浮现出一丝恼怒，随后直接吼道：
“闭嘴！”
此话一说，瞬间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等所有人都安静了之后，梁劲松环视了一圈四周，随后才声音低沉的说道：
“我问你们，老赵是干什么出身的？我又是干什么出身的？”
对于梁劲松的这个问题，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不少人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不知道为什梁劲松会这么问，但还是有人壮着胆子说道：
“老厂长是干革命出身！粱主任你也是当兵出生的，也是上过战场真刀真枪干过的，所以我们服你！”
听到有人这么说，梁劲松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然后吼道：
“对，你们是服我，是服老赵。”
“但是有什么用吗？现在红星机械厂还不是这个鬼样子？难道我不想给你们生产任务？难道我不想给你们发全工资？难道我想看着孩子们都五六岁了还穿着开裆裤？看着你们把面粉袋子改成衣服？”
“我想吗？我想吗？我想吗？”
在梁劲松的嘶吼中，现场一片沉默，甚至不少人直接就红了眼眶，随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梁劲松按住王烨的肩膀，把他推到了前面说道：
“这位王烨同志，人家是堂堂华清机械专业研究生毕业！”
“按照正常的规矩，人家毕业了直接要进部委的，到时候别说是你们了，就连我，也是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的大人物！”
“但是如今，他主动请缨来到了咱们红星机械厂，为什么？你们说为什么？”
“为的就是带领咱们红星机械厂，军转民！带着咱们红星机械厂，脱贫致富！明白吗？”
“我们都是大老粗，人家是高材生，我们只懂吆喝，人家是真正懂技术的，懂吗？你们懂吗？科学才是第一生产力！”
“现在，还有谁有问题？还有谁不服？服的就给我回去等消息！不服的给我过来！”
终于，梁劲松震耳欲聋的声音终于停歇了，现场依然一片寂静，最后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围观的人群逐渐都退去了。
第10章 创汇任务
片刻之后，围观的人群就全部散去了，只剩下王烨等人和数位机械厂的领导。
同时王烨心中忍不住叹服，虽然梁劲松刚才说自己是大老粗，但是很明显事实并非如此，这个人之所以能身居高位，能力和手腕当然是并不欠缺的。
最初见面的时候，他非常直接的摆出了自己的态度，并且用抽烟的方式，并没有激起自己太多的反感，达到了“丑话说道前”和敲打自己这个“手下”的意图，还给自己增加了一些压力。
而现在，面对群情激奋的机械厂员工，他则的态度则截然相反，对自己表达出了最大的信任，把自己的简历和成就对这些工人和家属，进行了相当充分的介绍和说明。
最终达成目的，就是初步帮助自己掌握机械厂，而自己作为下属，某种程度来说必须感恩戴德，对这个上级再无丝毫怨言。
再说大局方面，他通过这番话帮助自己初步掌握了机械厂，就能方便自己后续开展工作，对于推动军转民的改革活动有积极意义，最后就算是真的失败了，他打报告要裁撤自己，正常来说自己也没有丝毫怨言了，毕竟作为领导能做的都做了。
“都是老油条啊！”
王烨心中忍不住暗暗感慨了一句。
“王烨同志。”
“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你作为堂堂华清毕业的研究生高材生，可不能和我这个老头子计较！”
就在这时，站在那里的独臂赵老汉突然满是歉意的对王烨说道，听到赵老汉的这个声音，顿时王烨赶紧微微弯腰握住老汉的手，同时笑着说道：
“您说笑了，您的担心、大家伙儿的忧虑，我其实非常理解。”
“再说了您是机械厂的厂长，于公来说您的担忧是恪尽职守的表现，您要是一口应下来，什么都不说才是对咱们机械厂、对国家的极大不负责任！”
“所以我有什么计较不计较的？”
“再说了，您是老前辈，您对我这么说，可真是让我这个后辈无地自容啊！”
“未来很长时间还要仰仗您呢，到时候我要是使唤您，您可不能推诿，如果您觉得我做的、我的决定有什么问题，您也是该说就说，绝对不能忍着！”
“咱们爷俩，可不能互相客气啊！”
对于这位老前辈，王烨的尊重是发自心底的。
但是尊重归尊重，毕竟自己马上就要接手厂子，即将开始许多重要的工作，也不能因为尊重而含糊不清，延误了发展的进度，所以在客气的同时，点出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自己作为厂长，他作为常务副厂长，虽然他有劝谏参谋的职责，但是自己是能指挥他的！
听到王烨这么说，旁边的梁劲松和李刚自然听出了王烨话语中的含义，同时哈哈的笑了起来，甚至李刚还竖起大拇指说道：
“说得好！未来你们两位，就是机械厂的一套班子。”
“君臣佐辅互相搭配，一定要把军转民这场恶战，打出一场漂漂亮亮的胜利啊！哈哈哈！”
同时赵老汉也是拉着王烨的手，嘿嘿笑着说道：
“小王你要是这么说，我老头子可就不客气了，本来我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是厂子情况不好，国家让我继续当这个厂长的。”
“现在你来了，本来我就该直接退了，但是既然你认为我还能继续发光发热，那我就再干几年！”
“所以未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老头子做的事情，该张嘴就张嘴，千万不敢客气，而我老头子要是觉得你干的不对搞得不好，张嘴了你也得好好听着！”
“那咱们爷俩可就说好了。”
“哈哈哈！”
伴随着一群人爽朗的笑声，王烨和赵老汉重重的握了握手，随后赵老汉挥了挥手说道：
“走吧！咱们去楼上会议室说。”
“还站着干什么？”
众人点头，片刻之后就来到了位于办公楼二楼唯一的一间会议室，围绕着油漆斑驳的会议桌坐下，一个年轻小姑娘拿着竹编外壳的保温瓶开始倒水泡茶。
“来来来，小王厂长我给你介绍介绍......”
倒茶水的功夫，赵老汉把在场王烨不认识的人给介绍了一番，同时王烨也大体了解了整个机械厂的领导结构。
在场除了王烨、梁劲松、李刚和赵老汉之外，还有五位机械厂的领导。
他们分别是生产科长、财务科长、技术科长、保卫科长、以及后勤和妇联主任，简单来说就是，这五个人加上赵老汉，组成了整个机械厂的领导班子。
从他们的职位名称就能看出来，他们各自负责不同的领域，其中因为红星机械厂是军工厂，所以保卫科长的地位比较高，至于后勤和妇联主任，则是统管全厂吃喝以及妇孺等问题，也是领导班子里面唯一的女性。
现如今，加上新认命的王烨，王烨和赵老汉就是最高领导，下面就是这五个人。
在赵老汉介绍完参会成员之后，梁劲松和李刚又把刚才在门口聊的内容简单重复了一遍，说明了现在红星机械的两个领导部门的一些困境和政策。
等他们说完之后，顿时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王烨这个新厂长。
“李主任，梁主任说的没错。”
“按理说我们归地方工业局管理之后，你们应该给我们分配生产任务啊？”
简单的思考了一秒，王烨决定先探探口风，便看着李刚如此问道，而李刚则夹着卷烟苦笑说道：
“说实话王烨，暂不提你们红星机械厂能不能生产的问题。”
“就算我也想给你分配，但问题是没有啊！”
“每年计划内的生产任务就那么大一点，全市这么多厂子分配，除了极少数比较特别的国营厂之外，剩下绝大部分厂子都是半开工的状态。”
“比如你们县城旁边的涞阳钢铁厂，他们今年的生产任务也只有一些犁耙锤头铁锅炒勺之类的农具和厨具，别的什么都没有。”
“其实我上午刚去了那边，告诉他们要么今年补贴只能按去年五成走，要么就接下创汇任务......”
听到这里，原本坐在那里认真倾听的王烨突然眼中神采一闪，看着李刚脱口而出问道：
“创汇任务？”
第11章 出人预料
听到王烨的疑问，吞云吐雾的李刚点了点头解释说道：
“对，创汇任务。”
“从前年夏天开始，我们鲁齐省响应中央号召，展开了全省范围涉及各行各业轰轰烈烈的创外汇活动，创汇任务应运而生。”
“本着‘自主自愿、积极探索、主观能动、为国创汇’的原则。”
“创汇任务并没有进行强制摊派，而是让省内的各个国营厂主动的进行选择，所以省里设置了三个创汇任务等级，分别是一万美元、五万美元、和十万美元。”
“当然了，无论创汇多少，哪怕是一美元，省市财政都会按照市场外汇比例，给相应创汇单位发放对应补贴。”
“只不过如果达到了这三个数值，会有额外的奖励。”
李刚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王烨不自觉的抽出一支自己的红梅卷烟，点燃了深吸一口，同时无数关于创外汇和外汇任务相关的记忆浮现。
所谓的外汇，其实就是美元，站在国家层面，还有另外一个词语，叫外汇储备。
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外汇其实指的是一种“国际货币”，只不过在这些年，以及未来的半个多世纪，美国作为世界军事和经济最强的国家，他们的货币成为了国际货币而已。
而作为“国际货币”，外汇最大的职能就是国际贸易。
简单来说就是，比如华夏想要从外国购买商品，那么就需要用钱去购买，可是华夏自己的货币，外国人并不能认可和接受，如此情况下，想要达成这幢交易，要么进行最原始的物易物交易，要么就是寻找一个双方国家都认可的货币。
如此国际局势下，美元当然就成了不二之选。
但是，在货币确定了之后，理论上双方的交易就可以正常进行了，然后第二个问题就出现了，那就是作为购买方的华夏，如果没有美元怎么办？
毕竟华夏自己印刷的是自己的人民币，华夏没有美元啊？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本质上来说有三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用人民币来兑换美元，但是目前的国际情况下行不通，因为国际社会并不认可华夏的经济，那么进而就不可能认可华夏的货币。
第二个办法，借贷！也就是从有美元的国家手里，借一些美元来使用，无论是否提供抵押，但是目前这个办法同样行不通，因为没有国家愿意借钱给华夏。
第三个办法，当然就是出口商品，把商品拉到国际市场上销售，从别的国家手里赚到美元，然后再去消费，自然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了。
在整个过程中。
华夏通过出口商品获得美元的过程，被称之为创外汇，而这些美元存在一个特殊的国际账户上，则被称之为华夏的外汇储备。
事实上。
在改革开放之前，华夏和世界的商业交流并不多，仅有的一些商品和货物交换，不少还是以支援的方式给到了亚非拉等第三世界国家地区，也不涉及到外汇。
所以在改革开放之前，华夏几乎没有什么外汇储备，也就一两亿美元。
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华夏和世界的接触和交流增加，对于外汇的需求越来越多了，举个简单的例子，官员出国公干需不需要外汇？国内技术水平落后，从国外购买技术和设备，需不需要外汇？
如此一来，外汇越来越不够用了，国家才提出了创外汇这件事。
前年，华夏的外汇储备终于达到了十亿美元，而去年则已经飙升到了二十七亿米刀，可是纵然如此，对于华夏经济建设中需要的外汇而言，也是杯水车薪。
至于李刚提到的“市场外汇比例”则是另外一个问题。
因为现如今华夏才刚开放，市场处于经济双轨制，所以人民币和美元的兑换比例，是由国家财政部门通过行政文件确定的，大概在1.2~1.3：1左右。
但是这个比例，实际上并不符合市场经济规律，因为这两种货比的购买力差距悬殊，实际上手持一美元，目前在黑市上至少可以兑换到十二到十三人民币！
而这个比例，就是李刚提到的“市场外汇比例”！
想到这里。
王烨按灭了烟蒂，在烟雾缭绕中看着李刚笑呵呵的问道：
“李主任，我记得刚才你说过。”
“要么涞阳钢铁厂接下创汇任务，要么他们就只能获得去年五成的补贴，这难道还不算强摊派吗？”
对于王烨的这个问题，李主任摇头叹气苦笑说道：
“算不算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说涞阳钢铁厂，他们今年的生产任务极低，能拿到去年五成的补贴，都是我老李心软，如果按照工业局会议上的方案，他们只有三四成！”
“而且，就算是我们强行摊派了，可是咱们云台市，又有几个厂子真的能创汇？”
“如果连这点压力都不给他们，这些厂子宁愿喝稀饭，既不会、也不敢去琢磨什么创汇的事情，毕竟按照他们的说法，就咱们能生产的那些东西，什么铁锅犁头，外国人能稀罕？”
“王烨你可能不知道。”
“就咱们云台市，去年创汇最多的单位，是云台市第三食品厂！”
“你猜他们靠卖什么创的外汇？”
“野菜！全厂的妇女，漫山遍野的挖野菜！就是咱们没粮食吃的时候才吃的那些玩意儿，然后粗加工后卖给日本人，听说他们就喜欢吃那些东西。”
“一整年，创汇七万美元。”
说道这里，李主任看起来颇为意兴阑珊，只见他又点了一支卷烟，对王烨摆了摆手说道：
“不提这些烦心事，王烨。”
“你们厂，是国家划定的军转民改革试点，所以我们地方必须得配合。”
“但是现实就是这么个现实，计划内的生产任务，如果你真的一定要的话，我给你给你搞一点，结合你们工厂的设备，也无非就是铁锅农具水管之类的。”
“关键是，你们还是得在市场经济这个角度多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给你批个条子，你出一趟差，去南方看看，什么鹏城、羊城之类的，那都是走在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城市，去学习学习！取取经，看看有什么产品可以搞一搞，或者能不能拉一些订单之类的。”
“如果能取到经甚至是拉到产品订单，我们可以给你们垫付生产资料。”
“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伴随着李主任的声音，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黯淡了下来，谁都听过鹏城遍地是钱的故事，谁都知道南方开放的更快，经济更加的发达，但是如果能这么轻易就学回来、甚至是拉回来订单，那整个鲁齐省这么多国营厂，也不至于大半都几近停产经营困难了！
“李主任，不能再商量商量......”
坐在那里吧嗒吧嗒抽着烟锅子独臂赵老汉嗫喏问道，就在他话音刚落，突然王烨轻咳一声说道：
“李主任，外汇任务，我们接下了。”
“就十万美元的那个！”
此话一出，瞬间会议室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12章 论附加值
鸦雀无声的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王烨脸上，惊愕的表情无一例外。
“王烨你说什么？你们红星机械厂要接创汇任务？”
“你是认真的吗？不是在开玩笑吧？”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之后，坐在那里的李刚看着王烨迟疑问道，而王烨则似乎没有注意到大家错愕不解的目光，点了点头淡淡笑道：
“对，您没有听错，我作为红星机械厂的厂长，决定接下创汇任务。”
“我当然是认真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开玩笑呢？”
王烨铿锵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在场参会人员的表情也开始变的各不相同了起来，王烨的淡然，李刚的疑惑，梁劲松的短暂的惊讶后，整个人变的淡定了起来，一副吃瓜看戏的模样。
唯有机械厂的六巨头，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的担忧溢于言表，本来大家已经被梁劲松的那一番说辞好歹是初步说服了，相信了这个年轻人。
但是现如今，他直接夸下海口，要接下十万美元的创汇任务，这不是开玩笑嘛？就以红星机械厂现在的生产能力，生产什么能创汇十万美元？
进而，他们开始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太靠谱，哪怕他是华清毕业的研究生，估计十有八九也是个好高骛远纸上谈兵眼高手低好大喜功的憨包。
“当然了，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你们红星机械厂归属我们地方工业局管理之后，和其他的国营厂是一视同仁的存在，当然可以选择创汇任务。”
“不过王烨我必须要说的是，虽然我刚才提到了创汇相关的一些事情，但是我并没有在暗示你，暗示你们红星机械厂要接下创汇任务，毕竟你们的情况比较特殊。”
“而且王烨，我也理解你迫切想要为祖国的改革开放事业和经济建设作出贡献的心态，但我必须提醒你的是，虽然国家确实需要外汇，创汇任务也是我们在积极推动的项目，可是在我看来，对于目前的红星机械厂而言，还是先踏踏实实的寻找一个产品，或者一些订单，开工挣钱活下去比较重要。”
“你们解决了生存问题，就是对国家最大的贡献，然后再考虑出口创汇的问题，不是吗？”
听到王烨这么说，坐在那里的李刚思考了两秒钟之后，组织了一下语言，相当委婉的如此说道。
甚至他还把绝大部分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暗示是自己刚才的话给王烨造成了压力，迫使王烨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并且给王烨刚才“异常鲁莽”的决定进行了修饰，那就是着急为国家做贡献，情急之下的决定，而显得这个决定不是那么愚蠢和好高骛远。
毕竟只要是个正常人，听到王烨刚才的话，都会感觉王烨的脑袋估计是被门给夹了，一个刚进行军转民改革，顶多可以生产锅碗瓢盆犁耙锄头之类产品的机械厂，吃饭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就想着要去创外汇，而且一张嘴就是十万美元，这不是开玩笑吗？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
只见王烨嘿嘿一笑，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红梅香烟给在场所有人都发了一圈，包括那位同样抽烟的机械厂后勤和妇联女主任，等所有人给面子的点上烟，空气再次烟雾缭绕之后，王烨才跌坐回椅子说道：
“首先李主任，感谢你的好意，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是我真的没有开玩笑，这个决定也不是一时脑子发热才决定的，其实来之前的路上，梁主任考较过我一次，问我关于咱们机械厂的军转民改革，我有什么想法。”
“我当时说，我有几个方案，都是都需要结合实际情况才能决定，而现在的创汇任务，就是我所假设的某种实际情况，非常适合我之前计划的某个方案！”
“所以这一点，诸位不用担心。”
听到王烨这么说，在场除了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看热闹的梁劲松，其他人的神色都稍微放松了少许，然后王烨扫视了一圈众人之后才继续略带笑意的说道：
“不过，从各位的表情，依然能看到强烈的疑惑和质疑。”
“所以李主任，请允许我向你提个问题。”
面对王烨略显骄矜的态度，李主任并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说道：
“可以。”
然后王烨伸手从自己耳朵上面摸出一支夹着的红梅卷烟，放在了桌子上，指向了赵老汉的方向，抬头看向赵老汉问道：
“老前辈，按照刚才李主任的说法。”
“咱们红星机械厂，想要从计划内寻找生产任务，养活我们自己，应该是不可能了，对吧？”
“所以我们需要自己探索一个产品，在市场经济方面发力，对吧？”
面对王烨的问题，赵老汉扭头看了看李主任，李主任没有任何表示，他才看回王烨，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
“对！”
得到这个答案，王烨点了点头，又从烟盒里抽出另外一支香烟，放在桌子上对准了旁边看热闹的梁劲松主任，再次开口问道：
“梁主任，所谓的创外汇，就是需要把一种产品，卖给外国人，挣美元对吧？”
梁劲松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同样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道：
“对！”
最后王烨把两支烟合并在一起，推向李主任的方向，笑盈盈的问道：
“既然如此李主任。”
“我们机械厂活下去需要一种产品，我们创外汇同样需要一种产品。”
“那这两种产品，为什么不能是一种产品呢？”
“同时达到这两个目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表情再次凝固了。
因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王烨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歪理”，而之所以说是歪理，当然是因为王烨的话，虽然初听没什么问题，但是仔细一想，问题太大了！
“哈哈哈！王烨你小子！我都要被你给忽悠住了！”
“虽然理论上来说，你说的确实没错，但是在实际上我并不认为这个方案有可行性。”
“毕竟现在你们军转民的机械厂，目前顶多能生产些锅碗瓢盆犁耙锄头之类的小金属产品，根本就不可能生产出外国人需要的产品！”
“当然了，我欢迎你拿出实际产品，打我的脸！”
说道最后，李刚笑容中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看着王烨，很明显这是一招激将法，而王烨并不回避，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轻咳一声说道：
“当然了，到时候李主任您可不能生气。”
“不过在此之前，请允许我再狂妄一次，给各位领导和前辈上一课。”
“而这节课，叫‘论产品附加值’！”
王烨话音刚落，坐在那里刚点着卷烟的面带“冷笑”的李主任，和原本端着茶杯看戏的梁劲松，瞬间表情都凝重了起来，看着王烨侧耳倾听。
第13章 七步画图
会议室里，在众人的相当肃穆的目光注视下，王烨侃侃而谈。
“所谓的产品附加值。”
“主要指的是原材料转化为产品的生产过程中，通过有效劳动而创造的新价值。”
“而‘有效劳动’四个字，并不只是常规意义上的体力劳动，还包括脑力劳动，而脑力劳动又包括设计、管理、技术等方面。”
“除了脑力劳动，有效劳动还包括设备加工和工人的体力劳动，以及流通和营销。”
“所谓的营销，可以理解为南方传过来的‘广告’。”
伴随着王烨说话的声音，在场这些参会者的表情神色各有迥异，其中机械厂六巨头那边，看起来相当的迷茫，毕竟曾经的红星机械厂是国营军工厂，按照计划生产就是了，根本不会涉及到这些商业概念。
至于梁劲松，也是微微皱眉，一副思考的模样。
反而是李刚脸上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在王烨说话的间隙，突然抬起手快速说道：
“等一下！我记一下！”
说道这里，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塑料皮质的笔记本，从笔记本的磨损程度能看出来，这是李刚经常使用的一个本子，只见他嘿嘿一笑打开本子，拧开钢笔的同时调侃道：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华清高材生上课的机会，可不多。”
“我得记下来！”
虽然他身为云台市工业局的副局长、工业发展办公室的主任，正儿八经的市级实权大员，但是此刻却没有丝毫的倨傲和架子，表现的像个学生，异常的谦逊和好学。
看到这一幕。
坐在那里的王烨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等待他做好准备，同时心中松了口气。
事实上，王烨之所以要废这些话，可不是为了装逼、或者显摆什么，而是因为他看出来了，李主任这个人不一般，他是真正的改革少壮派！
某种程度来说，华夏接下来二十多年的发展，都是无数个李主任这样的官员，不断推动的结果，他们有理想有动力，实干而且踏实，追求着华夏的“富强之路”。
正因为如此，王烨才要说这些。
毕竟现如今的华夏，距离开放才过了三年，市场的发展一片混乱，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商业领域几乎是空白，就连广告也才刚刚在南部鹏城诞生。
所有王烨认为自己有必要借助李主任这个突破口，把有些商业和经济概念宣传出去，虽然在几十年后的时代，这些概念在网络上到处都是，甚至小学生都知道，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极为宝贵的知识，如果真的可以流传出去，并且应用在实处，可以让这个国家少走很多弯路。
“我一个人的强大不是真正的强大、红星机械厂的成功也不是真正的成功。”
“只有撬动整个时代，整个华夏的崛起，才是真正的伟大！”
就在王烨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会议桌那边的李主任已经做好了准备，点了点头说道：
“你继续！”
王烨点燃了一支卷烟，抿了口茶水继续说道：
“刚才我简述了产品附加值。”
“那么接下来，我强调两个和产品附加值有关联的重要概念。”
“一个叫‘高附加值’；一个叫‘流通价值’。”
“所谓的高附加值，其实很容易理解，就是刚才提到的‘有效劳动’中脑力劳动的价值。”
“用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现在计划内一吨钢铁价值为五百五十元，而一台坦克重量大概有三十吨，难道一台坦克的销售价格为一万六千五百元吗？”
“不！当然不是。”
“但是坦克也确实基本由钢铁制造出来的，那为什么价格不是钢铁的价格？”
王烨话音刚落，坐在那里抽烟的梁劲松不假思索的说道：
“虽然坦克主要是钢铁，但是坦克有技术。”
“怎么把钢铁变成坦克，这个过程就是你说的脑力劳动，这就是坦克的高附加值所在？”
顿时王烨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打了个响指说道：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而一直边听边记的李刚则略带思考的说道：
“换句话说，想要一个产品挣钱，就必须动脑子，开发具有技术的产品，而不是生产那些大家都能生产的产品，是这个意思对吧？王烨？”
王烨点了点头，抽了口卷烟吞云吐雾间继续说道：
“对，但是不止。”
“第二个概念，也就是流通价值。”
“李主任，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顾客就是上帝’？”
听到王烨这么说，李主任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说道：
“听过，我去年在鹏城学习时经常能听到，意思就是做销售的，看到顾客要像看到神仙一样，热情、谦卑、客气、有礼有节。”
“不像咱们百货大楼里面的售货员，有人去了也是爱答不理的模样。”
“我说的对吧？王烨？”
其实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是日本人在六十年代初期提出来的，近些随着开放传入国内，在南方开放的地区被无数人奉为经商圭臬。
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更高级的商业理论，这个时代的人们闻所未闻！
“您说的对，但是在我看来，这个理解太过片面。”
“我认为除了态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含义，那就是‘顾客为先’，用我刚才说的流通价值来解释就是，以顾客的需求为导向，提供顾客需要的产品。”
“说白了，顾客需要什么，我们生产什么！”
最后王烨如此说道，而李主任则不断的重复着‘顾客需要什么，我们就生产什么’这句话，直到几秒钟之后他突然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洋溢着醍醐灌顶的表情说道：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随后李主任没有解释自己究竟明白了什么，而是看着王烨，眼中带着一份钦佩又好奇的神色问道：
“所以王烨，我现在很好奇。”
“在这样强大的市场经济理论支持下，你究竟搞出了什么产品？”
“可以同时解决那两个问题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王烨突然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嘿嘿的笑着说道：
“古有曹植七步作诗，今有王烨七步画图！”
“一步！两步！三步！......七步！”
“诸位且看。”
“这就是我设计的产品，一种专供出口的煤气罐！”
伴随着王烨七步行走，他在笔记本上飞快画着，等王烨放下笔记本，顿时会议室所有人都围拢了上来，端详着笔记本上的图案。
“煤气罐？和正常的确实不一样。”
“看起来略长一点，为什么支架是这个样子？”
“里面为什么有两层啊？”
“不知道，旁边这个管子是什么附件？”
“外国的煤气罐是这样的？”
就在众人看着笔记本上这个既像煤气罐又不像煤气罐，怪模怪样的煤气罐忍不住议论纷纷的时候，皱眉思考的梁劲松突然冷笑一声说道：
“胡说！煤气罐？谁家煤气罐长这个样子？”
“要我说，这就是个炸弹！”
此话一出，在场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王烨咧嘴而笑的脸上！
第14章 煤气罐+白糖+化肥＝？
在众人的注视下，王烨轻咳了一声，收敛笑容然后义正言辞的一摆手说道：
“不，梁主任您可别胡说，这可不是什么炸弹。”
“它就是一个煤气罐！外国煤气罐！”
看到王烨死鸭子嘴硬的模样，额头青筋鼓起的梁劲松拿起那个本子，指着上面位于煤气罐尾部，有四个叶片外缘是个铁圈的“支架”吼道：
“来来来！你来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这难道不是航空炸弹使用的尾翼？”
“谁家煤气罐这么搞？”
对于梁劲松的质疑，王烨一本正经的说道：
“外国的煤气罐就是这样的。”
“这种支架放的稳！”
“如果您不信，就找个外国人问一问，肯定是这样的。”
“真的！”
就在王烨和梁劲松说话的同时，在场的其他人看着王烨随手画的图纸，终于也反应了过来，这明显就是一个炸弹，甚至很像是飞机投送的航空炸弹，根本就不是什么煤气罐！
只是刚才被王烨先入为主的带了节奏，然后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扯犊子！你小子就扯犊子吧！”
“红星机械厂军转民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烂泥坑，没人愿意靠过来，只有你小子巴巴的给五机部打报告，主动请缨来了。”
“刚见到你，看你信心满满手拿把掐的样子，我都怀疑你小子是不是傻，被别人给忽悠了。”
“那时候我还觉得你小子有点惨。”
“现在看来，你小子不是傻，也不是被忽悠了，你小子是满肚子坏水儿啊！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呢！我甚至怀疑，你在燕京那会儿，就已经计划好了！”
“赶紧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给五机部打电话，说你无法胜任厂长的工作，拿着你的调令回燕京去吧！”
最后，梁劲松彻底失去了和王烨争辩这个东西究竟是炸弹还是煤气罐的想法了，直接把本子拍在了桌子上，然后没好气的说道。
看着似乎真的生气了的梁劲松，机械厂六巨头面面相觑，而王烨则似乎完全没有被梁劲松给吓到，面色坦然的掏出一支卷烟，给梁劲松点上之后才说道：
“梁主任，您不要着急嘛！”
“您大人有大量，和我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置气有什么意思？”
“消消气，喝杯茶。”
说着王烨又给梁劲松的茶杯满上，才指了指桌子上的简易图纸说道：
“首先，我必须声明，它确实是个煤气罐。”
“但是......”
说道这里，王烨停顿了一下，在梁劲松犀利目光注视下才赶紧继续说道：
“但是如果我们的客户，把它买回去之后。”
“把白糖和硝铵化肥在高温下炒制的混合物装进最里面这层，给外面这层放进大量废弃轴承的滚珠、或者其他破烂铁钉铁片、乃至是碎石铁砂。”
“并且在后面这个圆筒里，放进白糖和硝酸钾的混合物，少许的增塑剂，轻轻的压实固定。”
“最后，把这个煤气罐装到一个倾斜铁桶装置里面，从后面点上一把火。”
“砰！这玩意儿就飞了出去，炸倒了一片房子。”
“那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毕竟，它只是我们生产的一个煤气罐而已.......”
王烨话音刚落，端着茶杯正在喝茶的梁劲松，“噗”的一声直接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同时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王烨，而李刚和机械厂六巨头也是目瞪口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王烨居然说出来这么一番话！
“我说王烨？也就是说，这玩意儿实际上是一个土炸弹？”
“不！土迫击炮？大口径臼炮？”
“而且你还准备把这玩意儿卖到国际上去？”
“不行！这绝对不行！”
“这是出售军火，这绝对不可以！”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梁劲松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甚至顾不得擦了一擦脸上的水渍，就急匆匆的如此说道，而王烨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说道：
“行不行，那可就由不得您了。”
“机械厂军转民之后，我们就不归您管了，我们归李主任管。”
“李主任，我们要出口煤气罐创汇，有问题吗？”
听到王烨这么说，李主任脑海中无数的念头闪过，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王烨死犟这是一个煤气罐了，同时他也想到了什么，艰难的点了点头说道：
“理论上来说，没什么问题。”
“只要你们能找到客户，出口煤气罐创汇当然是可以的。”
“但是......”
说道这里，李主任停顿了一下，制止了梁劲松要说什么举动，看着王烨继续问道：
“其实我不理解，王烨。”
“你的煤气罐，和你刚才说的产品附加值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你怎么确定这玩意儿就能卖出去？”
对于李主任这个问题，面对这两位大佬的注视，王烨悠哉悠哉的点燃了一支卷烟，然后才慢悠悠的说道：
“两位主任，我问你们三个问题，刚才的所有问题，就都有答案了。”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
“你们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国家依然处于西方殖民者的控制，正在努力使用武力抗争，争取自由和民族的独立吗？”
“有多少国家的人民，依然受到独裁者的通知，正在组织武装反抗吗？”
“有多少国家的政府，依然被不法武装组织攻击和反对吗？”
在王烨的注视下，梁劲松和李刚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王烨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但是最后他们还是如实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顿时王烨咧嘴一笑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
瞬间两位主任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而王烨则继续说道：
“但是我知道，肯定很多！”
对于王烨的这个说法，俩人微微点头表示肯定。
“第二个问题。”
“虽然我们华夏的科技水平相对于美国和苏联可能落后一点，但是好歹我们可以生产各种武器，枪、炮、坦克、甚至是战斗机。”
“但是您认为刚才那些国家，有能力生产武器吗？哪怕是最简单的手枪和手榴弹？”
面对王烨这个问题，李主任迟疑了一下说道：
“应该可以吧？手枪手榴弹也不复杂......”
