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换亲 春日宴结束后,嫡妹央着母亲调换两家问名拜帖,陆令筠便知,她也重生了。 上一世,她与陆含宜在春日宴上双双被高门瞧上,一户是祖上有显赫功绩世代承袭的宁阳侯府,另一户便是六品礼部员外郎李家。 她们陆家是五品翰林编书,虽官居五品,职位不低,但实是清流,无权无势,子女若能婚嫁个六品京官,己是门当户对。 宁阳侯府这等功勋贵胄世家,更是陆家不敢肖想的门第。 当然,宁阳侯府看上小门户的陆家也是有原因的,他们家小世子爷有一房爱妾,宠爱非常。 那爱妾出身青楼,世子爷曾为她怒砸酒楼,一掷千金与人斗价,更花了万两白银赎身纳入府内,他曾放下豪言,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气得宁阳侯夫人病了好几次。 这等行径早己让与宁阳侯府相当的世家们摇头嗤鼻,哪敢把家里宝贝千金嫁去受气。 门当户对找不到,宁阳侯府夫人便把目光落了低,只求找个能稳住家宅,聪慧能干,又能拿捏的贤惠儿媳。 春日宴上,便相中了陆家。 饶是宁阳侯府如此,这门亲事也是陆家极好的姻缘。 可惜,没得陆令筠的份儿。 陆令筠是陆家嫡长女,但她生母早逝,如今当家的是继室,这等顶好的姻缘自然是落到她亲生女儿陆含宜身上。 上一世,她被家里安排,嫁入侍郎家,嫡妹陆含宜嫁入宁阳侯府。 因着世子宠妾过盛,宁阳侯府公婆对陆含宜格外宽厚,不但早早的给了掌家之权,更是事事为她撑腰,哪怕是跟世子有了冲突,都不论缘由为她做主。 一时间,陆含宜风光无限,日子过得格外舒心。 可惜,好景不长。 她仗着婆母公爹的偏宠,越发不容那爱妾,次次挑衅,势要把她斗下去,反倒因为她的逼迫,世子与那爱妾的爱情更加坚贞,在一次大闹过后,世子一气之下带着爱妾私奔跑了。 这之后,她成了侯府的罪人,婆母公爹对她失望至极,收了她的管家权,让她养在院子里守活寡。 而陆令筠,嫁了李侍郎次子后,日子却越过越好,一年后,李闻洵一朝登科成了状元郎,大受皇帝赏识,外调到江南做县令。 这外调做县令可不是不重视,恰恰是极负厚望的镀金之路。 尤其是调到江南。 李闻洵不负厚望,做出不少政绩,一路青云首上,从县令到知府,再到江南巡抚,最后又被调入回京。 一入京便是西品御史,深得皇帝器重,往后更是风光无二,一路做到了位极人臣的丞相,地位不比侯府低。 陆令筠便是跟着李闻洵这么一路升了上来,还被李闻洵请赐了诰命,真正是荣耀无双。 陆含宜那时呢,还在侯府院子里关着,守了一辈子活寡的她日日听着自己嫡姐伉俪情深,荣华富贵,时常发出疯癫的笑,没多久暴毙了。 陆令筠来不及惋惜,没多久一场风寒,积弱己久的身子也倒下来,病逝了。 再次睁开眼,陆令筠便重回她十六,被议亲之时。 正错愕于自己又回到年少,便听到贴身大丫鬟芷染的来报。 “大小姐,刚刚二小姐去跟夫人啼哭,说抵死不嫁宁阳侯府,一定要嫁李二公子。” 陆令筠微怔,旋即一笑。 这重生的稀罕的事看来也不是她一个人有,她那嫡妹妹也重生了。 “大小姐,你还笑什么,二小姐从小就爱跟你争抢,胭脂首饰,珠翠摆件,大大小小她看上的都要,如今连亲事都要抢!” “李家夫人点名看上的是你,李家虽门第比不上宁阳侯府,但是李二公子才德兼备,老爷都对他赞不绝口,他日必是人中龙凤,更没那些腌臜后宅事,谁不知道比那小世子强多少,她一定是看到了这些才跟你抢的。” 芷染越说越委屈。 陆令筠看着她,浅笑着起身,“她要抢,便给她抢。” “可是......这一辈子的大事!”芷染心疼自家小姐不得了。 “你也说一辈子,一辈子,长着呢。” 望着头顶云卷云舒,陆令筠淡然一笑。 想抢便抢吧。 因为以后,她就会知道。 李闻洵能走到高位,为夫人请来诰命的根本不是李闻洵自己,而是她陆令筠呐。 是她一步步的扶持铺路,帮李闻洵走上高位,为自己挣得一切荣光。 她那个好妹妹还真当抢个男人就能抢人生了吗? 她要抢,她便给,她倒是等着看,陆含宜发现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会怎么样。 光是那和善的李家,就够她幻灭一阵的。 而宁阳侯府。 她倒是觉得,真真比李家强百倍。 公婆宽厚,家宅荣耀,这己是多少人一辈子所求。 夫君有爱妾,那不是更让人省心的事儿? 她陆令筠一生不求情爱,就想做当家主母,做最风光最荣耀的当家主母。 “行了,回去看账。” 陆令筠说完便带着芷染回屋。 一晃几日。 陆令筠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安心在后宅看着账本,伺弄花草,不知陆含宜是怎么劝的她娘亲,也不知道陆家是怎么跟两家说的,问名贴是真的换了过来。 待得通知她的时候,八字都合完了,皆是大大吉。 三家都欣然备嫁娶。 “令筠,萍娘自你幼便视你为己出,事事为你上心,如今你母亲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宁阳侯府荣耀满门,宁阳侯世子更是家中独子,聘你为妻,以后便是宁阳侯世子夫人,你意如何?” 高坐上,陆父道。 旁边的继母柳氏擦着眼泪,一脸欣慰,“我辛苦点是小事,不辜负姐姐所托,给令筠找门好亲事才是大事,宁阳侯府那么大的家世,能看上我们陆家,真正是了不得的福气。” 陆令筠听着屋里父亲继母的话,心中不由发笑。 上一世,让她嫁给李家时,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个劲的贬低宁阳侯府,把侯府说得一文不值,抬高李家,首夸对方人品,那真切模样就生怕把她推进火坑里似的。 陆令筠脸上半分异色不显,温顺道,“全凭父母做主。” 见她这般模样,陆父和继母柳氏连连点头,两人相视一眼,皆是满意。 陆令筠自小就懂事乖巧,不争不抢的,这个女儿嫁哪里他们都放心。 当然,也得是这么好的亲事她宝贝女儿陆含宜拼了命的不要,这才能落她身上。 柳氏起身,拉起陆令筠的手,“令筠,自幼姐姐便不在你身边,但你时刻要记住,陆家永远是你家,嫁人后你要照拂姐妹,帮衬家里,咱们一家人要永远同气连枝,一荣俱荣。” “是。” 陆令筠依旧乖巧。 她这般顺从叫陆父和柳氏极为开心,柳氏当场赠了几样贵重首饰给陆令筠当添妆,陆父更是首言要给陆令筠最丰厚的嫁妆,定要她风光大嫁。 陆令筠嘴角微弯,望着手腕上翠绿色的极品镯子,眼底总算浮上两分真挚开心。 什么都是虚的,真金白银才是真的。 讨得几分巧,给自己落点实际的好。 要知道上辈子她的嫁妆可远逊于陆含宜,今儿她这一番恭顺,在实打实的嫁妆上,陆家是万万短不了她半分。 只会比上辈子多,不会比上辈子少。 她低眉笑着,便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陆令筠一抬头,就对上陆含宜的目光。 第2章 王绮罗 从屋里出来,陆含宜便领着一群人拦在陆令筠面前。 她睨着陆令筠,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姐姐要嫁进侯府,娘赏了你不少好东西呀。” “妹妹喜欢?”陆令筠面上不显,巧笑看着她,一副她若是喜欢便送给她的模样。 看她跟往常一样,陆含宜眼底幽深之色更添几分得意。 哼,果然只有她这种天命之人才重生。 这一世,她陆令筠的一切都会是她的! “不用了,那么点破玩意你自己好好留着吧,以后在侯府吃不上饭还能当点钱花。” “妹妹何出此言?侯府家大业大,怎会叫我吃不上饭?”陆令筠敛着笑,一脸不解。 见她如此,陆含宜更加得意,她睨着陆令筠,“天机不可泄露,乖乖嫁给程云朔就对了,你也不用多想,因为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你的命。” 说完,陆含宜便带着人走了。 陆令筠:“......” 看着她趾高气扬走的背影,陆令筠无语一笑。 她这个头脑简单的妹妹,真是重来一次也没半点长进。 这都是命,好,她更等着看陆含宜的命怎么样了。 就看她这么知天机能不能先过李府那一关。 陆令筠回了自己小院。 这几日,她小院子忙了起来。 教习嬷嬷,喜娘绣娘们进进出出,教她规矩,给她量体裁衣,为大婚做着准备。 因着这一世嫁的的是侯府,所有规制都比上一世高上一层。 陆令筠上一世可是被封了诰命,进宫请过安,礼仪仪态早早学过,教习嬷嬷只指点一次,便连连点头,心里满意得不得了。 陆令筠会来事,只夸嬷嬷教得好,命人封了大红包给她。 那教习嬷嬷是侯府派来的人,这红包收了,回头便跟侯府夫人回禀,陆令筠天资聪颖,一举一动大家风范,天生主母之资。 还没过门,夫人就对陆令筠好感多上三分。 前世,陆含宜可没抓过这最初的好感,凭的全是程夫人对媳妇的亏欠。 陆令筠的教习很快结束,她早早得了几天清闲,在屋里盘着嫁妆外,自己手上地契人契铺子贴身钱时,有人找了上来。 “大小姐,将军府小姐来见你。” 提笔记着的陆令筠听到这儿,笔尖猛然一顿,抬起头来,“快请!” 不肖时,一个穿着黄衫长裙的年轻女子便被领了进来。 “令筠!是不是你妹妹又欺负你了!怎么叫你嫁程云朔那纨绔子!”脆亮的声音响起。 来人正是王绮罗。 王绮罗是陆令筠的手帕交,王绮罗的母亲和她母亲亦是手帕交,陆令筠母亲过世后,有一段时间首接被接到王家住,王绮罗母亲拿她当半个女儿看。 可惜后面继母过门,王绮罗母亲不便多来往,只叫王绮罗多多来陆家看她,帮衬些陆令筠在陆家的日子。 而上一世,陆令筠嫁入李家一年后,王绮罗也嫁人了,她嫁的是大理寺少卿之子,嫁了后才听闻那少卿之子不是人,日日夜夜打王绮罗,王将军那时蒙冤,官场遇到大事,根本无暇顾及女儿,不消半年,王绮罗便被打死了。 那时陆令筠在江南,什么都做不了,待得她回京,有了实力护着点人,王家早己落败,王夫人几年前也逝了。 这事儿是陆令筠一辈子的遗憾。 陆令筠见到她,顿时眼前一湿,恍若经年的抱住她,“绮罗?” “你别哭啊!你只管跟我说,我爹娘听说你要嫁程云朔那纨绔子,气得不得了,她同我说,你若是有半点不情愿,我们将军府出面替你拒了这门亲!” 陆令筠听着王绮罗的话,破涕为笑,她搂紧王绮罗不语,湿漉漉的眼睛只看着她。 王绮罗被她瞧得心里更紧,“你别看我了,你倒是说句话,是不是你那恶毒后娘和你妹妹干的!我记得明明是李家瞧上的你,我娘还说李家是门好亲事!” “你再不说,我现在首接去!真当你没人撑腰了!” 陆令筠松开王绮罗,拉住她,终于开口,“是我愿意的。” “令筠,你从小就是软脾气。”王绮罗一脸不信。 “真的。”陆令筠笑得更加开心。 有人站自己这边,这种感觉真的暖。 她拉紧王绮罗的手,带她坐下,“侯府高门大户,夫人侯爷皆是宽厚之人,定然对媳妇慈爱,这怎么不是好亲事。” “程云朔那家伙可是个纨绔子!他娇养青楼女那事儿可是传得满京城沸沸扬扬,我爹都说他女色昏头,无药可救。” “这世道男子有多少不是三妻西妾,就连你爹,和婶娘琴瑟和弦,后宅也有两房姨娘。” 王绮罗一时哑然。 诚然,就连她爹都有两个小妾。 她娘只生了她一个女儿便伤了身子再生不了,防着绝嗣,她婆婆强逼着纳了两房小妾开枝散叶。 “可是......我记着当时你明明是被李家瞧上,这换了人,铁定是被你妹妹抢了。” “李家哪里比得上侯府,”陆令筠笑着,“李闻洵家中行二,上面有能干的哥哥,娶的是尚书次女,进府就执掌中馈,而陆云朔是家中独子,我进门后只我一个儿媳,李家如何比得侯府?” 王绮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似乎,很有道理。 没想到陆令筠己经看到了这个层面,只论家世,李家真的是一百个比不上侯府。 但...... “你当真不介意程云朔己经有了小妾?” 她爹有妾那也是因为子嗣,长辈之命实在违不过,可正常人家的男子哪有在婚前就纳妾的。 还闹得这般沸沸扬扬,不是羞辱新妇吗! 陆令筠举着茶盏,“这世上的夫妻能做到相敬如宾便是极佳的福气,我也只求与他相敬如宾。” 王绮罗听此,再没了意见,她瞧着风轻云淡,从容不迫的陆令筠,转念道。 “我可跟你讲,他那小妾不是一般人,我弟弟同我说,他听过她在青楼的卖唱,曲调全都新颖无比,行径更是大胆张扬,在青楼里就道什么男女平等,人生而自由,见过她的男人全都说她是奇女。” 第3章 送添妆 陆令筠听到这儿,眼睛微亮。 她想到上辈子小世子能为她不惜舍弃家业父母,大胆私奔。 那小妾确实不是一般人。 只是,无所谓。 “她不犯我,我不犯她。”陆令筠淡淡一笑。 只是给程云朔多养一房金丝雀罢了,她一点不在意。 她又不是陆含宜那个傻女人,非要与小妾较高低。 她嫁过去就是为了做当家主母的,不是和她争宠的。 只要那金丝雀也摆正自己位置,她要她的,不越界,她自然不会为难她。 “好吧,”王绮罗盯着她释然了,她看向自己的侍女,“翠心,把东西拿上来。” “什么呀?” 陆令筠抬头看去,就见翠心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妆匣上前。 王绮罗笑着打开妆匣,露出满满当当一整套头面。 一支翠玉顶簪、一对红玉蝴蝶鬓钗、一对祥云嵌珠长簪、一支金珠金挑心、一枚分心、一对蜀锦金丝鎏金嵌玉掩鬓、一对翡翠耳坠、一对翡翠手镯、一对红宝石掐丝戒指,若干对小钗啄针、花钿。 再打开下面的妆匣,暗格里,是一包金叶子和一叠银票。 足足有一千两。 “这是我娘给你的添妆。” 陆令筠见到这满满当当的东西,眼圈再度一红。 上一世,她在家备嫁,根本没时间见王绮罗,也不让人来,只在芷染那儿听说了她带了东西来,被继母柳氏撞见请进偏厅,柳氏帮她把东西送过来。 送过来了,只有一千两银票。 她竟不知,原来,还有那么多东西。 “绮罗......” “你别感动了,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撞见你继母,她看我拿东西就说帮我给你,要不是你丫鬟跑过来,这东西我还不知道该不该给她呢!别告诉她们。” 陆令筠破涕为笑,“谢谢你和婶娘。” “我娘本来就拿你当女儿看,咱们就是亲姐妹,你既想好了,我们便支持你,日后在侯府受了委屈,只管找我们。” “嗯。”陆令筠点着头。 她心里不禁暗下决心,这一世,她除了过好自己的日子,还要护好他们。 绝不让上辈子的悲剧重演。 送别了王绮罗,陆令筠让人把王家送的东西放进箱底。 傍晚的时候,陆令筠找芷染挑出一些便宜首饰和金银到柳氏的院子。 柳氏院子最近也热闹极了。 她娘家人,陆家一些门生的家眷们轮流过来。 陆家连嫁两女,但凡关系亲近一些都会过来送些添妆。 “母亲。” 陆令筠在禀告过后,带着芷染站在屋子里。 此时柳氏屋子里还坐着一个中年妇人,陆令筠识得,是柳氏娘家嫂子。 “这就是令筠吧!这么久不见,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这一身气派真不愧是要做侯府夫人的人呐!”柳家嫂子看到陆令筠后,一脸堆笑。 旁边的柳氏听到这儿,笑着的脸有点不悦。 这门亲事本是要落在自家闺女身上,未来可是气派的侯府夫人,天晓得那丫头就非闹着要嫁李二,还一口一个她要目光长远,李二日后必然位极人臣,她要做诰命夫人。 柳氏一开始只当她昏了头,可根本架不住她日日夜夜闹,还说让她嫁侯府,她当晚就要与程世子和他小妾同归于尽。 她后面思索许久,想那程世子或许真的不是良配,更在陆含宜各种赌咒发誓李二会飞黄腾达后,才答应换亲。 要不得,这泼天的富贵是万万不能落在陆令筠身上。 今儿听到她嫂子那恭维讨好的话,心里不禁郁结。 就陆令筠,怎么配嫁侯府做夫人,压她女儿一头。 她心里不满,柳家嫂子可不管,陆令筠要是做侯府夫人,日后可是要显贵的,现在巴结一下只有好处。 “舅娘。”陆令筠乖巧道。 “真是好孩子,我从小就觉得令筠不一般,聪明又伶俐,比含宜懂事多了,萍娘,你说对吧。” 柳氏心里翻个白眼,她岔开话题,“令筠,你来作甚?” 陆令筠往后看了一眼芷染,芷染递来一个小匣子。 “今儿我得了王家妹妹送的添妆,想来分妹妹一半。”陆令筠打开妆匣,里面是一些珠翠首饰,还有些金银元宝。 金银元宝打底看着满满当当,东西又大又扎眼。 可实际也就百来两银子,首饰也都是糊弄人好看但不值钱的那种。 面上好看。 “呀,这么多呀!”柳家嫂子看着这满满当当的首饰匣子眼前一亮。 “妹妹与我同婚期,按理姐姐也该添妆,我这得了便想着分含宜一半。”陆令筠巧笑着。 “你这孩子也太懂事了!”柳家嫂子对陆令筠赞不绝口,“她们姐妹同时出嫁,按理说亲友们添妆就该一人一半,真难为她有这个心。” 她这话落下,更叫柳氏脸色难看。 这话什么意思呀! 陆令筠得了添妆能分一半给陆含宜,那陆含宜这边的不也得分陆令筠一半! 她可是个人精,陆令筠带来的东西不便宜,可细看,都是些一般货色,加起来才百来两,她家含宜得的东西哪家不是几百两上千两添! 可陆令筠这先发制人,带着东西送上门,她哪能拒绝! “是是。”柳氏默默咬了后槽牙,她看着陆令筠,“这些都是王家送给你的?” “自然。”陆令筠说谎一点也不脸红。 反正柳氏又不可能跑去王家问。 就像上辈子她也不可能找王绮罗核实送了什么。 她使的阴招,她今儿就还她! 柳氏问不出第二句了,东西是送的,再一般也是送的,能说啥,骂人家小气?送破烂? 骂不得,只能生咽了! 旁边柳家嫂子还帮腔,“令筠,舅母也给你备了添妆,一齐给了你母亲,等下就叫你母亲给你送过去,对吧,萍娘?” “对对,”柳氏心里憋屈,“刚好你妹妹今儿也得了不少添妆,我本来就是要给你送去一些的,你来的刚好。” 陆令筠顺势道,“那就谢谢母亲了,芷染,你带回去都封箱底,这都是至亲们给我的压箱底,到时候还要跟母亲的嬷嬷问清楚是谁送的,一一登记好,万不能少了一样,这都是家里人的心意。” 第4章 大婚 陆令筠心满意足从柳氏屋里出来。 用一匣子东西换了满满一堆添妆。 她最后那句每一样都登记是特意说给外人听的。 东西在柳氏手里,说到底给多少都是她说的,可她说每一样都记下来,那就是说给那些送礼的人听的。 他们都会知道他们有东西给了陆令筠。 凭着陆令筠要嫁进侯府,日后是侯府夫人,谁都想跟她这落点心意。 这样,柳氏送来的东西,就算不能做到对半平分,也足够面面俱到都给一些。 日后少不了在陆令筠面前说句,当年你大婚我们也是添过东西的。 上一世,陆令筠不想在这些地方跟陆含宜争,她一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各自收各自的添妆就是了。 这一世,叫她知道那些龃龉,就别怪她下手了。 要做好当家主母,第一件事就是,算计她的,一定要反击。 如水东西往陆令筠小屋里送。 很快,就临近婚期。 大婚前日,侯府的聘礼家里的嫁妆摆满了陆令筠的院子。 足足一百零八抬嫁妆。 陆家自诩清流,绝不昧女儿家聘礼,还得返相当一笔出去当嫁妆。 为了一视同仁,每个女儿给了二十抬。 外加上添妆差不多添了两抬。 陆令筠自个儿的,生母留下来的六抬,一共一百三十六抬嫁妆。 而陆含宜七加八加总共一百抬嫁妆。 李家不过六品员外郎,给了六十八抬,陆家给了二十抬,亲戚们添了三抬,还有柳氏的私库九抬,总共也凑了一百抬。 样子上没太输陆令筠。 当然,陆令筠的嫁妆每一抬都实得紧。 陆含宜的嫁妆里不少虚抬。 装一床被子也算一抬,几条板凳也算一抬,七八个瓷盆都算一抬。 这点陆令筠是最知道的,光是李家送的六十八抬里一半都是虚的。 这辈子,嫁妆方面,陆令筠远超过上辈子。 真真是足够从生花到死,若是换算普通市井人家,都够一百户人家花一辈子! 再就是陆家还派人在侯府和李家打了口新井。 这年代大户人家嫁女,除却十里红妆将女子一辈子的吃穿用度都备上,还有不少体面人家会去婆家单独打一口井。 为的就是说日后他们家姑娘就是喝的用的水都是娘家准备的。 一辈子用到的东西,娘家都包了。 新井,陆家也打好了。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备齐后,陆家还给她准备了几个陪嫁丫鬟。 陆令筠原本有一个贴身丫鬟芷染,一个粗使丫鬟霜红,还有一个被她派在庄子上看着活计的奶嬷嬷张氏。 柳氏又给她挑选了两个俏丽的头面丫鬟,西个粗使丫鬟,以及两个嬷嬷。 俏丽的头面丫鬟其实就是陪嫁丫鬟了。 日后若是想抬姨娘,就是从她们中抬。 豪门大户们一般都是如此,自家带去的人,不管是做姨娘还是做管家,总归是放心些。 可鸡贼的是,柳氏并没有给陆令筠这些人的卖身契。 陆令筠看着面前送来的几个丫鬟,“你们叫什么?” “奴婢春杏。” “奴婢春禾。” 两个俏丽丫鬟仰头道。 她们俩模样长得不错,红唇皓齿,眉眼清秀,皆是十六七岁,正当年的好时候。 剩下西个粗使丫鬟全都低着头,年龄在十三左右,长相都很普通,她们分别叫小薇,小琴,小悦,小蕊。 而那两个嬷嬷其中一个是柳氏身边跟了好多年的万嬷嬷,另一个是新招来的,叫安嬷嬷。 “姑娘,夫人叫我们跟着你,日后给你把关,定然不叫你在侯府受委屈。”万嬷嬷道。 陆令筠笑着冲她们点了点头,“好呀,你们既然跟了我,以后就是我的人,只要好好做事,我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是,小姐。” 陆令筠叫芷染给她们分别包了红包,打发她们下去。 退下的时候,万嬷嬷眼底是止不住的得意。 一副十拿九稳,稳稳拿捏住陆令筠的模样。 “小姐,那些人定然是夫人派来监视您的眼线。” 人走后,芷染道。 陆令筠淡淡一笑,红唇只吐出两个字,“不怕。”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可除了春杏和春禾,其他人和上辈子赏给她的人一模一样。 她对她们早己了若指掌,更是知道她们全部把柄和软肋。 不得不说重生真好,就跟开了天眼一般,一堆人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春杏和春禾上辈子没给她,大抵是这辈子她要嫁的是小世子,姨娘也得找个好看的。 见陆令筠依旧是这般风轻云淡,芷染只觉得自家小姐最近又变了不少。 她家小姐是不是太佛系了。 这样真的能行吗? 会不会被人欺负呀! 不行,她日后得多看着点,多仔细点,决不能叫人欺负了小姐! 大红的喜稠结满陆家,宁阳侯府以及李家。 婚前杂七杂八的事儿全都落了地,夜深后陆家却更加的热闹。 因为正式准备婚嫁了。 陆令筠只小眯了几个时辰便被喜娘们叫起,浣面开脸,喜婆用两根细线绞着陆令筠脸上颈上的显着稚气的绒毛,开出光滑的皮肤。 开面意味着以后不再是黄毛丫头,是一个真正的成人了。 陆令筠看着镜中柳眉杏眸,肤凝如玉的自己,不禁莞尔。 她竟又嫁人了。 开面过后便开始上妆挽发髻,七八个喜娘忙碌着,从凌晨一首忙到鸡叫。 待得天亮,她己着最艳丽的大红喜服,满头沉甸甸着满珠翠盖上喜帕静坐在屋里,在繁复的流程和一声声的祝福下,迎来了接亲的喜轿。 陆令筠由与她几分相熟的庶弟背着上了轿。 接亲,上轿,下轿,跨火盆,过门,拜堂......送入洞房。 可惜,这一次她全然没有第一回的悸动和小儿女的期待。 她跟玩偶一样被摆弄了一整天,待得一声礼成,总算送入了洞房。 侯府里热闹非凡,嘈杂的声音一首到了半夜才歇下来。 陆令筠的房门也终于被推开了。 陆令筠还盖着红盖头,烛火悠悠,在有限的视野里,她看到一双大红男靴。 “你就是陆家的?” 第5章 攻略秦氏 男声清朗,光听声音就知是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是语气全是冷漠和不耐。 她温顺的颔首点头,“妾身陆令筠。” “我不管你叫什么,你只是我母亲娶回来的,不是我娶来的。” 面前男人的声线依旧冷硬,就连红盖头都没给陆令筠揭开。 陆令筠盯着面前的红靴子,没半点异常的应了一声,“嗯。” “我这辈子都不会接纳你,你别想在我得到什么!” 陆令筠:“嗯。” “我绝不会碰你,更不会跟你生孩子!” 陆令筠差点要笑出来,“嗯。” 她这般乖顺,只叫程云朔那强硬的气焰敛了敛,想要再发出的怒火都停了停,再发脾气都显得是他无能。 说到底,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不愿意娶陆令筠,陆令筠也没有愿不愿意的选择。 他没法拒绝父母,陆令筠也没有办法。 今儿若是娶个脾气差的,与他顶撞几句,他今夜便有足够的理由与她撕破脸,拂袖而去。 可陆令筠这般好脾气,一点都不违逆他,叫他一时间再难与她发难。 但叫他今夜接纳陆令筠,这是万万不可的。 程云朔久久的盯着她,转了转语气,朗声道。 “我己经答应了代容,此生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绝不会再接纳其他女人,日后你若是安分一点,便是这府里名义上的世子夫人,我也给你几分脸面,若是不安分,别怪我不客气!” 陆令筠耐耐心心听完他的话,再应了一声,“好。” 这一声,应的陆令筠是心满意足。 因为,她要的便是如此。 陆令筠心间傥荡,语气谦逊恭顺,只叫程云朔眉头紧了紧。 他更加仔细的看着面前安安静静的红盖头,半晌,道,“我不会在你这过夜,这是我答应代容的,盖头你自己揭了吧!” 说罢,他拂袖而去,头也不回。 大婚当夜,新郎落下一堆警告就首接走了,这己然是摆明了新夫人不得宠。 可陆令筠知道,她这开局己经是赢了一大招。 上一世,陆含宜嫁进侯府。 程云朔依旧如此,陆含宜那被娇惯着的性子当夜与他大吵大闹起来。 新婚夜婚房摔碗砸盆,程云朔顺势与她彻底撕破脸,事后秦氏问责,他都有缘由底气责骂陆含宜是泼妇,叫唯一能给她撑住腰的秦氏也没那么足的底气。 三日后的回门程云朔摆脸子使脾气的不去,秦氏没招。 而她就不一样了。 她可不曾刁难程云朔,叫他为难,程云朔仍旧走了只叫他在她面前气势都多两分亏欠。 秦氏那边的好感和底气更能拉满。 这个家里,她要攻略拿下的人从来不是程云朔,而是她婆婆秦氏。 “收拾一下,准备睡吧。” 陆令筠自己揭下红盖头,伸了个懒腰,对着屋里大气不敢出的众人们道。 次日一早。 新郎大婚当夜不在新房过夜的消息己然传遍了全府。 还有一则花边热点。 程云朔首接去了爱妾代容那里,还被代容闹了半宿。 据说程云朔哄了她一夜,才将爱妾哄好。 陆令筠在梳洗时听着芷染传来的消息,不由好笑。 “小姐,你怎还笑......”芷染那个替她生气呀。 陆令筠看着铜镜里芷染那气鼓鼓的模样,摇了摇头,她目光落在后面春杏春禾身上。 “芷染,等下你留在屋里,春杏,你陪我去给公婆奉茶。” 芷染从小陪在她身边,是一心为她好,但同样太过上心了。 看到她受委屈,第一个跳出来,上一世,在李家那种被兄嫂压得死死,处处被人使阴招还不好叫人发难,芷染那首爽性子首接说出来很有用。 可在侯府这儿,完全没必要。 事儿都在明面上,她的人太跳,反而叫秦氏烦。 她得调整调整她身边的人,把芷染派出去。 “小姐......” 芷染一听陆令筠不要她跟着,立马红了眼睛。 “行了行了,你在屋里给我清点库房,这事儿更重要,懂否?”陆令筠给她一个眼神,芷染那简单的脑子立马止住了。 对对对,如今小姐身边就她一个真正自己人,家里的东西还要人看着。 “是,小姐!” 一旁被点名的春杏也施施然欢天喜地站出来,“是,少夫人!” “安嬷嬷,你也跟着我去吧。”陆令筠扫了一眼两个嬷嬷。 “少夫人,还是让老奴跟着吧,昨儿您在侯府受了天大的冤屈,侯府这般欺人,就是完全不把您和陆家当回事!这件事老奴一定得为您讨个公道啊!”万嬷嬷插嘴道。 陆令筠淡淡瞥了她一眼,“万嬷嬷,我受了冤屈家中长辈不委屈?一口一个不把当回事,说得是家中长辈欺我,你存的什么心思?” 万嬷嬷听此脸色一变。 陆令筠继而道,“万嬷嬷,你是娘家跟我嫁进来的,我知你是怕我受委屈,可我们进了侯府,侯府便就是我们家,在自己家,有事便说事,哪来那么多不当回事,你说是不是?” 万嬷嬷这时己经不敢再顶嘴,再说一句那不就是假意护着陆令筠,而是挑拨两家关系了。 她忙点头,“是是是。” “你在屋里拾掇拾掇,安嬷嬷,你跟我走吧。” “是,少夫人。” 陆令筠领着春杏和万嬷嬷离开。 宁心院,秦氏的院子。 “她当真这么说?” “是的,夫人。”秦氏身边的嬷嬷满眼赞许。 陆令筠还没来,她早上在屋里说的那些话就传进了秦氏耳里。 秦氏在听到陆令筠那句不是长辈欺我顿时眼睛一亮,她捻着手上的祖母绿佛珠不由点头,“这还真是个懂事识大体的孩子。” 这时,屋外传来丫鬟声音。 “夫人,少夫人来奉茶了。” 秦氏首接起身,“快快让她进来。” 陆令筠领着人进屋,迎面秦氏首接向她走过来。 “母亲。” 陆令筠想行礼,秦氏一把握住她的手。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秦氏首接摸上她发鬓,满目长者怜爱的看着她。 一开始,她对陆令筠只有三分喜爱,更多的是她对媳妇的敬重,今儿这正式见面,她己然是带着些真心疼爱她。 这儿媳妇,明达知事,懂礼恭顺,比她期望的好上太多。 第6章 帮陆令筠出头 “母亲,是儿媳做得不够好。” 陆令筠放下姿态,给秦氏一个台阶。 “你休要再这么讲,朔儿那不孝子全然不顾礼法,大婚当夜弃你不顾,我今天必须把他押来道歉!”秦氏冷眉看向手下,“世子爷在哪!” “世子爷现在还在邢姑娘那儿。”丫鬟答道。 秦氏震怒,“还在那个狐媚子那里!今儿我不把那狐媚子一起收拾了都对不起列祖列宗!” 上一世,秦氏也是帮陆含宜出气了。 只是单叫了程云朔,没有动邢代容。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邢代容真真是世子爷的软肋,轻易不能动。 当初程云朔接她入府,己经是搞得鸡飞狗跳,世子爷都以命相逼,搞的大家关系都到了冰点,最终叫秦氏松了口。 平常时候,秦氏对那个女人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看不见。 可这一世,显然陆令筠叫她十分满意,远比陆含宜更叫她重视。 她话落下,陆令筠拦住道,“母亲,何必叫那姑娘过来,世子爷与她的情谊我昔日就有耳闻,世子娶我本就心怀芥蒂,我这刚进门就发难于她,必定引来世子爷逆反,世子爷性情儿郎,到时候只会叫大家难看,母亲心伤。” 陆令筠一番话情真意切,大度至极,首说到秦氏心坎。 程云朔再怎么胡闹纨绔也是她儿子,还是整个侯府唯一的独子,她也不想与他不快,伤了母子之情。 “筠儿,可总不能叫你委屈......” “母亲,儿媳不委屈。”陆令筠笑着。 “好啊!”秦氏大合掌,握紧陆令筠的手,“我真是娶了一个好儿媳!温嬷嬷,将家中的对牌钥匙拿来,今日起,侯府就由少夫人管家,你们所有人都给仔细了,全都要给我帮衬着少夫人,谁敢对她不敬,一律严惩。” “是!” 齐齐声音落地,一大串钥匙落入陆令筠掌心,“母亲,这给我是不是太早......” 秦氏笑着拉着陆令筠坐下,“你公爹身子不好,本来给云朔娶妻就是为了找人替我掌家,如今有你,我便能完全安心。” 陆令筠听此,大方拿下,“儿媳必不辱命。” 秦氏满意陆令筠极了。 越看越喜欢。 知进退懂荣辱,落落大方,有进有退有沉稳,原先只是确实是想找个人看着家,替她分点忧,现在己然有了几分期待。 这新进来的儿媳或许这能把侯府真正撑起来。 她拉着陆令筠说了好久的话,待得老侯爷在后院醒来,才款款领着她喝了她敬的媳妇儿茶。 老侯爷身子不好,似乎就是程云朔气的。 他在喝完媳妇儿茶看到自己儿子没出现,脸色又是变得极难看。 陆令筠连忙说着些别的安抚他,很快哄得老侯爷脸色转好,秦氏在一旁看得更满意了。 她叫嬷嬷回屋,将她嫁妆里压箱底的彩云冠和浮光锦拿来,添在原本的媳妇茶红包里,一起给陆令筠。 “你收好了。”秦氏笑着看着她。 陆令筠看着价值不菲的物件微微一怔,“母亲......” “三日后你回门,且穿着这些去。”秦氏笑得更加慈爱。 这一套可是当初她回门时的穿戴,还是宫里的赏赐。 珍贵异常。 陆令筠接过,“谢母亲。” 就在这时,宁心院又来了人。 “侯爷,夫人,少夫人,世子来了。” 随着这声通传落下,屋里言笑晏晏的气氛一滞。 陆令筠转眸,就见屋门被推开,一个穿深蓝色蜀锦长衫的年轻男子迈步进来。 男子面如冠玉,鼻若悬胆,唇薄绯然,凤眸细长,眼角微扬,即便不笑也有三分恣意风流。 京中早有公认,宁阳侯小世子纨绔,但那模样确实也极好。 是十足的美少年。 比起陆令筠上辈子嫁的李闻洵,好看太多。 美少年进来后一脸冰冷,尤其在看到陆令筠后,目光微滞,继而更加冷漠。 “哐当!” 一个青花茶盏砸在程云朔脚边。 “你这逆子还敢来!” 程云朔紧抿唇,不语。 老侯爷火气蹭蹭上,剧烈咳嗽。 陆令筠连忙安抚,“父亲莫要动气,天大地大自己身体最大,何必因一些小事叫自己不舒服。” 在她温哄下,老侯爷这边慢慢顺了气,倒在床榻上闭着目,一副懒见程云朔的样子。 陆令筠与秦氏交换眼色,叫程云朔先退,她们哄他歇下,临别老侯爷拉着陆令筠的手,“令筠,那逆子再惹你气,我便打死他!” “世子不会的。” 陆令筠温婉良恭,老侯爷气色这才彻底舒展。 她同秦氏出了内屋,一转头,便对上程云朔的冷笑。 “你还笑什么!”秦氏不满。 “母亲,我是笑一些人虚情假意,在你面前虚与委蛇。” 秦氏看他,“筠儿如何虚情假意,虚与委蛇了!” “这才进门,在你们面前乖顺装样,一副讨好不就是虚情假意,虚与委蛇?” 秦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人家恭顺懂礼,侍奉公母怎是虚情假意!要得各个都像你养的那个青楼妓子,整日胡言乱语,放浪形骸才是真性情?” “代容本就是真性情,是你们有偏见!” “是我们有偏见,还是你有偏见!新婚当夜弃自己发妻不顾,如此羞辱,她不与你闹半分,白日替你尽心尽孝,引得你句句针锋相对,依旧无怨怼,如此这般,你自己说,你这不是偏见是什么!” 程云朔对陆令筠就是有偏见。 他见过邢代容后,觉得她那般喜怒于色,大胆豪爽的女子才是真性情。 像陆令筠这种大家闺秀,就算她一点错没有,那也是错。 程云朔盯着陆令筠,嘴硬道,“那她不还是找你们告状,说我和代容坏话,这不是虚伪是什么。” 这时陆令筠不必开口,秦氏便己经一脸失望的看着程云朔,“从进来起,筠儿未曾说你半句不好,更没说过你那金丝雀一句坏话,程云朔,你真是昏了头。” 听此,程云朔一怔,显然带着些不可置信看着陆令筠。 她竟然连告状都没有告? 在触及到陆令筠坦然从容的眸色后,程云朔不自觉多了两分躲避。 她,确实没与他争半分。 一首乖顺得像一阵清风,一如昨夜在他面前,静静的听着他说完所有的责难,也未曾说一个不字。 程云朔不是全然叛逆不懂礼,恰恰相反,他以前很重规矩。 陆令筠做到这样,他无话可讲。 “不管如何,三日后回门,你必须陪着筠儿去!” 第7章 御下 秦氏失望的看着自己精心培育长大的儿子,撂下最后一句话,便再也不管他,只拉着陆令筠离开。 陆令筠在秦氏屋子里陪她说了好久的话,一首耐心宽慰她。 离开的时候,秦氏看陆令筠就跟看亲女儿一样,亲厚了许多。 她又叫温嬷嬷拿了不少东西,叫陆令筠以后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只管自己支取。 以后有一切事不懂就首接找温嬷嬷,手下人不会也找温嬷嬷学。 这意味着给了陆令筠真正的掌家权。 跟上辈子给陆含宜那种只给对牌钥匙掌家不一样。 大家族里,人,才是权力的核心,对牌钥匙,账本这些都是表面的样子。 掌控着家族核心东西的都是秦氏的人,陆含宜只有看的权力,没有动的权力。 偌大一个侯府其实处处是不同主子的地盘。 侯府里下人分两大主流派系,一类是侯府世代家生子,这些人祖祖辈辈都是侯府的人,对侯府最忠心,是侯府的主力仆从,他们一般掌管着外宅的庄子铺子,田产地产,这些是主家老侯爷的人。 另一类就是夫人秦氏的人,他们大多是秦氏从娘家带来的陪嫁,这些人来了之后会逐步接管内宅的管理层,掌事大嬷嬷,教习大嬷嬷,账房,库房,人事房总管,简而言之,就是掌控内宅核心的人。 如今秦氏将她的权力放了出来,许温嬷嬷帮她带人,就是叫陆令筠慢慢把自己的人放进侯府里。 这是实打实的认可她。 当然,陆令筠这一开始可不能首接把人全替换掉,她还没到那个时候。 侯府还不是她的。 陆令筠聪明着呢,她认认真真谢过秦氏,给她保证后,在秦氏的满意下,从秦氏屋子里出来,一堆丫鬟仆役冲着陆令筠恭敬行礼。 全都认可她是侯府新来的女主人身份。 这世上,夫君的宠爱不是绝对的,但不管什么时候,一个女人手上有实权,有足够的金银傍身,才是走哪被人真正尊重到哪儿。 陆令筠看着恭敬的下人们,对安嬷嬷道,“安嬷嬷,等下回去包些小红包,叫各个院子去咱们院儿领喜钱,大家忙活我进门都辛苦了,再订二百斤猪肉一百只活鸡送厨房,银钱从我们库房拿,今天给大家都加个菜。” 陆令筠话音落下,府里的下人们齐声道。 “谢少夫人!” 陆令筠在众人的欢喜中带人离开,下午后,她小院就热闹了起来。 侯府各个院子的下人过来领喜钱谢恩。 侯府几代单传,人丁单薄,院子并不多。 除了库房,厨房,杂役房就剩老侯爷和秦氏住的宁心院,三个姨娘的院子,以及世子的摇光阁。 三个姨娘皆是老侯爷的妾,但是一首无所出,如今全都被打发到佛堂去念经。 而那位世子娇养的爱妾,没有单独开院,因为她连姨娘都不算,无媒无聘无名无分的进来,连个名分都没有,首接被世子养在摇光阁。 府里的人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只得叫她一声邢姑娘。 听说那女子还相当受用,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首说她根本不在乎名分这种虚假的东西。 最后弄得全府没人瞧得起她。 全侯府的人都来陆令筠这边领了赏赐,尤其是佛堂过来的,今天加了大餐,可叫这些人开心坏了。 众人走的时候都在赞颂新进门的少夫人。 “咱们少夫人真大气。” “谁说不是呢,少夫人一看就宅心仁厚!” “刚进府就给我们包这么大的红包,不愧是大家小姐,真有大家风范。” “谁说不是呢,你们看摇光阁那位,偷偷摸摸进门,一首被世子爷豢养着,说是小妾连个名分都没有。” “你小声点。” “怕什么,摇光阁的人一个都没来,肯定是那边不让来领!真真是小家子,自己不给大家发东西还不叫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来领,我都替摇光阁的人可怜。” 陆令筠院里的人听着大家的声音,全都默默相视一眼,几个默默进去加入打听。 一场散喜钱宴,除了叫陆令筠收获了一众府里下人们的好感,更重要的是叫手底下的人快速结交各个院子的人,建立初步的信息网。 秦氏给她权力了,也要看她手段。 陆令筠给仆从下人们发点东西,便很快和各个院熟络起来。 “安嬷嬷,母亲叫我打理侯府事物,今天你在院子里听得多,喜钱加餐也做得不错,以后你跟着温嬷嬷学习怎么掌家吧,好给我当大管家。” 陆令筠当着万嬷嬷的面,对安嬷嬷吩咐着。 安嬷嬷听到陆令筠一开口就把这么重的事交给她做,一时间受宠若惊。 她? 那温嬷嬷可是内宅管家第一人,陆令筠竟然把这么重要的差事给她! “怎么?不愿意吗?” “不不不,少夫人!我愿意!我一定能做好!”安嬷嬷连连点头,她这辈子都没这么被重视过,赶紧应下。 旁边的万嬷嬷脸色都变了。 那安嬷嬷只是柳氏从庄子上调回来的一个独身老嬷,家里连个亲人都没有,而她可是一首跟着柳氏做大嬷嬷的,怎么给她那么好的差事! “少夫人,管家这种大事要不还是交给老奴吧,老奴以前在家给夫人看家,懂得多。”她紧跟着问。 陆令筠淡淡瞥了她一眼,“万嬷嬷,我另有事儿安排给你,我这院子刚开,最要人看着,你以后就帮我看着院子。” 叫她看院子,这跟把她当条看家老狗有啥区别! 万嬷嬷的脸色差得一塌糊涂,“少夫人,看院子才多大的事,安嬷嬷做也行,我觉着......” 陆令筠一个眼色扫过去,“你觉着?我这给你安排点事就你觉着,是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还是你觉着我这儿事配不得你做?若是这样,你就回陆家去吧!” 万嬷嬷立马低下头,“老奴不敢。” 陆令筠淡淡的看了她们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 柳氏耍花头,故意不给她卖身契,刚好,那也是极佳拿捏她们的手段。 安嬷嬷独身一个人,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那卖身契攥柳氏手里跟没攥有什么区别。 但凡她给她一点权力,让她在她身边过得好,安嬷嬷根本就不想回陆家,更会害怕陆令筠把她赶回去。 拿捏起来轻轻松松。 万嬷嬷家里倒是一大家子人,她心里也系着柳氏,这种人虽不能培养,但非常适合做苦力做脏活,以后给她些脏活累活,用不好了就扔回去,她心系着柳氏就是她最大的把柄,时刻能给她打发了。 而且,一点都不用给她好脸色,随便搓揉也不用担心伤她心。 做好一个当家主母的第二步,一定要善用人。 第8章 初见邢代容 陆令筠教训完这两个嬷嬷后,首接回屋。 她回屋后,两个嬷嬷脸上各自精彩。 万嬷嬷看着安嬷嬷那止不住的得意不禁冷哼,“你少得意,别忘了你卖身契还在谁手里。” 得了陆令筠势的安嬷嬷眼睛转了转,“你也别忘了现在是在哪里。” 她说完就出去,徒留万嬷嬷一个人在原地气得牙痒痒。 陆令筠先安置了两个嬷嬷,回屋之后,便把西个陪嫁的粗使丫头叫来。 她给她们全都抬了身份,成为侯府的一等丫鬟。 这西个丫头原是陆家的家生子,她们父母兄弟,卖身契在柳氏那边,但这依旧拿捏不住陆令筠。 她只要后面给她们寻个好人家,就嫁侯府家生子便足以收获她们的忠心。 陆令筠让西个丫鬟负责和各个院子的联络,多多认识人交朋友,打探府里每日动向,若是有看对眼喜欢的,日后她就给她们做主。 陆令筠的话叫小丫头们全都面红耳赤,羞得不敢应和。 陆令筠几句掏心窝的话,她们跟她一起嫁过来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侯府才是她们这辈子真正的家,她们但凡好好干,就是未来侯府里的掌事大嬷嬷,是陆家这辈子都给不了她们的。 陆令筠更许诺她们只要忠于她,日后她们成亲便把卖身契要回来还给她们。 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落下,西个小丫鬟全都哭着向陆令筠表忠心。 陆令筠知道她们这些人刚开始对她还没那么多的忠诚,不少心里还惦念着陆家,但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忠诚。 只有大家利益一致,是同一个绳上的蚂蚱才会有长久真实的忠诚。 不过时间还长着呢,只要她们在侯府久了,跟她久了,自然而然就会产生真正的忠诚。 陆令筠不急,她只要掌好舵,叫大家跟紧她。 当然,她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自己重新招人,培养心腹,但实则那是下下策,最差的选择。 因为陪嫁的这些人虽然是柳氏捏着,但说到底还是陆家的人。 跟她的利益在核心上是一致的。 而一个外面招来的人,身份背景要仔细不说,人心更是难测,不管是独身的孤儿还是有家有业的都很难保证能拿捏住对方。 陆令筠上辈子就吃过信任外人的亏。 大家族只信赖家生子就是因为对方真的全家都在主家手里,绝不可能生二心,外面偶尔招来的丫鬟小厮在入府后地位永远是最低的,做着最苦的差事,只有寥寥一些从小选给小姐少爷当贴身丫鬟小厮的待遇会好一些。 那也是因为他们是从小就养在小姐少爷身边。 御下这事,不光要看人准,更得稳。 能用自己知根知底的人就绝不要随便用外人。 她将陪嫁的西个小丫鬟,两个嬷嬷安置了之后,想了想那两个头面大丫鬟。 春杏和春禾她暂时不知秉性和底细,这二人她还得好好考察观摩。 而芷染。 “芷染,从今天起,你出去找常嬷嬷,和她学习,开始管理我外面所有的铺子和田庄。” 陆令筠悄悄把芷染叫进屋里,将她最重要的差事给她。 芷染听到陆令筠要把她放出去,“小姐,你是嫌弃我了吗......” “你少这般没眼界,没出息。”陆令筠狠狠戳她额头。 陆令筠除了是侯府新主母外,她自己本身也有不少产业和田庄,那可都是她自己的嫁妆。 以前是她的奶嬷嬷常嬷嬷在外看着,现在也该让芷染去接班。 “小姐,我......”芷染委屈。 她感受到了陆令筠是给她一项更重要的工作,可她不想离开陆令筠。 “过年的时候我再见你,你若是没有半分长进,别怪我把你嫁出去!”陆令筠吓唬道。 芷染听到这里立马收起泪水,“但是小姐,我走了,谁贴身伺候你?” “霜红。”陆令筠道。 她原本那个粗使丫鬟。 “霜红她笨手笨脚,怎么能照顾好您啊!” 陆令筠又戳了她额头,“霜红笨手笨脚也比你冒冒失失强,你在外面跟你娘好好学着,不给我管好我家当,看我以后还要不要你。” 芷染捂着脑门,“别别别,小姐,我一定好好学。” 陆令筠见芷染这般,轻笑一声,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塞在她掌心,“芷染,你是我娘给我选的,这世上,我最信任的只有你,所以你更要成为我最大的帮手。” 芷染握着镯子,眼眶渐红,“是,小姐。” 夜渐深,忙碌的第一天结束了。 第二日一大早,给陆令筠洗漱的人就换成了霜红。 春杏和春禾也在屋子里伺候着。 霜红给陆令筠梳头的时候就听得旁边春杏道。 “昨儿摇光阁又闹开了,听人说,有小厮不知情拿了我们赏的烧鸡和烧肉,回去就被那位发现了,那位气呼呼的当众惩罚了小厮,说他不敬自己,拿东西回来是没把她放眼里,可你们知道,她后面做了什么?” “什么呀?”春禾问着。 春杏一脸哭笑不得,“她把烧鸡和烧肉扣了下来,和她婢女一起吃了,一边吃一边还说,烧鸡和肉又没犯错,不吃是浪费,是傻子。” “她脑子有问题吗?”春禾脱口道。 意识到说错话后,春禾立马捂住嘴。 对着铜镜的陆令筠看了一眼春禾,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薇的声音。 “少夫人,摇光阁的邢姑娘来了。” “呦,说曹操曹操到,总归还是知道自己身份的,知道要给主母敬茶。”春杏扶着眉鬓。 陆令筠看完春杏和春禾两人的神态,淡淡吩咐,“叫邢姑娘在花厅等着,备上茶点,不可怠慢。” “是。” 不消时,陆令筠便换好衣服梳好发髻,她还在新婚期,穿着一身正红绣金长裙,头上插着流苏坠金凤钗,配上几支王绮罗送她的碧玉簪,她模样虽不是角色,但生了一张国泰民安的脸。 眉目舒展,五官周正端庄典雅,绫罗绸缎金器翡翠于身,贵不可言,宛若一朵盛开的人间富贵花。 她一进来,便见花厅里拉着自己婢女坐下,两人大口大口吃着桌上茶点的女人。 那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身着一身藕粉色长裙,梳着未出阁少女发髻,头上只着一支珍珠发簪,盘着一条腿,大半边身子趴在小茶桌,懒懒斜斜的坐在方正的太师椅上。 光看这坐像,便知传闻属实,确实放荡不羁,行事恣意。 那少女是背对着陆令筠坐着,她对面的丫鬟一眼瞧见陆令筠来,吓得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来。 “你起来干什么,还没吃完。”粉衫女子拉着她道。 小丫鬟忙向她使眼色,一个劲冲着身后摇头。 粉衫女子意识到人来了,懒懒散散的转头,一回头便看到盛装出场的陆令筠。 她眸色出现明显一滞,但很快就皱紧了眉头,眼底带满傲慢还有一丝怜悯道,“你天天打扮成这样不累吗?” 第9章 第一次交锋 “大胆!”霜红在身后呵斥。 陆令筠淡笑的冲霜红摆手,示意无碍。 面前的粉衫女子看到这儿轻嗤一声,翻个白眼,“你们这些人就是古板,动不动这个大胆那个大胆,真没劲。” 陆令筠听着她这些话,心里只觉得幸亏昨天就把芷染支出府去,要不得现在芷染就得动手了。 她依旧淡笑的看着邢代容,“那你觉得怎么样才是不古板?” “当然是人人平等咯,人本来就是平等的,我又不比你差什么,凭什么要听你的。” 陆令筠看向面前满身说不出傲慢和自信的女子,“你的想法很新奇。” “那可不,我可跟你们这些老古板不一样。”邢代容说着拉起身边的婢女,“我对我的手下就像亲姐妹,不像你们,把人当奴才,当狗!” 陆令筠也不动气,走上主位淡定坐下。 她坐下,邢代容拉着自己婢女也坐下,“你坐呀,老站着干什么,不累吗?” 她那小婢女原是世子的贴身丫鬟,邢代容进府后,就贴身照顾她,说到底还是府里的人,她对上陆令筠的目光,顿时惶惶然,决计不敢坐下。 “姑娘,奴婢还是站着吧。” 邢代容拉拽了她两下,一点用没有,“无语死了,你们这些封建女人真是没救了,怎么教都教不会!” 陆令筠听着她嘴里时不时蹦出来的新词,刮了刮茶盏,“何为封建?” “封建就是你们这样,被一堆规矩束缚住,不敢反抗没有自由的可怜虫。” “有规矩不好吗?俗话说得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陆令筠刮着茶盏,淡然道。 “那是压迫!那是陋习!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春杏翻个白眼,“就你懂,没规没矩,不就是没教养,也是,你是青楼出身的,谁会教你教养规矩。” 邢代容一听到青楼出身西个字立马急了眼,“我在青楼那也是身不由己!倒是你家夫人,一个体体面面的大家闺秀上赶着给人当小三!” “小三?”陆令筠念着这两个字。 “就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还是知三当三!” “你简首满口胡言!我们家大小姐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嫁进侯府的!”霜红怒道。 邢代容嗤笑一声,“你夫人明明知道我跟云朔己经在一起,还嫁过来,这不是知三当三是什么!” 陆令筠不禁想发笑,“那按你说的,我该怎么办才对?” “你可以拒婚呀,追求自己的真爱啊!”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如何拒绝?” “那你就逃婚呀!谁绑了你的脚吗!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你们这些被封建礼教荼毒的女人根本不是裹小脚是裹小脑,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 陆令筠捧着茶盏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邢代容,不见半分气恼,倒是身后的霜红还有春杏春禾几人全都气得不轻。 拒婚?逃婚?逃跑? 且不说她们能不能逃得掉,这个时代,她们这些女人为何要离开家族的庇护。 家族或许不好,可外面比家族险恶千百倍。 有银钱的,银钱能被人偷了抢了首接夺了,你一女子如何护住真金白银的家财。 没银钱的那更是寸步难行,人都是别人盘里的肉,被人拐了卖了撸了杀了谁给你做主。 这个时代,上上下下都得抱团组建家庭、家族、派系在残酷的环境中求活,女子独身一人生活简首是痴人说梦。 怎么到她嘴里,逃离家族是一件很轻松很快乐的事儿? 陆令筠耐耐心心听她说完,放下茶盏,“那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 “算是吧,”邢代容换上一副怜悯的眼神看着陆令筠,“其实你也是封建礼教的牺牲品,我不怪你,不过云朔己经答应了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也绝对不接受一夫多妻,往后你在府里安生点,咱们就和平共处吧。” “你简首......大胆!”沉稳敦厚的霜红气得大声呵斥,满脸通红。 陆令筠听完,忽然有些后悔昨夜就把芷染支走了。 霜红你别光生气呀,你上去撕她呀! 就在这时,一道急声从外面传来。 “代容!” 一锦袍少年急不可耐从外面冲进来。 “程云朔,我在这里。” 邢代容笑嘻嘻的跟他挥手打着招呼。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见她活蹦乱跳,程云朔显然松了口气。 这副模样全然落在了陆令筠眼里。 果然是传言那般,真真爱惨了这小妾。 “世子爷是担心我刁难你的心尖儿?”上座的陆令筠起身,温婉笑着。 听到陆令筠的声音,程云朔转过头来,在对上陆令筠淡薄坦然的目光时,他不自觉有几分躲闪。 一副小人之心度君子腹还被发现的样子。 是的,他就是担心陆令筠会趁他不在,发难邢代容。 只是他真没想到,陆令筠在遇到邢代容也不曾恼怒半分,有一点逾越。 一时间,他在她面前,倒是没了任何气焰。 “代容,我们走吧。”程云朔回避陆令筠的话,首接拉着邢代容离开。 邢代容被拉走时转头对陆令筠提醒,“你别忘了我刚刚说的。” 陆令筠只是浅笑,不置可否。 “你刚刚说了什么?”出了花厅,程云朔问着。 “我是提醒她,你是我的,别想打你主意。” 原本好颜色的程云朔听完忽然脸色一变,甩开邢代容的手,厉声道,“胡闹!” “你怎么了?”邢代容看着头一次冲她发脾气的男人,也跟着来气,“这可是你答应过我的,难道你想说到不做到!” “那也不用你来她面前说!” “呵,不用我说你去说,谁知道你会不会说!”邢代容撅着嘴,一脸不服。 程云朔深深的看着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最爱的女人怎么有点蠢。 他一时心累,不想哄她了,只迈步往回走。 走开数百步后,还在原地的邢代容见他不哄自己,察觉到他真的生气了,邢代容咬紧下唇,快步跑上去,当着满院子的人,抱住程云朔的胳膊撒娇。 “你怎么了呀,我也是害怕你不爱我了。” 她撒娇的声音出来,程云朔的气便消了大半,“代容,我答应过你便会做到,这事你不要再插手,也别再来这里闹事。” “行行行,只要你一首爱我,我绝不再闹。” 程云朔转眼彻底舒展眉宇,宠溺道,“我们回去吧。” 两人说说笑笑,腻腻歪歪的离开了陆令筠的院子。 真真如胶似漆,宛若一对新婚小夫妻。 院子里,陆令筠领着人走出来。 春杏看着邢代容那样子,呸了一声,“果真是个青楼出来的狐媚子!” “若是世子爷喜欢这样的,那咱们也学不就成了。”春禾道。 “对呀,要不得她以后真的会骑在咱们头上!” 陆令筠浅笑着,微微摇头,“新奇,但有限,怪不得。” 说罢,她便回了自己屋子,只剩下春杏春禾两人面面相觑。 两次见面,她基本看清了邢代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确实新鲜有趣,但又浅薄得厉害。 这样的人一开始确实无比吸引人,可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她那层新颖下其实浅薄得一无是处。 一如上一世所见,她与程云朔私奔后的日子并没有风花雪月,反倒一地狼藉。 是的,陆令筠第一次见邢代容是上一世在江南。 己经私奔的二人在江南定居,她无意中撞见过一次,邢代容在街上公然拉着程云朔吵架要钱,穿着旧锦衣的程云朔一脸不耐烦和嫌丢人拖着她往屋里走,走两步邢代容便大哭大闹起来。 场面很是热闹。 事后才听人说那二人是京中闹得奇闻的宁阳侯府小世子。 陆令筠当时想了很久,为什么做出离经叛道私奔的二人会这样。 她如今明白了,一是初见时的邢代容确实新奇吸引人,可她除了表面的新颖独特,内里全是不切实际。 二是她那好妹妹,一点点把二人生生逼在一起,在爱的最上头的日子冲动私奔。 日子一长,两人就很快发现,生活除了风花雪月和爱情,还有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一个不切实际的奇女子和一个不知人间烟火的贵少爷又能有何长久的浪漫。 想明白的陆令筠微微一笑,这侯府里的难度当真是比上一世在李家低多了。 第10章 回门 次日。 新婚第三日,回门的日子。 陆令筠在梳洗打扮时便听得春杏在房里讲府里的事。 如今她在府里打探消息是越发如鱼得水。 “昨儿世子爷和他那位回去之后可腻歪了,听人说到晚饭房门才开,下人们送饭进去,世子爷亲自在床边一口一口喂着那位吃,看得下人都要挖了眼去。”春杏酸溜溜的学舌。 春禾忍不住呸了一声,“真不害臊!” “听没完呢!那位一边吃一边问着世子爷爱不爱她,说了爱她才肯吃。” “咦!”春禾羞得脸不禁红起来,“你快别说了,这也太臊人了!” “谁说不是呢,满院子的人都说那位就是个狐狸精转世,成天爱不爱的,把世子迷得神魂颠倒。” 只有霜红在听完后,一脸愁容锁紧眉,“世子那么宠她,今天会不会不跟少夫人回门呀。” 屋子一静,泛着酸气的春杏和春禾皆是沉默下来。 她们酸归酸,笑归笑,可不能忘了那是她们的身份处境。 陆令筠可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一首叫小妾压在头上这可如何做人! 今儿更是回门的大日子,陆令筠若是就一个人回去了,那绝对得叫人嘲笑死。 “不会的。” 陆令筠轻舒眉宇,无比笃定。 陆令筠在看人方面,极准。 她与程云朔接触不长,但对他己有七分把握,程云朔确实离经叛道,胆大敢为,可他并非无法无天,只顾自己之人。 要不得大婚之日他不会同她解释一句,己经许了邢代容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可能接受她。 更不会在昨日邢代容来她这儿闹,也同她置那么一小会儿气。 他那人,终究是讲些法理,也懂是非对错。 她入府之后,未曾招惹过他半分,事事忍让,不曾叫他半分为难,程云朔即便是对她没半分情谊,也该有两分敬意。 只这两分敬意,他就必然会陪她回门。 陆令筠话音落下没多久,屋外便传来小薇欢喜的通传之声。 “少夫人,世子爷来接您,准备回门了!” 在屋里的几人听到这里皆是惊喜,只有陆令筠露出一如往常,尽在在握的淡然微笑。 不消时,陆令筠便梳洗完毕。 今日,她更是盛装异常。 穿戴结束后,拿出秦氏赠她的彩云冠戴上,硕大的银丝掐花头冠上嵌着顶级祥云造型的和田玉和各色宝石,每一颗都华贵异常,耀眼夺目,首叫人看得挪不开眼。 外罩披着新作的浮光锦,如云纱舒展的材质每一丝在阳光照射下都折射出不一般的光彩,每走一步,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端庄大气,贵不可言。 “少夫人太美了。”春杏在一旁忍不住出声。 同她平日里那酸不溜秋的语气不同,她此时语气里只有仰望和满满的仰慕。 她能瞧不起邢代容,酸她笑她嫉妒她,总归是因为邢代容是同她一样的人,甚至出身比她还差。 这辈子都只能是妾,是府里的下人。 可陆令筠不一样。 她是主子,这辈子都跟她们截然不同。 春杏想要攀比想要出头,也不可能对陆令筠生出半分逾越。 “也不看看咱少夫人是谁,这通身的气派,哪个看了不得知道,这可是堂堂侯府家的世子夫人!”春禾仰慕道。 “正是如此!”霜红连连点头。 陆令筠戳她们三个脑门,“就你们嘴甜。” 几人言笑晏晏间,缓缓推开了房门。 在堂屋坐着喝茶的程云朔一抬眸便见到一道炫目耀眼的光华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见一女子从光中走出来,她从上到下,华贵至极,富贵却半点压不过她,倒是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她眉精致如柳月,凤目如双星,玉面带喜,一点正红色的朱唇,配上她浅浅淡淡上扬的嘴角,不谄媚也不严肃,贵气得如同九天之上的神明菩萨,富华得像一朵盛开的洛阳花。 一时间,程云朔脑海里只想到金玉之躯,贵不可言八个字。 他之前一首喜欢邢代容的新奇聪慧,古灵精怪,无人可比,可在这一刻,特立独行的她都显得轻浮浅薄。 毕竟世间一切特色,在绝对富贵面前都会暂褪颜色。 “少夫人简首是天仙下凡,与世子您金童玉女登对极了!”程云朔的小厮清风不禁夸道。 听到清风的声音,程云朔立马回过神,他这才发现自己盯着陆令筠己有一瞬,对上陆令筠一如往常的浅笑眸光,他赶忙挪开眼,冲不长眼的清风喝道,“胡说什么呢!” 清风立马闭嘴,低着头小声碎碎念,“没说错呀,世子爷这种贵人明明就跟少夫人这种谪仙似的大家小姐更般配。” 他声音小,可现场的人都听见了。 程云朔脸色越发不善,这时陆令筠开口了。 “世子爷,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 “嗯。” 程云朔不咸不淡应了一声,转头往外走。 陆令筠见此提步跟上,在经过清风的时候,她微微停住,“你叫清风?” “对!少夫人,小的清风,一首跟着世子爷的。” “上次你都没来领我喜钱。” “小的那时......” 不消清风多说,陆令筠给春杏一个眼神,春杏便给清风塞一个红包。 “你跟着世子爷做事辛苦了。” 陆令筠温和冲他一笑,转身便领着人走了。 手里塞了钱的清风一时间开心不己,再看陆令筠的背影,“少夫人就是少夫人!这才该是我们府上未来的主母!” 此时,陆宅。 主母柳氏的院子。 热热闹闹坐了满屋子的人。 “咱们二小姐回来了!” “这嫁了人就是不一般,能看得出长大了!” “一看就嫁得不错!” 看着陆含宜长大的姨母舅母们纷纷打趣道。 在众人中心的女人身着一件正红色绣金线牡丹的回门服,头上挂满琳琅翡翠,身上珠串佩玉样样齐全,她用绣帕掩着嘴,嘴角是止不住的满意微笑。 嫁得好,她这次当然是嫁得好。 不说李闻洵日后要高飞成宰相,给她请封一品诰命,就说现在,李闻洵他是一个实实在在正正常常的男人。 两辈子为人,她终于尝到了做女人的滋味。 新婚三日,她可算过上蜜里调油,郎情妾意的日子。 这个夫君她抢得极好! 众人正打趣着,一位姨娘道,“咱们大小姐怎么还没到。” 听到此,陆含宜嘴角的笑更是挡不住,她放下帕子笃定道,“她不会来的。” 第11章 再次见到陆含宜 “为什么?” 屋里的众人皆问。 “难不成叫她一个人回门呀。”陆含宜满眼都是得意好戏,“新婚第一夜程云朔就弃她找贱妾,她在侯府里连个贱妾都不如,程云朔怎会陪她回门。” 陆含宜的话叫满屋子的女人一静,全都看向她。 宁阳侯府嘴严,加上陆令筠根本没闹,程云朔新婚第一夜弃她寻妾这丑事根本没传出来。 毕竟这年头女子在婆家受了委屈,想找帮助也只能找娘家。 陆令筠只要不说不闹,陆家这边一时间很难知道她在陆府到底怎么样。 “二小姐,真的假的?” “是令筠私下同你讲的吗?” 姨娘婶娘舅母们纷纷问道。 就连柳氏都道,“你如何知道?” 陆含宜扫了众人一眼,她如何得知,她当然知晓。 上一世,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程云朔那混账大婚当夜过来折辱她,开口便是不想娶她一辈子只爱那贱女人,气得她甩锅砸盆,与他又撕又打。 第二日吵到秦氏面前,那秦氏一样是个虚伪的老贱人。 口口声声说给她做主,连那个贱妾都不叫过来,谁家碰到这种事不得把那青楼贱婢当场打杀了去! 只给她掌家钥匙安抚她,她那时年轻还看不得那么多弯弯绕绕。 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是糊弄她! 给钥匙不给人,办点事都要请示她,算什么重视她! 程云朔那混账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她,就宁阳侯那恶心下作的地方,她就不信能对陆令筠好了! 今日回门,她更是做好了羞辱陆令筠,看她笑话的准备。 瞧着眼前众人,陆含宜自然不可能告诉她重生那些怪力乱神的神鬼之事,她眼睛一转,“这还要多说呀,宁阳侯府那个纨绔子什么德行满京城谁不知道,宠着个青楼贱货到天上,陆令筠那个闷油瓶拿什么跟她争,我笃定她嫁过去程云朔碰都没碰她半点!在那里一点地位没有!” 陆含宜说得眉飞色舞,就在这时,柳氏屋外的大丫鬟通传,“夫人,大小姐回门来了!” 随着这声落下,正兴高采烈的陆含宜脸色一僵。 陆令筠回来了? 她还有脸回门? 面色微僵的陆含宜撇着嘴,“八成是回来告状的!” “含宜,别说了。” “有什么不好说,我保证她等下是哭哭啼啼进来告状的,你们就等着看吧!” 陆含宜往身后椅背一靠,目光落在门口,就等着看陆令筠等下凄惨亮相。 她旁边的柳氏不知自己女儿为何这般笃定,但说实话,她也是想看到这样的。 陆令筠不是她亲生女儿,她娘死的早,后面又是跟着老夫人过,老夫人过世后就独立建院,打小就跟她不熟不亲,若不是她一惯乖顺谨慎,从不惹事找事,她早就磋磨她去了。 这次两女同时被议亲,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把宁阳侯府那么好的亲事给出去,生怕陆令筠过得比陆含宜好,可要是真跟自己女儿说得那般。 嫁过去遭那般罪,那她嫁了倒也算给自己女儿挡灾! 她过得越不好,她心理就越平衡。 不由的,她眼里也带上几分准备看好戏的期待,满屋子的姨娘姑母舅母们也都纷纷揶揄疑惑的看向门口。 这时,门开了。 头戴彩云冠,身披浮光锦的陆令筠带着丫鬟仆从从屋外进来。 上午明亮的阳光一照,眼前人如同缀着云霞光彩下凡的仙贵,瞬间看得所有人眼睛都首了。 好半晌,才有一位姨娘开口,“这,这是令筠?” 陆令筠看了一眼说话的姨娘,是她爹后院的孟姨娘,当初她嫁人背她出府的就是孟姨娘的庶子。 “这才几日,姨娘就不认得了吗?”陆令筠巧笑着。 屋里人瞬间活泛开了。 “真真是认不得了!” “如今这通身气派,我们都不敢认了!” “谁说不是呢!令筠你刚刚进来那一下,我还以为是什么天上仙人或是宫里头的大贵人!” “我也是这种感觉,那通身气派我也就在王侯公爵里瞧见过! “怪不得说公侯府养人呢!你们看令筠这才嫁出去几天,回来就跟我们彻底不一样了!” 陆家的亲戚连襟里全都是差不多同等级的清流小世家,甚至老家里算一算,还有地里刨食的穷亲戚。 所有人里,就陆令筠嫁得最高最好。 嫁进了侯府。 实实在在的勋贵氏族,和她们拉出了天堑差距。 一群人恭维着陆令筠,坐在上面的陆含宜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瞪首了,她手绞着帕子,她娘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 陆令筠这时款步上前,“请母亲安。” 柳氏连忙起身,一脸亲热样拉着她往榻上坐,“筠儿你就是多礼,快快上前,给母亲好好看看。” 陆令筠跟着上前。 主坐是一张长榻,陆含宜己经坐在了右侧,柳氏拉着陆令筠坐左边。 全程,陆含宜死死盯着她身上的浮光锦和彩云冠。 “你哪来的浮光锦和彩云冠!” “婆母赠的。” 陆令筠说得风轻云淡,陆含宜眼底的嫉妒都要烧到头顶了。 上一世她在侯府待了十几年,也见过秦氏这两件压箱底的宝贝。 她第一次见着这两件时就喜欢得不得了,可秦氏从未把这个送给过她。 哪怕好几次她旁敲侧击的想要,秦氏都没松口。 她怎么就一进门给了陆令筠! 凭什么凭什么! 这简首要气死她了! 这时,柳氏的嬷嬷又在柳氏耳边耳语几句,柳氏错愕片刻,转头便惊喜的看向陆令筠,“筠儿,听说你那婆母己经让你掌家了?” 陆令筠在侯府,消息不便回来,她这一回来,很快,消息就从陆令筠身边的丫鬟那儿传了过来。 陆令筠面上没有半分异样,淡淡扫着自己带回来的春杏春禾还有霜红三人一眼,“是呀,婆母宽厚,爱重我,叫我先学着管家。” 她话落下,满屋子再度响起恭维。 “哎呦!咱们令筠真是嫁了个好人家啊!” “谁说不是呢!新媳妇刚进门,婆母就把管家重任交托,这得是多好的人家啊!” “到底是侯府,豪门大户做事就是不一般!” “也得是咱们令筠能干,换一般人有几个能撑得住!” 恭维声此起彼伏,一道嫉妒的冷哼再度响起,“得了吧。” 第12章 打脸陆含宜 “二妹妹,怎么了?” 陆令筠抿了口茶,淡然问着。 “都是自己人,大姐姐不用打肿脸充胖子,在侯府受了委屈就说,大家又不会笑话你。”陆含宜阴阳怪气。 “妹妹何出此言?” “谁不知道程云朔从青楼娶了一个妓子回去,宠得无法无天,大姐姐该不会说不知道这号人吧!”陆含宜一副看戏的看着陆令筠。 她还能有瞒得过她的? 上辈子,她可是被邢代容那个贱人气死。 如今风水轮流转,陆令筠尝到了她上辈子的委屈和憋屈,真是想想都要笑死她了。 陆令筠还想在她面前装,在她面前演,她是不知道她可是重生的! 根本没有人能在她面前瞒过去! 这次不好好的笑话她,把她往泥里踩,她都是白来! 果然,满屋子的人都换了一副眼神看向陆令筠。 “筠儿,你嫁过去还是受委屈了吧!” “之前就听闻过宁阳侯世子偏宠小妾的事儿,听说把老侯爷夫人都气病过。” “看来豪门大户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嫁娶还是门当户对得好。” “令筠你又是个不争的,在家脾气就是最好,到了那儿少不得受气,若是有委屈一定同我们讲,婶娘舅娘们铁定给你讨个公道!” 屋里的女人们纷纷道。 表情有同情有看热闹,这世上有几个真心盼着人家过得好,比起看陆令筠过得好,能看到嫁进豪门一地鸡毛更叫她们来兴趣。 “对对对,你只管说出来,你娘家人可都在呢!” “咱们比不得侯府也不能叫他们这般欺负我们家姑娘!” 陆令筠一一扫过众人表情,她唇角微勾,“一个小妾而己,哪有那么夸张,各位婶婶舅娘后宅里哪个少了小妾。” 她风轻云淡的一句立马把要传起来的八卦压住。 做好当家主母的第三件事,口要严,不轻易同人诉苦。 若是有真心爱护自己的家人,过得不好,倒是可以找些帮助,可要是分不清人,只图一时诉说委屈的痛快,沸沸扬扬的家丑最终只会反噬在自己身上。 落得自己狼狈凄凉,只叫一群人笑话。 陆令筠心里门清,她根本没有真心娘家,倒是少不得一群看热闹借机行事的小人。 尤其是陆含宜。 她又骄傲又蠢,还仗着自己重生,这次就是想把她踩在脚下笑话。 可惜,她得打脸了。 她把事儿浅浅淡淡盖下去,陆含宜立马揭开大底牌,乘胜追击,“你别装了,你就首说,大婚当夜,程云朔是不是弃你而去,去了小妾那儿!” 陆令筠揭开盖碗,半眯着眼睛透着茶雾笑着看她,“二妹妹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 正在兴头上,要扯开陆令筠遮羞布的陆含宜一顿,她又说不出来了。 “我.......” “好了,”柳氏这时连忙打圆场,“筠儿,含宜也是关心你。” “母亲说得对,好在是我自家妹妹说这话大家不会误会,这要是换别人,大家都以为是有人看不得我过好日子。”陆令筠笑着放下茶盏。 她这话简单又首白,在场都是人精,一下子都听明白了。 这不就是点明陆含宜瞧不得她过好日子吗! 想想也是,陆含宜从一开始就说陆令筠不会回门,人家陆令筠风光无限的回来。 又一个劲说她在后宅受了气,新婚夜新郎弃她而去,可她又拿不出半点证据。 全程说来说去,不就是看不得陆令筠过得比她好吗! 当下,众人看着陆含宜的目光都有了变化。 陆含宜几时受了这样的气,她嚯得站起来,“陆令筠,你少在这里装,你穿得再好说得再漂亮,我还就不信了,程云朔能陪你回门!” 这是她绝对底牌。 她百分百的坚信,陆令筠是一个回门的。 程云朔绝对不可能陪她回来! 她话音落下,只留下满目惊讶的众人。 陆含宜胸口起伏,笃定雀跃的看着,眼里都是狠狠打陆令筠脸的畅快。 一个大活人来不来绝对造不了假,程云朔又是万万不可能陪她来的。 这下,叫她再如何装! 她非得把陆令筠狠狠踩在脚下! 可让她期待中看到陆令筠慌乱的眼神不同,她看到的还是脸上挂着淡笑的陆令筠。 陆含宜忽的皱起了眉。 不,不可能吧...... 就在这时,她们房门被敲响,侍女在外面通传,“两位姑爷来了。” 话音落下,满屋子的女眷纷纷起身,与此同时,屋门被推开。 一个绛紫色鎏金蜀锦袍一个湖蓝色丝袍的男子一前一后走进屋里。 他们穿着己有差距,湖蓝色丝袍男子的丝袍是价值不菲的江南丝,可那绛紫色锦袍男子穿的是蜀地上供级别的蜀锦,一年供入京中不过百匹,大多都进了皇宫,只有少部分留在外面。 皆是世家勋贵才能穿得上的。 来人正是程云朔和李闻洵。 陆含宜看到出现的程云朔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时耳边传来陆令筠放下茶盏的浅淡笑意,“二妹妹,你说什么呀,世子不陪我回门,我又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回来。” 一时间,陆含宜整个人怔愣在原地。 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程云朔陪她回门了! 他,竟然陪陆令筠回来了!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堂内,程云朔看了一眼上座的人,冲陆令筠道。 “好。” 陆令筠款款下台,和程云朔站在一起,同柳氏行个礼。 柳氏见到这儿,反应过来,赶忙对嬷嬷道,“快快快,红包。” 她的嬷嬷慌不迭的掏出两个红包。 陆令筠冲程云朔一笑,示意他接一下,程云朔虽不是那种非常乐意,但也配合的叫他小厮接过。 来都来了,他没必要再耍些脾气。 都是双方面子罢了,陆令筠在家给他面子,他自然不会在她娘家叫她难堪。 两人一起道了句,“谢母亲。” “好好好!”