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初来乍到
“嘶，怎么这么冷？我也妹开空调啊？”
打了个冷颤之后，路锋哆嗦着爬了起来。
睁开眼，入目的不是他那熟悉的十五平米出租屋，而是一片陌生的河滩。
路锋躺在河滩的一块大石头上面，浑身上下就一件短袖，一条短裤。
连双鞋都没有。
没办法，谁睡觉还穿鞋不成？
“卧槽，这是起猛了？我再睡一会儿。”
路锋闭上眼，躺平之后又重新睁开眼爬起来。
入目依旧是陌生的河滩。
“什么鬼？谁跟我开的玩笑？恶作剧？”
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之后，路锋站起身，先看了看天色。
没有手机，路锋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但是看了看斜挂在天边的大太阳，路锋觉得现在最起码也有个九、十点钟的样子。
接着，路锋又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片河滩的环境看上去非常不错，绿树成荫，流水清澈，时不时还有几条大鱼跳水。
最主要的是特别干净，看不到什么工业生活垃圾不说，连那些没素质的钓鱼佬们乱遗弃的垃圾都看不到。
是个钓鱼的好地方。
这要是换了平时的话，路锋遇到这种地点，多少得打個十几斤的窝下去。
但现在，他只想回家。
这气温估摸着最多也就十几度的样子，虽说有太阳晒着，但他这一身短袖短裤的，还在河边吹了不知道多久的凉风，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得冻感冒。
“要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弄不死他，这个玩笑开的也太过分了！”
路锋一边骂，一边忍着脚底的不适感，想要走到河堤上面去找一找大路，看看该怎么回家。
可还没等路锋走出几步，他就停住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个在MOBA类游戏中极为常见的六个方格，通常被称为物品栏或是装备栏。
一股信息也随之而来：
每一格装备栏可以放置一件不超过路锋自身体积和重量的物品/装备，物品栏内的物品/装备可直接使用且无负重。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路锋的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
“我这是，有外挂了？”
路锋有些迟疑的扫视了周围一圈之后，又有些怀疑的自言自语道：
“难道说，我穿越了？”
俗话说得好，外挂和穿越是标配，自己莫名奇妙的有了个类似于外挂的东西，又出现在这么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不由得路锋多想。
想到这，路锋也就不急于往河堤上走了。
他想先研究研究自己这个外挂是个什么情况。
“体积和重量都不能超过我自身。人的密度大概在1点几，和水差不多，我体重60公斤，也就是说体积也不能超过60升。”
“可直接使用，且无负重。无负重很好理解，可直接使用是什么意思？”
路锋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自己的脚下。
这里有一大堆的鹅卵石。
“试一下。”
路锋在一众鹅卵石中挑了块大小和自己脑袋差不多的，尝试着将之收进了物品栏内。
“大块鹅卵石：寻常可见的石头，重35公斤，有着一定的硬度。”
物品栏上面冒出了一行文字说明。
除此之外，路锋的脑海里还浮现了一副人体图，那块鹅卵石的虚影就在人体的胸口位置。
路锋试了试，鹅卵石被移到了他的右手拳头处。
他看着自己那毫无变化的右手，尝试着握紧了拳头，随后对着旁边的石头就是一拳砸下。
“啪！”
那块扁平的鹅卵石直接被路锋这一拳给砸的碎裂开来，仿佛路锋用的不是拳头，而是铁锤一般。
路锋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完好无损。
而脑海人体图右手上的那块鹅卵石上，则浮现出了一个白色的点。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
一次尝试，就让路锋明白了这个直接使用的意思。
路锋可以直接拥有这些收进物品栏的东西所附带的特性，比如鹅卵石的坚硬效果，还有它所附带的自重。
打个比方，路锋如果收进了6块35公斤的鹅卵石的话，那么他的攻击就可以附加额外的210公斤的重量。
要是换成六个60公斤的鹅卵石的话，那就是360公斤的重量。
想一想，一个以正常人挥拳速度打过来的360公斤重的大石球，能产生出何等强大的威力？
除了附加力量之外，路锋还可以获得鹅卵石的硬度特性，将自身受到的相应伤害转移给鹅卵石来承担。
在对应部位的鹅卵石被击碎之前，路锋的本体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牛比大发了啊！”
路锋一时间激动的有些跳脚。
现在放石头就这么厉害了，这要是换成钢铁之类的，那岂不是金刚不坏？
超级力量加金刚不坏，哇咔咔咔咔咔......
路锋发出了大反派的笑声。
很快，路锋就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开始认真的在河滩上寻找合适的石头。
没过多久，路锋的六格物品栏就装满了，六块鹅卵石从40公斤到55公斤都有。
加起来拢共是280公斤。（抹零了）
六块鹅卵石的虚影也被路锋分别放在了自己的头、身和四肢的位置。
至于关节之类的连接处就没办法了，毕竟鹅卵石的虚影就那么大。
“自己这金钟罩，有罩门啊。得尽快想办法解决。”
有了些底气的路锋便准备离开河滩，去周围逛一逛，看看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样穿越了。
有了鹅卵石的硬度支持，路锋光着脚丫子在碎石密布的河滩上健步如飞，完全不担心会划到脚什么的。
很快，路锋就走到了河堤上。
抬眼望去，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
远处，依稀还能看到一栋房屋的影子，看着不怎么高，有点像是那种棚屋、茅草房一类的。
有人烟就好。
路锋顿时放心不少，眼前的稻田、房屋都说明了自己所在的地方离人类社会并不远，就算是穿越了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太过于离谱的世界。
于是路锋抬脚沿着河堤朝房子那边走去。
望山跑死马。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路锋才算是走到了房屋边上，累的喘不过气来的他准备先缓缓，等气息平复一些之后再去叫门。
没办法，装备栏里的鹅卵石提升的是力道和防御，没给自己提升耐力或是速度，作为一名标准的社畜，能一口气步行这么远，已经是路锋平日里有做过些锻炼的结果。
趁着这个功夫，路锋也打量起了面前的这间棚屋。
一眼破烂。
棚屋的下面是泥土堆砌起来的，中间插着几根碗口粗的木头作为柱子，上面则是覆盖着茅草。
应当是去年的，都已经发黑糜烂，散发出些许霉味。
这种房子，就算是路锋老家的乡下都基本上快看不到了，它的出现让路锋对于身处的时代有了些许的猜测。
走到正门口，大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黑色的铁锁，两边的窗户也都被木板给钉死了。
“看来没人在家。”
路锋有些无奈。
这样的话，自己还得继续上路去找人。
“轰，轰轰...”
发动机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路锋的眼睛顿时一亮。
他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道路的尽头，一辆黑色的汽车正朝着这边驶来。
路锋刚想要和对方打招呼，却又骤然的伏下了身体，缓缓的朝着房屋后面的草丛退去。
因为他看到那驶来的车辆造型有些古怪，那是只有在抗战、民国之类影视剧里面才能见到的，上世纪的古早车型。
哪怕是在这样的泥土道路上，汽车的速度也是远胜人腿的，仅仅几分钟的时间，那辆路锋眼中的老爷车就开到了棚屋的门前。
“啪”
车门打开，三个穿着短打衣服，头上戴着帽子，脚踩黑色布鞋的汉子就从车里下来了。
其中一人四下张望一番之后，就拿着钥匙去开棚屋的门，另外两人则是来到车尾打开后备箱。
很快，他们就从后备箱里抬出了一个大麻袋，朝着棚屋走去。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手里的大麻袋不断抖动着，里面还传出了“呜呜呜”的声音。
三个汉子都是置之不理的态度。
“绑票。”
路锋立刻就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刚想要冲上前去做点什么，但很快又压下了内心的冲动。
“自己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么贸然的冲上去只怕会闯出祸来，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车辆的外形，汉子们的打扮，都让路锋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是穿越到了民国时期。
这是个极度混乱的年代，好人、坏人、好事、坏事是没有太过于绝对的界限的。
目前而言自己虽然看到的是一起绑架案，但是谁知道绑架的和被绑的是什么立场？
万一这是国党特务绑日本人，亦或者红党绑国党特务，又或者说是什么其他的情况呢？
在没有搞清楚情况之前，自己还是不要轻易下场。
“はい、彼女をここに捨ててください。”
“嗨咿。”
路锋原本准备退走的步伐瞬间停住。
这下不用摸情况了。
打小日子，天经地义！
......
002、杀人
草丛里，路锋趴着一动不动。
像是一块石头。
棚屋门口，三个鬼子正在叽里呱啦的聊天。
至于那辆汽车，则是在放下他们几个人之后就开走了。
看这几个人的样子，他们似乎是要在这里一直守着。
确定对面是小日子之后，路锋就定下了决心。
要弄死他们。
无他，路锋始终记得自己爷爷曾告诉过自己，当初抗战的时候，小日子曾经将他们乡上千号人赶到晒谷场上用机枪扫。
爷爷和太爷爷命大，躺在死人堆里活了下来。
太奶奶，还有爷爷的几個兄弟姐妹都没了。
此仇不共戴天。
内心越是愤怒，路锋的脸色越是平静。
路锋曾经也是研究过抗战历史的，虽然几年的社畜生涯让他对于这段历史的了解已经变得模糊了许多，但对于这个时期日军的单兵素质，他还是记忆深刻。
在抗战初期，日军的单兵素质远胜国军，一方面是有充足的后勤供应，食物、枪弹都比国军要强。
另一方面，日军早期的士兵大多都是经过了严格的军事训练的，远比国军拉人头抓壮丁来的兵源素质要高。
再加上......
路锋看着不远处站在棚屋外的三个鬼子。
从这几个人的穿着打扮来看，他们执行的应当是特殊任务，也就是说这几个人很有可能是日军间谍一类的人物。
这种人，比普通的鬼子更难对付。
开局就是精英怪，还是一群。
要不是有外挂在身，路锋甚至都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他们发生冲突。
“三个......身上应该是带了武器的，不好办。”
路锋的脑海里不断的酝酿着各种计划，作为专业吃鸡老六的经验开始一点点的为他的计划增加可行性。
“先用远程手段击毙击伤，最好是能限制他们的视野，然后就是近战，用自己的力量和硬度特性，和他们拼。要注意规避枪口的方向，打运动战。”
想到这，路锋开始在自己的周围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
一根两指粗的树枝。
一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
一把干燥的沙土。
路锋将手肘长的树枝咬在口中，左手抓起沙土，右手握紧鹅卵石。
深吸一口气，心跳加速。
“唰”
路锋陡然从草丛中站了起来。
门口的三个鬼子完全没有预料到，在这样的荒郊野外，离他们身边十米不到的地方，竟然还藏了一个人。
于是当路锋现身的时候，他们立刻就看了过来。
同时，手也摸向了腰间的突出物。
然后，六只眼睛就看到一片灰雾朝他们的脸上盖了过来。
巨大力道加持下，细密的沙土如雨点般砸了过来，瞬间就让他们陷入到了失明的状态，但这三人全然不顾眼睛的刺痛，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啪”
在他们打开保险之前，路锋掷出了手上的石头，几百公斤力道加持下的鹅卵石脱手之后，发出了类似于炮弹的呼啸声，转瞬间砸在其中一个鬼子的脑袋上。
爆头！
路锋并没有去看自己这一掷的效果，他在扔出石头之后就立刻转换了方位，绕到了鬼子的右侧。
正好看到鬼子被石头砸开瓢。
“我其实瞄的是胸口来着。”
路锋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
“啪，啪，啪......”
剩下的两个鬼子朝着路锋刚出现的方向就是几枪。
而路锋已经冲到了他们的身边。
“轰”
察觉到不对的鬼子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路锋一个冲撞直接来了个对对碰，两人一起被撞在了棚屋的泥土墙上，本就不算结实的泥土墙直接被撞出一个大窟窿。
握住口中的树枝，路锋对着面前两个晕头转向的鬼子就是接连的几击直刺。
巨大的力道作用下，粗糙的树枝犹如尖锐的刺刀，轻而易举的刺破了鬼子的胸膛。
也同时熄灭了他们的生命之火。
“呼～呼～呼......”
路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刚才的一切不过发生在几秒钟，对他而言却好似整整一天那么漫长。
哪怕是已经将鬼子们都给解决了之后，路锋感觉自己的心跳依旧快的惊人。
刚想要躺下来平复一下心跳，路锋却又突然一惊。
他强行控制着自己，又在三个鬼子的脖子、胸口上各扎一下。把那根树枝都扎的通体鲜红，确保他们都死的透透的之后。
才跪倒在地上开始干呕起来。
“呕......”
一直到黄胆水都吐出来以后，路锋的心跳才算是平复了下来，他跪坐在地上，看着周围的尸体，以及自己身上猩红的血迹。
杀人了......
虽说杀得都是鬼子，但这终究不是游戏，亲手杀人带来的负面反馈情绪让路锋的精神都有些混乱。
“杀得是鬼子，杀得是鬼子，杀得是鬼子......”
念叨了好几遍以后，路锋彻底的平静下来。
他看了看棚屋里的麻袋，想想没有急着去把它打开，而是在几个鬼子的尸体上翻找起来。
很快，路锋就收集到了一堆战利品。
三把手枪，三个备用弹夹，三盒子弹。
三把带鞘刺刀，看上去就是从步枪上直接拆下来的。
十七个银元，二十三块钱的法币，还有十几枚日元硬币。
几块干冷的肉饼，一盒火柴，还有几张草纸。
三张身份证挂章：林二、张大虎、杨初一。分别对应三个鬼子的伪装身份。
手枪是勃朗宁，体型小巧，轻便可靠。
不过路锋并不认识，只是单纯觉得这枪的手感很不错。
看了看法币上的国父头像，路锋想起来法币是在民国二十四年，也就是1935年开始发行的。
也就是说现在是1935年以后。
“SH市国民政府，彩衣街9楼3号，旧学前13楼7号，佛租界武昌路？”
很好，经典的大上海开局。
大概确定自己所处的时间地点之后，路锋把这些东西用布袋装好，接着就走到了棚屋里面。
地上的麻布袋没有动静，路锋打量了一下，这间不过三四十平的棚屋被简单的隔成了两块。
左边是一张落满灰尘的床架，右边是一个简单的土灶，还有一口大水缸。
路锋越过麻袋，打开水缸看了看。
满满一缸的清水。
拿着葫芦瓢，路锋就往自己肚子里狠狠的灌了几大口下去。
随后，路锋就直接在水缸里面开始清洗自己身上溅到的血迹，那件黑色短袖也被他脱下来，泡在水缸里狠狠地揉搓了十几遍。
直到清水变得浑浊，衣服上的血腥味已经淡不可闻，路锋才把衣服拧干，搭在了外面晒太阳。
穿着一条短裤的路锋将三个鬼子身上的外衣、裤子、鞋子给扒了下来。
鞋子有点小，还有些臭，路锋勉强找了双合适的凑和穿。
裤子都还好，就是外衣都已经被鲜血给浸透了，路锋只能挑了一件稍微干净些的，又在水缸里搓洗了几遍。
用力将衣服尽可能的拧干后，路锋也不管衣服还是湿的，直接穿在了身上。
穿戴整齐，路锋拔出刺刀，走到麻袋前面。
“我现在放你出来，你别乱动，不然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说着，路锋割开麻袋的绳口，将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入目，是一个被蒙住脑袋，手脚被绑的女子，上身青色短袖，下身黑色长裙，脚上穿着一双精致的绣鞋。
看样子，应当是个女学生。
很好，这下要素全凑齐了。
路锋摘下对方的蒙头布，露出一张被凌乱长发所遮盖的清秀面孔。
对方的眼睛原本张的很大，一瞬间有些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线，忍不住的眯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路锋抓住对方被绑住的双手，没有急着割开绳索，而是开口问道。
“我，我是圣心学校的学生。我叫...林...林小雪。”
“日本人绑你干什么？”
“他们想要我家的工厂，我爸不答应......”
“哦。”
这么说来，全面抗战应该还没开始，要不然日本人犯不着玩什么绑架。
要知道全面抗战开始后，日本人就直接没收了国民政府还有民间在上海的几乎所有资产。
还管你答应不答应？
确定被绑架的这个林小雪没什么大问题之后，路锋割开了她身上的绳索，将她解救了出来。
“你看看四周，能不能判断一下现在的大致方位。”
路锋拉着林小雪走出棚屋，想让她辨别一下现在的具体位置。
“伱，你不知道这是哪里？”
林小雪有些惊讶。
“我是外地来的，一路走过来也不知道是走到了哪里。对了，今天几号了？”
“今天六月二十七号，啊！”
看到地上三具被扒掉衣服的尸体，林小雪吓得尖叫了一声。
但是她很快就镇静下来，看了身边的路锋一眼之后，就四下眺望起来。
“这边，好像是浦西，那头是不是有条河？应该是苏州河，上次学校组织踏青的时候我好像来过这附近。”
“你不害怕？”
路锋有些惊讶于林小雪的镇定。
林小雪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
“上次学校组织踏青，经过滚地龙那片地方的时候，我就看过很多尸体了，比这个要还要可怕些。”
路锋有些了然。
虽然后世网络上有一大群的民国吹，疯狂吹捧民国时期条件如何优渥，经济如何发达。
但实际上这个时候的民国可以说是穷困潦倒，底层百姓民不聊生，只有极少数的上层阶级才有所谓的“生活”。
“你帮我把下风。”
“啊？”
“就是帮我看着周围，注意有没有什么人过来。”
“好的。”
林小雪一点头，便找了个比较高的位置，替路锋当起了哨兵。
“挺听话的，真不错，不是什么拖油瓶之类的角色。”
林小雪的态度让路锋十分满意。
......
003、放火
“你在干什么？”
林小雪有些疑惑的看着路锋在棚屋里外的忙活，又是把水缸里的水一瓢一瓢的往外面的地上泼，又是拖动几具尸体，拿着刀在他们身上制造伤口的。
这要是换在后世的话，妥妥的一个变态杀人狂。
“尸体是会说话的，我得想办法让他们闭嘴。”
路锋随口回了一句之后，就继续起了自己的工作，用水把棚屋门口给冲洗了一遍。
连带着自己之前藏身的地方，也被路锋做了一番破坏。
听到路锋这么说，林小雪就是心头一惊。连带着，那三具原本就看着可怕的尸体也变平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尸体会说话的说法，自然不是说诈尸什么的，而是说有人会根据尸体、现场的线索查到自己的情报。
看过《大宋提刑官》、《识骨寻踪》等一系列刑侦剧的路锋自然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在破坏现场。
现在抗战还没全面爆发，自己杀日本鬼子是会惹上很大麻烦的，不光是小日子会报复，就是国党那边估计也不会让自己好过。
依着国党一贯的尿性，把自己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抓去给小日子赔罪这种事，他们肯定是干得出来的。
所以路锋要想办法掩盖自己的线索，尽可能的苟住，给自己争取发育的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路锋一直没有向林小雪通报自己姓名的原因，就连自己的脸上，路锋都是抹了些泥巴做简单伪装的。
路锋已经决定了，把林小雪送回家就离开，彻底切断自己和这件事的联系，以防被小日子或是别的人查到自己身上。
大上海往来人这么多，没名没姓的光凭一个女学生的随口描述，就想把一個人给找出来，那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而且，路锋觉得，从这个林小雪冷静的态度来看，对方未必就会把自己给抖出去。
清理完外面，路锋把三具尸体拖进了棚屋，又往里面堆起来柴草。
把棚屋旁的柴草垛全都给堆进去之后，路锋划着火柴，点燃了棚屋。
“走吧。”
路锋朝着林小雪一点头，二人就离开了这里，朝着市区的方向走去。
安全起见，路锋让林小雪尽可能的找一些汽车难以通行的小路，以防撞见那个开车的小日子。
也正因如此，路锋他们也就没有遇上朝着棚屋而来的另外两辆小汽车。
“队长，前面有情况。”
汽车里，副驾驶位置上的人远远的看到了棚屋冒气的黑烟，立刻喊了起来。
坐在后座的中年人看着远处的滚滚黑烟，立刻掏出手枪打开保险，对着司机命令道：
“快，加速赶过去。”
“是。”
很快，两辆汽车就停在了着火的棚屋前，七八个持枪的黑衣人一下车就把棚屋给包围了起来。
中年人站在门口，看着棚屋里被燃烧的柴草压着的尸体，挥了挥手。
两名黑衣人顾不得燃烧的火焰，冲进棚屋就将一具已经烧的发黑的尸体给拖了出来。
中年人掏出一块方巾掩住口鼻，开始仔细的打量着这句尸体。
“致命伤有三处，头部、颈部、胸口。头骨塌陷，像是被重锤之类的东西击中，颈部和胸口的伤口这么大，不是刀剑之类的兵器，更像是...杵？”
很快，另外两具尸体也被拖了出来，中年人看了看他们的伤口，发现这两人除了头部没有被击中之外，其他地方的伤口都和前面那人差不多。
“队长，周围都查看过了，没发现于小姐的踪迹，门口全都被水浇透了，脚印什么的都没留下。”
听完手下的汇报，中年人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凝重。
“力气如此惊人，手段这么凶残，还知道毁尸灭迹，这是来了条过江龙啊。”
现如今上海局势波云诡谲，任何变数都可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队长，这几具尸体？”
手下请示道。
“丢回去，加把火，接着烧。”
“是。”
刚刚从火场里把尸体拖出来的两名黑衣人，又重新将尸体搬了起来，一具一具的将它们丢回了火堆里。
一个黑衣人从汽车的后备箱里提出了一桶汽油，打开盖就扔了进去。
“轰”
火焰瞬间爆燃，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
“走，回去看看咱们的于小姐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是。”
两辆汽车很快就离开了这片已经被烧的只剩残骸的废墟。
......
另一边，路锋和林小雪已经走到城区边缘，来到了城郊的棚户区。
也就是林小雪所说的“滚地龙”的所在。
恶臭满天，垃圾遍地，以及一群群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的枯瘦百姓。
看到这些，路锋之前杀鬼子时产生的负面情绪逐渐消散。转而是无尽的哀叹和愤怒。
这就是民国啊！
林小雪看着路锋的眼神，心中有些恍惚，张着嘴就想要说点什么。
“离你家还有多远？”
路锋先开口了。
“我家在内城那边，还有一段路呢，不过再往前走一段就能叫黄包车。”
“嗯。”
这一打岔，林小雪刚才想说的话也就没能说出口。
又往前走了一段，就如林小雪说的那样，街面变得干净了不少，路边停着几辆黄包车，穿着短衫，搭着汗巾，戴着小帽的黄包车夫正在四处张望。
“来，这边。”
路锋一招手，四五个车夫立刻就动了起来。
一个敦实的黑脸汉子第一个冲到了路锋他们身边，其余几人也就只能悻悻的停下。
路锋想了想，又招了一辆车过来，和林小雪分坐了两辆车。
“去最近的车站。”
“好咧，您坐稳当了。”
两名车夫招呼一声，拉着黄包车便跑了起来。
青石铺就的道路并不算多么的平坦，一路颠簸之后，车夫将路锋和林小雪拉到了一个电车车站。
“电车直接到你家，对吧？”
林小雪点点头。
“那好，那咱们就此别过了。”
说着，路锋就准备离开。
“唉，你，你要去哪？”
林小雪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你就不用管了，对了，这个给伱。”
说着路锋把那三个鬼子的身份证挂章塞到了林小雪手里。
林小雪家里是开工厂的，那肯定是有些背景，她被绑架的话，国党政府那边也肯定是会关注的，这三个日谍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们的身份依旧是一个线索，用心查的话应该能查出点东西来。
当然，路锋对于国党的办事效率并不抱太大希望，纯粹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而已。
接过路锋塞来的东西，林小雪刚想说的话又一次卡住了。
待到回过神来，路锋已经走出车站，汇入了茫茫人海。
“我，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
004、凶险世道
下午三点。
行走在大上海的街头，路锋左右打量着，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大开眼界的感觉。
毕竟以一个后世人的眼光看来，现如今在世人眼中的滚滚红尘、十里洋场。
也不过如此。
纯粹就是天空蓝一点，绿化多一点，视野稍微开阔一点而已。
但是在路面卫生环境，百姓们的衣食住行方面，那可真是拉胯了不止一点点。
拦下一名报童，路锋随手买了一份《申报》，找了个茶摊落座之后，就一边吃着肉饼，一边阅读起来。
虽说报纸上面都是繁体字，而且印刷排版也和后世相去甚远，阅读起来有些困难，但路锋还是从中提炼出了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离抗战爆发还有一年的时间。”
“国党还在围剿红党，对了，双十二事件就在今年。”
......
路锋仔细的看着报纸，结合着自己脑海中那些依稀还能记得的东西，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进行规划。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对面的不远处，几个青衫人正在悄然的注视着自己。
或者说，注视着自己那個装着战利品的布袋。
为了不让手枪在布袋上印出来，路锋用那几个鬼子的裤子将三把枪给包裹了好几层。
以至于他的布袋看上去鼓鼓囊囊的。
“羊牯？”
“像，我刚才跟在后边听过了，口音像是只北方羊。”
“是只肥羊啊。”
“那就干他一票。”
......
报纸看完，路锋又坐在茶摊休息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准备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他刚走没几步，那几个青衫人就快步跟了上来。
在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两名青衫人快步上前，一左一右的搭在了路锋的肩膀上。
“兄弟，好久不见了啊，走，咱们去喝一杯。”
还没等路锋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两名青衫人就一脸熟络的和路锋招呼起来。
同时，他们手里的短刀也抵在了路锋的腰间。
路锋看了看不远处的巡捕，对方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于是他放松身体，任由自己被两名青衫人给拉进了偏僻的巷子里。
“又一个傻不愣登的，活该被人搭肩子。”
大马路上的巡捕看着几人钻进小巷，满不在乎的吐了口唾沫。
阴暗逼仄的小巷里，路锋被两名青衫人带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是小头目的人面前。
“兄弟，递个坎？”
小头目双手一抱拳，开口说了句路锋听不懂的话。
看到路锋一脸茫然的不接话，小头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来兄弟不是道上的人啊。”
“所以，你刚才是在说黑话？”
路锋反问了一句。
“哈哈哈哈，原来是个雏。”
挟持着路锋的两名青衫人都笑了起来。
连带着，抵在路锋身上的刀子都放松了不少。
“是道上的怎么样？不是道上的又怎么样？”
路锋又问了一句。
小头目看着路锋，似乎是惊讶于路锋的胆气，便直接回答道：
“若是道上的，咱们划下道来，论个辈分，该怎么盘怎么盘。”
“但如若不是......”
路锋左边的青衫人插话道：
“如果不是道上的，那就乖乖听话，要不然就把你手脚挑了沉黄浦江。”
“哦，那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路锋点了点头，伸出手搭在了身边两人的肩膀上。
“嗯？”
几人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左右二人立刻发力，持刀就要把路锋的腰子给摘了。
“喀啦”
尖刀就像是扎在了石头上面，不得寸进，反震而来的力道甚至让两人都有些手麻。
旋即，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路锋一拳一个，把两人拍在了两边的墙壁上。
“金钟罩铁布衫？”
小头目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但他脚下的动作却是不慢，知道点子扎手的他顾不得两名手下如何，转身就朝着巷子外面跑去。
只不过，往日里为了防止肥羊逃跑，他们都是把人带到巷道深处来处理的。
所以这段路稍微有那么点长。
就在小头目好不容易跑到巷口，光鲜亮丽的街面就在眼前的时候，一阵呼啸声自身后传来。
“噗”
路锋的布包飞了过来，小头目顿时就被砸倒在地。
接着，他就被路锋抓着脚，一点点的拖了回去。
把三个帮派分子扔在一起，路锋一巴掌扇在小头目脸上，让对方的眼神清澈了不少。
“现在，我问，你答，多一句话一个巴掌，明白吗？”
“你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啪”“啪”
左右开弓。
巨大的力道直接把小头目的两边脸给扇的发红。
“叫什么名字？”
“我跟你......”
“啪”
“齐...齐三儿。”
“混哪里的？青帮？洪门？还是斧头帮？”
“伱怎么知道......”
“啪”
“青帮，青帮，我是青帮万字辈的，跟着张老板。”
“多大了？”
“二十一。”
“我问你，外地人来上海，一般都住哪？”
“多了，看怎么来的，还有在这边有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的呢？”
“没关系的，那就是自己找地方住下，大部分在老城厢，还有南市那一片。”
“这边的身份证挂章怎么办？”
“去警察署，找户籍科办就行，但是要住处那边的里长保长出面。”
“这边找工作怎么找？”
“要是没有亲友推荐的话，那就只能找牙人，只不过里面的水挺深，没有门路的话一般都是被卖到厂里或是国外去。”
......
一问一答之间，路锋基本摸清了作为一个外来人员，应该如何在大上海落脚的相关事项。
为了确保对方的回答里没什么坑，路锋又把这些问题打乱多问了几遍，还询问了旁边的两人进行佐证。
来来回回的花了两三个小时，天色都已经黑了。
“爷，您看这话都问完了，您就放过我们吧。”
齐三儿鼓着肿胀的脸颊，小心翼翼的说道。
路锋看着他们三人，略微思考之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之前，往江里沉了多少人？”
此言一出，小巷里的气氛变得格外安静。
因为天黑的缘故，齐三儿看不清路锋的脸色，但他的心里已然是有了些明悟。
“这位爷，今天是我们不对，我们不长眼。只要您放过我们，我们回去摆酒设宴给您道歉，三刀六洞的也不在话下，你看怎么样？”
路锋不语。
“这位爷，您既然知道青帮洪门的，那想必也应该知道我们的能耐，真要是结下了梁子，在这上海滩您怕是不好过的。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您看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路锋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抱住了齐三儿的脑袋。
“放松一点，疼痛是正常的。”
“你，你不......”
“喀啦”
接连的三声脆响过后，齐三儿三人彻底的瘫软了下去。
黑暗中，路锋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感觉，自己已经开始适应这个时代了。
例行的搜刮战利品。
三把短刀，磨得极其锋利。
十几块大洋，一堆碎角银。
剩下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路锋没要，只是从其中一人身上扒了件上衣下来。
身上的衣服还是鬼子的，穿着总感觉不太舒服。
做完这些，路锋就拖着三人的尸体走到了小巷的尽头。
围栏下去，就是排污渠。
直通黄浦江。
出来混要讲诚信，说了要沉黄浦江，就是要沉黄浦江。
路锋将三人的尸体用长衫捆在一起，想了想又把物品栏里的两块鹅卵石塞在了三人中间。
加点负重才能沉底。
然后，他就翻滚着将三人的尸体推向水里。
“什么人？在干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问话声让路锋有些惊慌，他抬眼看去，不远处有一个穿着制服的人正在朝这边眺望。
路锋的手停了一下。
随后，他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巡捕。
于是，路锋就继续推起了尸体，同时口中大喊到：
“看什么看？没见过沉江啊？”
顿时，那个穿着制服的身影就落荒而逃。
......
005、涟漪
时间稍微往前回拨一点。
当路锋在小巷里和齐三儿开始玩“你拍一我拍一”的时候，林小雪也坐着电车到了自己家附近。
刚走没几步路，身后的两辆黑色轿车就拦了上来。
林小雪下意识的就要叫喊。
“于小姐，别激动，我姓齐，叫齐佩林，是国民政府的人，你父亲请我们来解救你的。”
中年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下了车，手里还拿着一张青天白日的证件。
林小雪看了一眼那张证件，上面写着“力行社”的字样。
“你们要干什么？”
“于小姐，我们刚刚从关押你的那间房子回来，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伱先上车，我们去你家慢慢说，如何？”
齐佩林打开车门，对着林小雪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林小雪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上了车。
齐佩林让手下们挤到了另一辆车上，自己则是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刚准备招呼手下们开车，林小雪突然抬起了手。
“等下。”
“于小姐，怎么了？”
齐佩林回头看了看林小雪。
“这个，你们应该用的上的吧？”
林小雪摊开手，路锋交给他的三张身份证挂章出现在齐佩林眼前。
“这个是？”
齐佩林接过三张身份证挂章，随即抬眼认真的看了林小雪一眼。
“谢谢于小姐了，这個东西我们有大用。”
说着，齐佩林就下了车。
“送于小姐回家，跟顾科长说一声，我们抓人去了。”
“是。”
司机点了点头，开着车就离开了。
林小雪回头望去，只见齐佩林他们六七个人挤在一辆车上，有两个人甚至是直接打开后备箱坐了进去。
然后，车子的发动机就轰鸣着，一路朝着马路另一头狂奔而去。
这边，载着林小雪的车辆行驶了不过几分钟，便来到了一栋别墅门前。
车子直接开到别墅门口，林小雪开门走下来的时候，一对中年夫妻立刻就迎了上来。
“曼丽，你没事吧？我可担心死了呀！”
“丽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爸，妈，我没事，你们放心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寒暄之际，林小雪，或者说于曼丽看到那位司机走到了父母身后的一名中年男人身边，小声的说着什么。
而随着那名司机的诉说，中年男人看于曼丽的目光就变得越发惊奇。
“爸，妈，这位是？”
于曼丽开口问道。
“这位是......”
还没等于父介绍，中年男人就开口说道：
“我叫顾慎言，论辈分当的起你一句顾叔叔，一听说你出事，你爸爸就找到我这里来了。”
“谢谢顾叔叔了。”
“不用客气，再说这次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倒是于小姐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于父于母都有些不解，他们看了看自己女儿，又看了看顾慎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于小姐，我们去谈谈吧。”
顾慎言指了指一旁的会客厅。
“好的。”
于曼丽拍了拍父母的肩膀，示意没什么之后，跟着顾慎言走到了沙发旁坐下。
“于小姐，请你跟我说一说，你今天的经历吧，我相信你一定对此印象深刻。”
于曼丽看着对方的神色，点了点头开始说起来：
“今天早上，我正常出门准备去上学......”
......
“纳尼？于曼丽回家了？”
上海滩的一间日式风格的房间里，一个中年男人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消息，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味道。
这里是日本黑龙会在上海的分部所在，而这个中年男人便是黑龙会上海分部的部长井上真太郎。
缓过神来的井上真太郎迅速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摩西摩西，给我接摩风君。摩风君是吗？你现在立刻去小林君他们那里，确认他们的情况。”
挂断电话之后，他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大友君吗？你现在立刻安排人去清理小林君他们的住处，不要留下任何的线索，赶快！”
几通电话打完，井上真太郎才算是停了下来，随后开始自言自语：
“怎么会呢？小林君他们都是精锐之士，办事从未失手过，怎么会让于曼丽给跑了呢？”
“井上君，你这是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的问话打断了井上真太郎的思绪，他有些不满的看向了门口的那人。
“南田少尉，你难道不知道随意闯入他人的房间是不礼貌的吗？”
被称作南田少尉的人毫不在意井上真太郎的态度，直接走进了房间，口中还说到：
“私自调用人手，而且还把事情搞砸了，这种事情，井上君该如何解释呢？”
井上真太郎一拍桌子，怒斥道：
“就算要解释，也是我向特务机关处解释，轮不到你一个女人来质问我。现在，给我滚出去！”
南田少尉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出了房间。
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
“于小姐是说，你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也没看清楚对方的具体长相？”
于家别墅里，顾慎言看着面前的于曼丽，认真的又问了一遍。
于曼丽也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三秒钟过后，顾慎言笑了笑。
“那好吧，谢谢于小姐的如实相告，天也黑了，我就不打扰了。”
顾慎言刚起身，于父就上前挽留道：
“顾科长，好歹也吃过晚饭再走吧，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呢。”
“于先生言重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于小姐不是我们救下来的，这顿饭自然也不该吃，我还有事要忙，就此别过了。”
说着，顾慎言就带着自己的几个手下上了车，开出了于家别墅。
于曼丽就这么看着对方消失在了暮色之中，眼神定定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科长，那个于家小姐摆明了没说真话。”
车上，司机忍不住开口道。
顾慎言瞟了他一眼，随口道：
“然后呢？”
“不应该......”
“应该什么？把她抓回去审问一遍？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是来救人的。既然人回来了，干嘛还要节外生枝？”
“是，属下多嘴了。”
司机讪讪的不敢再多话。
顾慎言没再搭理他，而是思考着自己接收到的各种讯息。
从齐佩林那边给出的汇报来看，救出于曼丽的那个人身手极好，以一敌三干掉了三个持枪日谍不说，更是下手狠辣。
补刀灭口、毁尸灭迹。
做的滴水不漏。
要不是齐佩林他们动作够快，从火场里拉出那几具尸体，只怕他们连这几个日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有就是这个于家小姐，也不一般。
换了寻常人家的小姐，遇上绑票这么一档子事儿，只怕是魂都吓掉了一大半。
这个于曼丽却是一脸的镇定，甚至还能神色自如的和他一个力行社的特务头子扯谎。
还有她之前将那三个日谍身份证交给齐佩林的举动，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是个人才。
也不知道，齐佩林那边的行动怎么样了，有没有抓到日谍留下的尾巴？
顾慎言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脑海中不断的思考着。
入夜了，天很黑，夜很长。
......
006、落脚
“这位爷您好，麻烦问个事。我是外地来投亲来的，我姑父说他家在霞光里，请问这霞光里该往哪头走啊？”
清晨，天色都还没大亮，上海徐家汇的一条大街上，一个穿着老旧，拎着个破行李箱的年轻人四下张望一番过后，找到马路中间正在呵欠连天的黑衣巡捕，笑着开口问道。
“去去去，一边儿去。”
黑衣巡捕满脸的不耐烦，他这刚值完夜班，眼看就要到交班的点了，哪里有心情搭理别人。
“这位爷。”
“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黑衣巡捕抄起手里的警棍，当即就要给面前这個不知好歹的年轻人一个教训。
可是一抬眼，却看到年轻人捏着一块角洋，直接塞进了自己手里。
于是乎，原本骂人的脏话也给堵了回去，改成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霞光里是吧？从这边往头上走，过六个路口拐进去就是了。”
说完，黑衣巡捕就低下头准备继续打瞌睡。
“谢谢这位爷，大爷多福多寿。”
“还有事？”
“唉，是有点事想要麻烦一下您。”
“小后生会说话，听口音是北边的人啊？”
“唉，我是廊坊那边的，姓马，叫马宇。大哥您叫我小马就行。”
说着，马宇，或者说路锋就是一根万宝路递了上去。
指路为马，锋宇交加。
通过齐三儿他们给出的消息，路锋很快就对自己进行了一番改装，在一家成衣店买了两套衣服和一个行李箱，扮成了一个从北方来上海投亲的年轻人。
随手就是一个小号开了起来。
而路锋之所以要讨好这个巡捕，也是为了能更好的获取一个正当的身份。
别看这些巡捕一个个的没什么地位，碰上什么事情也都是能躲则躲，不敢多问的。
但他们毕竟是政府公职人员，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很多事情找他们办的话会方便很多。
最起码比路锋这么一个外来人要方便。
有事求人，姿态自然要放低一些。
正所谓“没事臭脚巡，有事福海哥。”不是吗？
“嘿，小子会来事啊。”
黑衣巡捕乐呵呵的接过烟，直接点着了。
一下就不困了。
“大哥您贵姓啊？”
“免贵，姓张，说吧，有什么事。”
“张大哥，我姑父跟我说过，这刚来大上海的，啥都得小心着点，一不留神就容易让人给坑了。所以我就寻思着，能不能麻烦您带我一程，一起去霞光里啊？”
路锋一脸的难为情。
张巡捕吸了一口烟，摇头晃脑的说道：
“这可不行啊，我这还在巡逻呢，要是让上头看见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路锋掏了掏口袋，拿出了一张已经揉的起褶子的一元法币，塞到了张巡捕的手里。
“张大哥，您就帮帮忙，您看行不？”
张巡捕看着手里的一元法币，心中已然是乐开了花。
要知道现在法币才刚发行不久，购买力还是比较强的，像他们这样的巡捕一个月也就拿五六块钱的饷。
这里头还得给上头留上两块钱的孝敬，真落手里的不过三四块而已。
现在不过是带人走一趟就能赚上一块钱，由不得张巡捕不开心。
“唉，谁让你张大哥我是个热心肠呢，走吧，哥哥今天就带你一程。”
“唉，谢谢张大哥了。”
说话间，二人便一起朝着霞光里走去。
一边走，张巡捕还一边说道：
“你小子幸亏听了你姑父的话，我跟你说啊，就昨天，火车站那边就有几个外地来的愣头青，跟青帮的人动起了手。
他也不想想这上海滩是什么地方？敢和青帮动手，那不是不想活了吗？听负责那块儿小郑说，那血流了一地啊。”
“嘶，这么狠？”
路锋一脸吃惊加害怕，连带着身形也朝着张巡捕那边靠了靠，活脱脱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见状，张巡捕也是哈哈一笑。
可不得好好吓唬吓唬伱？要不然你还以为这一块钱是我白挣你的呢。
“哈哈哈，小兄弟你放心好了，远了我不敢说，就这一带这街面上的兄弟，那都给我老张几分面子的，有我带着你，他们不会对你下手。”
“张大哥你真厉害，我这也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哈哈，不算什么，不算什么。我跟你说啊，想当初，我可还见过杜老板呢。
杜老板你知道吧？那可是上海滩响当当的大字头，就连委员长都能称兄道弟的大人物。”
“嗬，这么厉害啊，张大哥你就跟我好好说说呗。”
“好好好，我就跟你好好讲讲，想当初啊......”
就这样，路锋听着张巡捕的一路吹嘘，很快就来到了霞光里的弄堂，中途路锋也知道了张巡捕的名字：张水生。
路锋他们过来的时候还挺早，弄堂里的街坊们有不少人才刚刚出门，正好就撞见路锋两人结伴走进来。
“水生哥，那我先过去了啊，过两天找你喝酒。”
路锋直接把手里的半包万宝路塞进了张水生的口袋，随后便当着一众霞光里的邻里街坊们大声的向张水生挥手告别。
张水生也是笑呵呵的挥了挥手，说道：
“行，兄弟你安顿好以后直接来找我就是了。”
“好咧。”
......
告别了张水生，路锋直接在霞光里转悠起来，很快就在河边找到几个正在浆洗衣服的阿姨。
“阿姨，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房子租的吧？”
几名阿姨互相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路锋，其中一人问道：
“你是哪里人？租房子干嘛的？”
“我是廊坊那边来投亲的，我大哥张水生他是做巡捕的，他跟我说这边租房子便宜，让我来看看。”
“他是刚刚那个臭脚巡带过来的。”
“没错没错，是他。”
几个阿姨商量了一下之后，便对着路锋问道：
“你要租多大的房子？”
“不用很大，我一个人住，最好租金能便宜点。”
“成姐，帮我看到下，我带他去看下房子去。”
“好的。”
......
就这样，路锋顺利的在霞光里的弄堂里租到了一户人家的一楼隔间，双方画十字签押，约定了租期三年，每月房租大洋一块半，半年一付。
有了房屋租约在手，路锋又叫上了里长，两人一起又去找了张水生一趟。
在张水生的引荐下，路锋去了一趟警务署户籍科，花了五块钱法币，成功的拿到了自己在民国的正式身份。
事成之后，路锋又专门请里长、张水生一起吃了顿便饭。
代表着路锋正式在上海滩落脚了。
......
007、入职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七月一日。
在这个后世建党节的日子里，路锋踏入了大上海的公共租界。
他是来找工作的。
办理身份，安家落户的，把三个鬼子和三个帮派分子贡献的钱财花掉了不少。
接下来，路锋要想办法给自己找一份活计来养活自己，连带着还要把钢铁的事情落实。
至于说打小日子的事情，那就得谨慎的做了。
毕竟现在离抗战的全面爆发还有些时间，自己如果肆意对上海滩的小日子动手的话，只怕是会引来所有人的联合围剿。
届时，就算自己有外挂傍身，那应该也是扛不住的。
上海滩有两块租界，一块是法租界，也就是之前路锋在那個鬼子的身份证挂章上看到的佛租界，写成佛租界纯粹是翻译的问题。
还有就是英美租界，也叫公共租界，也就是路锋现在所在的地方。
关于自己该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路锋很早就计划好了。作为应试教育的产物，路锋对于英语不说是非常精通吧，但是四级还是考过了的。
在这个时代，一个英语四级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能和洋人进行沟通，能够看懂他们绝大部分的文件，再加上自己几年的社畜工作经验。
路锋相信，自己能够凭此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在西区租界徘徊了一阵之后，路锋找了一家洋行就进去询问是否需要翻译一类的人员。
路锋并没有国民政府颁发的学业证书，所以他都是直接用英语和洋行的面试经理进行对话。
用实力来证明自己。
只不过接连几家洋行问下来，几位经理都对路锋的英语表示出了欣赏。
然后也都委婉的拒绝了他。
至于原因嘛？
很简单，路锋没有关系。
当下的民国是个极其讲究人情关系的社会，路锋一个外来户，没有本地人出面作保，又没有诸如内部关系之类的，洋行的经理根本不敢聘用他。
“这还真是，举步维艰啊。”
站在洋行门口，路锋无奈的摇了摇头。
“实在不行，就只能去找小日子爆金币了。”
路锋暗自思怵着。
这一趟走下来他可不光是面试而已，顺带着他还把周围的那些日本商行都给记在了心里。
这些人表面上是商人，其实背地里几乎都是日本政府的情报人员，四处收集着关于中国的相关情报，为日后的侵略战争做准备。
想到这，路锋突然记起来一件事情。
东亚同文书院。
作为日本间谍在中国建立的一所大学，东亚同文书院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搜集网罗了大量的情报，其中包括了山川地理、风土人情、气象资料等等数据，为不久后的侵略战争提供了充足的情报。
而且在抗战时期，这所学校还培养了大批的日伪人员，堪称汉奸培训基地。
而现在，这所学校好像就在附近？
想到这，路锋也顾不得说继续找工作的事情，找了两个人问了问路，很快就在静安路上看到了那个挂着“东亚同文书院”的大院。
院子的铁门大开，不少穿着学生服的人进进出出的，看着就和寻常的学校没什么两样。
但是路锋注意到，在铁门内的岗哨里面，站着几个持枪的卫兵。
这可不是普通学校会有的配置。
绕着同文书院走了一圈，路锋看着围墙上的铁丝网，心中冷笑。
这踏马是一间学校？军事基地还差不多吧！
只可惜，这块硬骨头自己暂时还啃不动它，只能先把它给记下。
路锋摇摇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回到大街上，路锋决定再找两家洋行问一问，要是实在没人聘用自己的话。
那大上海估计就要多出一个贼王来了。
“明氏贸易有限公司？”
路锋看着这个招牌，总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柜台的业务员一脸笑意的接待了路锋。
“我想请问一下，您这边还招不招人，我对于英语和数学方面比较精通，想要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这个，请您先稍等一下，我去叫我们经理出来。”
“好的，谢谢。”
“不客气。”
没过多久，一个西服的中年男人就走了出来，他先是看了路锋一眼，随后就一脸漠然的如之前那些洋行的经理一般开始询问起了路锋的家世、受教育的程度等等问题。
路锋依旧全程用英语作答。
“马先生，我对于你的才华十分欣赏，但是恕我实在不能聘用你，至于原因，想必你应该清楚。”
“谢谢你，刘经理，打扰伱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了。”
路锋起身，礼貌的和这位刘佳刘经理道别。
“请等一下。”
还没等路锋走出门，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路锋回头一看，一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正站在自己身后，对方一身颇为考究的衣着，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看着有点眼熟。
那位刘经理正一脸恭顺的站在他身边。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路锋开口问道。
“马先生，是吗？我觉得你很适合我们公司，或许我们可以谈一谈。”
“先生贵姓？”
“我姓明，叫明楼。”
“这位是我们明氏贸易公司的大公子。”
刘经理在旁边介绍道。
路锋一下子有些呆住了。
明楼，明氏贸易公司......