他话还没完，就被目光锐利的王烨直接插嘴给打断了。
“不，李主任您答错了！”
“他们完全没有能力生产任何武器，哪怕是一颗子弹！”
其实李主任给出这样的答案，王烨并不意外，因为这个时代华夏刚开放，在外来信息的冲击下，绝大部分华夏人都是自卑的，认为世界上可能任何一个国家，都比华夏发展的好。
“最后一个问题。”
“两位主任，您知道在国际上，一支不知道多少手的AK-47步枪，要多少钱吗？”
此刻，俩人已经麻木了，下意识的摇头，然后王烨才竖起一根指头说道：
“一百美元！”
没想到，王烨话音刚落，梁劲松就断然否认说道：
“不可能。”
“AK-47和咱们的81式差不多，造价......”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王烨摇了摇头，同时说道：
“没错，武器生产价格，您比我清楚。”
“但我举个例子，假如我是一个普通人，想要在国内的黑市上购买一支81式步枪，您猜得多少钱？”
王烨话音刚落，梁劲松满脸错愕的表情中眼神闪动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而王烨则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梁主任，您是上过战场的，假如您是一个小国的指挥官，我来问您。”
“在您已经掌握了一支装备有轻武器部队的基础上。”
“一边是一百美元一支，子弹需要单独购买的AK-47步枪，一边是我们的这种煤气罐，附带一张使用禁忌说明书，售价五百美元。”
“您选哪个？”
那一刻，梁劲松沉默了，因为他的军旅生涯，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最后，王烨看向李刚笑着说道：
“李主任，现在您明白煤气罐和产品附加值有什么关系了吗？”
“我用刚才我说过的一句话来回答您。”
“客户需要什么，我们生产什么！”
第15章 拍板！开干！
王烨说完了，会议室再次重归于寂静，只剩下吧嗒吧嗒抽烟的声音。
终于在几秒钟之后，坐在那里的赵老汉看了看梁劲松和李刚这两位上级领导，然后迟疑试探着说道：
“虽然我老赵是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我感觉小王厂长说的很有道理啊！”
“这就是个煤气罐，咱们就卖煤气罐，机械厂有了产品自给自足，还能给国家创外汇，至于外国人他们买回去用来干什么，其实和我们没有关系啊？”
“再说了，如果咱们的煤气罐，能帮到那些需要这些武器的国家。”
“也是一件好事儿不是吗？”
说道这里，房间里还是鸦雀无声的模样，赵老汉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迟疑了一下赶紧举了个例子来佐证自己的说法：
“说起来，咱们打鬼子那会儿，有什么武器啊？”
“我刚参军那会儿，步枪都分不到一支，后来离开根据地的时候，营里只有两挺捷克造轻机枪。”
“后来从鬼子那里缴了一门山炮，全团都当成了宝贝。”
“要从威力上来说，我感觉那山炮和咱们这煤气罐比起来差远了，毕竟这炮弹尺寸就不是一个等级，那时候咱们如果有这煤气罐......”
最后，赵老汉的话似乎勾起了他自己的回忆，感慨又唏嘘的说道：
“那时候要是有这煤气罐。”
“对着鬼子的车队、碉堡、战壕、火力点，直接来上一发。”
“能少死多少兄弟、能早多少年结束战争啊？”
“那时候哪敢想还能有今天？国家的武器居然多的用不完，咱们军工厂都停止生产了？不敢想啊！真的不敢想......”
赵老汉的声音回荡在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梁劲松用力的暗灭了烟头，抬头看着王烨说道：
“王烨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带着国家的任务来的？”
“这个方案，是不是上面要求的？”
对于梁劲松的这个问题，王烨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说道：
“当然不是。”
“虽然我确实是带着任务来到的红星机械厂，但是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带着机械厂成功军转民。”
“至于这个方案，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之前和您说过的，其实关于机械厂的军转民后的发展方案，我有好几个想法。”
“而这个，在我看来是目前最合适的那一个。”
王烨说完了，梁劲松又点燃了一支卷烟，可能是吸的太猛了，伴随着他剧烈的咳嗽声，终于等他缓过气的时候，他再次抬起头看着王烨，强烈的咳嗽让他眼睛看起来有点红，点了点头说道：
“原则上，我同意你的这个方案。”
“不过有两点，王烨我必须提前和你说清楚。”
“第一点，你的这个煤气罐，绝对不能在国内销售，而怎么把它卖到国外、寻找合适的客户，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
“你不要打国家的主意，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告诉你。”
“如果你想要把煤气罐生产出来，然后让国家给你联系顾客寻找客户，那是不可能的。”
听到梁劲松这么说，王烨毫不意外的笑呵呵点头说道：
“那是自然，现在已经开放了，市场经济逐渐活跃，我们自己的产品，当然要自己寻找客户。”
“找国家帮忙算什么？”
看到王烨依然是信心十足镇定自若的模样，梁劲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那我说第二点。”
“虽然你说这个东西是煤气罐，但是它确实具有改装成武器的潜力。”
“如果在未来，你真的把这东西卖到了国外，最后引发了某些外交方面的问题，国家要唯你质问的时候，你可不能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毕竟这可是军火，搞不好要上军事法庭的！”
“咱们国家过去的一些武器，都是以支援的方式交给亚非拉的一些国家的，虽然现在开放了，也出现了军火出售的事情，但是毕竟这都是国家层面的事情。”
“而你，或者说红星机械厂，暂不提红星机械厂已经完成了军转民，就算是没有，它也只是一个军工厂，没有自作主张出口军火的权力。”
“王烨，你明白吗？”
“万一东窗事发，这个后果你可考虑清楚了！”
说道这里，坐在那里的梁劲松靠在椅背上停顿了一秒，然后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王烨啊！我掏心窝子和你说句话。”
“我知道你的好心思，我知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红星机械厂、甚至为了这个国家。”
“但是......好心不一定会有好报，世界是复杂的，我老梁已经五十了，就算真的去蹲监狱，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还是国家管饭。”
“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华清毕业的高材生，你才二十出头。”
“现在是搞开放，但是没有人能保证，不会出现什么反复，到时候万一.......”
其实梁劲松的担心，是目前华夏很多人的担心，毕竟突然执行的改革开放和曾经的政策差别太大了，没人知道这一切究竟会不会有什么波澜，所以现如今不少人做事情，依然是畏首畏尾的，他们还在担心。
此时此刻。
听到梁劲松这么说，李主任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而机械厂六巨头则是满脸紧张的模样，毕竟他们的岁数都大了，经历的多了，明白梁劲松在说什么。
但是没想到，王烨依然是一副轻松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梁主任，您说的我都明白。”
“但是这一次，我选择相信我们的国家。”
王烨说完之后，梁劲松默默点了点头，最后把目光看向了李刚，示意自己没什么要说的了，而李主任则沉吟了一秒后说道：
“我没意见，因为我们出口的就是一个煤气罐。”
“不过我有一点和梁主任的意见是一致的，那就是王烨你得自己找客户。”
看到这两位领导都同意了，王烨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同时感觉浑身上下都轻了二斤，虽然他确实有其他的方案，但是那些方案都存在周期长效果差等问题。
而只有这个方案，是发展最快效果最好的，如果没有通过这两位领导的许可，那一切都是虚妄，只能从头苦干了。
“好，既然既然两位都同意了。”
“那我们接下来，先把红星机械厂军转民的文件签署了，再把我的调令和任命书给盖章了，然后就可以试制一个煤气罐的样品。”
“有了样品，客户就好说了。”
“不过在这里，还请两位主任允许我卖个关子，到时候一定给两位一个惊喜的！”
王烨话音刚落，梁劲松直接抛过来一包烟，同时忍不住笑骂道：
“惊喜？我看是惊吓吧？哈哈哈！”
随后整个会议室里响起一片轻松又充满了憧憬的笑声。
第16章 生产样品
就在会议室里众人开会的时候，在二楼的楼梯口位置，甚至在办公小楼外面的空地上，不少工厂的工人和家属们，忍不住离去又复返，竖起耳朵试图偷听。
“能听见吗？说什么呢？”
在楼梯口的位置，站着的都是机械厂的中层们，也就是车间的组长、班长之类的人物，他们忍不住互相低声议论着什么。
“听不到，要不咱们往前走走？”
“可不敢犯错误！估计也快开完了吧？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咱们都要军转民了，还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呸！规矩就是规矩，咱们只要一天是军工厂，就要一天讲保密！”
“算了！算了！抽烟！抽烟！”
红星机械厂作为军工厂，自然和普通的国营厂不同，保密是最基本的规矩，比如二楼的这个大会议室里，只有召开重要会议时才会使用，且整个楼层所有人都要撤离，禁止偷听。
正因如此，这群中层才在楼梯口守着，因为再往前就是“红线”，跨过了就是偷听，就是不遵守保密条令，就是犯错误！
“唉！虽然这个小王厂长，是华清的研究生，正儿八经的高材生。”
“但是我怎么感觉就这么不靠谱呢？”
“太年轻了！实在是太年轻了！感觉和我家那小子差不多大。”
“这能靠得住了？”
最后，只见一名手长脚长的中年人叹了口气，直接坐在了楼梯上，叹了口气如此说道。
随后从口袋里摸索出一个黑黝黝的小袋子，从里面先抽出提前裁好的四方条报纸，又捏了一撮土黄色的烟丝，三下五除二就卷了一个‘喇叭筒”，用口水涂抹黏住后，扯掉尾巴搁在嘴里点燃大头，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略微呛人的烟味混合着淡淡的报纸油墨香回荡在空气中。
看到他这样，其他人也失去了偷听的兴趣，纷纷掏出自己的家伙事儿，一时间楼道里腾云驾雾，其中一个身材矮小但精干的中年人调侃笑道：
“老胡，我就问你，你觉得小王厂长不靠谱。”
“那假如你家小子考上了华清，要回咱们机械厂当厂长，你觉得靠谱不靠谱？”
听到矮小精干中年人这么说，在其他人的注视下，那抽着报纸卷烟的中年人愣了一下，似乎深刻的带入了这个假设，自己儿子考上了华清，要回来当厂长......
下一秒，只见他直接笑骂说道：
“他敢！他要敢回来，我不拿鞋底子抽死他！堂堂华清的高材生，回咱们红星机械厂，疯了吧？”
“狗日的，我不打的他下不了地，我就不姓胡！”
此话一出，顿时楼梯口响起一片压抑的哄笑，有人直接哈哈笑道：
“没事儿老胡，不用生气。”
“你家小子考不上的，哈哈哈！”
在大家一片哄笑声中，那身材矮小精干的中年人嘿嘿笑着说道：
“所以我说啊！咱们担心没有用，不如相信小王厂长。”
“起码人家这个决心和胆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而且国家既然敢让他来，那就是相信他，咱们有什么道理在这里担心啊？”
“再说了，就算是不成，小王厂长未来也是前途无限，领导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也会照顾照顾咱们吧？”
“大家伙儿说对不对？”
对于这个分析，在场的人纷纷点头表示有道理。
与此同时。
在小楼前面空地的普通工人和家属们，也忍不住或站或坐就这么等候着消息，同时互相之间议论着，只见一群缝缝补补做针线活儿的妇女正在先聊着什么。
“我说，假如咱们军转民成功了，工资能全额发放了，甚至还有奖金，你们准备怎么花这些钱？”
“梅花，你先说！”
听到这个声音，那个被称之为梅花的妇女迟疑了一下，扭头看了看旁边已经五六岁，还穿着缝了又缝补了又补的开裆裤的小子，从针尾挠了挠头说道：
“先割几尺好布，给狗儿作身新衣裳。”
“再去供销社买斤大肥肉，起码得四指膘的那种，烤些油梭子，妞妞和我家那个，已经馋好久油梭子酸菜饺子了，剩下的荤油还能等着冬天炖菜。”
“噢！对了，再给我家那个，买一瓶五龙大曲，之前那瓶，已经喝完好久了。”
伴随着梅花的声音，其他的妇女们也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忍不住热切的讨论了起来。
“嗨？说了孩子和男人，你就不给自己置办点？”
“就是，要我说，起码得买件的确良的半袖衫！我之前赶集看到有人穿，呀呀呀！那叫一个气派！”
“对对对！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要去你们去，我可舍不得，听说可贵了！”
就在这时，二楼的那个窗口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顿时所有人的交谈都停止了，甚至纷纷站了起来，满是希冀的看着窗口，等待着好消息。
与此同时。
窗户里面的会议室，等协议文件都签订完毕之后，独臂的赵老汉直接站起来激动说道：
“文件搞好了，那咱们就赶紧去生产样品？”
对于这个建议，三个人当然都没有意见，对于王烨而言，从他前几天制定了这个计划，到此刻已经期待了好多天，而对于梁劲松和李刚来说，他们同样期待这种易燃易爆煤气罐！
毕竟煤气罐做出来，才能进行爆炸试验，只有爆炸试验成功，且威力达到了期望，后续的生意才能好做。
“好！老赵你带路吧！”
“时间还早，我看今天就能搞定！”
梁劲松看起来颇为意气风发，大手一挥直接说道。
片刻后，会议室门推开，楼梯口的那群人就匆匆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两位主任，会开完了？我们怎么办啊？”
“老厂长，国家给咱们分配生产任务了吗？”
“小王厂长，咱们以后怎么搞，全听你一声令下！”
在众人喧嚣的声音中，老厂长赵老汉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才解释说道：
“国家没有给我们分配生产任务。”
此话一出，瞬间在场的这些人脸色骤变，刚才的喜悦不再，就在他们刚要反问什么的时候，老厂长嘿嘿一笑继续说道：
“但是咱们的小王厂长，给咱们设计了一种新产品。”
“这种产品，可不只是生产出来在市场上销售，而是要出口到国外，创外汇的！”
“创外汇大家都知道的，那些单位肥的放屁都冒油啊！”
瞬间在场众人原本黯淡下来的双眼，再次闪亮了起来，毕竟鲁齐省创汇也有两年之久了，地方财政按照市场汇率补贴的事情大家也知道，而这也导致创汇单位成了人人羡慕的存在！
“真的吗？什么产品啊？”
“不愧是华清的高材生！小王厂长，牛！”
在一片激动和朴素的恭维声中，老厂长相当神秘的掏出了那个画着图纸的笔记本，打开给众人展示了一下，瞬间原本喜笑颜开的众人再次愣住呆滞了！
“老....老厂长，这是航弹吧？这是军火啊！出口军火......这能行吗？”
那矮小精干中年人吞了口唾沫刚开口，老厂长就脸色一板断然的制止说道：
“别胡说，这是煤气罐！谁敢说是炸弹，小心我抽他！”
“走，去机械加工车间，今天晚上咱们就要把这个样品给做出来！”
“其他的别问！”
老厂长威风凛凛的像个大将军，虽然众人心中依然疑惑，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们乖乖闭嘴了，面面相觑之间跟着老厂长来到了机械加工车间。
第17章 爆炸就是艺术！
机械加工车间内，叮叮当当、滋滋啦啦或敲或锤、或切或焊的声音传来。
虽然红星机械厂是一个五十年代就成立的军工厂，设备已经相当老旧，但是胜在苏联的这些设备都是相当傻大黑粗的结实玩意儿，现在依然照用无虞。
当然了，这也和日常维护的好有关。
而且作为一家下可生产弹药、上可生产火炮的军工厂，各种机械加工设备相当完善，车、削、刨、铣、钻、焊等家伙事儿一应俱全。
此时此刻。
那边几个班长已经亲自出手了，虽然他们心中依然疑惑重重，不明白为什么老厂长会指鹿为马，指着图纸上的简陋炸弹说是煤气罐，更不明白小厂长是怎么准备用这个炸弹去创外汇。
但是作为军工厂的工人，多干少问的原则没人比他们更清楚，所以哪怕心中不解，但手底下的活儿却依然干的非常利索。
“设备老是老了点，但是胜在全面啊！”
“而且大家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观看了片刻，王烨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旁边的两位主任和机械厂六巨头说道。
其中王烨最满意的，并不是设备，而是工人！
首先工人少问实干这一点，让王烨非常的满意，因为接下来王烨要做的事情很多，甚至可以说“出格”的事情很多，如果每个项目开始之前，都得揉碎嚼烂了给这些工人解释清楚，那太耽误时间也太麻烦了，实际上他们只需要按自己的要求去干，最后自然就明白了。
其次就是工人的技术，这一点王烨同样满意。
毕竟红星机械厂已经半开工很久了，如果工人们因为长久的闲置而手艺生疏，那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因为现如今这个时代，搞什么东西都上生产线是不可能的，成本太高无法均衡，而最佳的解决办法，就是依靠低廉的人工，纯手工来进行打造，简单来说就是“手搓”，而这一点，也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特色。
其实在后世，经常能听到有网友在争论，说八十年代国内已经能够生产什么什么产品，甚至在这个时代，也有无数这样的案例向上级报功，骗取奖励的事件。
事实上，“能够生产”和是“能够批量生产”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举个简单的例子，其实现如今华夏和美国、苏联两巨头，在微电子和集成电路方面的水平，差距并不是那么的大，但是这个差距会随着时间的时间推移越来越大，。
究其原因，就是这时候的华夏，很多电子技术都是实验室水平，而米利坚已经达到了量产水平，再加上改革开放经济发展财政不足等原因，造不如买的思想大行其道，国内的发展逐步落后，量产计划在进口货的冲击下直接夭折，最后不了了之，差距越拉越大。
“是啊！是啊！”
“咱们的设备可是当命根子的，用的小心、保养的到位。”
“至于大家伙儿的技术，嘿！”
“王烨我不怕你笑话，说我是在吹牛，那都是这个！起码在咱们鲁齐省，那都是一等一的水平！”
听到王烨夸奖机械厂的工人和设备，独臂的赵老汉老厂长看起来相当的得意，用他唯一的那只手做了个竖起大拇指的动作。
看着这些忙碌的工人，王烨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在正常的历史中，三线厂的改革失败、国营厂的大范围倒闭和股份制改革，无数这样优秀的技术工人，流落到了社会上，好一点还能以技谋生，差一点的只能当劳力受苦力。
但实际上，他们才是一个国家最宝贵的财富！
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王烨轻咳一声，然后笑着大声说道：
“大家好好干！咱们创汇项目成功了，发工资全发那就不用说了，人人都有奖金！”
“记住这个话，是你们厂长说的！”
“到时候我要是食言了，你们就找两位主任去告状，好不好！”
伴随着王烨的声音，顿时车间里响起一片哄笑声，同时还有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
“好！”
王烨点了点头，扭头对赵老汉说道：
“老厂长，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咱们的煤气罐就做出来了，趁着这个时间，我得把炸药给炒出来。”
就在刚才离开会议室的时候，王烨列了个单子，里面无非是硝铵化肥、白糖、大锅、煤气炉、天平秤、硝酸钾、温度计之类的东西。
“都是常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不过......”
不等老厂长说完，王烨看了看左右的两位主任笑道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该我漏一手了。”
“咱们找个空旷的地方。”
听到王烨这么说，梁劲松迟疑了一下说道：
“王烨你要亲自下手？”
“炒这玩意儿可是相当危险的，要不算了吧？”
“反正厂子里还有之前留下的炸药，我直接批个条子，用那个做实验就好了！”
对于梁劲松的说法，包括李刚和机械厂六巨头都满脸担心点头同意，毕竟这个时代的华夏，在武器和爆炸物的管控方面相当松散，炒炸药的不计其数，时不时就能听到谁谁谁把自己炸死了。
“没事儿，我对这个有把握！”
“无论是比例还是温度、时间我都清楚。”
“而且在场的，恐怕没人比我更了解这个东西，而且既然咱们准备卖这个东西，就得做全面了。”
“虽然用炸药实验确实可以，但是咱们的很多客户，或许还在制裁和封锁中，根本无法获得炸药，而这些常规的民用材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咱们走吧！”
看到王烨一意孤行，众人也没办法劝说，片刻后就来到了位于机械厂后面、靠近山谷里面的空地上，这里也是机械厂测试武器的靶场。
夕阳照耀下，按照王烨的要求，其他人远离，王烨穿了件绿色大褂工服，忙碌了起来。
傍晚六点半。
机械加工车间送来了煤气罐成品，王烨的炸药也炒制完成，随后经过一番忙碌，装进了煤气罐里面，不过这一次没有填充钢珠铁砂，里面满满当当装的全是炸药！
“架子准备好了吗？”
“好了！”
“雷管插进去了，导火索两米。”
随后王烨和几位年轻工人，紧锣密鼓又井然有序的准备着，直到把煤气罐塞进由倾斜支架固定的金属筒内，后端预留出导火索，对准了远处的山坡。
“所有人！进入掩体后！”
“点火倒计时！十！九！八！七.......”
伴随着王烨的声音，两位主任、机械厂六巨头、还有其他围观的班长工人们，都躲到了一堵矮墙后面，看着距离矮墙起码一百米的煤气罐发射支架。
夕阳余晖中，王烨划燃火柴，点燃了导火索！
“嘶嘶嘶！”
伴随着导火索燃烧的声音，王烨头也不回一路飞奔回到了矮墙后面，然后死死的盯着煤气罐发射架，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237、238、239......”
导火索燃烧的速度只有0.8每秒，为了安全起见使用了两米长的导火索，所以等待的时间很长，老厂长看着那边低声念叨着。
“258！”
当然念到这个数字的时候。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地面微微颤抖之间，发射架火光一闪，烟尘瞬间卷起，同时肉眼可见煤气罐化作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直接破空飞了出去，朝着将近一公里外的山坡而去！
“轰！”
刹那之后，山坡上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在金色的夕阳中能看到，碗口粗细的树木折断飞溅、巨大的石头滚落，泥土飞溅到了空中，烟尘笼罩，现场一片狼藉！
第18章 一封介绍信
“俺滴亲娘，这劲儿也太大了，比炮弹还厉害！”
矮墙掩体后面，爆炸声音逐渐消失，众人耳朵还在嗡嗡作响的时候，伴随着山坡上巨石“隆隆”滚落的声音，一位班长忍不住用方言感慨了一声。
伴随着他的声音，在场的众人终于回过了神儿来，脸上震惊的表情逐渐变成了喜悦，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站了起来，老厂长更是激动道：
“成功了！我们的煤气罐成功了！哈哈哈！”
听到老厂长喜悦的声音，顿时矮墙后面的十几个人也忍不住纷纷大笑了起来，同时眺望着远处烟尘逐渐散去的山坡，互相之间激动的议论着这颗煤气罐炸弹。
“真是没想到，这土炸药居然这么厉害？”
“你也不看看是谁炒的？小厂长炒的！你看看村里那些人炒的能有这个威力？”
“感觉这玩意儿比中等口径火炮的威力还要大的多！”
“必须的啊！这么大的一罐子炸药，要是威力不大才奇怪啊？”
“发射架的角度是三十五度，我感觉如果调到四十五度，起码可以射两公里到三公里远。”
“嘶！感觉这玩意儿相当的厉害啊！”
就在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的时候，听到巨响以为出现什么意外，不明就里着急忙慌跑过来的工人和家属们，看到一群人站在掩体后面正在笑着聊天，一时间满头雾水。
“王烨，恭喜你。”
“你给机械厂设计的第一个产品完成了，效果远远超过了预期。”
“至少对我而言，之前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矮墙后面，李主任笑呵呵的掏出一支“牡丹”卷烟递给了王烨，王烨接过卷烟点燃的功夫，李主任看着远处的夕阳继续说道：
“不过，这只是第一步。”
“而怎么把它卖出去，才是更关键的第二步。”
“现在样品已经生产了出来，也成功的完成了测试，你刚才卖的关子，现在也可以揭晓了吧？”
听到李主任这么说，顿时所有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在众人的注视下，王烨吐出一口烟雾，然后笑呵呵的说道：
“其实很简单，在市场经济的环境下，既然我们瞄准了某个‘需求’生产出了产品。”
“那我们就去找有这个需求的人，推销我们的产品即可。”
“他看到我们的产品，明白我们的产品满足他的那些需求，自然就会掏钱购买的。”
王烨话音刚落，同样在抽烟的梁劲松笑着问道：
“所以这个他是谁呢？在哪里呢？”
“王烨你别告诉我，你准备出国跑一趟非洲，就算是我同意了，李主任也不会同意吧？”
“没有他给你批的许可和外汇，你出不去，出去了也没有钱，白搭！”
对于梁劲松的说法，李主任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而王烨则嘿嘿一笑摆了摆手说道：
“梁主任，问题不能这么考虑。”
“在这个世界上，非洲人不只是在非洲，也可能在华夏。”
“我并不需要出国，就能找到客户。”
“不过，还是需要您给我一个小小的帮助，那就是给我开一份介绍信。”
听到王烨这么说，抽着烟的梁劲松动作停滞了刹那，他微微皱眉然后不假思索的问道：
“你要去哪？去什么单位？”
面对梁劲松的询问，王烨同样不假思索的说道：
“常山高级陆军学校。”
“我要去那里拜访一位‘朋友’。”
“我想他对于我们的煤气罐，一定非常感兴趣。”
王烨嘴里的常山，当然就是三国演义里面赵子龙的那个常山，而这个地名从古自今几经变迁，已经变成了现在的“石头庄”之类的名字，而就是这么一个在后世被网友戏称为“国际庄”，实际并不算太突出的城市，却有一个几十年后哪怕在国际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学校，也就是现在常山高级陆军学校。
作为一所军校，它会经过多次更名，最后成为大家熟悉的常山陆军指挥学院，后来直接成为了华夏国防大学联合作战学院，也被网友戏称为东方的“西点军校”。
而之所以能获此殊荣，原因非常简单。
因为华夏和非洲那些第三世界国家走的很近，所以不少非洲国家喜欢把军官送过来进修，最后经过几十年的积累，直接给非洲培养了无数将军和领导人，甚至是军阀！
甚至非洲两个国家的战争、或者国家的内战、战争双方的指挥官，曾经就是这里的同学！
“啊？常山高级陆军学校？”
“你去那里干什么？听起来像是军校啊！”
“难道咱们华夏的军校里面还有外国人不成？他能拍板买煤气罐？”
等王烨说完，李主任夹着烟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毕竟他是地方官员，再加上这个时代消息闭塞，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反而梁劲松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的说道：
“光凭这些还不够。”
“理由，我需要一个更明确的理由。”
对此王烨并不意外，在众人注视下坦然说道：
“据我调查，目前非洲的坦桑尼亚，正处于深陷战争泥潭的状态。”
“在四年前他们的邻居乌干达对他们发起了侵略战争，随后邻居利比亚也加入了战团，成为了三国混战。”
“现如今，四年时间过去了，虽然大规模的战争基本上结束了，但是坦桑尼亚为了稳定局面，不得不在入侵他们的乌干达和利比亚等国家驻军，维持和稳定局面。”
“也正是因为如此，实际上他们国土范围内的冲突和战火从未停止。”
“并且，无论是坦桑尼亚、乌干达、还是利比亚，都没有任何军事工业，所有武器都依赖于进口，每年需要进口海量的军火。”
“在七十年代中期之前，我们曾经对这个国家进行过武器支援。”
“而最近几年，武器支援变成了武器出口。”
王烨说道这里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李主任和梁劲松。
只见这俩人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因为这些事情他们是不知道的，而且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王烨居然已经提前收集了这么多情报！
沉默了一秒后，梁劲松夹着已经烧到头的香烟，摇了摇头再次说道：
“继续说！”
王烨无奈的撇了撇嘴继续说道：
“其实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好吧！离开燕京之前，我做了一点工作，据我说知，坦桑尼亚的一位高层，国防和安全委员会的委员，正在这个学校学习。”
“通过诸多情报的观察，我认为他是一个野心满满的人，他对于未来仕途的发展，和维护坦桑尼亚国防安全有强烈的追求，所以他对煤气罐一定会感兴趣的。”
“而且我赌这个人，有权力决定武器采购！”
第19章 迈出第一步
王烨说完了，现场再次归于寂静。
李主任脸上浮现出一丝恍然大悟和放松的表情，很明显认为王烨的准备是充分的、且对王烨的方案抱有足够的信心，认为他非常有可能成功，甚至对着王烨竖了下大拇指，眼中闪过一抹叹服。
至于机械厂六巨头和其他的班长组长们，则绝大部分都是满脸喜悦、和不明觉厉的模样，甚至他们的表情都仿佛在重复同一句话：“不愧是华清的高材生，厉害啊！”
只有梁劲松，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
他扔掉了手中已经烫手的烟蒂，一言不发的再次点燃了一支卷烟，吧嗒吧嗒的大口抽吸着，同时宛如拉磨的老驴一般，绕着圈子踱着步，思考着什么。
在梁劲松看来，王烨的计划其实已经非常完备，几乎没什么漏洞可言。
再结合梁劲松自己对于常山高级陆军学校的一些传闻和了解，他认为王烨想要赌一把的想法没什么问题，甚至换成他自己，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毕竟如果赌赢了，那么带来的收获就是难以想象的！
但问题在于。
坦桑尼亚是华夏人民的好朋友，哪怕梁劲松并不了解这个国家，但是从报纸广播中也知道这个最基础的概念，王烨如果贸然接触这个坦桑尼亚的高层，甚至向他推销这种煤气罐，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外交后果？这才是梁劲松最纠结的地方！
因为一旦赌输了，这个坦桑尼亚高层把这件事向上告发也就算了、要是他借助坦桑尼亚外交部门正式提出抗议怎么办？甚至如果交易达成，到时候煤气罐引发了某些惊人的后果，坦桑尼亚官方有意见，最后这件事发酵成国际问题，那可就是大麻烦了，到时候又怎么办？
无数念头在梁劲松脑海中碰撞着，让他难以抉择。
与此同时。
看着踱步绕圈子的梁劲松，王烨微微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解释，因为能说的已经都说了。
而王烨没说的，在这里也是绝对不能说的，比如这个高层实际名叫基奎特，他目前是坦桑尼亚的国防和安全委员会的委员，而在华夏学习一年之后，他回国就会出任坦桑尼亚部队的思政部主任，这已经是一人之下，无数人之上的军方二号人物了。
并且在接下来的二十年，基奎特将会在坦桑尼亚高层政治中发挥难以估量的重要作用，直到他成为坦桑尼亚的总统，为期十年！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他，在四十年后的华夏互联网上，坦桑尼亚部队被无数华夏军迷和网友，称之为这个世界上最像华夏军队的军队。
所以王烨说的赌，只是一种说法，事实上王烨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基奎特他可以决定武器采购！
而且王烨也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说服他，采购煤气罐！
终于。
在第二支烟开始烫手的时候，梁劲松深吸一口气，重重的把烟蒂扔到地上一脚碾碎，然后笑骂道：
“干他娘的！”
“国家都想办法改革了，我们也得想办法啊！”
“再说了，我们也是为国创汇，难道国家还能全怨我们不成？再说了，我们是军转民试点，既然是试点，那就是要折腾的！”
“而且难道还有什么比穷和吃不上饭更可怕吗？我看是没有了！”
“树挪死人挪活，瞻前顾后不可取！”
“我同意了！王烨！”
在众人的注视下，梁劲松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同时他的话音刚落，现场就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尤其是机械厂的众人，毕竟对于其他人来说，改革似乎只是一个任务，而对于他们而言，成了吃肉，没成喝粥，甚至是吃糠咽菜喝西北风，这里面是天差地别的区别！
“梁主任！李主任！”
“请相信我，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还有咱们机械厂的所有人，等我的好消息！”
最后，松了口气的王烨分别用力握了握梁劲松李刚和老厂长的手如此说道。
而做出决定的梁劲松不再纠结，看着王烨笑盈盈的问道：
“王烨，这个计划你小子盘算很久了吧？”
“给我说一说，你究竟为什么会想着要这么做？别用之前的那套说辞敷衍我，我要听真心话！”
对于梁劲松的这个问题，在众人好奇目光的注视下，王烨轻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说来也简单。”
“我是搞机械的，参加过不少国家级军工项目，您知道这两年，咱们国内有多少军工项目下马吗？”
梁劲松神色凝重了起来，他摇了摇头，而王烨同样摇了摇头说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太多太多了，大大小小的。”
“而原因也很简单，国家要发展经济，根本没有钱投在军工研究方面。”
“有时候我就在想，咱们三线厂要军转民了，军工项目也是纷纷的下马，难道在未来，我们真的能只要经济而不要军事吗？”
“我看不是这样的，毕竟距离八国联军烧园子，才过去多久啊？”
“所以我就琢磨，既然国家没钱，那我们搞军工的为什么不能想办法自己搞钱？我们也不是废物，为什么不能自己养活自己？”
“然后，我就打报告来了这里。”
王烨说完了，梁劲松长长的舒了口气，用力拍了拍王烨的肩膀，然后他才笑道：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你小子，以后就使劲给咱们折腾。”
“就算天塌下来，有我这个高个给你顶着！”
此话一出，王烨脸上颓丧的表情一扫而空，毕竟能得到梁劲松的这个承诺，可是相当重要，同时调侃说道：
“您这话说的，刚才您还说，担心我是因为傻，被人忽悠来的！”
话音刚落，现场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随后众人再次回到了会议室，王烨得到了梁劲松签署的介绍信，当晚梁劲松和李刚就借宿红星机械厂，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就离开了。
李刚是回云台市，而王烨则是坐梁劲松的车去泉城市，再转火车回燕京，然后从燕京再坐火车去常山市。
第20章 “我的朋友”
在泉城火车站和梁劲松分道扬镳，王烨坐上了前往燕京的火车。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王烨抱着背包长长舒了口气，时隔一天再次坐在这趟火车上，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昨天的自己，虽然总体是自信的，但是依然不免有几分惴惴不安。
比如省国防管理办公室不配合自己怎么办？比如红星机械厂都是刺头怎么办？比如鲁齐省关于创汇没有奖励怎么办？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困扰着王烨。
但是到了今天，一切都不存在了！
“开局总体是顺利的，接下来只要拿下这笔煤气罐订单，就能完成机械厂军转民的第一笔原始积累，作为后续诸多项目的本钱......”
