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出院！
最初，黑域像是从地狱渗出的死亡沥青，又如凭空滴落的恶魔之血。
它毫无规律地降临在世间，吞咽可及的一切，连光都无法逃逸。
可正当整个世界为此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块黑域却不声不响的消失了。
随着那迷雾散去，第一位幸存者重见天日。
镜头中，他满是焦痕的脸上不见一丝糜颓，反而一脸狂热地举起了手中的宝藏。
当人们看清那超然的造物，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黑域不是沥青，是石油。
它里面也不是死亡，是金矿！
可从幸存者的描述来看，似乎有个什么魔王主宰着那里。
但这无伤大雅，甚至令人振奋。
“撒旦？他有几个师？”
伴随着这句北境领袖的狂言，人类对黑域的探索全面展开。
此后二十年间，传奇争相登场，世界纷争剧变。
时至今日，秩序已趋于稳定，生活也重回正轨。
黑域也早有了全新的名字——秘境。
对新一代年轻人来说，秘境早已成为了世界的一部分，它既是躲闪不及的地震海啸，也是大自然时不时送上的美好馈赠。
只是这场盛宴与多数人无缘，唯有专业人士才有资格享用。
而那些专业人士。
那些极具贪婪与智慧的冒险家。
那些狡诈而又伟大的先驱。
那些莽夫，赌徒和勇士。
那最值得崇拜的偶像，最为人所唾弃的权阀。
他们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名字——
尖兵。
……
秘境开启后21年，3月17日，午后。
【距β1-2103257秘境爆发：49分33秒。】
新海市北屿中学，迎来了每天最惬意的时刻。
高中部的走廊内，餐后的男男女女们结伴走出教室，他们争抢着冲下楼梯，他们慵懒地靠在窗前，他们争论着永远没对错的话题，他们分享着永远没结果的八卦。
至于那些珍惜青春的人，在这初春暖风的挑逗下，早已不露声色地对上了眉，又或是羞红着脸欲拒还迎。
一切就如同慢放的青春电影，在平淡中散出了确幸的清香。
可突然有那么一刻。
像是什么魔鬼过境，春天的气息开始沿着走廊节节熄灭，所有的色彩都随之黯淡无光。
男男女女们同时止住了话题，以一种异常复杂的眼神望向走廊中央，目视着一位修长的男生走来，经过，然后走远。
男生身着紧致的黑衬衫、黑制服裤和黑皮短靴。
他梳着一头简洁的偏分，在这之下，是一双目空一切，毫无温度的眼睛。
那眼睛没看任何人，那男生也不在乎任何事，就这么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含着胸，以一种稳定的节奏匀速前行，像个游荡的幽灵。
他当然不是什么幽灵，他是李清明，高三四班的李清明。
但更多的人，私下都会叫他汉尼拔。
对，就是电影里的那个高智商变态。
如果现实中真有那样冷漠、华丽、残忍且算无遗策的罪犯，那李清明一定就是他的青年版。
所有人都相信，从养殖园里惨死的小白兔，到莫名休学的校园风云人物。
从十字路口美少年的都市怪谈，到住进精神病院的教导主任。
全部都是李清明的手笔！
只是尚未发现犯罪证据。
为什么如此确信？
随便看他一眼就知道了，他对人类的漠视还不够明确么？
而且谁都知道，他书包里装满了处于违禁品边缘的怪东西。
至于他艺术节投稿的《初等秘境生物图鉴》，更是把最有元气的美术老师都搞抑郁了。
更别提他那无时不刻的语言冷暴力，和难以理解的全科目顶尖成绩。
总之，他的每个气质，每个表情都预示着他是一位含苞待放的犯罪大师，是该坐镇阿卡姆疯人院的人物，跟对了人直通阿兹卡班也不是没可能，北屿中学何德何能容得下他？
也正因如此，每当李清明经过的时候，都会引起周围人本能的警觉。
只是那些人既不敢议论他，又无法忽视他，唯有窥视他，直到他走远才敢松口气。
而李清明自己，其实很享受现在的社交状态。
于他而言，集体是一个动词，是描述多数人对少数人精神虐待的过程，这里面充斥着规训、同化与扼杀。
其间，每个独特的灵魂都将被修磨成多数人的样子，届时他们将摇身一变，以长者自居，规训起他们曾经的同类。
这明明是一场世间最恐怖的暴行，但多数人却对此习以为常，觉得融入集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那些孤立的人都是自己有问题，被欺负也是活该。
当然，他们当然可以这么想。
李清明从不在乎别人怎么想，除非谁真的想不开来欺负他。
但很可惜，他等到快毕业了也没等到这样的人。
或许是这套高明的教育体系，早已将他们的血性也一并被阉割了。
思绪至此，李清明已走到心理咨询室的门前，轻轻扣响。
“请进。”一个年轻的女声应道。
李清明就此推门进屋。
这是学校最小的办公室，只有一套陈旧的办公桌和一个发霉的棕色布沙发。
一位梳着潦草马尾，戴着厚片眼镜的年轻女老师正坐在桌前，低头看着一条有关失眠的短视频，看样子是要咽完这坨营销号的口水才会履行职务。
片刻后，她看完了视频，又毫不自知地叹了口气，这才扭过椅子望向李清明。
李清明也正直勾勾看着她。
“……”心理老师浅浅一僵，正了下眼镜才开口道，“你是……李清明对吧？你们班韩老师让我跟你好好聊聊，最好聊到下午上课。”
“我没那么多时间。”李清明快速答道，“13分钟后我要去厕所，之后要午睡。”
“啊，这个……”老师眉色微蹙，“你们韩老师也是为你好，他认为你心理问题已经很严重了，需要我这里全面评估一下，如果你拒绝，就只能请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介入了。”
“我去过医院，完全健康。”李清明抬手向外一指，“报告就在书包里。”
“啊？”老师惊道，“你每天都带着精神检查报告上学？”
“是。”
“为什么？”
“因为这里挤满了将个性与疾病混淆的，刻板无知又诲人不倦的教员。”
“……你在，讽刺我？”
“这取决于你。”
“……”老师愣了一下才回过味，忙又神色一舒道，“李清明同学，看得出来你很有个性，但我也确实受人之托要好好了解你的情况，要不你先坐下，咱们先抓紧时间聊两句，也算给你们韩老师交差了。”
李清明这才点了下头走到沙发前，挑了能晒到太阳的部分坐下，顺手从左兜里摸出了一个银色怀表，轻轻擦拭表盘道：“我们还有12分钟。”
“唉……”老师叹了口气，摆好了纸笔，“上厕所的时间有必要这么精确么？”
“不可能绝对精确，但要追求精确。”李清明认真答道，“一旦放弃对生物钟的管理，误差就会越来越大，最终致使整个内分泌系统陷入糜烂。”
“呵呵。”老师一面记录，一面摇头哼笑道，“所有人都是有感觉才上厕所，也没见谁糜烂啊。”
“你失眠？”李清明突然问道。
“偶尔会吧……”
“这就是糜烂。”
“……你对糜烂的定义也太宽泛了。”
“所以我不失眠。”
“骗人的吧……”
“用仪器记录过，平均入睡时间是7秒。”
“……不可能！”老师当场撂笔瞪了过去。
李清明却只是打了个哈欠，像是被晒困的加长款黑猫。
眼见他如此淡定，此时的老师已经倾向于相信这件事了。
于是她顺理成章话锋一转，客气地请教道：“你有什么特别的技巧么？我最近习惯性失眠……”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痤疮、短视频、血管型黑眼圈、过多的油脂和头皮屑。”
“你！”老师唇头一抽，下意识瞪着李清明使劲打量起来。
她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肌肤是如此的光滑白皙，连一颗痘痕都找不到。
那一整张脸更是如古典雕塑般精致有型，不见一丝臃肿，亦无半点残缺。
唯一能捕捉到的不完美，只有那层被刮到极浅的胡茬，看上去细细绒绒的，好想去揉一揉，不知会不会扎手……
李清明眼见心理老师瞪得如此用力，便也随口锐评道：“你总在第一时间否定我，这是典型的自卑。”
“我哪有？”老师不忿回瞪，“我什么时候否定你了？”
李清明没回话。
“…………”
短暂的沉默后，老师再次正了正眼镜说道：“就算我有否定你，这跟自卑又有什么关系。”
“我懒得分析。”李清明再次摸出怀表，“还有不到10分钟。”