《伪装者》？
明楼看着路锋惊讶的神色，还以为是对方惊讶于自己的身份，于是他笑着招呼道：
“马先生不必太在意，我刚才听你和刘经理的谈话，你对于英语的应用十分流畅，属实难得。”
“明公子客气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路锋收拾起心思，跟着明楼又重新坐了回去。
接下来，和路锋谈话的人换成了明楼，交谈的语言也换回了中文。
明楼直接让刘经理拿了一份公司的旧账过来，让路锋统计账目。
对于这样的数据处理工作，路锋可以说是相当熟悉了，他很快就将账目上的各个项目进行归类，随后一样样的统计具体的数据。
“好了，可以了。”
没等路锋统计完账目，明楼就让他停了下来。
路锋已经得到了明楼的认可，再继续整理账目的话已经没什么必要，反而是在浪费双方的时间。
“马先生，我这边正好缺一个会计的职务，工作地点就在这里，至于工资的话，前三个月30块大洋，后面的话50大洋，如何？”
“谢谢明公子，马某感激不尽。”
路锋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
“那好，明氏贸易公司，欢迎马先生的加入。”
明楼对着路锋伸出了手。
路锋也伸手和他握了握。
“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你的具体工作可以和刘经理谈，希望马先生能在这里过得愉快。”
说着，明楼就和刘经理打了个招呼，转身出门了。
有明楼的背书，路锋顺利的在刘经理的带领下入职了明氏贸易公司，成为了一名实习会计。
办完入职手续，刘经理还贴心告诉路锋可以先休息两天再来上班。
路锋感谢了对方的好意，随后表示自己明天就能开始上班。
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找到工作之后，路锋也就把大上海贼王的目标先放了放，直接回了自己在霞光里的小屋。
他需要缓一缓，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
今天明楼的出现，属实把路锋给吓了一大跳。
他本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民国，现在看来更像是穿越到了《伪装者》的电视剧里。
电视剧的具体情节是啥来着？
路锋有些挠头。
这部由《琅琊榜》原班人马打造的谍战剧虽说在剧情上有些漏洞，但是靠着全员演技在线这一点，还是收获了大量的观众的，路锋也看过。
只不过都过去好长时间，路锋对于电视剧的详细情节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他也就大概记得这位明楼明公子是上海站的情报科科长，同时也是红党的地下党员。另外，这位明公子的大姐，也是一名红党的地下党员。
“明楼，你跪下，大姐有件事求你。”
振聋发聩啊！
至于主角之一的明台，路锋就记得他和女角色谈恋爱，以及后期的坑队友了。
哦，对了，还有那个代号“孤狼”还是“独狼”来着的，明诚的养母。
而且现在这个时间点，电视剧的情节应该还没开始呢。
一路拍着脑袋，路锋走进了霞光里的小弄堂。
他准备回去仔细谋划谋划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路锋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走进霞光里的时候，有两个人影躲到了他看不见的角落里。
直到路锋走远之后，两人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们两人，一个是戴着墨镜，撑着卦旗的算命瞎子。
另一个，是穿着警察制服的青年男子。
“萨叔，你干嘛要带着我躲起来啊？”
青年巡警有些不解的问道。
“顶针呐，那个人可不简单，你见了他最好绕着走。”
名叫萨叔的瞎子拍着顶针的肩膀，小心的交待道。
“那个人，是住在李阿姨家里的，叫马宇的吧，我看他是个很和善的人啊，我记得他还和水生哥是亲戚呢。萨叔，你又吓我。”
萨叔摇了摇头，叹气道：
“顶针呐，我虽然眼睛瞎了，可心里跟明镜似的呢。那小子来的那天，身上有血腥味。”
顿了顿，萨叔又认真的说了一句：
“很重，很重的血腥味。”
名叫顶针的年轻警察眯着眼，看着已经不见踪影的路锋，眼神里透露着一股清澈见底的愚蠢。
......
黄浦江边，几具腐尸浮出了水面。
江边的行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举动。
岸边的巡捕发现浮尸之后，也是一脸寻常的找来两个捞尸人，让他们划着船把尸体给捞了上岸。
原本，巡捕是准备直接把几具尸体给拉到城外的乱葬岗去的，但是当他看到其中一具尸体上面，那已经泡发肿胀的脖颈上的一个长命锁之后，他的脸色就变了。
那名巡捕随手捞住旁边一个看热闹的人，在对方耳边说道：
“去，通知鹰爷，就说他的儿子找到了。”
“好咧。”
......
008、怀疑
民国时期，钢的年产量最高峰只有五万吨，铁的年产量只有几十万吨。
咱们就不说什么不如晚清了，这个产量甚至于还不如汉朝。
之所以要说这些，只是为了说明一点：那就是民国是个极其缺少钢铁的时代。
平日里想要买上一口铁锅，一把菜刀，都要花上不少钱。
若要是比较大量的买入钢铁的话，就需要比较特殊的门路了，而且价格不低。
这也就导致了，路锋始终都没能把物品栏里的石头换成钢铁，以实现自己钢筋铁骨、刀枪不入的目标。
他问过了周遭的那几家铁匠铺，人家那边自己最多也就备个百来斤的生熟铁在铺子里。
至于说钢铁，那最多就有個几斤。
且不说价钱的事了，路锋开口就几十上百斤的，人家也不卖。
要不然，人家铺子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以至于一圈搜罗下来，路锋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于那些几斤、十几斤的铁块，路锋都懒得要。
装备栏一格只能放数量为1的东西，这么点大的铁块放进去的话，效果还不如石头呢。
这要换在后世，几百公斤的钢铁别说是什么路边的铁匠铺了，就是随便一个废品收购站都能给你整出来。
连带着，路锋对自己的外挂也有些吐槽：你说你就不能给力点，直接让我带着邱小姐去一趟富士山？
吐槽归吐槽，路锋还是有想办法将自己的实力往上提升一下的。现在路锋物品栏里的石头已经换了一波，除开防护脑袋的鹅卵石之外，剩下的都被他换成了扁平的石碾，还有长方形的石条，以达到更加完好的防护效果，减少罩门。
可是路锋很清楚，因为重量的限制，再好的石头防护力也肯定是比不上钢铁的。
路锋曾经私下在无人的郊外试过，像是自己身上的石碾，打中侧面还好，只会留下一个小坑。
但如果被击中正面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因为应力平衡被破坏而直接裂开。
也就意味着物品的失效。
光是手枪弹就这样了，如果换成威力更大的步枪弹，只怕是一枪就得把石碾给打碎。
所以，路锋下定决心，在没有找到足够多的钢铁，打造出完美的金钟罩之前。
尽可能的不轻举妄动。
伟人说过：“打击敌人是为了保存自己，保存了自己，才能更好的打击敌人。”
而如果万不得已必须动手的话，那就一定要像刚开始那一次一样，把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干净。
只要我把目击者都杀光，那我就是完美潜入。
定下了这个理念之后，路锋便开始认真的在明氏贸易公司做起了会计的工作。
要知道作为一个大型的跨国贸易公司，明氏的贸易商品里面也是有钢铁这一类产品的。
只不过钢铁进货的数量并不多，而且批次也很少，路锋在这里上了快一个礼拜的班，都没能见到一次钢铁交易。
路锋只能是旁敲侧击的从同事、同行那边搜集着可能的渠道，以期能尽快的收集到一批钢铁。
最起码，先搞定一个物品栏再说。
“明公子好。”
突然的问好声打断了路锋的思绪，他放下手里的货单，抬头看了看。
一脸偶像剧男主角模样的明楼带着冷脸帅哥明诚来到了公司，和门口的众人打过招呼后就朝着后面走去。
经过会计室门口的时候，明楼还朝着路锋摆了摆手。
路锋报以礼貌的笑容回应。
明楼身后那个，不出所料应该就是明诚了，这也是个高手，而且对于明家极为忠诚。
路锋记了一下明诚的面貌之后，便继续忙活起手里的工作。
而里面的办公室里，明楼将刘经理打发出去之后，招呼着明诚落座。
“查的怎么样了？”
“这个马宇的身份有问题，他对外宣称巡捕张水生是他表哥，但是我查过了，张水生根本没有北方的亲戚。
二人的交集不过是马宇来上海的那天，找了张水生引路，然后刻意拉上了张水生的关系而已。”
明诚一开口就把路锋的身份抖落了出来。
“所以，这个人的身份是假的？”
明楼皱起了眉头。
那天他看到路锋来自己公司面试，一口流利的英语，再加上熟练的礼账能力让他升起了爱才之心，将之聘用了下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明楼对路锋的身份没有怀疑。
当下的民国，能够接触外语教育的人并不多，能学到路锋这种水平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样一个人，却没有任何的教育凭证，这本身就是个令人起疑的点。
于是，明楼就让明诚去查一下路锋的身份信息，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来。
明诚继续说道：
“他的身份肯定是假的，而且我还查到，他在来我们明氏贸易公司面试之前，去过一趟上海同文书院。”
“同文书院？”
明楼的神色变得十分严肃。
“是的，但是他并没有进去，而是围着同文书院走了一圈。看上去，嗯，像是在踩点。”
“踩点？”
明楼的脸色好转了不少。
明诚点头道：
“没错，据我们在同文书院附近安排的人手的报告，这个马宇绕着同文书院走了一圈，中间停顿的地方都是防御相对比较薄弱的地方，以及视野相对较好的点。”
“会是日本人吗？”
明诚想了想，摇头道：
“不像，如果是日本人的话，不会安排一个破绽百出的身份。”
“是啊，破绽百出。但这会不会就是日本人想要让你这么认为的？”
明楼的话让明诚也是有些犹豫了。
“先别管这个，他最近都在干什么？”
“我查过了，从入职开始，这个马宇都是在认真工作，平时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爱好，一下班就回家了。最多也就是去郊外踏踏青。”
顿了顿，明诚又说道：
“但是根据刘经理的反应，马宇对钢铁类的货物十分感兴趣，经常向其他人打听哪里有大量购买钢铁的渠道。”
“购买钢铁？”
听到明诚的话，明楼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怀疑。
日本人的话，对于中国的各方面情报都是十分上心的，可是在钢铁这方面，日本甩开了民国几十条街。
要是马宇打探铁矿产地什么的，还比较符合日谍的特征。
可要是想要买成品钢铁的话......
会不会是那边的人？
明楼又回忆了一下关于路锋的情报。
“受过高等教育，从北方来，生活十分规律，没有不良嗜好......”
虽然说路锋的身份疑点很大，做事也比较粗糙，不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地下人员。
但是想到那边日益严峻的反围剿形势，迫不得已之下，派出些新人来上海滩帮助收集物资，
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越想，明楼心中的天平就越是往那一个方向倾斜。
“这样吧，你去进一批钢铁，然后私下让人透露给这个马宇，看他怎么做。”
明诚点了点头，就准备去执行命令。
“这件事，不要用力行社的渠道，就用我们明家的线。”
明诚停了停，随后点头道：
“是。”
009、双赢
楼上，办公室里。
在明诚离开之后，明楼坐在位置上，内心中依旧在思索着路锋的身份问题。
作为一名保密等级极高的红党地下成员，明楼自然十分清楚红党地下情报机构中，每条线都是有着极强的独立性的。
如无必要，各条线之间，哪怕是你知道对方的同志身份，也都是严厉禁止私下的接触的。
这些都是在经年的残酷的地下斗争中，用前人的鲜血和生命换回来的教训。
所以，哪怕是明楼在心中对于路锋的身份有了怀疑，觉得他有可能是另一条线上的地下党人员。
他也绝对不会主动的去和对方发生更多的接触。
再有一个就是，关于对方的身份还都只是一些猜测而已，无法确认下来。
虽说从情报上来看，自己和这个马宇似乎真的就是恰逢其会，邀请对方入职明氏贸易公司也是自己的一时起意。
但是作为一名情报人员，明楼不太相信巧合。
自己的行踪只要有心关注的话，那就不难查出来。
有了自己的行踪，再针对性的安排一个符合自己喜好的人，制造出一场“巧遇”。
这种事情并不难做到。
思索了一阵子之后，明楼摇了摇头，把路锋的事情暂且先放到了一旁。
待到那批钢铁到了，再看对方的反应和后续的处理，基本就能断定他的身份了。
现在想太多也是凭白浪费精力。
自己手头上，可还有很多的麻烦事要处理。
......
会计室这边。
正在埋头礼账的路锋并不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明楼明公子，已经把他当做了疑似红党的地下成员。
其实在见到明楼，知道自己这是身处于《伪装者》的剧情世界后，路锋也想过要不要直接拒绝明楼的邀请，暂时先不和他发生接触。
因为明楼多重间谍的身份，注定了他会对周围的一切保持高度的怀疑和警惕。
只要自己入职了明氏贸易公司，那么明楼就一定会安排人去调查自己的身份背景什么的。
而自己那個空手套白狼弄出来的身份，在面对明楼这样的人的时候，根本不经查。
但是思考了一下利弊之后，路锋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路锋没得选。
人家明公子都亲自出面邀请了，你要是说你不想来上班？
那摆明了问题更大好不好？
只怕自己前脚刚拒绝，后脚力行社的特务们就得找上门来，请自己去喝喝茶，聊聊天了。
至于说现在吗，路锋觉得就算明楼查出自己的身份造假，问题也不大。
说句难听的，当下的大上海，身份造假的人海了去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
还是那句话，因为明楼多重间谍的特殊身份，只要自己安分工作，不表现出太独特的地方。
对方在没有彻底查清楚自己的身份，亦或者说自己不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之前。
他应该是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
什么？你说从明楼那边找联系红党的方法？
拜托用点脑子想一想，作为一个潜伏在国党内部的地下党人员，有人突然找上门来说“我已经识破了你的身份，想要找你帮忙介绍我入党”的话，对方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我靠，这是特务想要顺着我去查我这条线上的人，不行，就算是我死也得保护同志们，和这个狗特务拼了！
到时候，路锋是动手呢？还是不动手呢？
所以，路锋丝毫没有想要通过明楼去接触红党的想法。
就算是要接触红党，也得是从比较旁枝末节的渠道去接触才是，接触明楼的话那是给自己，也是给明楼找麻烦。
“哎哟～”
路锋伸了个懒腰，舒缓身体。
“哟，马大才子这是又做完了？”
路锋身后，一个打趣的声音说道。
“还没呢，哪有那么快。我看安妮伱才做完了吧。”
路锋身后是公司的另一位会计，起了个洋气的名字叫乔安妮。
乔安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我这才做了一半呢，马大才子，帮小女子一把可好？”
路锋笑道：
“安妮小姐这话说的，您可是国府大学的高材生，女中豪杰，哪里是什么小女子了。我去上个厕所先。”
说着路锋就走出了会计室。
留下身后的乔安妮一脸的不满。
说实话，乔安妮的姿色很不错，穿着打扮也是十分的时髦，隐隐的还透露出些想要和路锋“多多交流”的意思。
但问题是，乔安妮是个有夫之妇，人家老公还是部队里的军官，目前在南京拱卫领袖，很少回家。
所以路锋很清楚，这个乔安妮就是个雷，才不会往上面踩呢。
放完水，路锋又在后面的花园里摸了一会儿鱼。
当下的工作环境还没有后世那样卷的厉害，再加上自己怎么也算是个高端人才，故而在工作方面，刘经理对路锋的管束还是十分宽松的。
只要能完成当天交待下来的任务就行。
而公司这个分部每天的进出货物量并不算太大，最多也就是品类繁杂了些。
只不过会计室里有四个会计在，分到路锋手里的工作对他而言根本根本没多少难度。
以至于路锋这个入职才几天的新人，反倒是会计室里工作完成的最快的那个。
就是因为看出了路锋每天都能轻松的完成工作，乔安妮才会想着给路锋点甜头，让路锋帮她把工作给做了。
奈何路锋就是不上钩。
呼吸了一会儿的新鲜空气之后，路锋就准备回会计室继续工作。
就在这时，刘经理突然凑到了路锋的身边，神神秘秘的对路锋说道：
“小马啊，你之前托我问的事情，有眉目了。”
“我托你问的事情？”
路锋想了想，随后眼睛放光的问道：
“刘哥，你说的是......”
刘经理点头道：
“嗯，我刚从老板那里得了消息，咱们公司过两天就要从香港那边进一批铁锭来，你要是想买的话，我帮你多留点神。”
路锋直接掏出一张五块钱的法币，塞进了刘经理的口袋。
“刘哥，那就麻烦你多帮我留点神了。”
“嘿嘿，好说，好说。”
刘经理笑着点头答应。
小马这边收了钱，诚公子那边办了事，两头讨巧。
双赢，双赢啊！
......
人逢喜事精神爽。
钢铁的事情有了着落，路锋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许多。
如果能够一次性解决钢铁问题的话，接下来自己的行动就可以放开不少。
要知道这段日子里的各种见闻看下来，路锋可是憋了不少的火气想要发泄呢。
于是乎，心情大好的路锋还连带着帮乔安妮理清了一些麻烦的点。
至于乔安妮提出的，下班之后一起喝咖啡的邀约，路锋就敬谢不敏了。
看得会计室里的另外两名男会计好生嫉妒。
010、麻烦上门
下午五点。
赶在下班前，路锋上交了今天安排下来的账目，然后他就告别了同事们，离开了租界这边，朝着霞光里走去。
刚走到弄堂口附近，路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往日里都是一群孩子在玩耍的地方，今天站了几个满脸凶相的黑衣人，在他们的腰里还别着短刀、斧头之类的家伙。
这几个黑衣人脸色不善的打量着往来的人流，时不时的就拦住一两个人下来，或问话，或揩油的。
“你，过来。”
当路锋看到他们这些人的时候，他们自然也看到了路锋。
其中一人直接对着路锋喊了一句。
略做迟疑后，路锋走了过去。
“几位爷，有什么事吗？”
那個把路锋喊过去的人上下打量了路锋一番，开口问道：
“你小子，面生的很啊，是最近住过来的？”
路锋点头道：
“没错，我前些日子才搬到这边来。”
“外地来的？”
“是的，我本来是来投亲的，但是亲戚已经搬走了，是张哥帮我找了个住处。”
“哪个张哥？”
“就是巡捕房的张哥，张水生。”
“臭脚巡？还踏马张哥？”
路锋没有顶嘴。
“行了，我问你，搬过来多久了？”
“十天左右吧。”
“哦？”
听到这个回答，几名黑衣人都是眼光一亮。
“小子，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
“别废话，赶紧的。”
黑衣人掀了掀衣角，显摆了一下腰间的利器。
路锋看着对方，手心暗暗握紧。
这几个人摆明了来者不善。
“这下有点麻烦了，钢铁的事情才刚有些眉目，难道就要放弃这个身份了吗？”
想到钢铁，路锋就想起了明楼明公子。
这可是位黑白两道通吃，哪里都能混的开，就连日本人都要拉拢的大佬。
而自己，不是正在抱着他的大腿吗？
想到这，路锋松了松拳头，转而开口道：
“几位爷，有什么事咱们就在这说吧，我这边待会儿还得替明公子办事呢。”
“明公子？又是哪根葱？赶紧跟我走，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手筋给挑了。”
黑衣人直接拔刀指向了路锋的手臂。
“明楼，明公子，就是明氏贸易公司的明公子。”
很明显，黑衣人是听过明楼的名号的，他脸色犹疑的问道：
“就你，替明公子办事？”
路锋点头道：
“没错，在下添为明氏贸易公司的会计，也就是账房先生，这下回来是要取些东西，待会儿还得回公司去。
我和几位走一趟自然是没问题的，可要是耽误了公司里的事情，明公子他怪罪下来的话，我可是吃罪不起的。”
黑衣人看着路锋不似作伪的神色，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
“行吧，那就在这问你几个问题。”
“您问。”
“十天前，伱在哪？”
“那天我应该是刚从外地来，是张哥带着我来的这边。”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什么人？”
“像我们这样的。”
“没有，说句实话，我就是怕遇上几位爷这样的，才请了张哥带我一程。”
闻言，黑衣人看了看路锋略显瘦削的身材，又抓住路锋的双手仔细观察了一番。
“几位爷，我可以去取东西了吗？”
等到黑衣人把自己的双手放下之后，路锋才小声的问了一句。
捎带着，他还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角银塞了出去。
“行了，走吧。”
黑衣人把角银随手揣进了口袋，然后摆了摆手，直接把路锋给放开了。
“谢谢几位爷。”
路锋对着几人拜了拜，随后就朝着自己的小屋那边走了过去。
看着路锋离开的背影，几名黑衣人开始商量起来。
“就这么把他放了？”
“我看过了，这人手嫩的很，明显是没干过活的，更别提练武了，应该不是鹰爷要找的人。
再说了，他是给明公子办事的，虽说这里头肯定有扯虎皮的意思，但真没必要的话，咱们干嘛要去踩这个盘子呢？”
“他娘的，就给了几个角银，也太便宜他了吧。能在明氏贸易公司当会计，那肯定是挺有钱的才对。”
“急什么，来日方长的。他人不是住在这里吗，你还怕他能跑了不成？”
“嘿嘿，说的也是。”
......
又过了一会儿的功夫，路锋拎着一个小口袋走了回来。
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路锋又朝着几个黑衣人拜了拜，小声的问了一声好之后才快步离开。
几个黑衣人看着路锋那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彼此家门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一次，为了找出杀自己儿子的凶手，鹰爷花了大价钱疏通了黑白两道，让他们能够光明正大的在界面上设卡抓人盘问。
这期间，帮鹰爷找杀儿子的凶手这件事他们肯定是会办的，但也并不妨碍他们捎带着捞点外快啊。
远了不说，光是这小小的霞光里，他们这一天下来就敲了十几块现大洋出来。
至于说大姑娘、小媳妇什么的，那也是过足了手瘾的。
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听别人说，在那些富裕点的地方设卡的人，一天能捞上百、几百的现大洋呢！
只不过他们都很清楚这样的日子是不能长久的，他们这样的设卡行为那就是在触及国府底线。
要不是鹰爷这次发了狠，他们敢这么来？
所以说，快钱要捞，长线也要放。
在他们几个人看来，这个瘦弱的账房先生就是个不错的长期收入来源。
一个外地来的家伙，没什么依靠不说，偏偏还有一份稳定的高收入。
以后只要隔三差五的来上一趟，敲上一笔。
那不就是个长期饭票吗？
而明公子那边的话，只要自己这边把握好分寸，他明公子还真的会为了一个账房先生和他们为难不成？
至于说那个张水生？
一个臭脚巡而已，算个什么东西？
......
那一头，拎着小布包的路锋自然是没有走回租界的，而是走到一家旅店，开了个房间。
进入房间，锁上门之后，路锋从装备栏中取出来一个行李箱。
这几天路锋又摸到了装备栏的一个特性。
那就是它虽然只能放单体数量为1的东西，不能堆叠。
但是可以打包。
一箱、一包也是1格装备栏。
只不过重量和体积的限制还是一样的。
相当于一个变相的储物空间。
只不过存取东西的话需要把箱子拿出来，没有那种随心取用的储物空间方便就是。
手头上的小布包不过是个掩饰罢了，他真正从住处带走的，是放在物品栏里的这个行李箱。
行李箱里面装了路锋搜集到的包括枪支、刀具在内的战利品，还有两套换洗的衣服。
这基本就是路锋在这个时代的全部家当了。
为此，路锋不得不让出来一块石条的位置。
看那几个黑衣人的模样，摆明了就是为十来天前的事情来的。
至于说是小日子那边的，还是青帮那边的，亦或者说两者都有，路锋就不太清楚了。
但首先的一点，就是要把这些危险的东西给转移掉。以自己住处那简单到忽略不计的防盗措施，根本防不住人。
而且更大的可能是，房东会直接打开门，带着黑衣人进去搜查。
危险物品拿出来之后，接下来，路锋就准备去搞清楚这些黑衣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了。
被动挨打这种事情，路锋是一点也不喜欢的。
打开行李箱，路锋摸了摸其中的一把手枪。
上次去郊外实验的时候，他顺带着也练了一下枪法。
有着强大力道的加持，路锋开枪的时候手极其的稳，就跟开了无后坐力外挂差不多。
有这个基础在，再结合路锋之前各种FPS游戏里的射击经验，路锋在准头方面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懂不懂吃鸡500小时的含金量？
若是有足够的子弹喂下去，路锋相信自己绝对能成为一名神枪手。
换了一身衣服，戴上瓜皮帽，路锋将两把手枪别在腰间，还拿了一把小日子的刺刀藏在怀里。
全副武装之后，路锋打开房间的窗户，顺着窗台爬了下去。
从阴影中走出来之后，路锋以一种寻常走路的姿态，汇入了稀稀落落的人流，绕了一个大圈又走回了霞光里的弄堂口。
这一次，路锋离的远远的就没有再上前。
四下打量一圈，路锋找了个趁手的地方，直接翻墙爬上屋顶。
“有贼！”
还没等路锋趴下，就听到身旁的一个窗户口传来一声惊呼。
登时，路锋、还有那几个黑衣人的目光就一起落到了窗口那边。
很快，一个平头的青年就出现在窗户口，一脸抱歉的对着窗外的黑衣人说道：
“不好意思啊，我爹他老糊涂了，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黑衣人似乎也认识那个青年，其中一人大声骂到：
“顶针，把你爹给我看好了，他娘的吓老子一跳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对不住啊。”
顶针说话间把窗户给关了起来。
不远处屋顶上的路锋看着窗口的那张脸，有些懵逼。
“不是，那是颜王？这难不成还有《潜伏》的剧情？”
但是很快，路锋就平复了心情。
《伪装者》都来了，再多个《潜伏》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不过这会儿，颜王好像还没有进军统吧？剧情里面，他好像是青浦特训班的？
“不过，为什么这些人都叫他顶针呢？”
压下心底的一丝小疑惑之后，路锋便认真的观察起弄堂口那几名黑衣人的动向。
一直到钟楼的钟声九响，几名黑衣人才聚拢到一起，离开了弄堂口。
路锋从屋顶落下，小心翼翼的跟在了后面。
哪怕是民国最繁华的大上海，此时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路灯的，再加上这年头民众普遍都有夜盲症，使得几名黑衣人没能发现跟在身后的影子。
路锋就这么跟着他们，一路来到了一间看上去颇为大气的院落外。
......
011、老虎出更（上）
“飞鹰堂”
看着那院落大门上的牌匾，路锋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看样子是齐三儿他们的事情被人给发现了。
之前自己在审问齐三儿的时候，对方就曾经说过他的老爹齐天鹰也是青帮的，还是个“觉”字辈的老资历，目前在青帮的一个堂口做老板的位置。
而这個堂口，就是飞鹰堂。
现如今，飞鹰堂的大门口已经挂上了两盏白灯笼。
“这就是所谓的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吗？”
阴影之中，路锋忍不住暗自摇头。
对于当初杀掉齐三儿他们三个人这件事，路锋没有丝毫的后悔。
且不说他们三个那一副熟练的样子，一看就是搭肩子的老手。在面对自己最后的那个问题的时候也是心虚不敢回答。
必然是手上沾了不少人命，杀人如麻的货色。
这种垃圾没遇上也就罢了，主动撞到自己手里来的，岂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
而且路锋也很清楚，即便是自己放过了齐三儿他们几个，也不意味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像这种帮派分子，你要是手软了，他反倒会觉得你可欺。
自己要真是把他们放了，他们可不会有什么悔恨或是感激的情绪。至于说什么赔礼道歉、三刀六洞之类的话更是说说而已。
相反，他们最有可能做的，是去堂口里叫上一大帮的兄弟来，把路锋给围了。
这可不是路锋的臆测，而是这几天所见所闻下来，看到的事实。
就在前两天，就有一个东北逃难过来的武师，在路上和一个青帮的扒手起了冲突，只是打断了扒手的几根手指头就放过他了。
然后，他就被几十个青帮打手给活活打死在了大街上。
青帮的人甚至还在把人打死之后放话，禁止任何人去收尸，要把这个敢于得罪青帮的家伙曝尸一天，以儆效尤。
让所有人都知道，得罪青帮的会是个什么下场。
路锋看到那名武师的尸体的时候，正是下班回家的路上。
彼时，武师的尸体已经在路面上晒了整整一个白天，他身上的血液都凝结成了一块块黑褐色的结块。
蝇虫在他的身体上肆意的爬行。
从他那睁圆的，已经失去了光彩的双眼里，路锋读出了很多东西。
无奈、愤怒、悔恨、悲哀......
种种种种......
路锋看着不远处的飞鹰堂，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名武师死不瞑目的面容。
他想起了星爷《九品芝麻官》电影里的那句经典台词“做贪官要奸，做清官的更要奸，要不然你怎么斗得过那些贪官呢？”
换到自己身上，那就是“他们这些坏人做事这么狠，自己就要做的更狠，狠到他们害怕为止！”
踏马的，就这么一帮狗屎一样的黑帮分子，后世的影视小说里还要给他们洗白，说他们是什么江湖义气。
狗屁！
抗战还没爆发的时候，这群帮派分子就有不少专门替小日子做事的。
路锋记得很清楚，齐三儿说过，他跟着的是张会长张老板。
青帮三大亨里面，杜老板、黄老板两个不管说是因为民族大义，还是说惊惧于国共两党的刺杀。
但这两个终归是没有投日的。
不像这个张会长，抗战爆发之后，他手底下的这群人就是最早投日的汉奸群体之一。
这些人，都该死。
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飞鹰堂，路锋没有说直接找上门去，而是悄然隐没在了阴影里。
他要先去找一块合适的石条，把自己空缺的罩门给补齐。
......
飞鹰堂。
大堂里，灯火通明。
几十个穿着黑衣，别着利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围坐在几张桌子旁边。
喝酒吃肉，摸牌九掷骰子，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这两天大家伙儿的四处设卡盘问，一个个都是捞的盆满钵满的。
这有了钱，自然就是要好好耍上一耍，开心开心不是？
至于说齐堂主死了儿子？
怕什么，齐堂主还能和他们这些小弟计较不成？这寻常人家有个喜丧大事什么的，聚的人多了都会耍上一耍，更何况他们这些青皮混混了。
真要是连耍两把齐堂主都不让的话，谁还会替他做事？
而一旦越过前堂，经过走廊来到后堂的话，这里的气氛就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了。
只见后堂的白布帷幔之下，停着一口上等的楠木棺材，看那漆相，明显是现做不久的。
棺材前面的火盆里，一堆厚厚的纸钱压在一起，把明火都给压下去了，只能是在地下阴燃着。
冒出了阵阵黑烟。
呛人。
只不过后堂里面却没有一个敢咳嗽出声的。
盖因那位坐在正上方的，两鬓花白的中年人的脸色，实在是太吓人了些。
“都说说吧，有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中年人对着两侧的黑衣人开口问道。
他就是齐天鹰，青帮“觉”字辈的堂主，手下有一百来号打手，十来个身手了得的红棍。
今年五十有二的他有过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听上去倒是人丁兴旺。
但问题是，前面两个儿子先后夭折不说，两个女儿也是只活下来了一个。
活下来的这个女儿还是个人尽皆知的悍妇，以至于快到三十岁了依旧嫁不出去。
最后，只能是被齐天鹰给强行嫁给了自己的一个手下。
正因如此，齐三儿实际上是齐天鹰唯一的儿子。
对于齐三儿，齐天鹰不可谓不上心，自小就把自己那一套心狠手辣的行事准则言传身教。想的就是儿子能够子承父业，把这个飞鹰堂给继承下来。
为了让这个小儿子能够好养活一些，齐天鹰专门去了普陀山打了一个长命锁不说，还特意给儿子起了个齐三儿的贱名。
只是没想到，眼看着儿子长大成人了，自己正谋划着给他说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好成家立业的当口。
儿子没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
绝后。
暴怒之下的齐天鹰发动了手里所有的力量，还和黑白两道都打点了关系，挂出了最高五千大洋的悬赏花红。
誓要找到杀自己儿子的凶手。
一时间，整个上海滩的黑白两道都是闻风而动，就连虹桥口的小日子都是对此事报以了极大的关注。
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齐天鹰的金钱攻势下，他很快就收集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就在儿子失踪的当天，他和手底下的人在路上搭了个外地人的肩子。
从儿子尸体上那被折断的脖颈伤来看，很明显儿子是踢到了铁板。
但是铁板又如何？
再厉害的高手，面对几十上百号人的围攻，还不是照样得死！
更别说，他齐天鹰手上还有不少的火器。
武功再高，能高的过子弹吗？
“鹰爷，我们今天都问过了，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鹰爷，我们这边也是。”
“我们也一样。”
......
听着手下几乎一样的回答，齐天鹰狠狠的拍了拍桌子。
“都是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那么个大活人，还能飞了不成？就算是他长了翅膀飞上天了，我也要把他给打下来，碎尸万段！”
几名手下顿时噤若寒蝉。
他们都很清楚，面前的鹰爷可以说差不多快疯了，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捋他的虎须。
“说话啊！一个个都哑巴了？”
“那个，鹰爷，这大上海每天迎来送往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这么多人里头找一个人出来，还是没有身型样貌的，手下人属实，属实有些难办啊......”
一个黑衣人硬着头皮说道。
“难办？你跟我说难办？我养你们这么多人是干什么的？难办的话就别吃我这碗饭，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别，鹰爷你息怒，我们明天接着找就是了，保证把整个上海滩给他翻过来，一定把杀害少爷的凶手给他找出来。”
齐天鹰看着面前的手下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挥了挥手。
“都下去吧。”
“是。”
几名黑衣人一副劫后余生的神态，逃一般的跑回了前面。
“一群废物！”
待到手下们离开之后，齐天鹰又是恨恨的拍了拍桌子。
自己手底下人什么德行，齐天鹰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他也知道像这样没有详细线索，单纯的凭借拉网式的方法去找人。
希望渺茫。
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个人现在还在不在上海滩都说不定了，自己又如何去找他？
可要说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齐天鹰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坚信，在自己的高额悬赏之下，必然会有人给出自己想要的线索的。
到时候......
天涯海角，我也要抓住伱！
......
与此同时。
路锋也已经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如今的大上海，很多路面都是用石板铺就的，所以路锋没走多远，就在路面上挑到了一块称心的石板。
然后，他就戴着一个黑色头套回来了。
这东西还是当初小日子绑架那个林小雪的时候，套在林小雪脑袋上的，被路锋拿来做了装战利品的袋子，然后就一直留着了。
想到晚上可能有行动，路锋在旅社的时候就用短刀在上面掏了两个洞，做成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头套。
“齐天鹰是吧？既然你要找我，那我可就来了。”
......
012、老虎出更（下）
“老爷，有你的电话。”
齐天鹰正在火盆前烧纸钱，老仆人突然走了过来。
“谁的？”
“对方没有通报姓名，只说他是力行社的人，手里有杀害少爷凶手的线索。”
“嗯？”
齐天鹰顿时就来了精神，他扔下手里的纸钱，快步走到了电话机旁边，拿起了还未挂断的话筒。
“喂，我是齐天鹰。”
“鹰爷啊，久仰久仰。”
“别废话，你是什么人？我儿子的事情，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是谁鹰爷您就别过问了，关于令公子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些。只不过，您说的那个花红？”
“只要消息准确，一千大洋双手奉上，你要是能给我把人带来，五千大洋就是你的。
我齐天鹰在上海滩的名头虽说没有那几位大字头那么响亮，但这点江湖信用还是有的。”
“好好好，要的就是鹰爷您这句话。跟你说了吧，就在贵公子遇害前不久，我们力行社接到了于氏纺织厂老板的电话，说他的女儿被人绑架了，想要请我们去解救。”
“伱不要跟我绕圈子，有话直说。”
“鹰爷您别着急啊，听我慢慢跟你说。接到于老板的电话之后，我们立刻就派了人出去寻找于小姐。结果呢，还没等我们找到于小姐，她就被人给救走了。”
“你要是再讲这样的废话，我就挂电话了。”
“别，好吧，我长话短说。救于小姐的这个人呢，他身手十分了得，以一敌三干掉了三名绑匪不说，还把他们逐一补刀，毁尸灭迹。怎么样，听着是不是有点意思了？”
“你接着说。”
“这个高手救下于小姐以后呢，还把于小姐给送了回去，但是他没有去于家，而是在车站就和于小姐分开了。他们分开的地方呢，刚刚好，离齐少爷遇害的地方...
有点儿近。”
“呼～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于小姐回来之后坚持称自己没看到对方的长相，也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那你跟我说这么多有個屁用！”
“别急啊鹰爷，我们作为政府机构，对于于小姐这样的受害人自然是不好多做什么的。
但是鹰爷你就不一样了，不是吗？你如果想知道那人姓什么叫什么，长什么模样的话，大可亲自去问一问于小姐啊。”
“好的，我知道了。一千块大洋，送到哪里？”
“鹰爷你就不担心我在骗你？”
“我的钱，你拿得了，可不见得一定能花出去。”
“鹰爷大气，你让人把钱放到齐衡旅社柜台就行，自然有人会去取。”
“那就这么说定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鹰爷再见，祝您早日大仇得报。”
“嗑嗒”
齐天鹰挂断电话，就要招呼人进来。
他可不想等到明天，既然有了线索，他准备今夜就把那个于家小姐给绑回来，好好问问那个不知名的高手到底是谁。
“福生，去把他们几个都给我叫过来，我有事情要交代。”
无人应答。
“福生？”
“喀啦”
清脆的骨折声在后堂中响起。
齐天鹰的身形为之一顿。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那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仆人正被一个蒙着面的人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你是谁？”
尽管内心已经有了猜测，齐天鹰却依旧开口问了一句。
“你不是在找我吗？怎么还问起我是谁来了？”
真的是他！
齐天鹰的脑袋开始疯狂的转动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有多厉害。
自己给儿子安排的两个手下都是红棍里的高手，寻常人在他们手里都过不了几招，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有刀。
但是在这个凶徒面前，他们两个，连带自己儿子，愣是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就让人给沉黄浦江了。
如今自己和他对上，又岂是他的对手？
“这位英雄，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是有些误会的，不妨坐下来，好好谈谈，如何？”
齐天鹰一脸的肃然，语气倒是颇为柔软。
他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想要去摸自己腰间的手枪。
一时间，什么杀子之仇，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什么绝后，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只想拖延时间，以期前面的手下们能察觉到不对劲，赶过来支援自己。
路锋闲庭信步的走向齐天鹰，仿佛真的准备和齐天鹰聊聊的样子。
一边走，路锋一边说道：
“齐堂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反派死于话多。”
“救命啊！！！”
齐天鹰扯着嗓子嘶吼起来。
而路锋已经走到了距离他不足五步的距离，路锋掏出怀中的刺刀，冲上前对着齐天鹰的脖子就是一刀砍下。
血溅当场。
路锋随手将刺刀扔到一旁，拔出了腰间的两支勃朗宁。
过道里，听到齐天鹰呼喊的黑衣人们已经抄起家伙，朝着后堂冲了过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
迎接他们的，是路锋精准的火力打击。
连开了十几枪之后，看着尸横遍野的过道，原本还怒气冲冲的黑衣人们立刻惊恐的退缩了回去。
天杀的，这是哪里来的煞星？枪法这么准，下手还这么狠！
至于说冲进去救齐天鹰的事情，他们也是果断的放弃了。
混帮派这一行的，端个碗吃个饭而已，人多打人少，欺负欺负软柿子就行了。
遇上这样的凶人，能躲还是要躲一躲的。
谁还还真玩命啊？
真要是那种不怕死的英雄好汉，早就干革/命党去了，还能在这臭泥潭里头扑腾？
路锋看着过道里不再有人出来，也就没再开枪，转而看向了地上的齐天鹰。
不得不说，这位青帮头目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被路锋一刀斩开脖颈之后，还依旧没有断气。
“我，我，我...”
“啪”
路锋直接一枪打爆了齐天鹰的脑袋。
有些话，还是带到地府里去跟阎王说吧。
收起枪，路锋一脚踢翻了棺木前面的火盆，纷飞的纸钱很快就把后堂的布幔给点着了。
杀完人，自然是要放火的。
路锋一边向外走，一边四处散播火苗。
一路上，躺了好几个气息断绝的人。
只能说，这些青帮的混混们平日里都嚣张惯了，不把旁人当回事。
以至于他们根本不敢相信有人会孤身一人的打上他们一个几十上百号人的堂口来。
所以当准备翻墙的路锋发现飞鹰堂后门竟然没有关，仅有的两个看守还坐在一起聊天打屁的时候。
路锋稍稍修改了一下自己的行动路线。
杀一个，审一个。
路锋很快就了解到了飞鹰堂主齐天鹰，老年丧子，孤苦无依。
一想到老人家竟然过得这么悲惨，路锋便特意送了他们一个父子团聚，阖家团圆的美满结局。
所以虽然行动方式变了，但结果是好的。
这就行了。
谁让自己是个热心肠的人呢？
见不得这种阴阳相隔的人伦惨剧。
自后门出来，路锋扯下了胸前套着的挡血大褂，直接走进了阴影之中。
飞鹰堂的大门口，几十名黑衣人如鸟兽般四散而逃。
却没有一个往后门方向跑的。
......
013、套路
清晨。
新的一天开始了。
旅店里的路锋已经换回了昨日的那一身打扮，早早的退了房，又拎着那个小包回到了霞光里这边。
这年月旅社的条件大多简陋，就是个歇脚的地方，洗漱卫生间大多都是公共的，卫生环境令人叹为观止的那种。
独立卫浴的那种大酒店倒是有，但路锋现在还是住不起的。
比起用旅社里那已经看着有些起包浆的洗漱用具，路锋觉得还是辛苦一下，回自己的住处去洗漱吧。
反正这两边离得也不算远，回住处洗漱过了，再去上班的话也是完全来得及的。
“刘叔，你早啊。”
“小马先生啊，你早你早。”
“小马先生从外面回来啊？”
“嗯，昨天洋行那边有点事。”
......
大早上的，霞光里的邻里街坊们也都起来了，路锋一路走，一路和自己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以此来加深自己在这些邻里街坊们心里的印象。
路锋不是什么特殊职业出身，也不知道该怎么搞地下工作之类的，但是他清楚一点。
做人要合群。
你要是太离群索居的话，必然会被人所排挤。
就好比这次，要不是自己一直都在努力的想办法让自己融入到霞光里这个圈子里，并且还有了点成效的话。
只怕等不到自己下班，房东就已经带着那些青帮的混混去自己的住处搜查去了。
经过这些天下来，霞光里的住户们也已经知道了，住在李大姐家的那個小马是个有学问的，在租界洋行里头当账房先生。
这年头，对于这种有学问的人，大家还是比较客气和尊重的。
更别说，这个小马先生平日里的还十分和善，对着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有时候大家有个写信题字什么的，他也会帮上一手。
故而霞光里的住户们都已经开始慢慢的接受路锋的存在了。
除了某几个人。
待到路锋一路招呼着走进了自己的住处之后，小巷的拐角处，撑着算命幡的，戴着墨镜的萨叔才小心翼翼的冒了个脑袋出来。
“血光冲天，血光冲天呐！这是杀了多少人？这么个天煞星，怎么就住进了这霞光里呢？”
......
一大早上，要上班的人有很多，并不只有路锋。
就比如说力行社上海站的国党特务们。
只不过今天的力行社上海站，气氛看上去有些紧张，几十名黑衣特务全副武装，车马齐备的，一看就是有什么大行动。
情报科科长顾慎言亲自出面，对着负责这次行动的行动队队长齐佩林下命令道：
“佩林，你现在立刻带人去飞鹰堂那边，组织人手封锁现场，控制起相关的人员，查找线索。”
“是。”
齐佩林点头接令，随后又问道：
“科长，那青帮那边的话？”
“青帮那边？他们现在只怕是焦头烂额呢，还有功夫来管你？这帮野狗也就只能对付对付寻常人，惹上这样的杀胚，他们其实心里比谁都害怕。”
顿了顿，顾慎言又说道：
“说不定，待会儿他们还得求到我们的头上来呢。”
“行，科长。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赶紧去吧，这都天亮了，时间过了这么久，只怕那边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是。行动组，上车，出发。”
齐佩林一招手，几十名黑衣人坐上了准备好的汽车、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响起，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就离开了上海站。
顾慎言看着齐佩林他们离开之后，随手指了身边剩下几个人中的一个，开口道：
“伱，去开车，跟我走一趟。”
“是。”
很快，这命手下就开着一辆轿车停在顾慎言身边。
顾慎言开门上车后，手下问道：
“顾科长，咱们去哪？”
“去于家，我得去和这位于小姐再好好谈谈。”
“是。”
手下刚准备发动汽车，顾慎言的手突然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陈，我没记错的话，你进力行社也有两年了吧？”
“是的，顾科长，我是民国二十三年加入力行社的。”
“那，家规都能背下来吗？”
“顾，顾科长？”
“小陈啊，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能随便讲。话说错了，可是会出人命的，这个道理还要我教你吗？”
“顾科长，我，我...”
“行了，这次就先记着吧。开车。”
顾慎言收回自己的手，没再去管这名手下的反应如何，直接靠坐在了后面的座椅上。
手下回过头看了看，确定顾慎言真的是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之后，便一脸庆幸的发动了汽车，朝着于家别墅那边驶去。
后座的顾慎言眼神扫视着车窗外，观察着路上情况的同时，脑海里也在思考着昨晚飞鹰堂的血案。
力行社这边是在早上的时候才知道飞鹰堂的事情的。倒并不是说力行社消息不够灵通，而是青帮那边在得知消息以后，便安排人封锁了现场。
一直到警察署那边被青帮挡在外面，上报到力行社之后，顾慎言才知道昨天晚上竟然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情。
一个人，扫了青帮的一个堂口，据说杀得是血流成河。
更重要的是，顾慎言在查电话记录的时候发现，昨天晚上竟然有站里的人打电话到了飞鹰堂那边。
脑子一转，顾慎言就基本上猜到了电话的内容。
前面的那个小陈，顾慎言确实不准备再去追究了。
再追究下去，把那个电话抖落出来又如何，最多也就是让他受上一轮家法罢了。
而把持住这件事的话，自己就可以更好的拿捏住对方，让他替自己办事。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顾慎言能够猜出来，这个小陈也不过就是个手套，真正的幕后推手另有其人。
至于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力行社上海站站长陈默群。
在顾慎言看来，陈默群让这个小陈打电话透露消息给齐天鹰，所图的并不只是那一份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五千大洋花红。
当然了，财帛动人心。
可是陈默群看上的，应该是那个人。
那个在上海郊外，以一敌三干掉了三个持枪日谍，全身而退不说，还知道毁尸灭迹的不知名高手。
这样的一个高手，出现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陈默群自然是有些念想的。
顾慎言觉得自己要是没猜错的话，陈默群是想要借着齐天鹰的手，把这个人给找出来。
毕竟在这上海滩，要论消息灵通的话，还得是青帮这种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的帮派分子。
只要齐天鹰能够把这个高手给找出来，那陈默群的操作空间就很大了。
要知道以力行社的能量，想从青帮堂主手里把一个人给保下来的的话，还是很简单的。
哪怕是明面上不行，暗地里的手段那也不知凡几。
这样一来，陈默群对这个高手那就是有了救命之恩，他就能把这个高手给笼络在身边。
陈默群为什么要让这个小陈用站里的电话给齐天鹰透露消息？而不是说让他去外面随便找个地方打电话过去？
其目的还不是为了留证据。
到时候把这个电话记录往那个高手面前一摆，再把这个小陈送给对方去处置了。
至于说这个小陈会不会反口咬陈默群？
像这样的寻常人，陈默群能有九种让他心甘情愿的去死的办法。
九种！
而高手那一边的话，这么一番操作下来，基本上这人也就算是彻底归心了。
先把你推到绝境之中，然后再出手相救，坏人好人都是他在做。
这样的套路，顾慎言在国党内部看的太多了。
国党高层之中，几乎大部分人手里都握着几个这样的人。
只可惜......
顾慎言有些暗暗发笑。
他陈默群怕是没有想到，这个高手的手竟然有这么高。
一个人，把青帮的一个堂口给挑了。
虽然顾慎言很清楚，青帮大部分都是些乌合之众，他心里也不怎么看得上青帮的战斗力。
可要是一个堂口的话，即便是他们力行社，也得要一个行动队十几号人全副武装的才能打得下来。
人家就一个人！
陈默群手里的皮圈子，套套野狗豺狼是可以的，可要是对上狮子、老虎这样的猛兽，那可就不够看了。
只怕现在，他陈默群的牙都是冷的吧？
......