伴随着列车开动“咣嗤咣嗤”的声音，王烨看着窗外倒退的车站，脑海中思绪万千。
其实昨天梁劲松问的那个问题，也就是为什么谋划“挂羊头卖狗肉”的煤气罐计划，王烨的回答依然算不得心里话，只能算是一个场面的官方回答，不过王烨说的倒也算真挚，还获得了梁劲松的承诺。
而真正的原因，其实共有三个，并不方面公开说出。
第一个原因。
王烨贪图军火贸易中难以想象的利润。
其实这个原因也可以作为王烨昨天那个解释的衍生，对于军工科研单位来说，或许军转民发展民用技术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把一些军用技术下放到民用领域，干得好确实能挣钱。
但是这些钱，在王烨看来都是辛苦钱！
而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生意利润最为丰厚？那军火贸易当仁不让必须占据一席！
看看美国的那些军火公司，什么洛克希德·马丁、通用动力、波音、雷神、格鲁曼哪个不是挣的盆满钵满？而自己既然回到了这个时代，为什么不能是自己、不能是红星机械厂？
所以军转民是必须要进行的，但是不能完全放弃军工。
而采用煤气罐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方式，为机械厂打开军火出口的渠道，是一个不错的开局方式。
第二个原因。
王烨想要打破一个桎梏，那就是华夏军火出海不顺的桎梏！
事实上，在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全球军火贸易总额中，美国占据了大约百分之四十的市场份额，每年利润数字达到了惊人的上千亿美元，随后是俄罗斯法国等国家，至于华夏则仅仅占据不到百分之五。
究其原因，无外乎三点。
第一点，军火出口本质上是圈地收保护费的行为，但是华夏从未进行过跑马圈地的行为，更没有武力扩张的势头，就导致了武器出口的乏力。
甚至因为这个原因，还闹出过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就比如沙特，因为采购了华夏很多武器，在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少沙特人都非常好奇，为什么华夏还不来沙特建设军事基地保护他们！
第二点，在国际军火贸易中有一个惯例，那就是出口的武器必须本国装备，否则外国会认为这种武器不够可靠和强大，但是华夏出口的武器通常都不装备，进而导致不少国家不选择华夏的武器。
第三点，最先进的装备，因为保密原因不出口。
所以这一次，王烨想要打破这个桎梏！
而办法同样是“挂羊头卖狗肉”，毕竟四十年后，华夏大江公司的无人机畅销全球，甚至美国的六角大楼都是大江的客户，在各种战场上都有非常亮眼的表现，堪称行业标杆。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大江公司多次严正声明，他们的无人机是民用产品而非军用产品，也不能满足军事行动的各种需求，但是外国人不听啊！
毕竟能不能满足军用需求，这不靠说，靠用啊！
而这件事给了王烨启发，通过这种方式，就可以绕开国内不装备武器、保密限制出口、以及国际军火销售和禁售等多种不利影响，达到扩大华夏在国际军火市场份额的目的。
更关键的是。
王烨非常有自信，凭借自己的强大的技术储备和先进的设计理念，设计出来的产品在国际上绝对可以做到炽手可热，对于那些准备打一场或者已经打起来的国家来说，绝对好用！
最后。
至于第三个原因，其实更简单。
在王烨看来，这个世界上愿意真心实意给美国当孙子的国家，大概除了日本和棒子没有别的第三家了，而那些国家之所以臣服，不过是因为美国的军事强权。
但是，假如在这个世界依然处于两极、且米利坚远不如十几年后那么强大到令人绝望的时代，他们拥有了一点小小的反抗力量，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起码后院时不时的起火，应该是必然的情况吧？
总而言之。
凭借挂羊头卖狗肉这个策略，一方面可以为国创汇，补贴国内经济建设；二方面还能反哺军工科研，推动华夏军工产业发展；三方面还可以给美国添点麻烦，恶心恶心鹰酱，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
王烨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略显阴鸷的笑容，吓得旁边的人赶紧挪了挪屁股，紧紧的抱着手提包，远离了这个身高马大还暗自冷笑的青年。
晚上十一点，火车抵达了燕京车站，王烨来不及休息，直接买票登上了前往常山市的火车。
第二天早上六点，火车抵达常山。
经过一整天的舟车劳顿，略显疲倦的王烨从车站出来，找了家卖羊汤的小店，点了一大碗羊汤，外加一斤大饼，为了待会儿谈判时拥有最好的精神状态，再加上第一次公费出差，且很快就有外汇入账，王烨没有客气，又额外加了两颗羊外肠。
稀里哗啦的吃完，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精神奕奕的找地方洗漱了一番，直奔常山高级陆军学校。
门卫处，王烨递上自己的介绍信说道：
“您好，我是红星机械厂的厂长王烨，这是我的介绍信。”
“我来探望我的一位朋友，他是黑皮肤的外国人，名叫基奎特，在这里进修学习，能否帮我通报一声？”
警卫检查了一番王烨的介绍信，确定没有问题后点了点头，片刻之后结束晨练刚刚回到寝室的基奎特，就接到了工作人员的通知。
“红星机械厂？我的朋友？”
他皱眉思考了一秒钟后，点头对工作人员说道：
“麻烦你请他过来吧！”
第21章 十分钟幕僚
不多时，基奎特就在宿舍见到了这个自称是自己朋友的华夏人。
“基奎特先生，早上好！”
“冒昧突然来访，希望您不要介意。”
等工作人员离开之后，基奎特看到这个身材高大目光熠熠的华夏青年，笑盈盈的对自己伸出右手，同时操着一口标准的英语说道。
基奎特来到华夏已经大半年，对于这个国家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所以他非常清楚，在华夏这样一位能“自称朋友”，专门找上门拜访自己，还说着一口如此标准的英语的年轻人，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你好。”
基奎特微微颔首如此说道，眼中带着一丝好奇的神色，但没有握住王烨伸过来的手，反而问道：
“不过，我似乎并不认识你，年轻人。”
“所以你假称是我的朋友，专门找到我有是什么事情吗？”
“如果有，请直说。”
只见基奎特转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审视着王烨，而王烨在他犀利的目光注视下，并未因为被拒绝了握手而有丝毫尴尬，坦然收回伸出的右手收敛笑容说道：
“请首先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王烨，是华夏鲁齐省红星机械厂的厂长。”
“其次我为假冒您的朋友这件事道歉，实在是想要见到您并不容易，请原谅我的谎言。”
“最后，虽然我们是初次见面，但是我相信，很快我们就会真的成为朋友，而且我一定会成为您最忠实可靠的朋友之一。”
“因为我这次前来拜访您，是想要和您做一笔生意！”
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华夏青年，基奎特心中有一丝惊讶闪过，关于华夏改革开放的事情他有所了解，瞬间他猜到王烨前来拜访自己的前因后果。
他如此年轻的岁数，担任了一家机械厂的厂长，为了给厂子的产品寻找销路，机智聪明的他通过某些渠道得知了自己在此学习的事情，然后使用了一点小小的计谋，只为见到自己，给自己推销他的产品。
想到这里，基奎特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对于这样聪明、上进、勇于尝试和挑战、富有责任心和担当的年轻人，基奎特是非常欣赏的，因为曾经年少的自己也是如此，心中决定给他一个向自己推销的机会，甚至只要他介绍的产品勉强可以，自己都愿意稍微采购一些，让他的这个计划成功。
“哦？是什么生意？”
“七点半我就要去餐厅吃饭了，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来向我推销。”
“开始吧！”
基奎特笑盈盈的看着王烨说道，而王烨则从自己的手提包中拿出一份文件，走上前递给基奎特说道：
“基奎特先生请看，这就是我们机械厂的产品。”
“我想应该是您的国家所需要的。”
“一种新型煤气罐！”
听到王烨这么说，基奎特微微皱眉，同时他接过那图纸低头一看。
这张煤气罐的设计图并不是王烨最初画的那张草图，而是后来修改过的一张非常标准的严格的机械绘图，整体看起来非常的专业。
下一秒，基奎特脸色微微变化，他抬头挥了挥手图纸，目光凝重看着王烨说道：
“年轻人，据我说知，华夏没有把炸弹称之为煤气罐的说法。”
“所以你想和我做的生意，是军火？”
“是这种半成品炸弹？”
目前和坦桑尼亚之间的生意往来，其实可以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援建项目，比如坦桑尼亚到赞比亚的赞坦铁路项目，而凭借这些援建工程，咱们可以在其他领域获得一些好处，比如采矿权等等。
第二类，就是军火交易，因为华夏的武器便宜可靠，且过去给坦桑尼亚援助过不少武器，所以为了武器的配套和系统化，坦桑尼亚现在每年依然从这边采购不少武器。
正是因为如此，基奎特不假思索的如此说道，虽然他有点惊讶这个年轻人要和自己做军火生意，但并不算太过于意外。
没想到，在基奎特的注视下，王烨义正言辞的摇了摇头说道：
“不，您误会了，这就是煤气罐，绝不是炸弹。”
“我要和您做的生意，就是煤气罐！”
看这面前这个年轻人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模样，从政多年的基奎特微微皱眉，自然想到了王烨这么说的原因，毕竟在任何一个国家，也不是什么厂子都可以生产卖买军火！
想到这里，他对于王烨的“聪慧”愈发欣赏，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虽然你的煤气罐不错，但是我们并不需要。”
“实话实说，如果我们需要武器，可以从美国、从苏联、甚至是从华夏购买到成品。”
“而你的这种煤气罐只是半成品，还需要加工才能投入使用。”
“对我们没有任何吸引力。”
最后，基奎特看着王烨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说道：
“不过，我对你倒是非常欣赏。”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邀请你成为我的幕僚。”
“确实，坦桑尼亚或许比不上华夏，但是你应该明白，作为我的幕僚，你的起点远比现在的一个机械厂的厂长要高的多，而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不是吗？”
基奎特话音刚落，王烨忍不住笑了，说实话他没有想到，基奎特居然会招揽自己，同时摇了摇头说道：
“抱歉，基奎特先生，我并不想离开我的祖国。”
“不过感谢您对我的赏识，所以我愿意现在短暂的担任您的幕僚，为您出一个主意，且说服您和我达成关于煤气罐的交易！”
此话一出，基奎特的兴趣瞬间被拉了起来，他好奇的看着王烨说道：
“可以，请讲！”
在基奎特的注视下，王烨侃侃而谈：
“基奎特先生，我猜您来华夏进修，应该不是那么‘自愿’吧？”
王烨在自愿二字咬的极重，毕竟已经身为高层的基奎特，如果来华夏进修，那必然身上的职务必然要暂时解除，而进修一年之后回去，原本的职位难道还能空位等着不成？
所以很明显，基奎特之所以会来华夏，肯定和他们高层的倾轧和斗争有关系，而他就是个倒霉蛋。
果然，王烨此话一出，基奎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随后王烨继续说道：
“但是等您回去，我想您还是想要大展宏图的。”
“既然如此，您必然需要一道可以拿得出手的功勋，让您再次回到政治的中心。”
“而如果您达成了我和的这笔交易，那么坦桑尼亚就会拥有‘第一种’完全‘自主生产'的武器，甚至它可以被命名为‘基奎特’弹。”
“这对于目前没有任何军火生产能力的坦桑尼亚来说，我想是一个不错的功绩。”
“无论是对于上面的执政者，还是无数的普通人民而言。”
伴随着王烨的声音，基奎特脸上的表情逐渐错愕了起来，随后眼中神采变的越发热烈！
第22章 物美价廉
房间陷入了沉寂，王烨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终于在几秒钟之后，基奎特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指了指旁边的另外一把椅子，对王烨说道：
“请坐吧！我的朋友。”
“我想接下来，我们可以谈谈这种煤气罐的价格了！”
听到基奎特这么说，王烨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拉过椅子就坐了下来，同时看着基奎特说道：
“我就说过，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而且是最真挚的那种。”
顿时基奎特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骆驼牌”香烟，抽出一支递给王烨说道：
“没错，来一支？”
此时此刻，基奎特看着不远处的王烨，心中再也没有了刚才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虽然他已经三十多岁，且已经是坦桑尼亚的高层人物，但是面对这个顶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必须得平等看待。
实在是这个年轻人表现出来的能力和手腕，令人叹为观止，可以预料在华夏这个大变革的时期，这样的人物很快就会一飞冲天！
“美国香烟，在华夏可不常见啊！”
对于基奎特递过来的香烟王烨并没有拒绝，毕竟这里是常山高级陆军学校，他的所有随身物品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的，无需担心有毒之类的问题。
烟雾缭绕之间，基奎特看着王烨说道：
“我的朋友，你说的没错。”
“煤气罐正是我的国家目前迫切需要的，你开个价格吧！”
在基奎特的注视下，王烨强忍着骆驼混合烟草那股呛人的味道，面色坦然的说道：
“我做生意，诚信为本，对于朋友更是如此。”
“所以我出一个具有诚意的价格。”
“每个五百美元。”
听到王烨这么说，基奎特微微皱眉，然后摇了摇头说道：
“太贵了，我认为不值这个价。”
“毕竟从图纸上看，制作这么一个煤气罐，才需要多少钢材？”
“五百美元的价格太贵了！”
“二百美元，这是我能承受的最高价位！”
对于基奎特砍价的行为，王烨丝毫没有感觉意外，毕竟坦桑尼亚只是一个非洲国家，经济收入主要依靠各种矿产，并不算太过富有，和狗大户那种财大气粗的财主根本不能比。
“我的朋友，价格不是这么计算的啊！”
“钢铁的价格你清楚，但是我如果卖给你钢铁，你恐怕也不会要吧？”
“再说了，炮弹、火箭筒、无后坐力炮这些武器的价格，你比我更清楚，和这些武器的价格比起来，我想煤气罐可以堪称物美价廉。”
“毕竟上述这些武器，可比不上煤气罐的威力！”
基奎特当然王烨知道说的是事实，但是在谈判中，事实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他掐灭了烟头直接说道：
“我们是朋友，三百美元一个，我要一千个！”
“如果你还不同意的话，那我们的生意恐怕只能半途夭折了。”
“反正我还可以找其他的厂家，不是吗？”
事实上基奎特距离回国已经不足两个月，他现在每天都忙的要死，哪有时间去找什么其他的厂家，再说了如果主动联系其他的厂家，那势必会引起华夏官方的高度关注，到时候把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就会导致基奎特失去舆论先机，同样这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画面。
所以，这都是谈判的手段而已。
而王烨很明显识破了这一点，笑呵呵的掐灭了难抽的骆驼卷烟，掏出自己的红梅无过滤嘴香烟，递给基奎特一支并点燃，然后才慢慢悠悠的从文件包里取出一张纸，递过去的同时说道：
“我从不坑朋友，但是朋友也要照顾我的难处。”
“别的国家我不敢说，但是在华夏下，只有我们红星机械厂敢给你提供这种煤气罐。”
“而这也是我们价格较高的原因，我们承担了大量的风险。”
“附上这张纸，每个煤气罐四百美元，一口价！”
在王烨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基奎特狐疑结果那张纸定睛一看，这是一张“禁止说明书”，里面详细的描写了禁止把煤气罐改装成迫击炮的具体步骤，甚至包括多个炸药、推进药的制备方式。
“这张纸的价值，我的朋友你应该比我清楚。”
“毕竟上面使用的都是常见的材料。”
“在降低成本的同时，还能绕过一些监视和封锁......”
还不等王烨的话说完，就看到基奎特小心翼翼的把这张纸叠起来，放进自己桌子上的笔记本里面藏好，随后才点了点头说道：
“成交！”
“一千个，单价四百美元。”
“在琴岛港交割。”
“十天后，有一条从那里返回我们国家的运输船，我希望你们能赶得上。”
王烨眼中的激动一闪而过，他突出一口浓重的烟雾点头说道：
“没问题，但是必须预付一半的定金。”
“剩下的等货上了船，再支付！”
“这是我们的收款账户。”
基奎特从王烨手中接过了一张纸条，上面是鲁齐省云台市工业局的账户，毕竟现如今华夏外汇管理相当严格，别说是个人，就算是普通的国营厂，都没有接受和保有外汇的资格。
而这一点，也确保了交易的安全性，如果王烨没有按时交货、甚至是他就是个骗子，那么基奎特也可以走华夏官方途经，要回来这笔钱。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最后俩人草拟签订了一份合同，又重重的握了握手，就代表这笔交易达成了，寒暄了几句过后，王烨提着装有合同的手提包，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大步离开了基奎特的宿舍。
片刻之后。
站在常山高级陆军学校门口的王烨，感觉整个人都轻了三分，胯下生风畅爽无比，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了几声，引得路人纷纷扭头看来。
不管那些人看傻子一般的表情，王烨快步离开，他要找个旅行社，好好的睡一觉！
下午两点。
就在王烨躺在旅行社的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云台市财政局的局长刚上班，就在他刚走进办公室，才泡了杯茶准备喝口水的时候，突然电话铃声响了。
“什么？二十万美元的外汇到账了？”
“坦桑尼亚那边汇过来的？”
“给工业局的？”
听到电话那头外汇管理处处长亲自打过来的电话，财政局长懵了！
第23章 大胆的想法
电话已经挂断了，财政局长拿着话筒，却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儿来。
“二十万美元的外汇？工业局的？什么单位的创汇？”
只见他目光茫然的自言自语了几声，其实这也不能怪财政局长惊讶，实在是这两年云台市创汇的效果非常不好，导致他去省里开会都抬不起头，是被批评的那个！
在过去一整年，云台市创汇总额也没有超过一百万美元，而且其中绝大部分还是靠农牧渔产品一点一点抠出来的，比如苹果、比如咸鱼、比如野菜，但是这些东西，说白了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现在瞬间到账二十万美元，这谁敢信啊？
下一秒。
财政局长终于回过神儿来，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他挂了电话再次拿起来，决定给工业局那边报个喜，同时问问究竟是哪个厂子，这么厉害！
与此同时。
云台市，工业局。
同样是下午刚上班，李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愁眉苦脸的看着面前的一份文件，盯了半天也没有盯出一朵花儿来，时不时还要唉声叹气一声。
“关于集体所有制企业改革问题若干。”
文件正面红彤彤的印刷着标题，所谓的集体所有制企业，起源于过去几年，国家为了解决知青返乡和和年轻人工作问题，提出来的解决办法。
而实际的内容，说来也简单。
就是由国营单位下设一个大集体企业，之所以被称之为大集体，是因为这个企业的产权属于国营单位的每一个员工，而这个大集体企业，可以为国营单位正式员工的孩子还有返乡知青提供一份工作，起码可以解决吃饭问题，但是也就仅此而已。
究其原因，无外乎这些员工子弟和返乡知青并不具有各种专业技能，再加上没有资金投入，所以大集体企业的经营内容非常敷衍，比如在厂区内摆摊卖大碗茶。
反正无论如何，都是由国营单位输血供养，完全不考虑收支平衡的问题，甚至到了这几年，绝大部分大集体企业已经完全成了“空头单位”，没有任何实质生产行为，员工吃空饷广泛存在。
最后的结果，就是对国营单位无限的吸血，甚至导致国营单位入不敷出！
“哎......改是确实需要改，可怎么改呢？”
“如果直接裁撤，解决肯定最简单，但是这么多失业的人，恐怕会闹出大乱子啊！”
“关键是产权问题、收支问题不好明确。”
就在李主任唉声叹气的时候，突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一听，脸上的表情逐渐从皱眉变的错愕，最后成了满脸的惊喜！
“二十万美元？好好好！我知道了！”
“是我们下属单位的创汇。”
“明白！我明白！”
等电话挂了之后，李主任看着面前的文件，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纠结和头疼，只感觉整个人瞬间畅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肯定是王烨那小子！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接创汇任务的厂子本来就没有几个，绝大部分都是一万美元的，五万美元的只有两个，十万美元更是没有，再说了进度也对不上。”
“肯定是王烨！”
想到这里，李主任拿起桌子上的另外一部电话，决定找红星机械厂求证一下。
而就在李主任兴冲冲拨打电话的时候。
红星机械厂，二楼老厂长的办公室。
不大的办公室里，坐了起码有二十多个人，全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抽烟的更是不计其数，整个房间的能见度已经不足三米了。
“老厂长，你说小王厂长能行吗？真的能卖出去吗？那个外国人会买吗？”
终于在一片“吧嗒吧嗒”的抽烟声中，一个精壮的汉子迟疑问道，而坐在最上首的自然是独臂的赵老汉老厂长，他在鞋底板上磕了磕烟锅子，不咸不淡的说道：
“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连这么点定力都没有？慌什么？”
“小王厂长可是华清毕业的研究生。”
“本事你们也是见识过的，两位主任都没有话说，你们担心什么？”
听到老厂长这么说，房间里的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却从彼此眼中丝毫看不到任何信心，而说完话的老厂长，吧嗒吧嗒的抽的更凶了，很明显他自己心里也没有谱儿。
“叮铃铃！”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瞬间电话的声音仿佛一道电流通过了每个人的心头，在场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电话，老厂长看了看左右，然后伸手接起了电话，同时众人呼拉拉的就围了上来，侧耳倾听，一时间房间内落针可闻。
“哈哈哈！我是李刚！工业局李刚！”
“老厂长啊！王烨那边是不是已经成功了啊？我刚接到财政局的电话，二十万美元已经到账了！”
“这小子真是利索啊！我不得不说一句，你们红星机械厂，可是摊上宝贝了！”
“哈哈哈哈哈！”
那一刻，电话这头众人听到这个声音，瞬间脸上的颓势一扫而空，震耳欲聋撕心裂肺几欲疯魔的笑声和掌声骤然响起，几乎要冲破房顶！
而电话那头的李主任，听到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也是一头雾水，赶紧把听筒远离了耳朵，同时大吼着试图压过对面的声音，用力的咆哮问道：
“什么情况？老厂长？你那边干什么呢？鬼哭狼嚎的？”
其实红星机械厂众人听到李刚这么说，瞬间就默认为是王烨成功了，否则李刚怎么会打过来电话？
再说了，现如今创外汇对哪个单位都是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交易成功上级领导却不知道，出现外汇已经到账了却没有人承认的情况呢？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匆匆忙忙离开的王烨！
“李主任！李主任！”
“我们也不知道啊！王烨没有给我们打电话呢！”
老厂长扯着嗓子大声说道，瞬间电话那头的李刚整个人都无语了，气不打一处来的忍不住笑骂道：
“你们也不知道情况啊？”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情况，那这是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万一这钱是别的国营厂子的呢？万一是财政局那边通知错了呢？还是等王烨的电话吧！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可别高兴的太早啊！哈哈哈！”
电话挂断了，李刚舒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虽然消息还不确定，但是他觉得八九不离十！
“这小子，也不知道打个电话。”
“但是不得不承认，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啊，华清的研究生，真就这么厉害？”
“如果......”
李刚啧啧有声的感慨了几句，低头看到桌面上的文件，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24章 厂办大集体
下午四点钟，王烨在旅馆的床上悠悠醒来。
躺在床上闻着淡淡的烟味，看着贴着枯黄报纸的房顶，感觉整个人难以形容的放松，毕竟重生后的这段时间，从最初的茫然和震撼，到随后的兴奋和喜悦，消耗了王烨大量的精神。
更不用说后来，确定未来目标、为红星机械厂制定发展计划、向五机部提出申请、说服所有阻碍的人、看着煤气罐生产出来、直到上午的那一刻，签订合同！
一步一步的走来，王烨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直到今天。
“居然已经下午四点了？不行，我得起来。”
“给厂子和李主任报个消息。”
挣扎了许久，王烨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随后洗了把脸离开了旅馆。
现如今这个时代，别说是大哥大了，就算是BB机也还没有进入国内，在正常的历史，到了明年BB机才会进入国内，不过因为价格高昂、运营商少、基站不足等原因，直到八十年代后期才逐步火热起来。
所以现如今王烨想要打电话，只能去邮电局。
当然了，相对于打电话，还有更经济的通讯方式，那就是拍电报，现如今还是按字数收钱的，正文每个字是七分钱，地址每个字是五分钟，但时效性太差。
赶在邮电局下班之前，王烨匆匆来到了柜台，因为现如今打电话价格昂贵，导致打的人很少，所以并不需要排队，王烨对柜台后面的姑娘说道：
“打个长途电话。”
同时排出一张‘大团结’，也就是十元大钞，这个时代面值最大的钱。
随后王烨拿起电话，对里面转接台的接线员说道：
“我是鲁齐省红星机械厂的厂长王烨。”
“给我转鲁齐省云台市工业局工业发展办公室，找李主任。”
听到王烨这么说，柜台后的那姑娘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的表情，毕竟在她看来这个年轻人顶多二十出头，怎么还能是厂长呢？
与此同时。
随着王烨的描述完毕，接线员经过几次转接之后，终于连接到了李主任的办公室，听到李主任熟悉的声音说道‘喂？哪位？’，王烨笑盈盈的说道：
“李主任，是我，王烨。”
“合同已经签完了，二十万美元的定金你那边收到了吗？”
此话一出，原本只是惊讶的那姑娘扭头看向王烨，整个人彻底傻了眼，毕竟在这个时代，别说是二十万美元，就算是二十万人民币，也是天文数字！
甚至她怀疑，这个年轻人在吹牛！但是谁会冒着每分钟一元二角钱的高额电话费吹牛啊！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的李主任听到王烨的声音，心彻底放到了肚子里，忍不住笑道：
“哈哈哈！收到了！收到了！你小子也不知道早点打个电话。”
“搞的我半下午都不安心，还以为钱打错了呢！”
听到李主任这么说，王烨随口解释，又再次补充说道：
“昨天没睡好，上午签完合同就睡了一觉。”
“这二十万是定金，剩下的还有二十万，需要货上了他们的船才能支付。”
“我先挂了啊！剩下的回去再说！”
等王烨挂断电话之后，柜台后那姑娘已经彻底懵了，随后王烨又拨通了红星机械厂的电话，汇报了这个消息。
当依然在老厂长办公室里抽烟、眼瞅着都快变成腊肉的众人，从王烨这里得到确定的消息之后，整个房间再次炸了锅！
“哈哈哈，我就说！肯定是咱们小厂长！”
“这可是四十万美金，按照补贴汇率足足有五百二十万啊！啧啧啧！”
“我这个财务科长，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堆起来恐怕都有一座小山了吧？”
“不愧是大学生！这也太厉害了，我老宋这次是彻底服气了。”
“嘿嘿，由不得你不服啊，咱们穷了多少年了？人家来了两天，直接创汇二十万美元，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啊！”
“大学生？这得是华清的大学生，还得是研究生，一般的大学生你看他行不行？”
“走了！今天必须喝点！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哈哈哈！”
“喝个头啊！赶紧回去吃饭，吃完饭加班，没听小厂长说十天后就要交货吗？”
等这群人离开之后，关于王烨创汇四十万美元成功的事情，已经在厂区内快速传播开来，随后整个厂子都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甚至可以说，对于无数红星机械厂的工人和家属而言，今天绝对比过年还要开心。
毕竟过年如果没有钱，那就是年关难过。
但是今天则不同，厂子收入了五百多万，过去欠下的工资都能补足、未来工资都能足额发放，甚至可以发好几年，大家怎么可能不开心？
“我看啊！咱们机械厂这次可是走了大运，碰上了这么一位厂长！”
“可不是嘛，看看那以前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啊？现在小厂长刚报到几天，就直接搞了这么多钱？”
“是得感谢小厂长！说起来如果不是他放弃了部委工作的大好前途，来到了咱们机械厂，我估摸咱们今年下半年，就等着喝西北风儿吧！”
“对对对，现在只要一想咱们小厂长，我就感觉心里踏实的厉害，再也不用担心工资了！”
“哈哈哈，这就是主心骨！咱们有了小厂长，以后也能过几天好日子了！”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咱们可得把小厂长好好的留住啊！”
“嘶！可不是么？如果小厂长走了......听说小厂长今年才刚毕业，应该没有结婚吧？不如给他介绍一个？成了咱们机械厂的女婿，可就是一家人了！”
“对对对！是这么个道理，咱们去找柳主任商量商量！”
傍晚的厂区内，随处可见端着饭碗喜笑颜开的工人和家属们，妇女们围在一起拉着家常，说着说着似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众人直接端着碗就去了妇联主任家！
第二天，王烨踏上了归途。
又是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下午才再次回到了机械厂的门口，而这一次的归来，和第一次截然不同，几乎所有工人和家属都堵在了门口，给予了王烨最热烈的欢迎！
“小厂长！小厂长！小厂长！”
“王烨！王烨！王烨！”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音回荡在空中，最后窜入云霄，而王烨看到李主任居然也在，笑着调侃说道：
“您怎么也来了？难道是专门给我来庆功的？”
“不敢当啊！”
李主任嘿嘿笑着拍了拍王烨的肩膀说道：
“你想多了！找你有事儿，走！”
随后众人再次回到了办公小楼二楼的会议室里，在那姑娘倒茶水的功夫，李主任直接说道：
“王烨，省里要进行厂办大集体企业的改革。”
“你们红星机械厂现在归地方了，那自然要和我们步调一致。”
“所以你们的大集体，你准备怎么改革？”
听到李主任这么说，坐在那里的机械厂六巨头顿时脸色难看，毕竟整个机械厂，干部加上工人，正式员工其实只有一千二百余人，剩下还有至少一千人，在厂办大集体下面挂着呢！
第25章 胆大包天
听到李主任这么说，端着茶杯的王烨愣了一秒，然后忍不住直接“噗哧”的一声笑出了声，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瞌睡，李主任就送上了枕头？
“怎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还是王烨你对厂办大集体改革有什么想法？”
“觉得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
看到王烨居然笑了，李主任突然感觉心里的那块石头落地了！
其实昨天的时候，李主任就一直在纠结厂办大集体改革的问题，而就在他久久没有思路的时候，接到了王烨创汇成功的消息，突然有了一个灵感！
既然自己没有想法，而王烨这个小子很明显思路新奇，何不问问他的想法？
毕竟对于一个领导而言，知人善任本就是最重要的一个能力，而王烨又算是自己的手下，用这个问题来考验考验他，也是正当合理的事情。
事实上，虽然省里确实要求厂办大集体改革，但是红星机械厂还在进行军转民，所以并不在第一轮改革的名单里面，反而是涞阳县的钢铁厂首当其冲。
“李主任，我们还在军转民改革呢！”
“您这马上又给安排了厂办大集体的改革，这不是雪上加霜强人所难吗？”
“要不您先找别的企业，让我们缓缓？”
王烨强忍着笑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同时没有正面回答李主任的问题，反而是笑盈盈的如此反问。
听到王烨这么说，李主任没好气的放下茶杯说道；
“刚创汇四十万美元，按照奖励这可是足足五百二十万！你敢说你们雪上加霜？哪来的雪？哪来的霜？我只看到你们富的流油！”
“行了，咱们也别卖关子了，你有什么要求？说吧！”
从政多年的李主任怎么听不出来，王烨这是在向自己“哭穷化缘”。
这也是下级单位常见的情况，虽然红星机械厂确实创汇成功了，但是本质上这是王烨的功劳，和工业局没什么直接关系，再者他们创下这么多外汇，开开口子也是应该的，而且自己确实算是“有求于”王烨，被拿捏一下也是理所应当，所以李主任没有含蓄，直接开门见山。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虽然我们的煤气罐不是计划内的生产任务，但是也是为国创汇，所以您给批点计划内的钢铁，可以吧？”
“我们也不多要，两千吨就行。”
王烨果然没有客气，竖起两根指头如此说道，而李主任直接被气笑了，笑骂道：
“两千吨？你以为这是冬天的萝卜大白菜？”
“再者说了，你们拢共生产一千个煤气罐子，能用得了两千吨钢铁？”
“公家的东西要起来没够是吧？”
对于李主任恶劣的态度和指责，王烨嘿嘿一笑并不在意，掏出一支卷烟递过去的同时说道：
“您这话说的，现在是两千个煤气罐，谁知道未来会不会变成两万个？”
“再说了，您也说了这是公家的东西不是？”
“如果给了我们，起码还能给国家创外汇，给别人能干什么？就说涞阳钢铁厂，难道让他们都拿去融了造锄头吗？这价值天差地别啊！”
“您说对不对？”
虽然王烨听起来像是在狡辩，但是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再说了红星机械厂也不敢把这些钢铁拿到黑市上倒卖，最后肯定也不会浪费掉，所以李主任敲了敲桌子说道：
“最多五百吨，要就要，不要就算了，没得谈！”
听到这个数字，王烨眼前一亮，实际上他心里的目标也就一两百吨，没想到李主任居然这么大方，瞬间他赶紧点了点头说道：
“行行行！五百吨就五百吨。”
“您赶紧给写个条子，签字盖章！”
“要钢卷，不要钢锭啊！不然还得找钢铁厂加工，到时候肯定得脱成皮。”
“您都给写下来，要不他们什么废铁都给里面塞。”
说话的同时，王烨殷勤的拿过来纸笔伺候，似乎生怕李主任后悔了一般，看到这一幕，李主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边写条子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真的是，我还能后悔不成？有就不错了，要求还这么多，还得现场立字据？”
“在咱们云台市，你们也是独一家了！”
片刻后，一张价值五百吨钢铁的条子写好了，在机械厂六巨头胆战心惊的目光中，李主任看起来怒气冲冲的把条子拍到王烨怀里然后说道：
“可以说了吧？你准备怎么改革？”
只见王烨不紧不慢的看了看条子，确定没有问题后递给了老厂长，示意老厂长小心保管，然后才看着老厂长问道：
“老前辈，目前咱们厂的大集体，有多少人？”
面对这个问题，在场的机械厂六巨头脸色变的越发难看了，老厂长迟疑说道：
“加起来，应该得有一千多，具体的......”