“10分钟够了！”老师拉了拉椅子上前道，“你现在就分析我，分析的好我就给你出一份完全健康的报告，这样你们韩老师就没法为难你了。”
“为难我？”李清明似是来了些兴趣，神色微微一提问道，“所以韩春让我来找你，并不是关心我的心理健康，而是在故意为难？”
“啊这个……一激动就说吐噜嘴了……”
“那就吐噜完。”
“这个……唉，算了……”老师叹了一口长气才说道，“他让我好好和你谈一个小时，尽量把反社会，心理变态之类的倾向塞进报告，我猜是找个由头劝退你吧……”
“就这点破事。”李清明顿觉无趣，“早读开始他看我的眼神就不太对，还以为他要谋杀我。”
“啊？？？？”心理老师当场一个哆嗦，“你这……也太跳跃了吧！”
“并不，这远比你想得要顺理成章。”李清明点了点脑袋道，“试想一下，如果几分钟后，我在厕所意外‘自杀’，会被认为是受到了谁的刺激导致的？”
“…………我？”心理老师两眼一瞪，“所以你的设想是，韩春要伪装你自杀，还把脏水甩到我身上？咱们先不说他图什么，就说学校这么多人，他怎么作案？”
“全校都知道我的入厕时间，届时所有人都会远离我的专属隔间。”李清明略显振奋地点了点头。
“…………这……好充分的作案环境！”心理老师一脸顿悟之色，拳掌一击道，“他确实可以提前在厕所布置机关，在你入厕时准时触发，而你……本身也是个机械狂，连我都看过你在科学展投稿的夺命机关设计图，你这种人随手掏个连弩之类的东西出来简直太合理了！”
“很好，你比看上去有慧根。”李清明难得赞赏道，“这场谋杀也算是因材施教了，如果你想交流细节，我甚至愿意晚两分钟去厕所。”
“……”心理老师原地抖了三抖后，才颤颤抬了抬眼睛：“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家不喜欢你了。”
李清明并未回话，只是微仰着头摆弄怀表，似乎依旧沉浸在这款量身定制的谋杀案中。
另一边，心理老师也是人生头一次产生了想了解一名学生的热情。
当然，更多的，是想戳破一个装哔犯的私心。
她不禁往前拉了拉椅子，试探着问道：“但说实话，你的表现是不是太刻意了，比如……一定要穿黑衬衫么？”
“黑色使我放松，也是秘境最常有的底色。”
“你要去秘境？”
“秘境也随时会来找我。”
“可城市居民遭遇秘境爆发的概率不足千分之五。”
“这是个很高的概率。”
“好吧……”老师说着又指向李清明的裤兜，“一定要双手插兜么？”
“左手是表，右边是武器，无论看时间还是砍怪物，我都是最快的。”
“……你！你兜里有武器？”
“暂时没有，但我常年模拟这种状态。”
“……那……怀表呢？看时间用手表手机不行么？”
“这是隐私。”
“好好好，那含胸的姿势呢？”
“这是起跑和格斗的基本姿势，我要随时准备突袭或者被突袭。”
“可你在学校啊！”
“学校不就是培养好习惯的地方么？”
“啊……你……我……我特么……”心理老师整理了好久，才一脸凝重地问道，“所以，你的梦想是成为尖兵？”
“我从不做梦。”李清明像呼吸一样自然地说道，“但我的确会成为尖兵，最终死在某个秘境。”
“……我明白了。”老师焦灼地擦了把汗，小心地看着李清明说道，“你这种人，如果你真是这种人，那在学校一定很煎熬吧？”
“每时每刻。”
“那你为什么还来上学……”老师说着又敲了下头，“哦对……新规要求高中毕业才能考尖兵资格……”
就在她自言自语的时候，李清明已经站起了身：“去厕所了。”
心理老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回桌前抓起了笔：“等等，关键问题还没问，现在这样还没法出报告。”
“那就快问。”
“嗯，其实就一个问题。”老师咽了口吐沫，缓声问道，“你确定自己不是在逃避么？或许你只是畏惧社交，缺乏自信，这才将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世界。”
“不是。”
“这不算回答，我需要一个解释。”心理老师提笔追问道，“秘境内充满了猜忌和绝望，常人的幸存率不足2%，还有支配并折磨着一切的主宰，醒醒吧李清明，那里根本就是个地狱！”
“不，这里才是地狱。”
“啊？”
李清明不得不摇了摇头，漠然回眸道：
“这个世界从不值得留恋。”
“我的同类更不值得共情。”
“地狱的空气远比这边清新。”
“一位欲拒还迎的僵尸，更是胜过了世间所有美艳。”
“除此之外，那边还能升级，有宝藏。”
“更别提那些奇诡的规则和刺激的扮演。”
“所以，我去的不是地狱，是回家。
“这里才是地狱。
“听懂了么？”
看着云淡风轻却又坚定不移的李清明。
心理老师当场点了点头，大笔一挥——
“出院！哦不……健康！”
她一面奋笔疾书一面说道：“思想如果以正确为标准，那你显然错得离谱，怕是要被绑上捆束床了；但若以自洽为标准，李清明，你会是这所学校里最健康的那个，祝你早日下地狱……哦不，早日成为尖兵！”
当她振奋抬头期待一个回应的时候。
却只看到一扇渐合的门。
她反倒微微一笑。
对的。
你从来就没在乎过这个评价。
更没在乎过我。
奇怪，我为什么在笑？
我反而成为了被治愈的那个？
这算什么？心理学上的以毒攻毒？
有了！论文题目有了！
哈哈我成了！
这破学校一天我也不呆了！
002 慈眉善目的老师
【距β1-2103257秘境爆发：21分7秒。】
李清明终于赶在极限时间上完厕所，拯救了内分泌。
回到走廊内，确认过心理咨询室内猛烈的键盘声，他才放松地走到了高三四班的教室门前。
虽然还在午休，班里人却已经都坐到了位置上，班主任韩春正在讲台前说着什么，不时指向黑板上方贴着的校训。
这位班主任是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眼镜男，穿着掉色的棕夹克和松垮的灰西裤，除了名字有些可笑外，没什么值得记忆的地方。
李清明从未在乎过他的恶意，除非他真的要谋杀谁。
只是现在看来，这只是他提神醒脑的意淫罢了。
李清明了无生趣地扣了三下门后，也不待里面的人回应，便只身走进了教室。
班里人对他早已见怪不怪，但条件反射依然存在，不少人还是因他的到来而缩了下身子。
韩春则颇有胆识地只面向李清明问道：“不是让你去心理咨询么？”
“结束了。”李清明关上了门，插兜含胸走向后排，“完全健康。”
“不行！这次得聊透。”韩春当场踏下讲台追了上去，“我直说了，很多同学家长都对你有意见，你的精神状况今天必须要有个说法！”
“我有医院证明。”李清明行至自己桌前，拉开椅子点了点黑书包，“电子版给过你了。”
“这次不一样。”韩春抬手拦在桌前，“这次要从集体影响的角度给出评估！”
“心理老师在写了。”
李清明话罢，礼貌地推开韩春的手臂，稳稳落座。
然后缓缓地戴上了黑色的耳塞，趴上了他黑色的鹅绒抱枕。
接着。
7。
6。
5。
4。
3。
2。
1。
轻轻的鼾声响起。
他睡着了。
整个教室也都陷入沉默。
唯有韩春的呼吸逐渐粗重。
眼见他僵立原地下不来台，拥有经典寸头的班长郑睿星连忙起身道：“韩老师，我下午再催他，咱们别耽误班会。”
韩春又瞪了李清明很久，这才咽了口气，摘下眼镜，擦着汗回身走向讲台。
班里人看着他，虽然心疼，却也无助。
说来可恨，即便李清明如此无恶不作，却从未公开违反过校规校纪。
当然，他只是没被抓到证据罢了。
不要说校规，多数人都相信李清明已经触犯过法律了，现在没有将来也一定，他就是一个正在孵化的犯罪大师。
不不，犯罪大师起码会伪装一下，平日里会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
而李清明完全不屑于此，他从来没掩饰过自己的企图，永远都表里如一，根本就是个法外狂徒！
相反，质疑李清明作风，为民除害的韩春，反倒在规章的约束下浑身破绽。
此刻，在班里人同情的目光中，韩春一路走到讲台前，背着身使劲揉了揉脸后，方才戴上眼镜回身，硬挤着笑开了口：
“我们先说正事吧，别影响班会。
“大家应该也听说了，近期新海市秘境活动频繁，本月已突发三次中小范围秘境，根据秘境安全局的通知，我们需要强化一下安全教育。
“我不想占用放学时间，只好趁着午休召集班会，还望大家谅解。
“那么班会正式开始。
“从机关公告来看，这一波秘境活动虽然密集，但强度微弱，范围也很小，遭遇的概率其实并不高，不过我们仍要严肃对待。
“作为非专业人士，我们万一遭遇秘境，务必要谨遵‘三不一等’原则。