014、谈话
就在顾慎言思考的当口，汽车已经开到了于家别墅的门口。
当下的上海滩比之于后世，那规模不是小了一点点，再加上有钱有权的人家，大多都是在各种政府部门之类的凑在一块儿。
以图安全。
所以从上海站的办公地点到于家别墅，那也不是一般的近。
要不然的话，之前于曼丽被绑架的时候，于父也不可能说那么快的就找到了力行社帮忙。
做了通报之后，顾慎言的轿车就如上次一般，直接开到了别墅的门前。
刚打开门下车，顾慎言就看到于曼丽背着个书包，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
是了，于曼丽还是个学生。
他们这些人要上班，人家也是要上学的。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顾叔叔，你怎么来了？”
在看到顾慎言的时候，于曼丽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以及慌乱。
但是很快，她就把这些情绪给克制住了。
顾慎言扫了一眼空旷的大堂，开口问道：
“于兄他不在家吗？”
“爸爸妈妈他们前两天去了香港，说是有一笔重要的生意要谈，估计得过上几天才能回来。
顾叔叔要是来找他的话，那就太不巧了。”
“那倒是没什么关系，我这次来不是找于兄的，是来找你的。”
“找我？”
“是的，于小姐。这样，既然你都叫我顾叔叔了，那我就直接喊你曼丽吧。
曼丽，关于你那个朋友，可是有些了不得哦。”
“什...什么朋友？”
“我们进去说。”
顾慎言说话间，直接就走到了会客厅里坐下，门口的于曼丽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跟着坐了下来。
“让其他人暂时回避一下吧。”
于曼丽看着顾慎言，咬了咬嘴唇后屏退了仆人们。
“曼丽，我这次来，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力行社的。”
顾慎言一开口，就让于曼丽呆住了。
“加入力行社？为什么？”
“为了保护伱的安全。”
“保护我的安全？”
顾慎言笑了笑，示意于曼丽放松一些，随后便开始讲述起来：
“曼丽，你怕是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青帮的飞鹰堂被人给灭了，堂主齐天鹰，连带着手下的十几個人，全都死了。
光是死了人不说，飞鹰堂那边还被人放了一把大火，听说烧的那叫一个火光冲天。
这些，曼丽你觉不觉得听起来很熟悉呢？”
“顾叔叔，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青帮死了那么多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曼丽，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我那天第一次见你就这么觉得。所以呢，我也就不和你说什么绕弯子的话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天晚上在飞鹰堂动手的那个人，就是你那个素昧蒙面，也不知道姓甚名谁的朋友。”
“顾叔叔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就在前两天，齐天鹰的儿子尸体被人发现。齐天鹰为了找到杀儿子的凶手，在黑白两道挂出了五千大洋的花红。
而有意思的是，齐天鹰他儿子死的地方，就在于小姐和你那位朋友分别的不远处。
我承认，大上海每天迎来送往，天南地北的人海了去了。但是像这样的高手，可是不常见的，不是吗？”
“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见到过那个人的长相。”
顿了顿，顾慎言指了指于曼丽：
“除了你。”
于曼丽顿时有些恍然。
顾慎言有些满意于曼丽的反应，他继续说道：
“之前你那位朋友杀了三个日谍，几个帮派分子，就在上海滩搅动起了不小的风雨。
现如今，他挑了青帮的一个堂口，这事情的影响可就更不一般了。
而你，曼丽，作为唯一一个见过他的人，也已经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
你要知道，为了找到他，很多人是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据我所知，齐天鹰本来已经查到了你的头上，要不是昨晚他被人杀了，只怕现在坐在你面前和你说话的人，就不一定是我了。
而接下来，青帮、力行社、甚至于日本人，都会对你这个朋友越发重视起来，而你的处境，自然也就会越加的危险。”
说完这些，顾慎言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的喝了起来。
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于曼丽看着顾慎言，开口问道：
“所以，你是想要借我，和他联系上？”
顾慎言笑了，他反问道：
“为什么不说我想要让你把他的信息告诉我呢？”
“因为他很厉害。”
“哈哈哈哈～”
顾慎言笑了，他盯着于曼丽说道：
“我没看错人，你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
于曼丽对着顾慎言的眼神，摇头道：
“顾叔叔怕是要失望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有什么联系他的渠道。”
顾慎言摇头道：
“不，我说了我不要你帮我联系他，也不用你告诉我什么。就算你真的和他没有联系，我依旧邀请你加入力行社。”
“为什么？”
“因为你有非常敏锐的观察力，而且足够冷静。就像我说的，你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
“但是我......”
“一千大洋。”
顾慎言伸出一根手指，打断了于曼丽的话。
于曼丽有些不解：
“顾叔叔什么意思？”
顾慎言晃了晃自己的手指头，回答道：
“你被绑架的那天，你爸爸来到我们力行社。给了站长三百大洋，给了我们情报科五百大洋，捐了一百大洋的汽油费，再加上行动队那边人手的打点。
加起来，差不多正好一千大洋。
曼丽，他是真的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你！”
于曼丽顿时站起了身，一脸惊恐的看着顾慎言。
“我们是力行社，很多事情只要想查，就能查出来。”
说着，顾慎言手指向下，敲了敲桌面。
“曼丽，你想一下，如果你是我们力行社的人。这一千大洋，是不是就不用花了？
而且你要知道，在国府做生意，打点关系是非常重要的，你爸爸一直都想要在政府里面找到一个靠山。
只要你加入力行社，我们就是他的靠山。
你，就是他的靠山。”
于曼丽呆住了。
过了许久之后，她缓缓的坐下，捧了捧面前已经有些冷的茶杯，缓缓开口道：
“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顾慎言摇了摇头，笑道：
“暂时的话，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找个时间去力行社报道就行了。”
于曼丽抬头看了看顾慎言，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时候不早了，你应该还要去上学的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顾慎言放下茶杯，起身告辞。
于曼丽连忙起身相送。
“欢迎加入力行社。”
顾慎言伸出手，于曼丽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和顾慎言握了握。
......
015、代号‘虎’
HK区，黑龙会分部。
正当力行社上海站大队人马出动，顾慎言和于曼丽坐在一起谈话的时候，这里也在进行着一场会谈。
与会的，除了之前的井上真太郎、南田少尉之外，还有两个人。
此时的井上真太郎全无之前在南田少尉面前嚣张跋扈的气焰，反而是一脸的恭顺谦和。
只因为坐在上位的那两个人，一个是日本军政部特务机关处驻上海机关长藤冈中佐，另一個是日本在华商会知事池田隆一。
这两个人，随便哪个都是井上真太郎惹不起的存在。
“南田少尉，麻烦你把知道的情况为我和池田知事介绍一下吧。”
首座上，一脸肃然的藤冈中佐开口了。
“嗨咿。”
坐在最下位的南田少尉用力一点头，随后便开始讲起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内容：
“目标：代号‘虎’。
第一次进入我们的视线是在十一天前，井上君私自调动“蝉”小组的人员，对于家的于曼丽进行绑架的事件中。
目标以极其高效且残忍的手段，杀害了包括小林君在内的三位帝国勇士，并且还将他们的尸体给焚毁了。
根据我们安插在力行社内部的线人传递过来的消息，目标有着非常强大的武道修为。
小林君他们死前是开了枪的，但是从后续的情报来看，目标没有受伤。这说明目标对于枪械是有一定的认知的。
考虑到这些，我们便将这个人纳入了有价值的目标范围，命名代号‘豺’。
原本，对于‘豺’的相关信息，我们也只是简单关注一下而已，因为这几年，上海滩来了很多这样的华国武师。
但是，就在几天前，青帮的飞鹰堂堂主齐天鹰对外开出了五千大洋的悬赏花红，缉拿杀害他儿子的凶手。
通过对‘豺’的行迹分析，我们认为杀害齐天鹰儿子的，很有可能就是‘豺’。
有了结果之后，我本来是打算以此为契机，彻底的将齐天鹰和他的飞鹰堂笼络到我们的阵营。毕竟一个武师的价值远不如一个青帮的堂口来的重要。
只是，还没有等我们去和齐天鹰进行接触，在昨天晚上，齐天鹰就和他的飞鹰堂被人给消灭了。
根据逃亡出来的人的供述，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而已。虽然没有人看到对方的样子，但是根据我们的判断，这个人应该就是‘豺’。
在观察了现场的痕迹，结合目击者的供述后，我们重新对目标的实力进行了评估，并且将他的代号，改成了‘虎’。
以上，就是我们目前掌握到的全部信息。”
说完这些，南田少尉又拿出了一叠刚刚洗出来没多久的照片，经由井上真太郎传递给了上座的藤冈中佐和池田隆一。
“这些是我们昨晚在现场拍摄到的，飞鹰堂凶案现场的部分照片。
初步判断，‘虎’的武道修为比我们预料的要高了很多不说，他对于火器的使用也是极其的熟练，不是那种传统的华国武师。”
作为军政部特务机关处的高级人员，藤冈中佐看着那些照片，就能从中读取出大量的信息。
尤其是在看到那几具骨骼变形严重的尸体的时候，藤冈中佐更是目光微缩。
他可是清楚得很，人骨的坚硬程度虽然比不得钢铁什么的，但也绝对不是说随随便便就能被弄成这副模样。
“详细的现场勘察报告呢？”
池田隆一问道。
南田少尉摇了摇头，说道：
“暂时还没有。
那里毕竟还是在国府的管辖范围，我们的情报人员在拍摄完这些照片，对现场作了初步的勘察过后就撤离了。
要不然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和青帮、甚至是力行社的人撞上。”
藤冈中佐刚要说话，南田少尉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请中佐阁下放心。只要力行社那边的勘察有了结果，我就能拿到第一手的资料。”
藤冈中佐看着南田少尉，赞赏的说道：
“看来，南田少尉的情报工作做的很出色啊。”
“为帝国效力，理应如此。”
“嗯，对于‘虎’，你的判断是什么？”
“属下觉得，我们可以尝试拉拢‘虎’。”
南田少尉的回答十分直接。
井上真太郎立刻就愤怒的反驳起来。
“八嘎，他可是杀害了我们三位帝国勇士的凶手！”
但是上座的藤冈中佐却很有兴趣的看着南田少尉。
“哦？怎么说？”
“虽然在十一天前的事件里，‘虎’的确杀害了我们三名帝国勇士。但是结合‘虎’后续的行动方式来看，对方应该并不是在刻意的针对我们。
而是对任何挑衅自己的人都是如此。”
“八嘎，小林君他们是去执行任务的，怎么会去挑衅无关的人员？”
“井上君，你手下的人是什么样子，难道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平日里，他们就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完全不把国府当回事。
甚至于，他们还能做出带着身份证明出去执行任务的愚蠢举动，导致被力行社的人顺藤摸瓜，还把我的一个情报小组给暴露了。”
“八嘎！”
南田少尉回答的语气十分平淡，和井上真太郎那张牙舞爪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了，井上君你先坐下，让南田少尉继续说。”
“嗨...嗨咿。”
“继续说‘虎’，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虎’之所以要杀死齐天鹰的儿子，是因为对方想要勒索他。
这个情况说明，‘虎’是一个刚从外地来到上海滩的人，而且在这边应当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藤冈中佐和池田隆一互相看了看，对此表示了认同。
作为上海滩的日谍首脑人物，他们很清楚青帮的这些混混都是个什么样的德行。
这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但凡是‘虎’表现出一些江湖门路的话，青帮的人都不会去找他的茬的。
“再结合‘虎’消灭飞鹰堂的这一举动，我有足够的信心去做出结论：‘虎’是个没有什么背景关系的人，即便有，他的背景关系也不会很强。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可以尝试拉拢‘虎’的原因。”
“依据呢？”
“‘虎’的身手，相信两位已经看到了。像他这样的人，不管是加入哪一个组织，他的地位都肯定是非常高的。
如果‘虎’是某个组织的成员，那么按照中国一贯的行事风格，他更大的可能应该是让自己的组织出面去和青帮接洽，而不是直接杀上门。”
“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综上所述，‘虎’很有可能是一个有着绝佳身手，而且还没有任何背景的自由人。
这样的人，应当将他牢牢的掌握在手里，把他变成帝国的利刃。”
藤冈中佐收起了手中的照片，起身走到了南田少尉的面前。
“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处理。”
“嗨，属下一定尽心竭力。”
......
016、一鳞半爪（4000大章）
飞鹰堂。
当齐佩林的车队抵达这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片还在冒着缕缕黑烟的废墟残址。
以及那些把持住了各个路口的青帮混混们。
看到齐佩林他们，路口的青帮混混立刻就围了过来。车上的力行社特务们顿时就有些紧张起来，不少人更是下意识的就要掏枪。
齐佩林直接让司机停了车，然后打开门下来。他先是对着自己这边的几十号人压了压手，示意手下们不要轻举妄动。
随后，他朝着对面的青帮小头目说道：
“我是力行社的，你们哪位老板在？出来见个面，聊聊。”
“你等会儿。”
没等那个小头目让人去通报，就看到不远处走了几個人过来。
当先的，是一位身形富态，衣着体面，头发还抹得油光蹭亮的中年人。
见到这人，齐佩林心底也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青帮竟然派了这一位过来。
陆吉士，杜老板的亲传弟子，恒社的副社长。
“陆社长。”
“齐队长。”
两人打了个招呼。
“陆社长，还请你手下的人让开，我们好进去勘察现场。”
“好说，我之所以把这里围起来，就是担心太多杂七杂八的人进去，破坏了现场。
既然现在齐队长来了，那我现在就把人都给撤走。”
陆吉士说话间，身后的几个人就自觉的去执行命令去了。
齐佩林车队面前挡着的那些人也连忙是让开了位置。
“去吧。”
齐佩林示意手下们去接管现场，他自己并没有上车。
因为陆吉士还站着自己身边，这意味着这位陆副社长还有些话要和自己私底下说。
“齐队长，借一步说话？”
“好，陆社长请。”
“请。”
在陆吉士的带领下，齐佩林来到了附近的一家茶楼。
茶楼已经被清空了，空旷的茶堂里只有齐佩林和陆吉士两个人，手下们都离得远远的。
“陆社长，你这边都查到了些什么？”
“只有一点点，首先是飞鹰堂逃跑的那些兔崽子，我基本上都给抓回来了，待会儿就直接交给齐队长。
毕竟审问这种事情，你们才是专业的。”
“陆社长过奖了，都是我们的本职工作罢了。”
看着一脸谦虚的齐佩林，陆吉士知道这是个聪明人，和他打机锋什么的就没必要了。
这帮狗一样的特务，还真是难缠。
“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根据我从手下人那边得到的信息，一个，做这事的只有一个人，他从后门一路杀到了齐天鹰所在的后堂。
然后，站在后堂用两支枪打死了十几个，打跑了几十个。
而这帮废物，就连人家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
换而言之，看清楚了的都已经死了。
“二一个，我们不是最早到这里的。
在我们的人封锁现场之前，已经有一批人在里面勘察过一遍了，所以说就算里面有什么线索，只怕也已经被那些人给破坏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让人封锁路口，不许旁人过来的原因。”
陆吉士说话间用手指了指虹桥口的方向。
“知道了。”
齐佩林点了点头。
“多谢陆社长提供的线索，以及为保护现场做出的贡献。如果说陆社长那边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的话，也希望陆社长能够及时的通告到我们这边。
毕竟兹事体大，早些把事情查清楚，有个交代，对大家都好。陆社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齐队长伱也不用给我戴高帽。我来的时候，师父交代过了，这件事情由我负责，全力配合你们力行社的调查。
齐队长这边如果说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提，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办到。”
“陆社长言重了，岂敢岂敢。
不过陆社长这么说了，我就斗胆问上一句：杜老板，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什么样的结果？我倒是想要在齐队长面前硬气一些，说我们青帮要把他给抓到香堂，当着祖师爷的面三刀六洞，以祭齐堂主的在天之灵。
但这话说出来，齐队长你信吗？
很多时候骗别人可以，可不能把自己也给骗了。我就和齐队长你交个底吧，你要是真的找到了那一位呢，就帮忙带个话，大家约个时间，坐下来谈一谈。
别的老板我不敢说，但我们恒社那都是正经的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一个与人为善，和气生财。毕竟，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讲的是一个人情世故。
齐三儿他不长眼，扎了手，死了那是活该。齐天鹰替儿子报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他没这个能耐，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陆吉士说的十分直白，齐天鹰死了就死了，堂口那么些个人死了也就死了，这件事青帮不会追究下去。
话不说满，那是对着手下人的时候。让手下人学会揣摩自己的意思，而不是说直接下命令，这样就算出了问题也和自己没关系。
而有了成绩，那就是领导有方。
可这要也要看什么情况的，面对这么个能够一人单挑一个堂口的凶人，陆吉士，或者说他身后的杜老板可不敢玩什么两头话。
人家今天能挑一个飞鹰堂，明天就不能再去挑一个中和堂？或是香山堂？
甚至是恒社？
不错，青帮是有火器不假，甚至于火力还不弱。
总不能说为了防着这么个凶人，青帮人人都把火器带在身边吧？
那样的话不等这个凶人动手，国民政府就得先把他们给扫了。
更别说人家也会用枪啊！
而且枪法还贼踏马的好。
要知道昨晚消息传出去之后，青帮的各个堂口都是收缩了势力，一个个如临大敌般的缩在了家里。
生怕被人杀上门来。
如果不能尽快把事情解决，人手腾不出来的情况下，生意还做不做了？外快还捞不捞了？日子还过不过了？
放着好好的钱不赚，非要去和一个杀胚死磕。
侬是脑子瓦特了嘛？
齐佩林看着陆吉士不似作伪的姿态，暗想着还真让顾科长给猜中了。
“我师父还说了，齐天鹰的那笔花红还会继续挂着，这是规矩，不能改。但是我们保证，在上海滩这边，不会再有人去接。
如果说那位想要立旗，我们青帮绝对支持。当然，若是那位有意入我青帮的话，那更是求之不得。”
陆吉士说的花红就是之前齐天鹰放出来的悬赏。
像是这样通发黑白两道的悬赏花红，一般除了发布者本人，其他人都是无法撤销的。
除非是任务完成了。
而悬赏的钱，也是提前交到了青帮那里，以保证悬赏的信用。
但还是那句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悬赏花红挂着没问题，但青帮不让人去接，那这个悬赏花红有和没有就没什么区别。
像是红党的不少高层人物，也都是在青帮挂上了花红的。
可你见过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接的？
把该说的说完，该带的话都带到，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清楚之后，陆吉士就起身和齐佩林告别了。
“话已带到，我就不多呆了，还请齐队长多多费心。”
“应该的，陆社长慢走。”
“不送。”
随着陆吉士的离开，齐佩林也是出了茶堂，一路走到了飞鹰堂的废墟旁边。
中途，还和正在撤离的SH市消防署的人打了个照面。
陆吉士虽然说安排了大量人手把守住了路口，禁止人员出入，但是消防署的人他还是放进来了的。
要不然这火势一旦大起来，出了问题他可吃罪不起。
SH市消防署的人看到力行社的人过来以后，随便交接几句就离开了。
没必要的话，即便是国府机构的人也不太想和这种特务机关扯上干系。
“丁三，查的怎么样了？”
废墟里，齐佩林找到了自己的一个手下，开口问起了情况。
这是一个面容有些阴鹜的男子，最近才加入力行社的，身手不错，尤其擅长追迹寻踪。
上次于曼丽被绑架，就是这小子敏锐的查找到了线索，带着他们一路追踪到了郊外的那间棚屋。
见识到了丁三的能力之后，齐佩林也是开始对他越发重视起来，有心想要培养培养。
丁三手里一片漆黑，应当是在现场接触了不少的地方，他对着齐佩林回答道：
“齐队长，我看过了，现场先是烧过一轮，又被水冲了一遍，基本上已经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齐佩林看着脚下流畅的黑水，对丁三的回答也没有太大的意外。
根据陆吉士提供的消息，这里先是被日本人光顾了一遍，然后又被消防署的人一通水淹七军。
这还得亏是陆吉士安排人守住了各个路口不让人进来，要不然再来上那么几波浑水摸鱼的人，又或者说是警察署的那帮废物。
这现场只怕就得被破坏的彻彻底底，不成样子了。
国府地界内，出了大案子，最先抵达的却是日本间谍。
这让齐佩林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丁三却似乎是会错了意，他还以为齐佩林在责怪自己办事不力，于是他赶忙说道：
“齐队长，现场的线索虽然被破坏了，但是尸体身上的线索还是保留的很好的。从这十九具尸体身上，我查到不少的东西。”
“哦？”
丁三领着齐佩林，来到了前堂的天井，十九具尸体摆成了两行，整整齐齐的。
这些尸体不是力行社的人搬过来的，而是消防署的人。
这样随意搬动尸体的后果就是，力行社的人连尸体的第一现场都不知道在哪，更别说什么死状之类的重要线索了。
唯一能查的线索，也就剩下了他们身上的伤口。
“队长你看，这十二具尸体都是被枪杀的，他们中枪的部位多是躯干，我测量过了，他们中枪的部位都在一米三到一米四的高度。
根据现场打手所说，那人应该是用的双枪，站在后堂对着过道接连开了十几枪，十几枪打在几乎同样的高度。
这人的手很稳。”
齐佩林看着那几乎连成一条直线的枪口，面色沉重。
这样的枪法，他们力行社里面也没多少个，而且几乎大部分都是从洪公祠出来的老资历。
“接着说。”
“是，除了这些枪伤而死的，更重要的是这七具尸体。其中除了齐天鹰是被割喉加头部中枪之外，剩下的全都是被外伤致死的，而且几乎都是一击致命。
从死者的伤口来看，此人的爆发力极其可怕，轻易就能打碎人骨。据属下推断，此人很有可能是学的八极拳一类的刚猛功法，同时还兼修了横练的功夫。”
齐佩林看着几句尸体塌陷的胸口，折断的脖颈，点点头对丁三的判断表示赞同。
随即，丁三又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有一个素描出来的人影。
“根据尸体身上伤口的高度、形状，以及青帮给出的描述，我大概已经有了他的形貌特征。
此人身高大约在五尺五寸到五尺七寸之间，短发或是寸头，年纪在三十岁以下，外地人，身材健壮，身上应当还有明显的练武痕迹。”
齐佩林结果那张纸，看着上面丁三列出的各项条件，以及那个模糊的，类似于凶兽一般的人影。
接着他就注意到了丁三列出来的一个条件。
“你说他已经在上海落脚，还找到了工作，但是却没有什么江湖门路？”
“没错。齐三儿的事情说明这个人是刚来的上海滩。而齐天鹰的事情则说明了对方并不是路过，而是留在了上海。
齐天鹰的花红挂了两天，他就死了，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时间。
队长你也知道，这笔花红的消息传播的非常快，但凡有点门路的人都是当天知道的。
可他还是过了两天才杀上门来，以他表现出来的的能力，不至于说要去花两天的时间去踩飞鹰堂的盘子，这说明......”
“这说明他不知道花红的事情，或者说知道的很晚，甚至可能就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
而以他的身手，如果想要混帮派的话，十天的时间足够他融入到中上层了，所以他没有走黑道，而是找了份正经工作。”
齐佩林接过了话头。
丁三点头道：
“我查过了，他前两次出手，都把死者身上的财物劫掠一空。
但这次，飞鹰堂里面这么多贵重物品，他却什么也没带走，丢失的东西也都是那些人浑水摸鱼的时候偷走的。
这说明他现在不缺钱，至少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要不然他不会前后反差这么大。
两天这个时间点很重要，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齐天鹰的人，或是其他人无意间查到了他所在的地方，被他发现，进而顺藤摸瓜的把齐天鹰给解决了。”
“没错了，所以这个人是在十几天前来的上海，并在这几天找到了正当工作，而且就在昨天，齐天鹰的人应该找到过他，或者说在他周围出没过。”
齐佩林看着面前的丁三，感慨这人果然是个人才，这么快就把搜索的范围收缩到了一个这么小的地步。
有了这么详细的资料，相信只要这个人还在上海滩，找到他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齐佩林将手里的纸叠好，招呼来一个手下交待道：
“去，把这个送回家，交给顾科长。”
“是。”
手下收好纸张，转头就跑了出去。
伴随着汽车的轰鸣，这份由丁三归纳出来的情报很快就送回了力行社的上海站。
但是还没等顾慎言回来查看，一份内容完全一样的情报便送到了虹桥口，南田少尉的办公桌上。
南田少尉看着纸上那个人影，眼睛放光。
“找到你了，‘虎’桑。”
......
017、习武（推荐票加更其一）
那么，这个时候，丁三口中那位“身形健壮，修行过八极拳和横练功夫”的路锋在干什么呢？
他正坐在明氏贸易公司的会计室里，满脸苦逼的拨弄着那个厚重的枣木算盘。
计算机这玩意儿要等到二战结束后才会被发明出来，至于说等它传播到中国那就更是还得过个几十年。
所以，在这個连计算器都没有的时代，会计们算账，靠的就是算盘这个工具。
甚至于当初的邱小姐，也是中国工程师们用算盘给“噼啪”打出来的。
曾经，路锋也是学过一段时间珠算的。
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再说那时候，路锋更多的是把算盘当做滑板来用。
而非什么计算工具。
不成想，现在又得把这门课给重新学起来，属实有些难为路锋了。
看着路锋那一副吃瘪的模样，会计室里的另外两名男会计都是把算盘打的“噼啪”作响。
要知道自打路锋入职他们会计室以来，他们两个老员工的压力就一天天的往上涨。
这个新来的家伙就学了两天而已，就基本上摸清了会计室的工作流程不说，算账还贼快。
让本还想在新人面前摆摆资历，拿拿架子的他们毫无任何机会，甚至还感觉自己的位置有些不稳的样子。
现在难得有一门凌驾于路锋之上的手艺在，他们一个两个的还不得好好表现表现？
只可惜，今天刘经理休息。
乔安妮也休息。
“唉～装逼却没有观众，好难受啊！”
两名男会计互相看了看，眼神里透露出惺惺相惜的味道。
路锋如果要是知道他们两个的想法，只怕是会报以冷笑。
自己这才哪到哪？要是换一个后世的办公室卷王来试试，信不信三天就让你们全下岗了？
吃在公司，住在公司，公司是我家，老板我爹妈。
卷，就是可劲的给我卷，往死里卷！
路锋自然不会助长这样的不正之风，他把今天的账目清算完以后，就在另外两名会计的注视下，施施然的走到了外面透气去了。
上班不摸鱼，脑子有问题。
路锋出去之后，两名会计惊疑的看了看对方。随后，其中一人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探着头看了看路锋的桌面。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无力的坐了回去，打算盘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算盘打的响有什么用？还不是没人家算的快？
......
站在后院天井里，路锋一边舒缓身体，一边思考起了事情。
齐天鹰的麻烦应该算是解决了，路锋相信，以昨晚自己表现出来的手段，足以震慑住青帮那些人了。
当然，如果说青帮还想要继续和自己玩下去，路锋也不介意奉陪。
不好收拾小日子，还不好收拾你们了？
了不起把这个身份丢掉，北上找红党去。
不过路锋觉得，以青帮的尿性，应该干不出后世小说里那种无脑反派一样的傻缺事情来。
这可都是一帮人精，聪明人。
聪明人最惜命了。
除了青帮的事情，另外一个就是路锋想要练武了。
几次出手下来，路锋深刻的感受到了一个问题：
物品栏决定了自己的实力下限，而自己决定了自己的实力上限。
别的不说了，自己要是能增个十来公斤的重的话，那力量就能往上增长一大截。
不过要注意不能吃太胖，不然力气上去了，速度下来了的话，在这个枪炮时代很容易被人给放风筝。
再说了，肥胖带来的亚健康、疾病什么的也是很危险的，现下的医疗条件这么差，一点小病都有生命危险，还是要把健康放在第一位。
这样一来，练武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别的就不说了，光是自己如果能从现在的一秒两拳升级到一秒四拳、五拳的，那战斗力上升的都不止一个档次。
这些日子路锋也是一直在通过各种诸如报纸、刊物之类的渠道来更好的了解当下民国的方方面面。
根据路锋了解到的信息，自十多年前霍大侠在上海滩成立了精武体育会之后，民国的武术门第之间已经放开了很多。
现如今，在这繁华的上海滩虽然早已没有了精武体育会，但还是汇聚了大量来自于天南地北的武术名家。
大家都想要在这大上海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这也就造成曾经的那些什么不录外人的师门秘传，现在也基本上都是给钱就教了。
方便得很。
没办法，你不教别人教，然后学员都到别人那里去了，你就吃不上饭了。
典型的囚徒困境。
当然了，说是这么说，这些大师傅在教学的时候到底留了几手，那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路锋的想法也不是说想要成为什么武术大师什么的，单纯只是想提升提升自己的身手而已。
没办法，自己又不是什么加点流、熟练度之类的外挂，光要靠自己的努力去说达到什么武术名家的地步？
路锋觉得以自己的性子，怕是吃不了那个苦的。
“待会儿下了班，就去外滩公园那边转一转，看一看，听他们说那边经常有大师傅锻炼。”
定下待会儿的行程过后，路锋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在霞光里的窗户口看见的颜王。
早上出门的时候，路锋就捎带着和街坊们打听了一下那一家的事情。
据街坊们说，那户人家是霞光里的老住户了，自打有这霞光里就在。
家里现在就一父一子两人，父亲刘中元是清朝的刽子手，专门干凌迟的活计。
或许是因为杀了太多的英雄义士，刘中元如今瘫痪在家，只能靠着儿子照顾。
而儿子，也就是颜王，叫郑树森，外号顶针，今年三十五了，还没娶妻，靠着父亲的关系在上海虹桥口监狱当狱警。
不管从哪一点来说，都和《潜伏》里的余则成对不上号。
略做思考过后，路锋也就没把这些太放在心上。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个郑树森很有可能是颜王出演的另外一部民国剧的主角。
在自己的印象里，颜王还是出演了不少民国背景的电视剧的，诸如《人间正道是沧桑》、《一代枭雄》之类的。
有那么一两部自己没看过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颜王出马，那肯定是主角没跑了。也就意味着这个看上去傻憨憨的郑树森，在将来一定会有上一番作为。
路锋思量着找个机会和他来往来往，打好一下关系，蹭一蹭主角光环什么的。
路锋完全不担心郑树森会是什么反面角色。
开玩笑，我颜王自从演完《征服》，就把这辈子的坏人全都当完了好不好？
放松过身体，理清了思绪之后，路锋就坐回了会计室里面，一边摸鱼一边等着下班了。
今天刘经理不在，路锋自然也就不用像平日里那样掐着点的把事情给做完。
就是舒服。
018、外滩公园（推荐票加更其二）
刚到下班的点，路锋就迈开腿出了公司的门，直奔外滩公园那边。
老话说的好“十里洋场看外滩”。
在外滩这片只有一两公里长的河滩边上，矗立着数十栋风格各异的高楼建筑。
这里是上海滩金融、贸易的集中地。来自世界各地的银行、商行、总会、报社等组织机构云集于此。
除了这些国际组织，外滩这边还汇聚了全国各地上百家钱庄票号。使得上海成为了整个民国，乃至于整个远东的经济中心。
人送外号“东方华尔街”。
这也就使得外滩这边格外的繁荣昌盛，世界各地的人汇聚于此，又从这里牵动世界格局。
深刻的体现出了远东第一国际大城市的影响力。
也正因如此，上海滩比较知名的武术大家都会经常来外滩公园这边一展身手。
像是那些从外地来上海滩打拼的武师们，也经常会把这里当做他们打响自己名头的第一站。
可以说，只要在外滩公园这里站住了脚的话，那就等于是把自己的名头打到了全世界。
到了那个时候，那可就是名誉地位、金银财宝滚滚而来了。
路锋抵达外滩公园的时候，正好赶上下班的高峰期，外滩这边的街道上可以说是人流如织。
只不过这些人里面，有不少都是些外国人的面孔。
下了班，有不少人跟路锋一样，没有说是急着回家，而是走进了这外滩公园。
散散步，放松放松心情。
“嘿”“哈”
刚走进公园，路锋就听到了一阵阵的呼喝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不少穿着短打的武师正在练着武功招式。
也有几個武师正在耍着木刀、木剑之类的武器，展露身手。
路锋发现，这些武师基本上都有着自己的地盘，在他们的地盘上都立着一根旗杆。
旗杆上面，挂着诸如“宋氏心意拳”、“周氏八卦”、“田氏散手”之类的旗号。
很明显，这些都是已经在上海滩打出了名号的武术大师。
名声这个东西不是说一炮打响就行了的，还需要持续的维持，故而这些大师除了偶尔自己过来之外，还会每天派门人弟子来这里表演。
维持自己影响力的同时，也兼着帮忙招收学生。
在每杆旗号下面，就有着专门的桌椅文书，如果想要报名习武的话，直接去交钱就行了，十分便捷。
似乎是看出了路锋对武术很有兴趣样子，几个负责招生的弟子都是十分热情的招呼起了路锋，卖力的宣传起了自家的大师傅是如何了得。
这个说他们家大师傅是国党的客卿，能随时面见领袖。
那个说他们家大师傅是杜老板的座上宾，青帮里头就没有一个不卖他们面子的。
如此种种......
路锋只是略做打听，收了几份传单之后就继续在外滩公园转悠。
练武这个事，能找一个好师傅还是要找的，既然外滩公园这里是卖方市场，路锋自然要货比三家，好好看看才行。
只是还没等路锋把这里的师傅们都给打听完，就看到人群朝着一个地方汇聚了起来。
“有人打擂台，快去看。”
听到不远处的招呼声，路锋也来了兴趣，跟着人群就走到了一块空旷的场地里。
路锋注意到，这块场地上立了两个旗号。
一根是和其他旗杆差不多，由上等的黄花梨木头制成的旗杆，绸缎的旗面上写着“陈氏散手”。
另一根就有些寒碜了，看着像是刚砍下来没多久的新木料，简单修修就拿过来用了，旗面也是寻常的织布，上面写着“戳脚翻子拳”。
档次差的不是一般的大。
而当路锋挤到最前面，看到“戳脚翻子拳”旗号下面站着的那几个人的人以后，他的心里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卧槽”。
《叶问》？？？
路锋看到人的并不是子弹哥。
当然，如果是子弹哥来上海滩立旗的话，那旗号也应该是“叶氏咏春”或者“南派咏春拳”才对。
所以，路锋看到的是喵师傅，啊不，金山找金师傅。
此时的金师傅穿着电影里经典的粗布衣衫，四个小弟也是如影随形的跟在身后，其中一人还抱着金师傅的大砍刀。
“金山找，你前两天拔了我的旗，说我陈氏散手不堪一击。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陈氏散手威力如何。”
金师傅对面，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对着他就是一番怒斥。
金师傅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要比武就比武，别那么多废话。”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老人瞪了金山找一眼。
就在路锋以为他要和金山找打起来的时候，老人直接点了身后的一人，开口道：
“李求进，你去代师傅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外地人。”
“是。”
一名身材高大，肌肉健壮的金发大汉走了出来，差点没把路锋眼睛给看掉下去。
老外学功夫就算了，还起了个中文名叫李求进，这位大哥你是真的很有想法啊！
而金山找看到出面的是一个洋人之后，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若是国人之间比武，自然是不需要讲究太多的，把人打趴下就完事了。
可对手是个洋人的话，自己一旦下了狠手，只怕转头就得让租界的警察给抓起来。
要是不下狠手？
金山找看了看那个李求进结实的臂膀，他觉得自己的胜算可能不会太大。
顿时，他就朝着陈老头瞪了一眼。
你个糟老头子，不讲武德！
陈老头却是一脸淡然的坐了下来，手里还捧起了一杯热茶。
年轻人呐，就是天真。江湖里的门门道道，岂是你能轻易摸清楚的？
能在外滩公园这里立旗的，谁还没两手压箱底的本事了？
真以为，凭着一双拳脚就能在大上海打出一片天？
金山找看着神态悠哉的陈老头，又看了看已经准备动手的李求进，当时一口气上头就要动手。
“大哥。”
身后的一个小弟开口了。
金山找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只见几名租界巡警已经围了过来。
看着他们身上背着的步枪，金山找握紧的拳头不由得放松了开来。
“不比了，我们认输。”
“哼，算伱识相。去，把他的旗子给我摘了，扔黄浦江里去。”
陈老头一摆手，几个人就走上前，挤开金山找等人，把他们刚刚立起来没两天的旗号给拔起来，抬起来就给扔进了黄浦江里。
而金山找五人只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退走。
眼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围观的众人也很快就四散开来。
路锋看了看一脸得意的陈老头，又回头看了看其他那些树立在外滩公园各处的旗号，想想便扔下手里的传单，追金山找他们去了。
既然有金山找，那么说明此时的佛山十之八/九还有一位子弹哥。
路锋很想去佛山找一找这位练女人拳的子弹哥。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学咏春拳而已。
想想，自己要是能有子弹哥那样的出拳速度，加上自己那三四百公斤的份量。
嘶～
只怕是连小日子的坦克车都能给他干碎了吧？
不过路锋很快就清醒过来。
练咏春的人那么多，叶问只有一个。
以自己成年人的体格，再想练成叶问那样的程度，估计难度有点大。
而且佛山距离上海还是有点远的，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贸然前往是下策。
暂时找不上子弹哥，路锋便果断把目光放在了金师傅身上。
虽然在电影里，金师傅被子弹哥各种秀，但不要忘了，在找上叶问之前，金师傅可是横扫了佛山的一众武馆。
所以金师傅的本事还是很厉害的。
能让这个在外滩公园立了旗的陈老头耍手段，本身就是对金山找实力的一种认同。
说明他知道自己这边的人是真的打不过金山找。
尽管在《叶问1》的废案里，金山找因为出卖叶问被三蒲开枪打死，可是在《叶问2》里面，他又出现，并且帮了叶问一把。
这说明，在电影连贯的时间线上，金山找并不算是什么大恶人。
而且电影里，金山找的人品也不算太差，对待自己几个堪称拖后腿的小弟也是照顾有加。
路锋觉得，找金师傅学武功，怎么也应该比找那个陈老头一样耍手段的人要强点。
019、安顿（4000大章）
“大哥，我们难道就这么走了？”
“是啊大哥，我们好不容易才立起来的旗。”
“那能怎么办？和那个洋人动手的话，打赢了要坐牢，打输了更丢人。”
“可是大哥，我们为了做旗号，把身上的钱都花光了，更别说青帮的人还在找我们的麻烦，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我，我再想想。”
......
跟上去以后，路锋便听到了金山找他们五人的谈话内容。
从他们的谈话内容来看，金山找原本是想带着他们四个来上海滩打出一片天来的。
只不过从金山找的语气来看，今天这个陈老头的盘外招让他对于当下上海滩这边的武术风气有些失望。
而且听他们说，似乎他们还和青帮起了冲突，以至于这些天都是躲在租界里面，不敢出去。
租界里面消费颇高，再加上他们几個从外地来的，身上本就没什么盘缠。
如今立了两天的旗还被人给拔了。
按照正常的情况，估计他们用不了多久就应该会离开上海滩，南下前往“武术之乡”佛山，正式开启《叶问1》的剧情。
当然，那是在没有路锋干涉的情况下。
至于现在吗，有路锋这个变数在，事情的发展自然会发生不小的偏移。
“金师傅，你好，几位兄弟你们好。”
走上前，路锋直接对着金山找他们打了个招呼。
顿时，金山找他们中止了谈话，一脸警惕的看着路锋。
这几天在上海滩，他们可是见识到了人心有多么险恶，若非他们五人一直抱团，加上金山找实力过人的话，只怕早就被人给坑死了。
故而，对于这个找上来的陌生人，他们几个都提起了八分的戒备。
少的那两分，是看在路锋那一口北方口音的份上。
在这种出门艰难的时代，在外漂泊能遇上乡音，总是能让人高兴的。
“你是谁？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金山找作为老大，主动上前问道。
路锋露出了个友善的笑容，说道：
“在下马宇，也是前段时间才从北方来上海滩讨生活的，刚才在公园里看到金师傅你们被人算计，有些看不下去。”
听到路锋这话，金山找几人的脸色好看了不少，金山找更是点头道：
“我听人说上海滩武术名家汇聚，本以为是能找上不少高手切磋武艺的。没想到这才两天，就被人给恶心到了。”
路锋也是点头道：
“确实，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实在是辱没武术作为国术的名头。”
“嗯，小兄弟你有话就直说吧，大家都是老乡，真要是有什么麻烦，能帮我一定帮你一把。”
金山找直接拍了拍路锋的肩膀。
路锋这几句话说到了金山找的心坎里，再加上同为北方人，金山找便直接把话说开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路锋既然找上他们，那肯定是有事相求。
金山找不喜欢绕弯子。
路锋也是很直接的说道：
“金师傅，我想跟伱学几手武艺，还请金师傅教我。”
“你？学武？”
金山找有些惊讶的看着路锋，在他看来，路锋瘦瘦弱弱的，一副斯文人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个能吃苦的。
路锋点头道：
“没错，金师傅你也在这上海滩有些日子了吧，想必你也是看出来了。这上海滩明面上花团锦簇、烈火烹油，暗地里却是凶险得很。
像咱们这样的外地人，想要在这里安身立命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小弟就想着学两手防身的武艺，不求练出什么大名堂来，只为备不时之需。”
听到路锋这话，金山找也是点了点头。
同为外地人，金山找自然非常清楚想要在上海滩立足有多难。
就像他们五个，刚到上海滩就被青帮的泼皮敲诈勒索了一番，对方还扬言要把他们抓到窑厂去挖煤。
气不过的金山找直接拔刀开片，在火车站砍翻了七八个青帮的泼皮混混。
但也因此，得罪了青帮。
他们五个在外面躲了好几天，才混进了租界里面，勉强算是安全了些。
只不过因为没有个落户身份的，以至于他们到现在也没个落脚的地方，只能住在天桥底下或是桥洞之类的地方。
好不容易在外滩公园打下块地方，把仅有的那点钱，拿去做了旗号。
结果没两天就被人扔进黄浦江里打了水漂。
犹豫了一会儿，金山找还是一脸为难的拒绝道：
“马兄弟，倒不是说我不肯教你，只不过我们几个已经准备离开这上海滩，另寻他处。这地方我们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路锋听过他们的谈话，自然知道他们现在身无分文，还没个落脚的地方，于是他连忙开口道：
“金师傅，我虽说也是刚来上海滩没多久，但我还是有点门路，别的不说，帮你们找个落脚的地方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我相信，以金师傅你的身手，这上海滩必然会有你的一片天地。要真是就这么走了的话，金师傅你觉得自己甘心吗？”
“你能给我们找到住处？”
说话的，是金山找身后那名体型最胖的小弟。
路锋连忙点头道：
“嗯，我现在就住在霞光里那边，和那边的邻里街坊都挺熟的，有我作保，帮你们租个房子什么的，问题不大。”
“可是，我们现在身上都没钱了。”
金山找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先帮你们垫付一下就是了，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大家都算是同乡，这点忙我还是帮得上的。”
路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金山找那原本都已经下定的决心也是忍不住动摇起来。
就像路锋说的那样，就这么走了，他真的能甘心吗？
你要说打输了，被人赶走了，他金山找自认没二话。但是被人用这种耍手段的方式给赶走了的话，心里那口气又怎么能咽的下去？
“既然马兄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要是还不领情的话就是不给你面子。
那就麻烦马兄弟了，别的不说，只要你有什么用的上我们几兄弟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金山找是个果断的人，他直接就应承下了路锋的邀约。
“金师傅客气了，那我们现在就去我住的地方找房子去？”
“还请马兄弟头前带路。”
“好。”
就这样，在路锋的带领下，金山找他们五个一路出了租界，来到了霞光里的弄堂口。
“就是这里了，金师傅。你们现在这里坐着喝口水，我去找邻居们问问谁家还有空房子。
要是没问到的话，可能今天就得委屈你们在我那里将就一晚上了。”
“马兄弟太客气了，我们只要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
“好说，刘叔，帮忙上一壶热茶。”
“好咧，马先生，这几位是你亲戚啊？”
“同乡，也是北方来的，我帮着带他们落下脚，安顿一下。”
“我说呢，听口音就是那边的。几位当心烫着，还得是马先生你热心肠，什么忙都愿意帮。”
“刘叔客气了。”
让金山找他们几个在弄堂口的茶摊坐下之后，路锋就走到了里面，看看都有谁在家的，问一下租房子的事情。
茶摊上的金山找等人看到路锋和茶摊老板那熟络的表情，心中最后的那些警惕也是放下了。
容不得他们不小心。
这年头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
但是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枪的事情也是不少。他们跟着路锋过来，并不意味着就完全信任路锋了。
之前带路的时候，他们五个就可以落后了路锋几个身位，这样一旦有事他们随时都能应变的过来。
出门在外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更别说他们还和青帮结下了梁子。
只不过现在看来，却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位马先生还真是个热心帮助他们的老乡。
走在霞光里，路锋刚想要敲开一家人的门，好巧不巧的，正好遇到了开门出来的颜王。
于是，路锋的手停了下来，脚步一转就走到了郑树森的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路锋总感觉郑树森在看到自己以后，神情明显的慌乱了不少，一副很害怕自己的样子。
啥情况？
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路锋还是笑着对郑树森说道：
“你是树森兄弟，对吧？”
郑树森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
“那个马...马先生，你...你叫我顶针就行。”
顶针？丁真？
路锋摇了摇头，说道：
“树森兄弟你不是有名字吗？干嘛要让人叫外号？再说了，顶针这个外号也太难听了点。”
听到路锋这话，郑树森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更加古怪了。
又高兴又害怕的。
也就是颜王了，换一般人还真没法hold住这么高难度的面部表情。
“马...马先生，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树森兄弟，我是想问问你家里面有没有空房子啊？我有几个老乡刚从外地那边过来，我想着给他们找个落脚的地方。”
“我，我家......”
郑树森结结巴巴的，半天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树森兄弟，怎么了？是没有吗？没有的话那就算了。”
“不...不不，有，有房间。”
说着，郑树森就让开了门口的位置，示意路锋进屋里。
路锋走到里面，四下打量了一番。
这是个典型的老上海双层小楼，狭窄逼仄的空间被规划的十分整齐，尽可能的把所有的空间都给利用了起来。
“楼，楼上...”
郑树森说了一句，路锋点点头就准备往楼上走，郑树森连忙跑过来把路锋给拦住了。
“楼上是，是我爹住，住的地方，他，他......”
“树森兄弟，别着急，慢慢说。”
路锋看着面前这个顶着颜王的面孔，却憨傻的可爱的家伙，笑着安抚起了对方的情绪。
看到路锋的笑脸，郑树森也是逐渐放松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
“楼上是，我和我爹住的地方，楼下，有个空房间，不大，但是厨房什么的，都可以用。”
虽然还有些结巴，但是郑树森已经能完整的把话说出来了。
路锋点点头，在郑树森的示意下看了看他说的，楼下的那个房间。
房间的格局什么的，倒是和自己租的房子差不多，直接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单间，十来个平面的样子。
想了想，路锋就准备把房子租下来。
一方面，路锋想要和郑树森这个主角打好关系。另一方面，他身上也没多少钱了，过两天就要去买钢铁，自己一时间也拿不出多少钱来安置金山找他们几个。
相信有这么个房间暂住着，金山找他们也不会说什么不满意的。
早知道应该在飞鹰堂里搜刮一下的。
路锋有些懊恼的想到。
可很快他就把这个念头给丢掉了。
飞鹰堂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外，自己要是在那里停留的时间太长的话，怕是会被其他人给抓住尾巴。
比起身份的保密，钱财什么的暂时够用就好了。
“树森兄弟，那我就租这个房间了，租金的话，就和我那间一样，一个月一块半大洋，怎么样？”
“好，好的。”
“那行，我现在去找里长，咱们去把契约签了。”
“嗯。”
很快，在里长的见证下，路锋负责作保，金山找就和郑树森签好了契约。
郑树森给了金山找一把自家的房门钥匙，而金山找他们几个也正式入住了郑树森的家。
签完契约，郑树森就揣着路锋给的租金，急匆匆的上班去了。
他这个月都是值夜班，因为签契约的事情耽搁，都快要迟到了，以至于离开的脚步都显得十分匆忙。
......
虹桥口监狱。
哪怕是紧赶慢赶的，郑树森还是迟到了。
只不过周典狱长倒是没有为难郑树森的意思，反倒关切的询问了郑树森几句，诸如“是不是家里出了事？”“老爷子身体没事吧？”之类的。
在听说了郑树森是因为和人签租房契约才耽误了时间，家里并没什么事之后，周典狱长也就没在多问，只是让郑树森正常去上班。
很快，在同事们一声声“顶针，你又去送饭啊？”“顶针，你怎么迟到了啊？”的取笑声中，郑树森端着饭菜，敲开了死囚室的门。
刚进门放下饭菜，郑树森就急不可待的开口了：
“庞大哥，你知道吗？今天我又遇到了一个叫我名字的人，他还叫我树森兄弟。”
刚拿起筷子的庞德看着笑逐颜开的郑树森，也是一脸好奇的问道：
“哦，是吗，那你可得好好跟我说说。”
“唉，庞大哥，你听我跟你说啊，那个人叫马先生，是最近才搬到霞光里的......”
死囚室里，郑树森一点一点的说起了今天的遭遇。
庞德一边吃着饭，一边认认真真的听着。
看傻子犯傻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但是庞德看了一年多。
......