“应该是一千三百七十八个人。”
说道这里，他赶紧摆了摆只剩下一条的右臂说道：
“李主任，小厂长，我们也不想这样，但是，但是真的没办法！”
“编制总共就那么多，但是厂子一代一代的人却越来越多，国家好像把我们忘了一样，编制没有增加，老的不退，孩子们都歇着也不是个办法，我们才不得不这么干的......”
听到这里，王烨忍不住暗自喟叹。
在现如今这个时代，像王烨这样的大学生、或者中专生、师范生，毕业后是国家分配工作，而那些没有好好读书的年轻人，工作就得自己想办法。
村里的还好说，起码可以种地，国家会给分配宅基地和口粮田。
但是城里的就难了，现如今国家刚开放，个体户才刚刚出现，绝大部分人都是国企职工，找工作真是千难万难。
甚至有些家长，因为孩子要结婚了还没有工作，甚至因为是临时工不够体面，只能年纪轻轻四十来岁就提前退休，让孩子继承了自己的工作，这叫顶班。
如此情况下，大集体企业才不得不越坐越大，全都是时代的眼泪！
“老前辈，我明白。”
李主任叹了口气，最后看向王烨说道：
“就别卖关子了，说说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夹着烟吞云吐雾的王烨轻咳一声说道：
“很简单，您只要批准把机械厂的大集体企业，承包给我就可以了！”
“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第26章 自有妙计
刚才王烨之所以暗自感慨自己刚瞌睡李主任就送枕头，是因为在王烨的计划中，承包红星机械厂下属的厂办大集体企业就是必然的一步。
而原因说来也很简单。
王烨相信国家，但是国家实际上是一个宽泛的概念，她是一个由土地、人民、文化、和政府共同杂糅融合而形成的存在，所以在这个浩浩荡荡不可阻挡的时代，王烨可以相信国家。
但是，却不得不防某些想要摘桃子的人。
用最简单的说法来说就是，如果王烨在红星机械厂三两年，把红星机械厂搞的风生水起了，突然一纸调令送到了自己办公桌上怎么办？
那时的红星机械厂，已经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禁脔，如果白白拱手让人，王烨不甘。
正是因为如此。
哪怕王烨有一定的信心和把握，能牢牢的把握住红星机械厂，通过各方的制约和协调，杜绝那些想要平白无故摘桃子的人，但是依然无法杜绝万一。
所以为了防止自己被扫地出门的尴尬情况出现，王烨在决定要来红星机械厂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必须拿下红星机械厂下属的大集体企业！
现在是82年，经过多年的大集体企业吸血，随着改革开放和发展经济的需求，国家再也无法容忍大集体企业如同吸血鬼一般的存在，要下狠手改革了。
毕竟现如今，连作为“枪杆子”一般的军工厂都能改革，更不用说这些大集体！
纵然全都是时代的眼泪，但是如果要想奔跑起来，不卸下累赘是不行的，而在三年之后，也就是85年，国家进一步开启了无数国营单位的股份和承包制改革。
轰轰烈烈的下岗大潮，拉开了序幕！
所以王烨要做的非常简单，那就是在大集体改革的过程中，先把大集体拿到手里，同时现如今国家已经开始推动专利法的立案，伴随着专利法的颁布，未来红星机械厂所有的民用产品和专利，全都挂在大集体旗下，然后逐步把机械厂和大集体分开。
等到三年之后，伴随着国营企业改制的开始，王烨会尽力尝试拿下机械厂的股份和承包权，当然了，因为机械厂可能涉及到一些军火和武器相关的内容，这个成功率很低。
如果成功，王烨只能说自己这根小棍子，真正的撬动了时代，在这个摸着石头过河的时代，造成了一点小小的改变。
如果没有成功，那也没什么，维持现状即可。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摘桃子，那么王烨也可以保留下自己的大集体，只留下一个半空壳子的红星机械厂。
然而，此时此刻。
当听到王烨这么说，坐在旁边的老厂长脸色一变，用独臂拉住王烨说道：
“王烨，可不敢胡说！”
很明显，岁数大经历多的老厂长发现了问题，厂办大集体正如其名，产权是属于集体的，那怎么能承包给个人呢？这叫什么？这叫侵吞集体财产！
在前些年，这种行为百分百坐监狱，甚至如果问题严重，可是要吃枪子的！
“李主任，你别听王烨的。”
“他岁数小不懂事，您就当他没说！”
老厂长满脸担忧的看着李主任解释说道，而李主任在王烨话音刚落，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惊讶的表情，随后似乎就陷入了思考之中。
说实话，李刚预想过很多可能，关于王烨的大集体改革思路。
比如要压缩大集体开支、拓展大集体生产业务、内部工人要能者多劳、甚至是直接精简掉大集体内部那些吃空饷的人员，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王烨居然想承包大集体企业！
“你小子，总是能给我搞点新花样！”
“如果是几年前，你这些话只要说出口，可就是大罪过了！”
“来来来，给我一个理由。”
片刻后，李主任笑了笑抬头看着王烨如此说道，而在场的机械厂六巨头才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又紧张的盯着王烨，生怕王烨又说错什么话。
在众人的注视下，王烨掐灭了烟蒂然后摇头失笑说道：
“要是前几年，我直接就说我没有想法，请领导您正确指导我们进行改革。”
然后王烨才正色起来，认真的说道：
“至于您要的理由，我不止有一个，我可以给您三个！”
“第一个理由，从事实出发。”
“现如今机械厂的大集体，反正是入不敷出的状态，全靠机械厂输血才能存在，既然已经是这么一个烂摊子了，那承包给我又如何？”
“赌一赌，万一成功了呢？就算不成功，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
“第二个理由，从政策出发。”
“虽然大集体是属于集体的，但是国家的改革文件里面，我想也没有明确要求不允许私人承包吧？而且据我所知，在燕京、在沪市，已经有国营单位开始股份制承包改革了！”
“第三个理由，从根本出发。”
“咱们既然是改革，那就不能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否则还叫什么改革？您说对不对？”
说到这里，王烨停顿了一下，拿起茶杯润了润口笑道：
“当然了，如果您要说不对，那就当我没说。”
“反正您也没有证据证明我说过什么，大家伙儿说对不对啊？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当听到王烨这么说，在场的机械厂六巨头纷纷快速摇头，看到这一幕，李主任直接忍不住笑骂道：
“你小子！这才三两天就把机械厂的心给全收了？”
“好，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不过私人承包大集体企业这件事，也确实没有先例，我得回去开开会，过几天才能给你答复。”
说到这里，李主任停顿了一下，再次好奇问道：
“我是说假如，假如组织允许你承包大集体，你准备怎么干？”
“要知道这可是上千人的大企业，自负盈亏可不容易，难道你小子还有什么其他剑走偏锋的招数？”
对于李主任这个问题，只见王烨呲着大白牙笑道：
“假如的事情，只能等假如了再说。”
“到时候山人自有妙计！”
听到王烨这么说，李主任无奈的笑了笑，毕竟嘴在王烨身上，他不说谁有办法？
而看完整个过程的机械厂六巨头则是面面相觑，虽然过去他们没有和李主任打过太多交道，但是都是搞工业的，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传闻。
都说李主任是铁面包公，对下属厂子丝毫不留情面，要求格外严格。
但是现如今，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第27章 外汇的妙用
等王烨说完，会议室里沉默了片刻，然后李主任敲了敲桌子说道：
“行，你不说就不说，那就等我们开完会再说。”
“今天是二十一号，最快两天，最慢一周，我肯定给你一个答复。”
听到李主任这么说，王烨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然后笑着对李主任调侃说道：
“那我就等您好消息了。”
“您可得发挥诸葛孔明舌战群儒的本事啊！如果搞成了，说不定过了年，您就直接头版头条登报了，咱们鲁齐省云台市就是全国第一个搞大集体承包制改革的地区！”
“而您就是这个伟大改革的推动者。”
“说不定再过十来年，还能上孩子们的历史课本呢！”
伴随着王烨说话的声音，旁边机械厂六巨头的眼睛已经瞪的像驴蛋一样，实在是在他们看来，王烨这扯的简直也太离谱了！
而李主任却莫名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开始咚咚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在华夏，从古自今为官为宦，不就讲究个名垂青史吗？
虽然王烨的话听起来确实是非常的离谱，但是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远在徽州省的小岗村，不就因为大包干分田到户，在今年成了全国报纸纷纷报道的改革和学习榜样？
既然他们改革农业可以，为什么自己改革大集体不可以？
当这个念头出现，李主任在心中就再也无法将其抹去，但是他脸上还是露出一抹冷笑，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悸动，看着王烨撇了撇嘴说道：
“你小子，可别扯犊子了！”
“只要别把我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我就心满意足了！”
随后李主任快速的转移话题继续说道：
“对了，这次我来。”
“除了大集体改革的事情，就是外汇了。”
“那四十万美元，给你们按照市场汇率进行补贴，以十三兑一的比例换成人民币，没有问题吧？”
“如果没有问题就在文件上签个字，很快钱就到你们厂的账户了。”
看到李主任脸色的变化，王烨就知道自己说的话已经起到了作用，如果说刚才是晓之以理，那么现在就是诱之以利，既然李主任是个有抱负清廉的少壮派，那他肯定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而李主任作为改革办公室主任，他的态度其实作用非常大，所以只要他同意，那么成功率就已经超过了一半。
想到这里，王烨弹了弹烟灰，同时脸色一正，断然拒绝说道：
“李主任，这可不行！”
“我们接的是十万美元的创汇任务，而实际上我们创汇四十万美元。”
“所以按理说，剩下的那三十万美元的外汇。”
“应该是我们厂的外汇储备！”
此话一出，瞬间李主任直接懵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王烨居然会这么说！
“我说你小子！不要太过分啊！”
“你们要这么多外汇干什么？再说了，你听说哪个国营厂还有自己的外汇储备？这不是乱弹琴？”
“刚才五百吨钢铁我都利利索索批给你们了，现在还要狮子大张嘴？”
下一秒，气急败坏的李主任直接拍了桌子，看到再次暴怒的李主任，旁边机械厂六巨头面面相觑，独臂的老厂长刚准备说点什么，嘴唇嗫喏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果然，在他的注视下，王烨笑嘻嘻的再次给李主任倒茶递烟说道：
“您听我说完嘛！刚才只是我的想法。”
“但是我们也得体谅国家，确实比较需要外汇这一点。”
“所以全部兑换成人民币也不是不行，但是您得小小的帮我们一个忙。”
李主任的生气当然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面对王烨如此离谱的要求，他必须摆出自己的态度，而听到王烨这么说，丝毫没有出乎意料的李主任冷笑说道：
“你刚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放什么屁！”
“说吧！不违反原则的，我能帮就一定会帮的，如果不能帮，你小子也别想用那三十万外汇要挟我。”
王烨赶紧摆了摆手说道：
“绝对不违反。”
“其实我们机械厂的整体设备情况您也看到了，老旧就算了，而且偏军工。”
“像煤气罐这样的生意，虽然利润比较高，但是很难长久，终究我们还是得找个正经的营生。”
“思来想去，我琢磨着引进一条发动机生产线。”
“最好是柴油机的，大功率的那种，拖拉机上面用的类型。”
此话一出，李主任微微皱眉反问说道：
“你们想搞拖拉机？这可是大玩意儿，不容易！”
“而且满打满算你们一共才五百二十万，就算是你们厂一分不花，接下来都喝西北风，也不够引进一条拖拉机生产线啊！”
对此王烨早有准备，笑着解释说道：
“所以我也没想着搞一条新的，来一条旧的就行，只要能生产的就可以。”
“而且现在开放了，我在燕京的时候，听说不少国内的大型发动机拖拉机厂都在进行设备更新换代，想引进国外先进生产线，但是因为外汇不足而久久不能成行。”
“既然如此，我们这里有多余的外汇，他们也要搞新生产线。”
“那我们能不能用这笔外汇，换他们一条旧生产线呢？”
王烨说完，李主任目光微微闪动，关于王烨提到的这件事，李主任也是多有耳闻。
随着开放的推进，接触到国外消息之后，不少厂子都希望可以革新设备，而在国内技术不行的情况下，他们当然想要进口，而进口就需要外汇，但是现在因为外汇紧缺，不少厂子都在排队。
换句话说，王烨这个方案还真的有可能成功，因为能有资格引进国外生产线的厂子，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厂子，如果私下能联系到一部分外汇，他们的上级自然乐意推动引进工作。
而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三十万美元听起来不少，但是相对于一条发动机生产线，哪怕是国产二手的，也差远了！
“我给你打听打听吧！”
“理论上可行，但是你们这三十万有点少，我看悬！”
有了李主任这句话，王烨就已经满意了，点了点头说道：
“行，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不够的，我们可以打欠条、贷款嘛！”
话音刚落，刚端起茶杯喝水的李主任，直接呛了！
第28章 履带拖拉机
片刻之后，办公小楼前的广场上，王烨和机械厂六巨头目送李主任离开。
“王烨，咱们真的要搞拖拉机？”
等到军绿色的212吉普车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旁边的老厂长赵老汉扭头看向王烨问道，王烨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
“老前辈，您觉得搞拖拉机是个好生意吗？”
对于这个问题，老厂长笑着快速点头说道：
“那当然了，现在分了土地，农民种地的积极性很高，未来对于农机的需求肯定会越来越高，而拖拉机就是最重要的农机！”
“而且搞拖拉机，也能配得上咱们机械厂的名号。”
“过去咱们虽然是军工厂，但是主要是生产些长短枪支、火炮只能生产小口径的山炮、迫击炮之类的，哪有拖拉机这样的大玩意儿看起来提劲儿啊！”
“只不过......”
说道这里，老厂长迟疑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褪去，略显担忧的说道：
“李主任说的也没错，拖拉机是大机器。”
“恐怕想要搞起来也不容易呢！”
对于老厂长的担忧，王烨呵呵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您说的没错，现在农民种地的积极性很高，而且咱们华夏是一个人口大国，想要喂饱全国上下十来亿的人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农机，未来必然会蓬勃发展，而拖拉机更是首当其冲。”
“但在短时间内，农民还是比较贫困的，他们恐怕是购买不起昂贵的拖拉机，主要以牲畜耕种为主，只有那些大型的国营农场才有能力购买，导致这个市场不够大。”
“没有一个大市场，就会导致我们销售出现困难。”
说道这里，王烨扭头看向旁边的老厂长和另外机械厂五巨头问道：
“不过，拖拉机我们是一定要搞的。”
“但是我们不能局限于寻常认知中的拖拉机，这样是不行的，我们得开拓眼界！”
“甚至要生产专供出口的那种拖拉机，继续为国家创外汇！”
听到王烨这么说，已经尝到创外汇甜头的机械厂六巨头也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而那位妇女主任则迟疑问道：
“小厂长啊！专供出口的拖拉机，是什么样子的？”
“咱们也没有见过啊？”
在众人的注视下，王烨一边比划一边解释说道：
“这不是一个固定的形式，还需要大家集思广益进行完善，不过我可以举个例子。”
“首先，我认为出口的拖拉机应该用上履带，毕竟外国的土地也许不是那么平坦，轮式拖拉机可能难以行走，使用五对或者六对负重轮。”
“整体质量也要重一点，比如二十吨、三十吨，这样显得我们用料比较厚道。”
“当然了，我们的产品必须结实耐用，所以在前部、车底、两侧、尾部都要拥有比较厚的钢板，角度需要稍微倾斜。”
“而在顶部，可以预留一个圆形的旋转法兰，根据作业要求，可以加装钩机、吊机、卷扬机等设备。”
“乘员就在车内驾驶，前方预留观察窗.......”
原本机械厂六巨头听得很有耐心，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频频点头，但是很快他们表情开始古怪了起来，因为根据王烨的描绘，脑海中出现的根本就不是拖拉机，而是另外一种熟悉的机械！
“王烨啊！你说的真的是拖拉机吗？”
“老汉我听起来，怎么像是坦克啊？”
多少熟悉了王烨作风的老厂长，忍不住迟疑说道，而王烨耸了耸肩膀说道：
“您想多了，这就是拖拉机，只不过是履带拖拉机。”
“外国人就喜欢这玩意儿！”
“走吧，咱们回去开个会，先商量商量钱的问题。”
“至于拖拉机，得等李主任的消息，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王烨话音刚落，在场机械厂六巨头的表情就已经激动了起来，因为王烨说话的口气，和他说煤气罐的时候一模一样！
对于机械厂众人而言，虽然他们已经接受了军转民，但是这是一个迫于国家决定而不得不接受的现实，但是他们心底，依然有作为军工人的骄傲！
现如今，王烨话里话外要搞履带拖拉机，众人怎么可能不激动？
毕竟在军工厂时代，红星机械厂也没有搞过这种大玩意儿啊！
“好！好！履带拖拉机咱们再说。”
“先说钱的事儿！哈哈哈！”
老厂长很开心，其他人也很开心。
事实正如六巨头猜测的那样，王烨就是要搞坦克，但是在目前现有的条件下，只能是“土坦克”，但是对于目前的国际市场而言，也足够了！
毕竟两年前沙漠的两伊就打了起来，而且还要继续打六年。
只不过现如今，两伊的战争才打了两年，美国和苏联还在吃着甜头，不断的出售着军火，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情况不对，这两个国家不能继续打了！
如此情况下，他们开始降低甚至是完全不再给两个国家出口军火，而这两个国家，不得不开始寻找新的军火商，然后不约而同的找到了华夏。
在一年后，未来孕育了华夏最重要的五代机威龙的蓉飞，不得不搞洗衣机维持生机，而掌管着华夏最重要的核武器原材料浓缩铀生产的岚州504厂，都开始用离心机生产冰棍了！
像如此重要的军工单位尚且如此，红星机械厂这样的三线厂，更是沦为了时代的尘埃。
而如果不是因为华夏在两伊的战争中出口了大量的军火，主要是坦克和战机，华夏的军工科研系统，或许将会真正的遭受致命打击。
八年时间，一百三十多亿美元，挽救了华夏军工！
甚至在打的最热烈的阶段，两伊双方的代表，就同时住在在华夏第二大坦克生产基地洛市一拖厂门口的招待所内，准备第二天的谈判！
那时候的坦克，不够卖！根本不够卖！
所以王烨才会计划搞“土坦克”，因为只要是装甲车，就根本不愁销路，再说了虽然自己暂时搞不定坦克炮，但是弄点别的武器，搞出战斗力一点不成问题！
在回会议室的路上，老厂长迟疑说道：
“王烨啊！我琢磨着。”
“咱们去不远处的郭帽山空军场站，慰问一下驻军呗？”
第29章 开始花钱
听到老厂长这么说，王烨突然眼前一亮。
郭帽山这个地名王烨听过，在四十多年后，这里的规模早已不是空军场站，而变成了一个师级的空军单位，作为华夏东部遏制海上敌情的桥头堡，装备的正是八翼天使歼-20！
“郭帽山？空军场站？”
心中有所意动的王烨，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而走在旁边的老厂长解释说道：
“对，就是郭帽山的空军雷达场站。”
“顺着咱们这道沟，继续往里走大概二十多公里就到了，其实并不太远。”
“是咱们鲁齐省的战备机场之一，主要设备是一架大型对空雷达，还有两条可以起降战斗机的跑道，以及油料库弹药库之类的。”
“因为早些年他们的补给运输，需要从咱们这条路经过，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只不过这些年，他们从另外一边修了路，我们厂子情况也不太好，逐渐也就不怎么联系了。”
“这次咱们不是多少手里有点钱了吗？他们在山上也挺艰苦，而且最近训练任务似乎很重，好像是测试新战斗机，经常有飞机从我们头顶飞过。”
“所以我琢磨着，去看望看望！”
在现如今这个时代，军地关系还是比较紧密的，讲究的是军民鱼水情军地一家亲，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地方的政府和国营厂之类的单位，都会带上米面粮油大猪肉之类的物资，去附近驻扎的部队慰问。
但是再过几年，为了防止某些意外出现，这种慰问行为就被禁止了，那时候如果想要慰问一下部队的战士们，就只能等他们军演或者拉练，甚至是救灾之后，给车斗子里面扔东西了。
“好啊！当然好了，还是您老想的周到。”
“既然咱们算是小发了一笔财，怎么能忘了曾经的老兄弟单位呢？”
“那咱们后天去？明天下午我带几个小伙子，先去县城采购些物资，后天一大早就出发，您看可以吗？”
王烨生怕老厂长觉得自己抠门不愿意，所以他赶紧如此说道，同时王烨自己对于这个锅帽山空军场站也非常期待，毕竟四十多年后的锅帽山空军基地自己去过，而现如今的郭帽山空军场站又是个什么样子呢，让王烨非常的好奇，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听到王烨这么说，老厂长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
“要我说，咱们就明天去！”
“李主任说了，最快两天就会有消息，如果咱们后天去，这不是就撞车了吗？”
“我看还是明天去吧，我找几个小伙子，这就让他们去县城卖东西。”
“王烨你看行吗？”
顿时王烨忍不住笑了，很明显老厂长对于柴油机是心心念念，生怕错过了，比自己这个等着承包大集体的人还要心急一些！
“行，当然可以！”
最后王烨点了点头说道。
片刻后，众人回到了二楼会议室，老厂长对端茶倒水的那姑娘吩咐了几句，那姑娘就匆匆离开传达命令去了，找年轻人去采购物资。
然后众人坐下，等烟都点起来之后，王烨坐在最上首吞云吐雾的扫视了一圈说道：
“这一次，咱们收入五百二十万人民币。”
“成本则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使用的都是厂子里之前计划内的钢铁和物资，再说了马上就要有五百吨计划内钢铁进账，抹平消耗还能有不少富裕。”
“不过这五百二十万，其中三百九十万暂定为外汇的形式，可能用来采购生产线。”
“而我们能自由支配的，也就是一百三十万。”
说道这里，王烨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
“关于这笔钱，我是这么考虑的。”
“第一，把过去两年时间欠发的工资都给大家补上，孙主任你算算这笔钱大概有多少。”
“至于年份更久的，就只能等咱们下次再有了收入再说了。”
“第二，既然我说过，我一定会带着咱们红星机械厂脱贫致富的，那这一次咱们创汇成功，就得让大家切身体会到这一点。”
“所以我决定，全厂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发二十元营养补贴！”
“第三，最近煤气罐生产过程中，加班的所有人，按照加班时长发放加班费。”
“至于具体的计算方式，就按照每天八小时工作制，每月工资的多少，平均算出来每个小时的工资是多少，加班就按照这个的两倍来发。”
“比如我，每个月的工资是64元，按照每月工作26天、每天八小时计算，合每小时三角七厘。”
“那我假如晚上加班一个小时，就是六角一分四厘，最后月底汇总一起发出。”
“第四，年终奖金......”
伴随着王烨说话的声音，在场的机械厂六巨头们表情很明显越来越惊讶了起来，最后老厂长直接忍不住了，敲了敲桌子打断了王烨的话说道：
“王烨啊！虽然咱们是有了一笔收入，但是这么花钱，是不是太浪费了？”
“过去的欠下的那些工资，也不是因为你欠下的，再说既然过都过去了，只要下个月和未来能把工资发全，大家就很满意了！”
“还有那个什么营养费，每个人二十元？加起来得十来万呢！哪有这么发钱的？”
“至于加班就更不用说了，反正歇着也是歇着，加加班赶赶工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交货时间有限制？还用发什么加班费啊？我活这么大都没有听过，更不用说还是两倍？过去想加班都加不上啊！”
“不行！这样不行的！不能这么霍霍！”
老厂长在那里苦口婆心的说着，旁边的机械厂五巨头纷纷点头表示附和，看向王烨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败家子一般的痛心疾首，甚至让王烨都产生了错觉，难道自己错了？
最后，老厂长在烟灰缸邦邦的敲了敲烟锅子劝说道：
“王烨啊！虽然这一百三十万，说是自由支配。”
“但是咱们不得给后续生产预留点资金？再说了还有咱们的发动机生产线，三十万美元肯定不够，要我说这这笔钱就不能动，大家再坚持坚持。”
“只要咱们拿下生产线，未来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老厂长话音刚落，机械厂五巨头纷纷点头，看到这一幕王烨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30章 “收买全厂”
会议室里，在机械厂六巨头看败家子的目光下，王烨无奈的挠了挠头。
其实王烨之所以想要把员工待遇提到这么高是有原因的，难道王烨不知道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什么加班费的说法吗？
简单来说就是，王烨想要“收买”全厂员工！
一方面。
用超远时代具有优越感的工资，让所有人保持对机械厂的忠诚，做到尽可能严格的保密，毕竟现在的机械厂已经不是军工厂了，没法用保密条令来要求所有人。
二方面。
培养这些人对于机械厂的归心感、荣誉感和自豪感，这可以极大的方便未来王烨要进行的诸多计划，让自己指挥整个厂子，达到如臂指使说一不二的效果。
三方面。
很快，国家就会进入造导弹不如卖茶叶蛋的时代了，而机械厂还是国营厂，理论上来说国家需要每年为机械厂分配工作人员，有大学生有中专生。
而王烨要做的，就是打造一个标杆企业，把那些军工科研好苗子、甚至是下岗的军工科研人员吸引过来！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
王烨只能扫视了一圈机械厂六巨头，然后问道：
“老前辈，您刚才觉得我的方案太过浪费，那您是什么想法呢？”
面对王烨这个问题，老厂长不假思索的说道：
“我认为，只要以后工资全额发放就行了。”
“别的什么营养费、加班费都可以不用，至于你说的年终奖金.......”