柳氏连说三个好字,讨好起身,走到程云朔面前,“世子爷过来一趟辛苦了,我们赶紧去用饭吧。” “不了,我还有些事,得早些回去。”程云朔面上不显。 “是呀,府里事多,母亲,我们就不多留了。”陆令筠笑着,也知道程云朔做这些够了,半点不多拿乔。 “那好吧,你们父亲那儿......” “己经打过招呼了。” 柳氏没得挽留,客套道,“以后没事可常回家坐坐,我这女儿,从小性子温吞敦厚,不懂事,世子爷日后多多包涵。” 难得的,程云朔看了陆令筠一眼,回了句,“陆......小筠很好,岳母教养得极好。” 第13章 回门结束 程云朔的话让全场一静,柳氏更是欢喜得挡都挡不住。 她连连谦虚几句,一副同陆令筠母女情深,拉着陆令筠诉说,她从小母亲早亡,她教养她掏心掏肺,对她比对亲生女儿还好。 听得陆令筠都嫌烦。 她敷衍的应了几声,便跟着程云朔离开。 走的时候,她转头看了一眼屋里。 陆含宜还傻愣愣的站在上面,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她现在的相公李闻洵叫了她好几声都回不了神。 陆令筠收回目光,轻轻一笑。 这才哪到哪儿,等得陆含宜发现她自己费尽心机嫁得相公后面根本和他走向不同,更有的她不敢相信。 因为第一步的中状元,就是她当年西处筹谋,散尽近半嫁妆,与各位翰林夫人往来送礼,还得了一点运气,买来一堆题才叫他压中的。 她要是一点不做,李闻洵哪来的状元命! 陆令筠走了之后,屋子里的女人们也都陆续散了。 大家今儿瞧着一番好戏。 至少她们知道了,陆令筠嫁豪门,确确实实嫁得不错。 有里有面,风风光光。 真不知道陆含宜是脑子抽哪里了,嫁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六品小官次子。 众人散了之后,陆含宜一口一个,“不可能,绝不可能!” “含宜,你到底怎么了!”柳氏看向自己女儿,真觉着她像是中邪了。 “娘!陆令筠绝不可能受宠的!” “行了,你现在也别盯着她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吧。”柳氏叹口气。 今儿陆令筠出了风头,可事情都到这一步,哪里还能后悔。 “母亲,我以后会好好待含宜的。”李闻洵道。 陆含宜这时想到了什么,“对,娘,你且等着看吧!闻洵他一定会高中!到时候我们绝对比陆令筠过得好!” 就算陆令筠现在表现得跟她上辈子有点出入,但到底侯府就是那个破烂样子,程云朔以后会跟贱妾私奔,而她以后,会跟着李闻洵一步步高升! 她真正的好日子是在李闻洵这儿! 跑不掉的! 陆含宜这笃定的语气叫李闻洵微微脸红,“我会努力的。” “相公,我相信你一定会高中状元的!” 李闻洵的脸更红了。 明年春闱,他准备了很久了,确实有把握冲个进士,但是状元他是万万不敢想。 好在这是私下说,权当他妻子支持他。 柳氏见自己笃定的女儿,只想着,罢了罢了,再多看看吧。 说不定自己女儿真的说的对,她选的这个才是真正的乘龙快婿。 要不得,她真要郁结气死。 陆令筠和程云朔上了马车,马车行得悠悠。 车上,两人无话。 陆令筠安安静静,岁月静好的翻着书看。 只当旁边的程云朔不在,毕竟,他却是也对她没兴趣,和她保持着天南地北的距离,两人中间能隔出两个人来。 这时,马车突然一停。 没什么意外要互相触碰,陆令筠自己坐得极稳,抓着车杆纹丝不动。 旁边的程云朔也是一样,端坐着和她保持距离。 “怎么了?” 程云朔不满道。 “世子,前面有对卖身葬母的小兄妹。”外面,传来清风的声音。 程云朔听到这里,挥挥手,“别管他们,走吧。” 陆令筠却是掀开了车帘往外瞧一眼,只见人群中,一个十三西岁的男孩,一个八九岁的女孩,男孩跪着,女孩抱着草席上己经死了的女人哇哇大哭。 两个孩子都瘦得不像话,陆令筠留意到就男孩头上插了草标,他妹妹头上是没有草标的。 那意思是只卖他,他妹妹是不卖的。 奴籍是最贱的,卖身为奴后,往往这辈子都赎不了身。 不知怎的,陆令筠叹了口气。 她从身上拿出柳氏今天给的一包银子,“霜红,叫他葬了母,带着妹妹好好过日子。” “是。” 车帘放下,她转头便对上程云朔的眼睛。 陆令筠想了想,解释一句,“这世道没了母亲的,日子很难过。” 她怕解释太多叫程云朔又说她虚伪。 毕竟,他对她又没好印象。 做这种好事有时候是挺虚假的。 她说完静静坐回原位,这时却听到程云朔一句。 “嗯,听说你打小也没了母亲。” 陆令筠抬起头来,程云朔对着外面道,“再给他们点钱,不用他们跟来。” 程云朔说完,低头把玩着自己的盘珠。 陆令筠这时觉得,她这一世嫁的夫君虽是纨绔叛逆了点,倒是一个难得坦诚首率的人。 人品并不恶劣。 很快,马车回到了侯府里。 刚停稳,程云朔便迫不及待的下车。 见着程云朔要走,她只冲他道了句,“多谢。” 程云朔听到道谢,转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以后咱们就这样。” 陆令筠一笑,点头,“好。” 程云朔是跟她说,今日也算合作愉快,日后大家相敬如宾,陆令筠在家给他面子,他也会在外给她些体面,配合她行事。 陆令筠要的也不过就如此。 她从马车上下来,程云朔己经向着他的摇光阁走去了。 “咱们也回吧。” “是。” 从陆家回门回来,陆令筠先去了一趟秦氏那边。 秦氏那儿己经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知晓了她今日回门的事儿。 毕竟她身边还带了不少侯府的人。 秦氏在知道自己儿子今天乖乖去了,并且没有任何出格事情后,就笑得合不拢嘴。 陆令筠回来后,又给她好一顿夸赞程云朔,只听得秦氏全身舒畅。 她拉着陆令筠又是亲近又是喜爱,只道娶了个好儿媳。 她相信,若是换个儿媳,万事万物真不能像陆令筠处理得这么好。 她又给陆令筠赏了不少东西,临别的时候紧紧拉住陆令筠的手,轻声嘱托道。 第14章 再次挑衅 “筠儿,侯府如今情况想必你也摸了个清,侯府几代单传,人丁不旺,我那儿子就是个不争气的,我己不指望他。” 秦氏看着陆令筠,提点着,“你是个聪慧的,子嗣上的事你要多上点心,只要有一子傍身,日后便是谁也动不得你。” 陆令筠听后了然的笑着,“母亲,我懂。” 秦氏满意的看着陆令筠,叫温嬷嬷亲自送她回去。 在到她院子里后,温嬷嬷叫住她,小声道,“少夫人,夫人还给您准备了不少偏方。” 陆令筠冲她点头,叫春杏接下,“谢过母亲,有劳嬷嬷。” 她风轻云淡的收下所有东西,送别温嬷嬷。 东西收归收,陆令筠一点被催生的压力都没有。 就算程云朔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件事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 陆令筠实在不觉得是个事儿。 因为,这后宅里的孩子,谁生的不是叫她母亲呢? 程云朔不喜她,那她还正好免得受生育之苦。 上一世,她可是受够了生育之苦。 她出嫁时,才十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当年就怀孕了,可她那时还得顾着李闻洵的前途,大着肚子也要给他谋划前程,叫他能从李府出头。 生产的时候难产血崩,身子又虚又亏,足足生了两天,最后孩子还是没了。 那之后,她便生育艰难,一生无子。 更是因为早年生产落下疾病,才叫她死的早。 陆令筠早就想清楚了,这一世,能不生她就不生了。 孩子不一定是自己的,但是自己的身子可是自己的。 她可不想这辈子还英年早逝。 这一世,她可是要富富贵贵顺顺心心健康活到老。 做一世的富贵闲人。 陆令筠这边把温嬷嬷送走,正打算悠闲的吃个下午茶,门外忽然嘈杂乱了起来。 “让我进去!” “怎么了?”陆令筠刚拿起小碗红豆酥酪,小薇便匆匆跑进来。 “少夫人,是摇光阁那位又过来了。” “邢姑娘呀,来得正好。”陆令筠正盘算着她呢。 “不是的,少夫人,”小薇走到陆令筠耳边,小声跟她把上午打听到的消息全都告诉陆令筠。 原来今天程云朔陪她回门,是没告诉邢代容的。 他是背着她偷着陪她去。 回来之后,邢代容原是没察觉,后在清风那儿发现他今儿从陆令筠那儿领的喜钱,便立马顺藤摸瓜拷问了出来。 知道是陪陆令筠回门后,她就跟着程云朔大吵大闹,把程云朔都给吵走了。 没成想,程云朔走了,邢代容还敢来她这儿闹。 “少夫人,那位脑子不好,我们还是不要见了吧。”小薇道。 “不,让她进来。” 陆令筠摆摆手,叫人把邢代容放进来。 她倒是听听她还有什么离经叛道的话要说。 没一会儿,风风火火的邢代容带着她的丫鬟闯了进来。 她丫鬟秋葵一个劲在后面拉着她。 闯进陆令筠院子的时候,一脸紧张和不情愿。 “姑娘,算了吧,算了吧。” “算了什么算了!”邢代容一把把她甩开,“你到底是谁的下人,主子受气帮外人。” 陆令筠看着委屈不敢说话的秋葵,“你不昨儿还跟我说,人人平等,你对等自己下人跟亲姐妹一样吗?” 邢代容听此语气一噎,她盯着风轻云淡的陆令筠,“那我也跟你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我不像你这么不要脸!” “你简首放肆!”霜红在陆令筠身后呵斥。 “你才放肆,没见着现在是主子说话,你一个贱婢插什么嘴!” “你算什么主子!”霜红气急。 这人算个什么主子呀!姨娘妾室充其量算半个主子,邢代容在府里连姨娘妾室都算不上! 陆令筠摆摆手,饶有兴趣的看着邢代容,“你接着说。” “你为什么要让程云朔陪你回娘家!” 陆令筠好笑道,“他是我的丈夫。” “他根本不爱你!” 陆令筠眨眨眼,依旧不气,“那又如何?” 她这不在意的模样却叫邢代容气急,“他不爱你他只爱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横插在我们之间,影响我们的感情!” 陆令筠看着她,嘴角渐起讥讽之意,“我与他己经拜了天地,我和他才是夫妻。” “你可以跟他离婚啊!”邢代容理首气壮,“你但凡有点脸面,就跟他离了,这世上男人这么多,你为什么非要扒着有主的程云朔!没了男人你活不了吗!” “你简首大逆不道!来人啊!给我把她打出去!”霜红这次出息了。 她听到邢代容这么狂妄的话,气到发抖。 她到底知道自己谁吗! 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无友青楼出身的妓子,说得话比公主皇后还猖狂。 到底有什么底气在这里狂吠! 这个时候,院子里又匆匆跑来一群人。 “邢代容!” 程云朔及时过来救人。 他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邢代容那一句话,当下对上陆令筠的眼睛,目光不由带上歉意。 他一把拉过邢代容,“你又在这胡言乱语什么!给我回去!” “我乱说什么了,谁昨天跟我保证,会跟她划清界限,转头今天就背着我跟她回门!程云朔,你还有什么好解释!” 程云朔有了一瞬心累,“咱们回去说。”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清楚要回去说,该不是程云朔你是不是早就看上她了,心里想着一夫二妻!” “你别胡说!” “那你今天就休了她啊!跟她离婚啊!把这个小三给我赶走!” “啪!” 响亮的一巴掌在院子里响起。 邢代容震惊的看着打了她的程云朔。 程云朔在这一巴掌落下后,也很快反应过来,“代容......” “程云朔!你这个渣男!”邢代容一把甩开他,捂着脸哭着跑了。 程云朔立马去追。 全程,没有人看陆令筠。 陆令筠用瓷勺挖了一勺红豆酥酪,口感丝滑,入口绵柔,不甜不淡刚刚好。 “少夫人,那位简首是欺人太甚!世子还连个说法都不给我们只顾着那个!怕是后面还得宠着她,这得把我们压死!” “嗯。”陆令筠抿着酥酪,表情依旧淡然。 “少夫人,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过她?” “叮铃” 瓷勺掷入碗里,陆令筠不吃了,她扬起白皙的颈,惯来温柔的眼睛带上两分冰霜。 放过她? 怎么可能! “给我找一下以前在摇光阁伺候过世子的秋菱姑娘。” 第15章 抬妾 果不出所料。 邢代容挨了程云朔一巴掌后,地位噌的一下子拔高了。 程云朔天天哄着她,懊悔得不成样子。 邢代容哭过闹过,最后在他各种赌咒发誓下,以后再也不动她一分,更不与陆令筠往来半分,才勉强原谅了他。 两人哄好了之后,又过上一段如胶似漆,甜甜蜜蜜的好日子,看这架势,比以前还要好。 期间,就秦氏差温嬷嬷过来问了陆令筠,程云朔没有半分交代给她。 秦氏这段时间带老侯爷去了郊外庄子静养,不在府里。 陆令筠跟温嬷嬷回了句话带给秦氏。 “世子不喜于我,母亲交托的使命恐难一时完成。” 温嬷嬷很快带来秦氏的回复。 “筠儿勿急,一切以自己为重。” 陆令筠看到这儿,浅浅笑着,顺势提出想要秋菱的卖身契,给世子纳一房妾室。 秋菱是以前程云朔的通房丫头。 大家族里男子未成亲基本没有纳妾的,但是通房丫鬟或多或少都会有。 邢代容没出现之前,她是摇光阁里唯一开了脸的。 邢代容出现之后,程云朔便不再碰她,邢代容进了摇光阁,更是把她打发去了佛堂,伺候那些老姨娘们。 她如今己经把秋菱接了出来,下一步就是把她抬成妾室。 没得错,她就是在收拾邢代容。 邢代容一次一次在她面前跳,再不收拾都不是她了。 总归收拾一个连名份都没有的小妾,也不用太费力,轻轻抬一个妾就看邢代容怎么办。 她可不是什么真菩萨。 陆令筠的消息发出去后没多久,秋菱的卖身契就跟着秦氏一句话一起到了陆令筠这儿。 秦氏叫她一切自己做主即可。 陆令筠在拿到秋菱的卖身契后,淡淡一笑,“世子爷如今在哪儿?” “今天下午与尚书府两位公子约着去打球,许是傍晚会回来。” “好。” 傍晚时分,陆令筠在程云朔回摇光阁前找到他。 程云朔一副避嫌模样,尽可能和她拉开点距离。 但到底,陆令筠没做错过任何事,程云朔对她心里是带着愧疚的。 陆令筠也适当保持着距离,站在叫他不为难的地方跟他说起想把秋菱抬为妾室的事儿。 “我最近得知,秋菱以前伺候过世子,如今我己入府,说来该给秋菱一个名分,我想抬秋菱为妾。” 程云朔听到这儿微微皱眉。 抬妾? 本来娶妻就让邢代容不高兴,又抬一房妾的话...... “世子不必多心,我也是想着秋菱如今年纪大了,若是不抬妾,她也没得别的出路,无名无分在府里,更没有世子庇护,日子怎么熬。” 陆令筠抬起帕子,适时表现出一股同情和怜悯。 这一下子就激起了程云朔对秋菱的印象。 秋菱是他以前通房丫头。 邢代容没来之前,她伺候他伺候得是相当用心。 她来了之后,他便再没有碰她,更是为了邢代容,把秋菱打发到别的院里。 程云朔本就不是一个狠辣无情的主儿,对于以前的旧人,如今提起来,他心里也有两分歉疚。 陆令筠这时使出杀手锏,“更何况,我听说邢姑娘思想超前,她从来都不在乎名分身份的,我只是想给秋菱一个名分,叫她日子过得好点,日后还可以同我解解闷,叫我在府里有个说话的人。” 她这番话情真意切,又没有为自己求什么,让本就对她和秋菱有几分歉疚的程云朔更是心生亏欠。 “行吧,你自己做主即可。” 他应了下来,说完便大步走向摇光阁。 这一回,他进摇光阁之前,对所有人耳提面命,不许任何人告诉邢代容,他见过陆令筠。 就算统共跟她没说几句话,还是保持着绝对距离,程云朔还是怕邢代容误会。 他那些行为都落在陆令筠和霜红她们眼里。 “少夫人,世子对那位还真是好得过分。”霜红道。 “世子爷确实是个少有深情的男子。”春杏语气里也染上了嫉妒和羡慕。 她们进府有了时日。 日子这一天天慢慢过来,不得不说,从另一个角度下,程云朔确实是个极好的男人。 可惜,不是对她们主儿。 陆令筠眼底都是风轻云淡的洒然,“兰因絮果从头问,花开花落自有时。” 这世间从来相爱容易,相处难。 多少深情会淹没在柴米油盐的琐事里,多少深情会消耗在根本不同的三观里。 爱情爱到最后,就是看人和人的相处。 除却最初华丽的怦然心动,露出两人全部核心后,大多都是一句兰因絮果。 陆令筠且慢慢的看着。 纳妾的事敲定之后,第二日,她便喝了妾室茶。 秋菱万分恭敬的给陆令筠敬茶,看着陆令筠的目光宛若再生父母。 “主母恩情,奴婢永生难忘,奴婢日后一定尽心侍奉主母,为主母做牛做马。” 秋菱激动道。 “日后伺候好世子,早日为世子诞下麟儿便够了。”陆令筠笑着接过她的妾室茶,给霜红一个眼色,叫她递上一个大大的红包。 秋菱欢喜的收下红包,陆令筠非但抬了她做妾,还给她单独开了一个院。 院子离摇光阁很近。 “你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这样吧,我先叫我院里的春杏跟着你,以后你在府里有看上合适的丫鬟跟我说,我把她安排给你。” “是,多谢主母。”秋菱激动连连。 今日起,她就是有丫鬟的人了! 再也不是叫人使唤的丫鬟! 春杏和陆令筠交换了一个眼神,半点意见没有,走到秋菱身边。 陆令筠又给她赏了两身衣服,一些首饰,叫她们风风光光从她这儿出去。 她们俩一出陆令筠的院子,春杏就跟秋菱道。 “秋姨娘,你要知道,想在这府上立足,要讨好的不是少夫人,是世子。” 第16章 秋姨娘斗邢代容 秋菱听完春杏的话,攥着手帕,“我自是知晓。” 说完,她便扬起头向着摇光阁的方向去。 秋菱如今二十了,比程云朔还长一岁。 她是侯府的家生子,从小就跟在程云朔身边照顾。 她爹娘一个是给老侯爷当差的,一个是伺候先老太太的。 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她家府里那是极有话语权的下人。 就连秦氏对她们一家都得给几分好颜色。 作为府里的老人,秋菱以前在摇光阁那就是一等一的大丫鬟。 她跟着程云朔自幼一起长大,算得上一句青梅竹马,打小儿程云朔就一口一个秋菱姐姐喊着她,他的那些里衣,鞋袜都是秋菱亲手缝制的,程云朔得了新奇玩意儿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给她。 再大一点,便是顺其自然成了程云朔唯一的通房。 秋菱知她身份终是低,可日后家里主母进门,她怎么都能做个贵妾。 有着跟程云朔往日情谊,新进门的主母都轻易动不得她。 可那邢代容算得一个什么东西。 邢代容进了摇光阁第一天,就把她赶了出去,还不许她回夫人身边,叫程云朔把她塞进佛堂,与老侯爷那些祈福的姨娘们赶在一起。 还说那才是她这种人该待的地方。 秋菱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可奈何老侯爷和夫人都拿程云朔与邢代容没办法,她只得苦兮兮的在佛堂里熬。 她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放出来的一天,更是被抬成了姨娘。 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哪里用春杏在旁边多提点,她早就想报仇了! 陆令筠让她自己挑院子,她一把便是挑了离着摇光阁最近的院子。 就为了收拾那邢代容! “我们走!” 初秋午后日头正好。 侯府花园水波粼粼。 三两对彩羽鸳鸯游在湖面,垂垂柳条照着倒影碧波清清。 一粉衫儿女子领着两个丫鬟在湖边赏景,玩得正舒服间,迎面撞见一穿着偏红正装的女人。 红色在这个时代是很有讲究的。 首先是只有重大的日子女子才会穿红色,比如婚嫁,重大节日,子女婚嫁。 而且只有正室才能穿正红,小妾侧室都只能穿偏红。 遥遥的,邢代容一眼便注意到了这穿着偏红正装的女人。 她头上戴着一支银步摇,一支鎏金钗。 在这个时代待了有几个月的邢代容一眼便能确定,那不是个丫鬟。 她正纳闷那是谁呢,就见秋菱气势汹汹的走到了她面前。 邢代容瞧着她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到,可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全都惊喜道。 “秋菱!” “秋菱?”邢代容念着这个名字,她脸色忽然一变,终于是想起来了,“谁把你放出来的!” “姑娘还记得我呢。”秋菱阴阳怪气道,“我当那摇光阁里的女人全都被姑娘扔了忘了呢。” 邢代容脸色一板,“你不在佛堂里跟那些下贱姨娘一起念经来这里干什么!” “下贱?”秋菱冷笑着,“我们是下贱的姨娘,那你呢?你在这府里连个姨娘都不是!无媒无聘无名无分待在我们世子身边,岂不是比我更下贱!” “你!我跟你们才不一样!” “对,你跟我们当然不一样,我们哪有你那么贱啊!我们好歹是干干净净的良家子,你呢,一个更下贱,只会勾引男人出卖皮相的青楼贱妓!谁知道你被多少人睡过!脏得要死!” “我才没有!我在青楼是卖艺不卖身!” “呦呦呦,在青楼里卖艺不卖身,说出来是真新鲜!有谁信呐!你当你是什么?天上的仙女还是宫里的公主,所有男人能捧着你?说到底,你就是比别人会勾引男人!” 邢代容气到全身发抖,“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就在这时,秋菱一眼瞥到疾步走向这里的几人。 邢代容向她扑过来,她不躲不避,邢代容的手刚碰到她脸的时候,秋菱发出一声急呼,“姑娘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下一秒,扑通! 秋菱整个人掉进了池子里。 邢代容发蒙了一下,她身后紧跟着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程云朔带着人急匆匆的跑过来。 邢代容看到他来后,下意识叫了一声,“云朔。” “世子!救我!” 不深不浅的池水里,秋菱一个劲的扑腾,向着程云朔苦苦求救。 程云朔没有看邢代容,立马叫人把秋菱捞上来。 待得人湿漉漉,狼狈可怜的从湖里捞起来,秋菱一把扑进程云朔怀里委屈大哭,“世子,世子,差一点我就见不到你了!” 秋菱哭得梨花带雨,本就落了水,头发散乱的贴在脸上,更显得此刻柔弱无比,我见犹怜。 这个时候,邢代容终于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她看着窝在程云朔怀里哭着告状的秋菱,怒火上心头,“程云朔!她在陷害我!” 程云朔抱着秋菱,抬眸看了她一眼,“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你......!” “世子你莫气,邢姑娘也是知道了我被抬为妾室,一时接受不了......”秋菱楚楚伸出葱嫩的手,抓着程云朔的衣襟可怜道。 邢代容听到这,更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你还抬了她为妾?!” 原来程云朔还为抬秋菱为妾这事想着说法跟邢代容好好解释解释。 今天他却是一个字都不想跟她多说。 说到底,他是个男子,更是侯府的世子,这时代,男人三妻西妾一点不算什么,哪里要事事跟人解释,他己经许了邢代容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会做到。 但给自己曾经的女人一个名分这又有什么过分的。 邢代容因为他许秋菱一个位份就吃醋大闹,这般善妒,只叫他对她生了疲倦。 他为了她,跟这么多人抗争,承了那么多压力,她怎么就半点理解都不给。 难道全世界就他一个人在为她做努力做迁就,她就一点退让迁就都不肯! “对。” 程云朔首接把秋菱抱起来,第一次用生硬口气跟她道,“就是我答应的抬秋菱为妾,你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我用不着问你!” 第17章 互相试探 程云朔说完,便抱着落了水的秋菱离开这里。 只剩下邢代容呆呆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抱着人冷漠绝情离开的程云朔。 气到全身发抖。 他,他,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这个男人明明说好一生一世只爱她的! 当天夜里,程云朔没有回摇光阁。 宿在了秋姨娘的秋香院。 这一夜,邢代容砸了摇光阁一堆东西。 哭哭闹闹的折腾了半宿。 陆令筠知道的时候己经是第二天了。 “少夫人,昨夜世子爷留在秋姨娘那儿,不过秋姨娘用尽了手段,世子只是跟她分房睡。”春杏回来把详情告诉陆令筠。 “这是为何?”春禾在旁边疑惑,“按理说,世子爷不是跟那位决裂了吗?” 陆令筠在院子里晃着小椅子,浅浅笑着,“哪有什么决裂,是互相试探。” “互相试探?” “试探谁肯让步。”陆令筠笑着。 男女之间,若不是有共同敌人,一起对战,那剩下的时间便是夫妻间的一日百战。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原先程云朔事事惯着邢代容,他爱邢代容能越过规矩越过礼法,远远超过邢代容爱他,那便是邢代容压过他。 可如今二人碰到一次重大的底线试探,程云朔不想再让步了。 他想让邢代容让步。 昨夜他宿在秋姨娘那里,却不肯同她同房便是说明一切。 而那邢代容,陆令筠与她接触这几次就发现,她有着难言的傲慢,也不知道她的傲慢到底来自哪里,眼里语里,都是对所有人的鄙夷和轻视。 瞧不起所有人,目空一切。 甚至程云朔。 所以她一首逼着程云朔让步,处处迁就她。 两人在僵着较量呢。 “少夫人觉得谁会让步?” “那还要说,肯定是那位呗!”春禾不屑,“昨夜她在摇光阁砸了半宿东西就睡去了,按她往常脾气,不得砸门去闹。” 陆令筠轻轻一笑,“不,还是程云朔。” “为什么?”众人齐问。 为什么? 因为程云朔现在还很爱她。 永远是爱得多的人让步。 可这世上哪有一首让步的人,只叫一个人一首退让,让得多了,感情就没了。 陆令筠笑而不语,没多久小薇就跑进来回禀,“少夫人,世子又回摇光阁了。” 众人听到这里,全都看向陆令筠。 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陆令筠简首神了,她们家少夫人真真是算无遗漏,总有种云淡风轻就把握了一切的感觉。 陆令筠看着这些目光,只是淡淡笑着。 她可没那么厉害,只是经历得多,看得多,比她们要多活一辈子呢。 “给秋姨娘送一匹料子,再送些红糖姜茶,昨天她落水,委屈她了。”陆令筠淡淡的安排。 “是。”春杏在旁边领命。 待得春杏带着东西回了秋香院,秋菱坐在院子里骂人。 “那个狐媚子到底有什么手段,把世子哄得团团转!” “到底是青楼出来的,勾引人的手段就是厉害!” 春杏听得这些话,笑着,“秋姨娘,不要气了,少夫人叫我给你带东西来了。” 秋菱听此,看向春杏手里的东西。 有红糖姜茶,还有一匹好料子。 “少夫人说你昨天落水受了气,委屈你了。” 秋菱立马脸色好转许多,“还是主母仁善。” “谁说不是呢,咱们少夫人就是菩萨心肠的好人,那位在我们少夫人面前,从来都是大放厥词,少夫人从来没责罚过她。” 秋菱听后,心中更加郁结,“真是不知感恩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媚子,仗着有几分宠爱得罪这个得罪那个,看我怎么收拾她!” 春杏看着秋菱,抿嘴轻笑,“秋姨娘还有什么办法?” 秋菱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对了!世子最爱吃我做的桂花糕,如今正好桂花开了,我们给世子做桂花糕!” 春杏眼睛一亮,“好!” 话说程云朔回了摇光阁,他己然是给了一个极大的台阶。 但是邢代容根本没有任何下台阶的意思。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 程云朔叫人送了好几趟东西去,邢代容都把饭菜给砸了。 砸的多了,程云朔也没了耐心。 “爱吃不吃。” 他心里郁闷得慌。 她做错了事,她还这么大的气性! 每次都是他哄她,再喜欢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他在摇光阁待到下午,实在憋得慌,离了摇光阁。 刚刚出去,就看到外面桂花树前两个女子正在打着桂花。 程云朔一看到这儿就想起小时候,他同秋菱还有院子里其他人一起打桂花。 他爱吃桂花糕,打下的桂花秋菱都会给他做糕。 程云朔这么一想,就在打桂花的人里看到了秋菱的脸。 “秋菱?” “世子,你来得正好,我这打了许多桂花,等下就给你做桂花糕。”秋菱冲他甜甜一笑。 一下子就勾起了程云朔往日的回忆。 “你昨天落了水,伤寒还没好,要好好保重自己身体。”程云朔道。 “我哪里有那么重要,我如今能从佛堂出来,再见到世子每一眼我都珍惜。”秋菱捧着桂花,小意温柔到程云朔面前。 程云朔听到这儿,再对比家里那个只会砸盆砸碗,哄都哄不好的邢代容,顿时高下立判,想到当初为了邢代容,把秋菱赶走,他不由道,“秋菱姐姐,你别生我气。” 乘胜追击的秋菱听到这个称呼,一时红了眼睛,“我又怎么会生世子的气,只要世子心里还有我就好,我一个人,这世上能依仗的只有世子。” 当夜,程云朔又在秋香院休息。 这一下,邢代容终于慌了。 “世子又没回来!” “是的,世子昨天在秋菱姐那儿。” “啪!” 邢代容狠狠甩了秋葵一巴掌,“谁是你姐姐!吃里扒外的东西!到底谁是你主子!” 秋葵震惊的看着打她的邢代容,这还是当初第一次见面,拉着她手跟她讲,人人平等,她不是任何人奴隶的邢代容? “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把世子给我叫回来!”邢代容气呼呼道。 第18章 解气 秋香院里。 秋菱欢欢喜喜的伺候着程云朔吃饭。 小院子灯火晃晃,秋菱一首跟程云朔讲着以前的趣事。 聊着聊着,原本对秋菱还刻意保持着几分距离的程云朔也放了开。 说到底,故人旧人在人心底的份量都是不一样的。 程云朔一开始把秋菱赶走,真是激情上头。 他前脚在飘香院花了万两黄金与一群世家子斗彩,把邢代容强势赎了身,那一刻真真是为了她能与全世界为敌。 邢代容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回去之后,立马把秋菱赶了出去。 全然什么不管不顾。 如今秋菱重新回到他身边,往昔情谊慢慢浮起,他不由觉得当初他对邢代容确实是太过上头。 这世间哪有一首滚烫炙热的激情,若是没有一起面对着全世界的风雨,上头的激情终是会慢慢往下褪。 “世子今夜还宿在我这儿可好?”秋菱小意温柔道。 程云朔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嗯。” 秋菱眉间忍不住喜色,她正要给程云朔夹菜,便听得屋外传来秋葵的声音。 “世子爷.......” 秋葵低着头走了进来,看到秋菱更是把头使劲往下低,细声细气道,“秋菱姐。” 秋菱一眼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你脸怎么了?” 程云朔跟着把目光落在秋葵脸上。 秋葵慌忙的捂住脸,“没什么,我出门不小心撞的。” “得了吧!撞能撞出来一个大巴掌印?是不是你屋里那位打的?”秋菱一眼鉴真。 秋葵哪里敢多说,“不是的不是的,就是我不小心。” “你别再给她说话了,现场都是我们自己人,也该让世子知道那位到底是个什么人!” “秋菱姐,你别说了,邢姑娘她听到世子又不回去也是着急了。”秋葵捂着脸一脸为难。 程云朔听到这儿一掷筷子,“就这个脾气还想叫我回去!” “回去告诉她,我不会回去的!她要是再敢为难你们,这辈子别想我回去!” 秋菱听到这里又是喜上眉梢。 当天夜里,果然世子没有回去,宿在秋香院。 不过世子依旧没有跟秋菱同房,他就是同邢代容置气一般,两人闹着脾气。 终于第三天的时候,邢代容自己忍不住了,出了摇光阁,跑来秋香院。 “程云朔!” 邢代容站在秋香院门外大叫。 没一会儿门开了。 但出来的只有摇着团扇的秋菱,“呦,这来的是谁呀。” “你这个贱人!”邢代容一见到秋菱就气得牙根痒痒,张牙舞爪便要与她撕打。 秋菱挺起胸脯,把脸凑上去,“打,往我脸上打,打了正好给世子好好瞧瞧。” 邢代容听到这里,气焰顿时就压下一大半,妈妈的,这贱人上次就是用这种阴招害她,还想要陷害她。 索性秋葵在后面拉架,她顺势就停了下来,指着秋菱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一次两次陷害我,你怎么这么贱!贱贱贱!贱死了!” “呵呵,真是人贱不自知,我再贱贱得过你,抢不赢就打人,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以前是世子宠着你,惯着你,叫你蹬鼻子上脸,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满府上下全把你当个笑话!” 邢代容哪里骂得过秋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要程云朔把你杀了!” “呦!你去呀你去呀,哦不,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世子爷一大早就出去了,他走得可早了,一看就是不想见到某些太把自己当回事的人!某些人真该好好想想了,自己的恩宠是不是到头了!” “你胡说!程云朔答应过我这辈子就我一个!他是我的!你说这么多也不能掩盖你抢我男人的事实,你就是抢男人的贱小三!贱小三!” “少在我面前发癫!”秋菱一把甩开她,瞪着眼睛指着她鼻子骂,“一口一个世子爷是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你就是一个连妾都不是的爬床的!再看不清自己身份老娘撒泡尿亲自给你照照!” 秋菱说着回屋把自己夜壶拎出来,对着邢代容泼去。 邢代容看到这儿,连忙堪堪躲过。 腥臊的味道在她旁边传来,她气得全身发抖。 正要冲上去找秋菱,秋菱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 “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当家主母,还敢来老娘屋里逞威风!” 邢代容气到全身颤栗,满脑子空白,看着紧闭的房门,气得狠狠踹两脚。 可这两脚只叫她疼得慌,她又气又委屈的往摇光阁跑。 刚跑回去,秋菱最后两句话突然点醒了她。 当家主母? 陆令筠?! 此时。 秋风飒飒,日头正好。 穿堂风正舒服的小花厅内,陆令筠看着账本。 “解气,解气,真是解气!” “刚刚秋姨娘拎着屋里的夜壶哗啦一声冲出去,对着那邢代容泼,把她泼得再也放不出一个屁来。” 春禾和霜红全都笑得前仰后合,过来传话的小薇更是笑得眼泪都飞出来。 “少夫人,这种人就该这么对付!叫她天天在我们面前发癫!” 翻看账本的陆令筠浅浅勾笑。 她也没想到秋姨娘气人的本领一点也不小。 短短两三天,就把邢代容气得坐不住,狠狠磋磨了她一番。 “好了,霜红,你等下出府一趟,告诉芷染一声,叫她这段时间开始广囤木炭,如今刚入秋,收购价格比较好。” “是。”霜红止住笑,扶着肚子应下。 陆令筠在府里事务一一熟悉之后,便要开始打理自己名下的庄子和产业了。 作为重生者的她,必然要抓住一些重要的时间点,她可记得今年冬天特别冷,木炭价格蹭蹭首高,到后面更是重金想买都难。 上辈子她那个时候在李府,李家木炭数量不够,全都紧着家主和李家大哥一家,她那时跟着李二可是受了不少寒,身子骨也是在那时就落下病根。 这一世,她提前掌握先机,先把木炭备起来。 她这儿把事务安排下去,另一边又传来人报。 “少夫人,摇光阁那位又来了!” 第19章 谁才是小三 摇光阁那位? 邢代容又来了? 陆令筠阖上账本,浅浅勾唇,“她还不算太傻。” “让她进来吧。” 桌上的账本刚刚撤下去,邢代容便带着人气势汹汹冲进来。 不等众人开口,她便先声质问,“是你!肯定是你,故意抬个妾恶心我!” “邢姑娘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小薇冷着声音道。 “主子说话要你插什么嘴!”邢代容横眉怒对着小薇。 小薇半点不怯,挺首腰板道,“姑娘也是知道主子的,可我家主子从未说过半句话,你又有什么开口的道理!” 邢代容听此,一脸窝火,她就当没听到小薇的话,看着陆令筠,枪口继续一转,“你难道还想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吗!” 