020、按图索骥（月票加更）
平常时候，路锋都是在外面买些熟食带回家吃饭的。
没办法，你不能指望一个天天点外卖的社畜突然之间就能学的一手好厨艺。
真要是有技能条的话，路锋的厨艺一栏估计只有泡方便面这一项。
只不过今天带着金山找他们几个的话，那就不好说买东西回来吃了。
毕竟这房间太小了，在郑树森家堂屋的话，路锋又担心打扰了楼上的老人家。
所以，下馆子。
当然，霞光里这样的地方，馆子里的吃食自然也都是些便宜的酒菜，诸如鱼虾蟹之类的河鲜白肉。
一桌摆下来，拢共也才花了不到一块大洋。
只不过对于金山找他们五个人而言，这一顿已经是自他们来这上海滩以后，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于是一顿饭吃下肚，路锋就正式成为了他们的兄弟，论了论年纪，路锋还直接排到了二哥的位置上。
金山找更是拍着胸脯表示只要路锋跟他想学武的话，他金山找肯定用心教导，绝不藏私。
路锋也知道了另外几人的名字：马六、程志强、孙小坡、熊大柱。
其中，熊大柱就是那個插话的胖子，程志强则是负责给金山找拿刀的，是金山找的同门师弟，也是几个人里头除了金山找之外身手最好的。
金山找学成出师，想着外出闯荡一番，他们几个也觉得金山找的本事厉害，就也跟着他一起出来了。
酒足饭饱过后，路锋对着金山找说道：
“金大哥，那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呢？”
金山找思考了一下之后，说道：
“我准备去其他几个公园试试，看看能不能重新把旗号给立起来。”
闻言，路锋摇了摇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能在其他公园里立旗的，只怕也会有和那个陈老头差不多的手段。”
金山找顿时沉默了下来。
既然决定了要安置金山找他们，路锋自然是要想办法替他们先找一个出路的。
从今天那个陈老头的举动，以及旁边那些武师们的反应来看，武师这个行当只怕在上海滩已经变成了红海行业。
光凭拳脚的话，金山找他们估计是没办法在这上海滩打出什么名堂来的。
除非说是加入帮派。
“我有些不明白，金大哥你们都这样了，就算是能立旗，又哪里还能有钱去开武馆？”
路锋问了一个自己疑惑许久的问题。
在大部分的影视剧里，那些练武之人都过得穷困潦倒的，他们哪来的钱去开武馆？
远的不说，光是这霞光里，一栋郑树森家这样的小楼就要几百大洋的。
更别说一间武馆那么大的地方了。
金山找他们这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又哪来这么多的钱去开武馆？
金山找闻言摇头道：
“马老弟，这就是你不懂了。
我师父说过，在这武林里面，只要你打响了名头，那些富户、商贾就会主动送钱上门，让你帮着他们训练家丁、护卫什么的。
所以，混武林的最讲究一个名头。只要有了名头，钱财自会上门。”
路锋顿时了然。
他想起了一句话：穷文富武。
这句话在后世一直被解读为穷人只能习文，练武是有钱人才能玩得起的。
然而真实的历史是，文化被富家大户掌握在手里，练武的武师却大多都是穷苦出身。
所以说穷文富武真正的意思是：穷人需要靠文化才能翻身，实现阶级跃迁。而对于有钱人来说，则需要武力来对自己的财产地位进行保护。
想了想，路锋对着金山找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金大哥，我觉得伱们最好是先找上一份工作，养活自己的同时，打听好上海滩武林的各种门路。
等到我们把门路都给摸清楚了，再去说立旗的事情，省的一不留神撞个头破血流的，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路锋这话，马六他们几个明显有些不满，他们是来上海滩出人头地的，找工作什么的，算怎么回事？
但是金山找却是认真的思考起了路锋的话。
今天这一顿饭让他一下想明白了很多东西，如果继续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的话，吃穿用度不够不说，还很有可能像路锋说的那样，一不小心就会撞个头破血流。
虽说路锋现在能接济他们，可人情终归有用完的时候，自己这些人要是不能回馈路锋，甚至于还给路锋带来麻烦的话，那就是在拖累这个好心的同乡。
说出去那都丢人现眼。
“马小弟，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活干，麻烦你帮我们问一问吧。”
金山找这个人别的不说，执行力是一等一的强，只要决定下来，那就会立刻付诸行动。
路锋看着金山找，也是十分高兴。
这个人确实是个不错的家伙，没有说借着教自己武功的名义安然的享受自己的接济，而是会为他人着想。
这样一来，彼此之间的关系才能很好的维持下去。
“这样吧，我工作的洋行经常需要些杂工之类的，明天金大哥你们跟我一起去一趟洋行，我帮你们问上一句，如何？”
“就按你说的办。”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饭也吃好了，咱们就回去休息吧。”
“走。”
于是乎，吃饱喝足的金山找五人和路锋一同回了霞光里，在郑树森家门口告别之后，就各自休息去了。
......
次日清晨。
路锋洗漱完毕，在弄堂口给金山找他们买了一份早餐，几个人吃罢就一同朝着明氏贸易公司而去。
当路锋带着人来到明氏贸易公司门口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明楼竟然也在这里，一张冷脸的明诚站在他身后，如同个雕像。
“马会计，你这是？”
看到路锋带着五个一看就不像是什么良善人的家伙过来，刘经理连忙开口问了起来。
路锋先是和明楼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和刘经理说道：
“刘经理，这几个是我的老乡，他们刚来上海滩这边，想要找份活计，咱们洋行这边还要不要杂工什么的，麻烦您给看看？”
路锋悄然的在明楼看不到的地方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刘经理会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这个等我和明公子汇报完工作之后，就去帮你问一问。”
“谢谢刘经理了。”
“不客气。”
路锋示意金山找他们几个跟着自己去后面的院子，要不然这么五个人站在门口，别人还以为是来找茬的呢。
在经过明楼他们身边的时候，路锋注意到明诚的目光一直都死死的盯在自己......
身边的金山找身上。
嗯？
路锋有些疑惑，难不成这个明诚见过金山找？
“等一下。”
明诚叫住了他们几个。
“怎么了，诚少爷？”
路锋问道。
“他们几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上海滩？”
明诚问的是他们几个，但是目光却始终盯着金山找。
路锋看了看金山找，金山找拱手道：
“我们几兄弟，十几天前到的上海滩。”
“你练过武？”
“是的，在下北派戳脚翻子拳传人金山找。”
明诚盯着金山找那一双粗大的手掌，眼神中似有电光在流转。
而明楼也已经注意到了明诚这不寻常的举动，他让刘经理停下，将目光看向了这边。
“北派拳脚多以凶厉为主，金师傅的身手想必十分了得。”
“还行，外滩公园那边的人若是不用手段的话，没一个能打得过我的。”
听到这话，明诚立刻追问道：
“听金师傅的意思，这是在外滩公园立过旗？”
“立了两天，被人耍手段给赶出来了。”
“金师傅果然厉害，像您这样的人物，做杂工有些屈就了，有没有考虑过在我们明家当个护院教头？”
“嗯？”
金山找有些没明白，他开始看着明诚的态度，还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故而一直都是硬气的回话。
可听这意思，人家想请自己做教头？
路锋在旁边听的连忙插话道：
“金大哥，明氏可是上海滩有名的大户人家，诚公子这是慧眼识英雄，你还不赶快答应下来。”
金山找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路锋，点头道：
“既然诚公子看得起我，那我便应下了。”
“好，金师傅你先在旁边坐一会儿，等我大哥处理完事情再来和金师傅详细的谈一谈。”
“行。”
明诚刚要去明楼身边，忽而又停住了，对着路锋说道：
“马会计，你也跟着一起吧。”
“哦，好的。”
于是乎，路锋一行人就被带到了旁边的会客室里，一名招待送上热茶后就退了出去。
“马小弟，这个明家，很厉害？”
金山找开口问道。
路锋点了点头，说道：
“明氏在上海滩，那可是数得上号的大老板，在黑白两道都很有面子，要是金大哥你能进明家当教头的话，立旗的事情绝对是一帆风顺。”
“真的？”
金山找有些惊喜，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跟着路锋来面试一下杂工，就被明家给看上了。
这要是真的如自己这个小兄弟所说的那样，那他就是自己的贵人啊。
雪中送炭不说，还送了他一场泼天的富贵。
......
021、阳错
外堂这边。
明楼直接中断了和刘经理的谈话，拿着账目，带着明诚走到了楼上的办公室里面。
“阿诚，那个金山找的话，是有什么问题吗？”
明诚没有直接回答明楼的问题，而是拿出了一张纸。纸上面正是丁三在昨天的飞鹰堂现场总结出来的，关于那个神秘凶手的相关描述。
这一份情报落入到南田少尉的手里以后，她就立刻安排着复制出了许多份，下发给了手下的各种情报人员。
拿到这个之后，日方的各种大小势力便开始疯狂的寻找起了符合条件的相关人员。
日本人这样的大动作，自然是瞒不过作为地头蛇的力行社、青帮他们的。
尤其是力行社这边，身位上海站站长的陈默群气的不顾什么同学情面，指着顾慎言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
差点没把顾慎言的办公桌都给掀了。
自己这边的人调查出来的结果，到头来却是日本人方面比他们先采取了行动。
你这個情报科科长是怎么当的？
飞鹰堂的事情影响非常大，南京总部那边已经有所耳闻，可现在自己的行动却是处处落后，若是让南京总部那边知道了的话，他陈默群肯定是要被问责的。
于是乎，陈默群干脆就是一发狠，直接把丁三的这一份情报通传给了上海滩的所有势力。
大家一起找。
短短半天都功夫，这上海滩里头，但凡有些名头的黑白势力手上，都有了这么一张纸。
明诚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这东西他还没来得及交给明楼去看而已。
“身高五尺五寸到五尺七寸，短发或寸头，身形健壮，有着明显的练武痕迹，学的还是凶厉的武功，十几天前到的上海。”
明楼看完了纸张上的各项条件，又想了想刚才见到的金山找。
两相对比之下，登时明白过来。
“这么说来，整个上海滩都找翻天的白虎杀星，就这么被那个马宇给带到我们这来了？”
明楼的话里满是不可置信。
白虎杀星这个名号是青帮那边传出来的，日本人在找人的时候，透露出了给那个凶人取的代号‘虎’，江湖上的混混们觉得一个字不够威风，就又往里面加了几个字。
明诚摇头道：
“现在还不能肯定，只能说他的嫌疑非常大。只不过有一点，在力行社的判断里，这个白虎杀星前段时间应当是有了收入来源的，所以才没有搜刮飞鹰堂的财物。”
“而这个金山找，前两天刚在外滩公园立起了旗。”
“没错。”
明楼自然也是很清楚，只要能在外滩公园把旗号立稳了，那就根本不会缺钱。
“去让人把这件事查一下。”
“是。”
明氏贸易公司距离外滩公园就没多远，而且金山找既然在那边立了几天旗，那这件事情就很好查。
明诚随便叫了个人，来回半个小时都没要的功夫，就把消息给带回来了。
“这个人，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听完手下带回来的消息，明楼有些无奈。
白虎杀星的名号这两天在上海滩可以说是极其的响亮，所有人都想要把他给找出来。
可现在呢，一个和白虎杀星条件有九成吻合的人，就这么走到了自家公司里。
还说来应聘杂工。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明楼一时间都有些怀疑人生。
但是很快，作为一个优秀特工人员的素质就让他反应了过来，他思索一会儿之后，对着明诚说道：
“把这个金山找的消息通知力行社的人，尽可能的让他们来接手。还有，你先出面稳住他们，不要让他们离开公司。”
“是。”
明诚一点头，就执行命令去了。
坐在办公室里的明楼叩了叩桌面，自言自语道：
“这么看来，这个马宇还真不是日本方面的人。”
日本人对于白虎杀星可以说是十二分的上心，他们打的什么算盘，明楼自然是清楚的，所以他坚决不能让这么一个疑似白虎杀星的人落到日本人手里。
而路锋把金山找带到这里来，正好说明了，对方不是替日本人做事的。
要不然的话，金山找现在是应该在虹桥口那边，正在和日本人谈条件。
那么，他会是红党那边的人吗？
......
上海站。
于曼丽背着个小包，满脸紧张的站在门口。
昨天和顾慎言谈话过后，于曼丽便决定了要加入力行社。虽然说力行社名声在外的，但正如顾慎言所说，于父需要一个靠山。
所以于曼丽来了。
只不过于曼丽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进去，站在门口踟蹰了好一会儿。
就在门口的卫兵准备上前，抓住这个行迹可疑的女学生问话的时候，顾慎言走了出来。
“曼丽啊，跟我进来吧。”
“好，好的。”
就这样，一副学生装打扮的于曼丽踏入了力行社上海站的大门。
“小陈，你先带着曼丽去办一下手续，熟悉一下环境。”
顾慎言将于曼丽带进上海站的办公楼之后，就招呼来了一个手下，让他带于曼丽去办理入职。
这个人就是之前的那个司机。
于曼丽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是现在却已经平静下来，她和顾慎言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跟着那个小陈去了档案室。
顾慎言则是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白虎杀星的情报泄露，陈默群当着他的面掀了桌子，指头盖脸的把他骂了一顿。
不过顾慎言完全不担心。
陈默群表现得越是愤怒，就越说明他的心虚。
这也就意味着，泄露情报这件事情和他陈默群脱不了干系。
真要是调查起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陈默群。所以顾慎言知道，除非是南京来人，否则这件事就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很快就会过去。
说实话，对于这个白虎杀星，顾慎言并不是多么的上心。
只因为对方的手段太过于凶厉了些，这种人，组织上面大部分时间都保持谨慎的态度，不会轻易接触。
所以，顾慎言现在关注的重点根本不是什么白虎杀星。
而是于曼丽。
在顾慎言看来，这个于曼丽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若是训练得当的话，绝对是个优秀的特工人才。
更重要的是，顾慎言查过于曼丽的资料，知道她对于穷苦百姓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这样的人，是值得自己去发展的。
就在顾慎言等着于曼丽办完手续的时候，一个电话打到了他的桌面上。
“喂，我是顾慎言。”
“科长，有消息说，疑似白虎杀星的人出现在了明氏贸易公司。”
“什么？”
电话里，手下详细的向顾慎言汇报了金山找的情况，越听，顾慎言也越觉得这个金山找和白虎杀星的条件吻合。
“据明家的人说，他们现在正以聘用对方做教头的名义给稳住了，处长，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去把人给带回来？”
“带你个头！你脑子呢？如果那个金山找真的是白虎杀星的话，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对，对不起科长。”
“先盯着，我马上带人过去确认情况。”
“是。”
挂断电话，顾慎言刚好听到了于曼丽的敲门声。
这下正好了。
顾慎言直接打开门，对着门口的于曼丽说道：
“曼丽，跟我出去一趟。”
“啊，去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转转。”
说着，顾慎言就带着于曼丽下楼，坐着车朝明氏贸易公司那边驶去。
......
022、阴差（推荐票加更其一）
明氏贸易公司。
办公室里。
“已经把消息递过去了，那边说顾慎言等会儿会亲自过来。”
明诚对着明楼汇报了一下结果。
明楼听完后，点头说道：
“那就行了，这件事现在就是个大漩涡，我们明家不适合掺和太深，能把他交出去最好。”
明诚点头示意明白了，可是想想他又问道：
“那，关于我刚才说的，聘用他做我们明家教头的事情？”
“既然话都说出去了，那当然是要办的，不管他是不是那个白虎杀星，我们明家都不可失信于人。
再说了，如果他真的是那个白虎杀星的话，这件事情反倒是我们明家沾他的光了。”
“好的。”
“就由你出面去和他谈吧，至于条件方面的话，先不要说死了，先等顾慎言那边确认之后再谈。”
“是。”
明诚点点头，走出办公室，来到了会客室里。
“金师傅，马会计，几位久等了。”
“没事，没事。”
“关于聘用金师傅做我们明家护院教头的事情，大哥已经和我交待过了，这件事基本算是定下来了。
只不过在详细的待遇这方面的话，大哥的意思是，先看一看金师傅的具体身手再决定。
当然，大哥说过了。最低，也不会少于一百大洋一個月，不知道金师傅你意下如何？”
明诚坐下来后，直接就是开门见山的把事情都给说清楚了。
“一百大洋？”
马六几个人顿时惊呼起来。
“都坐好。”
金山找呵斥了一声之后，这才对着明诚拱手道：
“理应如此。如果明公子觉得在下身手不行的话，在下分文不取。”
“金师傅豪气。”
明诚难得的夸赞了一句。
突然，金山找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他有些为难的对着明诚说道：
“这个，诚公子，我这几个人是有些麻烦在身上的，不知道会不会对明家有什么影响？”
“什么麻烦？”
“青帮。”
金山找想起来自己几个之前在火车站和青帮开片的事情。
如果说只是在洋行做杂工的话，这件事还没什么干系。可如果自己要在明家做护院教头的话，那这件事还是要说开了的。
要不然的话，因为自己的事情给主家带来麻烦的话，那可是会影响自己在江湖上的信誉的。
“青帮？”
明诚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看金山找的眼神就更不对劲了。
条件这么符合就算了，还刚好和青帮有过节？
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如果说之前明诚的怀疑只有七成的话，那现在就有九成了。
“是的，我们几个前些日子初来乍到的，被青帮的人敲诈，忍耐不下便动手了。
到现在，青帮的人还在找我们呢。在下担心这会不会给明家带来什么麻烦？”
“大哥，有什么好担心的？青帮的人要是再找上来，你就和上次一样，杀他个血流成河就是了，我就不信青帮的人他不怕死！”
熊大柱满脸不忿的插了句话。
很好，这下九成九了。
明诚并不知道，熊大柱口中的上次，指的是金山找在火车站的那一次。
而所谓的血流成河，倒也不算夸大，怎么着金山找也片了七八个人不是？
而熊大柱之所以要突然插话，也是担心明家畏惧青帮的名头，不愿意聘请金山找了，所以才出言壮一壮己方的声势。
那可是一个月一百大洋呢！
“好了，坐回去。我们是给人家当护院教头，保护人家家宅平安的，不是去打打杀杀的！
你要是喜欢打打杀杀，那你就去混帮派去，别跟着我！”
金山找有些不高兴的把熊大柱给教训了一顿。
作为护院，保护主家安宁才是第一位的，你上来就是什么“血流成河”“不怕死”的。
人家听了能高兴吗？敢用伱吗？
“诚公子，不好意思，我这个兄弟没什么见识，尽说些唬人的话，你可千万别信他的。”
“嗯，没事的，我不信。”
我不信就有鬼了！
明诚突然想起来，在那份情报上，有标注过白虎杀星是找的正经工作。
他又看了看旁边的路锋。
刚才这个马会计把他们带过来的时候，说他们是来应聘什么来的？
杂工？
顿时，明诚看金山找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了。
有这样的本事，却没有说去混帮派走黑道什么的，反倒是一心想要走正道，凭自己的双手挣钱。
现在这样的世道，这种人，不多了啊！
就在明诚内心感慨之际，一个人突然走到了会客室里面。明诚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自己公司的人。
这人倒是一脸坦然，如同一个普通员工一般走到了明诚身边。
“诚公子。”
打了个招呼，对方贴在明诚耳边，轻声耳语了一番。
明诚听完，点头，那人便转身出去了。
“金师傅，既然咱们商谈好了的话，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吧。这里毕竟是公司，地方小施展不开不说，真要在这里动手也不像那么一回事。
我们现在去明家庄园那里，门口那边已经在安排车子了，我们直接坐车过去就行。”
“那就麻烦诚公子了。”
“金师傅客气。”
说话间，几人就都站起了身，准备离开这个会客室。
全程作陪的路锋走出会客室后，想想便对着明诚说道：
“诚公子，我就不用过去了吧？洋行这边，还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呢。”
明诚闻言，刚想要点头答应。可是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的金山找之后，他还是拒绝道：
“马会计你也跟着一起过去吧，毕竟金师傅是你带过来的。有你陪着，想来金师傅也能放心一些。
至于说洋行这边的工作，相信以马会计你的能力，耽误不了什么的。”
“诚公子过奖了，那就依诚公子。”
不知道为什么，路锋感觉明诚夸自己的那句话，有种话里有话的味道。
那口气，就仿佛像是发现了自己上班摸鱼的情况一般。
咦，都是幻觉，幻觉！
就这样，在明诚的安排下，一行人出了会客室，站在明氏贸易公司的门口。
两辆汽车正停在路边，路锋、金山找他们依次坐上了车。
就在从门口走上车的这段时间里，有一辆黑色的汽车恰好从他们几人的面前经过，几人和车里的人打了个照面。
路锋看着那辆车里的那个女孩，感觉似乎有点眼熟。只不过那辆汽车只是从他们面前经过，并没有停下。
路锋也就没多想。
几人都上车之后，汽车便缓缓行驶起来，朝着明氏庄园而去。
......
023、坐家武师
行驶的汽车里。
顾慎言看着两边倒退的风景，内心已经有了判断。
身边的于曼丽在看到金山找他们一行人时的反应，已经给了顾慎言想要的答案。
顾慎言并没有说是直接带着于曼丽去和金山找他们当面对质，确认身份什么的。
一方面，于曼丽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就这么和她说清楚的话，她很有可能会为了帮助白虎杀星掩盖身份而欺骗自己。
另一方面就是，白虎杀星的名头确实有点大了。正所谓杀一人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万中万，是为雄中雄。
当然，什么万、万中万都是夸张的说法。虽说当下的上海滩，混帮派的人手里，哪个都免不了沾上人命。
但那要么就是以多打少，要么就是欺负老实人搞出来的。真要是逞凶斗狠的沾人命的，那都是能直接当红棍的凶徒。
而这位白虎杀星呢？
就战绩而言，他每次都是以少胜多不说，杀得还都是狠角色。
光凭这一点，给他一个“英雄”（贬义）的称号都不为过。
而且顾慎言敏锐的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这個白虎杀星不喜欢，或者说一直都在有意的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杀人必灭口，毁尸放火不留痕迹。
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顾慎言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去光明正大的挑破对方的身份。
要不然的话，他担心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顾慎言才想出了这么个不接触的辨认法，而且没有提前告诉于曼丽任何消息。
当事情按照顾慎言安排好的，金山找他们站在了门口以后，顾慎言就让司机开着车从他们几人面前经过。
顾慎言相信，以于曼丽的观察力，必然是能看到路边的金山找等人。
而事情也正如顾慎言预想的那样，在看到明氏贸易公司门口的那几个人以后，于曼丽的神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哪怕对方很快就掩盖了下去，但这一瞬间的变化就足以让顾慎言做出明确的判断。
白虎杀星，金山找，就是你没错了。
“回去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顾慎言就直接让司机开车回去了。
至于说和金山找接触什么的？
他顾慎言才不想去干呢。
现如今的金山找就是个巨大的漩涡，国党、青帮、日本人都忌惮他，但也都想要拉拢他。
一个处理不好，就很容易惹祸上身。
要不然，他们明家干嘛这么干脆的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自己呢？
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尤其是陈默群还让人打了那么一个电话。
既然顾慎言都能查到那个电话，并且猜到幕后黑手是陈默群，那么在日本人那边肯定也是有差不多的判断的。
所以说，力行社在白虎杀星那边，是有一个巨大的把柄在的，谁要是接了和白虎杀星接触的活。
谁就得替陈默群去趟这个雷。
顾慎言才不想去做这个傻瓜。
于是，刚一回到上海站，顾慎言就直接敲开了站长办公室的门，把确定金山找就是白虎杀星的情况汇报给了陈默群。
你不是说我办事不力吗？你看看，这才一天我就把人给你找到了，剩下的可就和我没关系了，您老自己看着办吧。
报告完毕顾慎言就直接找理由走人了。
而接到顾慎言报告的陈默群，又是高兴，又是难受。
高兴的是，顾慎言能够这么快的就把人给找到了。这样一来，面对南京那边问责，陈默群就有了应对的资本。
难受的是，陈默群还不知道金山找知道不知道那一通电话的事情。
或者说，到底有多少人知道那一通告密电话的事情？
很明显，齐天鹰是在接完电话之后被杀的。毕竟这边不可能说打电话跟一个死人说了半天不是？
而且根据顾慎言给出的现场报告来看，齐天鹰死的时间，和那通电话的时间高度重合。
也就是说，齐天鹰很有可能是刚接完电话，就死了。
那么齐天鹰死之前有没有向对方透露这一通电话的事情呢？又或者说那个白虎杀星有没有听到这一通电话的内容呢？
如果白虎杀星知道力行社向齐天鹰透露消息的事情，自己这个时候找上门去招揽对方。
那简直就是厕所里点灯——找死。
陈默群不觉得自己的脖子比别人硬多少。
可要是在已经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却不去主动和对方接触，南京方面依旧会问责。
毕竟现在日本人可是对这个白虎杀星垂涎欲滴，真要是让日本人把他招揽过去了，他们上海站的日子只会更加的难过。
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
一时间，陈默群都想要把顾慎言给叫回来了。
你小子办事办完啊，做了一半丢到我手里算怎么回事？
合着立功是你，挨骂是我啊？
一时间，陈默群恨不得去地府里面把齐天鹰的魂给勾回来，好好的问上一问。
......
上海站那边，陈默群的内心纠结暂且不谈。
这一边的路锋他们已经坐着车来到了明氏庄园里。
一下车，金山找他们就被明氏庄园的豪华大气给镇住了，言谈举止都小心了许多。
“几位先坐一会儿，我去叫一下大姐。”
明诚安排着仆人们好生招待金山找他们，自己则是上楼去找大姐明镜去了。
刚刚下车的时候，他就从下人那边得知消息，顾慎言直接就打道回上海站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说。
这一下，明诚有些拿捏不住金山找的身份了，这人到底算是怎么个回事，顾科长伱也不给个准话的吗？
你这让我们怎么办？
想了想，明诚还是决定去把情况告诉大姐，必须要让大姐出面才行。
“阿诚，你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刚上楼，明诚就遇到了大姐明镜。明镜直接就开口问了起来。
“大姐，这几个人可不一般，你看到那个最壮实的人了没有，他叫金山找......”
明诚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向大姐汇报过之后，就站在了旁边，等待着大姐的决定。
明镜站在楼上打量了金山找半天，忽而开口道：
“你是说，顾慎言就是在你们面前经过了一下，然后就直接回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说？”
“是的。所以我现在也拿不准他的身份到底是不是那个白虎杀星，这样的话，关于他的待遇什么的我自然不好擅作主张。”
“阿诚，其实顾慎言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
“嗯？”
“沉默，就是一种回答。”
明诚顿时了然。
确实，如果这个金山找不是白虎杀星的话，顾慎言就该直接告诉他们才对。
而现在，顾慎言什么都没有说，也就是默认了金山找白虎杀星的身份。
没等明诚再说话，明镜就先问道：
“你是说，日本人现在也在找他，想要拉拢他是吗？”
“是的，日本人对他十分的上心，在道上开出了非常高的价码搜集他的各种消息。”
“我知道了。”
明镜点点头，收拾一下仪容之后，便从楼梯上走了下去。
她很自然的坐在了金山找的对面，看着金山找的眼睛开口说道：
“金师傅，你好，我叫明镜，是这明家的大小姐。”
“明大小姐，你好。”
“关于金师傅的身手，我刚才已经听我弟弟提过了，光凭您在外滩公园能把旗立起来，那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
“明大小姐过奖了，说起来惭愧，我那面旗都让人给丢进黄浦江里了。”
“这件事我弟弟也跟我说了，那是别人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怪不得金师傅。要知道像金师傅这般光明磊落的武师，在大上海可是不多见了。”
“我，这个......”
听着明镜的夸赞，金山找一时间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这样的，金师傅，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现在上海滩呢，大武师坐家，最起码都是一个月三百大洋起步，我给你开五百大洋，你觉得怎么样？”
“五...五百？”
这下，就连金山找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没错，五百大洋一个月。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金师傅是想要在上海滩开武馆的吧”
“这是当然的。”
“那好，如果说金师傅想要在上海滩开武馆的话，场地方面我们明家包了。而且我们可以保证，金师傅的立馆擂台上，绝对不会有人使手段，公平对决。”
“啊？”
一时间，金山找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给砸的晕头转向。
坐家武师，那可是比护院教头要高了一级的。
虽然只是一级，可却有如天堑，多少武师一辈子都迈不过这一步。
护院教头说白了就是个高级打手，和主家那是属从的关系。但坐家武师就不一样了，那是合作的关系。
双方的地位是平等的。
这是真正的，打出了名声的大师傅才能有的待遇。
就在昨天，他们几个人还心灰意冷的想要离开上海滩，另寻他处。
这才过了一个晚上而已，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全都有了？
我怕不是在做梦吧？
“金师傅，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明镜笑着对金山找说道。
“答答，答应，我答应。”
金山找连忙点头。
“那好，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明镜伸出了手，金山找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掌，想到早上路锋已经叮嘱自己洗了手的，他这才伸手和明镜握在了一起。
“手茧是练拳脚造成的，虎口也有老茧，是因为练过枪吗？看来的确是个高手。”
“好软，好滑。”
......
024、作茧（推荐票加更其二）
明家这一边呢，有意迎合。
金山找他们呢，更是乐意之至。
在这样的条件下，双方便以一种惊人的效率达成了合作的协议。
明家负责出资，帮助金山找在上海滩开办武馆立起旗号。金山找出任明家的坐家武师，负责明家的安全事宜。
商定好合作的条款之后，明镜当即就让香姨他们去收拾房间，准备安排金山找他们一行人住下。
叫也叫坐家武师，那自然是住在主家这边的。
只不过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金山找竟然拒绝了明镜的安排。
“明大小姐，我这边的话名号又不算响亮，人手也不够，现在就住过来的话，你的这些东西我受之有愧。
这样吧，等到武馆的立馆擂台打完，我金山找的这面旗子真正立起来了之后，我再住过来，你看怎么样？”
金山找这一番话，让路锋和明镜等人对他都是刮目相看。
面对诱惑能够坚守本心，这一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你看看马六他们四个的样子就知道了，原本还兴高采烈的，一听说金山找拒绝，立刻就成了霜打的茄子。
蔫了吧唧的。
原本明镜还有些怀疑于金山找听到五百大洋价格时的表现，可现在这一番话说出来，明镜觉得金山找刚才的姿态倒是颇为率真了。
比起自己见过的那些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伙要好多了。
于是，明镜很欣赏的对着金山找点头道：
“金师傅果然是英雄豪杰般的人物，不为外物所累。
那好，就按照金师傅你说的来，我明家这边会尽快帮你把武馆的事情安排好。”
“多谢明大小姐了。”
“金师傅客气，我也很想早一些看到金师傅你大展身手的样子。”
“定不会叫明大小姐失望。”
明镜点点头，随后让下人拿来了两封银元。
“这位就是马会计吧？”
路锋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道：
“是我，大小姐有什么事吗？”
“这里是一百大洋，我听说金师傅他们现在住在伱那边，这些天金师傅他们的吃穿用度什么的就麻烦你帮着安排一下了。
若是这些钱不够的话，你随时都可以再来找我支取。”
路锋看着手里两封沉甸甸的银元，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么些天下来，一直都是自己给别人塞钱，今天竟然有人给自己塞钱了？
有钱人就是任性啊！
“大小姐放心，金师傅他们是我的同乡兄弟，我一定把他们照顾好了。”
“嗯，这几天你就先不用去上班了，等武馆开起来以后再另作安排。”
“好的。”
路锋点头答应了明镜的安排。
原本明镜是想着多给一些的，可是一想到刚才金山找的态度，还有明诚告诉自己的，金山找似乎只想要靠自己的双手来赚钱的事情，她便只拿了一百大洋出来。
这个数目不多也不少，以明家的关系，一个武馆而已，一個月之内就差不多能弄好。
金山找他们几个人一个月的吃穿用度而已，一百大洋绰绰有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路锋总感觉明镜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一般。
里里外外的透露着一丝亲切感。
路锋自然不知道，刚才明诚介绍金山找的时候，捎带着把他也给明镜介绍了一番。
着重点出了自己“疑似红党地下成员”的身份。
明镜对路锋的态度自然也就好了很多。
接下来，明镜又和金山找商议了一下对于武馆的规模、地址方面的要求，等到这些东西都定下来，时间便已经到了中午。
中午饭自然是在明家吃的，好酒好菜，大鱼大肉的，吃的金山找都有些想要反悔了。
但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话都说出去了，这时候再反口？
金山找丢不起那个人。
再说了，金山找自认，打擂台赛，又没有人耍什么小手段的话，自己还是是有必胜之心的。
所以他觉得等上一段时间再住进明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当然，最主要的是路锋手里的那一百大洋。
有这么一笔钱在，哪怕是不住在明家，金山找他们这段时间里照样能吃好喝好。
而对于明镜把钱交给路锋保管的举动，金山找也没有什么意见。
患难见真情，昨天路锋收留他们的恩情，金山找他们可是记在了心里的，这钱放在路锋手里，他们没二话。
吃过饭，金山找他们就准备离开了。
他们得在这几天加紧锻炼，为不久之后的立馆之战做好充分的准备。
不同于立旗只要把人打趴下就行，立馆擂台赛的规矩更多，除了开馆的大师傅要接受各路人马的挑战外，还有弟子之间的比武。
上武馆是来习武的，大师傅厉害很重要，大师傅会不会教徒弟更重要。
像那种自己练得一身好武艺，却不会教徒弟的武师，也是大有人在的。
故而立馆擂台也是有师傅对师傅，徒弟对徒弟的分赛道。
至于金山找的徒弟，自然就是马六他们几个小弟了，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带着这几个人一起出来的原因。
既能有个照应，也能帮着撑场面。
当然，现在还可以加上一个路锋。
明镜自然也很清楚这些，于是她也没过多的挽留，直接安排车子把路锋他们几个给送回了霞光里。
而此时此刻的霞光里周围，已经是暗流涌动了。
就在路锋和金山找他们刚下车的功夫，四周就有好几台照相机从各个角度将他们一行人的样貌全都给拍了下来。
但有意思的是，这些人全都很默契的保持了距离，没有一个敢走上前和路锋他们搭话，也没有一个人敢踏足霞光里。
各方势力都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平衡。
就像之前丁三的那份情报一样，顾谨言前脚刚确认金山找的白虎杀星身份，日本人后脚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陈默群也知道这件事根本瞒不住，于是他做出了和上次一样的举动。
把金山找的身份给通报了出去。
啥也不说了，摆烂了啊，家人们。
要说陈默群身为上海站的站长，手头上权利甚大，本不该对着这么一个白虎杀星如此犯怵才对。
但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
自己的那个电话，给自己埋了一个很大的雷。
身处国府内部的陈默群，何尝不知道上面的领导们都是个什么模样？
他陈默群喜欢用皮圈子给自己套几只忠犬，上面的领导们又何尝不喜欢用一样的手段来笼络那些有能耐的高手？
现在，面前的白虎杀星金山找，就是一个很高很高的大高手。
越是特务机构的人，越是能清楚的知道这个白虎杀星的价值有多高。
陈默群相信，即便是委员长，在知道了白虎杀星的事迹之后，也会想要拉拢他的。
这可是一把好刀啊！
那么，该怎么拉拢呢？
封官许愿？金钱美人？
这都是一定要的。
但还是那句话：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
之前陈默群为了套路白虎杀星，把于曼丽和那个小陈给摆出去，一般来说他们两个基本上都是必须要死的。
设套做局之中，这种人就叫兑子。
两条人命，换一条忠犬。
而现在，为了拉拢金山找这个大高手，上面的人也必然会套路一番的。
不然他们用起来不放心。
偏偏这种时候，自己主动送了一个大把柄上去。
自己把自己摆在了兑子的位置上。
曾经计划着用来套住别人的皮圈子，现在变成了一根自己用的上吊绳。
陈默群自己都在心里计划好了，按照白虎杀星的脾性，只要把自己出卖他的消息透露出去，再稍作点安排，白虎杀星就能杀上门来摘了自己的脑袋。
然后，上头领导再出个面，把人一保。
这么个大高手就收入麾下了。
领导有了强力的手下，金山找有了大好的前程。
大家都有光明的前途。
唯独他陈默群，掉了一个大好的人头。
至于说随便找个替死鬼？陈默群觉得上头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面对一个这样的大高手，事情不做干净的话，那就是给自己埋雷，领导能做这种蠢事吗？
精通做局的人，才更加明白身在局中却又挣脱不得的情况是多么的绝望。
所以，越想越后怕的陈默群选择了摆烂。
爱咋咋地吧。
消息全都撒出去，让别人去给自己趟趟雷，看看这个金山找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再说。
......
025、人心（月票加更）
虹桥口，黑龙会。
南田少尉的办公桌上，正摆放着几张刚刚才被冲洗出来的照片。
她的目光，一下就停留在了照片中的金山找的身上。
没办法，在这几个人里面，金山找的身形样貌实在是太突出了一些。
尤其是那一张脸，乍一看下来，和猛虎颇有几分神似。
这简直就和南田少尉预想当中的‘虎’长得一模一样。
“金山找，真是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啊，‘虎’桑。”
“南田少尉，我们现在就去登门拜访他吗？”
“不，先不着急，我们看一看再说。”
“嗨咿，但是这样的话，会不会让其他的人捷足先登了？”
“放心好了，不管他想要什么，也不管别人给他开了什么条件，我们都能给他更好的。
所以，我们不用那么着急，让别人先替我们去探探路，看看这位‘虎’桑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嗨咿。”
看着照片中的金山找，南田少尉满脸的智珠在握，她不认为金山找能跑出自己的手掌心。
至于说照片里面出现的另外几个人，则是被她给选择性的无视了。
......
恒社。
“杜老板，就是他了。我们要不要......”
“先等等，看看再说。”
“是。”
......
香山堂。
“帮主，就是他了，看着确实有些厉害，我也去外滩公园问了，这人的功夫的确很厉害，要不要......”
“急什么？没看到日本人都没动吗？之前最着急上火的就是他们，现在他们倒是不动弹了。
咱们先看看再说，省的进错了庙，烧错了香。”
“好嘞。”
......
类似的对话，发生在了上海滩的许多地方，而这些人做出来的的决定也都是惊人的一致：
先看看。
于是乎，昨天还火急火燎的，仿佛要把整個上海滩给翻过来的各方势力，不约而同的沉寂了下来。
大家都把之前撒出去的人手给收了回来，然后就如同往常一般，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捞偏门的捞偏门。
似乎是把那个什么白虎杀星给直接抛到脑后去了。
只不过，在霞光里外围的各个地方，都出现了一群陌生人，他们远远的监视着霞光里的一举一动，记录着金山找他们一行人的日常活动。
而不论是路锋，还是金山找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这一切的发生。
此时的路锋等人，正在金山找的安排下，开始了练武生涯。
霞光里是个小弄堂，家家户户的房子挤在一起，只留出了勉强过人的通道。
仅有的几块空地中，也就是郑树森家门口那边稍微大点。
路锋他们五个人就在郑树森家门口一字排开，金山找则是站在他们面前，逐个的给他们安排练习课目。
这几个人从鲁东一路跟着金山找过来，一些基础的东西在路上金山找就已经教过他们了。
所以，几个人里头，程志强被安排着练刀，熊大柱和孙小坡、马六他们三个练拳脚。
至于路锋，先学理论。
“我们北派武林的功夫呢，讲究的就是一个大开大合，要是往上追溯的话，基本上都是嵩山少林寺出来的。
至于说我练的这个戳脚翻子拳，更是讲究一个快、准、狠。练的话，一般都是先从桩功练起，但是马小弟你已经成年，筋骨已经定型，从桩功练起的话，其实已经没什么太大用了。
而且马小弟你之前也和我说过，只是想学一手防身的功夫以备不时之需，对吧？”
路锋点头道：
“没错，金大哥，我就是想学一些防身，还有锻炼身体的手段。”
“嗯，这样的话我直接教你一套打法就行。只不过，你得先从手、眼、身、法、步这几个基础的方面先练起。”
接下来，金山找仔细认真的为路锋讲解起了这五项基础训练的要领，简单的指正过了一番路锋的错漏之后，他就让路锋自己训练去了。
老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东西自己都教过了，至于说能练出什么样子，那就得看路锋自己了。
至于金山找，他在教完路锋之后也是自己练武去了。
他要为接下来的武馆擂台赛做准备。
武功这个东西，三天不练少一半，一月不练全丢完，必须要日日勤练才是。
就这样，六道练武的身影，很快就成为了霞光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不管是往来玩耍的孩童，还是居家的妇女老人们，都是很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们。
在练习眼力的时候，路锋注意到，郑树森家二楼的窗户打开了。郑树森那张憨厚的面容正在窗口向下张望着。
想了想，路锋几步走到了窗户下面，对着郑树森招了招手道：
“树森兄弟，要不要下来一起练啊？我跟你说金师傅可厉害了，再过几天就要在上海滩开武馆了，你现在学的话不收钱的呢。”
“我，我...”
郑树森脸上明显有些迟疑。
“来吧，多个人一块儿练，热闹点。”
“好，好吧。”
对于说多带郑树森一个人一起练的事情，金山找也没什么意见。而且在大概摸了摸郑树森的体格之后，金山找还露出了一副捡到宝的表情。
“树森兄弟，这还真是看不出来啊，就伱这体格，天生就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虽说你现在年岁大了些，但只要肯下功夫的话，我保证你能练出名堂来。”
面对金山找毫不吝啬的夸赞，郑树森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从小到大，街坊邻里们都把他当傻子看待，除了大哥庞德之外，基本就没什么人夸过自己。
今天又多了一个。
路锋在旁边听的，倒是没有多么的意外。怎么说郑树森也是个主角，根骨奇佳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于是，郑树森也加入了练武的行列之中。
金山找还挺上心的。
武馆武馆，开馆授徒，要是能教出个有本事的徒弟，他金山找的招牌自然也能更响亮一些。
练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当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郑树森先告辞了。
他晚上还得去虹桥口监狱那边上班。
回到家里，换上狱警制服的郑树森刚和金山找他们告完别，拐出弄堂口的功夫，就被突然冒出来的萨叔给一把拉到了角落里。
“顶针呐，我不是跟你交代过了吗？离那个人远一点，你怎么不听啊？还和他走到一块儿去了？”
郑树森摸着脑袋，笑了笑，开口道：
“萨叔，人家马先生是个好人，他对我可好了，教我练武，还叫我树森兄弟呢。”
“你呀，傻不愣登的。这人心隔肚皮，你可不要被人给骗了啊。”
郑树森愣了一下，随后反问道：
“萨叔，你都说了人心隔肚皮，那你怎么就知道他就一定是坏人呢？”
“这个......”
萨叔也愣住了。
“萨叔，不和你说了，我要去上班了，您小心着点脚下啊。”
说着，郑树森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萨叔能听出来，郑树森的脚步与往日有些不同。
十分的轻快。
“没想到啊没想到，活了这么些年，临老了，却被你这个傻小子上了一堂课。
也是，人心隔肚皮的，我凭什么就能说人家不是好人了？”
萨叔摇了摇头，撑着旗杆就站到了弄堂口。
026、好人
傍晚，日头西斜。
郑树森去上班后不久，路锋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停下了练习，准备出去找个饭馆给金山找他们准备晚饭。
有明大小姐给的一百大洋，那还不是天天下馆子。
和金山找他们几个打过了招呼，路锋就朝着弄堂口走去。
然后就被一杆算命幡给挡住了去路。
“先生，要不要算上一卦？”
路锋看着面前的老瞎子，想了想开口问道：
“您就是萨叔吧？”
“先生知道我？”
“嗯，我听树森兄弟提起过您，他跟我说您可厉害了，命算的那叫一个准。”
“嘿，这傻小子倒是会说话。”
“是啊，树森兄弟这人是挺不错的。”
路锋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大洋。
他听郑树森说过，萨叔是個孤苦无依的老人家，还是个瞎子，平日里都是靠着替人算命维持生计，现在找上自己估计是没钱吃饭了。
能帮的话，自己就帮一点。
“萨叔，来，钱给你，你帮我算算吧。”
路锋将大洋放进了萨叔的衣服口袋，而不是他手里的盆钵子。
萨叔这么个老人家，又瞎了眼，把大洋放在里面的话那是在给他招灾。
萨叔感受到口袋里的份量，顿了顿之后，开口道：
“小马先生啊，我说的话可能有些不中听。”
“没事儿，萨叔你尽管往直了说。”
“小马先生啊，你别看周围风平浪静的，可暗地里魑魅魍魉到处都是，小马先生可要多加些小心才是。”
“嗯？萨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不可说尽，小马先生是个聪明人，想必是能够听明白的。”
路锋歪了歪头，只感觉萨叔不愧是算命的，说的话不清不楚，模棱两可。
不过路锋也不是真的要萨叔给自己算命，也就没太在意，直接点头道：
“行吧，多谢萨叔你提醒，我会多加些小心的。我还得去安排我那些兄弟们的晚饭，您要是没吃饭，也可以一起过来吃上两口。我先走了啊，萨叔再见。”
“唉，谢谢小马先生。”
“目送”路锋离开之后，萨叔才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大洋，摇头道：
“这世道，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呐。”
告别了萨叔，路锋来到了昨天吃饭的小饭馆，要了一桌比昨天好些的饭菜让老板直接给送到霞光里去。
外卖这种业务其实很早就有了，只不过一般做的都是老主顾生意，或是一些大家大户的。
因为这时候可没什么一次性餐具，有时候一桌吃食还不如那些碗碟来的值钱。
所以除了两块大洋的饭钱，路锋还另外给了三块大洋的押金。
按照明家那边的说法，一个月之内就能搞定武馆的事情，路锋自然就要把伙食的标准稍微定高点。
毕竟练武是个体力活，没个足够的营养补充的话，比较容易落下病根。
明镜说了这一百大洋是给金山找他们用的，那路锋就要把它们用到实处上面去。
付过钱以后，路锋就准备回去继续练习去了。
饭菜做好，老板自然会安排人送过去，不需要在这里一直等着。
下意识的，路锋按照金山找教授给自己的，练习眼力的方式扫视了周围一圈。
然后，路锋就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圈转下来，最起码有七八个人的眼睛和自己对上过。
自己被人给盯上了。
路锋瞬间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自己暴露了？
路锋的手忽然握紧。
然而出乎路锋意料的是，那些人在发现自己被路锋察觉到之后，一个个都是堆起了讨好的笑容，悄然的和路锋点头打了个招呼。
就是没一个上前来的。
这古怪的场面，让路锋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要打要谈的，伱们也说句话啊！
躲这么老远的，算怎么个意思？
路锋想了想，抬脚就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走了过去。
既然你不过来，那我可就过去了。
路锋走近一看，嘿，还是个熟人。
这正是上次带头在弄堂口敲诈路锋的那个黑衣人。
只不过这家伙全无上次设卡查人时的嚣张气焰，看到路锋朝自己走来，他明显有些慌张，一副想跑又不敢跑的模样。
“你是青帮的人吧？盯着我干什么？”
“马，马先生，小的是青帮陆老板的手下，奉命在这里看着，看着白，啊不，看着金师傅。”
“青帮？金大哥？你们找他干什么？怎么，上次还没打够？”
“不不不，不敢不敢，是陆老板说想找个时间和白，和金师傅谈谈，把话说开了，解除一下双方之间的误会。”
“真的？”
“真，真的。”
路锋看着这个黑衣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有些奇怪。
这些青帮混混这么怂的吗？被金山找片了几个人就服软了？
果然是一群软骨头。
想着，路锋又指了周围的其他人问道：
“他们这些人，也是冲着金大哥来的？”
“嗯，那边是香山堂的人，那几个是张会长的人，还有一个是力行社的人，大家都是冲着，啊不都是想要和金师傅搭个话来的。”
“搭话干嘛不进去说，一个个的站在外面盯梢？”
“这个，这个还不是几位老板们还没想好该怎么和金师傅说嘛，就，就让我们先来盯着点。”
“真是这样？”
“真是这样！我发誓！我要是敢骗马先生你的话，我常昆就不得好死！”
发完誓，这个常昆就立刻捂住了嘴巴。
坏了，我怎么把自己名字给说出去了啊！要不是够机灵、跑得快，自己上次险些就死在飞鹰堂里头了。这要是让那位爷给惦记上了？
路锋看着常昆那一脸惊恐的模样，越发看不起这些帮派分子了。
这种人，也就只能干些欺软怕硬的事情了。
既然不是自己暴露的话，路锋也就放松了不少。但他还是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性，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回了霞光里。
拐进弄堂之后，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就消失了，让路锋放松了许多。
然后，他就想起了刚刚萨叔跟自己说的话。
“这还真是，遍地魑魅魍魉。郑树森说的不错，萨叔这命算的还真准。”
感慨了一句，路锋就准备去找萨叔，问问外面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然而路锋没想到的是，他把霞光里都给走了一圈，愣是没找到萨叔的影子。
“啥玩意儿？萨叔你不会是什么隐藏NPC吧？”
没找到萨叔，路锋只能和金山找他们坐在一起开了个小会，把外面有很多人在监视他们的情况给说了一遍。
听到路锋的描述，金山找略做思量之后，开口说道：
“马兄弟不必太担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说的应当是真的。
你也说了明家在上海滩颇有势力，应当是明家知会了青帮那边，想要调停一下我和他们之间的矛盾。
江湖事就是这样，做过一场之后，大家手底下见了真章，不想再斗下去，那就会找个中人来调停。
至于说其他人的话，前几天我们刚在外滩公园那边把旗号立起来的时候就有很多人盯上我们了，像是各家武馆，还有一些帮派分子。
这些人无非也就是想拉拢我们，又或者是想要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来对付我们，只要我们多加些小心，就没问题。”
路锋想了想，觉得金山找说的也有道理。
如果说那些人是来找自己的话，不是直接打上门，也应该是有人来和自己接洽才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是在外面看着。
当晚，路锋和金山找他们都提起了几分小心，连饭馆送来的饭菜都是先试了毒以后才吃的。
这些事情，自然也是被外面盯梢的人给记录了下来。
......