说道这里，老厂长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过去咱们厂子业绩好的时候，年头时节虽然不直接发奖金，但是也发些米面粮油、白菜猪肉、暖壶茶缸、毛巾衣服之类的。”
“只是最近几年情况不好，自然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这个年终奖，我认为可以适度发点，毕竟现在开放了嘛！也能提高大家的工作积极性。”
最后，老厂长端着烟锅子抽了一口说道：
“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引进咱们的发动机生产线，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
“就算是咱们的钱不够引进生产线，那些钱咱们也可以存着嘛！兜里有钱心里不慌，或者采购一些其他便宜的设备，提高提高咱们的生产力，王烨你说对不对？
对于老厂长的说法，机械厂五巨头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而王烨则笑了笑说道：
“老前辈，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
“过去咱们是军工厂，涉及不到这个问题。”
“但是现在咱们是国营厂了，按照规矩每年是要给国家上缴利润的，换句话说，如果这五百二十万我们在过年之前不花掉，那么就要上交给国家至少四百五十万！”
王烨此话一出，在场机械厂六巨头傻眼了，因为过去机械厂是军工厂，而且吃补贴已经很多年了，这个问题早就被众人给忽略了！
而王烨之所以敢在会议室公开谈起上缴这件事，和国家目前已经开始“利改税”有绝对关系。
在80年之前，国营厂每年的利润，是要按照比例和员工数量进行截留后，剩下全部上交给国家的，也就是“留足自己的，剩下都是国家的”。
在这个政策的作用下，经营良好的厂子都有自己的“小金库”，也就是按规矩截留的那部分，刨去发工资后剩下的钱，最后一般都会搞成员工福利，导致那时候不少国营厂员工的生活，那就一个滋润，厂子真的做到了保管生老病死吃喝拉撒。
但问题在于，这个政策对于那些对设备要求不高的厂子非常友好，比如食品厂；而对于那些需要不断升级设备的厂子而言，就很不友好了，比如机械厂。
因为每年的利润都上缴了，小金库吃吃喝喝还可以，采购设备根本不够，且那时候也没有单位自主采购设备的说法，都需要向上打报告，通过了才会拨款联系对口设备厂家。
而打上去的报告，多长时间能获得审批、通过还是打回，那就得看领导部门的决策了，没人知道，或许是第二天，或许是第二年。
长此以往，很多国营厂也就失去了奋进的动力，纷纷选择了躺平，成了领导部门一拨一动不拨不动的木偶人，最后在时间的流逝中走向衰落，成了现如今亏损严重入不敷出的这般模样，比如隔壁涞阳钢铁厂。
正是因为如此，从80年开始，国家就开始了“利改税”的改革。
也就是从过去上缴利润，变成上缴“经营税”，做到激发国营企业自主能动性，虽然从比例来说，上缴的利润率远高于经营税率，但是国家获得的进账，却是每年都在递增的。
“当然了，我并不是不想支援国家。”
“而是在我看来，现如今这笔钱用在咱们厂子内部，作用会更大一点！”
沉默片刻之后，王烨扫视了一圈众人面面相觑的表情，王烨轻咳一声再次解释说道。
“所以，在年关之前，我一定会把这些钱大部分都花掉的。”
“如果能采购生产线则采购生产线，如果不能采购生产线，我也会想方设法采购其他设备，替换咱们目前的老旧落后设备，提高咱们厂的生产能力。”
“而和这些钱比起来，给大家发的那点，根本不值一提。”
“就这么办吧！补一年的工资，营养费照发，加班按照正常工资走，年终奖等到了年终再说！”
最后，王烨直接一锤定音，在场的机械厂六巨头互相对视一眼，这次再也没有了意见，毕竟现在已经是82年，不是72年，而且都是穷怕了的人，大家多少心里都有点小想法了。
该上缴的自然是要上缴的，但是不会夸张到百分之八九十，毕竟机械厂拢共五千来人，按照规矩就能剩下七十万就算是不错了！
等王烨说完之后，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寂静，只有吧嗒吧嗒抽烟的声音。
终于在几秒后，坐在那里的财务科长轻咳一声语气轻松的说道：
“小厂长说的有道理，这笔钱留在我们这里，才能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只有我们的设备提升了，才能更好的给国家创外汇嘛？”
“再说了，大家也苦了这么些年了，过去年年工资发不齐，我头发都熬白了。”
“现在有钱了，反正我是松了口气，我支持小厂长的方案！”
“我看谁要是有意见，那他可以主动不要奖金嘛！”
“大家说对不对？”
此话一出，现场响起一片哄笑的声音，毕竟前些年厂子没有钱，再加上老厂长又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哪怕是这六巨头，家里也是紧紧巴巴的。
看到众人的表情，老厂长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
“行，那就这么办吧！”
“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大家伙儿也该松快松快了！”
“我看啊！等消息待会儿传出去。”
“咱们厂可要提前过年了！”
说到最后，老厂长在烟灰缸磕了磕烟袋锅，面带笑意神色终于舒缓了下来，而王烨也终于松了口气。
第31章 农机产品
随后，会议继续进行。
王烨看向旁边自从听到就要发奖金就一直乐呵呵的生产科长说道：
“吕科长，咱们的煤气罐生产进度怎么样了？”
听到王烨这么说，生产科长赶紧说道：
“小厂长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每天都盯着呢，绝对没有问题！”
“可不敢耽误咱们的交货，我老吕心里有数的。”
王烨点了点头，然后补充说道：
“虽然咱们的煤气罐，并不要求那么结实耐用，但是质量也必须保证。”
“这是咱们第一单生意，未来还要以这里为突破口打开非洲市场，绝对不能出现质量问题，这一点和工人们必须三令五申，如果砸了咱们的招牌......”
王烨话音未落，生产科长直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解释说道：
“小厂长你放心，道理大家都明白，心里都清楚着呢！”
“而且每一个煤气罐，最后质检都是经过我手的，如果到时候出了问题，砸了咱们厂的招牌，您就唯我是问！”
听到他这么说，王烨刚准备说什么，旁边老厂长就直接冷哼一声说道：
“如果真的捅了这种篓子，唯你是问有什么用？”
“关键还是要从源头上想办法，严格规范生产提高生产质量。”
对于老厂长的说法，王烨点了点说道：
“没错，毕竟这一批我们只有一千个煤气罐子，吕科长你可以都亲自经手，未来如果有一万个，十万个呢？”
“所以想办法规范化生产和质检流程，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咱们过去可是军工厂，大家应该比我更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我就不多说了。”
毕竟军工厂的质量要求严格程度可不是普通的厂子能比的，因为万一出现事故，那就是大事故，战场上无论是炮弹炸膛还是步枪卡壳，那后果不堪设想！
“王烨，这事儿我来负责。”
“你就放心吧！”
“未来生产方面的问题，我老头子就一手抓起来，你只要关心咱们未来的路怎么走就行！”
最后，老厂长用他的独臂拍着自己的胸膛，就把这份差事接了过去，随后他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不过王烨啊！咱们这煤气罐，我看这次交货之后，短时间应该难以再找到订单了吧？”
“拖拉机好是好，但是咱们的钱不太够，暂不提李主任能不能找到价格合适的，就算是找到了，从安装到调整，再到生产也要很长时间。”
“咱们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或许是因为王烨发钱发的太痛快了，老厂长压力很大，所以如此问道。
王烨点了点头，掐灭烟蒂说道：
“您说的没错，拖拉机项目周期太长，而煤气罐又不是个长久之计。”
“除了客户是一方面，虽然我已经要求李主任和梁主任为我们的煤气罐保密了，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其他厂子就会知道的，这玩意儿技术难度不高，很快就会仿制品。”
“再者说，煤气罐这东西利润也不高.......”
此话一出，瞬间在场的机械厂六巨头表情直接惊呆了，毕竟煤气罐的成本大头是钢铁，每个不到三十元，再加上人工、水电、损耗等等，加起来也不到五十元！
然而这样的一个煤气罐，却要卖五百元，还是美元！
国家还要再按照十三比一的市场汇率进行补贴，那可就是六千五百元人民币！
将近一百倍的利润，这还叫不高？
下一秒。
机械厂六巨头反应过来了，在他们看来，王烨这是在用比较委婉和谦虚的方式，表示自己的得志意满！
“嘶，说实话，我感觉这个利润可以了啊！”
“对啊，这都上百倍的利润了，去哪找这么好的生意啊？”
“如果说出去，其他的国营厂都能羡慕死！”
“就是，王烨你的心气儿太高了，过去我们想都不敢想。”
“可不是么，如果咱们以后的生意，都能有这个利润，我睡觉都能笑醒！”
瞬间六巨头脸上再次露出笑容，忍不住纷纷劝说了起来，毕竟众人也都是混了这么多年的人精，王烨当上厂长才几天，就干出这么一番功绩，大家吹捧一下也是理所应当嘛！
听到大家的吹捧声，王烨无奈的笑了笑，虽然刚才自己说的确实听起来像是在装逼，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毕竟这些人不知道，现如今煤气罐利益的最大头，其实是并不是来自“贸易”，而是来自国家补贴，也就是经济双轨制的补贴。
而这种补贴很明显是不符合市场规律的，所以在接下来几年，这个比例会降的越来越低，而利润自然也会越来越低。
其次等煤气罐的事情不能保密之后，对于那些国营厂而言，绝对是看到肉的狼，他们一定会蜂拥扑上来的，毕竟在现如今这个野蛮生长的时代，只要有足够的利润，搞擦边出口军火的风险算个屁！
而且可以想象，在华夏下充沛的武德和丰富的想象力作用下，到时候煤气罐肯定会被他们玩出花儿来，而互相压价又是华夏企业的老传统，最后利润只会越来越微薄，结果只能是爽了非洲和沙漠地区那些人。
毕竟那叫一个物美价廉啊！
不过，王烨并不准备和他们解释这些问题，只是慢慢悠悠的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然后说道：
“但是无论如何。”
“就像是老前辈说的那样，我们既不能坐吃山空，也不能故步自封，还是要继续前进的。”
“所以，我又设计了一款产品。”
“难度比煤气罐高不少，大家看一看。”
“我相信，这款产品一定会给我们带来更丰厚的利润！”
随后，在大家错愕又惊喜的目光中，众人朝着王烨的笔记本看了过去，然后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老厂长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这是火箭炮吧？”
“口径有一百二十毫米？”
“王烨，咱们这次搞的这么大？”
听到老厂长的声音，在其他五巨头的注视下，王烨摇了摇头说道：
“不，这是农机产品，增雨火箭弹。”
“当然了，它也可以是消防产品，灭火弹。”
第32章 寻找代工
华夏人工增雨作业在五十年代末期就出现了，所以老厂长等人对于人工增雨并不陌生，但是现如今的人工增雨作业，几乎全都是采用老运-5进行，所以众人并没有听过人工增雨火箭弹。
“人工增雨火箭弹？国际上难道还有这种东西吗？”
“还有消防弹？我们都没有听过啊！”
虽然老厂长知道王烨又开始“挂着羊头卖狗肉”了，但是他知道王烨不是胡编乱造的人，所以王烨说的这两种东西，应该确实是存在的，只是自己没有听过。
“咱们国家在这个领域落后了，据我说知，苏联在六十年代就已经开始搞增雨火箭弹了。”
“您想一下，正常的增雨作业是用运输机拉着降雨剂在天上抛撒，那如果用火箭弹直接打到空中，通过爆炸来进行抛撒，不是一样的吗？”
“毕竟这样一枚简陋的火箭弹才多少成本，而且使用也较为方便，运输机可就麻烦多了。”
“至于消防火箭弹，是我自己琢磨的。”
“最近几年老能看到山火爆发的新闻报道，战士们灭火不止辛苦而且危险。”
“如果能有一种远程的灭火弹，直接把灭火干粉射过去，不就可以大大的降低危险性，而且还能做到率先发现率先灭火，防止火势扩大，极大的提高灭火效率吗？”
对于王烨的说法，老厂长思考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激动的神色点头说道：
“不愧是华清的大学生啊！说的就是有道理。”
“我看这个增雨火箭弹国内也是需要的，如果能在各市县的气象单位装备，只要当地缺少降雨，而天气又适合进行人工增雨，那直接打上几发不就可以了？”
“不需要调动飞机，不止方便，成本也低！”
“还有这个灭火弹也有说道，在山岭树林多的地方，林场就应该常备，发现火点就打过去，防止火势扩散！”
“王烨你小子真是厉害，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儿啊！”
最后老厂长越说越激动，直接对着王烨竖起了大拇指，而对于这样的夸赞，王烨并没有客套，毕竟自己拿出的这些方案，在几十年后已经成为现实了，事实已经证明了确实有用！
毕竟四十年后，华夏的气象部门，拥有碾压全球绝大部分中小型国家的防空力量，七八千门高射火炮、上万具火箭发射器，起码八万到十万枚的火箭弹存货。
“我也是这么琢磨的。”
“所以在未来，我们也可以搞出口转内销嘛！”
“联系联系气象和消防部门，问问他们需不需要咱们的这种设备。”
最后王烨拍板说道，毕竟对于华夏这样农业大国，发展人工增雨技术和设备肯定是没有错的，毕竟农业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靠天吃饭，而科技的发展，就是在不断的对抗这个特点。
至于王烨说的出口转内销，也是最近这两年流行的词汇，因为国家在大力推动创汇任务，导致不少国营厂贸然创汇，或者盲目创汇，导致出口商品因为质量问题被退货、或者交易过程因为合同和财务等问题，出现货卖不出去等情况。
而如此情况下，这些商品也不能浪费，就在国内销售。
又因为现如今用来出口的商品，质量一般都非常的可靠，导致出口转内销的产品也变得炽手可热起来，成为很多人抢购的存在。
“好好好！”
最后老厂长连说了三个好，用独臂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老花镜，带上之后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王烨的草图，虽然这次只是草图，但是整体还是比较详细和明了的。
“口径为一百二十毫米，这可不小啊！”
“长度两米？有四十的发射架、二十的发射架、六管的发射架、咦？”
“怎么还有单管的发射架？”
听到老厂长念叨的声音，王烨笑着解释说道：
“您也知道，咱们的客户形形色色，有钱的自然能用个多管的，那没有钱的，就用个单管的呗？”
“再说了单管的也好，打完就跑还方便呢！”
就在王烨话音刚落，旁边生产科长直接忍不住感慨说道：
“还是小厂长想的周到啊！”
而技术科长也在盯着王烨画的草图，最后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
“小厂长，这火箭弹可不比咱们之前生产的煤气罐。”
“煤气罐就是个压力容器，主要靠冲压和焊接，推进剂也比较少，燃烧时间比较短，但是这火箭弹，推进时间比较长，得用大口径的无缝钢管啊！”
“如果焊接的话，同心度恐怕难以保证，而且高温密封性也是一个问题。”
“咱们厂子现在的设备，有难度！”
对于技术科长提出的问题，王烨早就想到了，嘿嘿一笑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道：
“咱们搞不定，但是隔壁的涞阳钢铁厂没问题啊！”
“外壳这根无缝钢管直接从他们订货，其他的部分咱们自己做，还省事儿不是？”
“再说了，听说他们已经要喝西北风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咱们也照顾照顾他们生意嘛！”
此话一出，在场的机械厂六巨头都愣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还能这么玩，居然还能找其他的厂子代工？
最后财务科长迟疑说道：
“但是，如果找他们生产的话，咱们怎么说呢？”
“他们会不会猜出来我们在生产什么啊？”
“这，会不会抢我们生意啊？”
听到财务科长的话，王烨直接忍不住笑了，摆了摆手说道：
“苏科长，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到时候咱们去采购，就说准备搞火炉子，请他们生产配套的炉筒子，他们要是能猜出来，我把自己的脑袋给拧下来！”
“再说了，就算是猜出来了又如何？他们如果有能耐，那就自己去卖呗。”
“反正地球这么大，咱们还怕他们抢生意？”
虽然用无缝钢管做炉筒子，这个理由已经相当的离谱了，但是财务科长还不得不承认，王烨说的有道理，他讪笑摆摆手说道：
“是我格局小了，小厂长见谅！”
最后，王烨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机械厂六巨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说定了。”
“明天去场站慰问，回来我就把图纸完善，然后就开始这个项目！”
“常山高级陆军学院的那位，我估摸还有个把月就要回国了，咱们得赶在他回国之前，把这个订单定下来！”
第33章 空军场站
当天晚上，王烨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上午七点钟，两辆车轰隆隆的就离开了红星机械厂，只不过这次走的是机械厂的后门，沿着山谷一路往深山里开，路也是越发的难走。
而红星机械厂也不同往日，炊烟袅袅中是急匆匆去上班的工人们，脸上的洋溢的笑容把曾经的颓唐一扫而空，迟暮的机械厂也似乎再次焕发了青春的光芒。
“咣咣咣！”
两台车行驶在颠簸的土路上，前面是一台燕京212吉普车，后面则是一台解放牌大卡车，被军绿色篷布覆盖的车斗里，放着慰问携带的物资，主要是大量的米面粮油、臭烘烘的鱼干、半扇半扇的猪肉、少量的蔬菜、以及烟酒等物资。
王烨就坐在大卡车的副驾驶位置，开车的是一个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会抽烟吗？来一支？”
坐在颠簸的车里，有些心烦意乱的王烨掏出香烟，对旁边的小伙子说道。
“谢谢厂长！我自己来，哎哎哎......”
看到王烨划着火柴就要点烟，那小伙子顿时慌乱了起来，而王烨则毫不在意，给自己嘴里也塞了一根卷烟，点燃了他的又点燃了自己，同时说道：
“都是年轻人，不要这么拘谨。”
“怎么称呼？多大了？”
虽然王烨嘴上这么说，但是昨天就得知今天要开车，王烨还要坐在旁边，被父母叮嘱过的他异常老实，一边开车一边恭敬说道：
“我叫李保军，厂长，今年整二十了。”
听到这个颇具时代特色和军工厂子弟特色的名字，王烨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再次问道：
“还在读书呢？还是工作了？”
名叫李保军的小伙子赶紧摆了摆手说道：
“早就不读了，没有考上高中。”
“就在咱们厂的大集体上班呢！”
对于这个结果，王烨并不太意外，现如今的青年们，随着高考的恢复，在初中尾声后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考高中，而经过三年的高中，参加高考后根据分数，才会进入本科、大专、中专学校，有点类似新世纪之后的一本二本三本的意思。
而这也导致，现如今读书难度极高，别说是本科大专，每年一个县城里面，能考上中专（包括中等师范）的人都屈指可数，不超过一巴掌！
如此一来，导致大量的青年读完书没有工作，只能流入厂办大集体企业。
所以在两年之后，国家为了解决年轻人就业难的问题，把中专下放到了中考后，也就是说中考后就可以考中专和师范，然后国家解决工作，吃上“商品粮”。
“咱们厂没有高中是吧？”
随后王烨如此问道，因为如果机械厂内有高中，那么根本就不可能出现考不上的情况，因为作为厂子内部的子弟学校，正常根本不需要考。
果不其然，只见李保军点了点头说道：
“对，如果读高中，就得去县城，而且还得寄宿。”
听到这里，王烨吐出一口烟雾，空气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等几秒钟过后，李保军试探着问道：
“厂长，听说你要承包咱们的大集体？真的假的啊？”
王烨笑了笑，夹着卷烟看着开车的李保军说道：
“是，不过能不能行，还不一定呢！”
“得等工业局领导们开会。”
说到这里，王烨不等李保军说什么，再次问道：
“关于我要承包这件事。”
“你怎么看？大家怎么看？”
很明显，王烨希望从李保军嘴里探探口风，而听到王烨这么说，李保军瞬间就激动了起来，似乎生怕说迟了一秒就怕王烨误会一般，飞快的嚷嚷着说道：
“大家当然希望厂长你能承包啊！”
“毕竟厂长你能带着咱们机械厂创汇挣钱，那就一定能带着大集体也挣钱！”
“现在我们大集体，哎！”
说到这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嘀嘀咕咕的抱怨说道：
“厂长你是不知道。”
“就说我，按理说一个月有十七元的工资，结果只能发个零头，七元！”
“再给家里上缴五块，剩下抽烟都不够。”
“本来我都准备抽叶子烟了！”
“我也不懒，我也想干活儿，可是哪有活儿给我干啊？”
“大人们还嫌我们整天就知道溜达来溜达去，不干正事儿整天晃荡，说我们都要变成二流子了。”
“但是，我们不溜达干什么啊？”
从他的声音中，王烨都能听出来一大股子委屈，只好笑了笑说道：
“放心，不管最后承包的事情成不成。”
“我都不会不管咱们大集体的。”
“用不了多久，我保证大家到时候都能抽上牡丹！”
现如今，牡丹可不便宜，李主任抽的就是牡丹，也被称为“干部烟”，王烨也是当了厂长之后才抽上了牡丹，读书那会儿都是抽红梅，而听到王烨这么说，顿时李保军就激动了起来：
“行！到时候厂长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王烨之所以这么说，原因也很简单，现如今时间才是最宝贵的，就算是承包的事情没有通过，难道自己还能真的不干事儿？
很快，在聊天中时间来到了八点半，两台车终于抵达了空军场站。
甚至在距离场站还有几公里远的地方，就能看到那高高的山顶上那个整体呈白色半球形的雷达。
“小战士，帮忙通报一下！”
“我们是红星机械厂的，过来看望大家伙儿！”
在挎着步枪的卫兵谨慎的目光中，两台车直接开到了场站大门口，随后老厂长从车上下来说道，而看到下来的人是独臂的老厂长，顿时那卫兵惊喜道：
“老厂长？您怎么来了？”
“快，给营部打电话！”
旁边岗亭的里的卫兵赶紧拿起电话开始报告消息，片刻后大门缓缓的打开了，老厂长一边上车，一边对卫兵挥手笑道：
“中午吃好的，换岗赶紧来！”
随后两台车轰隆隆的驶入了空军场站内，片刻后停在了一幢小楼前面的空地上。
第34章 自报家门
空地上，当两辆车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有几位穿着军装的人在等候了。
“老前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前几天我和老纪还商量，什么时候有空应该去看看您。”
“最近身体还好吗？看起来不错啊！”
坐在前面212吉普车上的老厂长刚下车，只见为首的那位穿着军装的中年人哈哈大笑着走了过来，用力握住了老厂长的手，脸上的喜悦和开心不言而喻，而且发自内心毫无一丝假装的痕迹。
看到面前的中年人，老厂长看起来也很开心，握着中年人的手，用力的上下晃了晃笑道：
“好着呢！只要国家需要，还能再干二十年！”
“倒是小徐你，看起来比去年瘦了啊！”
“怎么回事儿啊？难道这么大的场站还能缺你这个营长一口吃的？”
听到老厂长这么说，那军装中年人笑着调侃说道：
“您都两年没有来看望过我们了吧？”
“估计是肚子里没有油水，饿的！”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一片笑声，老厂长指了指后面的解放牌大卡车笑骂说道：
“我们这是被惦记上啊？”
“这不是又来了吗？哈哈哈！”
同时老厂长赶紧指了指正在走过来的王烨说道：
“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们机械厂的新厂长，王烨同志。”
“王烨同志可不得了，是华清机械专业毕业的研究生，正儿八经的高材生。”
听到老厂长这么说，顿时在场的军人们脸上都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毕竟在这个时代，能考上本科都是凤毛麟角，更不用说还是华夏首屈一指的华清大学，而且还是研究生，那已经是人中龙凤一般的存在了！
只不过，同时一个疑惑也在众人心中产生，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来机械厂当厂长啊？
与此同时，老厂长笑呵呵的继续说道：
“王烨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就是咱们场站的徐茂山营长，旁边这位是纪平指导员。”
听到老厂长这么说，已经快步走过来的王烨伸出手，笑着打招呼说道：
“徐营长好！纪指导员好！大家上午好！”
纵然徐营长等人心中疑惑，但是脸上还是面带笑容的模样，徐营长直接握住王烨的手用力晃了晃说道：
“王厂长厉害啊！没想到我老徐居然还能见到华清的高材生？”
“怪不得今天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呢！”
“原来这是给我报喜呢吧？”
徐营长此话一出，顿时现场响起一片哄笑的声音，而王烨虽然脸上在笑，但是心里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同时忍不住暗道：待会儿你可别哭啊！
同时徐营长拉着王烨和老厂长，不由分说的说道：
“走走走，楼上会议室，咱们坐着喝茶聊！”
片刻后，众人来到了三楼，在一个充当会客厅的会议室坐了下来，在简单的寒暄了一番之后，徐营长看着老厂长说道：
“前段时间听说咱们机械厂要军转民了。”
“看来改革效果不错啊？”
听到徐营长这么说，正在抽烟的老厂长忍不住哈哈的笑了两声，整个人来了兴致说道：
“不错！不错！相当不错！”
“不然哪有钱买东西来看大家伙儿和你小子？你小子就继续瘦下去吧！”
现场顿时再次响起一片笑声，而老厂长的目光看向了王烨，啧啧有声的感慨说道：
“不过说起来，我们机械厂军转民能成功，全靠王烨同志啊！”
“如果不是王烨同志，估计我们后半年就得喝西北风了。”
说到这里，老厂长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表情，就忍不住自顾自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看起来颇为得意的模样，就像是爷爷在邻居面前炫耀自己考了一百分的孙子一般得意。
老厂长话音刚落，瞬间徐营长等人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因为老厂长的做派大家都是清楚的，如果王烨是个上级指派的平平无奇的厂长，哪怕他的学历再高、背景再硬，那老厂长都不会这么说！
所以事实只可能有一个，这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青年，确实是机械厂军转民的功臣。
想到这里，众人对这个年轻厂长再也没有一丝轻视，毕竟机械厂的糟糕情况大家都有所耳闻，而且五千人的大厂子，想要改变可真不容易！
“说实话，我认识老前辈都快十年了，从来没有听过老前辈这么夸奖人的！”
“王厂长不得了啊！果然是少年出英雄啊！”
“哈哈哈！”
徐营长打了个哈哈，掏出卷烟就给王烨递了过去，王烨并没有端什么架子，接过烟的同时掏出火柴，给徐营长点上之后，才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您过奖了。”
“只是老厂长抬爱罢了！”
“您这么说，搞的我都要骄傲自满了！”
听到王烨的自我调侃，顿时现场又是一片笑声，随后众人进入了闲聊状态，王烨风趣幽默的说话方式和旁征博引的渊博知识，也是让在场这些军官们彻底的叹服了。
而徐营长则忍不住心中暗自感叹，如果真的按照老厂长说的，面前这个年轻人既有学历又有能力，而且为人并不死板，可以想象，红星机械厂只是他的起点，未来必然会飞黄腾达！
半个小时之后。
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王烨的目光瞬间朝窗外看去，只见远处天空出现了几个影子，随后这些影子越来越大，直到清晰可见！
“怎么？王厂长你也喜欢战斗机？”
注意到王烨一直看着窗外，徐营长饶有兴致的问道。
毕竟对于这样一位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的人，谁都愿意多多结交，万一未来再有交集、或者有个什么地方需要帮助，还能开开口不是？
听到徐营长的声音，王烨的声音感慨说道：
“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啊！”
“我就是因为喜欢飞机，所以才会读机械专业。”
“我的老师是华清机械学院的院长孙苍海，专攻航空机械和航空电子领域。”
“所以我也跟随我老师，主要研究这个方面，我在大学和研究生阶段，就参加过多个国家重点的军工科研项目，包括咱们的歼7和歼8战斗机的不少部分。”
伴随着王烨的声音，徐营长等军官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没有想到王烨水平居然这么高！
第35章 市场价值
而那群机械厂的年轻人，则是满脸的憧憬和敬佩，看向王烨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偶像一般。
下一秒，王烨扭头看向徐营长，然后笑道：
“不过说起来。”
“我参加都是内部机械部分，整合起来的战斗机却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见过试飞。”
“所以徐营长，不知道能不能下去看看？”
“我看降落的飞机，应该是咱们的歼-8吧？”
对于王烨这个请求，徐营长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
“当然可以！”
毕竟这个时代保密规则没有那么严格，甚至军属来部队探望，孩子都可以在近距离看看战机，去座舱里面坐一坐，甚至是拍张照片都可以。
更用说王烨这个机械厂的厂长，他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背景绝无问题。
片刻后，众人来到了停机坪上。
此时此刻，距离飞机落地过去不过十来分钟，地勤人员正在忙碌着，看着整齐排列的战斗机，徐营长语气颇为自豪的给王烨介绍说道：
“想必王烨你比我更清楚。”
“歼-8，目前咱们国内最先进的战斗机，比歼-7可强多了，歼-6更是根本没法比！”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重型战斗机，载弹多、飞得快、窜得高。”
“只可惜，目前咱们部队也没有装备多少，因为还在测试阶段，还没有正式列装呢！”
“你们能看到啊！也算是运气相当的好了。”
“这可是保护咱们华夏天空的利器，全球领先的战斗机！”
“如果你们参军，能通过空军的考核，说不定能开上这么玩意儿。”
“我是没有希望了啊！哎！”
或许是因为王烨毫无反应，所以最后徐营长介绍的目标变成了后面那群机械厂的年轻人，而这些年轻人听到徐营长的话，激动的脸红脖子粗，一副恨不得立刻参军的模样。
与此同时，听到徐营长满是自豪的话语，王烨却感觉无比的心酸，因为王烨知道的更多！
眼前看到的歼-8还是最初型号，机头进气的那种，连个雷达都没有，在二代机中都属于比较垫底的存在，而在国际上，划时代的产品，苏联的苏-27已经开始批量生产了，很快就会大规模列装，更用说美国的F-15，已经正式列装超过了七年！
更恐怖的是，当华夏的二代机还在测试、国际上三代机才开始逐渐装备时，美国的第四代战斗机F-22已经开始研发了！（这里使用最初的美制代次）
所以在接下来的三十年时光里，华夏的无数空军战士，就是驾驶着和敌人差距一个代次、甚至是两个代次的战斗机，用生命誓死保卫着祖国！
并且王烨还知道。
在二十年后，在国内的某个军事论坛，将会有一个流传几十年的帖子出现。
发帖人是这么问的：面对F-22这种四代机的攻击，如果使用海量的二代歼-8战斗机，以饱和式的架次来消耗敌方的导弹，用自杀的方式进行攻击，能否挡住敌方的入侵？
当这个问题被问出来的时候。
就能知道。
在那个时代的军迷究竟有多么绝望！
面对宛如科幻战斗机一般的‘那只猛禽’，只剩下了绝望！
饱和性的攻击，是他们能想出来的最后办法，也是心中最后的希望！
而这个希望最后的破裂，却是在华夏的八翼天使‘黑丝带’歼-20列装后，那时候伴随着公开的资料，所有军迷们才明白了，面对这种战斗机，多少二代机都是没用的！
那一刻，这个帖子成了笑谈，但所有人知道，那些年究竟有多么心酸！
然后，却无人知道，对于王烨这样的航空工程师而言，那些年究竟是多么的难熬！
“我告诉你们，想当飞行员可不容易......”