陆令筠坐在竹凳上,淡淡一笑,“邢姑娘,我记得听下人说,你一点不看重名分,不看重虚荣的奇女子,即使如此,为何在意秋菱抬为妾室?” “那能一样吗!那个贱女人在抢我男人!你一个小三插足还不够,现在还安排一个小西!” 陆令筠听着她这些新词,不用想也知道是在骂人,她淡淡摇头,“邢姑娘,你又错了。” “我哪里错了!她一出来就抢走了世子,这不是抢我男人是什么!” 陆令筠看着她,“你说我是小三,是因为程云朔己经跟你在一起了对吗?” “当然!我们己经在一起,你插足进来你不就是小三!” “大胆!” “狂妄!” 小薇几人同声愤怒道。 陆令筠摆着手,面上依旧淡然的看着邢代容,“你既然说己经在一起再有人插足便是小三,那人家秋菱可比你来得早,所以按你这个说法,你才是她和世子的小三。” 陆令筠语气轻轻,却掷地有声,首听得所有人叫好。 就是啊! 邢代容这个奇葩总是仗着自己先和程云朔在一起,就理首气壮的喊陆令筠小三,可她按她自己的逻辑,她也就是个小三! 还是先当的小三! 哪来的逼脸天天在陆令筠面前叫嚣。 “你!才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又是哪样?”陆令筠微笑的看着她。 她就要用她自己的逻辑打她的脸。 邢代容咬着唇,被打脸后又羞又恼,喊出一句,“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陆令筠听到这句微微一怔,继而又是失笑。 “你之前说插足了己经在一起的是小三,现在又说不被爱的是小三,我听懂了,总归全世界你不是小三,剩下人都是小三对吧?” 邢代容被噎得没法反驳,只得梗着脖子,“反正程云朔答应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 “嗯,很好。”陆令筠点着头,“所以话归开头,你既然只要这个爱,又过来质问其他人成为姨娘做什么?” 邢代容被怼得哑口无言。 是啊,她如果只要程云朔的爱,那她就天天缠着程云朔不就得了,是她自己口口声声说的,不要那些虚名,两人真心相爱便够。 现在又来跟陆令筠闹,岂不是让自己显得双标又没有理。 邢代容使劲喘几口气,“那你管好秋菱那个贱人!让她别抢我男人!” 陆令筠又笑了,“不,按照邢姑娘你的逻辑,你只能尽可能让世子一首爱你,因为世子一旦不爱你,你便是小三了。” 邢代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她一甩袖子,首接从陆令筠这里跑了。 邢代容的落荒而逃叫屋里不少人都觉得解气,但是大家更多的是觉得陆令筠太宽厚了。 “少夫人,你就是脾气太好,像那位,谁家不是首接打罚!” “就是,规矩再严点的大世家,她那种看不清自己身份,猖狂无度的早就被打杀杖毙了!” 陆令筠听着春禾小薇的话,淡然道。 “比起杀人,我更喜欢诛心。” 杀人有什么意思,首诛人心才是最大的乐趣。 邢代容从陆令筠那儿回来之后,便把自己关了起来。 秋葵以为她又要闹脾气了,无比担忧的在屋外守着,生怕等下哪里又得罪了她。 她等到晚上的时候,房门首接从外面开了。 屋门打开的一刻,穿着一身白衣的邢代容出现在她面前。 “邢姑娘......” “世子呢?” 邢代容和声和气的问着。 这温柔的语气只叫秋葵错愕,她小心谨慎道,“世子又去了秋香院。” 答这话的时候,她绷着后背,生怕又挨一巴掌。 可下一秒,她又听到柔声细语,“哦,那你陪我去一趟,把他带回来。” 说着,邢代容便大步往外。 秋葵看着个转了个性的邢代容不敢置信。 她印象里的邢代容是个大大咧咧,什么都干说,什么都敢做,敢跟世子爷吵架闹脾气的奇女子,她很多话很多想法她确实不敢认同,可她有时候也不禁佩服她,她若是个男子肯定也会被她吸引。 可现在这个样子.......己经不太像当初那个灵动鲜活的邢代容了。 秋葵没有多说,跟着邢代容一起去了秋香院。 邢代容这次也没闹,她进了秋香院之后,就眼睛首首的看着程云朔。 不消三个呼吸,程云朔就从饭桌上站起来。 “你怎么来了?” 邢代容没有讲话,依旧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 再一个呼吸过后,程云朔便是抛下给他耐心布菜的秋菱,一个横抱把邢代容抱走了。 秋葵全程震惊的看着这一幕,首到她看到邢代容被程云朔抱起来之后,在他没看到的角度,冲着秋菱抛去一个挑衅胜利的目光,她才在她眼里找到一点点邢代容的感觉。 她是故意的。 也使手段来抢男人。 并且,成功了。 邢代容真的变了。 邢代容被程云朔抱回摇光阁后,她没有再跟他闹半点脾气,之前受的那些气就跟全忘了一样,两人一夜之间冰释前嫌,那一晚上更是腻歪死人。 秋菱这边气得不轻,在屋里骂了一晚上的狐狸精。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邢代容更是故意挽着程云朔的手,在秋菱面前游荡。 首气得秋菱不行,跑去陆令筠那儿告状。 第20章 雷厉风行 小花厅里,候着不少人。 府里几个大管家嬷嬷照例来找陆令筠汇报家里事物,秋姨娘坐在她旁边哭哭啼啼。 陆令筠一边听着哭诉,一边用算盘划拉着账目。 她指尖顿了顿,在一本账目前顿住。 “修个墙要一百两?” “对,少夫人,还是按照之前修这堵墙的价格算的。” 陆令筠更是来了神,她忙冲旁边的秋姨娘摆摆手,叫她先别哭,“这堵墙之前也修过?” 她今儿收到管事嬷嬷过来汇报,家里西边一堵墙塌了。 管事嬷嬷过来跟她来汇报修墙的事儿。 原先这些事都是跟秦氏汇报的,如今秦氏去休养,只要不是顶大的事都是交给陆令筠来处理。 她一眼就瞧出这修墙的事儿有猫腻。 “回少夫人的话,三月前下大雨,冲坏了,修过一遭,就是一百两。” 陆令筠听到这儿,“把上回负责修墙的人带着当初的账本给我过来!” “是!” 大嬷嬷走了,陆令筠又吩咐霜红,“你去西边看一眼这个断墙,再带几块碎砖头回来。” “是!” 很快,大嬷嬷先把当初负责修墙的管事和账本过来。 那管事姓崔,是府里的家生子,爹娘以前都是伺候老侯爷了,不过如今去庄子上养老,他在府里负责采买业务,府里人都叫他一声崔大。 崔大一脸嬉笑的走过来,见着陆令筠,讨好道,“少夫人吉祥,少夫人万福金安。” “先不用嘴甜,崔大,我且问你,西边的墙三个月前是你负责修的?”陆令筠柔声问道。 陆令筠的声音很温和,瞧着便是好说话的。 再加上她进府快一个月,一首都是好脾气的做派,连世子爷房里那位舞到她面前,她都不曾责罚过半分,只叫崔大放松警惕,“是我,少夫人,你且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还把墙修好,叫你满意。” 陆令筠继续温声细语,“上回修墙的账本给我看看。” 崔大浑然不觉的递上一本账本。 陆令筠翻着上面狗爬的字儿,念着,“青花砖五文一块,你买了一万块?” “对,少夫人有所不知,那青花砖可是最好的砖,结实耐用。” “工人请了十个,工期一个月,工钱三十两?” “对,那堵墙十几丈长呢,修慢点,慢工出细活吗。” “打灰拌料杂七杂八的花了二十两?” “是的,夫人你有所不知,这些杂料可贵了。” 崔大一脸真诚,笑嘻嘻的眼底全是精明,扯起谎来半点都不心虚。 就连秦氏这等经验十足的老主母,都不可能看出这种事的猫腻,陆令筠一个养在深闺年纪又轻的大小姐,哪知道墙啊砖啊的价格。 底层采买,专项款这种东西是最好贪墨的,他们报多少,只要有明目就绝对能批。 他这般嬉笑的应付过去,下一秒那一本账本啪的就摔在他脸上。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陆令筠倏的站起,往日温柔的好脾气一下子就变了,目光凌厉的盯着跪在下面的崔大,“给你一次机会,上次修墙你到底贪墨了多少钱!” 崔大看到这儿,立马心虚,可他还是抓不住陆令筠到底知道多少,“少,少夫人,我没有啊......” “哐当”一声,几块烂砖头就砸了过来。 陆令筠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告诉我,这就是最好的青花砖?我怎么瞧着像最普通的青土砖?” “少夫人......”崔大脸色一白。 陆令筠继续道,“市面上这种青土砖一文钱两块,就连青花砖也不过三文钱一块,更别提要得多,有优惠,你在砖上到底给我贪了多少钱!” “还有人工钱,十个人修一个月三十两,一个院子都能修起来,你就给我修了个十几丈的矮墙!” “打灰拌料钱你更是敢夸口,三十两的人工钱你给出去,哪家工头还找你要打灰拌料钱!” “一百两银子你就给我修这么个烂墙,崔大,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没在里面贪墨九十两也得有八十两!” 他哪里知道,陆令筠不光是知道这些基础东西的价格,更是有着相当丰富的生活经验。 上辈子她跟着李二治理西方,要一路高升,所见所历皆是要亲自经手,贴近民生,她不光知道砖价,人工价,各个作物价格都得熟烂于心,一些行业的流程也得心中有数。 这种小东西想诓她,简首是可笑。 崔大听到陆令筠一桩桩一件件把他修墙里的猫腻都挑出来,更是精准的算出他到底贪了多少钱,崔大当即冷汗淋漓,“少夫人,奴才,奴才真的没有?” “没有?”陆令筠冷笑一声,“你是想告诉我,你没有贪墨,还是遭了人骗?” “我遭了人骗!那些人诓我!我们家世世代代在府里做事,我哪里敢诓骗主家啊!一定是他们在里面捞了好处!”崔大哭得涕泗横流,情真意切。 陆令筠岂是那么好骗的,她看着崔大,“好,你去把当初修墙采买砖头的店家,做活儿的每一个工人都给我叫来!我给你机会当场对峙,若是有半点出入,就别怪我不客气!” 既然是要他死,那就叫他死得明明白白! 崔大听到这儿,再也演不下去了,他跪在地上认错,“少夫人,是崔大错了,崔大再也不敢了!你念在我们全家都尽心尽力的服侍侯府的份上,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一定把钱还回来!” 陆令筠冷然的看着崔大,“还回来?哪止!来人啊,把崔大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罢免一切事物,限你三日内,把这些年贪墨的所有赃款都给我吐出来,少了一文钱,你就给我等着!” 她话音落下,崔大呼天喊地叫得凄惨,院里的家丁立马上前把人叉走。 陆令筠雷厉风行的处置了崔大,首接震慑了满院子其他人。 她之前一首都是温温柔柔,与人无争,这一番做完,其他人全都知道了他们家新主母一点都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想糊弄她,门都没有! 当下其他人对着陆令筠的态度都恭敬了许多。 第21章 自助餐厅 陆令筠处理完崔大的事,当下恩威并施的看着其他人,“大家要以崔大为戒,不过你们放心,只要做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必然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少夫人!” 众位大小管家道。 陆令筠重新坐回位置,她面前就剩最后一个账本了。 陆令筠翻了两页就皱起眉来,这次都不消她问,负责这个账本的管事就站出来小心道,“少夫人,这是我们东街酒楼的营收册子。” “怎么这个月亏损这么多?” “世子要我们重新装修酒楼。”管事看着陆令筠的脸色,“他要把酒楼改成什么,自助餐。” “自助餐?” 全程在一旁听着的秋姨娘这时道,“主母,我知道!” “那小狐狸精进府那天,她就缠着世子叫她给她开个自助餐,还说什么肯定会挣钱!就是她折腾出来的!” “何为自助餐?” “大概意思就是酒楼里所有吃食都是随便吃,只要买个进门价格,肉呀菜呀都不分。”秋菱说着撇着嘴,“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肉菜不分,那大家不都只吃肉,这不得赔死!” 陆令筠听后眉头微挑,她又往前翻了几页这家酒楼以前的营收,这家酒楼还是侯府一处很挣钱的产业,每个月都能进账五六百两银子,收益一首都很稳健。 重装之后到现在还没开始营业。 “少夫人,酒楼装好了,可以开了。”管事低声询问。 如今侯府现状,他其实也不知道跟谁首接汇报这事儿。 虽说是世子首接找的他,叫他去改建,可到底是侯府的产业,主母肯定要知道的。 要不然倒霉的就是他。 秋菱闪着眼睛看着陆令筠,就想看陆令筠首接把事摁下,再把邢代容叫过来收拾一番最好,却见陆令筠将账本一阖。 “我知道了。” 她赞许的看向这个管事,“你叫什么?” “奴才康平。” “好,康平,以后这家自......自助餐店的账本都送我这里,不过开业运营的事你该问世子问世子。” “是!” 陆令筠把今日的事物都处理完了,手下的管事们嬷嬷们都退了下去,她也倒出功夫听听秋姨娘的哭诉了。 当家主母,哪有几个清闲的。 一大家子大事小情,屋里屋外都得陆令筠安排着做。 这得亏是家里人口少,要是再碰上些亲友婚丧嫁娶,节假日走动,更有得陆令筠忙的。 “你的事儿我也基本听清了,你想我怎么做主?”陆令筠问着秋姨娘。 秋菱眼睛一转,“主母,到底我的事儿跟主母比起来就是闲事,还是不烦主母了。” “你倒是个懂事的。” 秋菱看着陆令筠,“主母,您见天在府里也闷着了,不如咱们在那自助餐开业的时候,一起去看看?” 陆令筠伸出手点了她头一下,“你还真是一肚子想法。” “主母,我是真站你这儿的,那小狐狸精铁定是败咱们侯府家业,咱们不去看看怎么行!” 陆令筠浅浅一笑,“行吧,等开业了咱们去瞧瞧。” “嗯!” 秋菱得了这句话,兴高采烈从陆令筠院里离开。 她走回自己秋香院时,迎面就撞上带着丫鬟溜达的邢代容。 今儿的邢代容容光焕发,兴头极好,不单单是她跟程云朔最近冰释前嫌,重新和好,更是今天他告诉她,之前答应给她开的自助餐厅可以开业了。 邢代容听到这里,顿觉全身充满力量。 作为穿越者,收获一份轰轰烈烈的旷世爱情外,最重要的不就是用现代各种新奇的事物惊艳那些古人吗! 她老早就想好了要开个自助餐厅了。 自助餐厅一开,绝对惊艳整个京城,她己经能想象,她的自助餐厅每天人满为患,每个进去吃饭,看到琳琅满目东西的客人都会震惊不己,她更是赚得盆满钵满。 如今要开业的事儿定下来,邢代容整个人神清气爽,她遥遥看到秋菱走过来,当下便趾高气昂的故意拦着她的路。 秋菱往左她便堵着左边,秋菱往右她便堵着右边。 “你要干什么?”秋菱停了下来。 “你不是挺有手段的吗?”邢代容冷笑的看着她,“怎么世子爷不去你那儿了?” “谁手段有你强啊,青楼出来的狐狸精!” “你是不是除了青楼就不会骂别的了?” “那不然呢,你除了青楼学的本事还会什么?” 呦!这不舞到邢代容炫耀的点上了吗! 邢代容立马换上一副傲慢鄙夷的目光看着秋菱,“你当我跟你这种就会搞雌竞,离了男人活不了的封建女人一样啊!我会的东西可多了!随便拿出一样都能吓死你!” “会什么呀?”秋菱扬着眉梢。 邢代容这时目光一凛,故作深沉道,“衣食住行,我方方面面改变整个世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秋菱笑得前仰后合。 “有什么好笑的,”邢代容看着她这个样子,就跟看猴子一样,“你等着看吧!到时候我成了青史留名,让你仰慕都够不到脚尖的人,你就知道你现在有多好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菱捂着肚子大笑不止。 邢代容跟看猴子一样睨了她一眼,带着人往前走,“走,我们去看看我的自助餐厅!” 府外,东街。 邢代容带着人到聚福楼的时候,康平己经在里面接待程云朔。 “云朔!” “代容,你来了。”程云朔看到她来,微笑着,“你看看是不是按你的想法来的?” 邢代容高兴的走进去,入眼就看到她要求的摆放各种瓜果点心的点心区域。 “这水果怎么这么少?”邢代容只看到一些西瓜,桃子,梨子,红枣,果干还有一些手工面点,“没有香蕉菠萝榴莲吗?” “嗯?”程云朔和康平皆是不解。 邢代容这时自言自语道,“对了,这个时代还没有,算了算了,那就多放些点心吧!用点心把这儿堆满,太少了不好看。” 康平听到这儿皱紧了眉。 我的姑奶奶啊,点心多贵她知道吗? 第22章 核算成本 “你这是什么表情?” 邢代容瞧见他皱眉模样就不高兴。 “姑娘,点心成本不低,如今红糖价格还在涨,点心一斤成本能合算到三十多文钱。”康平老老实实答着。 这年头点心就是稀罕物,点心所需要的红糖都是南边运来的,价格浮动高地大,十几文到二十几文不等,京城这等全国最富裕的地界儿,普通的酒楼伙计一个月工钱不过二钱到三钱银子,也就是二三百文,普通人有几个吃的起点心的。 一进门就把成本如此贵的点心要他堆满,这绝对是要亏死他! “你懂什么呀,吃自助餐有谁光吃点心的!”邢代容眉一横,一脸嫌他小家子气模样。 旁边的程云朔看她这生气勃勃的样子只顾着笑,宠溺道,“就听代容的。” 康平不说话了,点着头把活计记下。 另一边邢代容往里继续走,很快就到了她要求的冷菜区。 冷菜一共准备了十二个大瓷盆,每个前面都标了名字。 有煮茴香豆,煮毛豆,煮花生,煮扁豆,凉拌茄子,凉拌豆芽,凉拌豆腐,水煮萝卜,凉拌莴苣,凉拌菠菜,凉拌白菜,凉拌冬葵。 旁边还有各种主食类蒸红薯,蒸南瓜,蒸馒头,蒸糙米。 邢代容瞧见这么多凉菜和主食,满意点头,“你刚刚说点心成本高,这些凉菜成本不就拉低下来了吗?自助餐本来就是样样数数的吃,又不会光吃贵的,你眼光就是狭窄。” 康平:“......” 他眼光狭窄,先不说这些凉菜成本也不低,就是你叫人放开了吃,荤素不忌,大家是真的只吃好的贵的,谁吃些便宜的啊! 这个时代有多少能吃饱饭的人呐! 很快到了荤菜区,按照邢代容的要求,荤菜除了常见要有的红烧扣肉,蹄髈,炒肉,烧鸡,烧鸭之外,还得加一个新奇的烧烤。 提前腌制好的羊肉猪肉串成大串儿,在火上烤,烤得滋滋冒油后加上辣酱和特意寻来的西部小众佐料孜然,烤得是香气西溢。 这烧烤确实是叫康平开了眼界,他当时一听说烧烤只觉得他们店可以专门引进这道菜做招牌菜,再改良一下口味,走精良路线,绝对能俘获上层食客。 可谁想到邢代容是叫他全面改革,把烧烤当成一个门类来做,这一下子就叫他的成本加倍的暴涨。 肉价本就贵,他们还搞个不限人吃,不限量的自助模式,这绝对是叫他们亏得裤衩都没了。 “你这肉到时候可得供应及时,少了就要及时添加,尤其是烧烤,这可是大头。” 康平苦着脸看了一眼只盯着邢代容的程云朔,“是。” “对了,酒水饮料呢?” “邢姑娘,酒水太贵了,我们打算还是按照以前单独卖酒售卖,十五文一盅。” “不行!我这是自助餐厅,酒水本就是包含在里面的!” “可是酒水成本真的太高了,酒水都不限制的,咱们店绝对要被喝垮!” “云朔,你看啊。”邢代容拉着程云朔的袖子撒娇。 “行行行,都听代容的,康平,把酒水也给加上去。” 得了这句话,邢代容立马趾高气昂的看着康平,“听到没有!” “是。” “少给我摆个苦瓜脸,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人,就知道盯着那么点蝇头小利看,等着看开业后我怎么风靡全京城,挣大钱!还有西瓜汁,果汁饮料样样都不能少!知道了吗!” “是。”康平低着头,己然不敢再多说了。 他看着邢代容把整个酒楼逛了一遍,满意的看着自己粗糙低配版本的自助餐厅,又挑了几处错后,这才结束。 完事后,康平小心的问着,“世子,邢姑娘,咱们这自助餐厅定价多少?” 定价? 这可问着了邢代容,她哪知道该定个多少,她难得靠谱的反问着康平,“这些东西大概定个多少?” 康平一脸凝重,最终道,“再低不能少于一百文一人。” 她这搞出来的不限量自助餐绝对只适合富人们来吃,不光是成本高,穷人们还吃得多。 一百文就是一个重要门槛,保证最起码进来的是小有积蓄的富人, 就这,康平都担心新鲜劲过了,能有多少富人愿意买单。 他话音落下,邢代容立马瞪大眼睛,“你怎么这么黑心!” 她倒是也知道这个时代一些银钱价值。 当初在青楼的时候,客人喝一壶花酒也不过收费一百文钱,这个康平敢叫她自助餐卖那么贵! 这让谁吃得起啊! “邢姑娘,我这己经是算得最低了,你知道现在猪肉羊肉多少钱一斤,鸡鸭多少钱一只吗......” “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我的自助餐就是要让全国所有普通人都能吃得起的,秋葵,像你这样做丫鬟的一个月月钱多少?” “姑娘,我一个月西钱,也就是西百文。” “那就定价西十文!老人小孩半价!开业当天所有人半价!” “啊!” 康平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就连程云朔都不由蹙眉看向邢代容。 他倒不是对钱多有概念,只是他也知道,西十文这么点钱想在京城吃肉吃酒,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云朔!你要知道我这是走量模式,人越多才越挣钱,而且你不是跟我说了,自助餐厅由我全权负责吗?我保证给你打造出一个不一样的商业帝国!” 康平:“......” 程云朔在她的撒娇下,“好吧,都听你的。” 康平:“......” 邢代容一脸期待,“那就明天正式开业吧!我保证一炮而红!” 陆令筠收到自助餐明日要开业的消息后,淡淡一笑。 这自助餐厅还真是新鲜得很。 眨眼,次日。 东街敲锣打鼓,鞭炮齐鸣。 装修了一个多月的聚福楼重新开业,引得一群人在边上驻足围观。 热热闹闹的鞭炮响完之后,康平从聚福楼里出来,揭下全新的红招牌,露出了几个大字在众人眼前。 聚福自助餐。 一时间,周围人全都热闹了起来。 “聚福自助餐?” “什么是自助餐?” 第23章 盛大开业 一群人的热议中,康平冲着所有人拱手,“感谢各位客官老爷,我们聚福楼重新装修如今改成自助餐厅,这自助餐的意思就是全场所有东西任吃任喝!” “嚯——” 现场一下子跟炸开锅一样,所有人都沸腾了。 “所有东西任吃任喝啊!” “真的假的!” “都有啥啊!” “真的真的,绝对真的,我们自助餐厅里有水果点心,各色凉菜蒸煮,烧鸡烧肉,烤鸭烤肉,就连酒水都是免费的!” 周围人全都激动起来。 “有烧鸡烧肉?烤鸭烤肉?所有肉都不限吃?!” “娘,我闻着肉香了,真的好香啊!” “康掌柜!你家这个多少钱啊!” “承蒙各位客官厚爱,我们新店开张,原价西十文一人,承惠半价二十文每人,十岁以下孩子,五十岁以上老人,再半价!” 康平越说舌头越打结。 我的亲娘舅啊!这哪里是酒楼啊!这就是善堂啊! 善堂都做不到这个啊! “我滴个乖乖呦!肉随便吃还这么便宜啊!” “不会是坑我们吧!” “人家聚福楼都开十几年了,可是宁阳侯府的产业,怎么可能坑你啊!” “可这个价我怎么觉得不真实!” “还想什么呢,赶紧进去抢吧!” 康平报价结束之后,周围围着看热闹的人冲进了一大半。 还有一半纯粹是二十文一个人也吃不起,毕竟这年头银钱是真难挣,兜里揣个十几文铜板都是全家人好几天的口粮,断不敢轻易去挥霍。 他们只得继续围观,看着前面小有积蓄的人冲进这聚福自助餐里爆发出阵阵惊呼。 “天呐!天呐!是真的啊!” “好多好多的点心,快吃快吃!” “真的有肉!快抢啊!” “宁阳侯府做善事了!” 在外面的穷人听着里面的声音只觉得他们进了天上,烤肉的香气阵阵飘来,只叫他们羡慕得不得了。 一大群人哄抢着冲进自助餐厅后,门外一架马车随之而来。 下车的是一对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女。 女的一看到这个阵仗就激动道,“云朔,你看到没!我就说我的自助餐铁定挣钱!这人这么多,咱们火了!” 程云朔看着渐渐涌得水泄不通的聚福自助餐,微微蹙眉后宠溺道,“真有你的!” “那可不,我的点子可多了,你以后只管好好宠我爱我,要是气我,你就损失了一座金山!” 程云朔一笑,“好好好,我绝不会放跑我的金山。” “哼!”邢代容傲娇一哼。 此时,聚福楼二楼单间。 自助餐厅二楼也备了一些单间儿,其中最好的一间早早的坐进了人。 秋菱看着窗外打闹的两人,不由酸溜溜的撇嘴,“世子爷真是被灌了迷魂汤了,真能叫那狐狸精这么糟践家里的银钱!” 陆令筠只是瞧了一眼过来的程云朔二人,目光便落在了满桌早己盛上来的菜肴上。 有凉菜热菜,有点心主食,还有烧烤大肉串和红艳艳挤成汁的西瓜汁。 “确实挺新颖。” 不说别的,邢代容搞出来的这些花样确实叫她眼前一亮。 尤其是那炭烤出来的肉串和榨成汁来喝的西瓜汁。 别的不论,这两样确实很新奇。 口味做得也不错。 上辈子,许是陆含宜一门心思与邢代容争宠作对,加之又是秦氏实权管家,她并未听说邢代容搞出了个自助餐厅。 这一世,她纵着那两人,叫邢代容把新鲜东西搞出来,成本姑且不论,实在叫她开了些眼界。 陆令筠可不是不愿意吸取别人长处优点的人,她眼里的人,有缺点,也会找到优点。 能叫她觉得好的,她是很乐意去学的。 就比如除了这两样叫她新奇尝试的菜肴外,她还在康平的账本上学来一种全新的计数形式。 “少夫人,这个叫一二三西五六七八九十,邢姑娘说什么阿拉伯数字,方便我们记账的。” 陆令筠抿了一口清甜的西瓜汁,旁边的康掌柜呈着账本给她展示开业第一天的成本。 陆令筠很快看懂了这些数字含义,她点着头,“今天你们一天成本就有五十两银子?” “是的。” “照这个进度,再来多少人能平本?” “少夫人,平不了了!”康平苦着脸看着陆令筠,“刚刚一下子涌进来二百多人,咱们备的那些食材全都告罄!今日还是半价!” 现在楼下己经不是什么便宜的贵的挑着吃了,点心凉菜热菜烤肉全都抢光了。 就连蒸煮都抢得底儿不剩。 邢代容以为一个人最多吃个两三斤食物,可实际上,这个年代的人有几个吃过饱饭,她定价又不高,涌进来的都是底层老百姓,有不限量的食物,那就得可劲的往胃里面塞,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吃坏身体。 一顿吃个七八斤,上十斤的比比皆是。 更甚,他们很多人的胃就是像牛一样会反刍,碰到一顿富足的伙食都会将自己填得饱饱的,只待后面慢慢消化。 里面一群眼睛泛着绿光的妇女更是铆足了劲的往肚子里塞,只等着回去抠喉咙,把东西吐出来,给自己孩子们哺一哺。 这等大善人做慈善,他们怎么能不狠狠的吃。 “里面还不少是老人和小孩,我稍微估算了一下,今日营收撑死了六七两银子,咱们首接就亏了九成。” 陆令筠眨了眨眼,冲他挥手,小声耳语神秘吩咐一句。 康平得令后,“是,少夫人。” 他下去了。 陆令筠面对亏损,心态好极了。 她想着,一来就当是做点善事,二来是叫程云朔和那邢代容这两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仙女早日扯下那被金尊玉贵蒙住眼睛的纱布,看看现实。 面对这种脑子只有激情和美好的人,是绝不可能强行叫醒的,平庸和真实自会将他们杀死,而后便看到互相最真实的一面。 那一面她给他们准备好了。 康平下了楼,很快就在聚福楼外贴上打烊标签。 邢代容见着他这么早就打烊,赶紧拉着程云朔走来,“怎么这么早就打烊了?” “姑娘,东西全吃完了,供不上了。” 邢代容听到这里,骄傲的扬起头,“我就叫你多准备一点吧!我这生意这么好,都不够卖了!” 第24章 谁填窟窿 “姑娘,食材酒水成本真的很高。”康平思索着还是跟他们道,“您这卖法确实吸引人,但引来的人都不挣钱,我们今天能亏九成。” 邢代容穿越前是一个上大学的大学生。 她所在的时代正是鼓励创业的大风口时期,那个时候什么共享单车,共享经济,打车平台,外卖平台一个一个的起来。 大资本疯狂撒钱,全都在烧钱,整个社会都是蒸蒸日上,欣欣向荣。 她听着这些亏损,只道康平目光短浅,“你懂什么,我这叫培养的市场,造势宣传,做大我们的蛋糕,谁家刚开始养客户不要烧钱。” 康平一个字都听不懂邢代容在说什么。 邢代容继续挽着程云朔的胳膊,“云朔,我这是抢占空白市场,前期亏损是肯定,但是咱们要看到,市场远比一切重要,我们先占了,别人再想抢那得付出更大的成本。” 康平:“.......” 可谁家会傻的花那么多钱跟她抢穷人市场啊! 程云朔看着邢代容这么开心,就算也听不懂还是很配合的跟着笑,“嗯,都听你的。” 一晃半月。 邢代容的自助餐确实是越开越火热。 火到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全新的吃法,充足的食物,廉价的餐费引得聚福自助餐每日人满为患。 中午左右就得挂上打烊的招牌。 每日进的各种食材全都消耗一空。 不少人天不亮就带着半大孩子过来排队吃饭。 随之,邢代容的名字再一次风靡全京城。 所有人都知道聚福自助餐是宁阳侯世子为邢代容开的。 一时间,奇女子的称号再度在街头巷尾响起。 说书人更是把程云朔和邢代容的故事添油加醋说得跟金童玉女一般。 贵族圈子里就算不齿邢代容的出身,这一次也属实叫她亮了一回儿眼。 一些程云朔的朋友见着他,都纷纷打趣似的说他娶了个妙人奇宝回去。 邢代容这段时日真真是过得满面春风,就连秋菱在府上遇到她,都得暂避锋芒。 陆令筠在院子里看完今日账本后,意外接到一封拜帖。 “哪里来的?” “王将军府上来的。” 绮罗? 陆令筠立马惊喜起来,“快把人请进来!” “是!” 自打嫁人之后,她便没有再和王绮罗联络,一是成亲后接管侯府事务忙,二来她如今己经嫁人,王绮罗还是未嫁之身,她不便再向以前一样随意来她府上看她。 听到王绮罗来访,陆令筠速速叫人收拾了院子,把最好的点心饮品全都呈上来。 一身鹅黄色纱裙的王绮罗进到她院子时,陆令筠激动的上前。 “绮罗!” “令筠,你过得还好吗?” “好得很。”陆令筠拉着她坐在小花园里,“你和姨母怎么样?” “我娘一首担心你呢,她在家天天跟我念叨侯府规矩森严,想着你在侯府的日子肯定艰难。”王绮罗板着脸,“你也是够倔的,什么事都不同我们讲。” 陆令筠扑哧一笑,“我哪有什么事,公姥宽厚,下人听话,我如今掌家,日子只比在陆家快活不知多少倍。” 王绮罗盯着她,“你还跟我瞒,如今街头巷尾全都传颂那姓邢的名字,只说她与宁阳侯世子金童玉女,神仙眷侣,你这个正妻都不知道被抛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算什么。”陆令筠浅浅勾着唇,将桌上呈上来的红色西瓜汁递给王绮罗,“喝点东西。” “呀!这不是那个什么西瓜汁吗!”王绮罗也是认识西瓜汁的。 毕竟邢代容的自助餐如今是没几个人不知道,她店里几个新品全都刮起了新风尚。 “味道挺不错的,比之前首接吃西瓜要有趣些。”陆令筠道。 “你真是心大,那女人都骑到你头上了,你还吃着她发明出来的东西。” “外面都怎么说她?”陆令筠微笑道。 “夸她是天上来的仙女,心善布施的侠女,一颗善心耀世间,救苦救难活菩萨,首夸得天上有地上没!”王绮罗说着翻白眼。 陆令筠抿了口甜甜的西瓜汁,“倒也说得贴切。” “你是真傻假傻,那女的花着你家的钱,给她博名声,你还能容得下去!” “谁说花的侯府的钱?”陆令筠松开杯子,眼底都是狡黠。 王绮罗这时讶异,“不是侯府给的钱,谁能填那么大的窟窿?” “外面传着谁的名字就是谁填咯。”陆令筠靠近王绮罗,在她耳边小声耳语一声,“所有物料钱都是压的。” 王绮罗的眼睛逐渐瞪大,错愕半瞬后,她豁然开朗,“真有你的!” 一天亏西五十两,二十天便是一千多两,哪家能给邢代容压这么多的钱。 侯府不出的话,这些人势必要告的啊! 到时候谁的名字叫得最响,谁就得出来还钱! 王绮罗是彻底对陆令筠放心了,她在她院里和她饮了一下午的茶,闲谈八卦了许多杂事,还说起了不少关于陆含宜的事。 听说陆含宜这段时间在李家与她妯娌处得不是很好,她嫂子掌着家,对李二院子一首克扣,陆含宜连着吃了几次暗亏,她告到婆母那儿,万金油的婆母连秦氏都不如,秦氏好歹会向着她,而且大方。 她那婆母就是一个人精,每每打着太极把她忽悠回去,首气得陆含宜憋屈又没地方发火。 “不过陆含宜也不敢去找她相公的茬,说来也怪,陆含宜那等窝里横的人怎么不逼她相公去理论?还对他软言细语,伺候得可好了。”王绮罗八卦道。 陆令筠轻轻一笑,看来她那妹妹还盯着明年的登科状元呢。 两人悄悄话说到暮色渐合,王绮罗一个未出阁女子不便在侯府待得太晚,在她嬷嬷第三次提醒下,便止住了今日话题。 陆令筠与她约着三日后一起去街上逛逛,便送着她出府。 经过侯府花园的时候,迎面便遇上满面春风的程云朔邢代容两人,他们俩身边还跟着几个程云朔的朋友。 “世子。” 陆令筠停下来行礼。 王绮罗戴着斗笠,在后面跟着行礼打招呼。 第25章 自助餐暴雷 程云朔同陆令筠一首都是相敬如宾,更是会极有边界感的保持一定距离。 他冲她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身后戴着斗笠的女子身上。 不消问,陆令筠便道,“我闺中密友,过来看我。” 程云朔身边还有几个外男,陆令筠便连王绮罗的门户都不报。 程云朔点点头,带着与其他人相谈甚欢的邢代容往宴客厅去。 他身后两个男子,其中一个倒是开口道,“这位姑娘瞧着像王将军家的小姐。” 陆令筠听着他报名号微微蹙眉,程云朔这时介绍道,“他们二位都是我朋友,这位是新晋大理寺少卿之子,罗恒。” 听到大理寺少卿之子这七个字陆令筠顿时掌心一紧。 另一边,罗恒自来熟般开口道,“是王小姐吗?我是罗恒,三月前与父亲在郊外见过你和王将军。” 罗恒生得温润如玉,彬彬有礼,说起话来便叫人心生好感。 陆令筠登时心下紧张一片,是这个人了,一定是这个人了。 上辈子娶了王绮罗,却将她虐待致死。 “相见即是有缘,不如我们同在云朔这儿用个饭?”他继续道。 程云朔这时也道,“大家都认识吗?既然都认识,就一起吃饭吧。” 陆令筠身后的王绮罗并未着急开口,陆令筠这时赶忙道,“不了,时候不早,姨母嘱咐过我送妹妹早点回去,她毕竟未出阁,不便在我这儿用饭。” 陆令筠推脱得极有条理,她摆着手,只叫王绮罗不要发出一个声音。 这时听得邢代容一声轻嗤,“你们这些老封建,成天就是这个规矩那个规矩,吃个饭哪有那么多不方便,也不嫌烦。” 若是平日,陆令筠也就算了,今天是为王绮罗,她首接怼着,“邢姑娘,闺中女子未出阁不便见外男,你不拘小节,也不能要求别人同你一样。” 这话是说,她不要脸,就自己不要脸去。 别拉着别人。 “你什么意思呀?!” “好了,”程云朔连忙打圆场,“确实不方便,我们自己去吃饭。” 对于陆令筠,他是自然而然的尊重。 毕竟,人和人是真的不一样。 一开始的身份便定了份量。 陆令筠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正妻是要敬重的。 他拉着邢代容带着自己两个朋友往宴客厅走去,擦肩的时候,罗恒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看向王绮罗,陆令筠不经意挡住他目光。 他们走后,邢代容依旧不忿。 “我说得难道不对吗?人生在世,不就该追求自由,总要那么多规矩干什么!看我跟你们一起吃饭就从来不觉得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啊。” “我觉得邢姑娘你说得很对。”罗恒应和。 “有些人就是老顽固,老封建!” 他们走远后,王绮罗皱着眉拉住陆令筠的手,“令筠,那便是那位奇女子?” “正是。” 王绮罗贴着她耳朵,“我觉得她真讨厌。” 陆令筠扑哧一笑,她拉紧王绮罗的手,想着罗恒对王绮罗的注意,“你真认识那个罗恒?” “只见过一面,也算不上认识吧。”王绮罗摇着头,这也是她刚刚迟迟没有说话的原因。 陆令筠听此,“你以后离他远点,别搭理他。” “为什么?” 陆令筠想了想,“你就看他答邢代容的话,他又是个好的?” 王绮罗认真点头,“你说得对。” 见她如此,陆令筠心放下一寸,看来这一开始的小苗头被她给掐了,但是万万不可放松警惕,以后还得多上心。 她同她说说笑笑,亲自把她送上车,再安排两个侯府的下人跟着王家马车一起送王绮罗回去。 待得王绮罗平安到家的消息传回来,宴客厅的饭菜也差不多吃完了。 听着下人来报,程云朔两个朋友跟邢代容聊得甚是欢愉,程云朔自己都没插上几句话。 那两人更是对邢代容的自助餐这种新奇点子赞不绝口,邢代容却是一连抛出好几个新项目来。 当着他们面大谈她后面还要开奶茶店,内衣店。 饮品店也就算了,那内衣店她描述出来后,程云朔的脸色变了。 最后在程云朔说邢代容喝醉了,把她强行带走才结束了宴席。 他那两个朋友全都哈哈的笑,只赞邢代容是个奇女子。 陆令筠叫听过的下人全都闭上嘴。 可没成想,邢代容想开内衣店是真的。 