虹桥口监狱。
上了班的郑树森照常的端着饭菜，来到了庞德的囚室里。
庞德一眼就看出来郑树森今天很高兴，于是便开口问道：
“树森呐，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
“庞大哥，今天那个小马先生叫我一起习武了，教我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师傅，叫，叫金山找的。
我跟你说庞大哥，他们对我可好了，那个金师傅还特别用心的教我，他还说了，我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庞德听到“金山找”这个名字之后，愣了一下。
哪怕是在监狱里，庞德对外界的消息渠道还是很灵通的。所以对于这个在近几天让整个上海滩都翻天覆地的白虎杀星，他自然也是在陈默群撒开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傻憨憨的郑树森兄弟竟然能和对方拉上关系。
对了。
庞德突然想起来，郑树森昨天和自己说过，他家里住进了几个外地人，该不会就是金山找他们吧？
一问，还真是。
“树森呐，你这个运气，真是，真是......”
庞德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运气真好，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那个小马先生是个好人，金师傅他们也是好人。”
顿了顿，郑树森对着庞德说道：
“都是像庞大哥你这样的，大好人。”
“噗～”
庞德忍不住笑了出来。
树森呐，你要是知道你口里的大好人金师傅他来上海滩十几天，手里就落下了二十多条人命，平均下来一天杀两个人的话，你会是个什么反应？
想想那场面，庞德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嘛，树森说的也没错，自己、金山找还真是一类人。
都是杀人如麻的角色。
......
027、五十日元
一夜过去。
路锋所担忧的，一大群青帮混混们夜袭霞光里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似乎外面那些人就真的只是如金山找所说的那样，单纯就是其他的武馆、帮派们安排过来盯梢的眼线而已。
再加上早上路锋出去买早餐的时候，这些个盯梢的人还都一个个的陪笑的和路锋打着招呼。
路锋的神经也就自然而然的放松了不少。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路锋也逐渐习惯了外面这些盯梢的人的存在，他也就只是每天照常的练武，以及安排金山找他们的衣食用度什么的。
偶尔，路锋还会和郑树森聊聊天，听他跟自己说说那個被关在虹桥口监狱死囚室的，庞德大哥的故事。
日子倒也过得简单而充实。
只不过因为外面有太多的盯梢眼线，使得路锋没能说多熟悉一下当下上海滩的环境。
不管是安排退路，还是说要搞个大新闻什么的，摸清环境总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就当下的情况而言，路锋只能把这件事往后稍稍了。
这期间，明家那边也会让人传递些消息过来，通知一下金山找他们目前武馆已经到了什么样的进度。
只不过和青帮调停的事情，明家却始终没个准信，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这一天，来到霞光里的不是别人，正是路锋在公司里曾经的顶头上司：刘经理。
刘经理过来之后，先是和金山找他们说了一下武馆的场地已经定了下来，就在浦西的跑马场附近，现在正在进行装修。
明大小姐特意让刘经理过来问问金山找，对于武馆的装修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意见之类的，以及是否有什么需要专门添置的用具。
对此，金山找则是表示，既然都是明家出资，那么武馆那边的事情由明家决定就行，最要紧的是先把武馆给开起来。
至于说用具什么的，金山找则表示希望能先添置一些真的兵器布置起来，不要那种摆设一样的木刀木剑。
刘经理记下了金山找的要求，确定没什么别的事情之后，又悄悄地拉着路锋走到了一边。
“小马啊，你要的货估计这两天就能到了，那边说要你先付个定金，你看？”
刘经理说的货，自然就是之前路锋问他打听的钢铁了。几天时间过去，货物已经在香港装船起运，很快就能抵达上海。
路锋问道：
“刘哥，不知道那边有多少货出？”
刘经理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吨？我怕是用不了那么多啊。”
“三吨？你做梦呐！是三百斤。”
“才三百斤？”
“才三百斤？小马唉，那可是钢铁，又不是大白菜，你还想要多少啊？”
吸了一口气之后，刘经理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
能够在明氏贸易公司当经理，刘佳的关系渠道自然也是有的，所以他也知道金山找白虎杀星的身份。
他也知道，面前这个小马会计很有可能就要跟着金山找一飞冲天。
于是，刘经理放缓语气，小声的和路锋解释起来：
“小马啊，你知道，咱们明氏贸易公司，一年才从外面进口多少吨钢铁吗？”
“大概八千到一万吨左右。”
“嗯？伱怎么知道的？”
“我是会计。”
“你......”
刘经理噎住了一下，随后吐了一口气，无奈道：
“算你小子厉害，行了吧！”
“刘哥你接着说。”
“唉，说回钢铁的事。你也知道，钢铁这个东西，那是战略储备物资，每一笔进口来的钢铁都是有详细的使用登记的。
当然，国民政府的性子，大家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余地的。只不过委员长对这个东西抓的比较严，一般来说，一批钢铁里头，最多也就是能有一成的量漏出来。
而这一成的量里头，有九分是早早的就被全国各地的老总、司令们给定下了的，旁人不能伸手。
到最后，真正能流到市面上来的钢铁，只剩下了这一分。就这一分的钢铁，那还得先紧着青帮这样的江湖帮派，寻常人想买，连门路都摸不到。
要不是你早早的跟我打了招呼，这三百斤钢铁都留不下来，早就让人给买走了。你是不知道这东西在市面上有多紧俏。”
“刘哥，对不住了，是小弟我不明事理，我给你道个歉。”
路锋很认真对着刘经理道了个歉。
“行了行了，不知者不怪。再说了就凭小马你的能耐，青云直上是早晚的事，到时候，我还得指望你照顾照顾我呢。”
“刘哥客气了，你的大恩大德，我是一直记在心上的。”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那刘哥，定金的话先给多少？”
“一般都是先给三成，你先拿五十大洋吧。”
“五十？一斤钢铁五角？”
“怎么？嫌贵啊？”
“没有，刘哥你等等，我现在去取钱。”
“去吧。”
路锋告别了刘经理，就回了自己的小屋。
刘经理这边给出的价格确实有些高了，从路锋经手过的账目来看，当下钢铁的进口价格大约是在一百五十到一百七十大洋一吨。
摊下来，一斤钢铁的进价连一角都没有。
但就像刘经理说的那样，作为战略储备物资，钢铁一直都是十分紧俏的，尤其是民国自身的钢铁产量又这么低。
供需的极度不平衡下，黑市钢铁的价格自然是水涨船高了。
小屋里。
路锋看着打开的行李箱，有些犹豫起来。
按照刘经理给出的价格，这三百斤钢铁买下来，最起码也得一百五十块大洋。
而路锋目前只剩下一百一十来块大洋。
这其中，九十多块还是金山找他们的伙食费。
尽管路锋知道，自己就算是把这笔钱都花完了，金山找他们也不会说些什么。
但路锋并不想去动它。
犹豫了一下，路锋取出了那几枚从鬼子身上找到的日元硬币。
当下的小日子国力雄厚，世界地位相当靠前，日元的购买力也是非常强。
一日元基本等于一块大洋。
路锋手里的这几枚日元硬币，面额从一元到五十元都有。
加起来差不多有个两百元。
路锋一直都没有用这些钱，毕竟一个国人拿着日元出去花的话，总是感觉有些不太好。
想了一下，路锋拿出了那枚面额最大的五十元硬币。
钱这个东西，该花还是要花的。
很快，路锋就回到了刘经理身边，将那枚硬币交到了对方手上。
“日元？”
刘经理有些惊讶。
“怎么了刘哥？日元不行吗？”
“行，我跟你说，在黑市里面日元和美刀一样，都是硬通货，比法币什么的都要强。我就是有点奇怪，你小子哪来的日元？”
“这刘哥你就别管了呗。”
“行，咱就不是个多事的人，那我先走了。”
“嗯，刘哥再见。”
“不送。”
送别了刘经理，路锋又继续起了日常的练习。
......
028、确认
明氏贸易公司。
办公室里，明楼的手里正在摩挲着那枚自路锋手里拿来的五十日元硬币。
“日元。他哪里来的日元？”
明诚摇头道：
“不知道，根据我们的调查，马宇在来到上海之后并没有和日本人发生过接触。”
“你的意思是，这个钱是他从外面带来的？”
“有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这个钱是金山找给他的。”
明楼皱起了眉头。
他自然知道，在金山找他们六个人当中，路锋充当的是账房先生的角色，金山找把钱交给路锋管理，应该也是正常的举动。
那么，金山找的日元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难道已经和日本人搭上线了吗？
可是根据这些天的情况来看，应该还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正面和金山找接触才对。
还是说，日本人是通过某种秘密渠道和金山找他们联系上了？
“大哥，你忽略了一件事情。”
明诚开口道。
“什么？”
“金山找来上海以后，最先杀得是三個日本人。而这三个日本人，竟然蠢到了带着身份证明在身上去执行任务的地步。”
明楼的眼光瞬间亮了起来。
“所以，他们身上带着不少钱，也是很正常的了。”
“没错。”
“这样看来，这个金山找的身份可以彻底坐实了。”
明楼断言道。
其实原本明楼对金山找就是白虎杀星的事情也是抱有怀疑态度的，他相信其他人也都有和自己一样的怀疑。
毕竟说金山找就是白虎杀星，不过是力行社，甚至于说就是顾慎言的一家之言，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顾慎言也从来没有去和金山找当面对质过。
当然，明楼其实是理解顾慎言的。换了他，他也不愿意去当面挑破金山找的身份。
从白虎杀星那杀人必灭口的行动来看，对方不希望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要是突然找上去，开口说“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白虎杀星。”
谁敢保证白虎杀星不会凶性大发，直接当场杀人灭口？
只要我把知道我身份的都人杀光了，那我就是没有暴露的。
倒不是没人想到去问金山找他的小弟们，奈何他们几个天天就是在霞光里练武不出来，食宿什么的都是那个马宇在安排，他们根本接触不到金山找的那几个小弟们。
至于说直接进霞光里？
在事情没探明之前，谁都不想做别人的问路石。
所以这两天的时间里，各方势力只能是从不同的角度追查金山找他们的线索。
首先就是行动轨迹。
青帮最先给出了线索，金山找他们一行人是在六月二十七日乘火车到的上海滩。
下车的地方在北站，随即就和北站那边搭肩拐人的青帮混混起了冲突，拔刀开片之后，金山找带着小弟们逃离了现场。
北站往东是租界区，金山找他们刚片完人一身血的，租界警察不可能放他们进去。
那他的离开方向只有向西和向南两个。
北站往西就是苏州河，和于曼丽被绑架时关起来的小屋方向重合。
更重要的是，青帮在滚地龙那边找到了几个目击者，说当天看到几个身上带血的人影往西边跑了。
第二个点，齐天鹰发动人手在上海滩四处设卡查人，但租界那种地方就不是他随便能动的了。
所以青帮的人也只是派人进入租界去排查而已，时间上有一定的滞后性。
和丁三给出的两天时间点又非常吻合。
如果说前面两条都还只是佐证的话，现在路锋拿出来的这枚五十日元硬币，才算是证明金山找身份的一个铁证。
要知道五十日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是上海滩的大部分小日子都很少会随身携带这么大面额的钱币。
但要是日本间谍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让家里人再抓点紧，快点把武馆给开起来。”
“是。”
......
虹桥口，黑龙会。
南田少尉的办公室里，她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研究着一张上海滩的地图。
地图上重点在北站、苏州河的某一个点、外滩公园三个地方作了标记。
“咣当”
办公室的门被粗暴的推开，井上真太郎一脸不满的走了进来，开口就是厉声的责问：
“不是你说要去拉拢那个金山找的吗？那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采取行动？要知道明家那边已经在为他的武馆进行具体的装修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明家给收入麾下。”
明家之前四处寻找地方，如今又是动工装修的，这个动静根本瞒不过别人。
有些人感慨于明家倒真是好运气，就这么轻易的和白虎杀星搭上了线。也有人觉得明家这是在赌，毕竟金山找的身份终归只是力行社的一家之言。
他明家也不怕下错了注。
面对井上真太郎的责问，南田少尉头都没抬。
“拉拢‘虎’的任务，藤冈中佐说过了交由我全权负责，你无权过问。”
“八嘎，伱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如果你有意见的话，可以去和藤冈中佐反应。”
“好了，井上君，你先出去冷静一下。”
“嗨咿。”
池田隆一走进来，随口把井上真太郎给打发了出去。
随后，池田隆一坐在南田少尉对面，开口问道：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采取任何行动呢？”
面对池田隆一，南田少尉的态度就端正多了，她看着池田隆一认真的回答道：
“首先，既然这个金山找想要开武馆，那就说明他是有所求的。结合他之前在外滩公园立旗的举动来看，对方是个追求名利的人。
这样的人，是很好拉拢的，根本不必急于一时。因为在上海滩，我们给出的条件永远是最好的。”
池田隆一点点头。
确实，在收买人心方面，日方一直都是极其舍得下本钱的，因为他们的野心很大。
为此，前期他们在对华方针上，各种预算审批，相关条件都极其宽松。
以达成目的为第一要务。
“还有就是，我有些怀疑。”
“怀疑？”
“是的。这个金山找的各方面条件虽然和‘虎’极其吻合，但他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于巧合了些。
我分析了他的行动轨迹，发现他确实和‘虎’的出手时间地点有着高度的重合。可有一点问题，他身边带着四个人，但‘虎’只有一个人。
这一点我想不通。
更重要的是，迄今为止，除了力行社的顾慎言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肯定他就是‘虎’。而力行社那边的证据则是那个唯一见过‘虎’真容的于家小姐。
偏偏这个于家小姐，不久前还加入了力行社。”
“所以你担心，这个金山找是力行社抛出来的烟雾弹，真正的‘虎’另有其人？”
“是的，在没有其他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对于金山找就是‘虎’的判断依旧保持怀疑。”
“很好，不愧是帝国优秀的情报人员，藤冈中佐果然没有看错人。”
“谢谢池田知事的夸奖。”
“报告，有最新的情报。”
一名手下的出现，打断了南田少尉和池田隆一的对话。
南田少尉直接把情报交给了池田隆一先查阅。
池田隆一简单的看了一眼情报，便将它递给了南田少尉，开口说道：
“这下，有证据了。”
南田少尉看了一眼情报，顿时了然。
根据在霞光里盯梢的眼线传回来的最新情报，那个马宇拿出了一枚五十日元的硬币，去黑市采购物资。
很明显，观察的眼线也知道这条线索的重要性，于是在确认过后便立刻回传了过来。
南田少尉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这方根本没有和金山找联系。
其他人应该也没有。
那么这枚五十日元硬币的来历就很有问题了。
南田少尉立刻就想到了死在郊外的小林三人，她相信池田隆一也是这么想的。
果然是三个蠢货！
他们只怕把那一次的绑架当做了郊游一般的玩乐项目，完全丧失了一名间谍人员应有的素质。
南田少尉没有再为三个死人生气，而是把目光投降了身旁墙壁上，那里挂着一张放大了许多倍的照片。
金山找的照片。
“金山找，金桑，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说完，南田少尉又对着面前的池田隆一说道：
“池田知事，既然已经基本确认了金山找就是‘虎’，那么接下来的行动，我希望能够得到您的资金支持。”
作为日本在华商会的知事，池田隆一能调动大量的资源，是日本特务机关收买、策反国府人员的坚实后盾。
“南田少尉，放手去做吧，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嗨咿，谢谢池田知事。”
“没事，为帝国效力。”
“为帝国尽忠！”
和池田隆一交谈完毕，南田少尉就对着手下安排起来。
现在已经是下午快晚上了，这种时候去上门拜访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南田少尉不希望自己给金山找留下一个不好的第一印象，所以她准备明天一早再过去。
是夜，一则简短的消息传遍了上海滩。
“日本人已经确认金山找身份，明早登门拜访。”
一时间，各方势力都行动了起来。
......
029、跑马场（推荐票加更其三）
次日，清晨。
霞光里。
刚刚起床洗漱完毕，还没来得及去做晨练的路锋刚走出门，就看到两辆轿车停在了霞光里的弄堂口。
车门一打开，冷脸帅哥明诚就走了下来。
路锋抬手打了个招呼。
“诚少爷，早啊。”
“马会计，早啊。金师傅他们几个呢？”
“哦，金大哥他们应该在河边晨练呢，我这买了早餐就给他们带过去。”
看着路锋手里那一大包的吃食，明诚点了点头，说道：
“那刚好，我们一起过去吧。”
对于路锋这个人，明诚还是比较欣赏的。
虽然说在一开始的调查里，这個路锋的身份来历有些问题。但是从这些天的接触和路锋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不会是日本方面的人。
明诚感觉，直到现在路锋都应该还不知道金山找白虎杀星的身份。他帮助金山找他们，纯粹只是对于落难同乡的帮助而已。
路锋的帮助还不是那种纯粹的接济，而是说帮助同乡们谋求生路，自力更生。
这样的人，明诚没办法不欣赏。
一边走，路锋一边吃着自己的那份早餐。
这种边走边吃饭的本领都是当社畜的时候练就出来的。
“吧唧，诚少爷找金大哥他们有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就是武馆那边大致的东西都定下了，大姐就想着让我带金师傅他们去实地看一看，再商量一下具体的布置之类的。”
“哦，对了，诚少爷你吃了早饭没？”
“谢谢，我已经吃过了的。”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小河边，正在晨练的金山找他们看到明诚，也是先和他打起了招呼。
“诚少爷，早啊。”
“诚少爷早。”
“金师傅早，几位兄弟早上好。”
明诚对着金山找，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诚少爷，之前我就说过了，这个武馆是你们明家出的钱，装修布置什么的，你们看着办就好了。
对我而言，能有一个练武收徒的场地就够了。再者说了，我是一个武夫，见识浅薄。你真要让我去看什么装修布置什么的，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啊。”
金山找略做思考后就想要拒绝。
毕竟他是真的不懂这些东西，与其浪费时间去武馆转一圈，还不如在这里多练一天的武。
这几天下来，他们几个天天好吃好喝的，练起功夫也是成效显著，金山找有点喜欢现在的状态了。
“金师傅，我这车都开过来了，要是不把你接过去的话，只怕大姐会责备我办事不力的。
大姐可是说了，武馆是为金师傅准备的，有些东西一定要金师傅你去现场拍板才好。”
“这样啊......”
金山找低着头，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点头道：
“好吧，那我们就跟诚公子伱过去一趟。”
“嗯，那咱们直接上车，早餐在车上吃也是一样的。”
“走。”
就这样，在明诚的带领下，金山找一行人走到弄堂口上了车。
两辆车刚把人装上，晃晃悠悠的离开霞光里，周围的眼线们立刻就把消息给传了回去。
......
虹桥口，黑龙会。
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南田洋子听到手下传回来的线报，脸色马上就变得十分难看。
“把所有的人都彻查一遍，看看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
“嗨咿。”
“上车，去跑马场。”
明家为金山找找到的武馆地址就在跑马场那边。
......
“换地方，去跑马场。”
“是。”
上海滩另外几家大势力的代表们在收到消息之后，也是跟着换了目的地。
......
上海站。
站长办公室里，陈默群一脸的纠结。
之前金山找的身份还只是顾慎言的一家之言，故而大家在心里都还是保有几分怀疑在里面的。
以至于一直都没人去和金山找接触，自然也就没个人去帮着他陈默群趟雷。
而昨晚日本人那边传出来的消息，算是彻底的坐实了金山找的身份了。
有力行社和日方两边的保证，金山找白虎杀星的身份那就是真的不能再真，各家各户自然也是闻风而动。
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地头蛇又岂能没点表示？
那不是摆明了不给人家面子吗？
可真要去登门拜访的话，陈默群又有些心虚了。
他倒是想把这件事情交给顾慎言去做，奈何顾慎言前两天就借着有重要情报的理由，出去执行外勤了，连着几天都没看到人影。
摆明了是在躲着他。
可除了顾慎言，陈默群又不太好派其他人过去。
据他所知，日本人那边派出了商会知事池田，青帮那边派出的是恒社副社长陆吉士，其他的帮派、堂口更是各种帮主、堂主亲自上阵。
而自己手底下，有分量的人就那么几个，电讯科、后勤科的人派过去不合适。
至于说派齐佩林过去的话，那就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了，那是在得罪人。
力行社行动队的人，那是干什么的？
那是专门抓人的。
你让一个行动队长上门拜访别人，是几个意思？
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思量了好一阵之后，陈默群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去当面见一见这个金山找。
了不起拉下脸给他陪个罪就是了，他就不信这个金山找敢于在公开场合袭杀自己这个国府要员。
再说了，这事人家还不一定知道呢，不是吗？
不过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陈默群还是给自己多加了那么一道保险在身上。
“喂，档案室吗？让那个新来的，叫于曼丽的来我这里一趟。”
很快，陈默群就带着于曼丽一起，坐着车直奔跑马场而去。
......
跑马场。
顾名思义，这是一个巨大的马场，专门供上海滩的大人物们驯马、养马、赛马使用。
隔三差五的，还会举办大型的赛马、押注等活动，算是上海滩郊区里头一个比较出名的地方了。
其实明家原本给金山找的武馆选定的地址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当初孙先生和霍大侠创立精武体育会的地方，被视为上海滩武林圣地的虹桥北那边。
明家本来都已经在那边选定好了一块地方，开始和对方谈具体的价格问题。只不过在得知了那边的地价之后，金山找便果断拒绝了，说只需要一块差不多的地方就行。
要知道这都已经是民国二十五年了，比起当年霍大侠他们创办精武体育会的时候，上海滩的房价地价那都快涨疯了。
虽说地皮场馆的归属权是在明家那边，并不会落入自己名下，但那个价钱，依旧是听的金山找都有些心惊肉跳。
既然金山找如此要求，明家自然也就是应承了下来，按照金山找要求的，找到了跑马场这边的一块地方。
地方大、宽敞，周围还没太多的住户，这样就算是武馆那边动静大了点，也不会有什么扰民之虞。
在一间巨大的临街院落的门口，路锋他们几个人乘坐的轿车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一行人依次下车。
然后就一眼看到了在门口站着的明家大小姐明镜。
看起来，她已经等候多时了。
“明大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还要劳烦你在这里等我们。”
金山找一脸的不好意思。
“大小姐。”
路锋等人也是跟在后面打了个招呼。
“没什么的，你们来了就行，快进来吧，一起看看这里面怎么样。”
明镜笑着把一行人进招呼了进去，随后示意明诚站在了大门口。
接下来，可有不少客人要来呢，得要个人在门口照应着点。
明诚微微点头，直接站在了明镜刚才的位置上。
030、了然
“金师傅，这里呢本是一家兜售马票的档口，我们把它盘下来之后，先是把这前面的柜台给拆掉了，布置成了一个前堂。
这左右两边的厢房呢，刚好可以用来做办公、会客之类的用处。”
明镜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给金山找他们介绍起了大概的规划。
所谓马票，也就是赌马的票据，也就是说这地方原本是个专门赌马的赌档。
只不过因为这些年来越发紧张的局势，跑马场这边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这家赌档在经营不下去的情况下，就挂出了低价转让的牌号。
然后就让明家给买下来了。
对于明镜说的什么规划之类的，金山找其实也听不太懂，但他还是一副很认真的态度仔细的听着，连连点头。
倒是路锋随口插了几句话进来，提出了几点对于布置规划方面的建议。
虽然路锋不是从事家装行业的，但终归也在网上见识过大量的优秀装修案例，所以他提出的建议都是让明镜有种眼界打开的感觉。
故而对于路锋的几个建议，明镜都是欣然应允，连带着看路锋的目光也是愈发的欣赏起来。
穿过已经基本布置好了桌椅摆设的前堂，中间是一個空旷的天井，能容纳个百八十号人的方阵进去。
“这地方足够宽敞，用来做演武场再适合不过。两侧的厢房既能做武馆学员的宿舍，又能划作室内的训练场什么的。
至于后面，就是内堂还有几个单独的小院，可以供武师饮食起居用，也可以用来招待贵客什么的。
里面的房屋布局我觉得还挺合适的，感觉就没有再去做什么大改动的必要了。
当然，金师傅你要是另外有什么要求的话，也可以尽管想我提出来，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办到。”
听到明镜这么说，金山找连忙摇头道：
“不必了不必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明大小姐，说句实话，我们都是些粗人，对于你的这些也实在听不太明白。我还是那句话，你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来。”
明镜笑着点头道：
“说是这么一说，但该让金师傅看看的话，还是要过来看一看的，省的这中间出点什么差池。”
顿了顿，明镜又继续说道：
“对了，今天请金师傅你过来呢，除了看一看武馆的布置之外，其实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待会儿，应该会有不少上海滩本地的老板们来登门拜访，也请金师傅你这边先有个准备。”
“上海滩本地的老板，拜访我？”
“是的。”
“不知道明大小姐说的都是哪些老板啊？”
“像是青帮、苏州帮之类的。”
金山找顿时了然。
果然不出所料，明家要帮着自己和青帮调和之前矛盾了。
明镜看着金山找那了然的神色，心下也是有些了然。
看起来，只怕这位白虎杀星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啊！
想来也是，这两天霞光里外面那么多人盯着，以白虎杀星的实力哪里能查觉不出来？
只不过明镜一想到这位金师傅身处群狼环伺之中，却依旧是每天都在平平常常的练武，几乎不受任何影响。
心下对于金山找又是高看了几分。
只不过明镜没有把话说破，因为她也是个聪明人，金山找既然没有主动表示出自己的另一层身份的话，那她自然不会去主动的拆穿。
昨天晚上，在收到了日本人要来拜访金山找他们的消息之后，明镜便让明诚一大早的把金山找他们给接到了武馆这里来。
相比于霞光里那个地方，这个武馆才是更能够让金山找非常直观的感受到明家的诚意的地方。
毕竟别人再怎么说的天花乱坠也好，那都是一堆的空话，而这个武馆不同。
那可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这样一来，就算有别人向金山找开出什么条件出来，相信金山找也是不会被轻易的动摇的。
作为一个成功的生意人，明镜深知在谈判过程中，占据主场优势的重要性。
和金山找简单的透露过口风之后，明镜也就没有再打扰金山找他们一行人，而是独自回到了前堂这边，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各方势力代表。
这可是一场硬仗。
明镜离开之后，金山找也拉着路锋他们一起开了个小会。
“看样子，今天明大小姐叫我们过来，就是要替我们和青帮说和了。”
金山找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放松。
当初和青帮混混开片属于是一时冲动，在后面了解到青帮在上海滩的势力有多么庞大之后，金山找就有些后悔了。
自己这几个人才刚到上海滩就和青帮结下了梁子，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的。
也正因如此，在自己的旗被扔进黄浦江后，金山找才升起来离开上海滩的念头。
之前明家虽然说聘用了自己，还帮着自己开武馆，一副不把青帮的麻烦放在心上的样子。
可这么几天下来，明家一直都没有说和的意思，折让金山找始终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好在，今天终于是要把事情给解决了。
马六有些挠头：
“这个明家的面子这么大的吗？”
当初动手的时候他们都是没一个含糊的，可是在滚地龙那边躲了几天，知道了青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他们都是有些后怕的。
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躲在租界不敢出来。
路锋闻言摇头道：
“我不是和伱们说过了吗？明家在上海滩的黑白两道都是很有面子的，有明家出面的话，金大哥你和青帮那点事估计也就这么抹过去了。”
“我感觉不像啊，明大小姐说还有别的什么老板要过来呢，我们和青帮调和，他们过来干嘛？”
“我觉得他们可能就是和金大哥你之前说的那样，是别的武馆、帮派过来探我们虚实的。
当然了，也说不定是他们知道了明家要开武馆的事情，所以专程上门来拜访一番。”
几人听得连连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可是很快，熊大柱就又开口了：
“大哥，我觉得吧，明大小姐这次叫我们过来，只怕不光是和青帮说和来的，还是叫我们来镇场子来了。”
程志强也是接口道：
“没错，咱们那边开武馆不就是这样？还没开张的就有人上门踢馆。不说开武馆了，就算是做别的生意，这刚开张的时候也是要有人来镇场子的。”
听到这话，金山找的眉头就是一皱。
确实，如果只是说和的话，青帮的人过来就行了，别的那些人过来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今天还真有人来踢馆？
路锋看着金山找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开口劝道：
“金大哥，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见招拆招就是了。”
“说的对，咱们见招拆招就是。”
金山找一拍手，便做下了决断。
只不过，在去前堂等待明镜所说的那些访客到来之前，金山找他们几个还是在天井这里做了点布置的。
以防万一。
031、聪明人的默契（推荐票加更其四）
“恒社，陆先生到。”
随着明诚在大门口的唱名，客人，来了。
之前在飞鹰堂出现过的陆吉士满脸笑容的带着两名随从，拎着个大红的礼盒走了进来。
当看到坐在上位的金山找之后，陆吉士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他刚想要上前和金山找打招呼，明镜就把他给拦下了。
“陆社长，好久不见了啊。”
“明小姐，你好你好。”
“陆社长，这客人都还没来齐呢，您要不先坐下喝口茶，有什么事等人都到了咱们再说，如何？”
今天这一局摆明了是多方参与的，不管是让谁率先和金山找接洽，明家都是会得罪剩余的其他势力的。
所以最好还是等人都到齐了，再开始谈事情。
陆吉士看了一眼金山找那边，发现对方没有什么表示，以为这是金山找的意思，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坐地起价，货比三家，都懂，都懂。
“好吧，那我就好好品品明小姐准备的茶水。”
“中和堂，虞老板到。”
一身黑衣，胸前挂着怀表的虞中和带着手下水里，拎了个礼盒走了进来。
他和明镜打过招呼，又笑着和金山找示意了一下，坐到了陆吉士下手的位置。
中和堂也是青帮的一个堂口，主要做的是药材方面的生意。只不过青帮在这上海滩有三位大亨，陆吉士代表的是杜老板，虞中和代表的却是黄老板。
“香山堂，宋老板到。”
这次进来的是個年轻些的精壮汉子，身后的手下们也都是高大健壮的大汉。
这人先是和明镜、陆吉士、金山找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坐到了虞中和的对面。
香山堂还有另一个名号叫苏州帮，做的多是木材、建筑方面的行当，和青帮之间的关系不好也不坏。
有合作，也有冲突。
随着明诚接连的唱名，上海滩几个有名号的老板都派了人来了，原本还算宽敞的前堂竟然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励进社，徐掌柜。蓝衣社，陈老板。到。”
伴随着明诚的唱名，一个长相颇为帅气的中年人就和陈默群，还有于曼丽一起走了进来。
随后，明诚就把大门给关上了。
该来的客人都已经到齐。
至于池田隆一和南田洋子？
此时的他们还在距离跑马场数公里外的路口，两人乘坐的汽车被一群扛包的苦力给围在马路上，车辆周遭是散落了一地的箱包货物，把他们的前路给彻底堵死了。
“八嘎！”
看着外面那些个一直都在满脸讨好，不停的说着“不好意思”的苦力们，池田隆一气的就想要掏枪杀人。
这帮人半天半天的就是不把东西搬走，摆明了就是故意把他们拖延在这里，不让他们过去跑马场那边。
怒气冲冲的池田隆一回过头，对着满脸平静的南田少尉说道：
“南田少尉，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池田知事，着急是没有用的。”
南田洋子依旧是平淡的坐在座位上，看外面那些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群卖力表演的小丑。
“可是再耽误下去，他们应该就要和金山找达成协议了，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池田知事，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不管那些人开出什么价码，我们都能给他更好的，不是吗？”
“可这样一来，他要是狮子大开口的话......”
“所以，我昨天就已经和池田知事说过了，我需要你的全力支持。
我想池田知事应该能够明白，金山找的价值有多高，只要利用得当，他就是下一个王亚桥。
不，他会比王亚桥更厉害。”
听到王亚桥这个名字，池田隆一也是沉默了片刻。
不得不说，这一位暗杀大王的名头，属实是有够响亮的。
可以说，正是王亚桥让世人见识到了，一个行事毫无底线，不择手段的武林高手能有多么强大的杀伤力。
死在王亚桥刺杀下的，无一不是声名赫赫的大人物，包括第一次淞沪会战的日军指挥官白川将军、国党上海警察厅徐厅长等等。
至于王亚桥刺杀未果的人就更多了，譬如蒋、宋、汪等国党顶层人士，还有外国大使。
甚至于他还炸过日军的“出云”号战舰。
虽说最后因为鱼雷威力不够强，炸航母的行动没能取得成功，但是光凭他敢想敢干还做成了这一点，就足以令所有人敬佩。
要知道，为了缉拿王亚桥，国民政府可是开出了一百万的天价悬赏，相比之下，齐天鹰的那五千大洋悬赏都有些不够看了。
由此可知凯申公对于王亚桥这个人是何等的忌惮。
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有王亚桥的珠玉在前，当下上海滩的各方势力在面对金山找这个白虎杀星的时候，态度才会表现的这么克制。
没人想要去招惹一个疯子，尤其还是一个特别厉害的疯子。
想到这，池田隆一将心中的那根线又向上提了提。
就算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金山找拉到他们这边来。
......
武馆，前堂。
各方势力的代言人们依稀落座，自顾自的喝着手里的茶水。
无人说话。
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等着最后那两位进来。
路锋和程志强他们几个人自打香山堂的人进门后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怎么感觉这一个个的，看起来都来者不善啊？
难不成，今天还真的要动一动手？
只不过明镜一直没说话，金山找自觉作为客方也不好问什么，只能是跟着其他人一样，默默喝茶。
至于路锋他们，则是和其他老板们的手下一样站在了金山找的身后。
顿时就衬托的金山找像是个一方大佬。
“曼丽啊，来，你先去和你的老朋友打个招呼吧。”
刚一进屋，陈默群就拉着于曼丽走到了金山找的面前，示意于曼丽去和金山找说两句话。
对于陈默群这种打破默契的举动，众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也是该正式开始谈一谈的时候，让于曼丽这个白虎杀星的熟人来打开这个话头，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始。
陈默群一边拉着于曼丽过来的时候，也在一边观察着金山找脸上的神色。
在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目光里满是陌生和不解之后，陈默群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就“啪”的一下落地了。
看来，他并不知道力行社透露消息的事情。
而被陈默群拉到金山找面前的于曼丽则是懵逼的。
打一开始，她被陈默群给叫到站长办公室，说让自己陪着他出门一趟的时候，于曼丽就有些懵。
自己这才刚入职没几天呢，就被站长给叫着一起出门，还不跟自己说出去是做什么。
怎么听怎么感觉不太对好不好？
当时于曼丽的心就提了起来。
但是她又拒绝不得。
最后，她也只能是认命般的上了陈默群的车。
结果呢，一到地方，于曼丽就看到了站在金山找身后的路锋，一时间她的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他们这是找到他了？应该就是上次顾慎言带自己出去的时候，自己的反应把他的身份给暴露了的吧？
一时间，于曼丽心里有些后悔。
她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路锋。
可是当陈默群推着她，让她去和金山找打招呼的时候，于曼丽就呆住了。
“这位老板伱是谁？这位小姐又是？”
于曼丽很懵逼，金山找更懵逼。
这个人谁啊？为什么说这个小姑娘是自己的老朋友？
我们之前有见过吗？
于曼丽率先反应了过来，她笑着摇头道：
“站长你说笑了，我根本不认识这位先生啊。”
金山找也是跟着点头道：
“没错啊，我们不认识的。”
其他的那些老板们看着于曼丽脸上的三分假笑，三分矜持，三分喜悦，还有一分的了然。
又看了看金山找那满脸的懵逼。
俱是在心中感慨：
这位白虎杀星，还真是个装糊涂的高手啊！
你看看这个表情管理做的，比对面那个小姑娘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就跟真的不认识人家一样。
可惜啊可惜，你对面这个小姑娘就没有那么深的道行了，她那一进门，脸上的表情可就把你给出卖了啊！
看着于曼丽和金山找两人的态度，陈默群也是脑子一转，连忙点头说道：
“哦，对对对，你们二位不认识的嘛，是我搞错了。我来给二位介绍一下，这位呢，是于曼丽于小姐，至于这一位呢，是金山找金师傅。
你看，这一下两位不就认识了吗？”
金山找被陈默群的这一番迷惑操作给搞得更糊涂了，他甚至都没弄明白这个陈默群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毕竟对他一个乡下武师来说，什么蓝衣社、励进社的，根本都没有听说过好吧？
但是金山找的这一番“装作不认识于曼丽”的表现，在其他的老板们看来，分明是在向他们传达一个意思：
我金山找，不想要公开我是白虎杀星的事情。
能坐在这个大堂里面的，哪一个不是成了精的人物？大家互相对了个眼神，便很默契的达成了协议：
今日不提白虎杀星，只说金山找金师傅的事情。
032、拒绝（4000大章）
说实话，当路锋看到于曼丽的时候，也是稍微愣了那么一下神的。
尤其是在陈默群介绍她身份的时候。
于曼丽，不就是那个明台的生死搭档，最后为了密码本而挂掉的女配角吗？
话说于曼丽这个角色是真的惨，从小一直惨，到死了还是惨。
唯一的美好记忆，也就只有她的养父母收养她的那段日子了吧？
还有就是，自己怎么越看这个于曼丽，越觉得像是那天自己救下来的那個林小雪呢？
直到对上了于曼丽的眼神之后，路锋才算是确定了下来：
这就是自己那天救下来的，那个自称是林小雪的女学生。
好吧，合着你也是在这里开小号来着？
短暂的惊讶过后，路锋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没有再去看于曼丽。
于曼丽的突然出现，还有陈默群对金山找的那种古怪态度，让路锋意识到今天的这一场会谈，只怕不是他原本以为的，明家出面给青帮和金山找做说和调停的。
金山找不知道什么“励进社”“蓝衣社”的，路锋能不知道吗？
这两个，一个是中统的前身，一个是军统的前身。
明诚唱名的时候怎么喊的？
“陈老板”“徐掌柜”
这种称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绝对是两方比较有来头的人物。
刚刚于曼丽喊他什么来着？站长？
蓝衣社，还站长，那这个陈老板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啊。
另一边的徐掌柜也差不到哪里去，路锋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徐掌柜的脸，就是吴岫波。
励进社，上海站，姓徐的，吴岫波出演的角色。
他该不会是叫徐博文吧？
路锋不认为，金山找不过是在火车站片了几个青帮小混混，就能够惊动这两边的大人物专门的跑上一趟。
尤其是这个“陈老板”的态度还这么的热情，热情的都快和讨好金山找差不多了。
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再想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于曼丽，以及对方看向自己时愧疚的眼神。
路锋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这帮人，不会是把自己扫掉飞鹰堂的事情，当做是金山找做的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路锋顿时觉得最近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能说得通了。
难怪自己那天带着金山找他们去明氏贸易公司的时候，明诚的反应会那么大。
接下来，明家更是又送钱，又帮着张罗开武馆的事情，表现得极其上心。
感情是在投资和拉拢这个能横扫青帮一个堂口的大高手呢！
路锋又扫视了大堂里的诸位老板们一圈，从这帮人脸上的神态来看，自己那一天的出手，的确是把这群人都给镇住了。
果然啊，都是聪明人，都惜命得很。
你一怂，他们就狠，你一狠，他们就怂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路锋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但是路锋并不在意，维持着笑脸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其他人。
他想要看看，这一场好戏会怎么演下去？
至于说挑明身份，告诉这帮人你们都搞错了？
路锋才不会去做这种事情呢。
固然从目前的局面来看，这些上海滩的老板们应该都是被自己的出手给震慑住了。
为了拉拢和安抚自己，哦不，安抚拉拢金山找，他们肯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来。
但是路锋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再过一年的时间，战争就会全面爆发。
届时，上海滩的繁华盛世便会被战争的阴云所笼罩，眼前的花花世界也会在炮火声声中化作云烟。
除非说是主动投靠日寇，做汉奸走狗，否则现在这些老板们许诺的东西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来。
而且，路锋知道自己本身实力根本不怎么样，纯粹靠着外挂才能有些自保之力而已。
真要是把自己摆到台前去的话，太容易被人针对了。
尤其是日本人。
路锋不知道这帮人为什么会把金山找当做了自己，但既然他们这么认为了，那路锋就不介意配合他们一下。
有金山找替自己在前面吸引火力的话，自己发育的也才能更加安心一些，不是吗？
由于国府这边对于钢铁的严格管控制度，使得路锋想要一次性的达成自己钢筋铁骨的目标落到了空处。
即便是刘经理那边，每次进货的时候都给自己留上那么三百斤钢铁下来，那也得要个三次才能凑齐自己需求的数量不是？
而按照明氏贸易公司的进货频率，这怎么着也得要个把月的时间才够。
至于说在这段时间内......
路锋看了看面前金山找宽阔的臂膀。
金大哥啊，这泼天的富贵可就要辛苦你来替小弟我承担了啊！
也不枉你教我练功一场了。
伱可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要不堪重富，被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富贵生活给压的喘不过气来呀！
就在路锋畅想着未来的发展方向的时候，大堂里关于于曼丽的小插曲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随着陈默群和那位疑似徐博文的“徐掌柜”落座，今天这一出大戏算是正式开演了。
“金师傅，咱们先来说说咱们之间的事情吧，怎么样？”
最先开口的是陆吉士。
他是受了杜老板委托，必须要把青帮和白虎杀星之间的误会解释清楚的。
其他人自然也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也就没去和陆吉士抢话头。
“咱们之间的事？”
金山找有些没弄明白陆吉士的意思。
“恒社就是青帮的，呃，一个高级的内部小团体。”
路锋小声的在金山找耳边说了一句。
金山找顿时了然。
我说呢，怎么没听到说青帮的人过来，原来就是这一位啊，还搞个什么恒社的名字。
陆吉士看了看路锋，又看了看金山找的神色，不由得对路锋也多加了几分关注。
“嗯，那就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陆社长你这边是个什么意思？”
“我这边的话，主要是看金师傅你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我师父说了，这江湖上，还是要以和为贵的，打打杀杀的不好，金师傅，你觉得呢？”
“你师父说的没错，江湖事自然是以和为贵的好，说实话，要不是你们的人逼得太紧了，我又何至于动手呢？”
“金师傅说的对，那是他们不明事理，相信他们也都已经长了记性了。至于说以前的事，那就让他过去了，金师傅，你意下如何啊？”
“既然陆老板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也是没说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
“好，金师傅果然豪气！”
陆吉士毫不吝惜的对金山找表达出了自己的敬仰之情。
有金山找这话，他们青帮和白虎杀星的梁子也就算是到这了，自己今天过来的一个任务已经完成。
大堂里，除了陆吉士，代表黄老板的虞中和，以及代表张会长的季雨庭也都是跟着放松了不少。
毕竟青帮对外还是同气连枝的，这要是金山找不肯松口的话，他们两家也不会有多么的好过。
尤其是季雨庭那边，要知道飞鹰堂就是他们那一支的。
“金师傅，恕我冒昧的问上一句，不知道你将来的打算如何啊？”
自觉已经完成了一个任务之后的陆吉士打蛇棍追上，没有给别人插话的机会。
“将来的打算？陆老板指的是什么？”
“是这样的，我师父让我代他问一问你，是否有兴趣加入我们青帮呢？以金师傅你的身手，只要加入我们青帮，那至少都是个堂主的位置。
譬如说，我们这个飞鹰堂最近就空缺了个堂主的位置出来，如果金师傅你有兴趣的话，这个飞鹰堂就是你的。”
陆吉士这话一说出来，季雨庭的脸色就变得特别难看。
把飞鹰堂作为礼物送给白虎杀星，是青帮内部的一致决定。
反正那个堂口也没剩几个人了，还不如干脆的连带着地盘一起，送给白虎杀星算了。
当然，如果金山找还想要更多的话，青帮也会商量着做出些让步。
具体的尺度，陆吉士心中有数。
只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白虎杀星愿意加入他们青帮，进香堂拜祖师。
但是这番话由陆吉士来说，和由他季雨庭来说，那代表的意思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要知道飞鹰堂本该是季雨庭，或者说是张会长这一支的资产，现在却被陆吉士当做了收买金山找的本钱在用。
如果说金山找答应了下来的话，那么陆吉士那边就不但收获了这么一个大高手，还能顺便名正言顺的把飞鹰堂的地盘给接手过去。
这一手借花献佛的本事，真不愧是深得杜老板的真传。
只是还没等季雨庭说话，就有一个声音在大堂里响了起来：
“金师傅，我插一句话，我们香山堂虽说不如青帮的名头那么大，但堂口里的兄弟们那都是个顶个的好汉，比他们可是强多了。
如果说金师傅你有意入道上的话，只要你开口，我们这个副堂主的位置就是你的。”
香山堂的宋老板直接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宋老板一开口，季雨庭也就只能把自己的话给憋了回去。
内斗是一回事，对外的话，青帮还是要做一下面子功夫，表现出一副同气连枝的样子来的。
要不然，类似于香山堂这样的势力就会蠢蠢欲动起来。
宋老板开口之后，其他几个势力的代表也都是喊出了自己的价码。
只能说，都不低。
一轮过后，也就剩下陈默群和“徐掌柜”两个没开口了。
陈默群是压根没想好。
他这次过来就很犹豫很匆忙的，以至于到底该给金山找开什么条件都没怎么考虑。
至于“徐掌柜”，则是不着急。
励进社这样的国府机构的特殊属性，使得里面任职的人员大多有好几重的身份。
所以，他完全可以等那些江湖帮派们和金山找达成协议之后，再去出言招揽。
只不过，在经过了这么一轮类似于拍卖叫价的过程之后，金山找却给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答案：
“陆老板、宋老板，还有其他的几位老板们，在下对于参加帮派什么的没什么兴趣，你们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顿时，在座的诸位老板都是把注意力放到了金山找身上。
“难道说金师傅想要自己立旗？”
开口的还是陆吉士。只不过其他人也都有着同样的疑问，他们都很想知道，这位金师傅是不是想要自己在道上立旗。
没办法，依着这位的手段，真要是在道上立旗开堂口的话，他们这些人还真的不怎么敢和他对着干。
到时候，金山找进一步，他们就得退一步。
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哦。
金山找的回答很直接：
“陆老板，我确实是要立旗。但是要立的是武馆的旗，不是江湖道上的旗。
我是个武夫，只想要开武馆授徒，对于经营帮派什么的没有兴趣。”
虽然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武师，但是在待人接物方面，金山找还是知道些规矩的，回答的也不算跌份。
说实话，听到陆吉士邀请自己加入青帮，金山找是有些不高兴的。
对于青帮，他的感官非常不好。自己几个人刚来上海滩，就被青帮的人刁难过好几次，有几次甚至都动了手。
如果说他想要加入帮派的话，之前躲避青帮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找一个势力投靠进去了。
“呼～”
金山找这话说出来，整个大堂里的老板们似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金山找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只想在武林立旗，不会插手他们这些帮派的生意，这让诸位老板们都是放松了不少。
放松之后，诸位老板想起白虎杀星之前的手段。
虽说这位行事狠辣，但真要说起来他杀的人都是有取死之道的，屠灭了飞鹰堂之后，这位也没去动飞鹰堂的财物。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位的确对道上没什么兴趣，人家就是想成为一个武术大家。
难怪人家不承认白虎杀星的名头呢？
有那种凶名在身上，把名声搞坏了的话，这武术大家的名头还怎么搞？
诸位老板们觉得自己看穿了金山找的心思。
陆吉士明显也对金山找的回答很满意，虽然金山找没有答应他们青帮，但也没有答应其他的帮派。
这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于是陆吉士笑着说道：
“既然金师傅你志不在此的话，那我就预祝您的武馆开业大吉，生意兴隆，桃李满天下。”
“陆老板客气了。”
“今天只是来照会一下金师傅，所以只带了些小礼物。等到武馆开张，我等还另有厚礼送上。”
来之前，陆吉士做了几手准备，分别应对金山找的不同回答。
其他的老板们也都是做了差不多的准备，在得到了金山找不插手黑道的回复之后，这些老板们也都是下定决心，要在金山找武馆开张的时候送上一份厚礼。
正事谈完，时候尚早，陆吉士便随口问了金山找几句关于练武方面的问题，金山找一一回答，说的有理有据，让在座的老板们都是连连点头。
明镜全程都是坐在位置上，没有干涉金山找和他们的交流。
毕竟明家说到底也只是个商业家族，这些大老板们一个个的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而金山找的拒绝，也是让明镜十分高兴的。
她也不希望这样一个高手去涉足黑道，不然时间长了，他必然会被那个臭泥潭所染黑，成为一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
只不过，明镜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
因为她知道，今天真正的难关还没跨过去。
“吱呀”
大门被人推开。
明镜站了起来。
真正的麻烦，来了。
033、砸钱（推荐票加更其五）
“诸位老板们，大家好啊。在下日本在华商会知事：池田隆一。很高兴能够见到诸位，还请大家能够多多指教。”
推门而入的池田隆一挂着满脸的笑容对着大堂里的众人做了个自我介绍之后，又是鞠了一躬。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南田少尉也是一起鞠了个躬。
随后，他们两人的目光就盯在了金山找的身上。
看到池田隆一和南田洋子的到来，大堂里的诸位老板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原本他们还以为安排人手把他们堵在外面，这两人就能知难而退的。
没想到这日本人的脸皮真够厚的，都闭门谢客了，还能推开门进来。
不知道什么叫“不请自来是恶客”吗？
池田隆一无视了诸位老板们不善的目光，直接就是走到了金山找的面前。
“这一位，想必就是金山找金师傅了，果然和猛虎长得有几分相似呢，真是久仰大名了。”
池田隆一身后的南田洋子则是用目光扫视了一番陈默群、“徐掌柜”二人，然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于曼丽的身上。
这是迄今为止，唯一的真正见过‘虎’的真容后，还能活下来的人。
南田洋子很想知道，这个于曼丽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被南田洋子这么盯着，于曼丽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于是她便直接瞪了回去。
看到于曼丽的表现，南田洋子先是一愣，随后又笑了起来。
只不过，那笑容有些冷。
“你好，池田隆一先生，我们认识吗？”
这一边，面对着满脸笑容的池田隆一，金山找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也只能是客客气气的和对方交流起来。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
要知道当下的年代，宣传工作极度落后，再加上国府的有意把控，使得除了像东三省、沪上之类直接被小日子占据，又或是和小日子发生冲突的地区之外，老百姓们对于小日子的凶残本性和狼子野心都不是很了解。
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说一個县城的老百姓被几个日本兵赶羊般的赶到郊外肆意杀害的事情了。
更何况金山找还是个醉心武学的武痴，自小就跟着师父上山习武的，自然不会对池田隆一这个日本人有太大的防备。
而池田隆一从金山找的神态中也肯定了南田洋子之前的推测。
这个白虎杀星应该不是针对他们日本人，而是致力于消灭每一个敢于冒犯他的人。
这个发现让池田隆一对接下来的事情又多了几分信心。
“金师傅，或许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但是我对你神交已久，我觉得我们绝对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神交？是个什么东西？”
“呵呵，神交不是什么东西，是仰慕的另一种说法。”
“好吧。”
看来的确是个身手很高，但却没什么见识的人。
池田隆一在心中暗想着。
简单的招呼打过之后，池田隆一切入正题，开口说道：
“金师傅，我今天过来呢，是代表我们日本商会想要邀请你去我们那边担任武术教习的，希望金师傅你能够答应下来。”
“啊？”
金山找愣了一下，随后就摇头道：
“不好意思，池田先生，我已经和明家这边约定好了，担任他们的坐家武师，至于你这边的话，恕我没办法答应。”
池田隆一偏过头，看了看旁边的明镜，有些意外。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这些帮派势力竟然没有把白虎杀星给拉走？
这个金山找还是在和明家合作？
这是什么情况？
只不过这对于池田隆一来说却是一件好事情，明家给金山找开出的条件只要随便查一下就能知道。
这个价码，比起池田隆一的心理价位低了不止一筹。
于是，池田隆一直接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金师傅，这样吧，我们日本商会以每个月一千大洋的价格，聘用你担任我们商会的武术教习。
并且，我们还一次性的提供一万大洋的安家费给伱和你的兄弟们。
另外，我们在虹桥口那边的一家武道场也可以转到金师傅你的名下，让你在那边开馆收徒。
相信我，金师傅，那边的条件绝对要比现在这个乡下地方要好得多。”
砸钱，就是砸钱！
什么叫财大气粗啊？
池田隆一这一块金山砸下来，效果显著。
“一，一一...一千大洋？”
“还有一万大洋的安家费？”
“大柱，你打我两巴掌，我是不是在做梦来着？”
马六、程志强他们几个直接被砸的找不着北了。
池田隆一看着他们几个人的神态，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们已经查清楚了金山找他们的来历，这就是一群没太大见识的乡下人。
对付这种人，没有什么比砸钱见效更快的手段了。
池田隆一颇为自得的对着明镜送了个挑衅的眼神过去，他没有一次把价格喊到位，就是故意的想要激明镜站出来加一加价。
只要明镜出来和他竞价一番，就能把明镜提前下注的优势给冲淡，也能让他更好的笼络住金山找他们。
这也是套路人心的一种手段。
至于说明镜会不会出比自己还高的价格？
池田隆一完全不担心。
明家的实力他也是调查清楚了的，虽说在国府这边，明家的实力还算非常不错的，可要是和整个日本在华商会对上的话，明家就有些不够看了。
池田隆一有些轻蔑的看了看大堂里的一干人等。你们耍再多的手段又如何？实力的差距，可不是靠小手段就能够弥补的。
面对池田隆一的挑衅，明镜有心想要反击一番。可是在考虑过了明家目前的经济状况之后，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当前这个池田开出来的价码，真要加的话，她还是能往上加一点的。
但那样的话，组织那边的资金就会变得极其紧张。而且明镜也能感觉到，就算自己加了码，日本人那边依旧还能往上提。
于事无补。
而且这样的叫价，还会把自己之前和金山找搭上的人情关系给消耗掉。
两相权衡之下，明镜还是放弃了。
不得不说，池田隆一的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过于优渥了，不说马六他们几个，就连金山找都是有些犹豫起来。
他一会儿看向明镜，一会儿又看向池田隆一。
似乎是在心中做着取舍。
“大哥......”