徐营长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王烨看着面前这些在四十年后，只有过年拜年才会被拿出来的老伙计，感觉鼻子酸涩的厉害。
从落后到先进，华夏整整走了四十年！
而在这四十年时间里，因为军事实力的补足，遭受了那么多委屈，却只能往肚子里吞，谴责、抗议一万次，都不如战略轰炸机一次起飞，难道领导们不懂这个道理吗？
当然懂！但是，枪杆子不硬，没办法啊！
想到这里。
王烨再也没有了故地重游的兴致，挤出一抹笑容说道：
“时间不早了，战机也要再次起飞了，不如我们去吃饭吧？”
听到王烨这么说，给几个年轻人讲的兴致勃勃的徐营长嘿嘿笑着说道：
“好啊！那咱们走吧！”
午餐的食材，自然就是解放卡车拉过来的那些，虽然那些肉平均到每个人，也就那么一点点，全都是土豆的炖肉，战士们吃的还是很香甜，看到这一幕，王烨心里更加憋得慌，因为国家没有钱，现在部队伙食也只能管饱而已，和后世部队搞军演拉练，炊事班都得炒个糖色相比，天壤之别！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下午三点多，在热情的欢送中，机械厂众人离开了场站。
将近五点，两台车终于回到了机械厂。
整个人都异常沉重的王烨，下车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把机械绘图的工具取了出来，准备开始工作。
坐在椅子上，王烨收敛心神，不再思考刚才的那些事情。
“真是没想到，又要开始机械制图了？”
“还是得赶紧发展计算机啊！”
看着面前一整套机械厂作图的工具，还有摊开的绘图纸，忍不住苦笑着挠了挠头，在二十多年后，画图基本都依靠电脑了，手绘的越来越少，现如今再拿起这些工具，多少还有点不适应呢！
嘀咕了几句，王烨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当然了，最初画的并不好，报废了好几张绘图纸，但是随着对工具的熟悉，曾经的感觉也逐渐回来了，图纸开始变的越发的规整了起来。
而王烨画的，正是钢管火箭弹。
煤气罐虽然威力大，但是缺点非常明显，那就是射程太短，如果同一水平面射击，射程不会超过两公里。
所以王烨选择了口径达到120毫米，哪怕使用土制推进剂，射程也能达到十五公里的钢管火箭弹，作为机械厂的第二个产品，毕竟在非洲，这个射程已经堪称战略级武器了。
而在王烨重生之前的那个时代，这种武器在非洲和中亚已经创下了赫赫战绩，足矣说明其市场价值。
第36章 一个美梦
忙碌到晚上六点，那个名叫李保军小伙儿再次给王烨送来了晚饭。
过去机械厂因为效益不佳，再加上没什么生产任务，工人们一点也不忙，大家也没什么钱，所以厂办大食堂停办已经很久了，最近随着业务猛增，正在准备重新开张。
所以这几天吃饭，王烨这个单身汉又不值得自己开火，就只能东一家西一家的蹭饭，都是老厂长安排的。
吃过晚饭，王烨继续忙碌，直到晚上十点。
“呼！终于画完了！”
看着桌子上摊开的机械图纸，王烨满意的点了点头。
之所以忙碌这么久，一方面因为太久没有画图整个人已经生疏了，找回状态消耗了不少时间，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王烨不只是画了钢管火箭弹的图纸。
无论是承包计划成功与否，机械厂下属的大集体都必须有工作要做。
毕竟这么大的厂子，光靠煤气罐和即将投产的钢管火箭弹，根本就不足以让所有工人都忙碌起来，更用说像李保军这样的年轻人。
而闲人太多，对于工厂来说并非好事，会造成很多不稳定因素。
再说了现如今人口就是财富，怎么能浪费这么多财富呢？
所以王烨必须给大集体找活儿来干，而经过一系列的权衡之后，第一批的产品，王烨确定了家电四件套，也就是洗衣机、电风扇、电冰箱、和电视机。
在七十年代，结婚三件套是缝纫机、自行车、和手表。
而到了八十年代，随着改革开放和经济的发展，很快结婚三件套就会变成冰箱、洗衣机、电视机，而落地电风扇因为体积较大，看起来比较体面，也勉强算是大家电。
所以从市场需求上来说，搞这些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不过对于现在的机械厂而言，问题在于怎么把这些东西搞出来，从技术和生产难度来说，洗衣机和电风扇难度最低，而电视机和电冰箱则难度较高，因为里面有显像管和压缩机。
纵然如此，这两个项目还是要搞的。
因为王烨很清楚，接下来的三四年时间，随着国家的开放，军转民的改革、国营厂的股份制改革，再加上市场对于电器的需求量增加，全国无数厂子都会盲目的上马这些电器项目。
但是在那个时候，显像管和压缩机技术对于国内来说依然是不小的壁垒，各种厂子只能想办法从国外进口核心零部件、或者直接进口生产线。
所以王烨才计划攻克这两个有点难度的项目。
大集体企业自己零售是一方面，关键是再过一两年，就可以直接给国内企业提供核心零部件甚至是整条生产线，这才是赚钱的大生意，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好不容易赚的外汇，再被赚走可就没意思了！
“无论如何，先把洗衣机和电风扇搞上市。”
“这两个难度最低，大集体的妇女都可以绕电机，整体组装则交给那些小伙子们，对他们并没有难度。”
“至于叶片、铁壳、支架、滚筒之类的，可以交给机械厂代工。”
“能用铁的就都用铁的，结实又耐用，前期搏个好口碑很重要，以后还能持续发展。”
在几十年后，电器领域搞什么“计划性报废”非常常见，这一方面是受制于成本和售价，另外一方面因为市场日趋饱和，这就成了厂家的一种手段，用上几年就得换新。
而在现如今这个时代，王烨可不准备这么无耻。
反正电器市场会越来越大，暂时根本不用考虑换代的问题，再说了等过几年越来越多的厂子搞这些，到时候大家开始打价格战，等电器厂一片一片倒闭的时候，拥有口碑是才是活下去的诀窍。
“现在才五月底，电风扇和洗衣机可以赶上这个夏天。”
“至于电视机和电冰箱，就慢慢来吧！”
在决定好一切后，王烨舒了口气，简单洗漱一番就上床睡觉了。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空军场站之行触动了王烨，导致王烨一晚上都睡的很不安宁，直到后半夜的时候，他突然就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
王烨看到了大海上十几条核动力电磁弹射航母在进行检阅仪式，双发隐身战斗机不断的起降着，装备有轨道电磁炮的新一代电磁战列舰劈波斩浪，使用无轴泵推被称之为大洋黑洞的新型战略核潜艇，冲破水面直接上浮到了海面上！
往上看，空天战机冲破大气层，进入了太空，中途还偶遇了战备执勤巡航的亚轨道轰炸机，最后停泊在了位于太空轨道的空天母舰上。
此刻，空天母舰正在进行战斗突击机甲的投送测试，一台台人形机甲如同跳伞一般，从空天母舰一跃而下，朝着蔚蓝的星球坠落而去，化成一团火光如同陨石一般。
在距离空天母舰不远处的星空，则是华夏的轨道中转空间站，旋转的轮盘是人工重力装置，空港处对接停泊的是地面通过电磁轨道太空电梯发射上来的基建仓。
随后基建仓在等离子电推机头的牵引下，直奔三十八万公里之外的月球，在那里，半地下的广寒宫市正出于建设的关键期，生态球已经构建完成，而在数公里之外的冶炼厂，矿业机器人正在不断把氦三矿石运输过去，经过冶炼得到成品，最后再由空轨悬浮列车运输至能源站。
伴随着热核反应，电力和热量被源源不断的供给广寒宫市。
“咚咚咚！”
就在王烨看着眼前着一幕幕画面，嘴角忍不住咧起来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
睁开眼，看着头顶被烟熏的泛黄的天花板，王烨的没好气的问道，好不容易睡香了做了个美梦，就这么被突然打断了，整个人很生气。
门外，传来老厂长的声音：
“是我王烨，李主任已经来了，你快起床吧！”
听到这里，王烨来不及回味刚才的美梦，赶紧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匆忙洗漱了一番之后，跟着老厂长来到了会议室，果然李主任已经在此等候。
看到走进来的王烨，抽烟的李主任直接按灭了还有大半支的卷烟笑道：
“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王烨你要先听哪个？”
第37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听到李主任这么说，王烨差点就要笑出声。
“我说李主任，您怎么也会卖关子了？”
“这可不是您的作风啊！”
王烨一边坐下一边说道，而李主任脸一板，冷哼一声说道：
“不都是和你学的？你赶紧选啊！”
“要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在众人的注视下，王烨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
“我听好消息！”
此话一出，李主任终于不再绷着脸了，露出一抹笑容，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颇为兴奋的说道：
“这好消息就是。”
“关于柴油发动机的事情，我给你上报了省工业厅，又联系了全国不少地区。”
“虽然有想要处理落后生产线的，但是你们那三十万美元，人家都看不上，而且根本就是免谈。”
“你还想打欠条贷款什么，人家根本都不考虑的！”
李主任说完了，王烨对于这个结果倒是没有太过于意外，毕竟和一条大型柴油机生产线相比，三十万美元确实不多，而机械厂众人的表情就难看了，尤其是老厂长。
毕竟这条柴油机生产线、包括后续的拖拉机、甚至是坦克，可是老厂长心心念念的。
“李主任，这生产线没搞上，也不算什么好消息吧？”
看着笑呵呵端起茶杯喝水的李主任，老厂长忍不住了，声音有点生硬的问道，毕竟如果这也算是好消息，那只能说明李主任在捉弄机械厂！
而李主任也丝毫不以为意，咂咂嘴继续说道：
“我还没说完呢！虽然柴油机生产线你们的钱不够。”
“但是咱们泉城市汽车制造总厂，却有一条摩托车发动机生产线正在处理。”
“再加上他们也需要外汇，还是咱们省内消化，所以最后省厅方面决定，把这条发动机生产线卖给你们！”
“我告诉你们，这条发动机生产线可是两年前才采购上的，都没怎么生产过。”
“只不过泉城市汽车制造总厂接了国家任务，要重点攻关重型卡车，暂时放弃了小型摩托车方面，这才让你们捡了便宜！”
“而且这事儿还得感谢梁主任，从中给你们说项颇多！”
听到李主任这么说，顿时在场机械厂众人的表情再次精彩了起来，虽然柴油机生产线没有搞上，大家很是失落和难过，但是摩托车发动机也不错啊！
现如今，自行车都不便宜，更不用说摩托车了，这也是高端玩意儿！
“好啊！摩托车也好啊！”
“现在经济发展了，人们挣的多了，我看未来摩托车销路会越来越好的！哈哈哈！”
老厂长很是激动，已经从刚才的失落中完全脱离了出来，毕竟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有了小的才有大的，先用摩托车攒攒技术，再发展柴油机，也是可以的嘛！
“老前辈说的没错，未来摩托车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王烨，你可别看不起这条生产线，有了这条生产线，你就是咱们云台市第一家拥有摩托发动机生产线的企业了，你们完全也可以试着搞摩托车嘛！”
“到时候别的不敢说，你在咱们市内、甚至是省内销售，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咱们省内，也没有几家摩托车生产厂啊！”
听到李主任这么说，王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
“您这话说得倒是容易。”
“现在的摩托车，要么是国外的本田和铃木，要么就是川渝那边的几个牌子。”
“既然摩托车这么好搞，那为什么泉城市汽车制造总厂不卖摩托？”
“还是不好做嘛！”
瞬间李主任被噎住了，因为王烨说的就是事实，现如今的摩托车和二十多年后的汽车价值差不多，绝大部分人购买，都希望购买个外国牌子，品质好、面子也敞亮。
什么本田王、铃木王，那都是高级车，而国内就只能搞搞低端货，小排量的那些。
“嗨，这不是因为你小子有点本事在身上吗？”
“他们别人做不起来，不代表你也做不起来啊！对不对？”
“要不要吧！你给个准话！”
最后李主任轻咳一声，然后如此说道。
虽然王烨刚才在抱怨，但是这条生产线确实也很宝贵，而且在短短的时间内，其实王烨心中已经有了另外的计划，所以点了点头一本正经说道：
“当然要！那这条生产线我们收下了。”
“确实，他们别人做不起来，不代表我做不起来。”
“不过我得去现场看看，到时候可别让人用一堆破烂，把我们的三十万给骗走了！”
听到王烨如此厚颜自夸，瞬间李主任直接无语，不过对于王烨的谨慎，李主任还是非常认可的，点了点头说道：
“对，得好好看看，虽然那边再三保证没有问题，但是咱们也不能全信他们。”
“到时候如果有什么不妥，该砍价就砍价！”
毕竟大家都是国营企业，大面上的问题肯定不会有的，至于细节就说不定了，所以李主任才如此说道，而王烨也点了点头。
随后王烨才再次问道：
“好消息听了，那坏消息呢？”
李主任再次点了一支烟，看着王烨认真的说道：
“关于你想要承包机械厂下属大集体的事情，我们开了几场会，最后通过了。”
“但是......”
说到这里，李主任不给王烨说话的机会，一摆手说道：
“你别高兴的太早，有条件的，而且很严苛！”
“而这也是我说这是坏消息的原因。”
听到这里，王烨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点了点头说道：
“您说！”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李主任竖起三根指头说道：
“共有三个条件，你听清楚。”
“第一，你不能裁撤大集体内的工人。”
“目前大集体有多少人，你承包时就是多少人，未来只能增加不能减少！”
“第二，大集体承包之后，就和机械厂没什么直接关系了，更不会给你们补贴一分钱。”
“你得负责给他们发工资，如果因为工资发不出来，人家用上门堵你，你也得受着。”
“第三，承包之后，你们就是独立的股份制企业了。”
“需要按照市场经济进行生产和销售，计划内的物资和任务就与你们无关了，而且需要正常上缴企业税和营业税，交不上唯你是问！”
最后，李主任非常郑重的说道：
“同意就可以，不同意就当你没说过，怎么样？”
第38章 你想白嫖？
李主任说完之后，王烨陷入了沉默，皱眉思考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李主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在心中忍不住暗自偷笑了一下，毕竟之前王烨做什么都是智珠在握信心满满的模样，被难住的样子可不常见啊！
说句心里话，手下有这样的得力干将，是好事儿也不是好事儿。
好的方面自然就不用说了，坏的方面那就太明显了，和他的能力比起来，自己这些领导，岂不是看起来像是在尸位素餐？
当然，李主任不知道是，此时此刻王烨憋笑憋的很困难啊！
在李主任他们这些领导们看来，他们开出的三个条件可谓苛刻至极，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在如今这个野蛮发展的时代，只要有一个口子，就能钻出一个可以跑火车的大道，而这些条件，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不能开除人，那就不开除，在他们看来如同累赘一般的中年妇女、没有技术的青年，却不知道在经过简单的训练之后，就能快速成为小手工业者。
而在时代改革的涛涛大潮中，南方就是凭借这些人，生产出大量低廉的手工业品，奋飞挣下的第一笔钱！
还有工资和补贴，说实话只要给大企业注入一点最原始的资本，寻找一个正确的发展方向，后续完全可以自身造血越干越好，根本不需要任何补贴！
用曾经在厂区搞大碗茶的经验，来判断承包后的大集体，这不是在开玩笑嘛？
如果一定要说，唯一会造成困难的就是第三点，当然并不是要上缴企业税和营业税，而是物资问题，现如今计划经济还是主体，市场经济比较少，如果想要大批量的购入物资，其实存在难度，而且某种程度来说，甚至还不太合法。
因为从黑市渠道采购的物资，只有极少数是国营单位在完成计划内生产任务后，合法合规超额生产出来的，再经过多次倒卖，进入黑市的计划外产物，而更多则是通过各种渠道，“倒”出来的计划内物资，也就是投机倒把中的“官倒”。
就比如王烨的家乡，山晋省的煤矿，甚至最夸张的时候，上交给国家的计划内煤炭，都没有他们倒出去的煤炭数量多！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的风口上，穷疯了的人们什么都敢干，最后在多个方面的角力下，变成了一股浩浩荡荡的浪潮，难以遏制。
“李主任，这条件未免太苛刻了。”
“咱们不谈功劳谈苦劳，我也是想为咱们云台市干点事情。”
“但是这......这还怎么干？”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王烨脸上的表情变的越来越难看了，原本还在心中暗自偷笑，稳坐钓鱼台的李主任都要忍不住说话时，王烨终于开口了。
听到王烨开口，李主任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说实话，工业局甚至整个市委班子、乃至已经上报的省里，对于王烨提出的这个请求，整体也是保持赞许态度，毕竟国家关于大集体改革的命令已经颁布，在所有人都没有想法的时候，王烨站了出来！
这种行为，本身就值得表彰。
所以说，虽然经过一系列的会议，提出了三个苛刻的条件，但是不代表这些条件不能谈，假如王烨真的听到这三个条件直接萎了，那才是麻烦！
说句不好听的，趟地雷的冤大头没了啊！
“对啊！对啊！李主任，通融通融？”
旁边老厂长也是忍不住附和，满脸着急的神色，毕竟没人比老厂长更期待大集体改革，变的越来越好。
此时此刻，李主任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
“领导们当然也明白其中的困难。”
“所以你有什么问题，大可以说出来，我们商量着来嘛！”
听到李主任这么说，王烨心里松了口气，自己之所以做出这么一副苦瓜脸，不就是为了讨点好处嘛？
“我有三个问题。”
“第一个，您说不能辞退工人，万一他要是不听话，拒不配合工作呢？”
其实在整个大集体和国营厂的改革中，这个问题是非常突出的，而王烨之所以提高员工福利，本质上也是为了消弭这个问题，目前虽然机械厂整体安稳，但是王烨还是得做好万全准备。
而李主任则松了口气，这个问题不出格！
“简单，如果真的有这种人，你就写个条子，退回机械厂，交给老前辈！”
李主任此话一出，旁边老厂长疯狂点头，而王烨则继续说道：
“第二个问题。”
“您说承包后大集体不再享受计划内物资，这一点我理解，那我们的生产原料怎么来啊？您总不能让我们去黑市上买吧？万一买到倒卖的，这不是让我们犯错误了！”
对于这个问题，李主任大手一挥说道：
“理论上来说去黑市购买肯定不行。”
“所以上面给出了解决办法，计划内便宜的物资，你们是享受不到了，但是你们可以使用市场价，购买一些计划外超额生产的物资，由我们工业局来负责居中对接。”
“但是提前说好，购买的物资只能用于生产，不可用于倒卖！”
“至于最后你们的产品销售的时候，完全走市场经济，不需要各种票据！”
“这可是给你们开了大口子了！”
听到这里，王烨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喜色，李主任之所以说理论不行，那就是说偷偷摸摸的可以，而且给出的解决方案，也相当有诚意！
虽然不能享受计划内便宜的物资，但是交易不需要用票，这可是大大的便利！
毕竟现如今，买自行车要自行车票，买电视机要电视票，而票本质上就是一种钱，换句话说，想要购买一台电视机，除了要掏钱，还得想办法搞票，而搞的主要方式，是去黑市上购买，其价格超过半台电视机！
“行！干了！”
“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您必须得给我联系银行或者信用社，我需要贷款，否则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听到王烨答应了，李主任暗自松了口气笑道：
“好说，你们厂的货款已经到账了，到时候你直接打个欠条，给你支十万！”
“另外关于产权，会上是这么决定的。”
“整个大集体企业，作价十万元，机械厂以场地出资，占据两成，我们工业局出资两万元，从机械厂购买两成，剩下的六成，王烨你准备怎么拿下？”
“你有六万元吗？”
最后，李主任笑盈盈的看着王烨。
对于李主任这个说法，王烨毫不意外，不假思索的说道：
“没有，但是机械厂可以把那六成股份，以债权的方式卖给我，而我作为大股东，则以大集体的利润分红为担保，约定在未来五年内本息偿还。”
听到王烨这么说，李主任直接懵了，迟疑了一秒说道：
“如果赔了呢？没有利润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王烨摊摊手叹气说道：
“那我就把大集体还回去，机械厂把那两万还给您，我欠下的利息，用工资慢慢还呗？”
李主任彻底傻眼了，再次追问道：
“那十万贷款呢？都赔了！”
而王烨则嘿嘿一笑，然后才说道：
“当然是找机械厂了。”
“毕竟，大集体已经还给机械厂了啊！”
伴随着王烨的声音，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片刻后李主任仿佛牙疼一般，倒吸了口冷气说道：
“嘶！王烨，感觉你又给我上了一课啊！”
第39章 开个口子
原本会议上的决定，是让机械厂给王烨贷款六万，来完成这幢改革。
毕竟王烨就算是有点钱，也肯定没有六万，在现如今这个时代，万元户还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更用说六万元户，而王烨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更不可能。
其目的，只是为了给王烨增加点压力，不想把大集体白给他而已。
再者就说机械厂的大集体，实际上除了人别的啥也没有，因为机械厂都是军工设备，自然不可能匀给大集体，根本就不可能值十万。
假如最后失败了，无论是这六万贷款、还是那十万贷款，都是机械厂出的，物资都是走的工业局流程，其实除了机械厂损失了一点钱，没什么其他的恶劣影响。
归根结底，领导们虽然欣赏王烨的做派，但是并没有信心觉得他会成功。
正是因为如此。
李主任是万万没有想到，王烨居然会这么说！
他猜到王烨可能会抗议工业局对大集体的估价，然后软磨硬泡一番，最后不得已接受这个六万元的天价贷款，只是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
一个是债权一个贷款，虽然王烨都是一分都没掏，但是这其中差距可太大了。
就说假如大集体没做起来最后倒闭了，按照王烨说的，王烨实际上只需要负责六万元贷款的利息，但是如果真的王烨从机械厂贷款六万，最后倒闭了他可就是瞬间负债六万！
而王烨之所以这么说。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确实没有钱，另外一方面，也确实是想给李主任提个醒。
因为在接下来几年，在国营厂的股份制承包改革中，用类似手段空手套白狼的屡见不鲜，而且最糟糕的不是国有资产的流失，而是承包的厂子如果垮了，还能给当地留下了一屁股烂债！
甚至还不如当初不改革，直接进行破产清算拍卖来的实惠！
“怎么样李主任？可以吗？”
随后，王烨看着李主任笑着问道。
“做梦吧你！”
“老老实实给机械厂打个六万的欠条，大集体就是你的了！”
“签合同吧！”
李主任没好气的呵骂了一句，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式三份的文件，分别对应工业局、机械厂和王烨。
对此王烨并没有意见，反正无论是哪个方式，对自己而言都是白嫖，只不过在提醒了李主任后，后续那些其他阴谋家们，可就不能空手套白狼了，毕竟他们享受不到自己这种吃螃蟹的待遇啊！
“好好干，要是干垮了，后半辈子的工资就都用来还贷吧！”
“到时候小心老婆都讨不上了。”
最后李主任在上车离开之前，忍不住调侃着说道，而王烨更是不在意，笑着反驳道：
“我就算不领工资，机械厂也不能把他们的厂长饿死啊！”
听到王烨这么说，没听到李主任笑骂了句什么，就已经被212吉普车呼啸带着离开了。
看着连午饭都不吃的李主任风风火火的走了，王烨抬起手腕一看，现在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思考了一下对旁边的老厂长说道：
“那咱们先吃午饭，吃过午饭我带几个年轻人，去县城取钱！”
王烨话音刚落，机械厂六巨头激动了起来，毕竟虽然说是创汇四十万美元，但是钱没打到机械厂的账上，甚至看不到真钱，还是感觉惴惴不安啊！
“对对对！咱们赶紧吃饭，然后下午去取钱！”
最热忱的反而是财务科长，可以想象过去几年在钱的问题上，他究竟有多痛苦！
不到半个小时，午饭就吃完了。
原本王烨计划自己带上两个年轻人，开上一台212吉普车就可以了，但是老厂长不放心，毕竟这次机械厂准备把一百三十万都拿出来，投入后续的诸多工作。
于是一来二去，212吉普车变成了解放牌大卡车，车斗子里坐了十来个青年，个个孔武有力，甚至还偷偷带了两把冬天用来打兔子的霰弹枪。
毕竟现如今华夏对于枪支管制还没有后世那么严格，在民间别说是土枪，甚至是土炮都是有所存留的，更不用说机械厂之前就是军工厂，现在库房那些压箱底的报废零件，也能轻松搓出来不少玩意儿，装备两个排完全不成问题。
中午十二点。
“走了！”
伴随着王烨的一声呼喊，在机械厂众人的目送中，大卡车轰隆隆的出发了。
下午两点钟。
就在王烨带着一群小伙子正在忙着装钱的时候。
燕京，华清大学，机械工程院长办公室。
伴随着一阵“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原本正低头看文件的院长孙苍海头也不抬的就拿起了电话，接通之后说道：
“喂？哪位？我是孙苍海。”
等到电话那头的人报上了自己名号，孙苍海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说道：
“呦？老周啊！”
“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啊？”
“我还没找你去算账呢，你倒先找我了？”
听到孙苍海这么说，顿时电话那头的人哈哈笑着说道：
“老孙啊！我算是没有看错人啊，你这个学生真是不一般。”
“这才短短几天，他就把红星机械厂给盘活了，创下了四十万美元的外汇，你敢相信吗！”
顿时孙苍海的表情直接愣住了，下一秒直接惊喜反问道：
“真的假的？老周，这可不能开玩笑啊！”
“你要是敢骗我，我老孙真的要和你绝交了！”
孙苍海之所以这么惊喜原因很简单，都说红星机械厂是烂泥塘，那是因为人们看不到成功的希望，但凡有一点希望，根本就轮不到王烨去！
毕竟这可是国家重点改革项目的试点，成功了其功绩可想而知！
“这话说的，当然是真的。”
随后电话那头的人，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而孙苍海的表情也从惊喜变成错愕，最后直接成了目瞪口呆，还带着一丝后怕和担忧！
“我说老周，这....这小子也太胆大妄为了，这没事儿吧？”
最后孙苍海迟疑说道，而电话那头的人笑呵呵的说道：
“能有什么事儿？卖个煤气罐能有什么事儿？”
“再说了，据说坦方那位很满意啊！”
听到这里，孙苍海才放心了下来，然后迟疑问道：
“那老周你的意思是？”
“你不会想让国内的三线厂都挂羊头卖狗肉吧？”
对于孙苍海的说法，对面的人笑着否认说道：
“当然不是，毕竟一家搞和二百家搞，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们准备再观察观察，说不定会给他开个口子，看看这小子还能折腾出来什么惊喜。”
“不过，你可不能偷偷告诉他这些，我就是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你别担心你的宝贝学生了。”
“人家没事儿！滋润着呢！”
随后俩人寒暄几句之后挂断了电话，而孙苍海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希冀的神色。
第40章 空中三蹦子
下午四点，王烨带着一群小伙子，开着解放卡车回来了。
等把所有钱都搬到财务处，在桌子上垒起来之后，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现如今华夏最大面值的钱，只有十元，也被称之为‘大团结’。
而一百三十万的现金放在桌子上，如同一截垒起来的矮墙！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只见老厂长围着桌子整整绕了两圈，然后啧啧有声的感慨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是忍也忍不住，同时老厂长的话也得到在场其他人的附和。
“是啊！过去哪见过这么多钱啊！”
“可不是么，我记得上次最多是二十来万吧？”
“啧，我都不敢想，如果是五百二十万，摆在这里究竟有多少！”
“哈哈哈，果然是兜里有钱心里不慌啊！”
“都是小厂长的功劳啊！”
在一片感慨声中，王烨随意拿起一叠大团结，看了看放下然后说道：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有了这笔钱，我们的事业才能越做越大。”
“等到未来，大家会见到越来越多的钱，多到这间房子都塞不下！”
“苏科长，清点后全部入账吧！”
“然后再出账五万，明天我和老前辈去涞阳钢铁厂。”
“把咱们的无缝钢管给订下！”
听到王烨的命令，身为财务科长的苏科长满脸笑意的说道：
“是，我们这就准备清点入账。”
“对了厂长，之前决定给大家伙儿补发的工资，咱们什么时候发？”
对于这个问题，王烨早就想好了，直接说道：
“距离交货还有六天时间。”
“我琢磨着等咱们把货成功交付了，连同加班费和营养费一起发出去，大家看如何？”
听到王烨这么说，在场的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可，随后财务科的众人开始清点入账，而众人却都不愿意离开，只是谈笑着时不时瞥一眼，直到所有钱都锁进了那个巨大的金属保险柜。
“好了！看高兴了吗？没出息！”
“没听王烨说吗？以后的钱会越来越多的！”
虽然老厂长也是围观者之一，但是最后还是笑骂着如此说道，在一片哄笑声中，众人散去。
随后王烨去到了煤气罐生产车间视察了一圈，已经生产完的煤气罐整整齐齐的堆满了仓库一角，生产科长穿着一身工装陪同，指着煤气罐笑呵呵的说道：
“厂长放心，时间没问题。”
“按照现在的进度，提前两天生产完毕不成问题。”
“不过咱们厂只有二十辆大卡车，一趟肯定是拉不过去的，我想明天就派人送一次。”
听到生产科长这么说，王烨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明天组织送一趟吧！”
“送到港口，直接掏钱租赁个厂库。”
“如果有问题，就给李主任打电话，请他协商一下。”
而就在王烨视察的时候，关于钱回来的事儿，已经在厂子里引发了一场小小的轰动，甚至车间内不少工人都听说了，忍不住激动的议论着。
“哈哈哈，不知道咋了，今天感觉干劲儿这么足呢？”
“嘿？我说老黑，你也会耍嘴皮了？还不知道咋了，要发钱了呗！”
“哈哈哈，还是厂长有本事啊！不愧是大学生，踏马的，今天回去我得揍我家那个，让他读书他不读！”
“你儿就不是那块料，再打就成傻子了，就在大集体老老实实跟着厂长混吧！”
“希望承包后大集体的效益能起来啊！我家小子想结婚了，姑娘是县城的，眼光高着呢！要不是厂长把大集体承包了，我估计都得准备内退让位了！”
“说起来，能碰上厂长这样的领导，真是咱们机械厂不知道多少年才攒来的福气啊！”
“可不是么？加班费过去听都没有听过，全华夏也就只有咱们厂这样吧？而且还要按人头给营养费，老天爷啊......”
“都给我闭嘴！要是因为说话生产出来废品，看我怎么抽你！”
最后在班长的呵斥中，激动闲聊的工人们闭嘴了，只是脸上的笑意根本无法隐藏。
而王烨在转悠了一圈之后，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用大半个车间都能听到的声音，对旁边生产科长夸赞道：
“不愧是军工厂，大家手艺没得说。”
“就按这个标准继续生产，未来咱们吃香的喝辣的。”
“我说的！王烨说的，都记住！”
听到王烨这么说，车间里的工人们干的越发有劲儿了，而生产科长也是红光满面，毕竟过去是个什么日子，大家都不想回忆，面对王烨描绘的可以预见的未来，每个人都充满了向往！
片刻后，王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在椅子上王烨松了口气，有了第一笔原始资本，后续就好说了！
“先把大集体需要的材料列个清单。”
“让李主任赶紧给调货。”
“然后就是摩托车发动机的设计方案还有......小型旋翼机！”
想到这里，王烨眼中有野心勃勃的神采闪过，现如今的非洲和沙漠地区，整体军事水平其实比较落后，尤其是非洲地区，哪怕坦桑尼亚这样的大国，战斗机数量也不多，轻易不能出动，甚至绝大部分非洲国家，根本就没有空军这个军种！
在如此情况下，可以想象在后世被称之为空中三蹦子的旋翼机，能发挥多大的用处！
毕竟，从地上打地上，和从天上打地上，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空中单位会占据难以想象的优势，而旋翼机造价低、结构简单、维护轻松、载重不错、皮实耐用，必定会成为这些国家的心头好！
“本来琢磨着先从土坦克入手，没想到最后成了先搞空军？也不错！”
想到这里，王烨开始低头忙碌了起来。
第二天。
王烨起了个大清早，六点钟就送走了机械厂的车队，二十辆解放牌大卡车，拉着第一批煤气罐出发了，从涞阳到琴岛，一来一去要两天时间。
八点钟，王烨和老厂长，以及一个充当司机的年轻人开着212吉普车离开了机械厂，直奔涞阳钢铁厂！
“帮忙通报一下，就说红星机械厂的厂长过来谈点事情。”
不到九点，吉普车抵达了钢铁厂门口，王烨下车给门房散了一根牡丹，然后笑盈盈的说道，门房是个六十来岁的大爷，看到手中的“干部烟”，呲着大板黄牙笑道：
“好的！小伙子你稍等！”
然后一个电话就给厂部打了过去。
第41章 钢管火箭弹
涞阳钢铁厂，办公小楼，厂长办公室。
房间内烟雾缭绕，只见四个人坐在那里正在吧嗒吧嗒的抽烟，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老刘，这肯定不行啊！都不用年底，咱们就得喝西北风！”
“实在不行，咱们再去一趟市工业局，就去他李主任办公室坐着！”
“我看行，他们坐办公室倒是痛快，一拍脑袋就让创外汇，就咱们这点水平，创个球的外汇！”
“还嫌咱们不动脑子，脑子动烂了就这点设备，还能生产出花儿来？”
“我看不行，咱们把钢铁拿出去倒卖吧！反正要饿死了，人死鸟朝天怕他个求！”
“这......这不太行吧？到时候对不上数可就麻烦了！”
坐在上首办公桌后面的，正是钢铁厂的厂长刘海，还不到五十岁的人，头发已经是一片花白，听着其他几大金刚的抱怨，正在猛嘬手里的卷烟。
“倒卖肯定不行，不行我明天就去李主任那坐着......”