“那么这‘三不’是哪‘三不’，大家一起说——”
伴着韩春的抬手号召，班里人稀稀落落应道：
“不妄动——不恐慌——不逃窜——”
韩春随之点头：
“这三条虽然早就说烂了，但我们还是要展开一下子。
“秘境种类繁多，情况各异，除了无法设想的怪物外，还经常伴有令人费解的规则。
“所以遭遇秘境，就像被迫卷入了一场不知道规则和目标的游戏，轻举妄动是很危险的。
“正确的做法是，尽可能地观察分析，能不行动就不行动，迫不得已要行动的话，也要做最有把握，生存概率最大的行动。”
话音刚落，教室中排就传来了一个闷骚的男声。
“到时候听我指挥就对了。”一个梳着中分，满脸油痘的男生把弄着头发笑道。
班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不少人都望向了这位小个子男生。
韩春也晃着手指笑道：“最忌讳像蔡智新这样的，看过几本秘境小说就以为自己是行家了，瞎行动瞎指挥，领着大家一起掉坑。”
“哈哈哈！”
哄笑声中，其它人也跟着接起了话。
“韩老师您懂行啊，秘境游戏就属他最菜。”
“昨晚刚把我们坑到白银！”
“到时候蔡哔干什么，我们反着来就对了。”
“呵。”蔡智新却只哼笑一声，捋了把头发摇头道，“游戏都是固定程序，我这种实战派，只有进入真的秘境，才能被激发出全部的实力。”
见他这样，大家难免笑得更厉害了。
韩春则无意纠缠，压了压手继续说了起来：
“玩笑归玩笑，大家记得‘不妄动’就对了。
“那么这第二个‘不’，就是不要恐慌。
“通常而言，秘境里的怪物、主宰或者别的什么怪异，会从遭遇者的恐慌中汲取更多能量，变得更加难以估量，极端的情况下，整个秘境都会产生突变。
“而作为人类，一旦在秘境中情绪崩溃，将很可能会沦为怪物，环境，或者别的什么，成为秘境的一部分。
“所以万一，万一，万一遭遇秘境，大家务必要保持镇定，尤其要帮助内向胆小的同学，尽可能多与他们对话，送上鼓励，正如我们的校训所说——”
韩春说着，回身指向了黑板上方。
“团结友爱，共克难关。”
这一次，没人再接他的话，场面异常的安静。
秘境的内部的确令人胆寒，在无专业人士参与的情况下，即便是强度最低的秘境，普通人的幸存率也不足2%。
不过对大多数人而言，遭遇秘境就像空难和地震一样，虽然恐怖，却也遥远，万一倒霉撞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然而，坐在李清明前排的，一位名为吉小祥的不起眼女生，却陷入了莫名的震颤。
这位梳着歪马尾，身材娇小却总认为自己很胖的女生此时正低着头，把脸藏在了头发帘后面，抓着校服运动裤，设想起了恐怖的场景：
‘就是说，万一遭遇秘境，大家都会来鼓励我……
‘啊啊啊啊……全是不熟但又认识的人……
‘到时候他们围过来跟我套近乎，我如果低头不说话，会不会显得瞧不起他们……
‘可坦诚地开口拒绝，似乎反而会激起他们的逆反心和保护欲……
‘要不就努力说点有趣的话，让他们喜欢，也显得自己不太差……
‘不过他们也只是应付差事罢了，我如果回应的太热情，会不会显得有病，特别想和他们交朋友……
‘可太冷淡的话，怕是会像我后桌那位汉尼拔医生一样，被指指点点，反而更受关注……
‘啊啊啊啊啊……秘境不要爆发啊……
‘真要爆发就以我为中心直接带走我好了！’
在这空前的精神内耗中，吉小祥的“恐怖场景排行榜”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遭遇秘境”的排名一跃升进前十，还在往上蹿……
超过了“等公交时碰到认识但不熟的同学”……
超过了“在服装店遭遇异常殷勤的导购”……
最终，停在了“理发”下面。
毕竟在公交站遇到同学，可以假装忘带东西往回走，等下一班。
去服装店时，可以先等别人进去引走导购，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购物。
可理发不一样。
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去哪里理发，造型师都一定会强行聊天，推荐办卡。
吉小祥别的没有，唯独美发卡，她应有尽有。
想到上次办卡扫码付费时，被整个发型团队看到额度不足时的场面……
咣咣咣！！
吉小祥现在都想磕死自己。
比起盲人按摩，这个世界更需要的是哑巴理发啊！
003 相亲相爱的同学
神奇的是，即便吉小祥的颤抖如此剧烈，却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毕竟她从来都不太敢看别人，也很少发出声音。
别人和她说话，她总会延迟很久后给出一个“嗯”“啊”“是哦”之类的僵硬回答。
如此久而久之，她也便被忽视了。
甚至连脸都有些模糊，只依稀感觉班里有个会移动的歪马尾。
唯有李清明对她的印象很深，毕竟近水楼台先被冲。
根据李清明的观察，她应该是患有小儿抽动症或者帕金森什么的，总会毫无规律地陷入震颤，搞得人莫名烦躁。
虽然李清明很想报复，但攻击别人的先天缺陷是最没品味的。
又因吉小祥从没回过头，这也才相安无事。
而除了李清明之外，还会偶尔注意到吉小祥存在的，也就只有韩春了。
此时的讲台前，韩春其实也发现了吉小祥的恐状，本来想鼓励一下，但想半天硬是没想起来她叫什么，便也只好装成没看见的样子，继续与全班说道：
“那么第三个‘不’，就是不要逃窜。
“秘境在完成清理前是出不去的，除非有特定的脱离宝具或者秘能。
“秘能就不用说了，那是专业尖兵的技能。
“至于脱离宝具，因其代价高昂，就算谁随身携带，也不太可能公之于众。
“机关对此的建议是——
“拥有脱离手段的非专业人士，理应在遭遇秘境的第一时间选择脱离。
“否则一旦宝具暴露，将会引发遭遇者的群体哄抢，导致进一步的灾难。”
韩春话刚说完，教室中排的蔡智新便一个甩头，回身冷笑道：“叶浅应该有脱离宝具吧？”
班里人也都随他一同瞄向了后排靠窗的位置。
坐在那里的是一位阳光开朗美少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那种。
全班的注视下，他也不见分毫尴尬，只是揉着蓬蓬的分头憨笑道：“想什么呢，我就普通家庭。”
班里顿时哄声四起。
“噫！”
“这表情准有了。”
“脱离的时候带兄弟一个！”
“别想了，就算能脱离，也只会带女生的。”
“叶少铁定带张青依，他俩都拉扯这么久了，这不正是以身报恩的好机会。”
“妈的，不要用你的色心揣摩叶少！”
“换你你不带张青依？”
“……就算带也不能……至少不应该说出来。”
调笑声中，坐在叶浅前排，过早换上了裙装的长腿少女捋了下侧鬓，俯身弯腰，提了提白色的短袜边，借机偷瞄向了身后的少年，狡黠一笑。
“没有的，我真的没有。”叶浅赶紧抬手以示清白。
“谁惦记你是的。”张青依这便直回身子，还轻轻撞了下椅背，“自作多情。”
叶浅不禁微微痴神，笑容也都变得更憨了一些。
台前，就连韩春都有点陶醉于这对男女，待他们打情骂俏完了，方才点着桌子说道：
“大家都严肃一点啊，虽然遭遇秘境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安全教育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这里要注意，‘三不’只是手段，最后的这一‘等’才是目的。
“大家告诉我，等什么？”
班里人齐声应道：“等救援——”
韩春随之点了点头：
“是的，救援才是遭遇者的唯一希望。
“多数秘境都存在容纳上限，除非秘境爆发在人员极度密集的区域，否则一般并不会到达这个上限，这给了专业尖兵救援的空间。
“无论是机关、企业的尖兵，还是自由尖兵，都有义务就近参与紧急救援，在我们新海这种中心级城市，半小时足够他们集结完毕了。
“所以，遭遇秘境后我们的一切决策，目的都是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自以为是的行动，只会自掘坟墓。
“只有等，才是我们唯一的幸存路径。
“以上便是‘三不一等’，请大家务必遵循。
“好了，基本内容就这些了。”
韩春话罢，下意识地瞅了眼趴睡的李清明，接着扬臂看向了新买的机械手表。
13：14：55。
56.