马六他们几个刚要说话，路锋就把手搭在了金山找的肩膀上。
“金大哥，背信弃义的人，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一句话，就让金山找清醒了过来。
没错，自己都已经答应了明家这边的，现在要是临时变卦的话，岂不是成了那背信弃义的小人了吗？
登时，金山找就一脸歉意的对着池田隆一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池田先生，我已经答应了明家。所以你的美意，我只能心领了。等到我和明家的合作结束之后，如果你还愿意和我合作的话，我绝不推辞。”
池田隆一看了看金山找，随后又把目光放在了路锋的身上。
“这位先生是？”
“我叫马宇，算起来是金大哥的小弟。”
南田洋子也在池田隆一耳边轻声说道：
“这个人，应该就是金山找的白纸扇。”
白纸扇，通常就是指帮派或是团伙里的师爷一类的人物，主要负责出谋划策，还有钱财、账目的管理。
倒是和路锋对外表现出来的样子很吻合。
池田隆一点点头，随后对着路锋说道：
“马先生，据我所知，你们和明家没有签订任何的协议，哪来的背信弃义一说呢？”
路锋摇头道：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
（特意留给你们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们虽然和明镜没有签订协议，但是金大哥已经答应过了明大小姐，要和明家一起开武馆，担任明家的坐家武师的。
话都已经说出去了，金大哥要是不做到的话，那不是背信弃义是什么？金大哥可是要成为武术大师的人，怎么能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举动来呢？”
路锋的一番话，让原本还要说些什么的马六等人也沉默了下去。
这还能怎么说？
再说，那就是置大哥于不义的境地了。
池田隆一面对路锋的这番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作为中国通的池田隆一很清楚，中国人对于名誉是极其看重的，在名誉面前，很多时候即便是金钱地位也要做出让步。
而大堂里的诸位老板们，也是第一次正视起了路锋这个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家伙。
这几天下来，金山找身边几个人的资料早就被人给查了个清清楚楚。
这里面，这个叫马宇的家伙问题最大。
那一眼假的身份证明，几乎是明晃晃的告诉来调查的人：我的底子不干净。
不过，大家对路锋的身份造假并不在意。
说句难听的，现如今混迹上海滩的人里头，哪种人最少？
身家清白的人最少！
要是底子太干净的话，那就说明你这个人没什么经验，办事不牢靠，很多人反而不会用你。
正所谓多牢多得，按牢分配，指的就是牢坐的越多，就越能得到出头的机会。根据坐牢的罪名不同，就能分配不同的专业工作。
连通辽指定龙场都没进去过，你怎么能成才？
如今的这上海滩，没多少人在意你的过去如何如何，大家只在乎你现在混的怎么样。
要是混的光鲜的话，就抱一抱大腿。
要是混的不如人意的话，那就踩上一脚。
原本，大家只把路锋当做一个踩了狗屎运，抱着金山找大腿起飞的家伙而已。
可现在看路锋轻易的就把池田隆一给怼回去的表现。
这位，似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034、春风（月票加更其二）
大堂里。
面对路锋摆出来的大义压人的局面，池田隆一思索了好一会儿，似乎也是想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理由来。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钱不钱的问题了，名声这个东西，不看重的话一文不值。
看重的话，万金难换。
很明显，这个金山找才刚来上海滩不久，还没有看清楚这个花花世界，所以他还是挺重名声的。
一想到这，池田隆一就把目光看向了旁边的明镜。这個明家大小姐倒是敢赌，其他人还在犹豫观望的时候，她就果断下场了。
偏偏还让她给赌赢了。
可要说就这么认输放弃的话，池田隆一的内心又是十分的不甘。
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南田洋子说话了：
“既然说金师傅你这边已经和明家达成了协议的话，那我们就不便横加干涉了。
但是，我们对金师傅你的确是仰慕已久，所以不如我们换一种合作的方式。
这样吧，我们特聘金师傅担任我们商会的特别顾问，薪资待遇方面，还是按照刚才的标准来。只需要金师傅你有空的时候，来我们这边的道场指点一下就行，不知道金师傅你意下如何？”
看着面前的南田洋子，路锋都是不得不感慨这时候的小日子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大的本钱说下就下的。
现在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哪怕是路锋都不好再逼着金山找拒绝下去。
毕竟要是再拒绝，那就是要摆明车马的和小日子对上了。而且金山找他们甚至都不一定会和自己一个战线。
这不过才结识了几天的同乡兄弟情而已，又岂会是是那一万大洋的对手？
见状，池田隆一给了南田洋子一个赞赏的眼神。
是了，自己太着急了，想着一次性就把金山找给拉过去，人家肯定要犹豫的。
但如果只是送钱过去的话，那金山找肯定就不能拒绝了吧？只要钱送到过去了，两边也就有了关系。
时间一长，好好见识过了这上海滩的花花世界之后，相信习惯了他们的供养的金山找会在他们和明家之间，做出一个正确选择的。
面对池田隆一的赞赏，南田洋子表面恭谦，内心却是颇为自得。在她看来，金山找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忽而，南田洋子注意到，于曼丽悄然的看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里，似乎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眼看路锋没有再说话，金山找便准备答应南田洋子的请求。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口又走进来了一群人。
领头那人一出现，就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我想，池田先生你们恐怕是要失望了。金师傅作为我们国府的特聘武术顾问，应该是没什么时间去你们那里指点武艺的。”
池田隆一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张带着墨镜，浓眉大眼的脸。
哪怕是隔着墨镜，池田隆一也能感受到对方那如同尖刀般的目光。
“戴，戴春风！”
池田隆一在心里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他没有想到，这位常凯申的利刃，力行社的一号人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毫无预兆。
戴春风无视了池田隆一和南田洋子，径直走到了金山找面前，拿出了一张青天白日封面的证件。
“金师傅，我谨代表国民政府，向伱颁发这一份国府特聘武术教习资格证。有这个在手，相信整个上海滩的武林同道都会对金师傅你礼让有加的。
还有，领袖听说了金师傅你的事迹之后，对金师傅你也是特别感兴趣，希望金师傅能够去一趟南京，领袖想要当面和你交谈一番。”
哪怕是以金山找的定力，此时此刻也是彻底的愣住了。
“领袖？要见我？还要和我谈话？”
“啪”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金山找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见此情景，戴春风笑了，池田隆一和南田洋子的脸黑了。
他们知道，这一次的交锋，他们输了。
输得还很彻底。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再打扰几位，先告辞了。”
池田隆一带着南田洋子直接告辞。
戴春风出现的地方，凶险万分，池田隆一可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试探这位民国的特工之王的底线。
池田隆一他们一走，其他的老板们也都是纷纷告辞。
戴春风的名头，威慑力还是相当强的，比之于王亚桥更盛几分。
毕竟戴春风代表的可是那一位，光是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这些表面上风光无限的上海滩大老板生死不能。
尤其是那位励进社的“徐掌柜”，更是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匆离去了。
要知道励进社和力行社同为国党内部的特务机构，两者之间的关系不能说是相亲相爱吧，那至少也是苦大仇深的。
他一个小小的励进社上海站“掌柜”，见了戴春风这位力行社的“大老板”，那还不得赶紧跑啊？
“几位还请先回避一下，我们老板有些家事需要处理。”
戴春风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对着明镜和金山找等人就是一抬手。
那副做派，就仿佛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只不过，不管是明镜还是金山找他们，对此都没有任何的异议。没办法，戴春风这气场太强大了，这才刚进来没一会儿，就把其他人全给吓跑了。
倒是路锋，他在看到这位只存在于课本里面的传奇人物的时候，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了一下。
戴春风自然是察觉到了路锋的目光的，只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只是用余光瞥了路锋一下。
随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面前的陈默群身上。
待到大堂里的外人都离开，剩下的都是力行社的人以后，戴春风才开口说道：
“说说吧。”
“戴老板，我，我这个......”
“说啊，怎么不往下说了？好好的把你这些天干的这些蠢事都给我说一遍。
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金山找的事情，我连王亚桥的线都暂时放下了，特意从香港飞回来的。
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金山找的事情，我连夜去领袖那里求来了这么一份特聘证书，还被领袖指着鼻子骂了一个晚上！
我就是放头猪在上海站站长的位置上面，它都干的比你强！”
“戴，戴老板，他，他不过就是个武夫而已......”
“武夫？一个能一晚上灭掉青帮一个堂口的武夫，用的还是两把小手枪。你管他叫一个武夫，还而已？
这种人，要是给他一挺机枪的话，他是不是就能把整个青帮给扫光了？他要是再有炸弹呢？有毒药呢？
这边一个王亚桥就让领袖焦头烂额了，你这里出了个比王亚桥还棘手的人物，你不上报就算了，还不重视，不作为。
今天我要是再晚来一步的话，他是不是就让日本人给带走了。到时候不止是我们，就连领袖他们都要寝食难安。
到了那个时候，不光是你陈默群要掉脑袋，就连我们整个力行社都要跟着你一起掉脑袋！”
面对戴春风狂风暴雨般的责骂，陈默群连一丁点反驳的心都不敢有。
因为他很清楚，戴老板说的是真的。
“你直接去南京吧，这边的事情我安排了王天风来接手。”
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戴老板宣布了对陈默群的处置。
“谢戴老板不杀之恩！”
陈默群直接就是一低头，领下了这份处罚。
回南京就意味着要被执行家法，但应当不至于会死，最多也就是受点刑，关上一段时间而已。
等到风头过去，依着自己以前给戴老板的供奉，相信还是能有再起来的那一天。
只要性命保住了，那就什么都好说。
“去吧。”
“戴老板再见。”
陈默群匆匆忙忙的出了门，连身后的于曼丽都没去搭理。
035、兄弟（4000大章）
“你就是于曼丽？”
待到陈默群离开，戴春风又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于曼丽身上。
于曼丽只进了力行社几天而已，对于戴春风可以说是十分陌生的，但是看到站长陈默群在这位面前都是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于曼丽也知道这肯定是位大老板。
特别特别大的老板。
于是她连忙点头，回答道：
“是的，戴...戴老板。”
“你认识金山找？”
“我不......认识。”
戴春风盯着于曼丽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
“既然他说你们不认识，那你们就是不认识。
但是，你们可以重新认识，懂吗？”
“是，我知道了，戴老板。”
“嗯，你也先回站里去吧，顾慎言那边会对伱做专门的安排。”
“是，戴老板再见。”
说着，于曼丽也走了出去。
打发掉了于曼丽，戴春风对着身旁的男人说道：
“好了，老六啊，陪我一起进去吧，我得好好和这个白虎杀星谈一谈。”
“好的，戴老板。”
戴春风和郑耀先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后面的天井里。
此时此刻的天井中，金山找正坐在一张方桌旁，手里拿着的是那一份国民政府特聘武术教习证。
满脸的恍惚。
他时不时地还要打开证件看上一看，似乎是在确认照片上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自己。
戴春风一看到这一幕，心下就是安定了不少。
陈默群这个蠢货，也就是在外面放养久了，脑子都生锈了。
就算自己真的要拉拢这个金山找，又怎么可能说会让他去当兑子？最多也就是给個责罚，演上一出苦肉计罢了。
戴春风来之前就仔细查看过金山找的资料，在他看来，这就是个出身卑微的乡下武师，见识有限，却又想要扬名立万。
这样的人，纵使他实力高强，纵使他工于心计，终归还是逃不开这个名利场的。
这样好，这样才好啊。这样他才能把这个金山找给牢牢控制在手里。
一个武功卓绝，枪法精准的高手，如果再配以合适的武器装备以及情报辅助的话。
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不在话下。
眼见戴春风和郑耀先进来，明镜便很有眼力见的带着马六、程志强四个小弟走开了。
尽管她也很想要知道这位特工之王会和金山找说些什么，可是她更明白戴春风的危险性有多高。
为了自己和组织的安全，明镜选择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于是，留在金山找身边的，就只剩下了路锋一个人。
南田洋子都说了，他路锋是金山找的白纸扇，那路锋自然是要坐实这个位置的。
而且面对戴春风这位特工之王，路锋觉得最好还是在旁边照应着一点金山找，以防万一。
说不定金山找三两句的就和戴春风交了底，然后就露馅了呢？
“金师傅，你好，介绍一下，在下戴春风，现任国民政府调查统计局二处处长。”
戴春风很自然的走到了金山找身边，摘下墨镜便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金山找不清楚调查统计局是个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二处是干嘛的，但是处长这个职务一听就是个很大的官。
更何况刚才前面那些老板们的反应，也说明了戴春风的来历不凡。
所以金山找有些紧张。
“戴...戴处长你好。”
“金师傅不必这么拘束，放松一些，就当做我们是普通朋友之间的聊天。”
戴春风露出了个亲切的笑容，感染力颇为强大。
至少，金山找的情绪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好的，戴处长。”
“听口音，金师傅你是北方人啊？”
“是的，戴处长，我和我的几个兄弟都是从鲁西那边过来的。”
“鲁西啊，那可是个好地方，孔圣人他老人家的所在，人杰地灵的。也难怪出了像金师傅你这样的人才。”
“戴处长过奖了，这话我哪里敢当呢？”
“金师傅你太客气了，咱们且随意点。论年纪的话我应当是比你大的，我就叫你一声金老弟，你叫我戴老哥，你我兄弟相称，如何？”
“这个，会不会......”
“金老弟不要这么见外嘛，我虽然是南方人，但是在北方待的时间可一点不比在南方少，就算说我是半个北方人那也是不为过地。”
“这个，那我就叫你戴老哥了。”
“这就对了嘛金老弟，你看这称呼听着多亲切不是？”
......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戴春风就化解掉了金山找身上的拘束、不安，两人很快就拉近关系，热切的交谈了起来。
讲究的就是一个如沐春风，面面俱到。只能说，戴春风能成为民国特工之王，其能力的确是数一数二的。
就在这样类似于拉家常一样的对话中，戴春风把金山找他们一行人的身份背景给掏了个底掉。
虽说这些东西之前戴春风已经都看过了，但他还是再问过了一遍。
只不过关于“白虎杀星”做下的那三桩案子，戴春风却始终只字不提。
倒是让始终在旁边小心戒备的路锋放松了不少。戴春风不问，金山找不说，那自然就不会有露馅的风险。
聊着聊着，戴春风和金山找就把话题扯到了功夫上面。
“金老弟啊，我想知道，练你这门功夫，是白打呢？还是要用上些什么器具之类的？”
“白打自然是不行的，十八般武艺练到尽头才能是白打，这基础练习还是要靠器具来帮助的。”
“都有哪些器具？”
“那就多了，条件不够的话，随便有个什么树桩、石碾也能练。
可要是想练好的话，那就需要专门的器具了，诸如铁棍、铁砂、金衣之类的。
还有就是，要练兵击的话，最好是用真家伙。像外滩公园里的那些木刀木剑，软绵绵，轻飘飘的，我是真的瞧不上眼。
戴老哥你等我一下。”
说着，金山找便去了后面一趟，从程志强手里把他的那把大砍刀拿了过来。
当着戴春风的面拔刀出鞘。
顿时，戴春风身后的郑耀先就把手放到了腰间。
金山找毫无所觉的对着戴春风显摆起来：
“戴老哥你看，这把钢刀就是我自己用的。我跟你说啊，这把刀可是我师父逼着我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
按我师傅的说法，自己的兵器就应该自己去打造，这样才能更好的了解它的特性，使用起来才能如指臂使。”
说完，金山找还特意到空地上耍起了一套刀法，大开大合的刀法杀气凛然，看的戴春风都是目光微缩。
耍完刀法，金山找就收刀归鞘，随手放在了一边，郑耀先也是跟着放松了下来。
“金老弟，你这刀法果然厉害，老哥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戴老哥客气了，我就是吃这碗饭的，要是手艺不精的话，可是会丢了性命的。”
金山找这话说的颇为感慨。
他犹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师父，见识了许多学艺不精，以至于死在擂台上的武师。
只不过这话听在戴春风耳朵里，就明显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了。
“金老弟说的有道理，凡事就怕一桶水不满，半桶水晃荡的家伙，这种人，最坏事。”
“没错。”
“这么说来，金老弟你这个武馆是准备让自己手下的徒弟也和你一样，自己打造自己的兵器了？”
“可以的话，我确实想这么办。但是现在市面上的钢铁不好买，所以这件事怕是要从长计议的。”
听到金山找这话，戴春风目光掠过了一下路锋，旋即他便笑着对金山找说道：
“换作是别人，想要买钢铁自然是不容易的。但是金老弟你如果想要的话，老哥我现在就帮你把事情办了。
多的不说，几百上千斤的，我还是能拿出来的。”
“哦，这样的话，那就真的是多谢戴老哥了。”
“没事没事，你我是兄弟，这点小忙而已。对了，我听说，金老弟你还会使枪？”
“枪？”
金山找愣了一下，随后，他的目光扫过了周围。
之前因为担心有人来砸场子，金山找和路锋他们几个专门把明家准备好的那些刀枪棍棒之类的兵器给摆了出来。
其中就有不少的红缨长枪。
“枪法我的确是会的，戴老哥也要见识一下吗？”
“这个，就不必了吧。枪的话，动静太大，不合适。”
“也对。”
金山找点了点头，自己学的是拿大枪的本事，大开大合的动静大不说，在这天井里操演的话还容易伤着戴春风他们这些观众。
关于“枪法”的问题就这么被一笔带过了。
接着，戴春风又问起了另一件事：
“关于去南京面见领袖的事情，金老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个，戴老哥，说实话我真是有些心里没底，就我这么一个武夫，竟然能让领袖看中，我真的是特别高兴的。巴不得现在就和你去南京。
但问题是，我这个名头还没打响，武馆还没立起来，这种时候，你让我去见领袖，我是真的没什么底气。
这样吧，只要武馆开张，擂台赛打完，我金山找的名头真正在这上海滩打响之后，我立刻就去南京面见领袖，怎么样？”
“行，金老弟是个有心气的，那我作为老哥的自然不能挡了你的路，就按你说的来办。”
“好，谢谢戴老哥体谅。”
商定好去南京的相关事宜之后，戴春风又招呼着金山找他们，一起去了上海滩最出名的淮帮菜馆，吃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大餐。
一通好酒灌下肚之后，金山找已经开始和戴春风勾肩搭背了。
这一幕，自然是落在了众多盯梢之人的眼中。
吃完饭，戴春风派人把金山找他们送回了霞光里，而他则是和郑耀先一起上了车，朝着上海站驶去。
“对于这个马宇，你怎么看？”
行驶的轿车里，戴春风突然提问道。开口问的却不是金山找，而是路锋。
“根据我调查到的情况，这个马宇的问题不小，他的身份来路不明，偏偏还有着不错的教育背景，非常可疑。”
一旁的郑耀先并没有说话，回话的是开车的司机。而这个司机，赫然就是明家大公子明楼。
“他是怎么进的明氏贸易公司？”
“那天我在公司查账，正好遇见他去面试，我听他的英语说的很好，礼账方面也很熟练，就把他招进来了。
然后我就让人稍微查了一下他，就发现他身上的问题了。另外他之前还去过很多家洋行面试，来明氏的话应该只是个巧合。”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戴老板说的是。”
“他在明氏这段时间，有过什么可疑的举动没有？”
“有的，入职之后，这个马宇就对黑市方面的消息十分上心，所以我特意安排人和他接触，准备先卖一批钢铁给他，查一查他到底要干什么。”
明楼的回答很清楚，没有丝毫的隐瞒。
因为他知道，在戴春风面前耍小聪明，那是在找死。还不如直接把事情给和盘托出，这样才不会让戴春风对自己起疑心。
想了想，明楼又补充了一句：
“只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马宇应当不是日本方面的人，而有可能是红党，或是什么别的势力......”
“不要这么轻易的就下定论。”
戴春风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虽说根据查到的信息，这个马宇和日本人之间并没什么瓜葛，甚至于说他看起来还很敌视日本人。
刚才要不是马宇拦了池田隆一一道，稍微争取了一下时间的话，只怕金山找已经答应下了池田隆一的邀约。
这样一来，哪怕后面他戴春风再拿出特聘证书出来，这件事情都依旧会变得很麻烦。
因为只要金山找答应下来了，日本人方面就有理由有借口，把人带到日方那边去。
国府这边都不好说什么。
只从这件事情上来说的话，马宇帮了他们力行社一个忙。
但问题是，在戴春风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太过于巧合了。
从最早“白虎杀星”的突然出现，到后来的各方势力一起争夺金山找，这一整件事情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道。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太过于巧合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就仿佛有人刻意安排的一样。
一名优秀特工的直觉，让戴春风对这一切都保持着谨慎的怀疑态度。
别看他火急火燎的从香港飞回南京，深更半夜的问委员长要了一张特聘证，又是连夜赶来上海的。
可骨子里，戴春风依旧对金山找的身份有些怀疑。
但他没有正面去问金山找，因为这是一种不礼貌且不合适的问题。聪明人说话都是不说尽不说透的，说的太直接了的话。
那叫审讯。
再一个，这种事情试错的代价太大，大到他戴春风承受不起，所以他也就当做金山找有这个资格。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要是真的，自己就多了一个行动高手，手里的本钱更丰厚。
他要是假的，无非也就是送出去一点东西而已。以他戴春风的本事，能给出去的，自然也能拿的回来。
怎么样都不会吃亏就是。
“让人盯紧这个马宇，我没猜错的话，他会是个关键的点。”
戴春风直接吩咐道。
“是。”
明楼点头领命，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哪怕现在戴春风对马宇的身份有所怀疑，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马宇动手。
......
036、毒蜂（推荐票加更其六）
力行社上海站。
站长办公室里，办公桌后面，曾经陈默群的座位上，换了一个人。
“毒蜂”王天风。
而消失了好几天的情报科科长顾慎言正站在王天风的对面，一脸肃然。
心下，确实有些失落的。
戴春风为什么会这么匆匆忙忙的赶过来？还不是因为有人把“白虎杀星”的事情给捅上去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慎言。
在看到陈默群行差踏错，昏招迭出的状况之后，顾慎言心里就有了些想法。
他跟陈默群说自己出外勤的话不假，但出外勤的地方却是在南京。
连夜赶到南京总部之后，顾慎言就把整件事报告给了郑杰夫副处长。之所以不告诉戴春风，是因为戴春风正在香港跟进王亚桥的事情。
顾慎言本想着，依着自己的资历，只要借着这一次的事情把陈默群给搞下去了，自己的位置就能往上稍微挪一挪的。
只可惜，戴春风始终还是对像顾慎言这样的外人不太放心，撸掉了一个陈默群之后，又换上来了一個王天风。
始终还是戴春风的嫡系手下。
而自己还是继续做自己的情报科科长。
颇有种白忙活一场的感觉。
只不过想想顾慎言也能够明白，上海站可是仅次于南京站的重要站点，不放自己的心腹的话，只怕戴春风的心思都不会安稳。
王天风看着面前的顾慎言，眉目中思绪流转。
对于这个顾慎言，王天风得说上一声感谢，要不是他揭了陈默群的短，自己想要坐上这上海站站长的位置，只怕还是要有些时日的。
但是，顾慎言这种越级上报，揭发长官的行为。
王天风不喜欢。
或者说整个力行社内部，乃至于整个国党内部都没人喜欢这种行为。
毕竟大家都是乌鸦站在煤堆上，谁也别说谁黑。
所以说，这个顾慎言必须要好好的敲打敲打一番，不能让他养成这样的不正之风。
王天风相信，戴老板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从一进这办公室开始起，王天风就这么坐着，一言不发。
顾慎言也就这么一直站了快一个上午。他知道，这是王天风给自己的杀威棒。
这样的场面一直持续到敲门声响起。
“进来。”
刚刚从跑马场那边回来的于曼丽推门而入，她看到顾慎言之后刚想要打招呼，却被顾慎言一个眼神阻止了。
“你就是于曼丽吧？”
“是的，你...”
“这位是新来的王天风王站长。”
顾慎言出言介绍道。
“王站长好。”
“嗯，于曼丽，把你的情况和我汇报一遍。”
“是，王站长你要听哪方面的情况。”
“所有的。”
“呃，这个。”
“从头开始讲起。”
“是。”
于曼丽并不喜欢王天风看向自己的目光，那种眼神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但她还是按照王天风要求的，讲起了自己的个人情况，包括年龄、住址、家庭情况等等。
“等等，你说你是被于家领养的，然后才改名叫于曼丽，那伱之前叫什么名字？”
“我，我......”
面对王天风的问题，于曼丽满脸的纠结，一副非常不情愿的样子。
“告诉我！”
“我，我忘了。”
“你在说谎，告诉我，你以前的名字！”
“我...我真的忘了！”
“站长，好了吧，何必要跟这么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呢？”
顾慎言忍不住开口了。
于曼丽的资料，顾慎言相信王天风绝对是看过的，那么于曼丽过去的名字什么的，王天风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之所以现在这么咄咄逼人的要让于曼丽讲出来，就是因为王天风知道，那段记忆是于曼丽不愿意去回想的。
王天风要击破于曼丽的心防，然后在于曼丽的内心建立起对于他的恐惧。
这样，王天风就能更好的操控住于曼丽。
这种套路，在后世也被总结为PUA。
于曼丽是顾慎言看好的苗子，未来的发展对象，要是在这个时候被王天风留下心理阴影的话，对她将来的发展极其不利。
所以顾慎言不得不打断了王天风。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顾慎言知道，王天风看上去逼迫的是于曼丽，实际上却是在杀鸡儆猴。
因为于曼丽是被他顾慎言拉进力行社的。
先是杀威棒，又是下马威的，王天风分明就是在故意敲打自己这个以下犯上的家伙。
听到顾慎言开口，王天风笑了。
“怎么，顾科长在教我做事啊？”
“不敢，但是站长，曼丽她终究只是个小孩子，而且戴老板那边也说了，要让她和那个金山找多多接触的，要是弄得太过了，终归是有些不好的。”
顾慎言很直接的抬出了戴春风这面大旗。
他很清楚，无论自己怎么去讨好这个王天风，有检举陈默群这一档子事情在这，对方就永远都不会把他当做心腹来看待的。
那这样，他还不如就干脆越过王天风，死抱着戴春风的大腿算了。
听到顾慎言这话，王天风的笑容一滞。
他倒是差点忘了，这个顾慎言已经借着这次的事情搭上了戴春风的线，自己这个站长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那好吧，既然顾科长你这么说了，我卖你个面子就是。”
王天风的脸色变得极快，他维持着笑容，对于曼丽说道：
“过去的事既然忘了，那就忘了吧。
但是，你现在进了力行社，从进力行社那天起的事情，你就一个字都不能忘记，知道吗？”
“知道了。”
“好。于曼丽，戴老板交待了，你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和金山找他们维系好关系。
另外，戴老板说了，要你重点关注那个叫马宇的，他很有可能是红党的地下分子，你在和他接触的时候要注意把握分寸。
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是。”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和顾科长还有事情要处理。”
“是。”
于曼丽敬了个礼就离开了。
待到于曼丽离开之后，王天风才对着顾慎言说道：
“顾科长，这次的事情，多亏你及时补救，才没有让陈默群那个蠢货坏事，这份情，戴老板是记在心上的。
你也不要怪戴老板不提拔你，咱们力行社里头，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就算戴老板有心提拔你，也没有合适的位置不是？”
“站长言重了，戴老板如何安排，都是对我的栽培，属下没有丝毫怨言。”
“那就好，都是为党国效力，在什么位置不是做事？我希望顾科长能够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好好配合我，咱们争取把上海站做好做强，届时戴老板也好在领袖面前为我们表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属下一定会认真配合站长的工作，认真执行站长的命令。”
两人一人一句，说的那叫一个推心置腹、严肃认真。
就仿佛刚才的那一点不愉快根本不存在一样。
场面话说完，王天风直接对着顾慎言问道：
“顾科长，现在我们来说一说，之前陈默群的社会关系都是什么样的。”
所谓社会关系，无非就是陈默群当站长时候捞钱的渠道而已，顾慎言心知肚明。
于是乎，顾慎言很诚实的把陈默群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大概的掌握了陈默群在上海滩的主要捞钱渠道之后，王天风才把话题转向了上海站的情报工作方面。
这个时间点，正好卡在戴春风刚吃完饭，从饭店坐车回到上海站的当口上。
顾慎言不得不承认，能在力行社里混出头的，没有一个简单货色。
哦，陈默群除外。
戴春风都亲自认证了，这是个连猪都不如的蠢货。
......
037、梦想（推荐票加更其七）
傍晚。
霞光里，路锋的住处。
金山找和路锋相对而坐。
金山找这个人虽然才刚出门闯荡不久，见识什么的不是很广博。
但他也不是个傻子。
之前和那些老板们会谈的时候，他还只当是一些简单的拉拢而已，这种事在江湖上也很正常。
再加上陆吉士他们开价都是非常的笼统，诸如这片地界，那个堂口什么的。
金山找来这上海滩也不过才十来天而已，他又哪里能清楚这些东西的具体价值有几何？
一直到池田隆一他们的到来，开口的一万大洋，直接把金山找给打蒙了。
而后面戴春风给出的国府特聘证书，更是彻底的把金山找的脑子都给打成了一团浆糊，让他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就好比你中了几百块几千块的，会很高兴。而中個几百上千万的话，估计就高兴得发疯了。
那要中个几亿呢？几十亿呢？
怕不是很多人就要和王多鱼一样，两条腿都软的走不动道了。
金山找就差不多是这么个状态，一直到和戴春风喝完酒，回来在床上躺了一阵，酒醒之后才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不是，他们这些人干嘛要对自己这么好？
因为自己的武功？
不像啊，外滩公园那边的人虽说自己不怎么看得上，但真要论功夫，自己也不比他们强太多啊？
因为自己的名头？
那就更扯淡了，就自己那立了才两天就被人扔进黄浦江里的旗号，值得人家开这么高的价码来拉拢自己？
百思不得其解的金山找在床上抓掉了大把的头发，也没弄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他决定找个人问一问，商量商量。
想到就要做到，于是金山找立刻找到了最近的，能和自己商量的人：
路锋。
马六他们几个小弟是什么样的人，金山找心里还是有数的，他们几个人的脑子估计比自己还要浆糊。看他们那一副到现在还是傻乐呵的模样，就知道找他们商量也是白搭。
也就这个刚结识不久的马小弟是个能商量事情的。
被金山找找上门的路锋听完他的疑问，也是笑了，随后就开始思考着该怎么忽悠......
啊不，是该怎么和金山找解释。
要说直接把事情挑明了的跟金山找去说的话，路锋又有些担心他藏不住事，瞒不过戴春风这样的聪明人。
还不如就这么瞒着，让金山找继续以一种啥也不知道的状态继续和这些人接触下去。
反正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帮人都是被自己的手段给惊住了，对金山找的态度都是拉拢收买这样的示好行为为主，不会有什么危险。
大不了事情捅破了以后，自己再站出来收拾残局就是。
所以，简单的思考之后，路锋对着金山找就是一摊手：
“金大哥，现在这状况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要知道我和你也就是前后脚来的这上海滩，除了知道的事情比你多点，其他的咱俩也差不多。”
“说的也是。”
金山找点点头。
也对，马小弟也才来上海滩没几天，又怎么会知道那些大人物们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那马小弟，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过了很久，金山找又问了一句。
突然之间，金钱名誉，身份地位都有了，人生目标好像都达成了，金山找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人生目标。
久贫乍富，便是如此。
金大哥啊，你还是没有抗住压力，被这一眼就望到头的生活给击垮了啊！
想了想，路锋反问道：
“金大哥，伱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金山找想了想，他原本南下，只是想要见识一下各地的武术流派，挑战各路高手的同时，打响自己的名号。
最后，再开个武馆，功成名就的过完剩下的日子。
可这些，似乎都已经做到，或者说就要做到了。
路锋看着金山找脸上的迷茫，不由得想起了《叶问》里面的金山找的人生。
虽说金师傅一直被叶问秀，也行差踏错过，但最终还是归于了平凡，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自己这番把他留在上海滩，还莫名其妙的充当了自己的挡箭牌，也不知是对是错了。
想到叶问，路锋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句话，然后，他就下意识的对着金山找说出来了。
“金大哥，你有没有想过，要用中华武术去改变一下外国人对我们的偏见呢？”
“啊？”
金山找愣住了。
但是路锋的眼里却是冒出了亮光。
后世的叶问之所以出名，除去他本身的实力之外，有很大一部分的因素是因为他有一个徒弟。
叫李小龙。
这位名叫布鲁斯·李的华人，在六七十年代曾经风靡全球，在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一场中国功夫的狂潮。
看着面前年轻力壮的金山找，路锋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了那么一点点的小心思。
自己能不能，把这个功夫狂潮掀起的时间，稍微的提前那么一点点呢？
哪怕是不能掀起什么狂潮，只要能带起那么一波热潮，也能扩大当下中国在世界上的影响力不是？
国际影响力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有些时候是真的有用，尤其是在不久后的抗战中。
一个正面的形象能够在国际社会上获得更多的支持，以及物质援助。要不然小日子为什么一直都要把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挂在嘴上？
手上沾的血再多，他们还是要想办法把脸洗干净的，不然没法见人。
在脑海里大概的构思了一番之后，路锋对着金山找说道：
“金大哥，你听说过霍元甲霍大侠没有？”
“迷踪拳霍大师，武林之中有几个不认识的，而且人家还是我们北派武林出来的，我要说不认识，怕不是会被我师父打死。”
“那金大哥就应该知道，霍大侠当初就是在这上海滩成立了精武体育会，提出了摒弃门户之见，一同发扬光大中华武术的理念。”
金山找点了点头，作为一名武师，霍元甲的事迹他从小就听说过，而他也一直将霍元甲当做自己的偶像和目标。
“金大哥应该很敬仰霍大侠的吧？”
“当然！”
“那么，金大哥有没有想过，去完成霍大侠未竟的事业？”
“霍大侠，未竟的事业？”
“是的，整合中华武术流派，摒弃门户之见，发扬光大中华武术，强国强种！”
“整合中华武术流派，摒弃门户之见，发扬光大中华武术，强国强种。”
金山找把路锋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每说出一个字，他眼中的光彩就增添一分。
直到两眼如同燃烧起来一般，散发出炽热的光芒。
“马小弟。”
“嗯。”
“我干了！”
“好！”
就这样，路锋为迷茫的金山找指出了一个前进的方向。
路锋在旁边看的，十分高兴。
比杀那几个小日子还要高兴。
想了想，路锋又继续说道：
“金大哥，我得提醒你一句，发扬中华武术这种事情，可不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尤其是日本人。
据我所知，当初霍大侠的死，就和日本人脱不开干系！”
“什么？”
“你可以去问问老上海滩的人，当初霍大侠在蓬莱路打败了日本人之后留下了暗伤，找了个日本医生替他诊治，结果没多久就逝世了，而且还是中毒而死的。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那下毒的，就是小日本，可奈何当时北洋政府无能，不能替霍大侠申冤。”
“该死的，这帮小日本竟然如此歹毒，打不过便下毒，真是一群下三滥！”
怒骂了一阵小日本之后，金山找又问道：
“马小弟，这霍大侠的事情，又和我现在有什么关系呢？”
路锋摇头道：
“金大哥，你觉得当初日本人毒杀霍大侠，为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心胸狭隘，输不起呗！”
“不止如此。”
路锋站了起来，有些话，是没法心平气和的坐着说出来的。
“自甲午战争以来，不对，应该说自古以来，日本人就对我中华大地心生觊觎，甲午海战，让日本人见识到了清庭的虚弱本质，故而野心疯长，生出了侵吞中原的想法。
为此，他们大力发展军国主义，积极备战，同时又致力于削减中华民族的实力。
偏偏近年来，清庭、北洋政府、乃至于现在的国府，都是军阀、官僚主义盛行，一个个只重自身利益，全无发展民生、强盛国力的信念。
反倒是像霍大侠这样的民间英雄，毕生都在致力于强国强种，发扬中华的事业。
而这样的人，就是日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只要中华大地上出现了这样的人，日本人就会找上门来，或拉拢，或打压，或是直接刺杀，无所不用其极。”
“竟然，是这样的吗？”
“没错，所以说如果金大哥你想要竟霍大侠未竟事业的话，也就必然会和日本人对上，一定要对他们多加小心才是。”
金山找闻言，若有所思。
路锋看着金山找的神色，暗自点头。
暂时算是把金山找给忽悠住了，帮着他找到了个不错的人生目标不说，而且还给他打了一记提防小日子的预防针。
挺好。
038、转变
那一天武馆的会谈，就像是给生活按下了快进键一样。
武馆的建设工作进步如飞，所有需要的物料、人手都以一种极高的效率送到武馆。
就好像整个上海滩都在帮着建立这家武馆一样。
当然，这并不是好像。
而是真的整个上海滩都在帮忙。
那一天，金山找表示自己不会涉足帮派黑道之后，各个堂口、帮派的老板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都下定了决心要为金山找的武馆出一份力。
卖個好是一。
更多的，是想要尽快让金山找把武馆给开起来。
只要武馆开起来了，金山找就有了根，有了牵挂。
有牵挂的人，做事就会有更多的考量，而不是说动不动的就玩儿命。
大家也就能彻底的放心了。
就这样，在整个上海滩的通力合作下，金山找的武馆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基本落成，随时可以开张了。
明家代表金山找，向整个上海滩的大小势力、江湖宿老们派出了英雄帖，邀请众位前来观礼。
同时，也欢迎前来踢馆。
日子，则是定在了七月二十五日这一天，农历的六月初八。
又顺又发。
讨的就是一个好彩头。
......
又是一个清晨。
明诚又开着车来到了霞光里，这一次他还是来接金山找他们的。
但这次，他就不是单纯的接金山找他们去武馆那边转一圈了，而是帮金山找他们几个人搬家。
搬到跑马场那边去。
戴春风在武馆旁边盘下了一栋住宅，把户头挂在了金山找的名下，收拾收拾以后就直接通知了明家人，把金山找给接过去住。
明镜知道戴春风这么做的意思，她们明家和金山找的坐家武师协议就此作罢了。戴春风是不会让金山找这么一个大高手脱离自己的掌控的。
只不过有着路锋之前那一套“背信弃义”的说法在，所以戴春风没有直接说让金山找或是明家解约，而是送了这么一间宅子。
都不坐家了，还算什么坐家武师？
你们明家以后和金山找就是一起开武馆的关系，仅此而已。
明镜是聪明人，她懂。
霞光里，郑树森家。
金山找看着弄堂口的两辆汽车，莫名的有些心慌。上次坐车出去的时候，知道的不多，所以无所谓。
今天再上车，一想到那些莫名其妙的朝自己奔涌而来的财富地位，金山找总是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他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路锋，路锋报以一个鼓励的眼神。
路锋也是要跟着金山找他们一起搬过去住的。
虽说路锋对于郑树森这个不知道哪部剧里面的主角还有些好奇，但他现在的对外身份是金山找的白纸扇、账房先生。
金山找他们都搬过去了，自己还住在霞光里的话，就显得不太合适了。
得到路锋鼓励的金山找想起前两天谈话时的内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抬头挺胸的走了出来。
他是要继承霍大侠志向的人，岂能表现得畏畏缩缩，让人看了笑话去？
“诚公子，麻烦你了。”
金山找向着前来迎接他的明诚拱了拱手。
“金师傅客气了。”
明诚也是拱了拱手。
不知道为什么，明诚总感觉今天的金山找，和往日里有些不一样了。
不再像是一个争勇斗狠的武师。
多了一丝从容大气。
跑马场，武馆。
明诚的车队开到了门口，金山找他们将自己那不算多的行李给拿了下来。
戴春风给金山找的宅子就在武馆旁边，如今也已经被新砌的围墙给圈在了武馆的范围里面。
工程的规模还挺大。
因为就在前些天的会谈过后，青帮牵头，其他的老板们共同出力，把武馆周围的几家院子都给买了下来，转手赠给了明家。
之所以不直接送给金山找，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了，戴春风送了一栋宅子给金山找。
戴老板也就送了间宅子，他们要是送院子，算怎么回事？
想压戴老板一头？
而送到明家，就没什么问题了，毕竟这个武馆名义上还是明家出的钱办起来的。
给明家就等于是给金山找。
而明镜在接到这些房契地契之后也没客气，迅速安排着工人们修葺围墙，把这些地方都给纳入了武馆的范围。
以至于现在这座还没开张的武馆，俨然已经成为了跑马场地界占地面积排得上号的一家。
武馆的门口，明镜、以及上海站的新任站长王天风都在等着，于曼丽也在旁边作陪。
当金山找带着路锋他们走过来的时候，王天风他们也敏锐的察觉到了金山找气质的转变。
怎么才几天不见，这个金山找的身上，竟然有了几分大师的气度？
“金师傅，几天没见，感觉你的变化有点大啊。”
明镜开口说道。
金山找笑了笑，说道：
“没什么，只是找到了将来的路而已。”
王天风闻言，立刻问道：
“哦？不知道金师傅说的将来的路，是什么？”
金山找抬头看了看还未挂上匾额的武馆大门，轻声说道：
“整合中华武术流派，发扬光大中华武术，强国强种。”
声音不大，却有若雷霆炸响。
明镜他们都是惊了一下，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要知道前几天，金山找表现出来的样子还只是一个外地来的，想要打出些名头的寻常武师。
无非也就是功夫比其他人好了些罢了。
但神态之中追求的，也依旧是功名利禄之类的东西。
怎么今天？
“明大小姐，我想把这个匾额给换了，可以吗？”
金山找的话让几个人都回过了神来。
明镜连忙点头道：
“没问题，金师傅你想换成什么的？”
“就换成振华武馆吧，武术振兴中华，振华武馆的名号正合我的信念。”
原本金山找让明镜挂的名头是“金氏武馆”，对外的宣传也依旧是他当初那个被丢进黄浦江里的“戳脚翻子拳”。
但是自从那天和路锋交谈过后，金山找就给自己定下了新的目标。
这几天除了练武之外，金山找还让路锋给他讲述了一下霍大侠的更多事迹，认真仔细的了解了霍大侠的生平。
当然，听到的大多都是路锋从后世网络上了解到的版本，再加上一些影视作品的改编之类的。
但正是这些改编，倒让金山找越发相信起了路锋的说法。
褪去了曾经的理想光环，一个真实的霍元甲让金山找对自己的信念越发的坚定起来，他觉得自己既然要整合中华武术流派，那就要和霍大侠一样，从自己做起。
“戳脚翻子拳”的名号需要改一改，不然不利于对外的宣传。
原本路锋是提议把名号改成“北派少林拳”的，说出去也很符合金山找的身份。
可是在听到路锋的那一句“发扬光大中华武术”之后，金山找便决定。
要改就改的彻底一些，什么南派北派，人有南北之分，武功哪来的南北分别？
总不能说，北派拳法到了南边就练不成了吧？
故而金山找决定，自己武馆的名号就叫“振华武馆”了。
至于说金山找自己的“戳脚翻子拳”，也不会说就这么丢了，而是会被收录进武馆的资料之中，供学员们自行挑选。
“发扬光大中华武术。金师傅好气魄。”
听到金山找这话，明镜的眼睛也是一亮。
她感觉，面前的金山找身上，有了一些自己很熟悉的味道。
同志的味道。
下意识的，明镜就看向了金山找身后的路锋。
但是一想到王天风就在身边，明镜立刻又收回目光，点头道：
“我这就去让人按金师傅的意思，重新定做一个匾额，保证能在开张之前做好。”
“谢谢明大小姐了。”
“金师傅客气。”
说着，明镜就吩咐人去了。
留下来的王天风眼光扫视过路锋之后，对着金山找说道：
“戴老板有事要处理，特意让我来代表他恭贺金师傅乔迁之喜。戴老板说了，武馆开张的那天，他一定亲自到场，为金师傅庆贺。”
“谢谢王站长了，也麻烦王站长代我向戴老哥带句问候，就说老弟我恭候他的大驾。”
“不麻烦，都是应该的。金师傅，话已经带到，站里还有不少事情，我就不打扰了。曼丽，过来。”
于曼丽连忙走上前。
“这位是于曼丽，金师傅也是见过的，这两天我会让她在武馆这边，金师傅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的，跟她说一声就行。”
“于曼丽小姐，麻烦你了。”
“不客气的，金师傅。”
“那好，那我就先走了，金师傅再见。”
“王站长再见。”
说罢，王天风就直接转身离开。
待到走出门，坐进力行社的汽车之后，王天风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发扬光大中华武术，强国强种？这是他一个乡下佬能说的出来的话？
去，仔细查一查这些天都有些什么人和他接触过，接触过他身边那些人的也不要放过。”
“是。”
皱了皱眉，王天风又问道：
“那个马宇，还没查出来吗？”
“没有，这个人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突然出现，没有任何的线索。”
“废物，给我继续查，我就不信了，他还真的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是。”
......