在几秒钟的沉思之后，厂长刘海如此说道，就在这时突然桌子上的电话“叮铃铃”的响了。
“喂？什么？红星机械厂的厂长来了？”
“说有事儿商量？”
接起电话，刘海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的表情，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赶紧请进来吧！”
随后门房大爷打开了大门，吉普车直接驶入了厂区。
坐在车上，王烨的目光朝外面扫了过去，整个厂区与其说是钢铁厂，不如说是一个大农村，除了远处的高炉厂房有点工业气息，到处的菜地和鸡鸭，和农村毫无区别。
片刻后，吉普车停在了一幢二层的小楼前面，此刻已经有四个人在此等候。
“老前辈，好久不见啊！”
“您还是这么利索啊！”
看到老厂长从车上下来，刘海笑呵呵的走上前说道，虽然过去不是一个系统，但都是搞工业的，外加上七十年代早期，钢铁厂还给机械厂生产过零件，所以还算是比较熟悉。
“哎！大不如前几年了！”
“这不，今年已经退居二线了，趁着还能动弹，享两年清福。”
老厂长笑呵呵的说着，俩人握了握手，简单寒暄了两句之后，老厂长介绍说道：
“刘厂长，这位是我们机械厂的新任厂长，王烨同志。”
“由五机部专门派遣，负责军转民相关事宜。”
顿时刘海和钢厂众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而王烨则笑盈盈的伸出手，同时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
“刘厂长你好，我今天贸然前来拜访，主要是想和咱们钢铁厂谈个生意。”
“您看方便吗？不如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此话一出，顿时钢厂四人脸上都浮现出错愕的表情。
无论是钢铁厂还是军转民的机械厂都是国营厂，如果有什么生产往来，也是工业局从中协调，怎么还能直接找上门，要商量什么生意呢？
不过转瞬之间，刘海就控制住了自己表情，做了个请的动作笑着说道：
“方便！王厂长请！”
片刻之后，一群人回到了会议室坐下，然后刘海才迟疑问道：
“王厂长，你刚才说的生意，是什么意思啊？”
并不是刘海不明白生意二字是什么意思，而是不懂王烨和钢铁厂有什么生意可谈的。
看着钢铁厂几人疑惑的表情，王烨笑着掏出一张图纸同时说道：
“您看看，这里有个零件，不知咱们钢铁厂能不能生产。”
“如果可以生产的话，我们自己出钢材，最后按件给钢铁厂结加工费。”
“这个算超额生产，也不违反上面的规定，您看如何？”
听到王烨这么说，钢铁厂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人疑惑有人惊喜，厂长刘海从王烨手中接过那图纸一看，只见上面就是普普通通的大口径无缝钢管，一般用作高压水管。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小王厂长。”
“你们要这东西干什么？难道机械厂要升级改造？”
对于厂长刘海这个问题王烨并没有回答，摆了摆手只是继续说道：
“这个我目前不方便解释，我们还是谈谈价格吧！”
“每根的加工费，我们这里给到十元，第一批我们要一万根，您看如何？”
王烨话音刚落，顿时钢铁厂几人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同时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喜色。
一方面他们震惊于机械厂居然一开口就是一万根，这个量可是相当大的；另外一方面则是高兴于如果是机械厂出材料，那么十元的加工费对于钢铁厂而言，还有老大的赚头！
毕竟钢铁厂的煤炭用的是计划内的，还有老大一堆用不完，再加上水电，人工更是不用说了，反正现在钢铁厂工人绝大部分都在歇着，每根成本顶多也就六七元。
而按照王烨说的，一万根的利润，已经达到了三四万元，对于现如今的钢铁厂来说，已经算是一笔相当庞大的收入了！
“可以！可以！可以！”
厂长刘海直接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他都没有故作为难的讨价还价，实在是这个价格已经相当高了，他深怕自己再表现的不愿意，最后这单生意黄了！
“这一万根，在五个月内交货完毕，每个月交货两千根。”
“我们预付一半的定金，在后续每次交货后，我们都再付一万元，直到所有货物交付完毕。”
“但是如果在收货后发现存在质量不合格的问题。”
“那我们可以要求重新生产。”
“刘厂长，您看如何？”
随后王烨再次掏出一式两份的合同，而旁边的年轻人非常狗腿的直接打开了皮包，露出了里面整整齐齐的一叠一叠的大团结。
“没有问题！”
刘海厂长拿起文件简单看了一眼，就非常笃定的说道。
“那我们第一批样品，什么时候能交付？”
听到王烨这么说，厂长刘海简单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
“两三天就行。”
在确定了所有条款没有问题之后，双方签订了协议，然后王烨就带着人离开了，只留下现在依然仿佛在做梦一样的钢铁厂众人。
“老刘，老刘？我不是在做梦吧！”
“哈哈哈，要不我给你一巴掌？肯定不是啊！”
“嘶？这是什么情况啊？机械厂这是发财了？”
“不知道啊！难道是工业局给的钱？不应该啊，还是省里给的？”
“管他呢！反正咱们是松了口气，哈哈哈！”
随后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响亮的笑声，而坐在吉普车上的王烨也松了口气，总共十万的加工费，对于员工六七百、全厂小三千人的钢铁厂来说不多也不少，多不至于多到让他们真的缓过来，富裕到去搞什么副业，少也能让他们尝到一点甜头，方便自己后续的计划。
回到机械厂，王烨继续投入了摩托车发动机和旋翼机的设计。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整个机械厂进入了健康的模式，绝大部分工人都是忙忙碌碌的，而王烨抽空去了一趟泉城市，参观了那条即将属于机械厂的摩托车发动机生产线。
确实如同李主任介绍的那样，这条生产线堪称崭新，只进行过试生产，不过王烨还是有理有据的挑拣了一番，说的对面负责人哑口无言，获得了免费送货上门的优惠。
五月二十七号。
一大早，王烨刚才办公室坐下没多久，就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厂长！厂长！钢铁厂那边的钢管样品送过来了！”
听到这里，王烨眼前一亮，直接站起来说道：
“准备人手，试制咱们的火箭弹。”
“另外准备摄像机！”
第42章 大型农业试验
王烨急匆匆的赶到了机械厂门口，钢铁厂的人并没有把货运到厂区内，或许是因为之前机械厂是军工厂，严苛的安检给他们留下了心理阴影。
“哈哈哈！小王厂长，好久不见啊！”
“货我们送到了，你好好检查检查，如果没有问题，后续咱们就是这个标准。”
“要是有残品次品，你直接找我，绝无二话！”
在机械厂门口，王烨见到了钢铁厂的刘海厂长，这个头发花白满手茧子，很明显是工人出身的厂长，再也没有了前几天的颓唐，看起来很兴奋。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得检查检查！”
不管刘海是不是客气这一道，王烨都是要认真的检查的，在众人注视下，只见王烨一挥手，几个年轻人拿着卷尺、游标卡尺、丝线、木棍、三角板、量角器、小锤等物品走过来。
“长度足够，误差很小。”
“管壁厚度均匀，圆度误差小于千分之五。”
“曲度正常，没有应力膨胀。”
伴随着王烨的动作，本来乐呵呵左顾右盼的刘海厂长和钢铁厂众人，莫名其妙的心就紧张了起来，实在是王烨这一套太专业了！
最后，只见王烨拿起小锤，做了个“嘘”的动作，现场一片安静之后，他轻轻敲了敲管壁。
“叮~叮~叮~”
有清脆的金属声响起，回音透亮清晰，随后王烨又敲了几个位置，皱眉不断的侧耳倾听，搞的钢铁厂众人心都忍不住揪了起来。
终于，王烨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放下小锤说道：
“不错！不错！”
“咱们钢铁厂不愧是前些年的军工零部件供应厂。”
“无论是加工水平还是工人技术水平。”
“果然都是可圈可点的啊！”
听到王烨这么说，瞬间刘海厂长的等人松了口气，甚至他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挤出一抹笑容说道：
“那当然了，王厂长你放心，未来就按照这个标准交货。”
“既然样品没问题，那我们就先走了哈！”
说完之后，急匆匆的就带着七八个工人上了大卡车，轰隆隆的一溜烟离开了，而王烨也松了口气，如果钢铁厂经过这些年的蹉跎，工人都废了才麻烦！
“走！给咱们搬回去，都小心着点哈！”
“冬天是吃羊肉猪肉还是吃咸鱼咸菜就看这玩意儿了！”
王烨话音刚落，现场响起一片哄笑，随后一群人小心翼翼的把二十二根钢管运输到了车间内，而在车间内，生产科长带着一群工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开始吧！”
伴随着王烨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忙碌了起来。
关于钢管火箭弹的设计图，早在两天之前就下发给了技术科长和生产科长，俩人也组织工人完成了学习，同时还抽空生产了不少配件，比如尾翼、比如喷口。
实际上，王烨一共设计了两种火箭弹形式。
第一种是使用尾翼稳定的款式，就像常规导弹一样有四个尾翼，优点就是成本低、制造难度低、发射更为方便，只需要一个支架就可以。
第二种是自旋稳定的款式，必须装在发射筒内发射，发射后曲面瓦形尾翼才会弹出，在飞行过程中会如同弹头一样自旋维持稳定，优点是射程远、精度高，缺点就是制造难度高一点，成本也高一点。
不过第一批货，王烨只准备交付尾翼款式。
“都小心着点哈！焊的稳点！”
“对，开始攻丝吧！对对对，慢点！慢点！”
“角度！一定要注意角度！”
车间内，生产科长不断的巡游着，检查着整个生产过程。
而王烨则坐在旁边围观，随后对同样围观的技术科长问道：
“许科长，咱们的药开始炒了吗？”
因为即将推出的是尾翼款，所以王烨准备直接交付外壳，由客户自行装填推进剂和爆炸药，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为基奎特量身打造，帮助他推进他的武器国产化计划。
“正炒着呢，不耽误。”
技术科长如此说道，王烨点了点头说道：
“让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对此技术科长认真点头说道：
“叮嘱过了，而且他们之前就是负责炸药的，心里都有数的。”
然后王烨又扭头看向旁边站着的年轻人李保军问道：
“场地呢？怎么样了？”
和上次煤气罐不同，这次钢管火箭弹的测试，无论是规模还是水平，都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比如煤气罐只测了一发，而钢管火箭弹则要测两轮，一轮是没有爆炸物的射程测试，一轮是推进剂少装的威力测试，并且为了记录整个测试过程，方便后续推销产品，将会用到两台摄影机。
而射程测试，光靠机械厂后面长度不过三公里的测试场地就不够了，所以为了这次测试，王烨和一群年轻人之前就调查了后面整个山区，划定了一块区域。
测试过程中，火箭弹将会从测试场地发射，飞行十公里落到指定位置，进行射程、精度和散布的测试，而十公里也是标准射程，实战中通过射角调整最远可以提高到十五公里。
正是因为如此，为了安全起见，除了落点附近要有人清场、同时架设摄影机，整个飞行路线附近，也会有人进行盯梢，虽然都是荒山野岭，也防止有人经过，而火箭弹发生意外掉落。
“人手已经派出了，带了步话机，暂时没有问题回报。”
“估计摄影机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架设好。”
对于这个答复王烨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王烨不再在车间里等着，而是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忙自己的。
下午两点钟。
在机械厂后面的武器测试场地，二十个支架已经就绪，十个支架一组，金属色的钢管火箭弹已经安装完毕，通过电导火索连接到了两百米外，其中左侧的甲组射角比较高，瞄准了十公里外的靶场，而右侧的乙组则射角比较低，瞄准了两公里外的山体。
“报告厂长！”
“产品已经就绪，随时可以开始测试！”
李保军还煞有介事的跑过来汇报说道，而为了低调和保密等原因，这些年轻人都不直呼钢管火箭弹，还是称之为“产品”，似乎很酷的模样。
“很好，远程甲组就绪，准备测试！”
“确定摄像机是否工作！”
伴随着不远处看守摄像机的人和步话机的汇报，王烨手持红旗举过头顶，然后一挥手说道：
“发射！”
此话一出，远处看守导火索的小伙子就按下了电钮！
“轰轰轰轰轰！”
那一瞬间，甲组发射架附近火光骤然亮起，一道道黑影直冲天际，轰鸣声不绝于耳，巨大的尾焰冲击波卷起了漫天烟沙！
“草！这才是重型火力啊！就是劲儿大！”
当十发火箭弹全部发射，生产科长激动的直拍大胯，毕竟过去机械厂都是生产轻武器和小口径山炮，可没有搞过这种大玩意儿！
随后，现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与此同时，三十多公里外的锅帽山空军雷达场站，雷达室内的雷达屏幕上，突然出现了快速移动的光点，虽然光点并没有朝着场站而来，但是值班战士还是直接懵了！
毕竟从他来这里服役已经五年了，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第43章 摧山裂石
雷达室内，在短暂的错愕后，那战士直接按下了绿色的警报按钮！
瞬间雷达室隔壁的军官值班室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那战士也直接扯着嗓子，对着隔壁喊道：
“营长！营长！出大事儿了！你快来看！”
伴随着他的呼喊声和尖锐的警报声，在隔壁军官值班室坐着看报纸的徐营长，近乎是连滚带爬的就冲了进来，同时慌张的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敌人的飞机打过来了？”
“距离我们还有多远的距离？”
听到徐营长惊慌失措的声音，那雷达战士摇了摇头赶紧解释说道：
“应该不是战机，您看！”
同时徐营长已经冲到了雷达屏幕面前，他看着几乎和雷达站平行飞行的几个闪烁光点，又看了看旁边几个屏幕的参数，整个人略微松了口气，然后后皱眉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
“速度不算快，高度也不算高，体积也不算大，排列的很整齐。”
“距离我们三十五六公里，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也不是从海上飞过来的......”
“在哪个位置雷达发现的？多长时间了？”
徐营长之所以松了口气原因很简单，锅帽山空军场站作为战备机场的作用其实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战备和作战任务，其实是雷达监控。
所以山顶那个如同白蘑菇一样的雷达，也是华夏目前技术最先进的多波段复合雷达，其目的就是监控可能来自海上的攻击，比如战斗机、比如导弹。
而现在雷达扫描到的目标，无论是体积还是速度、又或者是飞行线路都不符合海上敌袭这个情况，徐营长才松了口气，否则他现在就会按下那个透明塑料罩下的红色按钮，瞬间警报就会响彻场站、传到位于泉城市远郊区的鲁齐省战区总基地。
“在这个位置发现的，时间顶多六七秒钟......”
就在雷达战士解释的过程中，那几个闪烁的光点已经从雷达屏幕上消失了！
“没了？消失了？”
看到消失的雷达光点，徐营长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疙瘩，他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然后说道：
“观察站！观察站！”
“四点钟方向的空域有目视飞行物吗？”
“距离在三十五公里左右。”
随着电波的传导，伴随着沙沙的电流音，那边传来士兵的回报：
“报告雷达站，没有发现任何目标！”
“重复！没有发现任何目标！”
等徐营长挂断电话，雷达室内五六个人只剩下大眼瞪小眼了，最后旁边的雷达兵迟疑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南归的大雁什么的？”
“偶然被雷达给捕获了？”
毕竟现在五月底，天空还能经常看到排成一字排成人字往南飞的大雁，对于这个说法，本来还皱眉思考的徐营长忍不住笑骂道：
“你见过长度将近三米多的大雁吗？”
“那就不是大雁，是大雕！啊不，射雕里面的雕兄都没有这么大！”
说到这里，徐营长的表情再次凝重了起来，挥手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重要情况。”
“命令直升机排准备，立刻起飞前往这片区域附近调查。”
“我会直接给基地打电话汇报的！”
伴随着徐营长的命令发布，很快一架直-5直升机“哒哒哒”的起飞了，朝着目标出现的空域飞了过去，而徐营长也拨通了基地的电话。
与此同时，泉城市超远郊的鲁齐省战区基地。
办公室里两个人正在闲聊，勤务员正在给两个人倒茶，左侧的那位正是鲁齐省国防管理办公室的主任梁劲松，而右边那位穿着军装头发星星点点花白的，正是整个基地的总指挥，宋正明。
“哈哈哈，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睁着眼睛说瞎话？把煤气罐卖给了坦桑尼亚？去常山高级陆军学院推销，他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听到梁主任的描述，宋指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可不是么！简直就是胆大妄为！”
“不过，或许上面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闯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梁主任抽了口卷烟，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慨说道，而宋指挥也是叹气说道：
“是啊！这军工厂裁掉容易，可万一着急需要武器。”
“重建到投产，那时间周期可就太长了！”
现如今这个历史阶段，部队和军工的还没有完全分割，不少军工厂还是部队管理的，所以对于生产的事情，宋指挥也是有所了解。
“我看这小子对部队也是有感情的，前几天才去了郭帽山场站慰问。”
“这是挣大钱了，听说满满当当带了一车货。”
“光猪肉就有十几扇，还有烟酒！”
“听说是吃美了......”
就在宋指挥说话的时候，突然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赶忙站起来走过去接通了电话。
“喂？总指挥办公室。”
随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宋指挥的眉头皱了起来，片刻后他挂了电话，梁主任非常识趣的站起来就要告辞，没想到宋指挥摆了摆手说道：
“不要紧，郭帽山场站那边报告，东边三十多公里的位置，雷达发现了不明小型飞行物。”
“已经排除敌袭的可能，派直升机去调查了，其他雷达站也没有任何反应，应该没事儿，可能是雷达故障，或者气象因素。”
因为不涉及什么保密内容，所以宋指挥随意解释了两句，他再次坐下点燃一支烟，略带憧憬的啧啧有声继续话题说道：
“老梁你说，后续这小子还能折腾出来什么新鲜玩意儿？”
“说实话我都好奇呢！”
听到宋指挥这么说，坐在那里的梁主任怔怔的看着办公室里挂着的大幅地图，然后苦笑说道：
“老宋，他可能已经折腾出来了。”
“昨天他还给我打电话，问我机械厂那边最近有没有战机飞行，说要搞什么试验，我给咱们战备办公室打了电话询问，然后转告他没有。”
“我追问，他神神秘秘的只说是农业产品试验......”
梁主任话音刚落，宋指挥愣住了！
与此同时，机械厂试验场。
“发射！”
在第一轮射程测试结束后五分钟，伴随着王烨再次挥舞红旗，乙组的十发钢管火箭弹轰鸣着发射了出去，直飞两公里外的山体！
“轰轰轰！”
刹那之后，整个山壁瞬间崩塌，火光闪耀岩石飞溅，声势格外浩大！
第44章 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试验场上，伴随着远处烟尘逐渐消散，崩塌的山壁出现在众人面前，伴随着石块滚落的嘎嘎声，瞬间现场响起一片乱糟糟的掌声和激动的议论声音。
“嘶！不愧是重火力，就是强啊！”
“可不是么？而且这才只是十管齐射，如果是四十管呢？”
“关键咱们用的还是土炸药，如果上标准药，那威力我看起码还能提高三成！”
“啧啧啧！说实话这玩意儿真是便宜又好用啊！”
“嘿嘿，厂长的眼光果然毒辣，我看肯定是畅销的好产品！”
“厂长！厂长！给大家伙儿讲几句啊！”
“对对对！厂长讲几句啊！”
在一片兴奋的议论声中，很快让王烨讲几句的声音脱颖而出，最后整齐的声音汇成了一道海洋，飘散在了试验场的上空。
“咳！既然大家让我讲几句，那我就讲几句。”
在众人的推搡中，王烨直接跳上那段矮墙，然后轻咳一声，注视着面前那些亮晶晶的眼睛，面带笑容用力的挥舞了一下胳膊说道：
“这是一场成功的实验！这是一场胜利的实验！”
“这是我们机械厂勠力同心的结果，这是我们用脑力和劳动创造财富的重要一步，这代表着我们进入了一个新的产品门类。”
“在未来，我们要深挖深耕，不骄不躁不忘初心，研发更多强大的产品。”
“坚持产品迎合市场，顾客就是上帝的作战纲要；坚守高品质高质量，以军工品质占领市场的指导思想！”
“为国创汇！全厂致富！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胜利就在眼前，同志们！冲啊！”
伴随着王烨的声音，在场的人越发激动了起来，忍不住和王烨一样挥舞着拳头，美好的生活似乎已经呈现在了他们的眼前，狂热的高呼着：
“为国创汇！全厂致富！”
“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冲啊！干啊！胜利就在眼前！”
看到这一幕，老厂长长长的舒了口气，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背上那无形而沉重的担子，似乎一瞬间就消失了，脊梁都挺直了几分。
“好了！好了！”
“让你讲两句，喊什么口号啊！”
“腔调打的倒是够足的！”
最后伴随着老厂长的声音，现场变成了一片哄笑声。
与此同时。
就在试验场一片欢腾的时候，靶场落点那边机械厂的一群人正在做善后工作，远远的听到“哒哒哒”的声音，在众人注视下，只见一架直升机开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在干什么？”
随后直升机警戒的下降高度逐渐靠近了，侧舱门打开之后，班长抱着五六冲警惕的看着下面起码有三十多个人大声呼喊问道。
“我们是红星机械厂的。”
“我们在进行新型农业产品的测试！”
听到直升机上人的声音，地面上为首的男人高呼说道。
而直升机上的班长看着地面上已经被挖出来的圆筒、还有没有挖出来，半截在土里的圆筒，怎么看这玩意都是火箭弹，都和农业产品无法来联系到一起，只不过因为对方是红星机械厂的，不再那么戒备，忍不住问道：
“农业产品？这是火箭弹吧？你们不是军转民了吗？”
面对班长的质问，地面为首的男人点头解释说道：
“对，是军转民了，所以我们这是人工增雨火箭弹，属于民用产品，不是武器！”
那一刻，听到地面的解释，直升机上的班长心里是又气又想笑，谁能想到把大家吓了一跳的紧急情况，居然是机械厂搞出来的什么人工增雨火箭弹？
再说了，碗口粗的筒子、两米的多长度，从这里到机械厂足足十多公里，人工增雨火箭弹？这是在搞什么啊？这不是胡搅蛮缠嘛！
不过吃人家的嘴短，他只能忍不住说道：
“你们这实验很危险啊！万一砸到人了怎么办？而且距离场站不远，万一打到了战斗机怎么办？”
对于这个说法，下面的那男人赶紧摆了摆手说道：
“昨天我们就报备过了。”
“我们给市工业局打电话，他们说这个不归他们管，我们给武装部打电话，他们说归农业局，我们又给农业局打电话，农业局说这边归林业局管......”
“最后我们厂长给省国防办公室打了电话，确定了没有战斗机的！”
“而且我们检查了，附近没有别人！”
听到这里，飞机上的班长彻底无话可说了，最后只能拿出照相机“咔咔”的拍了几张，然后说道：
“行，我们知道了，你们注意安全。”
“有空再来场站啊！”
随后直升机“哒哒哒”的离开了，而地面继续忙活，已经挖出来的，就两个人一组抬起来往回走，剩下的人继续挖插入泥土的钢管火箭弹。
片刻后，消息就传到了基地总指挥办公室。
“果然，就是那小子搞的。”
“听说那玩意儿口径不比咱们81式样火箭炮口径小。”
“直升机去那会儿，还有不少和萝卜一样在土地里面插着，正忙着刨呢！”
“而且还美其名曰是农业设备，增雨火箭弹！”
“我算是服气了！”
接完电话，宋指挥表情很复杂地笑了笑如此说道，坐在那里的梁劲松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毕竟这事儿可大可小，而红星机械厂曾经也是他的下属企业，自然不好说什么。
“不过人家确实报备了，不只是给你打了电话，是给市里省里打了一圈电话。”
“只不过没人管！你就说这事儿......哎！”
最后宋指挥如此说道，而梁主任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毕竟过去，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儿啊！”
随后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几秒之后宋指挥突然说道：
“老梁，我想去红星机械厂，见见这个小子。”
“我感觉这是个鬼才！”
对于宋指挥的要求，梁主任没有拒绝，点了点头提议说道：
“不如明天和我一起去？”
“那条摩托车发动机生产线是我协商的，正好明天送货，我准备去看看！”
宋指挥点了点头，随后俩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各自沉默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事情，只有勤务员不断的一壶一壶的续着茶水。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最后一批煤气罐送走了。
而在厂部前面的小广场上，一个一米多的高台已经搭了起来，财务科的人正在一麻袋一麻袋的把钱搬出来，然后整整齐齐的堆在台上的桌子上。
上午八点多，金色的朝阳照亮了那堵大团结垒成的墙，而王烨站在台上慢慢踱着步，而台下的人则是越来越多！
今天，是发钱的日子！
第45章 “兴师问罪”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台下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攒动的人头，仿佛变成了一片海洋，而高台成了海洋中的一座孤岛，无数道热切的目光朝着台上看了过来，那是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憧憬，嘈杂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哎呀呀！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啊！”
“嘿！可不是么？上面足足有一百万呢！老天爷啊！一百万啊！”
“这还是因为购买了发动机生产线，不然还要更多呢！”
“谁能想到啊！厂长居然还把前两年欠下的工资都给补发出来呢，而且还要按人头发营养费！”
“哎，早知道就多生几个了，彩云你家五个孩子，这次占了大便宜了啊！”
“哈哈哈哈哈，这能叫占便宜吗？我们家人多吃喝用的也多啊！过去多苦大家都是看到了的，如果不是厂长......哎！”
“你们说，厂长站在上面怎么看怎么俊啊？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文娟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看着俊也没办法了啊，你家男人最近天天加班，加班费也不少吧？”
“对了，前段时间说要给厂长介绍对象，怎么样了啊？”
在时不时传来的一阵一阵开心的哄笑声中，那边的“大团结”墙终于垒好了，财务科长带着五个出纳，就坐在了旁边，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
“厂长，可以了！”
李保军递过来一个大喇叭同时说道，王烨点了点头。
“大家安静！”
伴随着王烨的声音，如同扩散的潮水，黑压压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台上，注视着王烨，注视着他们的厂长。
在现场一片寂静之后，王烨拿着大喇叭笑道：
“今天，咱们要干什么，大家都清楚吧？”
此话一出，台下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异口同声的呼喊声：
“清楚！”
听到这个声音，王烨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我知道大家都着急，所以也就不长篇大论了，但是我依然需要简单的说两句！”
瞬间台下再次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王烨扫视了一圈所有人，然后收敛脸上的笑容，非常认真的说道：
“不久之前我来的那天，梁主任替我说过一句话。”
“他说我来到咱们红星机械厂，就是要带着咱们红星机械厂脱贫致富的，我想不少人应该都听到了吧？”
“而这句话，其实也是我的心里话，现在十几天过去了，不知道大家还满意吗？我算不算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算不算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王烨说到这里，用力的拍打着旁边垒成墙的大团结，发出“砰砰”的声音，而台下更是响起了鬼哭狼嚎的欢呼声：
“听到了！满意！算是！绝对算！”
在一片呼嚎声中，王烨再次露出笑容，挥舞着臂膀说道：
“那么在今天，我继续要说。”
“在接下来！在未来！我一定会带着大家，都住上小楼、过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生活！家家都有冰箱、电视、洗衣机三件套！户户得有自行车、摩托车、甚至是小轿车！顿顿都得吃肉！”
“这就是你们的厂长王烨，今天再次许下的承诺！大家相不相信我！”
伴随着王烨的生活，美好的生活如同画卷一般展现在了这些人的眼前，搬离了现在的平房、住进了有电器的楼房，自行车就不用刚说了，什么摩托车小轿车，对于这些人来说是根本无法想象的存在！
但是纵然如此，气氛已经烘托到了这里，他们还是梗着脖子吼道：
“相信！我们相信厂长！”
然后，听到台下的声音，王烨却嘿嘿一笑说道：
“我知道，你们其实心里不相信。”
“只是给我面子才这么说的！”
此话一出，原本激昂狂热的现场似乎瞬间泄气了，现场再次响起哄笑声，毕竟王烨说的也是事实，什么三件套、什么摩托车小轿车，确实不敢想啊！
“不过，没有关系，我会行动来证明我说的这一切。”
“等到未来的某一天，当我再次向大家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希望大家能给我绝对肯定的回答！”
“而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光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因为我们机械厂是一个整体！”
“如果把咱们机械厂比作一个人，我就是这个人的脑子，我给大家指出方向，而大家就要按照我的指挥，好好干认真干，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进！”
“只有这样，那些目标才能一个一个的实现！”
“大家有没有信心！”
瞬间现场再次响起如浪如潮的应答声，回荡在天空中，惊飞了鸟雀！
“有信心！”
此时此刻，在人群最后面的地方，不知道何时三台212吉普车已经停在了树影下，梁主任和宋指挥正在一边抽着卷烟，一边伸着脖子听王烨的讲话。
“不得不说啊！这小子如果来部队当政委，也是个好料子。”
“说话很是有号召力啊！”
最后，宋指挥啧啧有声的感慨着，而梁主任则忍不住苦笑说道：
“是他有号召力吗？”
“我看是台上垛起来的那些钱有号召力吧？”
“时代......这就是时代啊！”
说到最后，梁主任看起来还有点唏嘘，反而宋指挥看起来很是坦然，笑着说道：
“时代总是在进步嘛！”
“只有大家富裕了，国家才能富裕不是？”
“国家富裕了，咱们部队才能建设的更好啊！”
“走吧！这小子说完了！”
随后俩人上车，吉普车轰隆隆的直接从人群外围，绕到了小楼下面，而此刻台上开始念名字，念到名字的户主都兴冲冲的上台领钱，少则一二百，多则四五百！
在这个时代，工人工资普遍只有三十到五十多元，今天领到的绝对是一笔巨款！
站在台上的王烨自然注意到了吉普车的到来，讲完话就赶紧从台上下来，在小楼前面见到了李主任和宋指挥，虽然王烨单方面认识宋指挥，但还是面露惊讶说道：
“梁主任？您怎么来了？这位是？”
看到走过来的王烨，梁主任笑呵呵的介绍说道：
“你小子，真是给我们搞了个大新闻啊！”
“这位是咱们鲁齐省战区的宋指挥，人家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我看你怎么说！”
顿时王烨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赶紧伸手说道：
“宋指挥您好......”