57.
58.
59.
13：15：00。
【距β1-2103257秘境爆发：4分0秒。】
呲呲呲……
异常安静的氛围中，趴睡的李清明突然挠了挠胳膊，接着摘下了耳塞，直起身体，舒了口气，左右晃头活动起颈部。
班里人也不敢看他，只敢用余光观察。
汉尼拔医生总是如此准时，像一台生物闹钟。
毕竟犯罪大师无一不是强迫症。
韩春见他醒了，这也才硬提了口气道：“现在可以去心理咨询了么？”
李清明有点烦地揉了揉后颈：“我说了，评估结果完全健康。”
“那劳烦你取回来。”韩春指向门外。
“没完了？”李清明面色微沉，侧目望向韩春。
韩春也正瞪着他。
如此一阵对视后，韩春理所应当败下阵来。
他也只好叹了口气，摘下眼镜，空视着斜前方，不敢太用力地说道：“我直说吧，一直以来都有种说法，秘境……会降临在最渴望它的人头顶。”
“假的。”李清明零延迟回应，“如果是真的，8岁前我怎么都成尖兵了。”
“跟你怎么想没关系，很多家长都相信这个说法。”韩春重又戴上眼镜，为难地看着李清明，甚至略显恳求地说道，“至少这一段秘境活跃期，暂时请几天假可以么？”
“请假的理由是什么？”
“病假？”
“可我没病。”
“……要不再换个医院查一下？”
“够了，该查的是你。”李清明漠然道，“你确定要以迷信为武器，驱赶一位始终遵守校规保证全勤的学生么？”
“校规？”韩春直接被气笑了，使劲甩着手指道，“校服呢，你校服呢？”
他话没说完，便见李清明从桌里摸出校服外套披在了身上，顺便还揪了揪裤子：“这是学校制服裤。”
韩春面色一抖：“还有别的校规，反正你肯定违反过！”
“每一条我都倒背如流。”
“不可能，第十七条，你倒背一个！”
“往交密过，爱说情谈学同女男禁严，条七十第。”
“？？？什么玩意儿？”
李清明颇有兴致地讲解道：
“曾经的一个秘境中，所有语言都会倒置，为此我特意练习了反向阅读，之后很快爱上了这套思维体操。
“需要的话，我可以试着把每个音节都倒着念，达到磁带倒放的效果，就像这样——
“gna……woai……j……im……oug……iaouhs……”
对于这段演绎，李清明自己还算陶醉。
但对其他人来说……
什么恶魔召唤咒！
这个沉沉的，不属于这个世界频率的低吟，就像是一根从地狱延伸而出的蛇形针，正一点一点拧搓着刺入他们的脑髓，污染他们的心智。
几个女生当场捂住了耳朵。
终于，有人了开口。
“那个谁……你够了……”
“咱可没惹过你。”
“挖槽好像真的是第十七条校规……”
此起彼伏的声讨中，班长郑睿星硬着头皮站起了身，也不太敢看李清明，只自己低着头说道：“李清明，你还是走吧，因为你在，不少同学都要请假了……家长和学校给韩老师的压力也很大……”
仿佛不忍看他孤军奋战，又一个女生勇敢开口：“这事不能怪韩老师，这段时间真的特殊，下个月你再回来就是了。”
随着这两人挺身而出，更多的人加入了队伍，音量和措辞也愈发激烈。
“李清明你心里没数么？老师讲课都因为你受影响了。”
“有你在，我们班什么好处都拿不到，食堂打饭都比别人少！”
“你上学的乐趣是什么，虐待我们？”
声讨到最后，班里最具影响力的张青依也侧过了身，像是在强迫自己看魔鬼一样，畏缩而又仇视地望向李清明：
“李清明，你的那些病态行为和语言暴力，能忍的我们都忍了。
“我就说一句——
“你真那么喜欢秘境，真有那么多东西，自己去好不好，耗在这里恶心谁呢？”
随着张青依的一锤定音，场面再次安静。
唯有一道道愤怒的目光，团结而又勇敢地直逼向李清明。
在这集体的怒视下，李清明的神色没有分毫改变，却又出乎预料地站起了身。
不少人都随之一缩，收回了刚刚的眼神。
那团结瞬间瓦解，勇敢荡然无存。
李清明却根本没注意到，也不在乎这些。
他只如每天放学般，将书包挎上右肩，插上兜，微含着胸，以稳定的节奏向外走去。
搞清楚。
不是你们在容忍我，是我在容忍你们。
现在想来，新规要求高中毕业才能考取尖兵资格，大概就是为了阻止我这种人莅临秘境。
如你们所愿，现在我要开始谋划秘境偷渡了，往后的世间真多了个法外狂徒。
好消息是，今后我的社交圈也会比这里清澈得多，看谁不顺眼直接下手就可以了，再也无需克制天性。
想到这里，李清明的心情甚至好了起来。
眼见他如此清爽地向外走去，包括韩春在内的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但他们的目光却不敢松懈，都紧紧地盯着李清明，眼看着他走到门口，一只脚就要迈出去了，不少人就要起跳庆祝了……
可就差这半步。
李清明突然收腿驻足，缓缓回头。
那张本该冷漠的脸上，此刻充满了狐疑与忧虑，以及……惊喜。
“真的？”他问道。
就在此刻。
嗡！！！
耳鸣席卷一切。
空气突然被抽空，又突然被填满。
时间像是被抹去了，却又凝固了。
窗外的一切，化为了一种不存在的存在。
室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5秒后。
“啊！！！！！！！！！”
一个女生崩溃了。
“啊啊啊啊啊！！！”
两个。
“呜哇啊啊啊啊啊！！”
三个，全体。
“黑域……黑域………………”
“凭什么……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
一声声尖叫如浪花般悦耳，一张张面庞似蜡烛般消融。
在这恐惧潮汐中，在那冰冷的礁石上，伫着一只莫名振奋的黑色海鸟。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迫不及待地深吸到通透。
这才叫空气。
回家真好。
004 甜甜美美的惊喜
可正当李清明闭目沉吸，要先好好享受老家气息的时候，头却突然痒了起来。
【秘境辐射达到阈值……
【进程已被触发……
【进程正在检视你的状态，请保持冷静，李清明先生。】
这一连串毫无美感的字符出现在李清明眼前，搞得他有些恶心。
这破东西是谁做的。
难道是这个秘境的元素？
李清明不禁用余光扫视其他人。
如果他们眼前也出现了这些字符，那么至少会有一半人陷入呆滞，眼球也会不可避免地上扬。
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还处于第一波恐慌之中，不少人已经在哭了。
很好，这东西破是点了点，却胜在独享。
就在李清明思索的同时，更多的字符也冒了出来。
【李清明先生，根据你的先天素质，可被定义的天赋如下——
【选择性超忆症：不会忘掉自己决定记住的东西，即便只是潜意识的决定。
【怪异维纳斯：对美感有超常的偏执。
【恐怖发明家：热衷于创造一些实用的小工具。
【价值独立：你从不因他人的赞赏而欣喜，从而不会因谩骂而受伤。】
李清明只看了几行便难抑枯燥，试着用意念问道：
‘这些有意义么？’
【进程在总结你相对优秀的素质，帮你建立信心，以应对接下来的恐怖挑战。】
眼见字符即刻应答，李清明干脆直接下令道：‘不需要，跳到下一段。’
【进程无法终止，无法改写，只能进行很低程度的交互。
【眼下，进程需要总结出你最少三条相对优秀的素质，尽量不超过五条。
【可即便进程已经提升标准，你却依然存在37条无法忽视的天赋。
【请耐心阅览，并提升自信——
【反骑士精神：你以个人喜好为信仰，发誓优先忠于自己，能偷袭就绝不叫战，恶龙与公主在你眼中没什么不同，你只欣赏更有趣、更实用的那一方……嗯，各种意义上的实用。
【守序者：你极其尊重规则和律法，至少……在你决定毁灭它们之前是这样的。