039、密谈（推荐票加更其八）
王天风一走，明镜就过来了。
她脸上的表情明显的放松了许多。
要知道这两天里，为了能够尽快的接管掌握住陈默群的那些捞钱渠道，王天风在上海滩可是用出了不少的狠辣手段。
逼得不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也算是坐实了他“毒蜂”的名头。
刚刚明镜站在他身边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就像是利刃一样的在自己身上来回搜刮着。
让明镜浑身都感觉不自在。
要不然，不过是重新做个匾额的事情而已，何至于需要明镜亲自去交待手下人？
接下来，明镜便带着金山找他们先去宅子那边放下了行李，随后就一起转了一下扩大了一圈的武馆。
“这边是一片空地，我觉得可以做一个大操场，来训练学徒跑操什么的，地方大的话，练习兵击什么的也方便。
对了，戴老板还让人在后面专门建了个铁匠铺，除了一千斤的钢铁之外，还配置了专门的打铁炉、铁砧之类的，还有几個铁匠师傅到时候也会一并过来。
对了，马会计你的那些钢铁也都放在这边一起了。”
说着，明镜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武馆后方的一个角落。
上次交谈中，戴春风就曾经允诺会给金山找几百上千斤钢铁的，这才没两天的时间，不光是钢铁，就连配套的所有东西，戴春风都让人给安排到位了。
可以说是极为的上心。
不过路锋用脚后跟都能想到，那几个戴春风安排的铁匠师傅里面，一定有力行社安排的眼线。
只不过现在武馆尚未开张，那几个师傅也就暂时还没有过来，所以这里现在只是堆放了一些设备、焦炭之类的东西。
至于说路锋买的那三百斤钢铁。
自打那天的会谈之后，路锋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肯定已经被所有人给注意到了。
但是路锋知道，有着金山找这个虎皮在，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人敢动他，于是他很直接的让人把东西送到了武馆这边。
连尾款都没付。
这算什么？我扯我自己的虎皮？
不过路锋还是很感谢戴春风的，瞧瞧，人家一出手，就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全给搞定了。
感谢榜一大哥戴老铁的一千斤钢铁，老铁666～
劳资就是账房先生，这东西进了库房以后，那还不是由着我随便来？
路锋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一只掉进了米缸的耗子。
那心情就是一个字：
踏马的高兴！
简单的带着金山找他们看过扩大了一圈的武馆之后，明镜就直接告辞了，把这片天地留给了金山找他们。
明氏贸易公司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要不是为了能更好的维系住和“白虎杀星”的关系，明镜哪里会在武馆待这么久？
一时间，偌大的武馆里就只剩下了金山找他们几个人。
哦，还有一个于曼丽。
在刚才的时间里，于曼丽一直都是默不作声的当着透明人，毫无存在感。
一直到其他人都离开之后，于曼丽才抬起头，看向了路锋。
“金大哥，我去和于小姐商量一下事情。”
路锋开口道。
“嗯，去吧。”
金山找示意于曼丽自便，他则是带着马六、程志强他们开始在武馆的演武场练习了起来。
这两天，金山找不光是自己听路锋说霍元甲的故事，还拉着马六他们一起听。
马六他们虽然对于国家大义之类的概念不是很清楚，但是路锋讲的那些故事实在是太好了，听着就激动人心的。
再加上一直以来他们都极其信赖金山找，只要金山找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会照做。
于是乎，这几天他们的训练程度又往上提了不少。
不敢有丝毫懈怠。
虽然金山找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到底该从何处入手，但是增强自己的实力总是没有错的。
而且金山找有种感觉，自己这个马小弟应该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至于这边的路锋和于曼丽两人，则是一路朝着铁匠铺那里走了过去。
一路上，于曼丽都想要开口说话，但是看着路锋步履不停的背影，她还是忍住了。
直到看见路锋的身影走进了存放着铁锭的库房，于曼丽盯着阴暗的库房，不由得开始踟蹰起来。
他要干什么？
只是聊天的话，干嘛要带我来这种地方......
犹豫片刻后，于曼丽还是走了进去。
刚进门，于曼丽就看到路锋在四处寻摸着什么，上下翻腾的找东西。
“你......”
于曼丽刚要说话，就看到路锋讲一根手指竖在了嘴唇上。
她连忙停住了。
过了好一阵子，于曼丽眼看着路锋把这个库房上上下下的都给翻了个遍，他甚至还把电灯泡给拆下来检查了一遍。
“好了，现在可以说话了。”
检查完一切，确定这里没有什么窃听器之类的东西之后，路锋才开口。
事关重大，由不得路锋不小心。
尤其是自己面对的还是戴春风这样的民国特工之王，因为之前买钢铁的事情，想必自己已经在戴春风的怀疑名单上了。
更何况就算没有自己，戴春风也一定会对金山找进行全方位监控的，所以路锋才会把于曼丽带到铁匠铺这边来谈话。
这个铁匠铺是戴春风安排的，算起来也是力行社的地盘，想来那些特务们应该不会在这里装窃听器。
只不过为了安全，路锋依旧是先排查了一遍。
“你在找什么？”
“窃听器。就是能偷听别人说话的东西，你不是力行社的吗？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我才刚加入力行社没多久......”
“哦，是吗？我感觉不像啊。”
“为什么？”
于曼丽有些疑惑。
路锋笑了笑，站到了于曼丽身前，开口道：
“于曼丽是吧？”
“嗯。”
“于曼丽是吧？”
“我，那个，我可以解释......”
“于曼丽是吧？”
“你，我那个时候......”
“于曼丽是吧？”
“你，伱你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于曼丽一时间有些气急。
“哈哈哈～”
看着于曼丽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路锋笑了起来。
见状，于曼丽也知道路锋是在逗自己了，顿时就气的想要动手。
可是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打不过他。
一下就更生气了。
“好了好了，我能理解，那个时候你肯定也担惊受怕的，不相信我也是正常的。”
“知道就好。”
“前面的事就不提了，关于这件事情你知道多少，和我说一说吧。”
“你想知道哪些？”
“全部的，把你知道的都和我说一遍。”
“好吧。”
和王天风几乎一样的要求，于曼丽的回答却完全是两种态度。
阴暗的库房里，于曼丽一点点的把自己和路锋分别后发生的事情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事无巨细。
就连戴春风处理陈默群的场面，于曼丽都仔细的向路锋进行了描述。
至于说刚力行社的时候，学的那些家规什么的，早就被她给抛到脑后去了。
040、叠甲
阴暗的库房里。
通过于曼丽的一番描述，路锋才算是明白了，整件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而金山找又为什么会被别人误会成自己。
还给起了一个“白虎杀星”的名号。
大致的经过倒是和自己之前猜测的情况大差不差的。
只不过，戴春风竟然会认为自己是红党的地下分子？
我这边分明都还没接触到组织好不好？
你这样乱讲话的话，哪怕你是榜一大哥，我照样要告你造谣的好不好？
不用想，路锋都知道肯定是自己私底下找人买钢铁的事情让戴春风给注意到了。
想来也是，当下这个世道，需要大量购买钢铁的，算来算去也就是那么几种人。
自己呢，既不是军阀代表又不是什么帮派分子，来历方面还不清不楚的，一番排除法做下来，除了红党好像还真没别人了。
“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于曼丽说完之后就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被打断思绪的路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于曼丽。比起上次会谈的时候，她似乎又好看了一点。
应当是做了些精心的打扮的。
这也是力行社那边的安排，这几天的时间里，于曼丽被安排着进行了一次紧急的培训，内容包括化妆、套话等等专业知识。
当然，最重要就是家规。
美人计这一招虽然老套，但从古至今都十分有效。
于曼丽被路锋盯着，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因为她感觉路锋看自己的目光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路锋看着面前的于曼丽，脑海中没有什么迤逦的念头，反而是电视剧里关于于曼丽的剧情。
这是个将情义看的特别重的女孩子，在剧情里为了报于父的养育之恩，只身杀死了三名劫匪。
后来，为了报王天风的救命之恩，更是把自己给卖了。
最后，又为了救明台而牺牲。
可以说，于曼丽在电视剧里就是個彻头彻尾的悲剧角色。
路锋从来都不喜欢悲剧。
于是，路锋摇头道：
“不用，你什么都不用做。伱只要照常的把我，还有金师傅他们的行踪上报过去，除去我们之间的秘密交谈之外，不要有任何的隐瞒。”
“可是这样的话......”
“曼丽，你要知道，力行社里面的人，一个个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只要你的表现有一点不正常，他们就会察觉。那样的话你就危险了。”
“我，我可以帮你的。”
“我知道，但是现在的你还帮不上我什么忙，你在力行社里面好好干，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想了想，路锋又说道：
“对了，你刚刚说，邀请你加入力行社的人，叫顾慎言？”
“是的，就是他。他是上海站情报科的科长。”
“哦，那就有点意思了。你一定要想办法和这个顾慎言打好关系，他应该是能帮你大忙的。”
“好的。”
于曼丽点头答应了下来。
顾慎言这个名字，一下就让路锋想起了另一部叫做《叛逆者》的电视剧，这位潜伏在国党内部的地下党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好了，就这样吧。我们对一下刚才的谈话：你跟我来这里，是因为我要来检查一下入库的钢铁质量，还有，你打听了一下我的身份来历之类的，但是被我敷衍过去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
“嗯，接下来，你要继续装作和我不熟的样子，按照他们安排的，刻意的来接近我，咱们慢慢熟络起来以后，就能正常接触了。”
“好的。”
“先这样吧，你去前面，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
“嗯。”
路锋看着于曼丽走出库房，不由得感慨这真的是个特别讨喜的人物。
不多话，不多问，重感情，懂事能干听指挥。
比起什么别的影视剧里的女角色来，实在是太让人省心了。
只不过这一次，把于曼丽拉进力行社的不再是那个“毒蜂”王天风，而是顾慎言这个红党的地下分子。
想来，她的将来也必定会有新的变化。
在于曼丽离开库房之后，路锋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地上这些被油封纸包裹好的钢锭上面。
一千三百斤钢铁，堆在一起也不算太多，连一个方都没有。
路锋数了数，一共四十五块钢锭。三十五块是戴春风那边送来的，十块是路锋自己买的。
每块钢锭的规格大概是10*10*20的样子，重量差不多三十斤。
在后世，钢锭的规格都是按吨起步的，这种几十斤的钢锭都只能算是分切下来的边角料。
但是在当下的民国，钢锭的规格却基本都是这么大的，上吨的都很少。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方面是国府没有足够的工业基础，就算是进口大规格的钢锭也没有相应的机器进行加工生产。
买了那种上吨的钢锭来最后还是要分切成小块，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进口小块的。
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当下的民国交通运输并不发达，很多地方都还是在依靠人力运输。
像是码头卸货什么的，大部分还都是在靠人工。
进口来的钢锭又不是说在上海滩就地生产，而是要转运到全国各地去的，要是块头太大了，转运起来也不方便。
打个简单的比方：一吨重的汽车坏了，你叫上两个人就能推着走。
可要是一吨的钢锭掉地上，那就跟生了根一样，没个十几号人你都摆弄不动它。
路锋揭开一块三十斤钢锭上的油封纸，看着那上面一圈蓝汪汪的光圈，满心欢喜。
钢筋铁骨这就来了。
路锋直接将它收进了物品栏，替换掉了一块石条。
然后路锋就发现了问题。
因为密度的缘故，再加上重量只有石条的四分之一。
一块钢锭只能挡住原本石条十分之一左右的位置。
路锋算了算，即便自己把六块六十公斤的钢锭换进去，也最多只能遮挡住自己的脑袋、胸腹躯干之类的要害部位。
手脚上面罩门大开。
有点麻烦了。
路锋又把石条换了回来，对着这一堆钢锭开始挠头。
路锋算了算，自己这段时间稍微长了点肉，按照自己目前的体积全换成钢铁的话，差不多需要500公斤的钢铁。
这算下来，钢铁似乎不行啊，自己难道要重新找一种材料吗？
我想想都有啥密度小强度高的材料来着？
钛合金？现在有这玩意儿吗？反正国府这边肯定是没有的，不知道欧美那边有没有搞出来？
至于说除钛合金之外的材料，路锋就实在是想不到什么了。
就在路锋纠结于找一种什么样的新东西来替代钢铁的时候，金山找来到了库房这边。
“马小弟，你在这里啊。”
“嗯，金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是想着要不要去把那几个铁匠师傅给他们叫来，让他们先把这些钢铁用上，打造一批铁锁、金衣之类的锻炼器材。
毕竟打造铁器是个费时费力的事情，早点让他们动手，东西也能早点做出来。”
“金衣？那是个什么东西？”
路锋有些疑惑。
铁锁他知道，就是类似于杠铃那样的东西，因为造型类似于锁，故而命名为铁锁。
与之相类似的还有石锁，顾名思义就是把材料换成了石头。
至于金衣，路锋就没听说过了。
“金衣就是铁衣，类似于古代的那种盔甲，穿在身上增加负重，用来锻炼身体的。”
“盔甲！”
路锋闻言一拍巴掌。
把金山找吓了一跳。
对啊，自己怎么就走进死胡同去了，可以打造盔甲啊，六个物品栏，我放他六件120斤的铁甲进去。
叠在身上的话，到时候别说枪了，怕不是一般的大炮都不一定能打穿吧？
而且做成那种全身甲的话，还能做到全方位的防护，不留罩门。
啥都不说了，叠甲，叠最厚的甲！
“马小弟，你怎么了？”
金山找感觉路锋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劲，关心的问道。
“没怎么，盔甲，啊不，金衣好，金衣好啊！咱们现在就去把那几个铁匠师傅给叫来。”
说干就干，路锋匆匆忙忙的就去前面找于曼丽去了。
留下金山找站在库房门口，一脸懵逼。
......
041、宿命（月票加更其三）
下午。
一家不知名的茶楼里。
二楼的茶桌上，明镜正在和自己的上线，红党地下党员黎叔秘密接头。
“我觉得，不，我可以肯定，那个马宇就是我党的人，要不然金山找的性格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要知道之前的他纯粹是个打手一样的人物，甚至于看我的眼光还有些不敬之色。可今天，他的气质就像是一名真正的武术大家。
我认为，一定是这个马宇向他传播了一些东西，才会让他发生这样的转变。”
“振华武馆，整合中华武术流派，发扬光大中华武术，强国强种。
这些话，让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我刚来上海，在精武体操会门口经过，看到霍大侠的时候。
那個时候，以霍大侠为首的中华武术界，是真的想要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的。
只可惜......”
黎叔说着就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整个上海滩的人都知道了。
霍大侠被人毒杀，精武体操会变成了一团散沙，仅有的一些余脉也逃遁到了香港那边。
只不过精武门的后人们依旧在明里暗里支持着国内的革/命事业，又出钱又出力的，薪火从来都不曾断绝过。
而现在，上海滩又有人说出了这样的话，打出了这样的旗号。
不管金山找的这番话里有几分的真心实意，光凭他能把话说出来，就值得黎叔尊敬。
对于明镜所说的，马宇是地下党成员的事情，黎叔也是相信了许多。
当下的情势，也只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才会如此努力的致力于传播让国民觉醒的火种了。
黎叔、明镜他们，以及许许多多的红党成员，不都是这样被吸纳进组织的吗？
“我现在就去和JS省委联系，确认一下这个马宇的身份，看一下是不是能出手帮助一下他，帮他解决目前的麻烦。”
“嗯，我差不多该走了，黎叔你要是有消息了就按老规矩通知我，我会尽快过来和你接头的。”
“好。”
相互告别过后，黎叔和明镜各自从茶楼离开。
......
虹桥口，黑龙会。
在南田洋子的面前，也摆放着关于金山找要把名头从“金氏武馆戳脚翻子拳”改成“振华武馆”的情报。
而金山找的那一番发扬中华武术的言论，自然也都被收录在了情报里面，一字不落。
王天风的手段固然高明且狠辣，雷厉风行的对上海站内部进行了一番整肃，更换了一大批自己的心腹手下过来。
但他毕竟才刚来上海站没多久，以南田洋子这些年对上海站的精英渗透，哪里是王天风在短时间内就能清理得干净的？
所以，哪怕目前力行社的特务们把武馆周围的眼线都给清理了一批，南田洋子却依旧能够及时的掌握金山找的情报。
“看起来，这位金山找先生选择了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坐在南田洋子座位上的藤冈中佐脸色阴沉的说道。
在得知了戴春风出现在上海滩的消息之后，藤冈中佐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从南田洋子手中全面把情报网络给接管了过去。
“中佐阁下，这一次，是属下的失职了。”
南田洋子鞠躬认错。
但是藤冈中佐却是语气平和的摆手道：
“这次不是你的问题，你的处理没有任何问题。是戴春风的突然出现，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这不能怪你。”
旁边的池田隆一也是开口说道：
“在我看来，真正坏事的，应该是这个叫做马宇的人。
如果不是他搞出一套什么“背信弃义”的说辞，拖延了时间的话，戴春风就算是到了也已经晚了。
还有，我们都是仔细的研究过金山找的背景资料的，他就是一个从乡下地方过来的武夫而已，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也都是功名利禄之类的。
他不可能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树立起了如此远大的志向。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给他施加了影响。而这个人，只有可能是这个马宇，因为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马宇有很大的嫌疑，他极有可能是一个红党的地下分子。”
藤冈中佐偏过头，看了看旁边的照片墙，在金山找的照片旁边，路锋的照片被挂在了几乎相同的高度。
至于两人的照片下面，是马六、程志强、于曼丽、郑树森等几乎所有和金山找有联系的人
甚至连庞德的照片都有。
“红党的地下分子吗？这群人是危险分子，他们甚至比金山找还要危险。金山找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但红党却是一种思想，一种极其危险的思想。”
藤冈中佐看着路锋的照片，眼神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中佐阁下，接下来，我们对金山找的态度是否要做出些改变？还是说继续以收买拉拢为主？”
南田洋子请示道。
藤冈中佐摇了摇头，说道：
“不用了，在这个金山找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到了帝国的对立面上。
像这样的人，只能被毁灭。”
“可是中佐阁下，他的身手......”
“啪啪啪”
藤冈中佐拍了拍手，一个高大健硕的人影自门外走了进来。
“所以，我特意从本部请来了我们的帝国之刃，他金山找的武馆不是过两天就要开张了吗？我们就在那个时候，把他给彻底打趴下去。”
南田洋子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这是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壮汉，在平均身高只有一米五几的日本人之中简直就如同巨人一般。
通常来说，日本人都会把这样的人称为“伟男子”。
“三蒲君，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藤冈中佐起身对着那人就是一鞠躬。
名为三蒲的“伟男子”满脸桀骜不驯，哼了一声之后不在意的说道：
“伱就放心好了，我会当众把那个什么‘白虎杀星’给打死的，让华国人知道我们大和民族的强大。”
“三蒲君有信心就好。”
“我先下去了，这样的谈话简直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还不如去修行武道。”
说着，三蒲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南田洋子看着对方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藤冈中佐。
“三蒲君是我们本部蝉联五年的格斗冠军，即便是在和外国拳王的比赛中也是保持了连胜的，他强大的实力毋庸置疑。”
说话间，藤冈中佐将照片墙上的金山找给扯了下来，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就要让他知道，拒绝我们的下场是怎样的。
接下来，把你的工作重点放在这个马宇身上，尽可能的把他的身份摸清楚，然后把证据送到国府他们的手上去。
这些华国人，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内斗吗？我们就帮他们一把。”
“嗨咿。”
南田洋子低头领命。
......
042、主次（4000大章）
“什么？你说要多久？两个月？”
武馆的铁匠铺里，路锋听到对面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师傅给出的回答的时候，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马先生如果说只是金衣的话，我们几天就能给你做出一套来。可你要的是铠甲，还是全身甲这种东西，我们几个人两个月能做出一套来就算是不错的了。”
路锋对面的老师傅满脸无奈的说道。
老师傅姓孙，自称老孙头。至于另外两個师傅，自称是老孙头门下的徒弟，都姓张。
一个叫张大，一个叫张二。
路锋能看得出来，这位老孙头应当是个打铁的师傅。
至于另外两个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张大张二，明显就是力行社的特务。
也是，老话说得好，人间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能进力行社的，哪里有几个真会打铁这门手艺的？
能找到这么两个体格健壮的来冒充打铁师傅，估计也挺难为戴春风的了。
当于曼丽把这三位师傅给叫来之后，路锋就提出了要把库房里的铁锭打造成全身甲的要求。
而老孙头表示，造甲没问题。
就是时间有点长。
尤其是带的还不是自己的徒弟，而是两个特务给自己打下手，两个月那都是往少了说的。
路锋看了看老孙头三人，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铁锤、铁砧。
很快就理解了。
打造铠甲不是说跟游戏里一样，材料往里面一丢，然后“叮”一下就好了的，他需要一个过程，需要工时。
路锋记得自己之前去霞光里周围的铁匠铺里看到的，光是打造一把普通的菜刀，都要一个师傅带一个徒弟敲敲打打的造上个把钟头的。
更别提全身甲这种高技术要求的东西了。
好吧，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忽略了当下民国的生产力水平。要真按照孙老师傅说的，两个月才出一套的，只怕等它全做出来战争都爆发开了。
难道说自己打造全身甲这条路就走不通了吗？
不对，还有别的办法。
比如招人。
多找几个师傅过来，让他们一起造。
还有，这时候上海滩应该有钢铁厂之类的吧？
“孙师傅，您知道哪里有能加工钢铁的地方吗？铸铁厂或是锻造厂之类的？”
老孙头想了想，说道：
“现如今这上海滩的钢铁厂，怕不是只剩下了大兴还有兴和两家了，这两家都能做铸造和锻造的活计，但是像马先生你这样的一件两件的货，人家怕是不会接你的生意的。”
“怎么说？”
“这不管是铸造还是锻造，都是要做专门的模具的，你要是量少了，做东西赚的钱还不够赔模具的钱，人家老板哪里能吃这个亏？”
路锋立刻就明白了。
说白了还是生产成本的问题。
但既然只是成本问题的话，那就不算是问题。
砸钱就能解决的事，那能叫事吗？
于是乎，路锋再次呼叫了于曼丽，让于曼丽去联系她背后的戴春风戴老板。
戴老铁，作为榜一大哥，伱该爆金币了！
于曼丽立刻就把电话打到了上海站，通报了一下路锋想要去铸铁厂谈生意的事情。
接电话的人很快就把信息整理好，准备送往站长办公室。
这时候的站长办公室里，没有戴春风，只有王天风、郑耀先、顾慎言他们三个。
在他们面前，摆着几张和藤冈照片墙上几乎一样的照片。
和藤冈那边一样，路锋的照片被放到了很高的位置。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马宇很有可能就是个红党分子，虽然目前还没有查到他和其他人接触的迹象，但他本身就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关于金山找的情况我已经通告了戴老板，戴老板的回复是：杜绝一切的，让金山找赤化的可能性。为此，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王天风说的不惜一切手段，郑耀先和顾慎言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杀死马宇，甚至于，杀死金山找。
想到这，顾慎言和郑耀先脑海里的念头都在疯狂转动。
郑耀先是戴春风留在上海站的，一方面协助王天风整肃上海站，另一方面也是跟进金山找的事情，有这个行动高手在，王天风在武力方面也可以不用对金山找太犯怵。
至于戴春风，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也就是他之前说的，关于王亚桥的事。前几天，他好不容易才抓住了王亚桥的一点尾巴。
只是还没等他去采取行动，就听到上海站捅了大篓子，顿时他也顾不得王亚桥的事情了，连夜赶来给陈默群擦屁股。
稳住了金山找，戴春风自然是要继续跟进王亚桥的。
毕竟那可是委员长的心腹大患。
结果没成想，这才过去几天啊？金山找竟然就有了赤化的倾向了？这还了得？
这要是金山找接受了赤化思想的话，那就真的要变成第二个王亚桥了，到时候旧患未除，又添新忧的。
委员长怕是觉都要睡不好了。
委员长睡不好觉，就有人要掉脑袋。
所以戴春风直接下了死命令，要把危险扼杀于萌芽状态。
顾慎言在脑海里思量着该怎么办，他其实也是注意了马宇的问题的，只是顾慎言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因为在他看来，马宇的行事风格太粗糙了，根本不像是一个经受过训练的情报人员。
故而对于马宇的地下党成员身份，顾慎言并不是很相信，最多也就认为他是个不错的人而已。
但是现在，金山找的态度转变，让顾慎言也开始对马宇的身份怀疑起来。
要说没有经受过红色思想教育，就能自行觉醒家国情怀，民族大义，顾慎言相信有这样的人，而且还不少。
但是能把这样的思想传播给其他人，影响其他人，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你说你不是红党，我都很难相信你啊。
再翻一翻路锋的相关资料：
北方来的，疑似受过国外高等教育，生活十分规律，无不良嗜好，热心接济同乡，帮忙介绍生计，面对钱财也都是保持着平静的态度，没有中饱私囊的行为，对日寇十分敌视。
这要是换个环境，顾慎言都想直接拉着他去入党了。
“两位，你们是个什么态度？都说一下吧我们好定下个章程来。”
王天风开口道。
郑耀先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戴老板让我留在这里，是配合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只负责动手。”
“慎言你呢？”
顾慎言脑海中各种各样的想法涌起，又如闪电般消失。
最终，顾慎言还是决定以保存自身为主，上次检举陈默群已经是一步险棋，自己要是再做出什么冒险举动的话，对自己极为不利。
要怪，就怪这个马宇做事纰漏太大了，自己也救不了。
慢着，纰漏太大。
顾慎言瞬间抓住了这一点，眼神一亮。
“看起来，慎言你已经有了想法。”
王天风自然是注意到了顾慎言的神色的。
顾慎言组织了一下语言，点头道：
“没错，我确实有了些想法。”
“说说。”
“我觉得，这个马宇，不一定就是红党的地下分子。”
顾慎言一开口，就否定了路锋的红党身份。
“哦？”
王天风和郑耀先都一起看向了顾慎言，想要听听顾慎言是几个意思。
“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
首先，这个马宇的身份太假了，假的不正常。我们都知道，红党的地下分子都是潜藏的特别深的，他们的身份都是掩饰的特别好的，基本上不会存在像马宇这样，一查就露馅。”
闻言，王天风和郑耀先都点了点头。
虽说他们力行社主要对付的是日谍，抓红党的大头都在党务处那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红党的了解就比党务处的人要少。
“再一个，这个马宇做事情的手段太粗糙了。你看，他刚入职没多久就开始四处打听黑市的消息，这像是一个地下党做出来的事情吗？
更别提他收留金山找的行为了，作为地下分子，都是要尽量减少和陌生人接触的。我们都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保持自己的置身事外是非常重要的。
可是他呢，直接就把几个不认识的同乡给带回了家，还给他们安排住处，介绍工作。
这要是红党的地下分子都这么蠢的话，一直抓不到红党的党务处算什么？一群蠢猪吗？”
“咳咳”
王天风打断了一下顾慎言，开口道：
“慎言呐，你这个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怎么能把党务处的人和猪作比呢？
猪有他们那么蠢吗？”
“呵呵～”
三人笑了笑。
二处和党务处不对付，那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彼此间的言语相轻更是内部谈话时的惯例了。
笑完，顾慎言继续说道：
“所以我认为，这个马宇根本不是红党地下分子。至少，不是正式的红党地下分子。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他这些天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任何接头举动的原因。”
“慎言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但这和我们的行动有什么关系吗？”
“有。戴老板给出的指示是，杜绝金山找赤化的可能。如果说马宇不是红党的话，金山找何来赤化一说？”
“但你怎么解释金山找的转变呢？”
“很简单，根据我的推测，马宇是个在国外接受过一定高等教育的进步青年，他可能对于红党有一定的倾向，但还没有真正的被吸纳进去。
他来上海，很有可能就是来找红党的组织，想要加入其中，只不过到现在还没有成功而已。
他对金山找的影响，应该也只是一部分关于家国情怀，民族大义的内容，没有说宣传赤化什么的。”
“倒也，合情合理。”
“这样的话，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换一种思路来解决问题。”
“怎么说？”
“不说马宇还没有彻底赤化的话，就算是他真是红党地下分子，我们就不能把他争取到我们这一边来吗？党务处那边每年还不是能拉到几个红党的叛徒过来？他们都行，凭什么我们不行？
只要把马宇争取过来了，凭借他对金山找的影响力，控制金山找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这个......”
王天风开始思考起顾慎言说的方案的可行性。
虽说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顾慎言的推断上，但王天风越想越觉得合理。
当然，这里面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王天风不想这么轻易的和金山找发生冲突。
就当下的情况而言，对付马宇，就是对付金山找。
王天风不认为自己把马宇弄死以后，还能和金山找和平相处。即便自己做的再干净，也是会留下收尾的。
更重要的是，上海滩这里还有日本人环伺在侧，他们巴不得自己和金山找起冲突。
到时候不管是坐山观虎斗，还是借机把金山找收入麾下，对他们都是极其有利的。
所以，一旦要动马宇，就意味着要连着金山找一起弄死。
王天风能做到吗？
他能。
力行社的武力还是在的，他相信自己带着人绝对能把金山找他们几个人给弄死。
但是代价呢？
以金山找的武力，以及那精准的枪法，这一场仗打下来，力行社会死多少人？
甚至于，一旦金山找抛下其他人强行突围，自己这边真的能把他彻底堵住吗？
如果让金山找突围了出去，那么接下来的不说整个力行社了，就他王天风而言，肯定是会落入寝食难安的地步。
参考现在的委员长和王亚桥。
正是考虑到这些，王天风才会对顾慎言的提议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能不拼命的话，谁真的想去拼命呢？
他王天风的外号是“毒蜂”，不是“疯子”。
马宇是不是红党其实都是次要的，自己的性命前途才是主要的，万万不能主次不分。
思考了一会儿，王天风又有些无奈的说道：
“想拉拢他的话，至少也得知道他喜欢什么才行啊。”
虽说资料上的路锋看起来就像是个无欲无求的圣人，但是王天风不认为他真的就彻底无欲无求了。
只是单纯的还没见识过这个花花世界而已。
但如果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不能投其所好的话，又何谈拉拢？
听到这话，顾慎言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确实，到目前为止，路锋都没有表现出对什么特别感兴趣的样子，这想要收买都找不到下手的点啊！
你说你，表现得这么好干嘛？就不会故意留两个漏洞吗？
顾慎言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手下敲门进来了。
“站长，刚刚接到于曼丽打来的电话，她说武馆那边想要让咱们安排个人快点过去，说是想要去找个钢铁厂谈生意，需要咱们帮着引荐一下。”
“嗯，于曼丽有说是谁安排的吗？”
“说了，是那个马宇安排的，而且于曼丽还说，那个马宇表现得很着急的样子。”
“嗯？”
王天风和顾慎言对了对眼神。
“走，一起去看看。”
043、我们当中（上周欠更1/8）
“孙师傅，我想要把这个东西打成这样，对对对，就这么大，图纸上都标记好了的。”
武馆的铁匠铺里，路锋拿着自己画出来的图纸，对着孙老师傅就开始交待起来。
旁边，张大张二已经开炉点火，开始做起了准备工作。
“马先生，按着你的图纸，这做出来的东西，会不会，会不会太重了啊？”
“孙师傅，这你就别管了，这东西打出来呢，是用来给武馆的学徒们锻炼身体的，当然要往重了造。”
路锋简单解释了一句，就让孙老师傅他们三个开工了。
图纸是路锋自己刚刚画出来的，他在仔细和孙师傅商谈过后发现，之所以现在一套全身甲的工时要那么久，除开那些比较精致的，诸如手套、连接件之类的部位需要打磨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铠甲上面的各种附加装饰。
诸如兽首、鬼面，头盔上的花边之类的。
这些东西也是耗工时的大头。
但路锋哪里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于是路锋便以自己的需求，画了一份全身甲的图纸出来，孙师傅看完图纸表示，如果就按照这個造的话，工期最起码少一半。
如果说路锋能联系到铸造厂，把大件铸造好了再拿回来打磨，精细部件人工做的话。
七天就能做出一套来。
那就啥也别说了，直接开工吧。
事关自己的钢筋铁骨，由不得路锋不上心。
王天风他们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路锋在铁匠铺里认真指挥，安排着铁匠们赶工做事的场面。
看着路锋眼睛里的热情，王天风觉得，自己知道路锋喜欢什么了。
难怪这小子一来上海滩就打听钢铁的消息。原来不是要支援红党，是他自己喜欢啊。
但，喜欢打铁是个什么怪毛病？
吃饱了撑的？
就在王天风怀疑人生的时候，顾慎言拿着几张图纸过来了。
“站长，你看看这个。”
王天风结果图纸，发现上面画着的是几个穿着全身铠甲的人影。
这几个人影身上的铠甲造型都非常的独特，把全身上下都给包裹住了不说，线条还十分的圆润。
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个铁罐头。
虽说造型难看了点，但是王天风能感觉到作者在画图的时候是用了很大心思的。
原来，不是喜欢打铁。
而是喜欢铠甲吗？
还好，比之于打铁，喜欢铠甲这个爱好更容易被王天风所接受。
当今的民国，战场上都已经是各种枪炮，像铠甲这种东西已经差不多退出了战争的舞台。
所以，民间私藏甲胄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喜提九族消消乐大礼包。
以收藏为主的甲胄市场，也在逐渐兴起。
这其中，大部分还都是那些洋人。
想到这个马宇疑似曾经接受过国外的高等教育，王天风对他喜欢甲胄的爱好也就越发的接受起来。
“哦，王站长来了啊。”
路锋察觉到门口的王天风等人，便走出来打了个招呼。
也注意到了王天风手里的画纸。
“这个是小马你画的？栩栩如生啊，小马你要是有墨宝的话，可一定要送我几幅。”
王天风一边将画纸交还给路锋，一边还夸赞了几句。
路锋笑了笑，说道：
“我这画的，不值一提，纯粹是平日里的一点小爱好罢了。”
要知道，后世路锋无聊的时候，可是自己用纸箱、KT板自己动手拼装过cos服的，画一套简单的图纸还是没问题的。
然后就是塑改铁，胶改焊的事情了。
王天风注意到路锋眼里的一点得意，越发认定路锋是真的喜欢这些铠甲，而不是说装出来的。
“这两位是？”
路锋看着王天风身后的顾慎言和郑耀先，故意开口问道。
“哦，这位是我们上海站的顾科长。”
至于郑耀先，王天风就没有介绍了，路锋也没去追问。
“顾科长你好。”
“马先生伱好。”
虽然王天风没有告诉路锋顾科长的姓名，但路锋哪能不知道这位就是顾慎言？
又看了看王天风身后的郑耀先，路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王站长，你这三个人里面两个是地下党的，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然后，路锋又想到自己现在好像是在力行社那边挂着一个“疑似红党地下分子”的名头来着？
顿时，他看顾慎言和郑耀先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咱们这四个人里面，有一个国党！
被路锋这么看着，顾慎言和郑耀先都感觉有些不对劲。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这小子给看穿了一样？
“王站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看着正在和王天风聊天的路锋，顾慎言和郑耀先又感觉刚才是自己的幻觉。
就这么个做事粗心大意的小子，怎么可能看穿他们的伪装呢？
嗯，都是幻觉。自己潜伏久了，以至于压力太大，看谁都不对劲了。X2
“没什么，就是听曼丽说你这边急着要去钢铁厂谈生意，所以来这边看看。”
“哦，是这样的。我这边呢，准备做上几套的金衣，也就是铠甲，用来供武馆学徒们锻炼身体使用。
但是我问了一下打铁的师傅，他说这东西造起来特别的费时间，所以我就想看看能不能找个钢铁厂直接用机器造他几套出来。
但是小弟在上海滩人生地不熟的，也就只能想到戴老板了，所以就让曼丽帮着问一下，能不能给我引荐引荐。”
王天风闻言，点头道：
“我当是什么？就这点小事好办的很，直接让顾科长带你去就是了，要知道顾科长的门路可不是一般的广，洋人的生意他都能做。”
王天风直接把顾慎言给推了出来。
拉拢路锋的想法既然是由你提出来的，那就由你来执行吧，这样就算出了岔子也和他王天风没太大的关系。
“顾科长，那看来就要麻烦你了。”
顾慎言看着路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道：
“不麻烦，马先生客气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
“这么着急的吗？”
“这不是马上武馆就要开张了吗，赶时间，还请顾科长体谅一下。”
“好吧。”
“王站长，那我就先和顾科长去联系钢铁厂去了，回见。”
“好的。”
看着一幅急不可耐模样拉着顾慎言离开的路锋，王天风忍不住对这张大张二问道：
“他今天都这样？”
“嗯，他好像对这些铠甲特别上心。”
王天风狐疑的看着路锋的背影，有些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个情况。
但既然路锋和顾慎言都走了，王天风自然也不会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和金山找打过招呼之后就和郑耀先出了武馆。
上了车，郑耀先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既然知道了他的喜好，为什么不继续和他接触呢？”
郑耀先很清楚，顾慎言和王天风之间是有间隙的，王天风把拉拢马宇的事情交给顾慎言，固然说出了岔子自己不用担责，可要是成功了的话，就意味着顾慎言的势力会大大增强。
他郑耀先不可能说一直在上海站替王天风坐镇，迟早是要走的，万一要是顾慎言尾大不掉的，王天风站长的位置还能坐得稳吗？
对于郑耀先的问题，王天风只是一抬眼，反问道：
“你对铠甲有研究？”
“没有。”
“我也没有。”
“了然。”
044、缺点（上周欠更2/8）
“顾科长，方便通个姓名吗？不然总是顾科长顾科长的叫着，总是不太方便的。”
行驶的汽车里，路锋很熟络的和顾慎言打开了话头。
坐在副驾驶上的于曼丽低着头，侧过脸看车窗外。
不敢去看顾慎言。
怕露馅。
“在下顾慎言，谨言慎行的慎言。”
顾慎言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慎言，好名字啊顾科长。”
“不敢当。”
对于路锋的搭话，顾慎言表现得很谨慎，路锋现在被所有人盯着，他可不想和对方有太过密切的接触。
倒是路锋，一路上都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顾慎言聊着天。
没办法，谁让你顶着王老师的脸呢？偶像懂不？
就这样，在颇有些尴尬的聊天气氛中，顾慎言带着路锋来到了郊区的大兴钢铁厂。
根据顾慎言的说法，这座大兴钢铁厂的前身，就是赫赫有名的江南制造局。
只不过随着洋务运动和大清帝国的消亡，这座江南制造局也是几经周转，最后被人买下，改名为了如今的大兴钢铁厂。
一进厂区，路锋就看到了不少破败的屋舍、厂房。
偌大的工厂里只有寥寥几处在生产，大部分的场地、设备都处于闲置的状态。
路锋大概也知道这是为什么，自民国政府的买办兴起之后，“造不如买”的概念就开始深入人心。
所以国民政府的工业制造水平随着时间增长，反而出现了倒退的趋势。
当初张大帅统治东北的时候，都还能自行制造汽车，结果到了民国，别说造车了，连汽车配件都变得大部分需要依靠进口。
这种工业产品完全依赖进口的结果就是，战争一爆发，国府军队的后勤就几乎陷入了瘫痪状态。
这就是血的教训。
在顾慎言的带领下，路锋很快就见到了如今大兴钢铁厂的负责人方经理。
有顾慎言出面，方经理很干脆的就答应下了路锋的要求，路锋直接拿出了自己的那份图纸，将胸铠、肩甲、腿甲、头盔这几个大头部件委托给了方经理他们制作。
至于数量，则是预定了十套。
这东西名义上说是给学员使用的，多造一些也不要紧，自己还能留着替换。
至于别人信不信的，也无所谓。
确定好了具体的数量规格之后，路锋又问了一下价钱，随后便直接一次性的把钱给付了。
路锋叫顾慎言带自己过来，并不就是说想要白嫖人家的，而是要借他的关系门路而已，该付的钱还是要付的。
要知道很多时候，关系门路比钱重要的多了。
原本方经理听到路锋说造铠甲，还是有些不高兴的，毕竟一套铠甲就得重新做一堆的模具出来。
但是这个马宇可是顾慎言带过来的，言语之中还透露出这是王天风的指示。
面对这两天在上海滩声名赫赫的“毒蜂”，方经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多想也就应下了。
可没想到，这人一要就是十套的，最主要的是还直接当场付了钱，这样算下来其实他也没亏，纯粹是有些麻烦而已。
于是乎，路锋他们是被方经理真心实意的笑容给送出门的。
出了大兴钢铁厂，路锋又随手塞了一封红包给顾慎言。
顾慎言诧异的看了路锋一眼，手上却是毫不停顿的接下了。
“看不出来啊，马先生是個这么明事理的人。”
“求人办事，光是嘴皮子一张，不给人家点好处的话，也未免太不像话了些。”
“既然如此，顾某就却之不恭了。没办法，我这个人就这么个缺点，爱财。”
“这怎么能叫缺点呢？这是人之常情啊。”
顾慎言随手把红包放进口袋，似是感慨的望向车窗外，随口说道：
“是啊，人之常情，做人不就是这样，或是爱财，或是爱权，总有一些想要的东西。要是什么都不喜欢的话，那不就成仙了吗？
你说是不是啊，马先生？”
听到顾慎言这话，路锋心头略有所觉，但是他没说什么。
车子很快又开回了武馆，路锋和于曼丽下了车，和顾慎言道别之后，就看到顾慎言坐着的汽车晃悠悠的消失在街角。
车里，顾慎言对着前面开车的小陈问道：
“你刚刚，听到什么了？”
“科长，发动机声音太大，我什么都没听见。”
“嗯，回家吧。”
......
武馆里，路锋则是在想着刚才顾慎言的那一段类似于无心之语的话。
成仙？
什么人成仙？死人才成仙呢。
顾慎言是在提醒自己什么吗？
路锋自己回想了一下于曼丽跟自己说的，力行社那边对自己的评价，很快就找到了关键点。
自己没有缺点。
或者说，自己没有对外表现出什么明显的缺点、把柄之类的。
戴春风为什么会怀疑自己是红党地下分子？除了钢铁的事情之外，更多的应该还是因为自己没有表现出一些普通人该有的欲望。
诸如贪财、好色之类的。
路锋想起了后世的一个说法，当初潜伏在国党内部的很多红党都是因为太过于清廉而暴露的。
再看看人家余则成，为什么潜伏的那么成功？
该贪就贪，该拿就拿，利益均摊，从不搞特殊。即便是后来余则成的身份几乎已经暴露的情况下，吴敬中为什么依旧要保他？
还不是因为利益被捆绑到了一起？
所以说，顾慎言是在提醒自己，要跟着同流合污，不然的话。
就要成仙了。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路锋突然有些无语了。因为是好人，所以就该死？
这踏马的是个什么世道？
可是过了一会儿之后，路锋又有些想通了。这些东西其实和当初自己做社畜时候的办公室政治大差不差。
你要想在办公室混下去，就要学会泯然众人，太出头的都是会被打的。
除非你上面有人。
大概把环境做了个同概念互换之后，路锋很快就重新调整好了心态。
自己现在就是个没什么根底的新人，入职了一家公司（民国），这个公司内部有各种大小团体不说，外面还有个特别强力的竞争对手（小日子）。
而自己虽说有点能力（物品栏），但终归就是个普通人，现在不但得罪了竞争对手，而且还被怀疑和公司最受打压的小团体（红党）有联系。
偏偏你还很不合群，不肯融入公司最大的团体（国党）。
伱这是要上天呐？
原本他是想着让金山找先凑活着替自己挡一阵，哪怕是被拆穿了之后，自己也能把烂摊子给收拾好。
可现在看来，自己的计划需要改一改，得去找金山找谈一谈了。
有些话，是该要说开了。
045、摊牌（5000大章）
武馆，金山找的练功房。
路锋进门之后，在金山找的注视下，例行的检查了一遍房间里有没有窃听器什么的。
一无所获。
路锋不由得开始怀疑起力行社特务们的业务水平了。
见到路锋终于停下来，金山找这才开口问道：
“马小弟，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在看你的房间里有没有窃听器。”
“窃听器？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能偷听人说话的东西。”
路锋简单和金山找介绍了一句之后，又继续说道：
“金大哥，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了。”
“什么事？”
“之前在霞光里的时候，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那些人要对你那么好吗？我当时跟你说我不知道，其实我是骗伱的。
他们那些人之所以要对你那么好，是因为一个人。”
“因为一个人？什么人？”
“白虎杀星。”
“谁？”
金山找听到这个名号，一脸懵逼。
“让我从头跟你说吧，就在你刚来上海滩那天，于曼丽，就是那個小姑娘，她被人绑架了......”