而宋指挥则似乎毫不在意，笑呵呵的拍了拍王烨肩膀说道：
“走吧！别听老梁说的，什么兴师问罪？”
“我是好奇的厉害！走走走，带我去看看你们火箭弹！”
听到宋指挥这么说，王烨一边带路一边强调说道：
“是农业增雨火箭弹！”
瞬间现场响起一片心知肚明的笑声，片刻后在王烨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一个房间，这里存放着两个钢管火箭弹样品，王烨之前就猜到可能会有类似的情况，没有全部拿去做实验。
而在看到火箭弹的瞬间，宋指挥倒吸一口冷气说道：
“我说你小子，说好了军转民。”
“你就搞这种增雨火箭弹？”
第46章 狗头军师
对于宋指挥的感慨，王烨笑呵呵的解释说道：
“扬长避短嘛！过去我们是军工企业，虽然军转民了，但是也得发扬长处不是？”
“咱们华夏是农业大国，对于人工增雨的需求只可能越来越大，光靠气象部门那些老运-5怎么顶用？先不提飞行成本，全国这么大的地方，也忙不过来啊！”
“所以我琢磨着，必须简化这个过程，老毛子早就搞增雨火箭弹了，咱们怎么能没有呢？”
“这不，现在咱们第一款人工增雨弹不就问世了？”
“增雨效果好着呢！过几天我们就测试！”
听到王烨的解释，宋指挥迟疑了一下，轻轻抚摸着人工增雨弹同时扭头看了看王烨狐疑说道：
“嘶，你小子来真的啊？”
“那你测试吧！如果效果真的好的话，我做主给咱们的农垦军团采购上一些，也算是支持你们的生意了。”
“如果敌人真的打过来了，还能放平了当武器，也算是巧妙。”
“毕竟耕战一体嘛！哈哈哈！”
说道这里，宋指挥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不住哈哈笑了几声，随后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旁边的煤气罐上，目前这个位于一楼的房间，已经被王烨暂时划为“产品展览室”，所以煤气罐也有展品。
看着面前的煤气罐，甚至很明显为了节约成本，连油漆都没有，宋指挥忍不住感慨说道：
“这就玩意儿？四百美元？比抢钱来的还要快啊！”
“也不知道该说非洲朋友是有钱......还是人傻啊！”
对于宋指挥的感慨，王烨摆了摆手反驳说道：
“宋指挥，您这个说法我可不能苟同。”
“非洲的朋友精明着呢！原本五百美元的定价，硬生生的砍到了四百美元！”
“而且您这么说，可就忽略了我们机械厂在促成这单生意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这是不客观的！”
王烨话音刚落，旁边梁主任认不出嗤笑道：
“我看，是忽略了你的重要作用吧？”
“还扯什么机械厂？”
而宋指挥却沉默了，几秒钟后他扭头看着王烨说道：
“所以王烨，你主动请缨来红星机械厂。”
“那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计划？”
看到宋指挥认真的目光，王烨没有打诨插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
“算是吧！毕竟看着一个又一个下马的军工项目。”
“我真的是坐不住了，想干点什么，然后脑子一热就来了。”
对于王烨的说法，宋指挥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示意王烨和梁主任也坐，在工作人员倒茶水的功夫，宋指挥居然主动掏出烟盒，给王烨和梁主任递过来部队内部的补给烟。
王烨赶紧拿出火柴，给三个人点上之后，宋指挥问道：
“说一说，在煤气罐交易中。”
“你在其中发挥了什么样的重要作用？”
对于宋指挥的这个问题，王烨不假思索的说道：
“其实说来也简单，无非就是三点。”
“第一点，以市场为导向的产品设计；第二点，以客户需求为目标的主动推销；第三点，一点小小的想象力。”
“然后整个创汇交易就达成了。”
王烨话音刚落，宋指挥一声喟叹说道：
“说来容易，实干何难啊！”
“毕竟又有几个人，能有你这样的鬼点子？”
说道这里，宋指挥看向王烨，烟雾缭绕中他迟疑问道：
“王烨，你觉得煤气罐和这火箭弹。”
“能铺开搞吗？”
对于宋指挥的这个说法，王烨摇了摇头说道：
“宋指挥，不是我王烨抠门，不想让大家一起挣这个钱。”
“但是您想想，这些产品的市场说大也大，可以让我们机械厂吃个肚儿圆，但是说小也小，咱们国内光三线厂就有两百多家，其他军工厂兵工厂加起来，没有一千家也有八百家。”
“除了那些尖儿上的，刨去二百家，六百家搞这玩意儿，您猜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王烨说完之后，宋指挥长长的叹了口气，房间再次陷入了寂静，梁主任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烟，至于老厂长等陪同的人，看着和宋指挥侃侃而谈的王烨，更是只有低头沉默的份儿。
终于，几秒钟后，宋指挥再次看向王烨问道：
“王烨，我想咱们的想法是相同的。”
“你有什么建议吗？”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如此，而王烨当然也明白宋指挥说的是什么，毕竟现如今部队和军工还没有分家，宋指挥的担忧和国防部是相同的，和五机部没什么区别。
“在我看来，现如今军工只能自救。”
王烨刚斟酌开口，旁边的梁主任断然喝道：
“王烨！慎言！”
宋指挥摆了摆手说道：
“不打紧。”
“咱们今天也就是闲聊，畅所欲言即可。”
在宋指挥和梁主任的注视下，王烨一咬牙，然后说道：
“想要自救，还得从自身领域出发，我搞着的这点，只能算是野路子，成不了大气候的。”
“所以对于军工单位而言，怎么把正经的产品卖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而在我看来，想要卖出去，这其中有三个关键要素！”
王烨刚说道这里，宋指挥对旁边站着的一位带着戴着眼镜的军人说道：
“记！”
然后才再次看向王烨，而王烨不假思索的说道：
“第一，影响力！”
“咱们国家封闭了这么久，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微乎其微，甚至不少国家都没有听过咱们，那怎么可能购买咱们的产品呢？”
“所以想要出售产品，需要提高影响力。”
“而想要提高影响力，需要国家、部队、厂家共同作用！”
听到这里，宋指挥皱了皱眉头，然后对王烨说道：
“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对于宋指挥的这个说法，王烨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说实话，没有。”
“但是如果说机械厂，我倒是能说两句！”
王烨话音刚落，顿时宋指挥脸上的表情，从淡淡的失望就变成了好奇，笑着问道：
“那你说说机械厂！”
对此王烨笑呵呵的说道：
“机械厂就好说了，现在我们已经联系上了坦桑尼亚。”
“等基奎特尝到好处之后，我就会把坦桑尼亚变成一个中转站，我们出口半成品，由他们加工为成品，辐射整个非洲进行销售。”
“我猜很快，红星机械厂的产品，就会在非洲低端市场成为赫赫有名的存在，甚至可以占据一席之地。”
“那未来我们再卖什么其他的产品，不就容易多了？”
宋指挥皱了皱眉毛，沉思了几秒种之后，他继续说道：
“第二呢？”
王烨接茬说道：
“第二，那就是生产任务的发布。”
“过去咱们的军工企业，都是按照上级命令，按部就班的生产。”
“在我看来，这和过去农民朋友们给集体种地没有什么区别，难以发挥主观能动性啊！所以现在不是包产到户了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咱们企业不行？我说句大逆不道的。”
“您看看美国，什么洛克希德马丁、什么波音、什么诺思罗普·格鲁曼，不也是军工单位？但是哪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既然他们能赚，为什么我们不能赚？”
此时此刻，伴随着王烨的声音，梁主任脸上忧虑越发沉重，而宋指挥沉默的点了点头说道：
“第三点呢？”
只见王烨叹了口气说道：
“第三点，是想象力！”
“国内技术落后，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技术落后，不代表不能生产好用的产品。”
“而怎么生产出市场欢迎的好产品。”
“就需要各单位，发挥主观能动性，发挥想象力，努力创造了！”
第47章 货物到港！
其实王烨说的，都是未来华夏会走的路。
影响力自然就不用说了，从四十年后华夏全球不过百分之五的军火市场份额，到五十年后已经和美国分庭抗礼的存在，自然是因为影响力越发的恐怖。
而主观能动性就更直观了，后世的北方工业和航空航天集团，在全球军火市场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不就因为改革之后，这些集团公司下属的研究所和军工厂，开始琢磨了起来吗？
还有想象力，四十年后，华夏的机械狗和各种无人机六角大楼都在采购使用和测试，不就已经说明情况了吗？
只可惜的是，这条路走得并不顺利，甚至是坎坷。
走过了那么多弯路，踩了那么多坑，才等到了最后的扬眉吐气。
所以现如今王烨，只是忍不住想要旁敲侧击一下，哪怕有一点点效果都是好的，当然了，发达的时候有发达的玩法，落后的时候有落后的玩法，华夏人杰地灵高人众多，自然会结合现如今的情况，搞出来合适的套路，对于这一点，王烨从不怀疑！
吃过午饭，宋指挥和梁主任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宋指挥神色复杂，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希冀，而王烨也只能叹了口气，没空去琢磨这些，因为手头还有一堆事情要忙！
下午两点。
王烨来到了大集体的“厂区”。
说是厂区，其实只是在机械厂内部划分出来的一块区域，总共占地大约五十来亩，其中包括五间原本空荡荡的车间，还有几排年久失修的平房，以及不少荒地。
而这些地皮和建筑，也是机械厂入股的股本，是目前大集体最重要的财产，除此之外就是那十万元贷款，不过现在只剩下七万了，三万元已经变成了各种物资，存放在一个车间里。
来到一个车间门口，只见旁边挂着一个油漆还未干透的木头牌子，上面白底红字写着“红星机械制造股份公司”，这也是王烨给大集体起的新名字。
之所以一定表明“股份公司”，主要是为了提醒曾经的大集体员工，时代已经翻篇了！
在公司，就要服从公司的章程！
包括不限于：全员保底工资十五元，按劳发放提成，月度季度年度发放奖金；不得迟到早退无故缺勤；不听命令、不服从管理、寻衅滋事，都会被“清退”，也就是退回机械厂处理。
王烨刚走进车间，就看到了一派繁忙的场景。
上百人在车间里守着各自的位置，忙碌着各自负责的工作。
“烨哥？您来了！”
看到王烨走进来，正在巡查的李保军走过来问道。
在前几天随着采购的物资送达，王烨挑选了十个班长，开始进行员工培训，负责不同的生产流程，随后再由他们把制造工序，传授给其他的员工们。
第一批上马的项目是电风扇和洗衣机，其实没什么生产难度。
甚至为了最大程度的压缩成本，充分利用大集体的上千名劳动力，王烨从工业局采购的物资，都是最基础最普通的薄钢板、铁皮、铁管、铜线等物资。
毕竟对于这些从小在机械厂长大，以铁锤和各种工具为玩具的年轻人来说，加工这些零件没有丝毫的难度。
只要给他们一个铁砧，再加铁剪和铁锤等工具，就能轻松把薄钢板，变成一片一片的风扇叶片，并且造型相当美观，没有任何毛刺和瑕疵，平整完美！
同样的，也能把一卷一卷的薄铁皮，轻松变成电风扇和洗衣机的壳子，还有一轴一轴的铜线，在妇女们灵巧的双手下，很快就被缠绕成了电机。
然后简单的流水线就形成了。
在几十年后。
这样的工艺简直可以说是原始并且简陋的，但是在这个时代刚刚好，而且生产出来的东西，非常的扎实，远不是后世那些注塑的东西可以比较的。
“大家伙儿干的怎么样？”
“有什么问题吗？”
王烨的到来，只是短暂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他们就再次专注于生产了。
毕竟现如今没有全部开工，还属于定型生产的学习阶段，工人们都是轮着上工的，而生产每一个零件，可都是钱，谁有空看厂长在干什么？
现如今的时代，已经和前些年不同了，尤其是对于这些年轻人，他们很缺钱！
无论是买一包好烟、换一身时髦的行头、三五好友下馆子搓一顿、还是攒钱购买三大件准备娶媳妇，到处都是需要钱的，而王烨颁布的按劳分配原则，极大的激发了他们的劳动热情！
“干的相当好，没什么问题。”
“毕竟从小就接触这些，大家学的很快。”
李保军笑呵呵的解释说道，对于这个结果王烨并不意外，随后王烨绕了一圈，然后拍了拍李保军的肩膀说道：
“仔细点盯着，如果出了岔子，唯你是问！”
“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听到王烨这么说，李保军非常认真的说道：
“是，厂长！”
李保军作为班长，可以额外领取一份班长的工资，但是如果想要挣得更多，那么还是要参与零件生产，同时他还要负责最后的验收工作。
而如果李保军敢徇私通过不合格的零件，被发现就会扣工资，如果发生了两次这样的事故，他就要滚蛋，把班长让给别人！
随后王烨又走了其他车间，看到有序的繁忙场面，王烨松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忙自己的。
下午四点。
从泉城出发的送生产线的车队才抵达了。
接下的半个月时间，整个机械厂进入了忙碌的状态，机械厂方面的生产重点转移到了钢管火箭弹，以及小部分制造厂无法加工的零件代工方面，还有就是发动机生产线的安装和调试。
王烨白天忙生产线，晚上熬夜画图纸，时不时去制造厂看一看，看着电风扇和洗衣机成品越来越多，等待着天气再热一点！
六月二十号。
王烨再次拨通了常山高级陆军学校的电话，准备向基奎特推销第二批产品，因为一千根钢管火箭弹已经生产完毕了！
“什么？回国了？”
当听到电话那头工作人员的声音，王烨愣住了！
在王烨的记忆中，基奎特回国起码还有一个月，现如今居然莫名其妙的提前了？
“难道是因为煤气罐？”
念头在王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工作人员再次说道：
“不过基奎特先生给您留了一个通讯地址。”
“如果王厂长有问题，可以发跨国电报直接联系他！”
听到这里，王烨才松了口气，如果真的搞失联了，那才是前功尽弃！
随后王烨挂断了电话，正在纠结要不要专门去一趟云台市，给基奎特发个跨国电报的时候。
非洲，坦桑尼亚，首都哆哆马。
在一间办公室里，基奎特唉声叹气的看着面前的文件。
从华夏回来之后，按理说任命书应该很快就下来了，但是现如今情况却非常不明朗，已经拖了一周了，还没有任何消息，这让基奎特怎么能不焦虑？
“笃笃笃！”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进！”
只见一名壮硕的军装黑叔叔推门进来，敬礼说道：
“将军，货物到港了！”
听到这个汇报，瞬间基奎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第48章 客户的认可
从华夏进修回来的基奎特，只有一个“将军”的名誉头衔，并没有任何的实权。
而他能指挥的人手，其实只有他的亲军，换个说法就是“部落军”，因为在非洲部落是最基础的“政权”，而数个部落在碰撞中妥协，最后才会形成国家。
所以基奎特的背后，主要是他出身的部落。
“命令港口的人，立刻把货物运往郊外的兵工厂，沿途做好保密和安保。”
“这批货物绝对不能出问题！”
瞬间基奎特激动了起来，直接站起来吩咐说道。
现如今，因为在华夏的进修，导致他失去了所有的官职，而任命状迟迟不能下来，这必然是多方正在博弈的原因，毕竟坦桑尼亚国内也在分为众多派系和部落，而手握重权的官职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基奎特想要占据一个坑，那必然就得有一个萝卜让位。
现如今，在僵持博弈的关键阶段，如果能通过煤气罐获得些许优势，或许一切都将会不同，这让基奎特怎么可能不激动？
“是！将军！”
这名亲卫点了点头离开了。
等亲卫离开之后，基奎特激动的在办公室走了几圈，同时一个计划已经在脑海中形成，他准备用煤气罐炮制一场政治秀，帮助自己重回权力中心！
等待的时间总是如此漫长，办公室里基奎特根本无心工作，直到下午两点钟。
“笃笃笃！”
再次伴随着敲门声，基奎特浑身一激灵，然后喊道：
“进来！”
进来的还是那位人高马大的亲卫，他敬礼说道：
“报告将军，货物即将运抵兵工厂。”
“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
听到亲卫这么说，早就坐立不安的基奎特直接站了起来，一边扎上武装带一边挥手说道：
“去兵工厂！现在就出发！”
片刻后基奎特的车队出发，直奔首都哆哆马的远郊，在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车队完全离开了城市，进入了平坦的荒野中。
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一座由宽厚高大的夯土墙包围的“兵工厂”出现了！
而在大门口，只见停着不少大卡车，忙碌的工人们正在从车上把一个又一个金属色的煤气罐搬运下来，运输到夯土围墙里面。
“将军！将军！”
随着基奎特车队驶入围墙内，不断有穿着军装端着枪支的黑叔叔敬礼打招呼，而在围墙里面，只有数量众多的砖瓦结构房屋，顶多算是“土作坊”，和工厂相差甚远。
而这里，就是基奎特目前掌握的为数不多的“兵工厂”之一，当然了，这里基本不能从零制造任何武器，只能为基奎特的亲兵们修补武器和车辆，或者用零部件组装武器和车辆，以及生产一些简单的爆炸物。
“报告将军！货物已经卸下一半了，还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完全卸完。”
“我们在货物中间，发现了这个东西。”
等车停稳，基奎特从车上下来，就有一个身高起码两米，异常魁梧的军装黑人走过来如此说道，同时他掏出一份小册子恭恭敬敬的递了上来。
基奎特接过册子一看，封面白底黑字写着“使用禁忌说明书”几个中文字，还有对应的英文翻译，翻开一看，里面和王烨之前给自己的文件差不多，只不过更加的详细。
“给老奎尔看了吗？”
“有没有生产难度？能尽快生产吗？需要多长时间？”
基奎特忍住笑意如此问道，那壮汉点了点头说道：
“已经看过了，老奎尔说没有难度。”
“最多需要半个小时，就能生产出来一个，熟练后可以更快。”
听到壮汉这么说，基奎特直接挥手说道：
“立刻开始生产，我要看测试！”
伴随着基奎特的命令，整个“兵工厂”开始忙碌了起来，或许是为了确保不出问题，那位名叫老奎尔的兵工厂首席工程师出马了。
与此同时。
就在老奎尔违反说明书生产煤气罐迫击炮的时候，管理整个兵工厂的壮汉也带着一群黑叔叔，正在布置实验场地，说白了就是一片靠着巨大土堆的空地，地面上钉了不少碗口粗细满是弹痕的木头，用来模拟人体衡量杀伤力。
很快，时间来到了下午四点钟。
车上所有煤气罐都已经卸了下来，运输到了库房中保存，而第一个煤气罐炸弹也终于生产了出来！
“准备测试！”
看到组装完成几乎完全无法和煤气罐联系起来的炸弹，基奎特点了点头说道。
“是！”
那壮汉点了点头，直接把煤气罐就扛了起来，然后装到了已经固定好的发射架上，随后朝着基奎特走过来，表情谄媚的说道：
“将军，已经安装好了，现在只要点火，炸弹就会飞向目标。”
“作为我们哈里哈多兵工厂生产的第一款武器。”
“我认为应该由您来点火！”
听到壮汉这么说，基奎特差点忍不住掏出手枪给他来一下子，这么恐怖的玩意儿，第一次测试就让自己的首领上马，这难道不是敌人派来的奸细，想刺杀吗？
不过转念之间，基奎特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明白这个浑身全是肌肉的家伙，恐怕没有这么多想法！
“咳！你作为兵工厂的负责人。”
“我认为由你来点燃比较好，穆哈，去吧！”
听到基奎特这么说，名叫穆哈的壮汉根本没有多想，颇为殊荣的点头说道：
“是！将军！”
随后直接大步走了过去，掏出火柴划燃，点着了煤气罐后面的导火索！
伴随着导火索嘶嘶嘶的燃烧声，他不急不慢的往回走，看到这一幕基奎特心里暗自叹气，自己就离开了一年，怎么手下变的越发愚蠢了呢？
“轰！”
就在壮汉走出没有十米，身后爆炸了！
伴随着一声巨响，火光闪烁之间，煤气罐直接腾空而起，直奔五百多米之外的目标！
“轰！”
下一秒，土堆前面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泥土被抛上高空，碎裂的木头碎片化作风暴向四周席卷，木头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强大的气浪直接扑面而来！
“该死！这威力也太大了吧！”
等烟尘落下，基奎特众人走进了靶场，只见地面上插着的几十根碗口粗木桩，靠近中心二十米内的，已经全都断了，而百米范围内的木桩也是东倒西歪，上面布满了铁钉钢珠等破片！
“帕里，感觉怎么样？”
看到这一幕，基奎特问向自己的亲卫，一名正儿八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老兵，而那亲卫也是满脸惊叹，忍不住点了点头说道：
“太强了！除非是坦克，哪怕是躲在车内，也会死！”
“这绝对是收割步兵生命的死神！”
听到自己亲卫的称赞，基奎特忍不住哈哈大笑着说道：
“好！很好！我的朋友没有欺骗我啊！”
“真是一件强大的武器！”
“穆哈，命令老奎尔带领工人继续生产这种炸弹。”
“在明天之前，我需要至少十个！”
那壮汉赶紧点头说是，同时基奎特扭头对亲卫帕里说道：
“走，我们回城，回去后你以我的名义。”
“给总统、大将军、以及其他高层发布邀请，就说我们坦桑尼亚自主制造的重型迫击炮今天已经成功了！”
“请他们过来观摩测试！”
亲卫也兼职担任着基奎特的秘书，点了点头说道：
“是！”
随后基奎特离开了军工厂，他准备用这场观摩盛会，作为自己重回政治中心的敲门砖！
第49章 主动犯错误？
与此同时，华夏，红星机械厂。
王烨还不知道基奎特已经收到了货物，并且在心里给点了个赞，所以他思考再三后，决定还是去云台市给基奎特发个电报，联络联络感情。
现如今的华夏，只有市里才能发跨国电报，别的地方是不行的。
当然了，专门去发一份电报，未免显得有点蠢，再加上最近几天气温已经越发燥热了起来，所以王烨决定一并推进自己的电器上市计划。
想到这里，王烨兜兜转转就来到了制造厂。
刚走进车间就听到了“嗡嗡嗡”的声音，正是电风扇工作的声音，毕竟车间内上百人同时工作，再加上最近气温逐渐升高，所以王烨直接批示要求每个车间开二十个风扇！
一方面解决了员工降温的问题，一方面白天夜里都开，也做了产品耐久实验。
“保军，把班长们都喊过来，开个会！”
走进车间里，王烨来到了自己位于角落的办公区，对不远处的李保军喊道，李保军哎了一声，随后急匆匆的离开了车间，片刻后十二个班长都来了。
原本是十个班长，后来经过调整，增加到了十二个，同时原本的十个，已经有五个人换了一茬，原因倒不是玩忽职守什么的，而是自身能力不足，无法做到有效管理。
在目前这十二个人中，王烨最欣赏的一共有三人，李保军是胜在为人活泛，属于长袖善舞情商较高且能力出众的那种，张跃则是人不如其名，突出一个干活儿踏实可靠，交给他的事情，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最后则是一个叫孙秀丽的姑娘，今年才二十岁，特点就是聪明，格外的聪明，无论是技术还是做事，都可以做到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所以这三人，是目前王烨重点培养的对象。
“保军，咱们现在一共生产了多少电风扇和洗衣机了？”
“剩下的材料还能生产多久？”
等十二个人站在面前，王烨坐在椅子上问道，听到王烨这么问，李保军给了张跃一个眼色，很明显是在示意他说道。
现如今李保军是“大班长”，王烨不在的时候都听他的，而张跃则因为做事最可靠踏实，担任起了类似“财务科长”“生产主管”之类的职责，所有生产数据相关的问题，他都门儿清。
“报告厂长，目前我们验收电风扇637台，洗衣机280台。”
“第一批采购的物资，已经全部用完，一周前按照您的命令再次采购五万元的材料。”
“大概还能继续支撑生产三天。”
听到这里，王烨微微点头，然后再次问道：
“成本核算的怎么样了？”
“售价定了吗？”
“前几天不是让你们分批去云台市调研了吗？”
无论是成本核算还是售价，都算是王烨给这十二个人留的作业，在众人的注视下，张跃说道：
“根据计算，刨除人工成本，物料成本电风扇为每台55元，洗衣机为136元。”
“已经算上了机械厂为我们代加工零件的成本，还有水电费用。”
“至于售价......”
“我们认为电风扇定价150元，洗衣机280元，是比较合理的。”
听到张跃这么说，王烨笑呵呵的说道：
“成本核算基本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个售价，在我看来问题很大！”
王烨话音刚落，瞬间在场的十二个人就紧张了起来，然后王烨解释说道：
“你们的产品售价，参考了百货大楼同类产品中最便宜的，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购买百货大楼的那些，都是需要工业券的，而我们产品并不需要！”
“其次，我当然明白，便宜一点，最好大家都能买得起，那销量自然会好一点。”
“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
“更低廉的价格，会造成更多人购买，然后我们的生产能力是多少呢？我们的产量能覆盖销量吗？而如果产品短时间内被抢购卖断货了，对于后续想要购买的人而言，会造成什么影响呢？”
“最后，就算是足够便宜了，也不是大家都能买得起，终归能买得起的人，在市里也是少数人。”
“我们一波把他们喂饱了，后续怎么办？停产？大家都歇着吗？”
“这些问题你们都考虑过吗？”
现如今这个时代，桌面台式电风扇价格在一百八十元到两百二十元不等，而落地式的电风扇，则在两百五十元到三百元出头不等，至于洗衣机，单缸的在两百元出头，双缸的则从三百元到四百多元不等。
且购买这些产品，都需要工业券，而购买自行车、缝纫机同样需要工业券，家家户户的工业券都不够用，所以额外购买工业券也需要钱！
面对王烨的反问，在场众人哑口无言，然后王烨笑道：
“当然了，我们也明白你们的出发点是好的。”
“毕竟大家都没什么钱，需要物美价廉的好产品。”
“但是要切记，一定程度的价廉是好事儿，但是摧毁市场的价廉，并不是一件好事儿，而且目前我们还不需要进行价格战。”
“另外，你们还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成本核算中的其他成本，比如最大头的人工成本。”
“难道你们都不需要发工资？产品拉到市里，卡车油费不是钱吗？”
听到王烨这么说，有人恍然大悟，有人似懂非懂，最后王烨直接拍板说道：
“咱们是落地式电风扇，定价为二百八十元。”
“至于洗衣机，咱们是双缸洗衣机，定价三百六十元。”
“这个价格比市场同类型的商品便宜大约百分之十，而且不需要工业票，就足够保证我们的销量了！”
对于王烨的决定，在场众人自然没有意见，一副受教的模样，而王烨则挥手说道：
“好了，装五十台电风扇，咱们去市里。”
听到王烨这么说，李保军迟疑了一下说道：
“可是厂长，咱们和百货大楼还没有协商啊？”
“直接拉过去没地方卖啊？是不是应该先和工业局李主任联系一下？”
其他班长也纷纷点头，很明显他们误以为要开卖了，而王烨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不不不，当然不是直接去卖。”
“这次是去市里，给市委、工业局、商务局、财政局之类的送礼！”
此话一说，顿时在场班长们都瞪大了眼睛，李保军甚至左顾右盼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
“厂长，送礼是犯错误的！”
“而且咱们的电风扇肯定不愁销路，不用送啊！”
看着面前这些单纯而担忧的年轻人，王烨站起来笑骂道：
“我不知道送礼犯错误吗？此送礼非彼送礼！”
“车上给你们解释，走吧！”
在众人面面相觑中，他们还是选择了相信和服从，片刻两台从机械厂借的解放牌大卡车，装着五十台电风扇，轰隆隆的朝着云台市出发了。
第50章 目瞪口呆
颠簸的卡车内，王烨等人坐在车斗里，背靠栏板围成一圈，保护着中间的电风扇。
“厂长，你刚才说的送礼，是什么意思啊？”
坐在车斗里，唯一的女班长孙秀丽看着王烨好奇的问道，在众人的注视下，王烨笑呵呵的反问道：
“我问你们，你们能买得起电风扇吗？”
听到王烨这么说，车斗里的班长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都纷纷摇头，毕竟一台电风扇售价高达二百八十元，他们每个人的基础工资才十五元，加上最近的工作提成也不过三十来元，怎么可能买的起？
“你们没钱，难道市民们就非常有钱？不可能的！”
“有钱人是少数，那你们告诉我，市里面哪些人比较有钱？”
随后王烨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众人皱眉沉思几秒后，坐在那里的张跃迟疑说道：
“领导、干部、还有报纸上的万元户们。”
“他们肯定是有钱的！”
瞬间王烨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啪啪鼓掌一边说道：
“对喽！阿悦说的这些人，才是有钱人。”
“所以咱们的电风扇，必须先瞄准这部分人！”
“而我之所以要送礼，一共有三个理由，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
听到王烨这么说，车斗里的班长们都集中了精神，然后王烨才轻咳一声，用盖过噪音的声音说道：
“第一，咱们的电风扇送出去之后。”
“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领导们，就可以在炎炎夏日，享受我们的电风扇带来的习习微风，而等他们下班回家后，是不是更感觉又闷又热？”
“到时候会不会想购买一台电风扇？”
王烨话音刚落，几个班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有一位皱眉反问道：
“但是厂长，这样引起的销量，也不多啊！”
“只有几个领导家不是？”
对于这个说法，有人点头表示附和，有人皱眉思考，而王烨摆了摆手说道：
“非也！非也！”
“我问你们，李主任家如果买了电风扇，经过妇女们一番议论，整个机关大院是不是就知道了？”
“既然你李主任家都买了，那我赵科长家能落后吗？”
“赵科长老婆是不是也想买电风扇？”
“好好好，就算是赵科长不听自己老婆的，但是赵科长的儿子，在机关小学读书，同班李主任的儿子说：我家有电风扇，你家没有吧？放学来我家吧，一边吹电风扇一边玩！”
“到时候，赵科长儿子回去添油加醋哭诉一番，你猜赵科长会不会去买一台回去？”
听到王烨的解释，瞬间在场的班长们都瞪大了眼睛，而王烨继续说道：
“第二，等到这些局长、主任、科长们都去购买我们的风扇。”
“被那些万元户、千元户、有钱群众们看到了，是不是能说明咱们的牌子是最好的？他们是不是也会优先选择咱们的牌子？”
“毕竟领导们都买这个牌子，跟着领导走准没错嘛！”
王烨话音刚落，一名班长忍不住问道：
“可是厂长，怎么保证这些领导们一定会来买咱们的电风扇呢？”
还不得王烨说话，旁边李保军就忍不住笑骂道：
“咱们电风扇都送出去了，他都吹舒服了，再跑去买别人家的电风扇，他好意思吗？以后还见不见面了？”
顿时那班长如同醍醐灌顶，而王烨则收起笑容凝重说道：
“第三，也是最后一条。”
“咱们这次的电风扇，差不多能把市委和重要局里的头头脑脑送到位。”
“也就是局长、副局长这个级别，剩下就别想了。”
“在这种情况下，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局长们在办公室吹着电风扇倍儿舒服，科员们挤在大办公室里挥汗如雨，你们觉得领导们能安心吗？”
“在这种情况下，领导要么想办法把电风扇退回来，要么给办公室里都采购电风扇。”
“如果你们是领导，你们选哪个？”
听到王烨这么说，李保军忍不住惊叹说道：
“肯定是采购电风扇，送回来一是麻烦，二是不落好啊！”
“为了不给大家吹电风扇，还巴巴的专门退回去？到时候肯定会被嚼舌头根子的！”
“而采购电风扇，反正也是花公家的钱，局长们何乐而不为啊？”
“那些局里拔一根毛，都比咱们这些人的腰还粗！”
“厂长，你是真牛逼！这都能想得到！”
随后车斗里响起一片吹捧声，或许因为都是年轻人，这些家伙吹的简直没有下限，搞的王烨差点脸红，而事实也正如李保军说的，王烨就是瞄准了官方采购。
毕竟哪怕再过几十年，这块蛋糕都是最香甜最稳定的！
“但是，怎么送出去啊？”
最后，李保军看着王烨如此问道，而王烨嘿嘿一笑，并没有解释。
下午一点，卡车终于抵达了云台市工业局门口，王烨招呼几人搬着四台电风扇就上去了，引得门房和来往科员不断侧目。
“哎呦喂，你小子怎么来了？”
“电风扇？哪来的电风扇？你们搞的？”
当王烨敲开了李主任的办公室门，看到王烨和两个年轻人抬进来的电风扇，李主任惊喜道。
王烨笑嘻嘻的一边给李主任递烟一边说道：
“是啊！您看怎么样？最大五十瓦功率，三档风力调节，带摇头功能，还有小夜灯！”
“晚上这个叶片还会发光，可漂亮了！”
当初设计电风扇时，王烨也是用了一番小心思的。
首先确定先搞落地扇，毕竟看起来像个大家电，其次叶片也有巧思，对于搞航空的王烨而言，轻松可以搞定，在较低功率下，获得更大的风量。
至于三档调节和摇头就更用说了，关键是小夜灯和夜光功能！
所谓夜光功能，就是在叶片上刷荧光漆，白天吸收了紫外线后晚上发光，虽然随着时间推移会逐渐减弱，但是前期作为噱头是很不错的，毕竟现如今电力供应不充分、电器也少，晚上城市里也是黑漆漆的，没人能抵抗霓虹光芒的诱惑！
至于小夜灯就更不用说了，大晚上的开着又省电又亮堂！
“不错！不错！不错！”
“插上电试试！”
李主任用三个不错诠释了自己的激动心情，感受着凉丝丝的清风，然后问道：
“风挺大的，很凉快啊！正好赶在这个夏天销售，好！很好！”
“对了，你准备卖多少钱？”
“我这就给你们在百货大楼联系档口。”
对于李主任这个问题，王烨夹着烟嘿嘿一笑说道：
“一百八十元，不要工业券！”
顿时李主任忍不住再次啧啧有声的感慨说道：
“很有竞争力啊！成本是多少？”
这次王烨没有正面回答，神神秘秘的摆了摆手说道：
“这可是商业机密，恕不能告知。”
“反正我们会按照标准上缴税款的，您就放心吧！”
瞬间李主任哭笑不得，直接笑骂道：
“你小子，对我也保密啊？”
随后俩人又闲聊了几句之后，王烨告辞就要离开，李主任愣了一下赶紧说道：
“你电风扇忘拿了！”
而王烨则站在门口一副随时跑路的模样，摆了摆手说道：
“不不不，这台电风扇，就是给您使的！”
此话一出，李主任一瞪眼说道：
“你小子，这是行贿受贿，想让我犯错误啊！”
“赶紧拿走！快点！”
对此王烨毫不在意，轻咳一声解释说道：
“不不不，首先这台电风扇，是我拿给这间办公室的。”
“其次，我也不是赠送，而是试用！下级单位送过来请领导试用提意见的，期限是十年，到时候如果工业局弄丢了，可是要赔钱的！”
“最后，我不只是让您试用，局长，副局都有！”
“甚至市委和几个大局，都有的！”
说完之后，王烨直接带着两个小伙子一溜烟的跑了，剩下李主任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