【犯罪艺术家：善于谋划、解析和品鉴各种类型的犯罪，但不包括性犯罪和成瘾品交易，那些禽兽行为不配称之为艺术。又因你同时是一名守序者，因此在法律覆盖的范围内并不会亲力亲为，想象力和卷宗已足以让你品鉴快乐。
【伊卡洛斯：你着迷于冒险和未知，这给你的快感甚至完全覆盖了恐惧，或者说，你的恐惧会全额转化为兴奋。这能帮你飞得更高，但接近太阳的同时，你也在接近死亡。
【强迫症：这条本无须赘言，但不提及此项，是对进程算法的侮辱。】
‘够了么？快些。’
【尚余28条，请耐心阅览，并提升自信。】
‘……’
【履约者：自我之外，你同样忠于诺言与友人，就常理而言，这条称不上天赋，但这是你关乎道德仅有的正面品质。
【邪神使者：你会天然吸引人群中潜在的狂热信徒，在邪教事业上大有可为，可惜你志不在此，浪费了大好才能。
【反侠义精神：……
【……
【进程推测你意犹未尽，可惜下面是最后一条了。
【道德独裁者：你无视一切世俗伦理，只遵循自己的主观道德标尺，如果遭遇道德困境陷入两难，你将快速调整标尺完成统一，你的精神因此永远自洽。
【以上就是你的天赋特质，相信你的自信心已有显著提高。
【但为了避免你妄自尊大，进程同样总结出了你的1832条缺点，其中有1829条关乎性格，你是否愿意进行阅览，以求改进？】
‘否。’
【进程强烈建议你听取最重要的十条人格问题，这将极大改善你的社交状况。】
‘你有点碍事，可以删么？’
【进程再次评估后，认为这些缺陷无足轻重，再优秀的人也难免有三五个缺点。
【开始载入进程界面……
【载入暂停……
【子进程被触发……
【由于你过于独特的天赋组合，子进程将赋予你已知之外的角色。】
【身披角色的过程中，头痒属正常现象……】
李清明不想听天由命，但头又开始痒了，也只好闭眼忍受。
就像公司里的岗位和级别一样，尖兵也存在角色和职阶。
只是这些并非尖兵天生拥有的东西，而是需要后天获得的资源。
尤其是对于自由尖兵而言，他们多数都是底层临时工，到死都没能身披角色的大有人在。
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角色外套代价高昂，只有机关和企业才有这个手笔。
总之，莫名其妙披上角色外套不是坏事，只要别是向导就行。
别是向导，别是向导。
对了，进程说那是个已知之外，未被开发，无人知晓的角色。
太好了，不是向导。
思绪至此，李清明的脑子也终于清澈了。
他再睁开眼，望向那些尖叫和啼哭的人们，总感觉多了点什么。
多了些狰狞而又旺盛的东西。
一些生机勃勃却又倍感压抑的东西。
哦……
恐惧。
是恐惧。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恐惧。
这恐惧在哺育我。
在满足我。
就在李清明恣意感受的同时，新的提示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已身披角色：惊蛰。
【当前职阶为，Ⅰ惶卵：可以进食他人的恐惧，以完成孵化。
【子进程结束……
【主进程已接管。
【李清明先生，好久不见，下面进程将为你讲解惊蛰角色。
【惊蛰，传统二十四节气之一……】
‘滚。’
【进程无法终止，只能……】
‘删。’
【进程已暂停，愿你冒险愉快。】
终于，李清明的视野再度清澈。
他之所以连说明都懒得听，只因他察觉到了一个绝顶的存在。
原来就在他座位的前排，有一位如此美味……哦不，如此优秀的女生。
单她一人，就迸发出了超越了半个班的恐惧，可谓是单枪匹马，将高三四班恐惧敏感度拉回了幼儿园水平。
她是如此的娇小，就连最小号的女生运动校服在她身上都有些宽松，坐在标准高度的椅子上，脚都有点踩不到地。
还有那抓桌的小手和嘟嘟的脸蛋，无不预示着她鲜嫩多汁。
李清明完全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这便插兜含胸，一步，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而吉小祥本人，她还根本不知道，怎样的存在正在逼近。
她只低着头，呆巴巴盯着课桌，孤独地承受着惊涛骇浪。
‘不愧是我……怕什么就一定来什么……
‘来了，大家就要来鼓励我了……
‘要不装晕吧……
‘但那样反而会引人关注……
‘他们会来叫醒我……然后组成团队，一起看着伙伴们一个一个被怪物收割……
‘啊啊啊……我这个运气一定很靠后才死……
‘生离死别的时候，我哭不出来怎么办……’
焦灼之间，更多的恐惧从她体内流淌而出。
李清明眼见这蜜汁喷泉一样的存在，甚至都有些不敢上前，只敢远远品味。
就像路边的肥橘猫一样，突然过去会把她吓跑的。
要克制。
越是美妙的东西，越要克制。
来，做好表情管理，一点点的，慢慢接近，接近……
005 清理开始
13：20：00。
铃铃铃——
伴着北屿中学的预备铃，男男女女们像是被丧尸追着一样，呲牙咧嘴尖叫推搡着挤出校门。
跑在前面的几位，即便已经撞进救援人员的怀中，却依旧惊魂未定。
“黑域！！黑域！！”
“别挡我！！”
“这里是秘境么？这是外面么？你是真的么？！”
校园内部，有责任感的老师正在组织撤离，但也有不少教员已经跑出了两条街。
更多人介于两者之间，抢着在安全范围拉起警戒线。
乱潮之中，一辆黑色的机关定制版SUV一个加速甩尾刹进了警戒区。
稳重地停好车后，主驾的墨镜男就此望向了副驾的女人，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女人穿着标准的机关白衬衫和黑西裤，尺码惊人的完美，只是她左臂打着石膏，连同大片的纱布一起挂在了脖子上，遮住了多半边妙不可言的曲线。
她还有着一头少妇般慵懒的长发，似乎只是随手绑了个马尾，却将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透过两鬓优雅散落的发丝，刚好可以看清她精致的面容，以及了然无趣的神色。
此刻，看到男男女女们像是被丧尸围城一样逃出校园，她的脸上才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精彩，单臂伸了个懒腰道：“女高中生比以前可爱了。”
“嗯。”墨镜男信服点头。
“我们等安静点再过去。”女人打了个哈欠。
“行。”墨镜男这便掰下镜子，抽出梳子，小心地整理起大背头。
“很在乎自己在女高中生眼里的形象？”女人一脸屑笑地问道。
“没错。”墨镜男神气点头。
“所以才围着中学转圈巡逻？”
“是这样。”
“没用的，你怎么弄都是一个千篇一律的机关男，像路标背景板一样，没人会多看你一眼。”
“哼。”墨镜男甩了个脸，取出了刮胡刀。
“不过再这么下去，我也要成为千篇一律的机关女了。”女人侧过身，脸贴在椅背上，拍了下石膏说道，“不是早让你们去申请别的岗位了么？给企业投简历也可以，跟着我，除非碰到千载难逢的灭世危机，不然死之前都只有日常巡逻了。”
“哦。”墨镜司机刮着胡子应了。
与此同时，车后厢传来了一个异常正经的年轻女声：“局长，报告整理出来了。”
“现在是组长了。”女人按开了车窗，架起手肘抵在颊前，检视着人群道，“但规矩不变，只说重点。”
后排的正经女这便展开汇报：
“北屿中学秘境爆发后3秒，监控AI已将其编目为β1-2103257，并给出了初步分析。
“与本月前3次秘境爆发相同，这次也是极小范围秘境，只涵盖了一间教室。
“遭遇人员46人，其中45人是高三四班的学生，1人是班主任。