路锋慢慢的跟金山找讲起了“白虎杀星”是如何一步步在上海滩接连制造三起血案，最后成功扬名的事迹。
听完之后，金山找也是不由得连连点头道：
“听马小弟你这么说，这个白虎杀星确实挺厉害的，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金大哥你，就是白虎杀星！”
“啊？”
金山找傻了。
什么情况？
他们说白虎杀星就是我？
我不道啊？
不对啊，这些事不是我干的啊？
这些人为什么认定我就是那个什么白虎杀星呢？
金山找满脑子困惑的同时，也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为什么刚见面的时候，明家对他们的态度就那么好，又是出钱又是出地方的。
为什么上次武馆的会谈里，那些上海滩的大老板们，对自己都是一副讨好的态度。
为什么日本人会开出一万大洋的安家费，还有一个月一千大洋的高价来聘请自己。
为什么戴春风会给自己那么一份国府特聘武术教习证，还热情的和自己称兄道弟。
合着，这全是误会。
不过，金山找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能够让这么多人误会，那就说明自己肯定和这个“白虎杀星”是有联系的。
金山找想了想马六他们几个，果断摇头。自己这几个小弟是什么货色，他能不知道？也就是程志强还稍微好点，能有自己的三分火候。
剩下三个人，那纯粹是拉来充门面的。
那么，唯一的嫌疑对象，就只有面前的马宇了。
自己这些人境遇的转变，就是从遇到马宇开始的！
自从吃了马宇的那一顿饭，又按照他说的，去明氏贸易公司应聘之后，他们这几个人就一飞冲天。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自己就名声响彻上海滩，有了这么一间偌大的武馆。
再加上对方现在这么神神秘秘的找自己说这件事，金山找顿时有些了然。
“这么说，那位高人是马小弟你的朋友？”
“金大哥，想来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没错，我就是那个白虎杀星。”
路锋和金山找同时开口。
“高人？”
“是你？”
金山找一脸的震惊。
路锋也是愣了一下。
不是，合着你还没明白呢？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路锋自然也不会再收回来，他直接继续问道：
“怎么，金大哥你不信？”
“确实，小...马先生你看上去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要说马宇是白虎杀星的话，金山找也是不太相信的。
马宇什么样，金山找也是看了这么久的，金山找可以肯定，马宇没有练过武功。
对方那一副身体架子，明摆着就是个好吃好喝，养尊处优长大的富家子弟。再加上那满腹的不俗学识，要说他会动手杀人，还一杀就是几十个的。
金山找是真的不信。
“金大哥你还是叫我马小弟，不，正式介绍一下，金大哥，我叫路锋，马路的路，刀锋的锋。”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们？”
“金大哥你误会了，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是个巧合，我也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路锋仔细的把除了自己的外挂，还有来历之外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路锋很清楚，自己必须要给金山找交一部分的底，他要把金山找就是白虎杀星这一出戏给继续演下去。
“我说的这些，金大哥都可以找于曼丽小姐去验证一番。”
“不用了，既然马，路先生这么说了，我自然是相信的。”
“金大哥你还是叫我马小弟吧，都叫顺口了的。我只能说，我本来真的就是想帮你们一把，再跟着金大哥你学上两手功夫的，没想到这机缘巧合的，就把你给拉进来了。”
路锋一脸的歉意。
金山找确实一脸的无所谓，甚至于还有些自嘲的笑道：
“路...马小弟啊，你这话说的，就显得我不知道好歹了。要知道不是因为你，我哪里能有现在的身份地位？
真要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你的东西才是。”
“别，金大哥你可别这么说，我志不在此，要不是有你在我前面遮风挡雨的，我哪能过得像现在这么安生。”
想了想，金山找没有在这个问题是继续纠结。
毕竟在外人看来，自己的，马，啊不，路锋的，其实没什么区别。
武馆的这些东西，路锋想要，随时都能拿走。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去在意呢？
于是，金山找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小宇，你既然没有练过武功的话，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刚才路锋所说的事迹里，白虎杀星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武林高手，枪法卓绝的，这和路锋的形象完全不符合好不好？
路锋在来找金山找之前就已经想过了这方面的东西，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神秘兮兮的对着金山找说道：
“金大哥，我确实没有练过武功。但是，我学过术法。”
“术法？”
金山找一脸你拿我当傻瓜的表情。
作为一个自小练武，还从鲁东一路走到上海滩来的人，金山找见过不少自称神仙术士的家伙。
只不过他们那些所谓的“术法”，也就能骗骗那些没见识的乡野村民罢了。
连金山找这样的都骗不到。
见金山找不信，路锋直接当着他的面，用手捏住了桌面上的茶杯。
“咔嚓”
茶杯被路锋一捏，直接碎裂，路锋还握着一些残片在手里摩擦，直至碾成了粉末才撒手。
金山找眼光一凝。
自己房间里的茶杯他自然是认识的，所以他知道路锋没有动手脚。
而是硬生生的，空手把瓷杯给捏成了粉末，而且路锋的那只手还是完好无损的。
“这个...这个是？”
“术法：金刚不坏。”
“我能学吗？”
金山找目光灼灼。
要不是他还有些拉不下脸的话，只怕是会当场跪在路锋面前，如三井寿那般大喊：
“马大师，我想学术法。”
“不好意思金大哥，这个真没法教你。”
路锋满脸抱歉的拒绝了。
开玩笑，这个什么术法的说辞纯粹是自己瞎编出来的，哪里还真的有什么术法不成？
纯粹是给自己的外挂找个合理的借口罢了。
听到路锋这么说，金山找略有些失望，可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
“也是，这样的仙家法术，定然是只能传给有缘人的，是我冒昧了。”
“不是这么回事，这个术法呢，也是我偶然得到的，我自己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更别说教你了。
而且我这个术法的限制也是颇大的，要不然，我又何至于找你学什么防身的武功，不是吗？”
路锋随口解释了一番。
他可不想让金山找以为是自己怀技自珍。
对此，金山找也是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要是这天下有这般厉害的术法，还谁都能学得会的话，又岂能让那些洋人，还有小日子骑在大家头上作威作福？
“所以说，小宇你就是那种话本里的，下山扶龙的道人？”
正所谓盛世僧人敛财，乱世道人下山，如今世道大乱，类似于话本里的，道门高人出山扶龙这种事，金山找也听过不少。
路锋想了想，点头道：
“金大哥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那你想要怎么做？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金山找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人中之龙，路锋是特意来帮自己打天下来的。
他很有自知之明。
但这不妨碍金山找想要为这个世道出一份力。
马斯洛需求体系里面，人的需求是阶梯上涨的，当下层需求得到满足之后，人们就会追求上层的，自我实现的需求。
金山找就是这样的状态。
靠着路锋的关系，他成功的过上了衣食无忧，功成名就的日子。
因为路锋的影响，他也没有陷入物质享受之中，而是有了更高的追求。
而现在路锋跟自己把事情说明了，明显就是有事情要自己帮忙。而这个忙，金山找觉得必须要帮。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路锋等的就是金山找这话，他直接点头道：
“我也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所有人都把你当做了我，或许这就是天意如此，要我们携手做出一番事业来。”
“你是说？”
“当然是发扬光大中华武术啊。你不会认为我是骗你的吧？”
“不，我相信你。”
“那就是了，既然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那么朝着它继续努力就是了，金山找同志。”
“同志？你是红党的人？”
金山找自然是听说过同志一词的，他也知道这是红党之间经常用的称呼。
“我不是，但我可以是。”
在后世，路锋的政治面貌一直都是群众，没有说专门去研究入党之类的事情。
但是来到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之后，路锋倒是很想要和一众革命先烈们一起，为改变混乱的世道，建设起一个崭新的国家而奋斗。
在这一点上，他和红党是志同道合的。
志同道合者，便是同志。
金山找明白了路锋话里的意思。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接下来，我需要你继续帮我扮演这个白虎杀星的角色，最好是彻底坐实它。”
“为什么？马小弟你干嘛不自己认下这个名号呢，我一样可以帮你做事的。要不然，总让我顶着你的名头，我总感觉对不起你。”
“金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你喊我一声小弟，咱们就是兄弟，这个名头什么的不重要。
之所以让你继续帮我把这个角色演下去，是因为今天有人提醒了我。”
“提醒了你？”
“嗯，金大哥，你要知道，当下的国府是容不下好人、能人的。不光是国府容不下，日本人更是会把这样的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原本路锋觉得自己只要叠甲大业一成，就算是金山找那边最后漏了馅，自己也都能把一切收拾好。
毕竟有白虎杀星的名头在这里摆着，路锋不觉得他们就敢动手对付自己了。
最多，也就是把给金山找的待遇换到自己身上而已。
路锋之前担忧的是，自己一旦走到台前来的话，行动必然会被盯死。
到时候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不说，还很有可能会被别人摸清自己的脉门。
路锋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比其他人聪明多少，他在这个世界的优势无非两个：装备栏，还有身为后世人的眼界知识。
真要和戴春风、杜老板这样的人精去斗脑子的话，自己绝对会被人家卖了以后，还帮着人家数钱。
所以，他今天才会那么着急的去叫顾慎言带自己去钢铁厂那边。
在路锋看来，待到自己叠甲大业一成，就天下无敌了，到时候该打小日子打小日子的，不需要再顾忌什么。
可是今天顾慎言那一番话却提醒了路锋。哪怕自己完成了叠甲大业又如何？自己终究是人，一个需要吃喝拉撒的人。
不要别人，光是路锋就能想出几种弄死自己的办法：
纵火、下毒、溺毙......
如果觉得自己有钢筋铁骨就能肆意妄为的话，一次两次还好，多来几次人家就能抓住你的弱点。
别把人家当成游戏里那种只会站在刷新点发呆的野怪。
而且就算杀不死自己，他们也可以从自己的身边人入手。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活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吗？
想明白这一切之后的路锋便决定了，要想办法融入到当下的时代，最好是融入到国党内部去。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那白虎杀星的名头就不能落到自己头上来。
自己这幅身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像是练过武的，但却有那么强的实力。
这其中的秘密会引来多少人探究的目光？又有几个人会像金山找这样轻易的相信自己的说法？
依着国府的尿性，只怕是会想尽办法从自己这里获取这个秘密，可是自己的外挂能给别人吗？能让别人知道吗？
一旦走到台前，自己就和所有人有了根本性的，无法调和的矛盾。
所以说，保持低调，保持隐藏，才是自己的立身之本。
毕竟底牌这种东西，就是要攥在手里让别人看不见才能有威慑力。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面对金山找提出的问题，路锋想了想，开口说道：
“很简单，既然他们认为你是白虎杀星，那你继续演下去就行了。最多以后我再以白虎杀星的身份出去行动的时候，提前知会你一声配合一下就行了。”
“可问题是，我毕竟不是你啊，这要时间长了，肯定会露馅的吧？”
“不要紧的，他们之所以会把你认做我，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金大哥你的确很厉害，剩下的就是枪法的问题，这个我们都可以练出来的。
只要把这一点补上，我们再把之前几次出手的时间细节补充一下，就没问题了。”
“可要是有人问起来，我怕我瞒不住啊。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那我问你，你是白虎杀星吗？”
“不是啊。”
“对，就这个态度，保持它。只要别人问起你关于白虎杀星的事情，你就用这样的态度去回复他们。不知道，不承认，不表态。”
“这样行吗？”
“相信我，没问题的。这上海滩啊，一个个的都是人精，聪明人。可偏偏就是聪明人，他们最喜欢胡思乱想了，你越是不承认，他们就越是会怀疑。
到时候，我们再配合的假装有意无意的“走漏”一些消息出去，他们就自己会把剩下的东西给脑补出来的，都不用我们去说什么。”
“是这样的吗？”
“当然，要不然他们这帮人怎么会一直把你当成白虎杀星呢？你想想，但凡有一个来当面问你是不是白虎杀星的，这个谎言是不是早就被人给戳破了？”
“也对啊，这么长时间里，我都没听到有人当面问过我什么白虎杀星的事情。”
“这就对了。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这帮人就会越发坚信你就是白虎杀星。
这样一来，你在明我在暗，一个面子，一个里子，我们才能在这群人精里面安安稳稳的活下来，才能把我们想办的事情给办成了。”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046、快消品（5000大章，上周欠更4/8）
武馆，大堂。
金山找、程志强、马六等人坐在路锋的对面，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而于曼丽则是站在路锋身边，充当着打下手的角色。
和金山找通过气之后，路锋便拿出了自己这两天做好的，关于发扬国术的具体计划书，准备和金山找他们讲解一下。
路锋在面前的木板上用从铁匠铺里拿来的煤炭块写下了三个字：
快消品。
很可惜，除了于曼丽之外，金山找他们五个都不太认识字。
路锋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直接敲了敲木板，开口讲了起来：
“所谓快消品，就是指快速消费品，用你们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日常用品，诸如烟草、肥皂、酒水之类的。
而我们的目标就是：把武功，或者说把练武做成一种快消品。”
“啊？”*6
大堂里除了路锋之外的几人都是一脸的懵逼。
练武，和日常用品，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而且按照路锋刚才说的快速消费品概念，练武这种动辄就要按年算的事情怎么看也和快速两个字不搭架啊？
“我知道你们可能一时间还无法理解这两者之间的联系，没关系，听我慢慢跟你们说。
我问你金大哥，现在外面武馆的学员里面，有多少人是想着要跟你们一样练成大武师的？还是说就是练上一两手就行了？”
金山找想了想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见闻，开口道：
“现在武馆里的学徒，基本上都是学個三两年就出师了，除开几个亲传弟子，没多少人会一直在武馆。”
“这就是了，现如今的时代，武功练的再高，都敌不过一颗子弹。所以靠着练武来打打杀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现如今大家到武馆里来学习，求得无非是强身健体，亦或者是像我这样，学上一两手防身的本事就行了。真正肯下决心，刻苦练武的人，有，但是已经不多了。
而如果只是想要强身健体，学一两手本事的话，我们就可以针对性的制定出相应的、简化后的套路功法。这样一来，练武的时间就会缩短到一个极低的水准。”
“可这样的话，人家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啊？”
“人家本来就不是想要学什么东西来的，就好比你只是想要买一碗茶解解渴，结果老板说不能光喝茶，还得吃点心、买报纸，最好还能点上一桌宴席。
那这碗茶，伱还喝不喝？”
“不喝了。”
“对啊，道理是一样的，既然人家要的是茶水，那我给人家茶水就行了，过犹不及。”
“哦。”*6
路锋随后又在木板上面写下了“等级”“正反馈”两个词。
“理解了我们的客户群体需求之后呢，啊呸，码的开会开习惯了都。
算了，就这么说吧。了解完需求之后，我们就要细分市场，指定行业规则了。也就是等级制度。
金大哥，我问你，现如今武林的境界划分是怎么样的？”
“啥？什么叫境界划分？”
“就是实力水平，有没有个大概的分界线，诸如一流、二流、三流之类的。”
“你说的这都是评书里的东西，真正武功实力都是打过之后才知道的，非要说划分的话，无非也就是学徒的、出师的、打出名声的这种。
而且这也不能代表实力，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不一定说打出了名声的就一定比那种刚出师的就厉害了。”
“嗯，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们现在的武术等级划分都是比较唯心的，诸如学成、大成、十几年功力这种说法。
这实在是太笼统了，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等级划分，这也就会导致后面一个问题：
正反馈不足。”
“正反馈又是个什么东西啊？”
金山找他们感觉今天真的是脑子不够用了，就听到路锋一个劲的往外扔一些他们完全不懂的东西出来。
“正反馈很好解释，我问你们，你们如果走在路上，捡到了一块大洋，高兴不高兴？”
“高兴啊。”
“那如果说你做了一个月的工，到了月底结工钱，工钱到手了，高兴不高兴？”
“高兴。”
“这就是正反馈，无论是意外之财，还是劳动所得，这些东西都让你的情绪得到了振奋，这就是正反馈。
换到练武上面，你勤学苦练的，获得了进步，你高不高兴？”
“高兴。”
“那你们接下来练武是不是更有劲头了？”
“没错。”
“这就对了，恰当合理的正反馈，可以极大的提升人的积极性。与之相反的，如果一件事长时间得不到正反馈的话，人就会产生惰性，然后开始排斥、抗拒它。
就好比你辛苦工作几个月，却一直结不到工钱，你还愿意做事吗？你要是练武一直都得不到任何进步的感觉，你还会一直坚持下去吗？”
简单的例子举完，金山找几人很快就明白了“正反馈”的意思。
随后金山找就问道：
“那这个等级划分有什么用呢？”
“简单，我们制定出一套专门的武术等级制度，无论是什么学徒、武者、大师啊，还是什么一到九品之类的。
用一种简单且直观的方式，来显示出每个人的实力水平，然后再根据不同实力水平给予不同的认证，诸如证书、装饰、待遇等等。
这样一来，学员就能得到充分的正反馈，积极性也就能大大提高了。”
这一套是不是听起来很熟悉？
没错，路锋就是准备用后世空手道、跆拳道的套路，来进行武术推广。
后世的空手道、跆拳道什么的，为什么能够风靡一时？
靠的还不是低入门门槛，充分及时的正反馈，再加上大力度的宣传。
这就是在用做快消品的模式来做武术。
路锋作为一名快消品行业里摸爬滚打了几年的社畜，哪里没听过这方面的案例分析？
金山找闻言先是一点头，随后又立刻摇头道：
“不行，马小弟，你这样做，可是在与整个武林为敌啊！”
制定明确的等级制度，听起来很好，可要把它落到实处，哪怕是金山找都知道这事有多么的困难。
全国那么多武术流派，大师数不胜数的，你一个后学末进，有什么资格去制定规则？
我的实力等级难不成还需要你来认可不成？
金山找可以想象，一旦路锋把这个事情公布开来，必然会引来全体武林同道的打压和排挤。
听到金山找这话，路锋很淡定的点头道：
“我知道金大哥你在担心什么，无非是别人不认同我们的行为而已。
可问题是，我们需要他们的认同吗？我又没准备在国内推行这一套东西，我的目标是，把这一套东西推销给洋人。”
国内的武林有多乱，路锋哪里能不知道？
不说现在了，就是在后世，一堆天南地北的武术流派都能为谁才是正统而吵起来。
甚至还能说出“我才是正统中华武术，他们不算。”这种话来。
好家伙，直接给人开除国籍了。
一大群人为了名利，自己斗成一团散沙，还天天说什么发扬中华武术。
其实都只想着发扬他家的东西。
看到别人做的好点了就想尽办法抹黑、打压。
以至于几千年底蕴的中华武术，不说在国外了，就连在国内都干不过跆拳道、空手道这种外来流派。
嗯，甚至连健身房都干不过。
所以，路锋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和这些武术流派们玩什么联合发展。
真要把他们拉进来，路锋那个脑子就只能用在和这帮人内斗上面了。
路锋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后世人，就应该结合自身特点，发掘专业强项，抛弃传统方式，开辟全新赛道，实现产业升级。
以点带面的以一种新的方式来达成发扬光大中华武术的目的。
而要达成这样的目的，首先要做的就是整合自身资源，筛选优势项目，深度挖掘市场需求，根据市场环境来打造拳头产品。
其次就是要加大宣传力度，吸引新的客户群体，抛弃传统市场，开发其他人未曾涉足过的蓝海领域。
路锋的眼光，并不是在国内，而是在国外。
他知道，很快，抗战就会爆发，中华大地处处动乱的情况下，想要发扬国术什么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路锋把目光放到了海外。
即便是在后世，中国功夫依旧是能够引起外国人极大兴趣的。
如果自己能够把宣传做到位的话，中国功夫是不是能提前几十年风靡全球？
文化的影响力甚至要强于军事，要不然小日子怎么会一直都想要灭绝华夏文化传承，然后窃而代之。
要是自己能在海外掀起一股中国功夫的热潮，那么中国在海外的影响力必然大增。
届时，小日子动手的时候必然会越发的慎重。
而且，有了足够的海外基数之后，他们还能回馈中国。
只要有多那么一两个像白求恩大夫那样的，有良心的外国人，受到中华文化影响后对中国伸出一些援手，那么抗战时期的战士们就能够多一分生命保障。
所以，把中华武术发扬光大，路锋是认真的。
挣洋人的钱，那才叫本事！
路锋的想法很简单，以空手道、跆拳道的运营模式，把中华武术推广到国外去。
重点就是大洋对岸的美利坚。
路锋很清楚，明年抗战就会爆发，接下来就是欧洲战场的全面开打，二战阴云笼罩下，全球几乎都是被战火所笼罩。
但是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就不一样了，整个二战时期，除了珍珠港之类的海外属地之外，美国自身几乎没有遭遇到任何袭击，国内的秩序一直都维持在一个相对和平稳定的状态。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的美利坚还没有成为那个世界一霸，刚刚摆脱大英搅屎棍控制没多久的美利坚甚至都还没有完成自身文化的整合。
整个美利坚国内的文化思潮，那就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地。
路锋就是想要趁着这个时机，在美利坚的文化基石里面，打进一颗名为“中华武术”的钉子。
抗战会爆发吗？
会。
抗战会胜利吗？
会！
既然如此，那何不趁现在为将来做上那么一点准备，成则成矣，就算不成，那也是努力过了，不是吗？
只要能撬开那么一条细缝，那接下来，路锋就能让他们感受到什么叫五千年华夏文化的厚重。
“老乡开门，文化输送。”
听到路锋说的，教授武术给洋人的事情，金山找他们的心底有些抗拒。
这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教给洋人学了去，那像话吗？
路锋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多少中华武师就是抱着这样的守旧的心态，逐渐的被时代给淘汰了？
“我问你们，当下这上海滩的大小武馆里，洋人学员多吗？”
金山找等人摇头。
“那他们是交不起去武馆学武的钱吗？”
金山找等人再度摇头。
洋人，怎么可能会缺钱？
“那就是了，有些东西咱们当宝贝似的藏的严严实实的，却没想过人家其实压根都不稀罕！
我们要发扬光大中华武术，那就得让人家了解什么是中华武术。而想要让人家了解中华武术，你至少得让人家感兴趣才行。”
金山找等人顿时无话可说了。
确实，现在就不是他们想不想教的问题，而是人家愿不愿意学的问题。
“既然都明白了，那么接下来我来讲咱们该怎么去做。”
路锋一边说着，一边在木板上写下了“包装化”“品牌化”“大众化”。
“首先是包装，我们要想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尤其是打到国外去的话，那么包装就是必不可少的。
一方面是我们的形象要整改，包括学员的形象都要改成整洁、统一，一看就能让人感觉很好的那种。
另一方面就是我们传授的武术，也要尽可能的添加那些比较漂亮的，有观赏性的套路动作。
像这样。”
说着，路锋做了几个高踢腿，飞踢一类的动作。
要不是这些天跟着金山找练习，路锋估计自己都做不出这么流畅的动作来。
“可这些，都是花架子啊。”
金山找看着路锋的那几个动作，有些无语。
他觉得要是敢有人用这么空门大开的招数来对付自己的话，他绝对会让对方知道什么叫一击爆蛋。
“那我问你，这几招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
“好看就行了，好看才能吸引别人的目光，好看才能让人家产生兴趣。至于说实用不实用的？你觉得真的有多少人在乎吗？”
金山找再度沉默。
“包装之后，就是品牌化，我们要打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牌子出来，然后以这个品牌为基础，设计一套完整的等级制度，企业和产品文化等等。”
“企业和产品文化？”
“对的，你要宣传武术，你宣传它哪一个点？打打杀杀吗？”
“当然不会。”
“对啊，就算是在靠武术打打杀杀的时代，大家都还会说几句场面话什么的呢，更别说是当下了。
我们要把武术等同于暴力的概念拆分开来，不然的话是根本无法做到将武术大众化的。
那么我们宣传的时候，就要着重强调武术的其他优点：强身健体，开阔心胸，养生怡情等等。”
这一下，大堂里除了路锋之外的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就只剩下了“我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良久，金山找才无奈的摇头道：
“马小弟，你说的这些我们真是听的一知半解的。你就干脆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吧，这样还简单些。”
马六、程志强他们也是直接点头。
“第一，我们要成立一个专门的宣传部门，来进行武术文化的宣传，还有企业文化的编撰。
第二，我们要尽可能的多搜集一些武术流派的拳谱功法，从中挑选出一些比较好看、漂亮的招式出来，再把它们整合到一起，做成一套专用的对外输出功法。
至于说具体的武术等级划分这个东西，都还可以稍微等一等。”
金山找直接打断道：
“马小弟，第一点好办，可是第二点，搜集其他流派的拳谱功法什么的，只怕是会引来别人的不满的。”
路锋笑了笑，说道：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国人的习性总是喜欢折中的，你要是想直接开一扇窗，他们不会答应。
可你说要把屋顶掀了，他们就会开窗了。
换成拳谱功法也一样，你直接去问他们要，他们基本上都是不愿意给的，可要是换一个方法的话，他们就会主动把拳谱功法给你送来。”
“是这样的吗？”
金山找依旧有些不太相信，在他看来，武师大多都是把拳谱功法看做自己的立身之本，哪里会轻易的给别人？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跑了一个人进来，打断了路锋他们的会谈。
“金馆长、马先生，你们好，我是戴老板派来给你们送东西的。”
“哦？什么东西？”
“是一本拳谱，据说是当年霍大侠亲自批注的《迷踪拳》拳谱，戴老板偶然得到之后，觉得金馆长应该会喜欢，所以就让我给您送来了。”
金山找接过那人手里的《迷踪拳》拳谱，整个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霍大侠亲自批注的拳谱？
这是何等珍贵的宝物啊！
路锋在旁边看的也是有些无语。
我这正在说拳谱呢，戴老铁你就把拳谱给送来了。
我也妹开直播啊？
啥也不说了，感谢榜一大哥戴老铁的拳谱，大家刷一波666～
047、看风水
自打那天路锋和金山找他们开完关于“如何向外输送中华武术”的专题会之后，马六他们几个人的练习科目就变了。
虽然金山找并不喜欢那种花架子的套路，但是他也能听出来，路锋说的有道理。
你要是让人家连看你的兴趣都没有的话，谁还会跟着你后面练武？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马六他们几个人的资质真的只能算是一般，就算是刻苦的练下去，成就也是有限。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干脆就让他们从现在就开始转型，按照路锋所说的那样，专门练习这些用于对外展示的套路动作。
至于金山找本人，则是一头扎进了那本《迷踪拳》的拳谱里面，勤练不缀。
颇有那么点走火入魔的味道。
至于说路锋，则是每天都像個监工一样的待在铁匠铺里面，守着那些“铁匠师傅们”给自己打造铠甲的其他部件。
就在路锋表示自己需要再招募一些铁匠师傅来加快造甲进度之后，王天风很快就安排了一批人过来。
哪怕以路锋的眼光，大概看了看都能知道，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是力行社的特务们。
所以，使唤起这些人来，路锋毫无任何的负担。
一个个都是往死里用。
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的，路锋就没离开过铁匠铺，也就使得这些力行社的特务们也都是歇不下来，每天都累的跟死狗一样。
然而今天，路锋却扔下了自己的叠甲大业，让铁匠铺里的一众特务们难得的有了些喘息的时间。
因为他今天要去帮郑树森搬家。
之前在霞光里的时候，金山找就和郑树森在口头上定下了师徒的名分，郑树森和路锋也是一直都兄弟相称。
几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就是论年纪辈分的时候会有点乱，因为郑树森是几个人里面年纪最大的。
对此，路锋表示到时候各论各的就行，金山找他们也没什么意见。
原本当初搬出霞光里的时候，路锋就想要把郑树森给一起带来的，但那时候的郑树森还是虹桥口监狱的狱警，他那边的工作还没辞掉，所以也就暂且作罢了。
至于说郑树森为什么不辞掉狱警的工作？
倒不是说他舍不得那几块大洋的饷钱，亦或者说是虹桥口监狱那边不肯放人。
说实话，周典狱长就差直接把郑树森给送出去了。没办法，那边实在是不敢再收留这尊大佛。
只不过郑树森一直都放心不下自己那个死囚室里的庞德大哥，故而始终都不愿意辞掉狱警的工作。
而因为金山找他们的缘故，郑树森在监狱里的身份也是一路的水涨船高，再也没几个人敢喊他“顶针”了。
在虹桥口监狱里，众多狱警们更是开始刻意的巴结讨好郑树森，希望郑树森发达以后能拉兄弟们一把。
没有人会怀疑郑树森的前程。
现在上海滩谁不知道国府特聘武术教习、外滩公园打遍无敌手、飞鹰堂克星、戴春风的好老弟、日本人得不到的那个男人、传说中的白虎杀星金山找的名号？
郑树森能和他称兄道弟，甚至于还有可能被对方收为亲传弟子的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在大家看来，郑树森之所以还在这虹桥口监狱上班，不过是最后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罢了。
待到武馆正式开张，郑树森也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和他们这些人再无瓜葛。
故而这些天，郑树森感觉全世界都是大好人，开开心心的和自己的好大哥庞德分享起来。
唯有庞德看着面前的郑树森，心中暗自惋惜。
虽说自己教这个傻小子，不过是一时兴起的一步闲棋，但终归是和他相处了这么久的。眼看就能派上用场了，却让别人给截了胡。
令庞德颇有一种自家辛辛苦苦种的大白菜，却被别人家的猪给拱了的难受感。
可偏偏，这头猪还很厉害，庞德还拿他没一点办法。
别说是现在在监狱里了，就算是当初他掌握着中和堂的时候，对上金山找这么个狠角色，他都得退避三舍。
既然惹不起，那还能怎么办？
好聚好散呗！
不过庞德觉得，这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依着郑树森的性子，就算是出去了，他依旧会惦记着自己这个大哥的。
到时候，自己去找虞中和报仇，相信郑树森也会帮上自己一手。
那样的话，事情反而简单了。
想通了这一点的庞德，在这些天里渐渐的收起了心思，开始以一种对待兄弟的态度，认真的指点起了郑树森在外面应该要注意的东西。
这些人生经验，都是庞德前半生用性命换回来的，他全都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郑树森。
至于说郑树森能学进去多少，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等到把自己的人生经验全部都倾囊相授之后，庞德便主动劝郑树森辞掉工作，去武馆找金山找。
至于自己这边，以后有空还不是能来探监的吗？
有了庞德的这番话，郑树森这才正式辞去了狱警的职务，准备在今天带着老爹搬到武馆这边来住。
金山找他们几个人都在忙，帮郑树森搬家的事情自然是只能落在路锋这个唯一的闲人身上。
问明家借了一辆汽车，路锋很快就来到了霞光里。
郑树森昨夜就已经打包好了需要用到的东西，也没多少，两人很快就装车完毕。
再把郑树森那个瘫痪的老爹抬上车之后，几人就准备离开。
突然，路锋想起了那个有些神秘的萨叔。
别看人家瞎，可人家的心里比谁都亮堂。路锋猜测，萨叔甚至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白虎杀星的身份。
因为在和郑树森聊天的时候，郑树森把之前萨叔交代他的，诸如离路锋远一点、路锋身上血气特别重的话都给抖落了出来。
路锋倒是没什么要对付人家一个瞎眼老人家的念头，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萨叔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想着，路锋就在霞光里转了一圈，想要和萨叔聊聊，把他也给接到武馆去住。
但是一圈找下来，路锋还是没能看到萨叔的人影。
“马先生，你在找什么呢？”
郑树森对马宇的称呼改过好几次，最后还是换回了“先生”，因为在他看来，懂得很多的人都是先生。
马宇就懂得特别多。
“哦，树森啊，我在找萨叔呢，你知道他在哪吗？”
“萨叔啊，他就在这里啊。”
“我怎么没看到啊？”
“我跟你说，萨叔的耳朵鼻子可灵了，他要不想让人找见的话，谁都找不到他。”
“树森呐，伱个傻小子，这就把我给卖了！”
说话间，萨叔就从两人身后冒了出来。
这神出鬼没的本事直接把路锋给惊住了。
合着，这老人家一直就在这么大点的霞光里和自己玩躲猫猫？
自己还玩不过一个瞎子？
摇摇头，路锋对着萨叔说道：
“萨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么大年纪了，在外面的也不怎么好，我那地方大，你住过去了刚好可以一起照顾着点。”
萨叔“看”着路锋，似乎是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
“马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个老瞎子又没什么本事，值不得马先生这么上心。”
路锋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看了看萨叔的神色，还是点头道：
“既然萨叔你不愿意，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萨叔，这里有点钱，你拿着，要是不够用了，或者说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让人通知我，或者树森都行。”
说完，路锋又是拿出了五块大洋，如上次一般小心的放进了萨叔的口袋里。
给完钱，路锋就和郑树森一起对着萨叔告别，朝着弄堂口的汽车走了过去。
一直到两人开门上车，即将离开的时候，萨叔突然追了过来，一杆点在了车门上。
“马先生，无功不受禄的，你给我这么多钱，我也不能白拿。这样吧，我帮你去看一看武馆周围的风水，如何？”
“看风水？好啊，刚好萨叔你也能去认一下路。”
路锋直接把萨叔给接上了车。
没过多久，汽车就载着他们几个人到了武馆。
帮着郑树森把他老爹安顿好之后，萨叔就让郑树森牵着自己，端着罗盘围着武馆周围转了一圈。
那模样，倒确实像是个堪舆风水的算命先生。
只不过等萨叔离开之后，郑树森才来找到了路锋。
把周围所有监视的眼线全都给点了出来。
“我靠！”
听完郑树森所说的，周围都有哪些监控点之后，路锋忍不住爆了粗口。
合着，是看这个风水啊？
还能说啥？
萨叔牛逼！
“不过，萨叔怎么知道他们有问题的？”
路锋忍不住问郑树森。
“萨叔说了，从他们身上闻到了枪味儿。”
“好吧。”
“萨叔还说了，隔个十天半月的，就会过来一趟。”
路锋还能说什么？萨叔人都走了，他连句谢谢都没法跟人家说。
有这么个人形雷达在，自己完全不需要担心外面那些监视的人不说，甚至还能借他们来对那些关注武馆的人进行误导。
萨叔的这笔钱，花的实在是太值了。
简单谈一谈主角的外挂
关于装备栏的使用，读者们给出了很多的意见，其中有一些我会后续采纳，而有一些则是因为我的表述问题，所以导致理解偏差。
在一众评论里面，我感觉就是那一位说做替身人偶的书友最get√到了我的意思。
这个装备栏你完全可以理解为捏人模型，然后你再把其他东西的模型套到他身上去，然后两者模型重叠的地方，人物就能共享装备属性。
而人物和装备没重叠的地方，则不能。
这么说好理解了吗？
这也是为什么要造全身铠、替身人偶的原因。
如果按照书友说的用钢板的话，挡前面挡不住后面，甚至挡不住旁边的。
至于说做一个完全包裹的圆柱体钢球、混凝凝土球之类的。
我数学不太好，但是大家也可以算算，一个直径一米七多，算一米八的圆球，它的表面积是多少，在重量有限制的情况下，它又能有多大的厚度？
我计算的做全身甲六套下来装甲厚度接近90毫米，是T34装甲的两倍，别说枪了，炮都打不穿。
做成那么大的圆球或者说圆柱体，还能有这么强的防护力吗？
还有一個就是接触面，做成圆球圆柱也就意味着模型更大，接触面更大，越容易被击中。
这些前面我都没仔细说，因为谁会看个网文先听你讲一大堆的设定的？
就这个第一章的开头，都因为太过拖沓内投被拒了的。
这就和你跟一个完全不懂奥林匹斯神话的人介绍希腊神话一样。
你一开头讲一堆什么雷电之神宙斯、智慧女神雅典娜的，有几个人听得进去？
但是如果你一开头讲：
有一个喜欢出轨的男人......
这兴趣不就来了吗？
所以很多东西前面真的不能说太多太细，说多错多，故事也就不用看了。
至于说放枪的问题，也不是主角不放不尝试，而是一个思维定式的问题，伱如果一开始对这个东西的理解是这样的，那么在没有接触到其他东西之前，你的思维模式是很难改的。
就跟你丢一把枪给原始人，不教他开枪的话，他当然只能把枪当烧火棍用。
主角也是这样，一开始认为这条线适合，那么一般情况下这条线没有走完，或者说没有受到其他刺激之前，都会照着这个思维定式走下去。
后面肯定会说枪放进去该是什么样的，但是要一步步来。
其实并不想说这么多，因为说多了就基本等于放大纲。
但是评论区很多疑惑，我想想还是解答一下。
今天就说这些吧。
048、开幕（上周欠更5/8）
转眼之间，就来到了七月二十五日。
武馆开张的日子。
昨天，明家就安排了大量的人手布置好了武馆，大红绸布、红灯笼高高挂起，一副张灯结彩的喜庆景象。
被红绸布盖住的招牌下，路锋和明诚一起，充当起了门前待客的角色。
“恒社，杜老板到。”
第一个来的，是青帮的杜老板，他带着上次来过的陆吉士，还有一众的青帮各路堂口老板们浩浩荡荡的就登门了。
“这位想必就是马先生了，久仰久仰。”
杜老板一上前，就对着路锋满脸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在上海滩，青帮的消息渠道可以说是最灵通的，所以他也很清楚面前的这个马宇和金山找的关系是如何的密切。
即便说这個马宇有可能是红党地下分子又如何？这又不妨碍自己和他打打关系。
“杜老板，久仰大名。”
路锋看着面前的杜老板，也是行了一礼。
又是一位只在课本上看到过的人物，虽说路锋看不起这些帮派分子，但杜月笙这个人终归还是没有投日的，路锋也不会说在这种情况下对着他摆脸色。
“马先生，我听人说你对盔甲颇为喜欢，所以今天我特意带来了一副清朝的铁甲过来，据说这还是一位三品将军家的传家宝，想来马先生会喜欢。”
说着，杜老板就让人把那套盔甲给抬了过来。
路锋看了看，这是一套清军的棉甲，从甲片上的锈痕能看出这套甲没有得到很好的保养，只不过似乎是为了今天送礼能够好看些，整套甲被清洗了一遍，还打了油。
“谢谢杜老板了，这套盔甲我很喜欢。”
从于曼丽那里，路锋也知道了自己现在被力行社那边误会，有了个喜欢铠甲的爱好。
但是路锋不打算澄清，而是准备就这么认下来。
这样一来，自己的叠甲大业才能显得更顺理成章，不是吗？
杜老板混迹江湖多年，眼力自然是不差的。他从路锋打量铠甲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这位对铠甲的确是有些心得。
不枉自己发动手下连夜把这套将军甲给搞来。
这礼，送对了。
唱完名，打过招呼，杜老板就带着手下们进去了。
里面自有金山找，还有明镜、明楼他们会招待。
“新亚和平会，张会长到。”
杜老板刚进门，又是一位大老板带着一群人乌泱泱的过来了。
“诚管家，马先生，两位好啊。”
年过半百的张会长简单的对着二人点了点头。
“张会长好。”
路锋的语气有些冷淡。
张会长啊，抗战爆发后第一个投敌叛国的大汉奸，现在就已经和日本人勾勾搭搭，上海滩的人都知道，这人就是日本人的一条狗。
偏偏，这家伙还总喜欢给自己挂上一副爱国商人的面孔。
看着都让人恶心。
张会长察觉到路锋语气中的冷漠，冷哼一声之后便直接走了进去。
小赤佬，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洪门，司徒公子到。”
这一下，路锋明显感觉到明诚的语气有些激动。
“这位是司徒美堂先生的儿子，司徒杰。”
明诚小声的在路锋耳边介绍了一句。
顿时，路锋就知道明诚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了。
司徒美堂，当代洪门领袖，曾经的同盟会创始人之一，孙先生的合作伙伴。
还有就是，这位司徒美堂，就是新中国的开国大典中，那位站在伟人身边的老人家。
这已经不是大佬了，这是巨佬！
和他一比，杜老板、张会长他们都算不上什么。
“司徒公子，你好。”
路锋主动上前打起了招呼，毫不在意自己这明显的双标是否表现会不会引起门内的张会长的不满。
“这位就是马先生吧，你好。”
司徒杰看上去十分年轻，也就是十几二十岁的样子，但他的气质却十分沉稳，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来的匆忙，所以就没备什么像样的礼物，还请马先生不要见怪。”
“司徒公子客气了，你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呵呵，马先生真会说话。”
司徒杰和路锋握了握手，又说道：
“能让金师傅说出发扬光大中华武术的话，就这一点，我佩服你。”
顿了顿，司徒杰又小声说道：
“伱们要小心点，我得到消息，日本人今天会有动作。”
“知道了，谢谢司徒公子。”
“那我就先进去了。”
“请。”
待到司徒杰进门之后，下一波客人才走上前来，明诚继续唱名，路锋则是暂时离开了一下。
司徒杰刚才说，日本人今天会来搞事，路锋觉得要和金山找说一声。
虽然路锋知道，自己让金山找树立起发扬国术的旗帜以后，日本人肯定不会就这么看着他们把武馆做起来的。
但是，能让司徒杰亲自跑一趟，来通知他们日本人要搞动作的消息。
这说明日本人搞得动作绝对不小，还是要多加些防范才是。
进到内堂，路锋找到了正在和杜老板他们谈话的金山找，私下耳语了几句，让金山找小心一些。
随后，路锋就继续站门口去了。
没办法，今天的客人实在是有些多。
“汪氏贸易公司，汪老板到。”
随着明诚的唱名，路锋看到了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个大家小姐打扮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
汪芙蕖、汪曼春。
反派角色登场。
“汪老板，你好。”
“马先生是吧，你好。”
简单的招呼，无营养的寒暄过后，汪芙蕖和汪曼春就走了进去。
在进门的片刻，汪曼春回头看了路锋一眼。
不过如此。
一波一波的，路锋也不知道到底迎了多少波客人了，从江湖大佬到商政名流，再到武林同道。
路锋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变成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只会说“你好你好，请进请进”了。
“力行社，戴老板到。”
终于，我们的榜一大哥戴老铁来了。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春风走来了。
作为压轴出场的人物，戴春风的出现，也就意味着客人已经到齐，路锋终于可以不用再继续门口站岗了。
什么？你说日本人？
不请自来的恶客，干嘛要站门口迎他？
而且一般像是这样的大反派角色，不都是要等剧情发展到关键时刻才踩着音乐节拍出场的吗？
所以，路锋笑着迎上了我们的戴老铁，乐呵呵的就准备和他一起进门。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又出东西又出人的，路锋的叠甲大业可全都指望着戴老铁的支持呢。
戴春风看着路锋那明显和上次不一样的神态，也是感觉有点不太对头，下意识的就看了一眼顾慎言。
难不成还真像他说的那样，这个马宇，不是红党？
“戴老板，咱们进去吧，这开张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好。”
随着戴老板的一行人走进门，门口很快就只剩下了一两个明家的下人。
倒是在武馆的侧门处，一大群人正围在那里，踮着脚的往里面瞧。
此时的武馆侧门大开，隔着一条红绳，所有人都能看到武馆演武场中间搭起来的擂台。
接下来的擂台赛，就会在这里举行。
吃瓜群众们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
049、“夫妻”
上海火车站。
一列从南京开来的列车缓缓进站。
列车停稳之后，旅客们便拎着大包小包的开始下车。
众多旅客中，一对年轻男女拎着行李走出了车站，看两人的神态，应当是一对做生意的夫妻。
车站外，许多目光正在打量着这些刚出站的旅客们，有不少人在看到这对年轻夫妻的装束之后，就开始行动起来。
有扒手，有搭肩的，有拍花子的。
就在这时，那位年轻丈夫似乎是有些热，抬起长衫抖了抖，扇了扇风。
而其他人则是一眼看到了丈夫长衫下的衣角。
只见丈夫里衣的衣角被折成了一个古怪的造型，倒翻过来插在了上面的口袋里。
怎么看怎么古怪。
而那些原本要对他们下手的人看到这些，一个个的都是转换了目标，对年轻夫妻视而不见。
年轻夫妻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察觉，拎着行李就走出了车站，来到马路对面。
看样子，是准备叫上一辆黄包车。
“号外，号外，振华武馆今日开张，上海各界名流悉数到场，还有擂台比武！号外，号外了！”
没等年轻夫妻招呼黄包车，就听到报童大喊着武馆开张的消息从他们身边经过。
两人对了对眼神，随后，丈夫便拦下了报童。
“给我一份报。”
“好咧。”
付过钱，丈夫看着报纸上的头条消息：
振华武馆今日开张大吉，杜老板代表全体恒社社员为金师傅贺。
“这個金师傅是谁？他的武馆开张，竟然能让杜老板亲自登报庆贺？”
丈夫有些惊讶。
妻子则是指了指另外几份报纸说道：
“可不只是杜老板。”
丈夫看了看另外几份报纸的头条，内容几乎都是一样的，庆贺振华武馆开张，但署名却都不尽相同。
有商界名流、政坛人物、江湖宿老。
“这个金师傅是什么人？怎么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两位刚来上海，不知道金师傅很正常。”
一名黄包车夫凑到年轻夫妻身边，直接就搭上话了。
“哦？师傅你能和我们说说嘛？”
“好说。”
黄包车夫笑了笑，却没继续开口。
夫妻二人直接将行李放在了车上，又坐了上去。
“去复旦大学。”
“好咧，您二位坐稳当了。”
黄包车夫拉起车，一边跑一边说了起来：
“这个金师傅啊，是这些天才在上海滩打响名号的，外地人知道的自然不多。”
“这些天才打响名号，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这么说这个金师傅武功很高了？”
“高，那是相当的高！”
“有多高？”
“嘿嘿，这么跟您二位说吧，金师傅之所以能在上海滩开馆，那可是踩着青帮的名头上去的。”
“踩着青帮的名头？师傅你说笑了吧？他要是踩着青帮的名头上去，杜老板还能登报给他庆贺？”
“那能有什么办法？人家金师傅厉害啊！”
“再厉害，也厉害不过青帮吧？”
“这您就不知道了，咱们这位金师傅，那可是一个人挑翻了青帮一个堂口的。这手段，你说青帮能不服气吗？”
“一个人，打翻青帮一个堂口？确实厉害。
不对啊，青帮的人会老老实实的和他单挑比武？”
“瞧您这话说的，青帮的人要是讲规矩的话，那还是青帮吗？”
“那你这说的......”
“金师傅可不是去找他们比武的，而是去杀人去的。”
“杀人？”
“是啊，听说是青帮的人不长眼，看金师傅是个外地人就想要害他，结果被金师傅给收拾了。
青帮什么人？在上海滩这地面能甘心吃亏？于是他们就组织了上百人准备去围金师傅。
可没成想啊，人家金师傅得了信儿了，没等青帮的人找上他，他先杀上门去了。
一个晚上啊，金师傅在那飞鹰堂里头杀得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光人头就有上百个，那个血流的，都快把黄浦江给染红了。
听巡捕房的人说，那天他们光是抬尸体就累趴下了好几个，还有好多人恶心的几天没吃下饭去。”
“不是，师傅你等等，你说的这个，是人？伱怕不是拿话本小说里的故事来忽悠我吧？”
“天地良心，先生你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我老骆但凡有一句瞎话，那都不得好死。
这个事儿现在上海滩全都传遍了，也就是您这样的外来户不知道。
要不然你想啊，青帮那边能就这么把气儿给咽下去了，还变着法儿的想要讨好金师傅？”
年轻夫妻对了对眼神，依旧是有些不敢相信。
一个人，挑了青帮一个堂口，还杀了几百个？
这个金师傅难道还是那长坂坡前，七进七出的常山赵子龙不成？
“师傅，改道，去跑马场。我倒要去看看这位金师傅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不凡。”
“得嘞，您两位坐稳当了。慢转身～”
黄包车夫一个号子，黄包车便调转方向，朝着跑马场那边去了。
一路上，两人又是和黄包车夫聊起了上海滩最近的一些新鲜见闻之类的，说话间，跑马场便到了。
大老远的，夫妻二人就看到了那被一大群人围起来的武馆。
“唉，两位刚刚好，看样子这擂台还没开打呢。”
人群外围，拉着年轻夫妻的老骆停下了车，指着那间还没摘下红绸的武馆就说道：
“就是那里了，红绸没下，那就是还没打完，您两位刚好能瞧上一瞧。”
“好的，谢谢师傅了。”
“不客气，拉您这样的文化人，那是我们的荣幸，也给家里孩子沾沾文气儿。”
“师傅真是会说话，给你钱。”
“谢谢两位了，两位多福多寿。”
下了车，年轻夫妻拎着行李，看着侧门那边汹涌的人群，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那边人那么乱，万一要是出了问题就不好办了。
想了想，丈夫走到了武馆正门，对着门口的人说道：
“你好，我是南京日报社的记者，我叫张仁杰，这是我的妻子范小雨，我看你们这边非常热闹，不知道能不能进去采访一下呢？”
说话间，张仁杰还拿出了一张记者证。
张仁杰和范小雨是收到了上级的指示，说上海滩这边有一个叫“马宇”的年轻人，疑似我党成员，但是却没有任何档案可查。
他们此来，就是要摸清楚一下这个“马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没想到刚下火车，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张仁杰的掩护身份是《南京日报》记者，来上海滩的名义又是采风收集新闻，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门口的人看了一眼张仁杰的记者证，点头道：
“二位稍等，我进去问一声。”
“好的。”
没过多久，那人就从里面出来了，对着张仁杰和范小雨就是一抬手。
“二位里面请，行李的话可以交给我们代为保管。”
“多谢了。”
“不客气。”
把行李交给了对方保管之后，张仁杰和范小雨被领着来到了演武场旁边，专门的记者区域。
这里已经架好了几台照相机，来自上海滩各家报社的记者们也都是摩拳擦掌的，等待着记录接下来的场面。
张仁杰和范小雨互相看了看，便找了个空位落座，准备好好看看这一场擂台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