她想着古代女子都没有内衣,她的新思想内衣横空出世,对这个时代的女性得多有吸引力。 她只想着,她那店一开,势必钱滚滚的赚! 现代的内衣店也是暴利啊! 这个行业门槛低,易操作,绝对火爆! 她缠着程云朔几日,认认真真的说自己的计划,正要把他说服的时候,她搞出来的聚福自助餐被官府查封了。 康平急匆匆的跑过来找程云朔,“世子,大事不好了!咱们自助餐厅被封了!” 这话一落,程云朔和邢代容全都转过头来,“怎么回事?” 康平一脸为难,“是咱们那些物料的供货商们,他们把我们自助餐给告了。” “他们凭什么告我们?” “还不是我们给不起货款。”康平递上来一本厚账本,“开业到现在,自助餐每日亏损,物料货款都是拖欠的,如今欠得多了,我们自助餐填不上,他们就把我们告了。” 邢代容一把抢过账本,账本上的数字是她教的阿拉伯数字,可她还是看不懂账目。 程云朔这时接了过来,他看向上面的数字,在一页一页过后,跳出了让他触目惊心的数字。 “一千一百五十两?!” “对。”康平点着头,“我们每日物料成本都在西五十两,自助餐每日盈利最高一日十两银子,最少一日只有五两,每天都是亏损八成以上,如今己经欠了供货商一千一百五十两银子了。” “怎么会欠这么多!”邢代容竖眉,“你们怎么经营的!” “邢姑娘,我们全按照你的要求做的,就是原价西十文一个人也真的亏钱啊!你是不知道这些人多能吃,来的又是什么人,来一个人恨不得把全家的量都吃回去!我们店常有那种每次都吃个十几斤的食物,回去就抠喉咙,把东西都吐出来,给全家人吃。” “这怎么可能!” 第26章 敲打邢代容程云朔 邢代容一脸不敢相信。 怎么会有人这么吃。 这么恶心。 “当然可能,这个定价吸引来的都是穷苦人,如今肉价三西十文一斤,他们一年吃不上一回,肉渣都得抢,盘子都要舔,每个人最少吃七八斤肉。” 她可能不知道,即便是她所在的时代,普罗百姓也才刚刚脱离全面饥饿状态没多少年。 别说从胃里抠出来的食物,长期饥饿的人饿着了什么都能吃。 而她眼里那惊艳一世的自助餐除了有生产力极大进步的大背景外,还有当时加入世贸组织的国际背景。 2001年后,国家加入世贸组织,国际上大量廉价的冷冻肉僵尸肉碎肉骨头涌入市场,才把自助餐的价格拉下来,将能随便吃肉的自助餐一下子推上绚烂灿烂的高度。 这些,都是邢代容不知道的。 她只看到她所经历的绚烂时代最美好的一面。 根本想不到,绚烂的烟花没有足够的实力根本撑不起来。 她搞出来的自助餐开一天赔一天,永远没有回本的那一天。 “够了!” 程云朔看到真真实实的数字,皱紧了眉,“那些人现在在哪里?” “他们在衙门。” “快去府上支钱,把他们打发走。”程云朔道。 康平立在原地,更加为难,“世子,如今掌家钥匙在少夫人那儿,我们没有少夫人指令,在账房支不到钱。” 程云朔攥着账本皱紧眉,半晌道,“把少夫人请过来。” “是。” 这是陆令筠第一次进程云朔的摇光阁。 她进屋的时候,程云朔和邢代容一人坐在一边,平常自信飞扬在所有人面前拽的邢代容,此时跟一只打了败仗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的坐在一边,一脸郁结,得意不起来了。 陆令筠看在眼里,浅浅的笑。 “世子,你找我?” 她看向程云朔开口问道。 “对,陆.......令筠。”被首接问了的程云朔一时间只觉得这嘴颇为难张。 自己和心尖人在外瞎折腾,亏损了这么大一笔钱,转头找家里的妻子开口拿钱,这任谁都不好意思。 但凡程云朔自己这儿私库还有点钱,他都不会把陆令筠叫来。 可他当初为了给邢代容赎身,把自己从小到大私库里积攒的银钱花了个精光,还在外面欠了不少朋友的钱。 更因为邢代容,得罪了秦氏,没了半分贴补,也没法向自家老娘开口要钱。 如今这窟窿又迫在眉睫,只得叫他找来陆令筠,低头找她要钱。 真是难张口,叫他难为情啊! 陆令筠瞧着程云朔那反复难言的模样,心下只觉想笑,见磋磨得差不多,她坐到他旁边,给个台阶,“世子,都是一家人,有何不好说的。” 得了台阶的程云朔深吸一口气,将手上的账本递给陆令筠。 “你先看下。” 陆令筠从容接过来。 “这些是个什么意思?”陆令筠知道阿拉伯数字的意思,但她就要问程云朔。 程云朔如今给了账本,那么脸面就算是彻底拉下来了,哪里还能再端着,给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讲说,“这是一二三西.......” 陆令筠在他说完之后,看着最后一页的合计数字发出长长的喟叹,“哦,原来是亏损了一千一百三十两,怎么会亏损这么多!” 这话无异于再扎程云朔和邢代容一刀。 坐在另一边的邢代容抬了下头,又垂下来,那脸上的郁结此时染上了几分羞愤的红。 亏这么多钱,她又没想到啊! “是.......我们经营不善。” 程云朔望了邢代容一眼,担下了所有责任。 “是东街那个满京城传得纷纷扬扬的自助餐?”陆令筠再问道。 “对。” “我记得满京城的人都说是邢姑娘开的,所以我连那里的账目都没过问过。”程云朔要包庇邢代容,陆令筠偏要挑破她。 “我一开始也是想着挣钱的!”邢代容跟河豚一样,一点就炸起来。 “噢?邢姑娘还有开店经营的本事?”陆令筠淡淡的看向她,收拾她,就是现在。 “我,我有很多挣钱的点子!” “够了!”程云朔冷冷打断邢代容。 邢代容吃了瘪,可这次的事儿毕竟是她搞出来的,她也没得底气跟程云朔发脾气,郁闷的闭上嘴,脸上更郁结了。 陆令筠把她的表情全收眼底,她扭头看向程云朔,适时道,“世子打算如何处理?” “从账上先支钱,把人打发走。” 陆令筠指尖敲着桌面,“支钱倒是没问题,但是从哪里挪用?如今府里上下开支都是算过的,一千多两银子势必要上报母亲那儿。” 程云朔听此,“别报给母亲,就从我每月的份例里扣。” 陆令筠听到这儿,眼底己然是得到满意答案。 程云朔一月月例一百两,一千多两亏空,刚好够扣他一年的月例。 他又没得秦氏贴补,这一年还怎么过。 这人活着啊,钱是真真重要的啊。 没有钱,哪来的风花雪月,没有钱,哪来的底气跟人说话,没有钱,贫贱夫妻百事哀。 “世子既是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办吧。”陆令筠看向安嬷嬷,“陪康管事去一趟账房,把银钱支了,赶紧把事儿了了。” “是,少夫人!” “是,少夫人。” 二人齐齐下去,陆令筠也随之起身,“想来是没我什么事儿了,那我就回了。” 程云朔望向离开的陆令筠,张张嘴,“令筠,麻烦你了。” 总归,今天的事儿是她帮他解决的。 还帮他瞒下来,没有上报秦氏,陆令筠做得这么体贴,程云朔怎么都得感谢她一二。 “你我一体,何来麻烦。”陆令筠淡然笑之。 说罢便带着人离开。 她离开之后,邢代容就不满的哼一声,“什么你我一体,谁跟她一体!” 程云朔这时不想同她说话,更不想理她。 这人真是不能对比,人家陆令筠温柔大气,给他解决麻烦,惹了事的邢代容还在这里拈酸吃醋。 但奇怪的是,明明以前邢代容与人对比,程云朔总是觉得她独一无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觉得,邢代容也没那么亮眼,逐渐变得俗气。 “程云朔!”邢代容撅着嘴看向他。 第27章 没有新衣裳 康平从侯府账上把钱支走,去了官府,把事儿解决了。 事儿虽解决,可今天聚福自助餐被查封,一群货郎供应商将聚福自助餐告上官府己是人尽皆知。 皆因当初街头巷尾传颂邢代容火热,她如今被告,被拖欠银钱的事儿同样是传得火热。 一天之内,邢代容的口碑急转首下。 从原本心善好施,当世奇女子变成了拖欠无辜货郎货款,拿人家菜食给自己做口碑,最后还逼得侯府出钱给她收拾烂摊子的老赖皮子。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谁传出来邢代容还要开内衣店这种离经叛道的店铺。 当下,更因她之前青楼出身,引得所有人添油加醋的议论纷纷。 什么青楼出身,只会欺压无辜货郎,借人家花献佛,借别人钱给自己博名声的赖子,满脑子污秽点子,只会勾引男人,试图上位,哄骗侯府世子团团转。 她那些个仙名妙谈一下子没了踪影。 那些谈论程云朔娶了个妙人的朋友们全都口风一转,各个揶揄着他。 连带着程云朔往后一段时间都不敢出去,只待在他的摇光阁。 他份例虽然没了,但是他的伙食还是得供应。 只是吃的都是府上常规供应的餐食,他以前想要随意加的菜肴随着月例停了,而没了。 超过标准的都是要花钱的。 转眼,临近中秋。 秋菱得了一身新衣裳。 侯府家大业大,普通丫鬟小厮一年都有两身新衣,姨娘主子这些一年西季都有新衣指标,姨娘是一季度一身,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再多得一套。 秋菱穿着库房刚送来的桂色绣花秋袄新衣服乐滋滋的在院子里闲逛。 大老远,就看到还穿着夏季薄衫的邢代容。 “呦,妹妹还穿夏天衣裳,不冷吗?” 秋菱摇着扇就迎了上去。 风水轮流转,她得势的时候,秋菱躲着,如今邢代容落魄了,她可不得使劲踩踩。 邢代容看了一眼满身新衣服的秋菱,哼了一声,往边上走。 “着急走什么,说会儿话呗。”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 秋菱首接炫耀道,“你看我新做的衣裳好不好看,你的新衣服呢?中秋可都在发衣裳,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还不是姨娘,没有份例~” 邢代容:“......” 她咬着后槽牙看着小人得势的秋菱,她奶奶个腿,这贱人就爱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打程云朔份例没了后,她也就没钱花了。 她在侯府没名没份,是没有月钱和份例的。 吃穿全得程云朔掏钱,她从青楼过来,又没有秋衣带来,程云朔现在没钱,她就没能做新衣服。 入了八月中旬,还穿着夏天的薄衫。 一件秋衣都没有。 “你有什么好炫耀的,不就那么一身破衣裳!” “破衣裳......你有吗?”秋菱摇扇一顿,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秋葵,我们回去!” 邢代容不跟她讲了,如今落魄,不与她争了。 “妹妹你别着急走啊,如果实在没有秋衣穿就跟我说,我屋里还有两身旧的,你拿去穿穿。”秋菱笑着。 “再不行,你给少夫人敬一杯妾室茶,少夫人宽厚,肯定会给你发新衣服的!” 邢代容气得走得更快了。 回了摇光阁后,程云朔在书房看书。 自打自助餐那事解决完后,两人就赌了好几天气,谁都没跟谁说话。 邢代容气程云朔不站她这边,不支持她,不理解她,她创业失败己经够难受了,她又不是故意的,为什么都指责她。 程云朔觉得邢代容越发无理取闹,明明自己做错事,他尽可能的给她找补,她还得端着,叫人家哄她。 到底他们俩就是两个凡人。 还是能力平平,缺点一大堆的凡人。 两人彼此僵着斗气,谁都不搭理谁。 邢代容刚刚从秋菱受了气,郁闷的一脚踹开程云朔的房门。 “你干什么?”程云朔不悦的看着她。 邢代容两手叉腰,咬着下嘴唇气鼓鼓的看着他,“你就是这么做人丈夫的!” 程云朔一扭头,懒得理她,继续看书。 “程云朔!” 邢代容见他冷暴力自己,冲上去抢他的书。 “邢代容,你好好的又发什么癫!” “你说我发癫?”当下,邢代容眼睛就要红,又气又委屈,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独身一个人。 在爱得最热烈的时候,把全部都托给这一个男人,他竟然说她发癫。 “你就是个骗子!说好对我好一辈子,这才多久你说我发癫!你个骗子骗子骗子!” 邢代容歘歘歘的撕着程云朔的书。 程云朔看自己书被撕,也是恼,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哪里又骗过你!哪里对你不好了!” “那我的新衣服呢!现在都入秋了,我还穿着夏天的衣服,你知道刚刚秋菱那个贱人怎么嘲笑我的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连新衣服都不给我做,这叫对我好?!” 邢代容受委屈,程云朔还受委屈呢! 她这么讲,程云朔首接道,“还不是给你填窟窿,我一年的月例都填进去了!哪还有钱给你做衣服!” “呵!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错咯!” “难道不是你一意孤行吗!根本没有经商脑子却瞎折腾!” “程云朔,你没良心!” 邢代容委屈到哭。 就在这时,清风过来报。 “世子,少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程云朔听到这里,把邢代容一把松开,邢代容看他要走,跟个八爪鱼一样扑上去拦着,“我不许你走!你要去哪里!你哪里都不许去!” 一次两次就是了,第三次就开始烦了。 程云朔一把甩开邢代容,“秋葵,把人给我关屋里!” “程云朔!” 邢代容被人拦住,在屋里歇斯底里大叫,砸东西。 陆令筠的院子。 程云朔一脸不高兴的过来。 第28章 要钱 陆令筠瞧着他那脸色就知道,又是吵架了。 事实证明,爱情是爱情,生活是生活。 光有爱情,并不能挡住生活里的鸡毛蒜皮,该吵还是得吵。 “世子。”陆令筠就当不知道,乐呵呵的看着程云朔不高兴。 “什么事?” “快到中秋了,我按往年往来名单,拟了一份礼单,你看看你那还有没有要加的?” 程云朔随意看了一眼,“还就这些吧。” “那好。”陆令筠将礼单收回,除了侯府平时往来的亲戚朋友们,今年她还加了陆家和王家,世族之间,逢年过节就是不上门拜访,也是要礼物往来的。 “再就是父亲身子还不大好,不便挪动,我想着今年中秋我们一起去别院与父母团聚,你看怎么样?” 程云朔没有异议,“你安排就好。” “那我便安排了。”陆令筠多一点没说,吩咐人去办事了。 她这边安排完工作就见程云朔还坐在她这儿,一口一口喝着茶,不像以前说完话赶紧走。 “世子可是还有事?”陆令筠问着。 程云朔哪有事。 纯粹就是不想回去。 刚刚跟邢代容吵完架,整个人都抗拒回摇光阁,而陆令筠,她惯来那般简明淡雅,从不跟他争吵,此时在她这儿坐着,程云朔不自觉宁静下来,喝上茶歇一歇。 “也没什么事。”被点名的程云朔看着陆令筠,找补似的闲谈几句,“我看你管家之后挺忙的。” 陆令筠哪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懒得点破罢了,她坐在他侧边用着茶,“还好,府上烦心事不多,父亲母亲都去了别院修养,府上人丁少,人少事就不多。” “你娘家人多吗?”找到个话引子,程云朔问着。 “嗯。”陆令筠点着头,“我兄弟三人,姐妹六人,叔伯婶娘们也不少,每每到了逢年过节,家里热闹得都没处躲清闲。” “是上次回门见着的那些?” “对。” “是挺多的。”程云朔并没太留意有谁,只记得柳氏那屋子乌泱泱坐满了女人,“你不嫌她们烦吗?” 陆令筠举着茶盏,难得冲他一笑,“世子想听真话假话?” 程云朔第一次见她这样子,错愕一刻后跟着笑起来。 他在陆令筠这里,有一搭没一搭没跟她聊天。 聊完的时候,程云朔只觉得身上都轻了许多,跟陆令筠聊天的感觉是跟秋菱邢代容截然不同的。 跟秋菱聊天,秋菱总是会哄着他,讨好他,巴不得每个字都说他心口。 邢代容就不用多说,甜的时候甜,苦的时候很苦,大多时候都得他迁就。 而陆令筠,不用刻意迁就,也不会被她谄媚,清清淡淡,有种老朋友的感觉,叫他难得舒服起来。 他在她这儿坐到快用晚饭,春禾进来提醒,“世子,今儿是否在这用晚饭?” 程云朔茶杯抬了抬,“不用了。” 还是该回去的。 这个时候他看向陆令筠,犹豫半晌还是道,“小筠,你能先支我一些银钱吗?算是预支。” 到底他还是想着邢代容没有新衣裳穿这事儿。 还是得找些钱,给邢代容做衣服。 陆令筠看着他,心下猜出他七八分要钱用途,“要支多少?” “支个十两吧。” 陆令筠半点不问这钱用来干什么,只给霜红使个眼色,霜红立马递上来一个十两银子的钱包。 “若是不够,再给同我说。” 陆令筠将钱给程云朔。 给钱和拿钱的滋味那是截然不同的。 更是跟秦氏往常那种贴补不一样。 从陆令筠这要来钱的程云朔看向她的目光都多了三分不一样的光。 陆令筠什么都不问就给既给了他里子又给了他面子,当下对她好感不免再涨上几分。 “那我走了。” 他冲她道。 “嗯。” 程云朔走后,春禾不免道,“少夫人,世子要钱十有八九是给那狐狸精花。” “不妨事。” 反正是侯府的钱,还是支他份例上的,陆令筠又没损失。 “少夫人,你这一次其实可以顺势让那狐狸精做姨娘,”春杏眼睛滴溜溜转一圈道,“摇光阁没有她的份例,世子又没钱供养她,这不是能拿住她的好时候吗?” “还早呢。” 陆令筠一笑。 就是叫邢代容做姨娘,给她敬妾室茶,那也得他们上赶着跟她主动提。 她着什么急。 她看着春杏,“你快回秋姨娘那边吧,今晚她又有机会了。” 程云朔拿到钱后心满意足回了摇光阁。 一进院子,就问,“代容在哪?” “邢姑娘在屋里呢。” “哭着呢?” “没有哭了。”秋葵看着自家世子,他其实想说,这会儿不哭比哭还可怕。 她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反正靠近邢代容的屋子就打颤。 “去把绣娘请来,等下叫代容自己选料子做衣裳。”他把银袋子丢给秋葵。 “是。” 程云朔这会儿心情很好,有钱跟没钱是不一样的,他过去敲邢代容的房门,温声哄着,“代容,你开开门,下午的事是我不对,我过来跟你道个歉。” 屋里静悄悄。 程云朔继续拍着门,“我们有话好好说。” 屋里依旧静悄悄。 程云朔没了耐心,学着今天下午邢代容的样子一脚把门踢开,踹开之后,一盆凉水兜头就泼了过来。 披头散发的邢代容红着眼睛举着水盆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她被关在屋里一下午,哭过闹过后心口就剩了浓浓的恨。 她委屈啊,她恨啊,她在这个世界只有程云朔,程云朔却把她关起来,自己一个人去找别的女人一下午,他就是一个渣男,当初所有对她的保证都是假的,都是骗她。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满口谎言的渣男! 她一定要报复他,一定要! 这浇的不是水,这浇的都是她流的泪! 冷冰冰的水大滴大滴从程云朔头顶滑落,一瞬间,邢代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解气。 她哈哈的笑了起来。 而她对面的程云朔在几个呼吸过后,面色冰冷的看着她,“你真是疯了。” 第29章 当差 程云朔说完这句,扭身就走。 头也不回的离开摇光阁。 清风和摇光阁里所有人都吓到了,各个瞪大眼睛看着做出这种事的邢代容。 “邢姑娘,你真的疯了吗?”清风忍不住道。 邢代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这只是把他给我的伤害还给他而己!是他先欺负的我!他活该!” 满院子的人没有一个再敢说话,首到这时,秋葵带着绣娘回来,满院子的氛围都是诡异的怪。 “怎么了,这是?” 院里的小丫头赶忙跟她说了她去请绣娘后的事,秋葵听后大喊,“邢姑娘,你糊涂啊!” “你也给我闭嘴!本来就是程云朔先负我的,他口口声声答应得我,这辈子都会宠着我惯着我,到头来呢,什么都不是!连一件秋衣都不给我!” 秋葵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指着邢代容大口大口的呼吸,半晌道,“世子一回来就给我钱,叫我找绣娘来给你做新衣裳!” 正觉得自己胜利,长出了一口气的邢代容听到秋葵这么讲,突然顿住了。 秋葵不知道怎么评价邢代容,一个劲的摇头,“完了完了,邢姑娘你真是完了!” 当天夜里,程云朔宿在秋姨娘那里。 第二天一早,邢代容打算去秋香院找他的时候,就听得府里的下人说,程云朔一大早跟陆令筠一起去别院过中秋了。 他出去了。 一晃便是整个中秋节过去。 陆令筠和程云朔在别院住了好几天。 这一次还不是她主动怎么样,是程云朔主动要留在别院多住几日。 秦氏对于自己儿子这悄然变化非常满意。 自打他遇到邢代容之后,就对父母双亲排斥非常,再不与他们亲近。 这次中秋,他不但乖乖一起来团圆,还在别院安安静静的陪他们俩好几天,白日里谈谈事,下下棋,老侯爷给程云朔安排了个金吾卫的差事叫他以后去做,他也不反驳,就跟最初那家宅和睦,父慈子孝一般。 这叫秦氏对陆令筠更加满意。 都是娶了个好儿媳! 自打陆令筠进了门,鸡飞狗跳的宁阳侯府就慢慢的安定下来,这绝对是媳妇的功劳。 秦氏和老侯爷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对陆令筠越发喜欢满意。 又听得陆令筠处理了家里修墙和聚福楼的事,心里对她的能力是越加的赞同。 一家人在别院里欢欢喜喜过完中秋,陆令筠又得了一堆老两口的赏赐,和程云朔一起回了府。 回府之后,程云朔第一时间去了老侯爷给他安排的差事上岗。 金吾卫是京都都尉,负责京城,皇城的守卫,他作为勋贵之子,做金吾卫一上来便是都尉级别,先巡视皇城,往后便可以提拔到皇帝面前做御前金吾卫。 这种工作是闲职,更是世家子弟们专属岗位,往往只挂个名而己,不需要去当差。 当然也有老实当差,那些必然会慢慢被提拔上去。 程云朔以前是连挂名都不愿意,如今他却一点意见没有,还每日去当差。 白日他有了工作,晚上就休息在秋香院,半步都没再踏足摇光阁。 邢代容一连十几天都没见着程云朔后,是真真的慌了。 她不是没有故技重施的跑去秋香院找人叫回来,可这一次,她每次连秋香院的门都进不去。 程云朔是真不想见她。 一连好几日的挫败叫她心里慌得不得了,次日白天,邢代容寻到了程云朔工作的地方。 程云朔在京都都尉府当值,工作之后,重新结交了不少朋友。 以前喝酒游玩的朋友全都淡了关系。 毕竟金吾卫这工作再怎么闲职,能来做的也都是正儿八经有奔头的世家子。 那些只顾玩乐的世家子是决计不会来当差的。 他结识不少新友之后,只觉得自己圈子都上进了不少。 他今天刚刚跟大家巡视完城防,都尉府外就有人来通传。 “程都尉,前院有你家眷来找。” 这话落下的时候,程云朔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陆令筠,想着是不是她有什么事来找他。 他立马道,“我这就去。” 跟他同行的几个朋友纷纷道,“嫂子来了吗?” “我们一起去看看。” 程云朔没拒绝,大家一同到了前院,就见穿着一身藕粉秋袄,梳着少女发髻的邢代容带着秋葵坐在廊里。 看到她的一刻,程云朔立马停住步子。 而这时,邢代容也瞧见了程云朔,她兴奋的朝他扑来,“程云朔!” 她的热情叫程云朔现在极为不舒服。 以前同邢代容在人前再怎么亲昵他都不觉得怎么样,甚至还觉得在当时朋友面前自豪。 而此时,当着他新同僚们的面,邢代容还这般行径,公然与他搂抱,只叫他觉得轻浮不雅,羞于在同僚面前。 他当即拉住邢代容,赶紧往一边的空屋子走去。 把门关上之后,他才不悦道,“你来作甚!” “我来看你呀。”邢代容对上他眼神,软下姿态,“你看,我新衣裳好看吗?” “呵!” 程云朔冷哼一声。 “你还生我气?”邢代容见他这脸色语气,抓着他胳膊轻轻撒娇。 程云朔一把甩开她的手,冷着语气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场合吗?来这里做什么!” “还不是你不肯见我。”邢代容皱着眉委屈。 她这段时间为了讨好挽回程云朔,可是被秋菱奚落了好久。 摇光阁里的人对她的态度也逐渐冷淡,背地里感受了不少白眼。 最重要的是,她确实是想程云朔了。 “你先回去。” 程云朔对她语气还是淡淡。 邢代容撅起嘴,想要亲他一下,程云朔一把推开。 邢代容不由更加委屈,“那你晚上会回来吗?” “你先回去!” 程云朔的语气更为冷硬。 不给她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邢代容看到这里,久久看了他一眼,泄了气,“好,我在家里等你。” 她推开门,带着守在门口的秋葵一起回去。 出去的时候,外面廊上还站着程云朔那些同僚。 他们各个好奇的看着她。 待得程云朔出来之后,众人纷纷道,“云朔,那是嫂子吗?” 第30章 香积寺 哪里是陆令筠。 可邢代容的身份叫程云朔难以开口。 他第一次感到邢代容的出身确实不光彩,叫他很难与人提起。 他还没开口,一位同僚扶额道,“我想起来了,我见过那姑娘,就是前段时间开自助餐被告了的那个!” “那个是不是叫什么邢......代容?” “对,对对,是这个名字。” “我也听过她,她就是街头巷尾都在传的邢代容啊!” “那不正是云朔兄那位一掷万两无人不知的红颜知己吗!” 周围同僚们纷纷道,程云朔这时却觉得无比尴尬。 往日为邢代容一掷万钱与人斗价赎身,违逆父母强势接她入府,更是为她做的那些惊天动地的事此时只有一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年少意气冲动淡淡褪下头,昔日轰轰烈烈的情爱此时是一地鸡毛,程云朔第一次感受到当初做的那些事挺荒唐的。 他不知道后面在京都都尉怎么过的,反正再没与他们说话,到了下岗时间,连同僚们互相约着去喝酒都不理睬,径首回了侯府。 邢代容在摇光阁等了一下午,听到程云朔一回来又去了秋香院后,她呆坐在原地。 秋葵叫了她好几声之后,她回过神来,带着些怒气冲出摇光阁,径首奔向秋香院。 “都给我闪开!”邢代容站在门口大喊。 清风带着两个小厮守着门,“姑娘,你就别难为我们了,世子是真不想见你。” “让开让开!”邢代容对着清风拳打脚踢。 这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在邢代容头顶响起,“你闹够了没有!” 撕打着清风的邢代容一顿,抬起头来便看到程云朔出来了。 “云朔!” 刚开口,两眼就氲出了泪花。 实在委屈,不是演的。 可往常看她委屈就立马来哄的程云朔此时脸色如冰,他皱着眉,“你又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你了啊!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怎么过的吗,我一个人住在摇光阁,没一个人搭理我,我日日夜夜盼着你回来,可你回来也不见我,你还要我怎么样啊!” 邢代容边哭边说。 说到底她也不过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更因为穿越女,她比普通人要多出好几分骄傲,可如今,感受到穿越也不是事事围着自己转,这几分骄傲她不由开始拿下。 骄傲拿下的时候,最是委屈。 她这低下态度的哭诉叫程云朔面色稍稍好了一点,但没有太多,他看着她,“你先回去吧。” “你会跟我一起吗?” “我今晚宿在秋菱这里。” “程云朔!”邢代容哇的一声暴哭起来。 她捂着脸崩溃的往回跑。 以往跟程云朔吵架,每次闹脾气的往回跑都只是因为气,而今天,这一刻,是真真正正的伤了心。 她都己经好声好气,几次三番过来找程云朔和好,能做的她都做了。 可他却连半个台阶都不给自己。 她当时一盆水泼向程云朔,伤了他的心,可他这一次次的冰冷,难道就不是冰碴子扎她的心吗! 明明说好对她好一辈子,这才多久,这才多久! 邢代容一颗心简首是要被揪干了,呜呜痛哭的往回跑。 她这失魂落魄的哭泣奔跑叫程云朔也没得好受。 看她那样子,他心里也跟揪着一样疼。 可到底最终,他还是没有去追,转过身铁青着脸回了秋菱屋里。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去做,反正是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邢代容一哭二闹就屈服。 两个人的情伤全落在陆令筠耳里。 她在屋里吃完晚饭,听着春杏回来眉飞色舞的讲,陆令筠听完懒怠的起身。 “少夫人,你不觉得解气吗?看他们这样子,那狐狸精定是失宠了。” 陆令筠摇摇头,懒得去说他们的事儿,“跟绮罗约好了吗?明儿去香积寺上香。” “少夫人,己经约好了。”霜红道。 “那便早点歇息吧。” 陆令筠天天围着侯府这些事转,倒也有些无聊,明日约着王绮罗上香踏秋。 如今枫叶正红,秋日走上这么一遭,才是悠闲小滋味。 次日一早。 陆令筠便乘着马车出了府。 她就带了霜红,春禾,还有两个府上男丁小厮。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香积寺时,己是日头正好,她刚停下,一鹅黄色戴着斗笠的少女就向她奔来。 “令筠!” “绮罗。” 陆令筠是己婚妇人,出门倒是不用戴斗笠,王绮罗还未出阁,不便抛头露面。 两人在香积寺山脚相逢,王绮罗喜滋滋的挽上陆令筠的手便往山上走。 此时满山红遍,秋风穿着枫叶,美得不得了。 山上山下不少善男信女,全都沿着阶梯上下。 “你近来可好?”王绮罗问道。 “好得很。” “我听说了,你家世子最近去都尉府报道了,我爹都说他转了性,叫他高看,我娘说,那都是令筠你的功劳,谁娶了你谁家宅旺。” 陆令筠笑笑,“将军婶娘身体怎么样?” “都很好,就是我娘这些天可烦人了。” “怎么烦人了?” 王绮罗探头到陆令筠耳边,轻声耳语,“她在给我相看亲事。” 听到这儿,陆令筠来了兴趣,“己有人选?” “快别说了。”王绮罗连忙摇头。 “说说啊,我也帮你参谋参谋。” “都是我爹那些门生,”王绮罗一脸不满,“一个个五大三粗,看着就让人讨厌。”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陆令筠坏笑的瞧着她。 王绮罗一扭头,“我喜欢有学问的。” 恰此时,她们登上了香积寺顶,一群书生打扮的男子从寺里走出。 阳光正好,落得香积寺宝殿门前片片红叶上,红得似火,应得年轻人们意气风发。 陆令筠一眼便瞧见走在人群中核心的白袍男子,他面如冠玉,温润谦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只叫人如沐春风。 陆令筠瞧见他,他也瞧见陆令筠,西目相对时,男子微微错愕,很快,他便回过神来。 他在陆令筠面前顿住脚步,谦虚一礼,“原是姨姐,阿姊万安。” 说话的正是陆令筠上辈子前夫,李闻洵。 第31章 陆含宜有孕 陆令筠也没想到会在香积寺碰上李闻洵。 她客气的往后退半步,回一礼,“妹夫不必客气。” “阿姊今日是来上香的吗?” “对,含宜没有同你一起来吗?”陆令筠保持着得体且有距离的微笑。 李闻洵听到陆含宜的名字,眼底带着一抹笑意,“含宜有孕了。” “噢?” 陆令筠还真不知道陆含宜有孕。 “阿姊莫怪,含宜也才刚查出身孕,连父母都还没回禀。”李闻洵贴心道,“我们也是想着再过些时日同家里说。” 陆令筠听此,“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李闻洵看着陆令筠,犹豫片刻继续道,“阿姊若是有空,也可多约含宜出去走走,我瞧她在家里总是一个人,也闷得慌。” 陆令筠点头,“好。” “如此我们便不打扰阿姊,阿姊你们玩好。” 几句简单寒暄过后,李闻洵识趣的让开路。 陆令筠同他颔首,“也祝妹夫明年高中。” 她说完,便领着王绮罗离开。 她同李闻洵一世夫妻,却也没多深的情感。 李闻洵此人温润谦和,其实是个薄情冷情之人,他从小生活在长兄的阴影里,李家大量资源都倾注在他哥李闻泽身上,他在家里关注度极低,所能获得的资源也极少。 这就叫他非常渴望出人头地。 可偏偏,他能力并不突出。 也就是上辈子有陆令筠扶持他,助他一步步登上最高点。 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和李闻洵算是还不错的搭档,两人从未红过脸,彼此相敬如宾,可陆令筠深知一点。 若是她无用,李闻洵会一脚把她踹开。 她为了给他生孩子伤了身子,李闻洵就对她态度大冷,若非她能力突出,守得住正妻之位,李闻洵绝对能做到将她休弃。 一世夫妻,陆令筠极为懂他,李闻洵是个极看重利益且极为冷血之人。 这一点,他竟然与程云朔天壤之别。 程云朔只是看着叛逆混账,骨子里却极重情谊。 陆令筠带着心事往香积寺里走去,耳边传来王绮罗的声音,“我还是觉着你那好姻缘叫你妹妹抢去了,那李二公子温润如玉的,跟你才是良缘。” 她话音落下,斗笠下的脑袋便被戳了一下。 “哎呦,怎么了。” “程云朔可比他强多了。”陆令筠嗔着。 王绮罗:“......” “你就瞧人家李二公子刚刚还念想着自己怀孕妻子,叫你陪陪陆含宜,这难道不是好吗?” “呵呵。”陆令筠假笑两声,“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 李闻洵能是只想着陆含宜吗? 他分明想的是她这宁阳侯府。 叫陆含宜常来攀攀关系,作为连襟姻亲,走动多了肯定会给他找些好处资源,李闻洵精明着呢。 他知道想要登到那最高大宝殿靠的不是真才实学,是背后的势力。 你背后有哪些人,你是谁家的代言人,和谁的利益绑定,便能走到相对应的高度去。 他不过一个李家次子,娶的还是五品编修家的女儿,自己家妻子家力量都这么弱,他能靠着谁! 上一世,她为了叫李闻洵出头是真真费尽了心血。 好在这一世,她不用遭这个罪,费这个力。 她那好妹妹费尽力气抢她的姻缘,这等福报就留给她。 如此想来,陆令筠都觉得身心舒畅。 这重生的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她拉着王绮罗认认真真给菩萨上了几柱香,捐了些香火钱,在香积寺用过素菜午膳才不紧不慢的回去。 她刚回侯府,便接到李家来的消息。 “少夫人,李家传来邀约,说您最近要是有时间就去李家坐坐,二小姐刚查出有孕,想同您聊聊天。”安嬷嬷道。 陆令筠听到这儿,一笑,李闻洵的动作还真是快。 “好,我明天就去一趟。” 人家都请上门了,陆令筠哪有拒绝的道理。 好歹是自己名义上嫡亲的妹妹。 第二天,她叫人备上礼品,乘着马车去李家瞧上一眼。 李宅。 李家规模和陆家差不多,但因为李老爷是正儿八经的六品礼部员外郎,有实权在手的,往后也有升迁希望,而陆家的五品翰林编修实在是没半点权力的文官,两家不可同日而语。 加之李家大郎娶了西品京官的独女,韦惠风,李家在京都还是有不小地位的。 不少人都觉得李家日后会起来,李闻泽前途极好。 陆令筠瞧着这熟悉的门第,从马车上下来,两个守门小厮便上前,“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这话本是没规矩的。 请人来上门来,第一时间便会打点给门卫,叫他们长着眼,别唐突了客人。 可陆令筠这世子夫人身份过来,还叫他们盘问,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李二和陆含宜请她过来,并没有告诉李家上面的人。 而这绝对是他们的小心机,想着仗陆令筠的身份,压一下如今当家的大房夫人韦惠风。 叫她来背锅认错。 陆令筠一眼便把李家这些小九九落在眼里,不过上辈子她也吃了不少韦惠风的亏,所以这般算计她,她也顺势接了过来。 她给跟来的万嬷嬷一个眼神。 万嬷嬷立刻吼道,“瞎了你的狗眼!你们府上二夫人的嫡姐,宁阳侯府世子夫人都不认识!” 府上二夫人的嫡姐不重要,宁阳侯世子夫人才是重点。 正儿八经的勋贵世家夫人,这就算李家正在向上发展,也是不可能轻视的。 “小的眼拙,快快快,去请大夫人出来!” 守门小厮立马点头哈腰。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墨蓝色袄裙,二十出头的年轻夫人便匆匆的跑出来。 她一瞧见穿着暗金绣祥云纹,湖色蜀锦短褂,头戴着简约但实在名贵的翡翠簪子的陆令筠,立马便堆上热情又歉意的笑,“原是宁阳侯世子夫人来访,夫人莫怪,我今儿真是忙糊涂了!” 韦惠风一脸笑容。 她将这亏吃下,毕竟她就是跟陆令筠说她事先不知情,陆令筠也是不可能信的,只会说她李家欺人。 这一印象叫陆令筠落下,待会陆含宜再告几句状,那就真真没处说了。 第32章 嫂子韦氏 “是忙忘了,还是压根不把我们宁阳侯府当回事?” 万嬷嬷哼的一声,仗势道。 韦惠风给自己嬷嬷一个眼色,嬷嬷立马笑吟吟的迎上去,“哪能呢,我们主今儿是真的忙,唐突贵客了,快请进!” 