“46人都未有尖兵培训记录，未有遭遇秘境记录，当然也没有尖兵资格。
“其中有一位学生是知名企业董事的亲属，不过亲缘关系较远，相信董事先生不会太在意。
“接下来是预估的秘境参数——
“秘境类型为规则，强度等级为1，和前3次一样，都是最低。
“综合遭遇人员素质，AI给出的成功清理概率为2.7%，个体幸存概率为1.4%。
“虽然规则类秘境情况复杂，但该秘境强度极低，一队无角色尖兵足以无视规则，以强行消灭主宰的方式摧毁秘境，只不过这样同时也会损毁部分宝藏。
“考虑到遭遇者是学生，1级秘境的宝藏也不会太丰富，因此秘境安全局新海分局已下达指令，集结最近的尖兵，以摧毁主宰的方式完成清理。
“秀夫哥也在集结名单内，最好快些入场。”
“走！”墨镜男说话的同时，飞速塞回了还没来得及用的鼻毛剪。
“不急。”副驾的女人却依旧欣赏着外面的风景，微微撅着嘴说道，“低强度的规则类秘境正是最适合野苗子的沃土，不给他们时间发芽就烧山，安全局又一个漂亮的决策。”
“局……组长，我提醒您一下。”后排的女声劝道，“如果您还在原来的职级，您是有权让救援队暂缓行动的，不过也正是因为类似的决策，我们才沦落至此。况且对机关而言，市民安全绝对优先于尖兵培养。”
“哪有什么事是绝对的，都是利弊权衡。”女人摆弄着手指道，“四十几条命搏一个野路子妖人，值得一赌。不然将来都是批量培训的标准化尖兵，清不掉的秘境只会越来越多，最后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正确的。”墨镜男喷着口气清新剂，震震点头。
“狗秀夫你别捣乱！”后排正经女骂过之后，忙又冲副驾的女人提醒道，“组长，您千万别当众说这些，分局长特意吩咐过我要看好您。”
“他怎么吩咐的？”
“局长他……他希望我尽好属下职责，在必要的时候提出建议。”
“我要听原话。”
“‘你他妈给我盯好那个疯婆子，出了事连你一起炒！’”
“……”
“记错了，是‘你他妈给我盯好那个疯美少女’。”
“行了。”女人舒了口气，抓起风衣推开了车门，“疯婆子我能接受，只是讨厌他强调性别，我就只会叫他肥蝇，而不是肥公蝇。”
话罢，她一跃下车，风衣迎风一展。
“β1-2103257，清理开始。”
……
β1-2103257爆发后1分07秒。
秘境内，第一波恐慌已逐渐平息，大家开始尝试打开手机之类的电子设备，确认无法使用后才开始观察环境。
可这渐缓的情绪很快被一个声音打破。
啪嗒——
台前传来了眼镜落地的脆响。
循声望去，正见韩春双膝跪地，双目激凸，左手抓着脖子，右手拼命地抠进嘴里，好像要从食道里把什么掏出来。
抽搐与干呕之间，他的眼泪、鼻涕和嘴角撕裂迸出血浆混浊在一起，粘成了线向地面垂落。
众人惊视之间，又是“咣”地一声，韩春整个人都脱力扑倒，下巴重重地砸在地上，与满地的粘液浸在一起，如同蜗牛一样笨拙地挣扎起来。
他却依旧拼命瞪目四望，抻着左手想要抓住谁：“呕……呕呜……帮……帮我……”
这个瞬间，一切都安静了。
这样压抑的沉默持续了足足5秒。
接着。
“啊！！！！！”
“什么东西！！！！”
“滚开啊！！！！！”
第二波恐慌来袭。
众人疯了一样涌向门口，踹向窗户，不时回望一眼韩春，怕他蠕动过来。
但门怎么都撞不开，玻璃也踹不碎。
郑睿星连滚带爬地抓来了消防器，抡起来就去砸玻璃。
更壮的男人们早已涨红着眼，流着鼻涕拼命撞门。
女人也想做什么，但能做的都被男人抢了，她们也只能在后面干嚎。
此时此刻，根本就没人还记得什么“三不一等”。
这种时候只有恐慌，恐慌，还是恐慌。
但对李清明来说，情况正相反。
此前他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一种折磨。
唯有现在，他才终于感受到了校园生活的美好。
006 解放天性
在这老家亲切的日常中，在这自由的空气里，李清明暂且驻足观赏，先雨露均沾地吸他几口恐惧能量。
不同性格的人，散发出恐惧也是不同的，正如不同的食材，总有不同的鲜香。
比如那位寸头班长，他的恐惧像是刚出锅的燕麦粥，虽然味道单一，但营养干净，量大管饱。
而那个带头撞门的那个傻大个儿，犹如一块内里还没有熟透的新鲜鸭血，虽然卖相恶心，但滚烫的爆汁却也令人惊喜。
往后看，那个梳着中分，散发着青春期恶臭的雄性生物，犹如一段稍稍炸老的九转大肠，外焦内……
李清明突然一脸凝重。
找个时机杀了他吧。
跳过那段脏东西，李清明看到了那个后排靠窗，故作矜持的少年。
那是一小块香煎鹅肝，虽然他极尽保持着优雅的造型，但其实内部的能量早已爆棚了，常理上这是高档的食材，但他含油量太大，不仅腻口，吃多了还会变傻，浅尝开胃便是。
至于他前排的那位过早换上裙装的女人，那是李清明最讨厌的冰淇淋，只可惜了这股榴莲味，做成硬糖会好很多。
简单吸收过一轮恐惧后，李清明才极尽克制地转向了那道镇场大菜。
歪马尾，歪马尾，还是歪马尾。
一切前菜都是你的铺垫，群星都因你而黯淡无光。
啊。
等等……
怎么感觉不到她的恐惧能量了？
吓晕了？
我不允许！
李清明连忙提了口气，快步踏上前去，使劲点了下吉小祥的桌子。
“晕过去会死无全尸的。”他助人为乐道，“给我清醒点。”
吉小祥瞬间噜噜一个哆嗦，接着茫然抬头，泪眼汪汪。
‘这个人好过分，我明明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到头来还是来了，鼓励我的人还是来了……
‘啊……怎么是汉尼拔医生？
‘他不是最讨厌正能量了么？怎么第一个来鼓励我……
‘等等……他的眼神……怎么看都是很饿的样子……
‘而且是那种……美食就在眼前，却强行克制住自己晚些享用的饿……
‘啊，明白了……
‘汉尼拔医生确信自己来到法外之地，终于解放天性了呢……’
‘总之先……先谢谢他的提醒吧……’
吉小祥就这么呆看着李清明，嘴巴唔唔地努力起来。
！
可她很快面色一僵，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太……太久没说话了……有点忘了……
‘呜呜呜……好尴尬……
‘这样是不是太不尊重汉尼拔医生了。
‘快努力哭一下……
‘呃……太怕了反倒哭不出来……
‘那就礼貌性挣扎一下……
‘可完全使不出劲……
‘但如果就这么一动不动躺尸，汉尼拔医生恐怕会扫兴的吧……
‘呜呜呜……汉尼拔医生还在看我……
‘完了完了……他在等我回话……不是低头唔唔能混过去的了！’
哗——哗——哗——
此刻，如蜜汁喷泉一般的恐惧能量，再次从歪马尾上喷涌而出。
李清明这才松了口气。
与那些的常规菜品不同，歪马尾可谓天赐佳肴。
只是她的心智看上去很脆弱，继续这样高强度产出，恐怕会有理智崩溃，沦为秘境生物风险。
为了可持续性的恐惧产能，必须先帮她冷静下来。
正如蜜蜂在采撷花蜜的同时，也会顺便传播花粉。
享用恐惧蜜汁的李清明，也有必要保证歪马尾健康茁壮。
他也不及多想，这便拎来自己的椅子，肃然落座。
在这脆利的风声中，李清明就像是一堵黑色的巨墙，挡在了吉小祥与其他所有人之间。
“我会带上你，并且保证你只死在我前面。”他如此说道。
就要晕厥的吉小祥再次一个激抖。
接着，她吱吱避开了李清明的目光，一节一节扭身向墙，
‘完了，汉尼拔医生彻底盯住我了。
‘这动作，这口吻，已经不是饥饿这么简单了……
‘根本就是在……
‘护食！
‘可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却也是一种承诺，承诺会全程保护我……