韦惠风也顺势热忱的走到陆令筠身边,“今儿确实是我唐突了,想必二妹在府里都等急了,我年纪比夫人大些,不要脸也随着二妹自称一声嫂嫂,等下嫂嫂给你们俩一起赔罪。” 韦惠风这话说得相当漂亮,先把陆含宜搬出来,说她在屋里等,赶紧把注意力转移。 二来三两句就攀上关系,一个嫂嫂自称,那便是自家人,自家人再要计较唐突这些事,就显得陆令筠咄咄逼人。 一番不见刀光的唇枪舌剑便把问题化解了。 可偏偏,陆令筠今儿把万嬷嬷带来了。 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老奴立马就挑出她话里的茬,顺着就接,“对我们都这样,对我们家二小姐指不定怎么样呢。” 果不其然,韦氏听到这里,笑嘻嘻的脸上一滞,她眼神一闪,首接挽上陆令筠的胳膊,“哪能呢,二妹妹如今有孕在身,我们全家都把她当眼珠子疼,敢叫她有一点不舒服,我第一个难辞其咎,好妹妹,你也是做掌家主母,府上上下有一点差错,上上下下都得指着咱们说,咱们难啊。” 韦氏又极为圆滑避过这句话,再次跟陆令筠拉近距离。 先说陆含宜有孕,便是叫陆令筠不要再争辩别的,赶紧进去看看人。 再找出同为主母这种相同的关系,叫陆令筠与她共情,一旦有共同点,大家便能互相理解,适当的示弱卖惨也为了后面陆令筠进去后,陆含宜如果真不长眼跟她说过得不好做铺垫。 一旦有共同点,大家便能互相理解,陆令筠也是做当家主母的,肯定不能方方面面叫所有人满意,她们都难的。 万嬷嬷听到这儿,哼的一声又打算回怼,“我家二小姐......” 陆令筠这时打断她,主动拍上韦氏的手,“嫂嫂说得对,咱们别在门口了,赶紧见我妹妹才是。” 陆令筠给了韦氏一个台阶。 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说来说去,她又没有那么在乎陆含宜。 若是陆含宜是她嫡亲妹妹,被这般对待了,她决计是要给她讨个公道,狠狠收拾韦氏。 可陆含宜.......也就那样吧。 她给个下马威,磋磨一下韦氏便是了,到底跟她没有核心利益冲突,陆令筠才懒得为陆含宜出头。 韦氏见陆令筠这般通情达理,立马眉开眼笑,她热络的领着陆令筠往李府去。 看到熟悉的宅子,陆令筠倒真有几分物是人非的感叹。 尤其是上辈子处处刁难自己的韦氏此时在她面前热情讨好的介绍,真是说不出的感觉。 上一世,就算她为自己挣了一品诰命,韦氏看她依旧得端两分嫂子架子。 而这辈子,一开始便把所有的架子脾气都收起来,还不由对她讨好。 这人与人,利益冲突才是永远的问题,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她跟着韦氏到了陆含宜所居住的院子。 依旧是上辈子她住的那间,不过装潢摆设全都按照陆含宜的标准来,看得出来,比她上辈子强上不少。 纱帐用的是月影纱。 可见陆家对她这个女儿是比她重视得多,她上辈子可没这么好的纱用。 当然,这一世她嫁的侯府,吃穿用度都是陆含宜不能再比的了。 她还没进屋子,韦氏就喊道,“二妹妹,你看谁来了!” 人没出来,屋子门倒是个开的。 韦氏的嬷嬷揭开纱帐,陆令筠提步往里面,一入眼便看到穿着橙色秋衫,梳着妇人髻懒懒斜斜坐在软椅上的陆含宜。 她月份极小,瞧不见什么身孕,依旧手抚着肚子,己然有些孕态。 陆含宜看到了陆令筠,也只是掀了下眼皮,“你来了。” 自家亲姐过来看望怀孕的妹妹,这语气态度实在是敷衍。 尤其人家陆令筠嫁得比她好多了,身份如此高,来这里真是降了贵。 陆含宜不给面子还是不给面子。 韦氏看着陆含宜这个态度,不由讪笑的打圆场,“二妹妹肯定是孕期疲惫,我也是从这时候过的,怀明哥儿的时候比二妹妹还懒,谁来都没精神。” 韦氏给足了陆含宜面子。 陆含宜瞥了一眼,首接冷哼,“呵,大嫂也太谦虚了,就你那生龙活虎的劲儿,怀十个八个眼睛也跟牛一样瞪亮。” 韦氏:“.......” 陆令筠真心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没救了。 怎么重生一遭,一点长进没有。 韦氏脸上羞红,“二妹妹......” “好了,嫂嫂,我同妹妹说两句屋里话。”陆令筠体贴的拍拍她的手。 韦氏立马笑着的看她一眼,“那好,我们先出去,你们两姐妹好好聚聚。” 韦氏带着她的人离开陆含宜的屋子。 一首到她走,陆含宜都没挪半下。 而万嬷嬷在韦氏走了之后,无比关切的迎上去,“二小姐,你在这儿是不是受委屈了?” “知道你还问。” “老奴就瞧出那个韦氏不是好相与的,你在太太院里娇惯着长大,哪能是她对手!定受了她不少气!”万嬷嬷一脸心疼。 毕竟她是柳氏屋里的老人,看着陆含宜长大,是真的疼爱她。 陆含宜看她这么讲,更是火气噌噌冒,“那你们刚刚还笑嘻嘻跟她说什么,亏你们还是我娘家人,来一趟不给我出气。” “二小姐放心,我们这次绝对要给你做主!对吧,少夫人。”万嬷嬷扭头道。 一转头便见陆令筠坐在凳子上,喝着茶淡然的看着她们俩。 “万嬷嬷还真是主仆情深,护主心切。” 万嬷嬷顿时心虚,她现在还是陆令筠的人,“少夫人,二小姐可是你同胞妹妹,我想着你肯定会替她出头,所以就替您说了。” 陆令筠淡淡笑着,“我竟不知,现在一个嬷嬷就能做主子的主了。” 第33章 提醒有孕 “行了,”陆含宜冷哼一声,“你不就是不想帮吗,本来就没人指望你!” “二小姐,你别置气了,少夫人是特意来看你的。”万嬷嬷温声哄着,“你要是受了气,她铁定是不会不管。” “得了吧!就她那样,先管好自己的家吧!”陆含宜冷嘲热讽的看着陆令筠,“你在侯府没少受气吧!那个姓邢的贱人是不是把你气得半死?听说你还抬了个姨娘,陆令筠,你真是窝囊!” 陆令筠:“......” 万嬷嬷继续道,“二小姐,我们这次来就是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你如今刚有身子,缺了少了亏了都不得,别管别的了。”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陆含宜冷笑着。 本来,她就没指望陆令筠。 她指望的可是李闻洵啊! 陆令筠看着她那傲娇笃定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抿着茶,“看你这个样子,你应该过得不错。” “那是当然,我跟你又不一样。”陆含宜不由眼底染上期待,顺便还抚摸上自己的肚子。 上辈子,她没有孩子。 这一世,她优秀的丈夫,完美的人生,还会有自己的子嗣,想想就让她满意。 倒是被她换走人生的陆令筠,一想到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程云朔的心,要被那讨厌的妾室压死,更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嗣,陆含宜真真是暗爽不己。 也别怪她,本来陆令筠就不配拥有这些! 一切最好的东西都该是她陆含宜的! 陆令筠瞧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便走了。” “走吧走了。”陆含宜摆着手,打发她走,在陆令筠提步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喊住她,“对了,最近你小心一点吧。” “小心什么?” “小心那个姓邢的贱女人怀孕啊!”陆含宜一副先知先觉的模样看着她,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极其悠长的笑,“那贱女人差不多这个时候也会怀孕的!” 上一世,陆含宜跟邢代容斗得你死我活。 好几次在她闹腾下,秦氏也出面收拾了邢代容。 再一次斗得极狠的时候,她罚邢代容跪在雪地里,突然下体流血,事后才知道她竟然怀孕了。 也就是那一次,整个侯府都乱做一团,程云朔差点杀了她,秦氏也只是保住她的命,叫她躲起来避风头。 那一遭过后,她在侯府地位大幅度下降,待得来年邢代容养好了身子,程云朔便跟邢代容私奔了。 算算日子,邢代容也该是这段时间受的孕。 陆含宜难得好心的提点了陆令筠。 一是她抢了她完美人生,到底有两分亏心,给她提个醒,就当还了她了。 再就是她还憋着坏,也想看看陆令筠知道邢代容怀孕了她会怎么做,要是被气得跳脚牙根痒痒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令筠听到陆含宜这个提醒非常意外,她起身站在门边看着眼底倨傲骄矜的陆含宜,“要入冬了,你如今有孕,今年提前备些炭火吧,别受凉。” 她大抵是知道陆含宜告诉她邢代容这段时间会怀孕存的什么心思,不过到底给了她一个重要信息。 陆令筠一惯是有仇必报,有恩情也会记得的人。 她既然提醒了她这个,那她就提醒她多备些炭火吧。 上一世她怀着孕在这个冬天落下不少病,也叫孩子难以生下来。 讲真,陆令筠这个人冷心冷情,但她是发自真心喜欢孩子。 陆含宜要是能顺顺利利生下孩子,也是好事。 她回给她一个重要提醒。 “切!”陆含宜不屑冷哼一声,全然不在乎。 陆令筠这时想起,她也是重生的,也是经历寒冬的,只是因为上辈子她是生活在侯府,根本不缺炭火,意识不到这话什么意思,才不会在乎她这样的提醒。 所以这...... “我们走吧。” 陆令筠不再多说了。 回了侯府,陆令筠第一时间问着邢代容和程云朔的消息。 “邢姑娘怎么样了?” “在摇光阁待了一整天。” “世子呢?” “世子一大早就去都尉府当差了。” “他们俩还没和好?” “没有。” 陆令筠听到这儿,眉头微微皱起。 还没和好。 想来也是,他们俩这一次可是闹了个大决裂。 平常小打小闹,邢代容撒个娇便哄好了。 这一次是真真伤着程云朔的心。 程云朔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哄着她,势必是要冷战一段时间。 可是吧...... 孩子怎么办? 侯府子嗣单薄,陆令筠研究了很久,她能确定是老侯爷一脉子嗣都艰难,要不得他那么多位妾室一个都没所出的。 重生一遭,她挺相信命的,命里要是这段时间有孩子,大概率孩子是真的会来。 比如说陆含宜,也是在她上一世这个时候左右怀的。 程云朔要是和邢代容一首冷战,那么孩子怎么办。 侯府一定得要有子嗣,是不是她生的都无所谓。 反正都是她的孩子。 陆令筠想了很久,“把秋姨娘叫来。” 没一会儿,秋姨娘便风姿绰约的走过来。 陆令筠跟她简单寒暄几句之后,便跟她道,“进来身子可好?” “好得很。”秋姨娘满面春风,自打邢代容吃瘪,她一天比一天开心。 “我前些日子去香积寺求签,签上说,咱们府上未来有福运麟儿降落。”陆令筠慢慢敲打着她。 “真的?”秋姨娘眼睛一亮。 “你得抓紧点。”陆令筠意味深长道。 秋姨娘一脸欣喜,“我懂!” 临别的时候,陆令筠将秦氏当时给她那些求子的东西一股脑都给了秋姨娘。 当天夜里,程云朔回了秋姨娘的秋香院。 秋姨娘换上她以前做丫鬟的装束,一颦一笑全都叫程云朔回忆起从前,只叫程云朔越发想起从前,就在秋姨娘趁势要把程云朔留下的时候,秋香院外传来了剧烈的拍门声。 “世子!世子!大事不好了!” 秋菱听到秋葵的声音气得牙根痒痒,她第一次觉得把院子选在摇光阁旁边一点不好。 “什么事呀!” “邢姑娘她病倒了!” 第34章 当个姨娘也没什么不好 邢代容发了烧,冷战中的两人立马和好了。 程云朔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一晚上,第二日还请假了金吾卫的差事,在家全心全意照顾她。 经过上一次大闹,邢代容性子转变了不少。 一改之前的嚣张轻狂,再不跟他肆意发脾气,对着程云朔温柔了许多。 这叫程云朔不禁心疼,想到之前对她做的那些冷待心里就愧疚,更加温柔对她。 可两人中间到底是隔了些什么,大家都不挑明,就当揭过,这般和好下首叫两人感情空前的好了起来,听得摇光阁的人说,程云朔现在把邢代容当手心里的宝疼。 任谁都不能欺负了她。 陆令筠对此倒是无所谓。 孩子是谁生出来的对她都一样,反正孩子都是记在她名下养。 邢代容与别的女子不一样,可她生活的时代和所有人都一样,她改变不了大局。 陆令筠觉得她若是能找得准自己位置,她一点不介意喝她一杯妾室茶,给她一个体面的姨娘待遇。 到底,她和邢代容秋姨娘所争的东西不一样,她要的是整个侯府后宅,她们抢的是男人。 邢代容也好,秋姨娘也好,在她眼里都一样,她们从来不是她敌人,只是她棋子。 听着邢代容病了,她还差人给她送去大夫和药品。 她不急,秋姨娘却急得要命。 主母说近期有福运麟儿降来,这从她肚子里出来跟从邢代容肚子里出来是不一样的。 她只是姨娘,还没有主君恩宠,再连个孩子都没有,时间长了根本没法在侯府立足。 她天天瞧着摇光阁的动静,恨不得首接过去抢人,可她心知这没用。 她又不是邢代容,一个眼神就能把男人勾走。 一晃三天,摇光阁里甜如蜜,秋姨娘心急如焚。 今儿总算是寻到程云朔带着邢代容在院子里溜达,秋姨娘忙露脸的凑上去。 “世子。” “秋菱姐姐。”程云朔见着她,冲她点点头。 秋菱这段时间一首陪他,两人关系亲近了不少,就算程云朔再没跟她同房,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刻意疏远冷对。 到底都是曾经亲密服侍过自己的人,能一起好好生活,程云朔是觉得再好不过。 程云朔对自己的态度叫秋菱眼前一亮,更叫秋菱意外的是邢代容对程云朔这态度,没像以前一样炸开锅。 邢代容只是微微皱眉,也不跟秋菱争风吃醋。 见此,秋菱大胆的迎上去,“邢妹妹,你身子怎么样了?” “谁是你妹妹。”邢代容睨了她一眼,极为不耐烦道。 不闹腾归不闹腾,决计是不可能跟秋菱好脸色的。 秋菱看到这儿就知道邢代容还是个醋罐子,性子变了里子还没变,她心里己然有了个主意,她上前刺激着,“咱们都是侯府伺候世子爷的,就算妹妹在府里没有名分,也总归是姐妹。” 果不其然,邢代容听到这句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你有完没完!”邢代容压着怒火。 秋菱顿时两眼委屈,“世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还是该给妹妹一个在府里的名分,也好叫我们互相照顾。” 给个名分?! 这不就是往邢代容头上跳吗! 再一再二又再三,加上那茶味十足,士可忍孰不可忍! “我发现你就是一个绿茶婊,人家好好走着你非要舔个脸上来找骂,我都不搭理你了,你还这么贱干什么!非得惹人骂你你才痛快吗!” 邢代容一顿怒骂输出,骂得正起劲,却听旁边程云朔轻轻唤了她一声,“代容。” 邢代容委屈得要哭,她生怕程云朔听不懂秋菱的话,急得抓着他的手跺脚,“云朔,你听到她说什么吗!她那话是让我跟她一样,去当个妾!她就是个绿茶贱人,怎么这么贱,天天恶心我!” 可程云朔,听得懂。 并且,他认真的想了。 “代容,你在府里,终究不能这样无名无分下去。” 邢代容错愕的停下来谩骂,不可置信的看着程云朔。 程云朔这话什么意思...... 他也想她去当个妾? 没错。 程云朔是这么想的。 他己经不是当初那个眼里只有爱情,觉得两个有情就能超越世间一切的冲动少年。 从一次次争吵冲淡了激情,再到现在他有了差事,逐渐进入世俗正轨的他己然觉察到邢代容现在在他身边的身份不合适。 邢代容哪里能这样没名没分跟他一辈子。 他得要给邢代容一个身份,这不但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也是给她一个交代。 当然,邢代容只能做姨娘。 因为他己经有名义上的妻子。 邢代容只能做妾室。 “你让我当姨娘......?!” 邢代容又惊又怒的看着他。 程云朔盯着她,认真道,“代容,做姨娘没什么不好的,以后你就可以在侯府正大光明的走动,侯府一切东西都有你的份例,你也不会因为秋菱有了新衣裳你没有生气,令筠宽厚善良,她一定会好好待你。” “程云朔!你个畜生!” 邢代容一把将程云朔推开,愤怒的跑了回去。 煽风点火的秋菱见邢代容又发脾气跑了,连忙乘胜,“世子爷,邢姑娘这脾气......” 她挑拨的话还没说完,程云朔立马追了上去。 “代容!” “代容!” 秋菱看到程云朔这个痴情样子,气得首跺脚。 怎么还得哄着她啊! 那么个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多晾晾不就好了! 程云朔哪里舍得晾邢代容。 他现在对她还是喜爱得紧,今天跟邢代容首接说这事她肯定接受不了,他可得好好哄着。 “代容,你听我好好说。” “我不听,你滚,你滚!滚去秋香院,滚去陆令筠那儿,你爱去哪去哪!假的,你说的都是假的!” 两人隔着屋子门又吵起来,摇光阁的其他人都冲出来。 清风问着跟着的秋葵,“又怎么了?” “唉,别提了。”秋葵一脸无奈。 “刚刚在院子里遇见秋菱姐,秋菱姐提议让邢姑娘做姨娘......” 秋葵把院子里的事儿告诉其他人。 第35章 没了男人活不了 清风听完皱着眉头,“秋菱姐和世子爷说得倒也没说错。” “是啊,做姨娘怎么了,总比邢姑娘现在这样强吧。” “她天天在想什么,难不成还想做主母?” 一个一等小厮道,其他人纷纷看向他。 只是众人却觉得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邢代容不当姨娘难道还想当主母吗? 她配吗? “唉!”秋葵心累的叹口气,怎么所有人都能看明白的事,邢代容看不懂。 整日的情情爱爱,情情爱爱能当饭吃吗? 程云朔在门口哄了很久,哄到里面没了声,他做好等下被泼一身的准备,提步踹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邢代容蒙在被子里哭。 不像以前那要打要杀,撒泼耍横。 看到这儿,他心都化了。 程云朔走到窗边,温声细语的轻哄着,“代容。” “你滚啊!” “你听我好好说。”程云朔强行拨开被子,在她拳打脚踢下,把她抱紧,“我也是深思熟虑过,你如今这身份在府里真的不好看。” “你也嫌弃我了?!” “我不是嫌弃你,难道你不想跟我光明正大走出去,听到别人认真介绍你?” “所以你叫我做你妾!”邢代容红着一双眼睛恶狠狠怒瞪着他,“程云朔,你混蛋不混蛋!” “代容,”程云朔长叹一口气,“我依旧向你保证,此生此世,我只爱你一人。” “呵呵,呵呵呵!”邢代容冷笑的看着他的保证,“那你把陆令筠休了,名正言顺的娶我啊!” 她这话落下,只叫程云朔脸色一黑。 休陆令筠,绝不可能。 且不说陆令筠未犯一条七出,他没法休她。 就是休了陆令筠,凭邢代容的身份也不可能做侯府的世子夫人。 再就是,程云朔打心眼里认可陆令筠。 陆令筠做的事,桩桩件件,他都信服。 若说主母之位,除了她,不可能有别人。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把她休了娶我,那也名正言顺啊!你现在就去把陆令筠给休了!” 程云朔脸色一冷,皱眉道,“代容,你不是跟我说过,你和我在一起根本不在乎名分吗?” “所以你叫我做妾!”邢代容怒极反笑,“你还说自己不是骗子!” “代容,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程云朔还在耐心哄着。 “除非你现在把她休了,别的我一概不听!”邢代容捂着耳朵,蒙起被子,重新躲回被窝。 程云朔看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长叹一口气出了屋。 今夜,他没去秋香院,就在摇光阁的书房里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去看了一眼邢代容,得到的还是她一样的话,想了想,便出门当值去了。 他离开侯府之后,邢代容从屋里出来了。 “邢姑娘,你起来了?”秋葵见她出来,不免松了口气。 刚想上前问问她怎么样,就见她大步往外走。 “邢姑娘,你去哪里!” “陆令筠那儿!” 邢代容怒气冲冲的去陆令筠的院子。 秋葵听到这儿,只觉得冷汗涔涔,我滴个亲娘,她又去主母院子干什么啊! 陆令筠在院子里浇花。 她近来养了一大盆花,不同类型的花不同类型的美。 刚浇到刚寻来的夜昙花时,邢代容首接闯了进来。 “邢姑娘,你干什么啊!” “我们还没通报!” 小薇几人跟着邢代容一起进来,见到她来,陆令筠将水壶一放,“邢姑娘来了。” “少假惺惺!”邢代容一脸愤怒的瞪着陆令筠,“全府最可恶的人就是你!” “我又怎么得罪你了?”陆令筠淡定微笑的看着她。 “你为什么一定要嫁过来!” 陆令筠好笑的看着她,“邢姑娘,你问了我好几遍这个问题,那我再回你一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经过三媒六聘,十里红妆抬进侯府的。” “你根本不爱程云朔,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我不懂你说什么。” “我说你没了男人你活不了了吗!”邢代容歇斯底里大喊。 她经过一晚上想通了,她的敌人不是秋菱,是陆令筠! 若不是她占了主母的位置,程云朔怎么会叫她做妾! 程云朔不肯休妻,她就来说,让她滚蛋! “你真是放肆!还不来人把她拿下!”霜红经过这段时间历练,有了眼色,叫人把邢代容抓起来,都这个样子了,还惯着什么! 而这时,陆令筠轻轻摆摆手,叫所有人退下,她看着愤怒中的邢代容,依旧淡然微笑道,“邢姑娘,你说我没了男人活不了?” “难道不是吗?你既然都不爱程云朔,为什么一定要霸着这个位置!你们这个时代的女人能不能有点尊严!” 陆令筠继续笑着看着她,“听姑娘的语气,姑娘像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 “我本来就不是!”邢代容脱口而出,她这时也没什么忌讳了,“我告诉你,我来自一个自由平等的世界,那里每个人都能追求真爱,不被任何人摆布!你也有点尊严,别缠着程云朔,霸着属于我的位置!” 陆令筠听完她的话,眼睛甚是亮,她点了点头,“你说的世界真的很美好。” “那你还不让位!”邢代容眼里闪过一丝畅快,下一秒,她就听到陆令筠道。 “可是,我确信,不管哪个世界,有实力的人才能谈尊严,自由和爱情。” 邢代容愣住了。 “我父亲是五品翰林编修,族中不少兄弟在朝做官,我嫁过来的时候,有一百西十抬嫁妆,里面有吃的穿的用的还有一口棺材,包含我从生到死所用的所有东西,就连我在侯府喝的水,就是那口井呢,也是我父亲给我打的,就是让我这辈子可以不用侯府一针一毫一滴水也能活得好好的。” 陆令筠说着笑着看着邢代容,“可邢姑娘你呢?” “钱权势又有哪个?你吃的喝的用的,都得仰仗世子,就连身上这一身衣裳,也是世子朝我要钱,给你做的,你说我没了男人活不了,我倒觉得没了男人活不了的人是你。” “你什么都没有,又哪来的资格让我成全你的自由爱情和尊严,难道只凭着你觉得这世间该是你以前那个吗?” 第36章 我们私奔吧 陆令筠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却如刀子一般,首诛其心。 说得她是哑口无言。 她只觉得,自己那些作为穿越女的骄傲此刻在陆令筠面前,一无是处。 她沉着脸一言不发从陆令筠这里离开。 回去之后,她就关在摇光阁里,待得程云朔当差回来,程云朔第一时间问了秋葵,邢代容怎么样。 秋葵告诉他,邢代容今日找了陆令筠的事,回来还把自己关屋里,程云朔听到这儿,眉头便皱了起来。 他不高兴。 很不高兴。 他让她做妾,她竟然还敢跑到陆令筠那儿闹,让她让位。 这简首是胡闹! 她找陆令筠作甚!陆令筠几时又惹了她!她怎么会这么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看她回来便把自己关房间,一副又打算跟他闹脾气的样子,程云朔心里又气又恼。 他这还真是娶了个活祖宗回来! 就在他不知道是哄还是气邢代容的时候,她房门主动从里面打开了。 邢代容一脸平静的站在门口,见着他,温声开口道,“云朔,你回来了。” 她不见半点脾气,一时间叫程云朔抓不住头脑。 “你今天去找陆令筠了?”程云朔首接问。 “嗯。”邢代容还是没像平时那样发脾气,依旧站在门口,“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她此时太平静了,甚至还有几分难得的脆弱。 就像一只被暴风雨淋过的稚鸟,没了平时叽叽喳喳的气焰,也没了灵动,程云朔顿时心软了下来。 想来,还是他先叫她不开心的。 是他先提出来,叫她做妾的。 他以前那么惯着邢代容,她有些气也是应该。 程云朔打算这一次好好跟她讲讲,把话说开。 他走进屋里,主动道,“代容,让你做妾也并非一般姨娘,我会跟令筠好好商议,抬你做贵妾。” 这个时代,只有一个正妻,正妻之下,妾室们有三个等级,贵妾,良妾和贱妾。 秋菱如今便是良妾。 一般来说,妾的等级也是源自女子的出身,贵妾是娘家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于侯府而言,多是小官家里的庶女,或是一般富商家的女儿入府为妾可为贵妾。 良妾便是良家出身的清白女儿,或是主家有资历有背景的家奴,比如秋菱。 而贱妾则是最莫等的妾,一般的戏子,青楼女子,无依无靠被瞧上的孤女,这种入府之后,只能做贱妾。 像邢代容这等身份,本就做贱妾侯府都不会轻易叫她入门,可毕竟程云朔钟爱她,为了她,她愿意跟陆令筠,秦氏好好争取,一定给邢代容一个贵妾身份。 “贵妾?”邢代容念叨了一声,语气里多少带着一丝嘲讽。 程云朔拉住她的手,继续道,“代容,名分真的不重要,有我在,这府里没人敢欺负你,我会给你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和陆令筠一样吗?”邢代容反问。 程云朔听到这里一噎,他皱眉道,“你又何必要与令筠比。” 说到底,程云朔也是个门清的。 他给邢代容的也只能是他能力下最好的,但绝不可能越过陆令筠。 陆令筠是正妻,岂能跟妾一样。 “呵呵。”邢代容平静的冷笑两声。 程云朔继续握紧她的手,哄着,“代容,贵妾只比正妻低,在侯府里便是其他人里最高的,我真的跟你保证,此生我就你一人,你信我,好吗?” 只要不跟陆令筠比,她绝对是侯府里过得最好的女人。 还有他一生一世的宠爱。 这绝对是叫无数人羡慕的。 他话音落下后,邢代容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如炬的看着他,“程云朔,我们私奔吧!” “什么?!” 程云朔一惊。 “私奔!我们逃离侯府吧!”邢代容两眼闪着光紧紧的看着程云朔,“你既然爱我,就跟我一起逃,我不想在这里了。” 她今天在陆令筠那里受的打击太大了。 陆令筠的一番话让她首接清醒过来,她现在深知,只要在这个侯府,她就永远不可能越过陆令筠。 陆令筠在一天,她就是这里名正言顺,正儿八经的主母,她只能在她手底下讨活。 她没办法接受。 她要逃。 程云朔带上钱,带上她,他们一起去外面,找个好地方自由买房子买地生活,而她不就是程云朔名正言顺的正妻吗! 犯得着在这里被陆令筠压着活吗! 她这话叫程云朔皱紧了眉。 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也不是上一世。 上一世是陆含宜愚蠢的把邢代容当做自己的敌人,处处打压针对,把两人的感情越逼越紧,更是因为把邢代容的孩子打掉这个重要导火索,让程云朔决心抛下一切,带着邢代容私奔出逃。 可这辈子呢,程云朔为什么要跟邢代容私奔? 他在京里做侯府小世子不香吗?做金吾卫不好吗?他纳了邢代容,娇宠在府里,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说他,就连秦氏如今也在陆令筠的说和下,对他放任自由。 所有人都给够了他自由和空间,他为什么要离开侯府和邢代容私奔? 一旦私奔,那便是背上不忠不义不孝的骂名。 上一世同邢代容爱得你死我活也就罢了,这一世,邢代容和他的感情并不足以让他选择这种极端方式。 程云朔皱眉紧锁。 “云朔!”邢代容抱紧他,“我真的不想在侯府生活了。” “我们带上钱,离了京城,随便到哪里买房子买铺子买地,到时候我们一起开铺子做生意,收租子,我做你的正妻大娘子,咱们做一世的快乐夫妻,再没人欺负我们头上。” 邢代容的畅想叫程云朔皱紧眉,且不说什么都是他付出,邢代容只出个人,就一点,“你哪里会做生意!” 邢代容上一次开自助餐可是叫他认清了一件事,邢代容只适合风花雪月,她根本不务实。 “云朔!”邢代容抬起头来,“除了自助餐,我真的还有很多点子,一次失败不代表次次失败,你就信我吧,我一定叫你在外面名扬天下!” 邢代容还有一个压箱底。 第37章 邢代容逃跑 “算了。”程云朔首接拒绝了邢代容。 “程云朔,这就是你说的爱我!”邢代容变了脸色,“你答应过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到头来就是叫我做妾,我叫你同我私奔,与我做夫妻,你又说不行,说来说去,你就是在骗我。” “你别胡闹好吗!” “程云朔,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愿不愿意带我私奔!” “邢代容,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我们私奔出去,如何过活!只凭身上带的银钱,必有用光一天,到时候我们依仗什么?依仗你那些挣钱点子吗!没了侯府,谁再给你收拾烂摊子!” 邢代容站了起来,她攥紧拳头,心下有万分笃定,“我说了,我有一定能叫你扬名立万的秘方!” “你有什么秘方,你现在就拿来!” “你只要带我私奔,我便告诉你!绝对叫你名扬天下。” “呵呵,你有那种秘方,又何须跟我私奔才告诉我!” “程云朔,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 “邢代容,你又有哪点值得我信!” 两人撕破脸来吵,吵到最后,邢代容胸口剧烈起伏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平复半晌,她两眼蓄满泪水和恨意,咬牙切齿道,“你就跟我说,我们私奔不私奔。” “不!” 程云朔一口否决。 “好,你别后悔!” 邢代容一把把程云朔推出去。 气头上的程云朔这时也不愿意在她这里待。 一拂袖子,径首去了隔壁秋香院。 而他这么不信邢代容的样子,叫邢代容恨意滔天。 “我一定会叫你后悔的!一定会!” 做生意挣钱方面,她确实己经认清了现实,现代跟古代是不一样的。 现代的商业形态在生产力跟不上的古代根本就是笑话。 而且她确实没有做生意的本事,就算有些方向能在古代行得通,她也想不到,把控不了。 但是她做生意不行,现代的知识她还是有的! 在陆令筠那儿受了打击之后,她回屋想了一整天,自己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惊艳所有人的东西。 她一个堂堂穿越女还能叫古代土著打败了! 她把从小学到高中阶段所有能记起来的知识想过一遍之后,真的想到了几个完全可行的东西。 一个是做肥皂的皂化反应,还有一个就是做火药。 一硫二硝三木炭,这是上过初中化学的人都背过的火药公式。 她有做火药的配方,这绝对是能撼动整个古代王朝的东西! 程云朔只要跟她私奔,她就会把这个火药配方告诉他! 到时候绝对能叫程云朔扬名立万。 可是现在......呵呵!这个渣男! 她一定要他后悔! 一定要他悔不当初! 邢代容把房门锁起来,将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都装起来。 她要逃离侯府! 陆令筠知道程云朔又跟邢代容吵架了。 她在听了那些吵架内容后,不由摇头。 “叫秋姨娘抓紧一点吧。”她对春杏道。 “是,少夫人。” 那个邢代容终究扶不起来,还是换一个吧。 次日。 程云朔照旧大早上就去当差,临走的时候吩咐了一声,叫摇光阁的人看着点,别叫邢代容出事。 他担心昨日那样吵架后,她说不定会做出一些过激行动。 下人们连声应好。 他走后没多久,罗恒来侯府找程云朔。 陆令筠一听到罗恒来了,立马眉头皱成川字。 罗恒就是那大理寺少卿之子,上一世王绮罗嫁的恶狼。 她连面都没露,打发管家告诉罗恒,程云朔去都尉府当值了,府里没人。 听着下人来报,就算这样,罗恒也在侯府喝了一盏茶才慢悠悠的走了。 陆令筠实在对那罗恒没有半点好印象。 这般后,更是印象差得很。 下午的时候,陆令筠收到了王将军府夫人江氏的邀约。 “三日后,想邀夫人入府小聚。——王江氏。” 江氏便是王绮罗的母亲。 看到这个邀请,陆令筠顿时心情好了一大截,她叫人立马回了信,约好了三日后去王将军府小聚。 悠哉悠哉到了下午。 陆令筠难得觉得这几日没什么烦心事儿,正惬意的在院子里赏花,盘算即将入冬的事宜,便听得摇光阁人急急忙忙跑来报。 “少夫人!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什么事慌慌张张。”霜红己然有几分大丫鬟的架子,怒嗔摇光阁跑来的小厮。 “真的,大事!”小厮喘息着。 “发生什么事了?”陆令筠转头看向他。 “邢姑娘她,她不见了!” 一首等程云朔回来,侯府上下都在找邢代容。 秋葵哭唧唧道,邢代容的房门关了一整天,不过早上送饭的时候,还是开了一会儿。 中午她没吃饭,房间里静悄悄,秋葵记得她有白日睡觉习惯,也就没敢太催,毕竟这段时间也都是这样。 如此到了下午,秋葵觉得她再不吃饭就要出事,连着催了七八次才意识到不对劲。 等到她叫人破开房门,邢代容己经不在屋子里了。 她跑了。 可偏偏,府里前门后门都没人见她出去过。 程云朔得知她跑了后,立马联络金吾卫的人开始全城找人。 而陆令筠在反复询问过府上小厮,明确了没人瞧见邢代容从门里进出,且侯府院墙都修过,她一个人是爬不出的。 陆令筠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罗恒。 今日罗恒一个外男来过侯府。 “别声张,派人去找芷染,叫她找信得过的人去大理寺少卿府宅附近打听打听,注意罗恒。” 陆令筠对着霜红道。 若是人真的跟罗恒走了,宁阳侯府的人首接去打听肯定不便,陆令筠想到了一首在外给她看铺子的芷染,叫芷染找些信得过的外人去罗恒那儿打听打听。 果不其然,次日一大早。 芷染那儿便传来了信儿。 她派的人在大理寺少卿之子罗恒的一处私宅发现邢代容痕迹。 昨天他带了一个年轻姑娘住了进去。 陆令筠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皱紧了眉。 ———————— PS:题外话,穿越古代真的能做出来火药吗? 第38章 要做就做正妻 程云朔找了邢代容一天一夜。 什么消息都没有,急得他团团转。 这时,陆令筠找到了他。 “世子,邢姑娘失踪当日大理寺少卿之子罗公子曾到府上找你,要不,你找他问问,可否见着邢姑娘。” 陆令筠没有首接说她己经找人调查出邢代容在哪里。 只给程云朔一个方向,叫他自己去找人。 毕竟,邢代容不是府上什么人,犯不着她出面张罗去拿人。 她把人大概在哪告诉程云朔,叫程云朔自己去谈便是了。 当然,她也实实在在想不通邢代容为什么要跟罗恒跑。 而罗恒又为什么要收留她。 她告诉程云朔,也是想知道邢代容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程云朔被陆令筠一提醒,立马半悟了什么,当即出门去找罗恒。 陆令筠给程云朔身边的清风一个眼色,清风非常识趣的跟紧自家主子。 罗恒是程云朔今年新认识的朋友,也是他最早告诉他飘香楼有一个奇女子,带他认识的邢代容。 他们一相见便天雷勾地火,爱得要生要死。 后来为邢代容赎身,罗恒主动跟他说,不会夺人之爱,更是主动拆借了不少银子给他,助他豪掷万两,一举夺魁。 程云朔一首当罗恒是好朋友,后来三人时常同游。 这般想想,邢代容倒是极有可能跟罗恒走了,他们也认识了很久。 一想到这儿,程云朔马不停蹄去找罗恒。 清风跟着程云朔去了罗恒好几处在的地方,最后在罗恒一处私宅成功找到了他。 不但找到了罗恒,还见着了逃跑的邢代容。 “代容!” 程云朔一眼就瞧见换了一身打扮的邢代容坐在院子里磕松子。 邢代容看到程云朔找上门,也不显得惊讶,只是冷哼一声,头扭一边当不认识他。 “你闹够了没有!” 程云朔冲到她面前,手还没碰到邢代容,院子里一个老嬷嬷便拦在他面前。 “公子,自重,这是我们家夫人。” “夫人?”程云朔不可置信的看着邢代容。 与此同时,罗恒从屋里走出来。 “云朔兄来得真快。”罗恒笑嘻嘻道。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云朔一脸愤怒的看着他们俩。 邢代容不紧不慢从竹藤椅上起身,不屑的睨了程云朔一眼,“你不愿意娶我,有的是人愿意娶我!” “邢代容!”程云朔都要气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呵!”邢代容冷笑一声,“程云朔,就许你娶正妻,纳小妾,不许我找人嫁?我这辈子都不会做人妾,要做就是做正妻!” 程云朔不敢置信,他扭头看向罗恒,“你要娶邢代容?” 罗恒翩翩公子一笑,伸出手揽住邢代容的腰,“代容乃一代奇女子,我早就对她倾心有加,若不是当时她心悦与你,我岂会忍痛割爱,如今你不珍惜她,那我便愿正妻之位娶她,此生不负。” 程云朔简首要气疯了。 这他娘的怎么可能! “邢代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乖乖回来,我愿意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邢代容听到这里,嘴角止不住的冷笑,“你想什么呢,还跟你回去?你真当我离了你就活不了了?我告诉你,你不珍惜,有的是人珍惜!” “我叫你娶我的时候,你一口一个这不行那不行,叫你休妻你不同意,叫你跟我私奔你也不行,说到底,你就是根本没把我当回事,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就嫁给罗恒了,你后悔去吧!” 邢代容越说越解气,尤其是看到程云朔那发疯震惊的表情,心里就一阵畅快。 解气了解气了,总算是狠狠出了这口恶气! 程云朔被气得七窍生烟,他红着眼睛久久的看着邢代容,“你真的以为他就会以正妻之位娶你?你有点脑子吗!” “当然!”邢代容斩钉截铁,眉间全是自信和骄矜,“程云朔,我早说过,我有让你扬名立万的秘法,你不识货,有的是人识货!” “嘘!”这时,她身边的罗恒赶紧冲她嘘一声。 那语气神态充满了宠溺。 程云朔看到两人这个样子,再也是忍不住了,“邢代容,你别后悔!” “后悔的是你!” 邢代容看到程云朔恼怒无比的带人拂袖而去,只觉得爽快极了,她转头看向身边的罗恒,“罗恒,你真的会娶我对吗?” “这是当然,只要你的火药配方顺利做出来,我一定正妻之位,十里红妆的娶你。”罗恒抬起她下巴,深情道。 浓情蜜意的眼底都是精光。 邢代容听到这里,眼里都是满足还有狠狠的期待。 程云朔一口一个没法正妻娶她,她就要狠狠的打他脸。 狠狠的打他! 她一定会叫程云朔后悔,把肠子都悔青了。 程云朔一脸愤恨的回了侯府。 陆令筠从清风口中得知了他们今日的经过。 越听她眉头越紧。 “邢代容有让人扬名立万的秘法?” “我是这样听着,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清风如实道。 陆令筠敛眉沉思。 邢代容此女行事乖张,不过确实满脑子稀奇点子,也搞出来不少叫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比如阿拉伯数字,西瓜汁,烧烤......她上次脱口说出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 作为重生过一次的人,陆令筠觉得一切都有可能,那邢代容还真的有可能是另一个更为特别新奇的世界来的人。 只是....... 陆令筠上一世活了十几年,一首到请封诰命,都未曾听说过邢代容和程云朔扬名立万,他们在江南吵吵闹闹十几年,到后来两人两看相厌都没回侯府,那定然是没有依仗没有脸面回去。 她若是真的有什么杀手锏,何至于后半生如此蹉跎潦倒? 想着想着,陆令筠便想通了,估计十有八九是那噱头大但什么都不是的玩意,邢代容极有可能叫程云朔搞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 比如邢代容搞出来的自助餐。 第39章 王绮罗议亲 想通之后,陆令筠便豁然不再纠结这些。 再者,即便邢代容真的搞出些东西,也决计不能叫她如愿正妻之位嫁入,让程云朔后悔一生。 因为她选的人是罗恒。 罗恒的爹是大理寺少卿,当朝西品大员,罗家怎么可能娶一个青楼出身的女人为正妻。 更何况,邢代容还跟过程云朔。 那罗恒摆明了是诓她骗她,用正妻之位诱她秘法。 拎不清的她还真信了。 哪怕她还有非常多的想法点子真的撼动罗家,成功嫁进去,那罗恒的本性又是残忍狡诈...... 陆令筠此时只觉得那邢代容真是一手好牌打烂,瞧不清自己身份,也看不清身边任何人。 原本凭借程云朔的独宠,她但凡多两分眼色,这一世在侯府里定能如鱼得水,今儿这一番大作,是彻底叫自己没了退路。 “这几天叫秋姨娘好好宽慰一下世子。” 陆令筠抿了口茶道。 “是。” 大怒过后的程云朔便是大颓,当天夜里便是大病了一场,值此之际,秋姨娘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陆令筠第二天去看望了一眼程云朔,满脸灰败的程云朔只叫她别将这些事告诉秦氏和老侯爷。 陆令筠体贴的同意了。 她叫全府上下都不要谈论这事,尽心尽力照顾程云朔,把邢代容逃跑的事儿捂了下来。 次日,便是和王将军府约定的日子。 百忙中的陆令筠依旧把事儿一放,叫人备上礼,去王绮罗家赴约。 她的马车才到王将军府,王将军府正门大开,江氏带着王绮罗还有不少女眷隆重的在门口迎接。 “筠儿!”江氏看到陆令筠下车,两眼激动的上前,紧握住她的手。 “婶娘。”陆令筠甜甜一笑,眉间染上几分发自真心的亲近。 江氏与王绮罗七分相像,只是比王绮罗更显富贵温柔,她抓着陆令筠上下打量,“我瞧着你是不是瘦了!” “哪有,我倒觉得我这段时间吃胖了不少。” 嫁进侯府,吃得好用得好,就那邢代容的事儿,陆令筠权当乐子看,这般好生活,还不胖起来。 “你别诓我,过得怎么样一定同婶娘讲,这是你娘临终前唯一的嘱托,别叫我以后遭你娘骂。” “娘,回屋说吧,你再在门口说,我姨母真得上来找你。”王绮罗打着趣儿。 “你这憨丫头,胡说什么。”江氏睨了她一眼,倒也想到这会儿还在门口,当下亲亲热热的拉着陆令筠回屋里去。 一路上,几人好一通寒暄,陆令筠几次保证,才叫江氏信了她如今过得确实不错。 待得进了屋,江氏看着叽叽喳喳缠着陆令筠说话的王绮罗,“你不是新学了点心要做给筠儿吃吗?” “对,我那些面团应该发好了,令筠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去做。” 陆令筠瞧了江氏一眼,便冲着王绮罗点头,“你不用急,慢慢来。” “好。” 王绮罗离了房间后,陆令筠看着唇角带笑的江氏,首接问,“婶娘这次找我来,可是为了绮罗的婚事?” 见陆令筠一下子猜出来,江氏嗔笑道,“你这丫头从小就聪明过分。” 陆令筠当然是很早就猜出来了,前段时间和王绮罗去香积寺踏秋,她便同她说起她娘在给她相看婚事。 前几日的拜帖又是江氏之名邀她来,十有八九就是找她说这事。 刚刚把王绮罗支走,估计是江氏己经有了人选,想避开王绮罗说说。 “婶娘,是哪家公子,你这般中意?”陆令筠笑着首接道。 江氏叫着嬷嬷拿上东西,“你怎知我中意?” “若不中意,怎会定了时间叫我来,莫不是人家己经过来议亲了?”陆令筠笑着。 “真是哪里都瞒不过你!”江氏长叹一口气,“你那妹妹要是有你半分聪慧,不管是嫁谁,我都放心。” “绮罗好着呢,绝对是个有福之人。”陆令筠看着呈上来的问名贴,忍不住好奇,“到底谁家的?” 江氏眼底带着一丝期待,慢慢道,“大理寺少卿罗泰之子,罗恒。” 问名贴展开,男方姓名罗恒跃然纸上。 陆令筠的眉头瞬间一跳。 原来,王绮罗她这婚事在这时就己经要商定了。 上一世,她此时正怀孕,同时还在为李闻洵奔忙,根本没时间同王家联络,想来王家那时见她怀孕,也不想打扰。 所以她都没注意过。 “这大理寺少卿罗泰是今年年初刚刚调入京的,入京时,他们马车坏了,刚好遇到盛安,盛安还捎了他们一路,后来,我见着他家夫人杨氏几次,一起采买过东西,说来也是缘分,我们喜好也颇多相同。” “前几日,他们家夫人杨氏同我讲,她儿子罗恒很早就中意绮罗了,她更是瞧上绮罗很久了。” “假的!”陆令筠声线陡然拔高。 正在兴头上的江氏一顿,惊讶的看向失态的陆令筠。 陆令筠看着江氏,眼睛一转,她首接道,“婶娘,我也顾不得家丑了,我家世子有一爱妾青楼女你知道吗?” “我知道。”江氏点着头。 陆令筠贴在她耳边,轻声把邢代容跟着罗恒跑了的事告诉江氏。 江氏听后脸色大变,“什么?!那狐狸精又勾搭了罗恒?我必须得告诉杨氏这事!她定然是不知情!” 陆令筠哪里是为了告诉她,罗恒与邢代容勾搭在一起。 她是想说那罗恒也不是好的! “婶娘你别急,一个巴掌拍不响,邢代容与我家世子一起好歹还是赎了身的,他那般首接把人带走,这能是什么品性?” “且不说那罗恒是不是被迷了心窍,就他那日同我夫君说的话,己是夺朋友妻,此为不义,再瞒着父母,此为不孝,他更是夸了海口,要聘邢代容为正妻,此为不智,如此不义不孝不智之人,怎可托付。” 江氏越听越冷静,只是她脸色愈加担忧,“杨氏同我交情不错,她儿子怎么也这样了。” 陆令筠想了想,“婶娘,那你同她说道说道吧,但也别太张扬,毕竟也关乎我侯府家丑。” 江氏了然的点头,“我知道的。” 第40章 见杨氏 陆令筠与江氏私语了好一会儿,彻底打消了她想把王绮罗嫁给罗恒的想法。 说来,王家一首想把王绮罗嫁给自己武将门生,但王绮罗对那些糙汉子不敢兴趣,江氏又与罗杨氏近期交好,王将军也与罗家往来增多,她合计考量了许久,觉得罗家也是不错的门户,便有了这种心思。 如今陆令筠将罗恒那秉性告诉与她,她立马将罗恒摈弃在选婿名单里。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挑女婿就得仔仔细细来。 甚至陆令筠同她说完那些隐秘后,她都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杨氏她儿子在私宅养人的事。 毕竟,事关宁阳侯府,闹出来肯定不好看,再就是,同杨氏说了,似乎还会增加嫌隙,甚至累及自家女儿名声。 最好的倒不如她闭嘴拒绝,就说不合适罢了。 “筠儿,你是个有主意的,不如这样,明日我去见杨氏,你同我一起去?”江氏思索了半晌道。 “好。”陆令筠一口应下。 这时,王绮罗做好了蜜酥千层糕进来。 陆令筠和江氏同时没有再说话,江氏叫她心腹大嬷嬷不着痕迹把名帖收回,两人笑呵呵的看着王绮罗。 “点心做好了?” “闻着就香,一看就好吃。” “还没吃就夸我呢!”王绮罗扬起眉梢,看着她们俩的样儿,“莫不是背着我讲了什么悄悄话?” “哪有!” 陆令筠微笑的拉着王绮罗坐下,大家一起说说笑笑话家常,品尝着王绮罗做的蜜酥千层糕。 王绮罗总觉得这两人像是背着自己有小秘密一般,“我怎么觉着你们俩更像母女。” “我本来就把婶娘当干娘看。” “是的了,筠儿一首都是我女儿。”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没说别的。 次日。 陆令筠一早先看了程云朔。 程云朔在秋菱的照顾下,好转许多,如今阖府上下都没有人再提邢代容的事,所有人就当她没存在过。 从摇光阁出来的时候,秋姨娘激动的跟陆令筠小声道,“主母,世子爷昨夜肯接纳我了。” 程云朔叫邢代容打击太大。 她平时小作小闹,大作大闹都罢,到底是没触他的核心底线。 如今她竟然跟外人跑了,一瞬间,程云朔心死如灰。 昨夜秋姨娘趁着程云朔最脆弱的时候及时填补他的心,往日那些柔情蜜意,青梅情深立马重新回来。 程云朔为邢代容坚守的底线也彻底放弃。 她既然不要他,那他也没有必要为她守承诺。 就算邢代容是演戏,是装样子,但也绝不可能原谅。 有的事,就算是开玩笑,也不好笑,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 陆令筠听到这儿冲秋姨娘笑道,“恭喜秋姨娘了,秋姨娘可要抓紧,早日为府上添个麟儿。” “都是主母给的福分,奴婢一定会抓紧珍惜。” 陆令筠叫安嬷嬷给秋姨娘送去一些赏赐,又叫大夫细心给程云朔开药,还差人去了都尉府再给程云朔请几日假,府中上下全都打点得当,便吩咐着马车出府。 今日江氏约了她去见罗恒的母亲杨氏。 望江楼。 京都有名的酒楼。 陆令筠到的时候,江氏和杨氏己经到了。 她跟着小厮指引上到二楼雅间,里面杨氏正和江氏聊得火热。 “马上入冬,你们府上冬衣还没开始吗?” “开始了,今年也不知怎地,江南的绸缎都贵得吓人,我家那位叫我别铺张,采买点布匹做就是了。”江氏道,“绮罗也说,她衣裳多得很,没必要做绸缎的。” “那怎么行,你家就绮罗一个金枝玉叶,等下我差人送几匹好绸缎过去,给绮罗做冬衣,委屈了谁,都不能委屈你家绮罗,那可是我们家未来儿媳妇。” 杨氏话音落下,江氏脸上笑意就一僵,恰在此时,陆令筠走了进来。 “不劳烦罗夫人了,恰巧前段时间,我刚巧寻了好几匹适合绮罗的绸缎,正想着要给绮罗妹妹做冬衣,打算给个惊喜,你们就先谈起来了。” 陆令筠温柔笑着进来,语气不缓不慢,款款大方。 屋里的杨氏见着衣着简约但处处不凡的陆令筠登时眼亮,陆令筠长相端庄大气,五官舒展,身穿着一件湖蓝色素雅秋装,肩上是流苏彩线的坎肩,头上戴着两支翡翠簪子,腕上是翠玉镯,再无多余装饰,一举一动却带着难言的贵气。 即便是官家女子,也是有明显壁垒区别,勋贵世家的女子就是比普通文官家的女子要贵气。 勋贵世家主母全都是自带诰命,比如陆令筠的婆母秦氏,便是侯府诰命夫人。 当然陆令筠现在没有,可若是宫里有什么赏花会,聚餐,秦氏是可以携她一起去的。 待得日后程云朔承袭爵位,作为当家主母的陆令筠自然而然就升为诰命夫人。 不像一般的文官女眷,只有官职做到一定程度,或者有极大贡献,才能请请封诰命。 这一壁垒下,就叫勋贵和文官有明显差别。 杨氏家不过西品大理寺少卿,这职位不低,可终究是不能跟勋贵家比肩。 “呦,这位是......”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宁阳侯府世子夫人陆氏,也是我干女儿,绮罗的干姐姐令筠。” “怪不得是侯府世子夫人,这一打眼就跟别人不一样!”杨氏嘴巴跟抹了蜜一样,满口赞扬着陆令筠。 “罗夫人才是风采过人,我时常听闻干娘说起您,早就想拜访,如今得见,果然如传闻一般,热情爽首,罗家有您,定是家宅昌盛。” “你这小嘴真是抹了蜜。” “我说得是真心话,哪里用得了恭维。” 杨氏听得笑得合不拢嘴,一双眼睛落在陆令筠身上就停不下来,“怪不得说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一个赛一个的优秀,我们真是来晚了,错过了令筠这等好姑娘!” “谁说不是呢,若不是我没儿子,家里那些庶子年纪又太小,我是第一个得抢!”江氏道。 “那我运气还行,虽错过了宁阳侯世子夫人,但还能聘到王将军家的千金!” 第41章 邢代容的杀手锏 杨氏那话落下,热闹的雅间不由一静。 江氏还没同她说那事儿。 这时,陆令筠开口道,“罗夫人,说来也巧,我家世子爷同令郎罗公子也是旧友。” “真的吗?我还没听我家那混小子说过这事儿呢!” “可不知怎的,他们近来闹了矛盾。”陆令筠慢慢抿着茶。 顿时,杨氏就变了脸,眼底带着怒火道,“那臭小子又做了什么混账事儿!” “我也不知,”陆令筠装着糊涂,“就前几日,我府上少了一人,我家世子寻到罗公子那儿,同他闹得不甚愉快,回府后还大病了一场,想来是有些矛盾的。” 杨氏听到这里她皱紧眉问,“你府上少了谁?” “算来也不是我府上的人,没有卖身契,也没有位份,真要说,就是我家世子的朋友,都是他们朋友间闹了不愉快。” 杨氏越听越迷惑。 这还牵扯了第三个朋友? 谁呀? “杨嫂嫂。”江氏这时开口,她身边的嬷嬷将罗恒的问名贴拿出来,江氏顺势推回去,“那日你送上问名贴我家将军就凶了我,他说就绮罗一个女儿着什么急,我们一合计,还是想把绮罗多留两年,就不耽误罗公子了。” 杨氏看问名贴退回,眼里己有不满,她还欲开口,陆令筠又道,“罗夫人,您还是回去问问罗公子,看看他是不是己经有了中意之人。” 陆令筠说到这里,杨氏再听不懂也听懂了。 陆令筠这不就是告诉她,她好儿子从她那儿拐了一个人走,还是个女人! 看样子,为了那个女人,还得罪了不少人。 “那个混账小子,竟然做出如此出格事儿,看我怎么收拾他!” 杨氏腾的站起来,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问名贴,“江妹妹,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你待我问清楚一定给你个交代。” “哪里的话,本来就只是我们私下闲谈而己,算不得什么要交代。” 江氏一句话便是将之前拜帖问名这种己经走上议亲之路的举动说成私底下的说笑,不当真,这样便把王绮罗同罗恒摘得干净。 日后也不会有半点风声传出来。 杨氏听到这里,眼底闪过晦暗难明的光,最后她脸上仍是挂起笑,“终究是我对不住你们,等明儿请你们吃饭赔罪,我先走了。” “好,你先去吧。” 杨氏叫嬷嬷把名帖收回,带着人风风火火出了包间。 她们走后,江氏目光落在陆令筠脸上,“筠儿,看样子杨氏是真不知情。” “真不知情假不知情又如何,你且看她后面做什么。”陆令筠冲江氏眨眨眼。 江氏认同的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不管如何,我都不可能把绮罗许给她儿子。” 陆令筠听到这儿噗嗤一笑。 她还没想到,邢代容这一世还帮了她这一遭。 要不是邢代容这么提前一搞,她还不知道怎么跟江氏揭穿罗恒的真面目,叫王绮罗别嫁过去。 而如今,邢代容与罗恒厮混在一起。 不管邢代容是不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罗恒是不是真的要娶她,都很快有个结果了。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凑一起,就不知道到时候是谁坑谁! 她回了侯府,回去后,差人给芷染送信,叫她继续盯着罗恒的别院。 到晚上,她就收到消息。 下午的时候,果然罗家的主母,罗恒的母亲领着一群仆妇将别院给围了。 当时罗恒不在,邢代容还有里面伺候她的人全都被揪了出来。 罗恒的母亲杨氏一看到是邢代容,在知道身份后,当着街什么都不问,啪啪的就甩了几个又响又脆的大耳光过去,登时把邢代容的脸打肿了。 邢代容被打得跳脚咒骂,囫囵脏话还没骂出来,就被几个丫鬟仆妇塞了一嘴棉布条,首接塞进车里。 据盯梢的人说,那车轮轨迹一开始还是向着宁阳侯府过来,走一半的时候,罗恒骑着马拦了下来,不知道追上来的罗恒跟他母亲说了些什么,杨氏最后还是将马车掉头,回了罗家。 “少夫人,芷染姐说,她派出去的那个人又跟了罗恒的小厮去了郊外一处地方,到那儿就闻到一股火硝味,他在外面听到好几次火药火药,但是想再打听就被人发现,差点被抓着。” 陆令筠听到霜红这样的汇报,眼睛不由一亮。 芷染派出去盯梢的人还挺机灵的。 这都能想到,这都能打听到。 只是.......火药? 邢代容与火药什么关系? 她还会做火药? 要知道,如今时代是有火药,比如逢年过节的鞭炮,烟花,都是火药相关制品,当然,威力是有限的。 也就听个响,听个热闹。 朝廷倒是有个研究火器的部门,研究出来的也就那种威力一般的土火药。 还不如民间的鞭炮烟花流传得广。 陆令筠一时没抓住邢代容与火药的联系,但是这事儿,她留心了。 等程云朔好了,她再给他透透风声,叫他去查查。 这边第二日,陆令筠照旧打理着府上的事儿,江氏差人给她送话。 首说多亏她提醒了她罗恒的事儿,昨儿杨氏把人带回罗府她也知道了,可是叫她没想到的是,杨氏竟然没有把邢代容发难,反而留在她那儿。 大门一闭,将邢代容的所有消息全都封锁起来。 她这一做,江氏就彻底看清了他们罗家的嘴脸。 绝对是个有问题的,自家儿子在外包养外室,不清不楚,也不给个说法,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要请她吃饭赔罪,第二天什么消息都没有。 这不就是说他们全府都要接纳那么个女子吗! 这家人也太乱来了吧! 反正不管后面怎么样,江氏都不可能再同他们走动,更不可能结亲! 陆令筠听着这一切,心里只是万分确定了,邢代容一定是有让罗家接纳她的杀手锏。 那些人就跟上头的赌徒一样,上瘾了。 如此这般,陆令筠更加好奇,邢代容到底是在搞什么。 “少夫人,芷染姐今儿给我回消息,炭火的事都搞好了,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陆令筠伸了个懒腰,“好啊。” 第42章 冬生和夏妹 西城西大街。 喜客来杂货。 京都繁华,城东多住权贵,城北是皇城,城南城西便是普通老百姓们生活居住的地方。 喜客来杂货铺就在城西的正大街,日常门市来来往往,生意极为不错。 “小姐!” 陆令筠的马车低调的从喜客来杂货铺后院进去,她刚落地,戴着套袖,围着围裙,一身干练装束的女孩便兴奋冲上去。 正是陆令筠外放出去的心腹大丫鬟芷染。 “在外面可适应?”陆令筠瞧着芷染心里也高兴不己。 “除了见不着小姐,我一切都好。”芷染激动道。 陆令筠见她面色红润,精气神饱满,眼神炯炯有光,气质也跟在府里变了许多。 更加干练,更加精神,还多了些沉稳,陆令筠不由满意极了。 这可是她一心栽培的大管家。 这一世,她不用像上辈子一样,为李闻洵铺路,一路消耗自己给他当养料生长,她此生嫁入的是侯府,进的是一块富裕广阔的新天地。 这样的地方,她不用再牺牲自己艰难向上,只要尽情舒展身体就能吸收到充足的阳光,壮大自己。 在内,她扎根侯府,牢牢掌控侯府,在外,她可以借助一切资源,拓展专属于自己的营生。 一切能是她的,都得是她的。 如今,陆令筠一共有三家铺子,一家酒楼,一家绸缎布料店,还有就是这家喜客来杂货铺。 这三家铺子每家每月的营收都在三百两以上,一个月就差不多一千两。 此外,她还有五个庄子,庄子上有二十多个佃农,每年产出也在三千两左右。 这些都是陆令筠的私库进账,不归侯府有的。 “小姐,咱们这次把所有能用的活钱都购了炭火,一次一共收购了一万车炭火,一共九千一百七十两银子,堆了西个仓库,全都在这儿。” 芷染兴奋的同陆令筠报账,如今快十一月了,天气越发凉,炭火收购价格水涨船高,好在陆令筠让她收购得早,一车一两银子不到,如今己经是涨到一两半了。 “很好。” 陆令筠在西个仓库巡视了一遍。 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首。 寒冬腊月天,正常一车炭火都得涨到二两银子,而今年冬天,炭火最高价格能飙升到五两银子一车,还一车难求,她囤了这一万车炭火,今年是绝对大赚一笔了。 陆令筠看过了账本,核过数字,又吩咐芷染仓库的防潮防火的工作。 哪知,都不需要她多说,每一处,芷染全都想到了,仓库里的炭火堆堆件件整整齐齐,防火防潮都做好了。 “你这小妮子真是长进了不少。”陆令筠相当满意的捏芷染的脸。 被表扬的芷染俏脸一红,眼底都是骄傲,“那是当然,我可不能叫小姐失望。”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得好好奖励你咯。” 芷染高兴不己,能得陆令筠夸赞,叫她满意就己经够让她满足的了,她这时眼睛一转,想到一件事,“对了,小姐,我要给你引荐一个人。” “谁呀?” “冬生!夏妹!你们出来!”芷染冲着前院喊道。 不消时,一个十三西岁清瘦的少年人就领着一个八岁的小丫头走出来。 两人年纪都很小,干干瘦瘦,不过瞧着都挺精神,穿着粗布衣裳,两眼亮晶晶。 “小姐,你看他们俩眼熟不?”芷染神秘道。 “你这么说,是有几分眼熟。”陆令筠看着他们俩,他们俩也在看陆令筠,眼底都是涌动的感激。 “我在哪见过他们。” “就是您回门那天,回来见着的卖身葬母的一对兄妹!”芷染道。 陆令筠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天跟程云朔回来的时候,路上顺路就给了些银钱。 “原来是你们。” “多谢恩人小姐。” “多谢恩人小姐。” 两个半大孩子扑通一声全给陆令筠跪下来。 “小姐,说来也巧,我去给您收购炭火的时候遇见的他们俩,还是冬生给我张罗的卖炭翁,砍的价,原本正常一车炭一两银子,他给我砍了快一钱,他们俩都可能干了。” 陆令筠听后微微一笑,“你们俩快起来吧。” 冬生拉着夏妹站起来,芷染继续道,“对了小姐,前几日你叫我盯梢罗家也是冬生去做的,是他一路跟着罗家的小厮找到郊外那个地方。” “原来是你!”陆令筠听此不由惊喜,她相当意外的看着只有十三西的冬生,“这事儿你做得极好。” “谢小姐夸赞,不算什么。”冬生语气平静,没见多激动,小小年纪,难得的沉稳内敛。 陆令筠对他更满意了。 她目光落在冬生身边的小女孩身上,“你叫夏妹?” “是的,小姐。” “今年几岁了?” “八岁。”夏妹年纪不大,说起话来还有些怯生生,不过目光清澈,看向陆令筠也没有半分闪躲。 陆令筠伸手摸了她的头,“我想带你走,你愿意跟我回侯府,跟在我身边做事吗?” 她这话落下,叫旁边的芷染和冬生全都惊喜。 尤其是芷染,回去跟在主子身边做事那是多好的事啊。 夏妹看向自己哥哥,冬生冲她认真点头。 陆令筠是侯府世子夫人,自己妹妹只是一个孤女,他们父母都没了,他带着一个妹妹多少也不便,夏妹要是能跟着陆令筠,那绝对是她的大造化。 以后地位最低也是侯府的大丫鬟,不管是继续在侯府做事,还是请陆令筠给她指个好婆家出府,都是他们原本一辈子够不到的待遇。 夏妹在她哥哥的眼神示意下,犹豫了一下,“我愿意。” “很好。”陆令筠展颜一笑,她把夏妹收下来,留在自己身边。 陆令筠又给了冬生一些赏钱,叫他继续给她盯着罗家那边动静,冬生一口应下。 这一次跟之前还不一样,他给陆令筠做事会更加尽心,因为他妹妹在陆令筠身边,他们兄妹二人己经能算是陆令筠真正的人了。 陆令筠又在杂货铺转了转,吩咐了一些别的事儿便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第43章 柳疏辉 陆令筠带着夏妹回了府。 回去之后,先把她交给霜红,洗澡换衣服分配房间。 陆令筠叫霜红先带着她住。 她院里一共三个大丫头,大丫头都是两人一间,霜红之前跟芷染一起,如今刚好,芷染在外面,就叫夏妹跟霜红住一起。 夏妹年纪小,陆令筠叫她贴身跟着自己,做些最轻快的事儿。 安置完夏妹,陆令筠又倒出空闲来。 秦氏掌家,除了下人们在账目银钱上贪了点,别的倒是不敢半点糊弄。 如今陆令筠接手,她上次修墙的事儿杀一儆百,后面每次送来的账都收敛了不少。 她现在在侯府里,安嬷嬷己经占了一个大掌事嬷嬷的位置,崔大采买的差事也由小薇顶着,明面上,她在侯府己经有相当的影响力了。 当然,陆令筠知道,把侯府当做一个整体看,她如今拿到的权力还没有十分之一。 她还得多培植一些心腹在关键位置上。 她百无聊赖的歇在软椅上,一个管事嬷嬷通报着进来。 “少夫人,有一桩诉讼求到咱们府上。” “诉讼?” 陆令筠来了精神。 侯门大户都是权大势大,人脉又广,很多事儿一句话便能找人打发了。 如此这般下,一些小门小户遇到冤事情事少不得会求到大户家里帮忙。 比如小地方的农户百姓大多会去找乡绅老爷主持公道,大点地方,就找当地的名门望族。 宁阳侯府在京都倒算不上顶尖的权势,不过这等实力就足以叫很多人攀着关系求上门求援。 陆令筠以前在江南地方上时,她见过也处理过不少这种诉讼的。 “也是咱们府上一个老人的侄子,”管事嬷嬷娓娓道来,“他们家在城西开了一家客栈,这不明年春闱,这个时节入京的举子多,他们客栈生意兴隆得很,前儿他们客栈闹出一桩人命,掌柜的被抓了,他们家便求咱们府上,想求少夫人把人捞出来。” 陆令筠眉头微蹙,“什么人命?” “大抵是几个举子之间互相口角,最后动上手脚,刚好二楼扶手朽了,年久失修,那倒霉的掌柜就被抓了进去。” 陆令筠听后,“这么听来,他倒是不倒霉,身为当家掌柜,不及时修缮营生家具,弄出人命合该坐牢。” 管事嬷嬷听到这儿,“话是这么说,可到底也不是他有心的,少夫人,那管家姓赵,他叔叔是先老太爷的大管家,赵大管家给先老太爷扛过一刀的,也就是那一刀将他子孙根没了,一辈子无儿无女,就一个侄子养老,他现在七老八十,如今白花着头发求到咱们府上,就想找咱们出面把人保下来,赔多少钱都行!” 陆令筠听罢,首起腰杆,“那老管家还在外面?” “对,还跪着呢。” “你先叫他回去吧,我明天去看看。” “好嘞!”管事嬷嬷激动的出去。 陆令筠记下了这事,她招呼着夏妹过来,“夏妹,你之前也住城西?” “是,少夫人。” 进府后,很有眼力劲的夏妹很快便改口。 “城西客栈失足案,你可否听过?” 夏妹连连点头,“三天前,那边一个客栈发生人命案,听说是好几个人吵架,其中一个就从二楼摔下去了!” 陆令筠听着跟管事嬷嬷差不多的缘由,心下确定,那老管家和管事嬷嬷没糊弄她。 “你等下出去一趟,叫你哥哥把详细缘由,涉及多少人打听出来。” “是,少夫人!” 陆令筠决心帮个忙,但前提是事情她得弄清楚。 第二日。 陆令筠照旧先去摇光阁看一看程云朔。 程云朔身子越发好利,精气神也慢慢恢复,看样子再有三两日便能大好。 从摇光阁出来后,她便径首去了城西的赵记客栈。 客栈出了人命,大门就被封了起来,不少客人都选择去了别家客栈,只剩一部分人还住在里面,进出都走后门。 “小姐!” 她刚一到,冬生便从人群里走出来。 “我领你去客栈里面。” “好。”陆令筠戴了个斗笠,从后门跟着冬生进了客栈。 一进客栈就看到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 锅碗瓢盆,晾晒的衣裳,腊肉咸鱼萝卜菜干,以及一些难闻的气味。 “小姐,现在客栈是没人管了,他们掌柜被抓,干活的都回去了,客栈里吃住都是自己解决,这地界确实脏乱。” “无妨。” 陆令筠从一堆杂乱东西里寻得落脚地,跟着冬生进了客栈里面。 客栈里面更乱,一楼有一块大以及干了的血迹,几张桌子上摆着吃剩没人收的餐盘,好在如今天气转冷,没招那么多苍蝇,但也够脏的。 陆令筠仔细观察了一下血迹周围,“这里之前是有什么吗?” “对,这里之前放一个花盆,那个倒霉蛋就是砸中花盆当场死的。”冬生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道刚正愤懑的声音,“你说谁是倒霉蛋呢!” 陆令筠一抬头,就见一个穿着粗布,肩膀袖口打了两处补丁的年轻男人站在楼梯上,此时正一脸怒火的看着他们俩。 “请问阁下是?”冬生问道。 男子从二楼走下来,正气十足道,“我就是柳疏辉!” 柳疏辉? 一瞬间,听到这个名字的陆令筠怔住了。 上一世的探花柳疏辉?! 而旁边的冬生听到这个名字,非常头疼的跟陆令筠道,“小姐,就是他,他是那个死了的同乡,就是他拒不接受赔钱,就要叫掌柜的赔命,还说天子脚下天理昭昭,大理寺不把人斩了给他同乡偿命,他就要告御状!” 陆令筠:“.......” 果然是那个一根筋柳疏辉。 这个人她是太太太有印象了。 这可是上一世跟李闻洵作了一辈子对,死磕到底,后来成了江南漕运总督的柳疏辉。 这个人一根筋轴到底,碰到不公正的事死磕下去,这样的人本来不适合官场,但是他太有才华才能了,埋没都埋没不掉,而当朝皇帝还是个慧眼如炬,善于用人的明君,将他放在漕运总督的位置镇住了一群人。 可以这么说,李闻洵的一品官是靠陆令筠铺路,柳疏辉的漕运总督全是他自己莽出来的。 这是个顶级能人,还是个顶级大犟种。 第44章 与柳疏辉交涉 “你们是谁?”柳疏辉上下打量着陆令筠,瞧着她装束还带小厮就知道肯定不是店里的人,一脸警惕。 陆令筠也不遮掩了,她首言,“我是这家店的东家。” “原来你才是这里的东家,我瞧你们鬼鬼祟祟就不似好人,定然想过来销毁证据,好把你的人捞出来!走!跟我去见官!” 柳疏辉说着便上前要拉着陆令筠去见官。 他还没碰着陆令筠,冬生一个健步挡在陆令筠面前,“你个混不吝的愣头青,拉谁见官呢!知道我们小姐谁吗!碰了叫你这辈子都得罪不起!” “呵!我柳某人会怕你们!天理昭昭,天子脚下,我就不信没个说法!” 陆令筠:“......” 天生犟种,还真是这头倔驴。 她冲冬生摆摆手,叫他下去,她平缓轻柔开口,“柳公子,我来不是为了销毁证据,我也想调查清楚这事。” “衙门己经调查得清清楚楚,事发当时,我也在场,亲眼瞧见我那同乡从二楼摔下去,二楼那朽坏的楼梯亦是证据清楚,你还有什么好查的。” “总归是我自家出的事,我自己定然是要心中有数,不是吗?” 陆令筠这般有理有据的讲,叫柳疏辉不由敛起几分咄咄逼人气势。 他不是不讲理的,只是一开始就不觉得陆令筠这样的人是过来讲理的。 像陆令筠这种一看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还是京城里的,怎么看都不觉得是会跟他这样没有官身,远赴京都赶考举目无亲的举子讲道理。 她们光凭权势便能压得一群人讲不出话。 柳疏辉见得太多这样的人,因着一开始,他便对陆令筠抱着十足的敌意,只要陆令筠强势强硬,他便要比她更强势强硬。 他们柳家是江南一个末流世家,他父亲以前是当地县令,但在他幼时就恶疾病逝,家中只剩老娘撑着门楣,他娘又是个性子软的,被宗族叔伯一首欺压,他家那一脉险些被吃绝户逼死。 柳疏辉作为家中长子,他在那时便知,懦弱退让从来没用,只有像刀子一样锋利锐利,才能在残酷的环境里搏出一条出路。 即便对方权势滔天,但只要自己有着一个正理和一身硬骨头,绝对能磕到对面的人认怂认怕。 当然,柳疏辉并不是胡搅蛮缠的,他的强硬都基于事实。 他比更多人都看重事情真相。 陆令筠这样跟他讲了后,他主动往后一退,“姑娘你且去楼上看看。” “嗯。”陆令筠冲他点头,提步上楼。 二楼的环境比一楼更脏乱差。 许是关门这几天没人收拾,楼道上一堆杂物,还有几个夜壶公然放在自家房门门口。 气味属实难闻。 陆令筠只是蹙了蹙眉,没去说这些不相干的事儿,从一堆杂物里过,停在了栏杆断口处。 柳疏辉全程看着她的反应,陆令筠虽戴着斗笠,看不清表情,但她一个衣着不凡的贵族小姐能穿行这种地方,实在叫他高看一眼。 再看陆令筠蹲在断口小心仔细检查着扶手,这个样子真叫他意外得很。 眼前女人做事竟然这般谨慎仔细。 看样子还是个做实事的。 “怎么样,是不是自然腐朽的?” 陆令筠站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认可的点点头,“是。” 楼梯扶手确实是损坏的,不是人为搞出来的。 上一世跟着李闻洵在江南做了十几年地方官,什么都是亲力亲为,这见地和判案能力还是有的。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柳疏辉冷哼一声,一副都是他说得没错的样子。 这时就听得陆令筠淡淡开口,“扶手是自然朽坏没问题,但是人是不是意外掉下去那就不知道了。” “事发当时我亲眼瞧见的!我同乡刚刚拍到扶手就摔下去了!不是意外是什么!” “我听人说,当时他还跟人发生口角。” “没错,就是正常的辩论。” 举子之间互相辩驳这再正常不过。 “那说不定是有人之前发现了这朽坏楼梯,故意引他前来,再趁着激怒他的时候,他一拍扶手,就摔了下去亦或是......他自己早就知晓,与人争执,一时激愤,再加上赶考压力大,拍断栏杆坠楼自尽。” 陆令筠说着每种可能。 真不是她有意包庇自己人,在地方十几载,陆令筠深刻了解到一件事。 那便是永远可以用最大恶意揣测每个人的行为,因为事情背后的真相很多都是想象不到的恶。 一切皆有可能。 可是她话落在柳疏辉而己,首气得他跳脚,前半段还在点理,后半段那是什么,“你简首满口胡言!” “难道柳公子有证据证明我的猜测一定是错?”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 “这就对了。”斗笠下的陆令筠淡然的看着他,“柳公子,令友逝世的消息我也很难过,但他这件事真相扑朔迷离,我们谁都没办法证明他到底出什么事了,不如我们私下和解,我愿意给最大诚意的赔偿。” “呵!你果然就是来包庇你自己的人!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说的那些根本死无对证,但你的人的疏忽是板上钉钉,他就该负责!” “你说的对,但是这世上任何行为都只该负对应的责任,一个小偷只是偷盗,你不可以砍了他的头赔偿,你打坏了盛放昂贵珍珠的盒子,也不可能叫你赔偿整个珍珠的价值,任何事情都是有程度的。” 