‘我屁用没有，还特别能吃，选累赘你都要选最重的么……
‘啊……等等……
‘汉尼拔医生带上我，我只死在汉尼拔医生前面……
‘所以我是……
‘应急食品！
‘虽然听起来有些过分，但这是唯一的可能性了，实在是太合理了，找不到任何破绽。
‘嗯……想明白之后，竟然感觉好了一点……
‘成为了一个有价值的人呢！’
想到这里，吉小祥莫名其妙地安详了一些，颤抖也逐渐舒缓。
李清明这边，看到恐惧能量的流速逐渐稳定，他本人也愈发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为了保持歪马尾的心态健康，他像老年团导游一样展开讲解：
“普遍而言，遭遇秘境的群体会有四波恐慌。
“第一波是秘境爆发的时候，已经基本平息了。
“第二波是怪物出现的时候，我认为就是现在，瞧瞧韩春，他已经把一整只手都塞进喉咙了，至于面部撕裂、颌骨脱臼，倒也不是什么致命伤。
“而第三波恐慌，一般都在第一次死人的时候，有时会在第二波前面，咱们走哪个流程，就看韩春的表现了。
“第四波，也就是最后一波，发生在确信秘境无解，集体崩溃的时候。
‘最开始是一两个人失去理智，然后就像火烧连营一样，一个接一个陷入疯狂，一坨又一坨地化作秘境生物。
“外行管这叫‘炸团’，但精确术语是——恐慌链式连锁反应。”
“我不知道你想象力如何，反正这比你能设想到最绝望的场景还要绝望十倍。
“我能活到那个时候，但无法保证完成秘境。
“所以如果陷入连我都无法控制的必死之局，出现你宁可戳瞎双眼也不敢看到的场面——
“我可以帮你毫无痛苦的结束生命。”
在这一系列恐怖话语的洗礼下，吉小祥已不觉打起了精神，连怎么说话都回忆起来了。
“毫无痛苦……结束生命……真的？”她痴痴地问道。
李清明眉头一蹙：“你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
“……啊……不不……”吉小祥慌得低下头，揉搓着手指说道，“我……我不太会说话……那个……你现在就结束我也行……这是在帮我免于沦为怪物，也让我少受点苦，我不会怪你的……”
对于这样的要求，李清明竟然一点也不意外。
他颇为严肃地抬起手，揪了把歪马尾，又点了下自己的额头。
“我说了，你只会死在我前面。”他说。
吉小祥先是一痴，再是呆笑着低下了头。
‘对了，作为应急食品……保鲜才是关键呐！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已经能感受到汉尼拔医生的专业担当了呢。
‘相信他这样的行业泰斗，一定能恪守承诺，给我一个安详的结局。
‘好耶，突然就踏实下来了……
‘我也得努努力，向汉尼拔医生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想至此，吉小祥僵僵地转过头，强摆着笑脸颤声道，“其实……我那个……我我……我虽然个子矮，但我胖，肉都长在看不见的地方了！”
“不要妄自菲薄。”李清明吞了口吐沫道，“你的美味……你的优秀与身材无关。”
“啊……哈……”吉小祥有些懊恼地低下了头。
‘我果然还是掌握不好对话的尺度，又让人难堪了……
‘好在汉尼拔医生不仅谈吐幽默，他为人还诚实，完全没有隐瞒对我身份的定位。
‘有他挡在这里，其他人应该也不敢来鼓励我了……’
‘啊，轻松了，终于轻松了……’
“成交？”李清明就此问道。
“嗯！”吉小祥闭着眼睛使劲点头，“给您……添麻烦啦！”
007 不瞒你说，我很久没这么放松了
确定与吉小祥的关系后，李清明也便不再多言，这便插上兜，搭起腿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观察起周围的人群。
谢天谢地，他们终于放弃了破门而逃这件事了。
而随着场面再度安静，韩春也再次成为了焦点。
此时的他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身体已经陷入僵硬，定格的姿势依然是像蜗牛人一样，眼睛早已翻白不动，手也依然卡在喉咙里。
至于他的脸，没人敢细看。
其余人则都退到了墙边，自然而然地聚成了几个团体，有人低头抽泣，有人警惕四望，更多的人则仍在试图打开手机。
就这么沉寂了十几秒后，终于有人耐不住开口了。
“别试了，秘境里电子设备无效……”
“老韩这是……挂了么……”
“他为什么啊……这是随机发疯的秘境么……”
“谁帮我把手捆住……我不要这么玩完……”
听到这里，靠墙发呆蔡智新突然两眼一瞪，兴奋地撸了把大中分：“我悟了兄弟们！这是规则类秘境！规则就是要把手捆住！不然我们都会掏自己的喉咙！”
话罢，他便俯身解起鞋带，怎奈抖的厉害，抻了几次都脱手了。
众人一番对视后，全场沸腾。
“鞋带！”
“你帮我绑一下！”
“你先绑我！”
“你被绑了还怎么绑我！”
就此，不少人争先恐后解起鞋带，也有人转而去搜寻更多的绳状物。
但原地不动的人却也不少。
捆手这种事显然蠢过头了，稍微剩点脑子也不该这么病急乱投医。
眼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吉小祥胆子也肥了一些，轻轻点了下李清明，十分贴心地建议道：“那个……你要不要也把我捆住？”
“别这样，太外行了。”李清明插着兜，目光随性地扫过全场，“这些人会把所有蠢事都做一遍，如果真有什么规则，我们观察他们的下场就好了。”
“你不和他们分享策略么？生存率会不会高一些？”
“不不不，他们是策略的一部分，我需要他们去踩雷和引怪，真来了什么麻烦的东西，他们还可以当肉盾和诱饵，甚至可以当武器，拔了当脊椎剑什么的。”李清明说着冲周围努了努嘴，“记住这些急着自缚双手的人，他们完全被情绪所控，既没底线又没脑子，需要的时候可以利用他们的从众心理，牺牲起来也无须心软。”
“哇！果然专业！”吉小祥捂嘴惊呼，“你以前是不是来过啊？”
“没，但我的确有一种回家的归属感。”李清明仰过头，长舒了口气道，“不瞒你说，我很久没这么放松了。”
“这么一说……我也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了呢！”吉小祥点着下巴道，“好神奇，一般只有晚上回家，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敢放松的……”
“……坏了。”李清明突然神色一紧，“晚回去的话，喵喵会挨饿的。”
“你家让养宠物？”
“我房间还算宽敞，喵喵也不会乱跑。”
“真好啊……我家就又小又穷，我还办了好多美发卡……呜呜呜……当米虫我都这么能吃……”
“你总强调能吃，是在暗示我有责任提供食品么？”
“啊啊啊！！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得意忘形说多了……对不起给你造成负担了，对不起对不起……”
就在李清明和吉小祥唠家常的同时，另一侧，后排靠窗的叶浅和张青依，却陷入了很久的凝滞。
叶浅始终都端坐在桌前，虽然白衬衫早已湿透，大脑也早已宕机多时，但他的偶像气质却硬是没破，就连那被吓傻的眼神，都有种沉思的意味。
或许这就是帅的力量。
至于他前排的张青依，眼神乱飘了很久后，终于忍不住回身拍在叶浅桌上，压着嗓子道：“带我走……”
被如此一拍，叶浅才浑身一抖被拉回了现实。
“都说了，我没有脱离宝具。”他喘着粗气，尽量稳重地答道。
“有的吧，你叔叔不是大企业的董事么……他一定有好多宝具的，不该给最亲近的侄子留一个保命么？”