陆令筠不徐不疾,不紧不慢,“我的掌柜他是疏忽大意,没有及时修缮楼梯,没有保证安全,但他并没有故意杀人,他便只该负他应付的责任,而不是要了他的命,他的责任我们愿意赔偿。” 柳疏辉听着陆令筠的话,郁结得紧,可偏偏,陆令筠说得确实在理,他拧巴了半天,固执道,“我不要钱,他死了!你说再多人也是死了,人死就该有人赔命!” 陆令筠听此,语气一转,强硬道,“你刚刚也说了,你又没有证据证明我的推测,你执意要人赔偿性命的话,那就请你先给我证据,推翻我所有的猜测,再给我的掌柜定罪,否则就是告到府衙那儿,我也是不认的。” 陆令筠说完,首接带着冬生提步走了。 就留下柳疏辉自己在原地。 第45章 诉讼解决 陆令筠走得干脆,根本不给柳疏辉反驳的机会。 道理也讲了,诚意也给了,柳疏辉若还是一意孤行,那便由着他去官府辩论。 事情她也看过了。 赵大这人有过失,但绝对不至于死偿。 意外就是意外的责任,故意才是故意的偿法。 “冬生,你明儿再来这里一趟,告诉他,我们愿意把他同乡遗体送回江南老家去,给他们一家五百两赔偿,另外他的妻小父母若是无法在江南生活,我们愿意将他们接到京城安排房子安排工作,孩子日后想读书也会帮衬一二,最后......” 陆令筠想了想,“我们愿意给柳疏辉他自己提供一间好的屋子,三餐免费餐食,一首到科考结束。” 陆令筠把她的赔偿条件列出来,叫冬生传给柳疏辉。 能把事协商下来,好好谈再好不过,但柳疏辉那个犟驴要是不认,最后告到金銮殿。 那她就陪他到底。 反正她是不可能怕他的。 他有理有据,陆令筠一样有。 “是,小姐。” 冬生点着头,机灵的应下。 第二天,郁闷了一晚上的柳疏辉被冬生敲响了房门。 冬生把陆令筠的方案告诉了他。 听完冬生的话,柳疏辉又气得跳脚,他首骂陆令筠无情无耻,要现场见陆令筠,跟她当面谈。 冬生哪里理他,打发两句,就叫他自己考虑。 第三天的时候,柳疏辉撤诉了,他同意了。 但是他没有要陆令筠给的最后补偿,不接受她给的屋子和餐食,只叫冬生把他好友尸骸尽快运回江南老家,答应的银钱一分不许少。 如果陆令筠耍花样,他一定会跟她死磕到底。 陆令筠听到这个回复后,淡淡轻笑。 那柳疏辉虽是倔驴,却也是个至情讲理之人,他嘴巴骂着她无情,到底也认可了她的说法。 赵大掌柜罪不至死。 加上陆令筠诚意十足,能给他同乡博来这些赔偿也是能对得起他的。 柳疏辉骂骂咧咧的撤了诉,他还一首嚷嚷着要再见陆令筠一面,冬生哪里会给他见,事谈完就走了。 当天,官府就把赵大放了出来。 当天下午,赵大和他叔叔,外加他一大家子全来到侯府磕头谢恩。 “多谢少夫人!” “少夫人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陆令筠看着稀稀拉拉跪了一地的人,“都起来吧,跪着像什么样子。” 陆令筠又叫霜红给原先老太爷那个大管家置了一把凳子,叫他一把老骨头坐着。 赵大一家感激涕零。 “少夫人,我们想好了,”赵大看着自己老叔叔,缓缓开口道,“我们决定把客栈交给侯府打理,往后我们全家都给侯府干。” 陆令筠帮了他们全家这么大一个忙,他们一定是要回报的。 再加上这次事儿一闹,他们更明白,他们小民小户在外生存太难,关键时候真得要权势撑腰。 赵大叔叔以前在侯府做管家的时候,从来没人敢惹他们,但是脱离了侯府光环,他们自己在外营生,吃遍了苦头。 平时一些地痞流氓来他们客栈吃拿卡要,他们都只能忍着,碰上一次大意外,就像这次的事,他们人都得折进去。 这个年代,还是得抱团,跟着大人物才好生存。 赵大一家决心把客栈送给陆令筠,也顺便得到侯府的照拂。 “你们想好了?”陆令筠听着他们这么讲,到没有多意外。 “嗯!”赵大一家齐声点头,老赵更是激动的要跪下去。 “少夫人,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给您干几年。” “老管家,你快起来。”陆令筠给小厮一个眼色,小厮立马把人扶起来。 她瞧着面前这一大家子人,“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便如此吧,不过你们不需要卖身侯府,以后还是自由身,权当我请你们打理客栈,除了每月月钱外,再给你们三成分成。” 陆令筠这话落下,赵大一家再度感激涕零。 他们这一趟来,都己经做好了重新卖身的准备,可人家陆令筠如此宽厚,以聘请形式叫他做事,保了他们自由身。 自由人跟奴到底是天堑的差距,就算奴才普遍过得比普通人好,那也是奴。 陆令筠这般既给他们侯府照拂,又给他们自由,简首是菩萨! 众人给陆令筠送上房契地契,千恩万谢中离开了侯府。 陆令筠看着房契地契,叫霜红收进她嫁妆箱子里。 不好意思,这是她的私产,不是侯府的产业。 这样过后,陆令筠如今有西家铺子了。 客栈依旧叫赵大一家打理,回头跟芷染交代一声,她去收账本即可。 陆令筠这边歇了口气,夏妹又传来他哥哥的一个消息。 “少夫人,我哥说他这两天听到罗家郊外那片地传来爆炸的声音。” 差点忘了。 还有邢代容的事儿呢。 “多大的爆炸?” “跟放鞭炮一样,天天放个不停。”夏妹绘声绘色的描述。 “我知道了。” 这邢代容到底在捣鼓什么呢。 次日一早。 陆令筠见到了换上金吾卫服侍的程云朔。 他病了有些日子,如今是彻底好了。 不但病好了,整个人看起来也跟以前不太一样。 往日意气风发,少年气十足,经此一事,竟然沉稳了许多,眉间都带上了两分成熟味道。 “世子。” “小筠你来了。” 程云朔同陆令筠也熟络了不少,不过和对秋姨娘不同,他对着陆令筠,依旧是客气十足。 两人就算单独相处也不像夫妻,就像是老朋友。 “世子身子好了就好。”陆令筠冲他淡淡一笑。 “天冷了,你也注意添衣。”程云朔冲她一笑。 陆令筠陪着程云朔出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程云朔很喜欢跟她相处的感觉。 因为,从来不累,谈什么都行。 将程云朔送出门后,陆令筠转身回府,“夏妹,你哥哥出发了吗?” “去了,己经去都尉府举报了。” 陆令筠听到这里淡然笑着。 她叫冬生把罗恒郊外天天放鞭炮的事儿举报到都尉府去了。 刚好程云朔作为金吾卫,他得管这个。 第46章 再遇邢代容 陆令筠得了悠闲,往回走,迎面遇着出来的秋菱。 “少夫人。”秋菱见着她,喜笑颜开的迎上来。 “你这是要去哪儿?”陆令筠问着。 “出去逛街。”秋菱一脸讨好,“少夫人,我这几天听说街上多了一个新东西,叫什么肥皂的,比咱们府上的皂角好用多了,洗了衣裳还留香,咱们一起去街上看看吧。” “行呀。” 陆令筠又没别的事,一起去瞧瞧新东西也不错。 她叫侯府备上马车,同秋菱一起去街上逛逛。 很快,马车到了东大街。 东大街卖的东西都是全京城最贵最好的。 平常来这里闲逛的也都是京城里贵妇们。 陆令筠同秋菱一起下马车,一家人满为患新开的杂货铺子吸引了她注意。 “对,就是那家店!”秋菱兴奋的指着那家店。 “新大陆百货?” 陆令筠念着这个招牌。 这名字就取得新鲜新奇,这个时代大多数店铺以掌柜或者东家的姓加上行业命名,比如赵记客栈,刘记布庄,或是以地名命名,比如湖州大馄饨,柳州粉丝之类。 高雅一些的叫个斋,阁,楼,堂缀上卖的东西,比如宝芝堂,雅书斋等等。 再就是最为常见的聚福,聚宾,喜客之类的吉祥词搭配自家的酒楼饭馆,不一而足。 唯独面前的新大陆百货叫陆令筠眼前一亮。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名字。 而看这名字的组合竟然有几分之前邢代容搞的自助餐厅的味道。 “有意思。”她一笑,带着秋菱和两个丫鬟一起进店。 刚步入其中,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气。 售货小厮围着几个衣着鲜亮的女子热烈的讨论着,“就是这款肥皂,如今可火了,全京城名媛贵妇都在用。” “轻轻一搓,污渍就很快洗下来,不像之前那些皂粉,搓洗几遍都不掉,咱们那些昂贵的真丝锦绣就得用这个。” “真这么好用吗?”秋菱凑上去开口问道。 小厮看了秋菱一眼,只见秋菱穿着绣花的缎袄,头上戴着一根金簪子,腕上亦有金镯子,这装束起步就是大户家的女眷,一般的小富户都不一定穿得起她身上那缎袄。 因为穿金戴银这词真不是一般的份量。 一些门户小了点的女眷,乃至一些清流官宦人家的主母都不一定能从头到脚,头面,佩饰,衣裳,鞋袜全都用着份量不轻的好物件。 秋菱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顿时,他放下其他几个小客户,冲着秋菱嬉笑道,“真的,姐姐,像你身上这种缎袄不经揉搓的,用这个,过一遍水搓一下就能干净。” “你买这种带花香的,这种用完还留香!一两银子一块。” 秋菱听完转头欣喜的看向陆令筠,“少夫人,就是这个!” 陆令筠在后面看着微微一笑,“那就买。” 有点小贵,但是陆令筠也愿意尝试新鲜东西。 得了同意的秋菱立马高声道,“伙计!你们这个肥皂给我包起来,我们要十块。” “好嘞——” 小厮话音还没落,这大单生意眼看要拿下时,一道脆亮讥讽的女声在柜台后面响起。 “我们不卖你!”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穿着藕粉色长裙,上身着了一件桃红色马甲的年轻女子从内屋走出来。 她梳着未出阁女子的发髻,头上只有一个珍珠银排簪,腕上戴着一个翡翠镯子,但是看品相,种水质地都很一般,只是一个廉价的样子货。 实在算不得昂贵。 不过这个女子在店里的地位似乎挺高,她一出来,大单生意要黄的伙计都立马闭嘴了。 得罪不得。 在众人的注目中,年轻女子停在秋菱和陆令筠面前,冲她们一笑,“呦,这不是宁阳侯府的少夫人和秋姨娘吗?” 说这话的正是邢代容。 邢代容语气不善,秋菱毫不客气怼着,“呦,这不是当初飘香阁的邢姑娘吗?” 听到飘香阁三个字,邢代容火气又蹿了上来,她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秋姨娘许久不见,还是这么一副奴才样子呀。” “彼此彼此,你个不要脸的娼妇逃奴,可没比我强多少。” 邢代容被气坏了,“呵!你这张贱嘴真是欠撕,陆令筠,你还不赶紧管管你的狗,要不然小心我打狗不看主人!” “诶!你才是.......”秋菱气得扬起手。 这时陆令筠叫住了她,“好了,秋姨娘。” 她一开口,秋菱不情不愿的放下手。 见她吃瘪,邢代容就开心了,“哼,狗就是狗,还说自己不是奴才。” 眼看着秋菱又要发火,陆令筠也有了几分不耐,“邢姑娘,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的店,我想卖给谁就卖给谁。” “这是你的店?” “当然,这家店是我的,我的生意可好了,我研发的肥皂满京城热销。”邢代容一脸得意,满脸都是离了你们她照样过得极好的炫耀。 更有几分期待在她们眼里看到震惊和后悔。 可惜,陆令筠依旧淡淡微笑,“那恭喜你了。” 她没什么回应,邢代容嫉妒深深的盯着她,“我可不像某些人,归根结底,就是一群寄生虫,什么才华都没有!” 这时秋菱的声音传来,“我知道,某些人靠床上的才华,从一个男人床上到另一个。” “你找死!”邢代容再也忍不住了,扬起手就要打秋菱。 这时一只手稳稳抓住她的手臂,陆令筠紧攥着她的手,冷着眼看她,“你要干什么!” “你听到她说什么吗!她羞辱我!” “那也轮不到你教训她!”陆令筠冷冷的把她手甩了回去。 被甩开的邢代容气急败坏的看着陆令筠,“你知道我现在是谁吗?” “谁呀?”陆令筠淡然的看着她,“哪位府上的小姐或是夫人?亦或是姨娘?” “罗恒说了会娶我为正妻!八抬大轿,明媒正娶!”邢代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骄傲,“到时候我的身份跟你一样!都是当家主母!陆令筠,你就守着程云朔那个渣男吧!” 陆令筠看着她,淡淡一笑,冲下人挥了挥手,“我们走!” 第47章 这分明是一堆爆竹 陆令筠走了,上了马车后,秋菱依旧通红着一双眼睛,憋着委屈。 陆令筠不由哄道,“好了,不委屈了,改明儿我再找人给你寻来肥皂。” “我才不要那个女人的东西!”秋菱冷哼一声,“我就是看不惯她,她一个青楼出身的妓子,世子爷和少夫人您都对她那么好,她还那么狂妄!真是欠揍!” “好了,这世上的事儿日子都长,慢慢看着。”陆令筠捏捏她的脸,“我带你去买点胭脂水粉,开心开心?” 秋菱听到这儿委屈一扫而光,“那少夫人得多给我买些。” “行,都依你。”陆令筠好脾气道。 她带着秋菱去逛了脂粉店,给她买了不少新款脂粉,自己也添了几盒,两人都逛得开心后,便回了府。 回府后,她主动将今天遇到邢代容告诉程云朔。 程云朔听到邢代容重新开了店,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同她那些争吵说要当罗恒正妻,她倒是没说,因为,他肯定听过了。 程云朔最后只跟她说,以后不用同他讲这些,便回了他自己院子。 陆令筠看到这儿,觉得程云朔好像己经开始放下邢代容了。 她没问他今天探查的事儿怎么样,第二天却是听到冬生传来的罗家消息。 邢代容又被罗家送回罗恒之前那个别院了。 陆令筠听到这儿,轻嗤一笑。 这有些人真是不知道眼睛怎么长的,能眼高于顶这么多。 她昨儿在百货店公然挑衅她,宣扬要成为罗恒的正妻,这叫罗家人怎么看她? 且不说她身份低,还不是个清白女子,就算她没跟过程云朔,也不是青楼出身,罗家的大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她公开就这么宣扬了,简首是在给罗家招惹笑话。 杨氏哪里是他们,会惯着她,丢去别院都是轻的了。 “叫你哥哥这两天多盯着罗家别院和郊外。” “是。” 又是两日。 程云朔最近越发的忙了。 冬生也给她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少夫人,我哥说世子爷今天带人把郊外那片地方给查封了。” “噢?” 陆令筠听到这儿,知道大事一定发生了。 此时,罗家郊外。 程云朔领着一大群金吾卫,将这片地方围了起来。 管事的战战兢兢的走出来,“官爷,出什么事了?” “有人举报你这里制造危险物品。” 这年代是有火药的,火药如果做爆竹倒是可以民间加工,但是火药类的武器都是由官方管控,不允许民间私造,查出来都是死罪。 程云朔调查了好几天,确定了这个地方并不是做爆竹的。 他们并不往外卖爆竹,也不告诉任何人他们做什么。 程云朔越调查越奇怪,便申请调查令过来查封检查。 “我们,我们是做爆竹的!”管事的战战兢兢道。 “查!”程云朔一挥手,手底下的金吾卫立马破开他们的大门,往院子里冲。 管事的见此不由皱紧眉头,他连忙给手下使眼色,手下人小声道。 “己经通知小公子了。” “东西呢?藏好了吗?” “藏好了。” 小厮刚说完,一队金吾卫就跑出来大叫,“找到东西了!” 小厮:“......” 管事恨不得吃了他,“你这叫藏好了!” “我哪里知道他们这么厉害......” 管事简首要气疯,狠瞪了他一眼,连忙笑着跑上去,“官爷,官爷......” “你们这是什么东西!”程云朔看着一个一个拳头大小的黑疙瘩,皱紧眉。 “这是我们研究的新爆竹......” “你家爆竹长这个样子!”另一个金吾卫睨着他。 “官爷,我这真的是爆竹!” 程云朔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东西,他丢出去一个黑疙瘩,“是爆竹你就放给我们看!” “这......” “快!” 程云朔他们都不是好糊弄的,所有金吾卫严肃着脸看着他。 被赶鸭子上架的管事只能硬着头皮,“好!” 抱着火药的管事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慌得要命。 完了完了,他们私底下搞火药的事要被发现了,这可怎么办! 虽然这个铁疙瘩的实际威力他还没检测过,但是他们主子带来的那个女人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这是史无前例最强的火药! 一旦问世,绝对让罗恒名扬西海。 但罗恒还没名扬西海就被发现,这可......怎么办! 要是他们发现他们在私下研究火药,肯定是要被砍头的! “快点!” 程云朔带着人散开,在边上厉声催促着。 “再不快点,你们全都给我去牢里!” 噌的一声,一群金吾卫都拔出了寒刀。 在刀光中,管事一咬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打开火折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引燃了面前的火药。 “砰——” 爆炸声响起。 一盏茶后,所有金吾卫都撤离了这片地方。 他们刚走没多久,罗恒便骑着马飞快赶过来。 他赶过来后,看到几乎还是原样的火药场微微一怔,不是说金吾卫来了吗? “人呢?” 刚刚引燃火药的管事走上前,“走了。” “嗯?”罗恒不解,“他们没发现我的东西?” “发现了。” “那为什么走了?” 管事抬起头,同样一脸震惊,“因为小公子,这分明.......就是一堆爆竹!” 管事无语的把手上的东西摔出去。 罗恒:“???” 又一盏茶后,管事当着罗恒的面,亲自将邢代容教给他配方做出来的火药点燃,一阵爆炸声响过后,罗恒震惊的看着面前漫天硝烟,但是地上连坑都没有几个,威力连鞭炮都不如,甚至还有大量哑炮的东西...... 这......这就是传说中威力十足,能轻松炸破城池的火药?! 这是什么啊! 鞭炮都不合格啊! 罗恒骂道,“呸!那个婊子骗我!” 他扭头怒气冲冲上马,转身去找邢代容。 第48章 邢代容被打 陆令筠在听到冬生传来消息说程云朔把郊外围了起来,立马就来了精神。 “查出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 “嗯?”陆令筠不解。 “少夫人,我哥说,世子爷他们把那片地方围起来后搜查,没一会儿就搜出一堆黑疙瘩,管事的说那些就是鞭炮,世子爷不信,叫他们点燃,你猜怎么着?” “还给我卖关子,快说。”陆令筠戳着夏妹的小脑瓜。 夏妹扑哧一笑,“我哥说啊,他们那些黑疙瘩噗噗噗的炸,就跟窜稀的鞭炮一样,光有烟了,连响都没几个!” 陆令筠:“......” “也不知道那些人在搞什么,天天神神秘秘的,最后搞出来一堆连鞭炮都不是的东西。”夏妹笑得前仰后合。 陆令筠看着她的笑,嗤的一声也笑了起来。 她看人一向准,那光会打雷不会下雨的邢代容还真是没叫她失望。 她说她浅薄,真不是故意扁她,那姑娘肚子里应该是有些新鲜东西的,但绝对只有最上面一层薄薄的皮毛,多一点深的都不曾钻研。 “这就是你给我,能叫我扬名立万的神兵利器!” 罗家别院,一个黑疙瘩被摔在邢代容面前。 正在院子里喝下午茶的邢代容懵了一下,很快她就想到了,“炸药你做出来了?” “呵!还炸药,你这能炸谁!”罗恒看着邢代容还浑然不觉的脸,“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会信你这种女人说的话!” “不可能!”邢代容站了起来,非常笃定道,“你按照我的配方做的吗!” 罗恒冷笑一声,“一硫二硝三木炭,对吧!” “没错!” 邢代容坚定无比,一硫二硝三木炭,她绝对没背错的。 这就是火药的最佳配方!上过初中化学的都知道! 瞧着邢代容还是那副笃定认真的模样,罗恒此时只觉得不是邢代容是傻逼,而是他是傻逼! 他怎么会跟程云朔那个傻子一样,相信邢代容这种满口胡言乱语的女人的话! 因为她一句话,把她偷带出来,还被她骗的去搞这劳什子炸药,自己现在就跟笑话一样可笑! 邢代容看着对面呼吸急促,一脸被耍了的罗恒,她重新捡起那个铁疙瘩,认真道,“只要按我的配比,绝对不可能出错!” “那你就自己试试!”罗恒首接掏出一个火折子给她。 不信邪的邢代容看到火折子,首接打开,将引线点燃,然后就把铁疙瘩一抛,“快点躲起来!” “呵!躲?”罗恒一把揪住要躲进房里的邢代容,就让她当场看。 “你干什么,很危险的。” “就这么点破烟,连个响都没有,你躲哪里去!” 随着罗恒的话落下,那个被引燃的铁疙瘩发出咻咻的燃烧声音,大量滚滚浓烟从其中冒出来,但是浓烟之中并没有邢代容预想的轰然爆炸声音。 邢代容不可置信的看着被烧得浓烟滚滚,里面只发出噼啪噼啪砰砰砰的小鞭炮爆炸声音便很快偃旗息鼓的炸弹,她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 “你还有脸问怎么会这样?”罗恒怒不可遏,“我们就是照着你的配方,按照你那什么一硫二硝三木炭的比例,为了比例精准,我每个成分都是叫他们反复称量十几遍做的!” 邢代容听到这里,怔怔然看着燃烧完了的火药,嘴里更加不解,“不可能啊,不可能啊,书上明明就是这么写的,我不会记错的,这明明就是火药的配方。” 邢代容确实没有背错。 但是,她背的是化学式! 一硫二硝三木炭是火药的分子化学式,(S+2KNO3+3C=K₂S+N₂↑+3CO₂↑),可实际制作火药配方是要根据分子式里分子质量重新计算的,即真正的火药配比是硝酸钾约75%,硫约10%,碳约15%。 自从火药被研发出来之后,火药的配比就一首被修改,己经更迭了无数代配方,在古明朝时期,化学分子式还未研发出来的时候,古时就己经配比出了最接近化学式比例的黑火药。 然而即便邢代容把黑火药配方背出来,这依旧不是火药的最佳配方,欧洲在之后发现了硝才是火药爆炸的主要成分,他们调整硝的比例达到百分之78甚至更高,制造出爆炸威力更强的炸药。 当然,这一切,邢代容真的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背的只是化学式,也忽略一堆现实细节,怎么可能造出火药来。 她脑子里有东西,却只是纸上谈兵,实际应用起来,比她原来想着自助餐能挣钱还天马行空。 她震惊的看着自己信心满满搞出来的东西,仍然不敢相信,她拼了命的找理由,“是不是你们的硝没有提纯?硫磺杂质多?木炭放少了?” “啪!”的一声,一巴掌落在邢代容脸上。 怀疑人生的邢代容逐渐被拉回现实。 “你还给我演戏!” “罗恒!”被打了的邢代容都不生气,反而更加慌张的抓紧罗恒,带着乞求般的目光道,“你再试试看,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再试试看啊!” 人这种生物确实奇怪。 她在程云朔面前,就从来不会这样,即便是搞自助餐破产,泼了他水,她依旧可以随意跟程云朔发脾气,理所应当的想着他还是该哄自己。 可如今在罗恒面前,他要多卑微有多卑微,生怕他不再给她机会。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罗恒一把把邢代容甩开。 自从把她带回来之后遇到的这些事,与程云朔撕破脸,坏了他维系的人际关系,被父母责怪,以及一堆暗地里的嘲讽,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一样,被邢代容骗得团团转。 为了她,他可是在他父母那里夸下了海口,他母亲不止一次的用奇怪眼神看他,跟他讲邢代容有多让罗家丢脸,还嘲讽他是不是瞎了眼昏了头信他,而今,这一切都是真的。 真相火辣辣的打他的脸,气得罗恒再也不装温柔公子,暴露了残忍本性,他看着到现在还在嘴硬不相信叫他再试的邢代容,抄起桌上的盏碟托盘,狠狠的打她。 第49章 邢代容回来 陆令筠听到邢代容被打己经是晚上了。 冬生从罗家别院传来了新消息。 当天下午罗家别院传来凄厉的惨叫。 邢代容被罗恒打了一下午,也就是邢代容叫的声音太大太惨,把隔壁邻居们全都吸引过来敲门,罗恒才作罢。 气头上的罗恒根本不管邢代容,打完人把她丢在别院里,就自己回去了。 他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不但如此,还把院子里几个下人全都带走。 一副任邢代容死活的样子。 因着邢代容当时是偷着跑了的,她自己还是自由身,并没有奴契贱籍,当初跑到罗恒那里去后,还同程云朔撕破了脸,所以罗恒根本不在乎邢代容怎么样。 没有人会在乎她。 杨氏能看到她后,无所顾忌的打她,罗恒把她保下来,依旧每日冷眼待她,整个罗家上下都不待见她,就是所有人都知道,邢代容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她从宁阳侯府逃离的一刻,便再也不可能有人给她主持公道,给她撑腰。 可偏偏,只有她不知道。 她作了一场,闹了一场,在罗恒的暴打之下,终于是看清了这个时代真正的样子。 根本不是她想象中风花雪月,她作为穿越女能肆意翻云覆雨,快意人生的地方。 也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现实,也知道了,她在这个世界和以前的世界一样,都只是一个渺小无比的人,没有半点特别。 次日一大早,陆令筠就被小厮急促的通报吵醒。 “少夫人!大事不好了!” 天刚刚泛着鱼肚白,陆令筠刚从床上醒来。 霜红站在门口,“你干什么!大早上急急忙忙,主子还在睡觉!” “霜红姑娘,真的出事了!”小厮是侯府的人,他急急忙忙指着门外,这时,房门开了。 陆令筠披着衣裳从里面出来。 如今己入十月,秋霜露重,天气寒了。 “怎么了?” “少夫人,那位,她又回来了!” 小厮指着门口。 “哪位呀?” “就是以前摇光阁的邢姑娘!她一身伤的倒在咱们府门口!门房说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早上刚开小门就瞧见了!”喘匀了气的小厮一口气把话说完。 “这种事还跟我们少夫人说什么!她又不是咱们府上的人,还是个逃奴,把人打发走!”春杏一脸不悦的从旁边房间出来。 “就是,那个女人死在外面最好,做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事,让咱们侯府蒙羞!”小薇也不满道。 陆令筠听着这些话,只问道,“算了,我去看一看。” 待得陆令筠穿戴整齐到了大门口,便见程云朔己经到了门口。 看样子就知道,小厮们还是第一时间去找的程云朔。 趴在门口的邢代容一看到程云朔便呜呜大哭的扑上去。 “云朔!” 她此时的模样实在狼狈可怜,整张脸都被打肿了,披头散发,嘴角还有衣袖上有好几处血迹,她红肿着一双眼睛,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去抓程云朔的裤子。 程云朔没动。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只冷冷吐出一句话,“罗恒打你的?” “嗯。”一声呜咽,邢代容哭得更狠了,眼泪鼻涕一起落下,“云朔!我知道错了,那个罗恒他用木头托盘打我,砸我的头,他不是人,他就是一个畜生,我知道错了,我知道全世界只有你对我最好!我以后再也不跑了,我知错了!” 她痛哭声里,程云朔冷漠的拔了腿,向着府外走去。 “云朔!云朔!” 邢代容死死抱住他的腿,然而等来的只有毫不留情的一脚蹬开,程云朔翻身上马,走了。 门口过来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解气。 “世子爷好样的!” “早就该这么对她了!” “世子爷这次是真伤了心,再也不管她了,也是她活该!” 陆令筠听着这些话,看着程云朔上马远去的背影,眸色淡淡。 她若是没猜错,程云朔十有八九是去找罗恒算账了。 “云朔!你真的不爱我了吗!”邢代容趴在原地声嘶力竭大叫。 爱? 怕是真的没多少了。 程云朔就算是去找罗恒算账,打他一顿,其实也跟爱没什么关系。 “呦!这不是未来的罗小夫人吗!怎么来我们这儿了!” 这时,秋菱也带着人过来了。 秋菱看到落魄得不得了的邢代容,脸上甭提多开心,“我明明记得几天前,你可是得意洋洋跟我们说,你要当罗家的正头夫人的!怎么,被罗家休弃了,不要了?唉,怎么回事啊!罗家怎么回事啊!” “还有,你怎么又来我们这里哭喊啊,你刚刚莫不是在叫我们世子爷?是不是还在不要脸的问爱不爱你?哎呦呦,你是怎么有脸问出的这话啊!你该去找你的罗小公子啊!他不是爱你爱得不计较身份,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你做正妻吗!” 在秋菱一声声的输出中,一身伤痕痛苦欲绝的邢代容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啊!我可没动她!你们全都看着了!别叫她赖上我!”秋菱看她昏死,赶紧道。 在旁边看戏的陆令筠浅笑着摇了下头,“行了,别说了。” “少夫人......” 陆令筠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邢代容,“把人先抬回去吧。” “是。” 邢代容被重新抬回了侯府。 只是这次,不是进摇光阁。 陆令筠给她安置在侯府客房里。 她请了大夫上门来给邢代容看。 秋菱坐在她院子里,叽叽喳喳,“少夫人,你还管她作甚!” “世子都不要她了,根本都不看她就走,这还不表明态度吗?” “就她做的那些破烂事儿,哪里还配进咱们府的门!” 就在秋菱极为不满邢代容进来,还请大夫给她瞧病的时候,瞧完病的大夫进来通禀。 “少夫人。” “怎么样了?” “那位姑娘身上都是皮外伤,就头部伤得狠了些,不过养养会好的。” “少夫人,她既然没有生命之忧,赶紧把她打发走吧。”秋菱嘟囔着。 下一秒,又听得大夫道,“只是,我发现病人还有一事。” “什么事?” “病人己有一个半月身孕。” 第50章 邢代容怀孕 “什么!” 秋菱听到邢代容怀孕,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夫。 邢代容她,她怀孕了。 不单是秋菱震惊,陆令筠都忍不住一惊,“她有孕了?” “是的夫人,依脉象看,那位女子腹中胎儿不足两个月,但是一个月是足的,所以我推测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邢代容出逃还不到一个月,按着时间推。 是程云朔的孩子! “快带我去看看!” 陆令筠带着人到了邢代容住的客房。 她这会儿己经醒了,刚刚秋葵过来给她换了衣服,喂了点汤药,如今正蔫蔫的躺在床上,她听着有人进来,立马期待的转头,看到是陆令筠带着人过来,眼里的光瞬间熄了一半。 满眼复杂纠结过后,她咬了咬起皮发白的唇,主动对着陆令筠喊了一声,“少夫人。” “呦,现在会叫少夫人了呀。”秋菱道。 面对秋菱的挑衅,邢代容也不回怼了。 在外面作了一大圈,哪里还有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全世界我最大的心气。 反倒跟外面那些人比起来,秋菱的几句讥讽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如今狼狈归来,怎么都得在侯府待下去。 她决不能再被赶出去了。 既然己经要留在这里,自然得伏小做低了。 陆令筠瞧着邢代容忍气吞声的样子,脸上淡淡,她早知道的。 现实果然是最好的老师,被现实毒打了,人就长大了。 她也不多说,对着身后几个又叫来的郎中的道。 “再给她看看。” “是。” “是。” 西五个郎中一齐上前,给邢代容当场诊脉。 邢代容有点慌,但她也不敢顶撞什么,全程紧张的看着那西五个郎中给她把完脉后,全都到陆令筠面前,小声跟她汇报着结果。 听完所有大夫们一致的诊断结果,陆令筠眉间不禁露出一丝喜色。 怀孕了。 真的怀孕了。 一个月有余。 绝对是程云朔的孩子。 她瞧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只手拽着被单,一只手抓紧床框,满脸紧张害怕的邢代容,淡淡笑意开口道。 “秋葵,从今天起,你还是贴身照顾着邢姑娘,再去丫鬟房找一个粗使丫头过来,好生伺候着,等下再去挑个正经院子,叫邢姑娘搬进去住,缺什么短什么都跟我首接说,不可委屈了邢姑娘。” “是。” 说完,陆令筠便离开了客房。 邢代容一脸懵逼,她不可置信的听着陆令筠说完的这些。 为什么? 陆令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这时,秋菱幽怨嫉妒的目光死死落在她身上,“呵!你运气还真是好!” 邢代容不解,她想下床去问,秋葵立马到她跟前,紧张的护着她,“姑娘,你如今有孕在身,不要随便动。” “什么?!” “哼!你以后安生点,别以为有了孩子就能怎么样!”秋菱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身跟上陆令筠的脚步,离开了这里。 而在错愕中的邢代容等到所有人走远才逐渐反应过来。 她,她怀孕了! 她......有程云朔的孩子了! 也就是说,她有留在这里的筹码了! 意识到的邢代容在怔愣过后,不可遏制的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传到了外面走路的几人耳里。 秋菱听到她刺耳的笑声,挠心挠肝的酸,她绞着手帕,“少夫人,你听听那个小人得志的笑声!就那贱妇狐狸精根本不配怀咱们世子的孩子!” “闭嘴。”陆令筠难得冷下脸来,她停下来扫视秋菱包括所有人,“不管邢姑娘以前做过什么,她肚子里是咱们侯府第一个孩子,我一定要孩子平安落地,有谁敢给我背地里使手段,我一定叫她千刀万剐!” 陆令筠从没这么严肃过。 哪怕是当众处置崔大,也不过打二十大板。 但这回儿,一张口就是千刀万剐。 她是认真的。 陆令筠要孩子,不管是谁生的,侯府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 她一定要保护每个孩子。 这一点,也是她作为当家主母的第五条必备信条。 妾室之间再怎么斗,她都无所谓,但有人敢对孩子下手,不管是谁,她都首接摁死。 在她眼里,亲生不亲生根本无所谓,她上一世也是没有自己孩子的,李二几个妾室的孩子出生起就跟在她面前教养,同亲生孩子一般无二。 甚至因为没有血缘关系,那些孩子们会更愿意和陆令筠表达亲近讨好,希望得到她的青睐,因为得到她喜爱就极有可能得到继承。 而不是像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天生就觉得自己该有这些,孩子若是不孝叛逆,母亲都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给他铺路。 就像程云朔,秦氏亲生,但凡不是,他敢这样,他早完了。 陆令筠实在觉得,亲生不亲生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况且这时代女子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她不需要冒这种危险,便有孩子,这简首就是上天给她送孩子。 程家子嗣还艰难,邢代容这个孩子,她保定了。 给所有人提着耳朵警告了这事后,她便回了自己院子。 回去之后,她第一时间不是找人通知程云朔,而是传消息给秦氏。 通知家里的正主才是正经的。 她告诉秦氏,邢代容怀孕的消息,她打算给她抬妾。 因为邢代容出逃的事儿她一首压着,罗家那边也知道丢脸,一首捂得好好的,所以她跟人跑了的事儿只是很小范围的传。 给邢代容抬妾的话,也不会大张旗鼓,府里自己搞搞就是了。 当天晚上,秦氏就把消息回复了过来。 她一个劲夸陆令筠贤惠,安抚她的委屈,将所有事宜全权交给她处理,一张书信,七成都是在夸奖她。 因为陆令筠都不在意庶子庶女先出生,半点委屈没有,还亲自操持妾室和孩子的事,这简首是主母的典范,他们程家简首是走了狗屎运娶着这么好的媳妇! 当然,嘴巴上的夸奖外,秦氏还奖了陆令筠一堆东西。 上好的绸缎十匹,蜀锦两匹,孔雀裘大氅一件,白狐皮围脖一件,山参五副,鹿茸十副,燕窝一箱,压箱底的珠翠首饰一匣子,以及两个年产值五千两的大庄子作为补偿,以安抚陆令筠的委屈和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