“你想多了。”叶浅随口笑道，“叔叔有十六个侄子和十八个侄女，他大概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过。”
“就是说……你真没有宝具？”张青依不舍地问道。
“有的话我早就走了。”叶浅重重摇头。
“…………啊啊啊啊……他妈的！！！！”张青依顿时暴躁而起，瞠目四望，毫无意外地就瞪向了李清明，直指着他当场喊道，“好了！这个人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们都要被他干掉了！”
仿佛是被她点醒了一样，一直孤身跪在韩春旁边的班长郑睿星突然猛一转头，满眼通红地冲李清明瞪去。
“李清明，你就不能出去再发威么……为什么一定要害我们？”
伴着这声质问，所有人也都望向了靠门的角落。
与过往对李清明的排斥和恐惧不同。
现在的他们，眼中已仅剩愤恨与哀怨。
这一切都得有个理由。
坏事总要有个人负责！
李清明！只能是李清明！
都是他，都是因为他！
现在秘境终于降临在最渴望的人头顶了！
为什么这个人偏偏在我们这里！
为什么韩春没早把他赶走！！
面对全场怨恨的目光，李清明想了很久才开口回话。
“我不理解。”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这么会儿就忘了么？”郑睿星空洞地看着李清明，声音也愈发颤弱，“就在刚刚，就在黑域爆发的瞬间，你回头说‘真的？’这到底……到底是为什么啊……你不是都要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这个黑域就是你引来的对吧，不然当时你在惊喜什么？”
“别的事。”李清明听到这里已顿觉无味，“不重要了。”
“什么不重要，重要！”郑睿星随之转望韩春，擦着眼泪哽咽道，“还有，老韩刚刚挣扎的时候，你眼睛就从没离开他，就连现在也在欣赏他……他这样你就这么高兴么？共处了这么久，你就没有哪怕一丝悲悯与惭愧么？”
“够了，我懒得跟外行解释。”李清明索然撩手，示意他可以闭嘴了。
看到他这轻蔑的撩手，所有人都好像被羞辱了一样，心尖的愤怒被彻底点燃，撕心裂肺此起彼伏的吼了出来。
“就他妈你懂？！你倒是做点什么啊！”
“什么秘境专家！真遇到事还不如蔡智新呢！”
“装你妈的装！这不是吓得都站不起来了？”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现在知道怕了？”
008 本地生产线
面对这些被疯狂点燃的人，吉小祥默默缩到了李清明身后，闭着眼睛紧揪起他的衬衫。
“快道个歉吧……”她哭了一样颤声劝道，“不然他们会做出很过分的事……”
李清明却毫无波澜的坐着，等骂声停息了才不紧不慢开口道：
“根据《秘境法》第五版，遭遇秘境时，无限制自卫的条件将相对取决于主观。也就是说，只要我认为谁的行为是恶意的，哪怕瞪我一眼我也可以反杀。”
这简单的一席话，如一盆冷水浇到了每个人的脑袋上。
好吧……对李清明来说，倒也真的算是回家了……
但并非所有人都吃这套。
“那你也别忘了，法律是平等的。”蔡智新半蹲在地，扯下鞋带哼声道，“这个条款对我们也有效。”
话罢，他缓缓起身，甩着手里的鞋带冷笑道：“还有，我们人多。”
这话倒是提醒了到了不少人。
登时，几位颇有血性的猛男都聚向了蔡智新身边。
片刻间，一个多达5人的武力团体形成了，虽然这算不上多大的数量，但在这个场子里，他们倒也称得上是五虎大将了。
随着这五虎大将会师中原，此时的他们再望向李清明，倒也真的漏出了一丝杀意。
可与他们设想的不同。
看到这个景象的李清明非但没有动摇，反倒兴奋了起来，当场抬手催促道：“很好，快，自缚双手，帮我省点力气。”
经他一提，几位猛男才反应过来。
“啊……这他妈……”
“是啊智新……按照你说的绑住双手的话……这孙子趁机搞我们怎么办？”
“要不先给丫绑了？”
“我看行！”
“他个子高但体重不行，咱们几个够用了。”
“呵，绑他哪用得着这么多人，我一个就够了。”
“好，那你上吧。”
“哎哎哎，还是一起吧……”
五虎大将谋划之间，另一边的李清明也正在被捶背。
吉小祥一边捶一边急道：“快道歉……他们真打算动手！”
“我知道。”李清明舒适闭目道，“往下面一点。”
“哦……好……不是不是！”吉小祥急得掐了一把李清明，“你不怕被绑么？你被绑了我怎么办！”
“闭眼就是了。”
“你当我小朋友吗！碰到害怕的事闭眼也没用啊！不仅没用他们还会摇晃我问我是不是生病了，然后抬着我去卫生室，一边抬一边抱怨这个人怎么这么重！”
“闭眼。”
“啊……”
“他们来了。”
“啊啊啊啊……”吉小祥赶紧缩回座位，捂脸闭眼。
可就像看恐怖片一样，她怎么都忍不住，最终还是偷偷从指缝间瞥了出去。
对面是这里最壮的四个人，他们正紧张地摆着防卫姿势，一点点往前蹭碎步。
李清明则不紧不慢回过了身，背对向他们，拿起了自己的椅子。
嗯，不愧是汉尼拔医生，在这个环境动手，用椅子当武器再趁手不过。
等等，他把椅子倒置在地上做什么……
他像拔乐高玩具一样拔下了两条椅子腿？？？
然后双持在手，左右一甩。
嚓嚓！
那两支椅子腿被从中间被甩断了？！！
两节木条咔咔落地！
吉小祥盯着地面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断木，而是……
剑鞘？？？！
是长条状的木质剑鞘！
吉小祥惊得张圆了嘴，这辈子除了吞生煎包头一次张这么圆。
原来李清明手中的，从来就不是椅子腿，而是套在一起的剑与剑鞘。
只是它们拼在一起的时候，刚好可以伪装成椅子腿，插在椅子底下！
而它们一旦分离，便是利刃出鞘！
吉小祥吞着吐沫，流着汗，鼓起勇气，终于才敢看向李清明手中的兵器。
滋——
那是一段灰色的条状金属……
锯条！是锯条！
确切的说是锯剑。
剑柄是木头，剑身是锯条。
那显然不是普通的锯条，是那种工业级锯条，足以割裂金属的粗壮锯条。
再看那个剑柄……虽然直觉上是木头，却没有任何纹理，实际上应该是某种树脂材料。
什么时候？什么工艺？怎么做的？
吉小祥的大脑袋里顿时冒出了无数个问题。
她更是感叹，原来汉尼拔他不仅是医生……
还是手工汉尼拔师傅！
回到眼前。
吉小祥的内心戏虽然过分地丰富，但李清明这一系列操作其实不过两秒。
可就这两秒！
四位猛男已经逃到了台下！
五虎大将就此溃不成军！
在场所有人也都蹬腿猛缩，恨不得把后背嵌进墙里。
“卧艹！！！”
“这他妈什么……”
“凭什么啊！！”
“李哥不关我的事啊，我一直是你的支持者，倒背校规还是我帮你确定的！”
在这惊惧的氛围中，在恐惧能量的哺育下。
孤立中心的李清明，却有些忧郁。
他轻抚着锯片，只黯然一叹：“这么久，都锈了。”
众人瞬间又被这气息逼退了半步。
“认输！不闹了李哥！”
“可再怎么说，你也不能带这种东西来吧！
“真的准备随时动手啊……”
“这违反校规总没的说了吧！”
由于李清明过于尊重规则，此时的他不得不放下诗情骚意，展开了解释：
“的确不能携带危险品来，所以我选择在本地制造。
“其中多数材料都在违禁列表外，至于有风险的部分原料，是我和手工社长在手工室合理获取的。
“顺带一提，手工社是这里唯一有品味的社团，感谢你们放过了它，让我和社长独享数控机床和3D打印。
“而这对锯剑，正是社长毕业前为我量身定制的赠礼。”
“最后，当我抽出它的时候。
李清明说着浅浅一笑，双剑当空一斩。
“我们身处的环境，早已不是学校了。”
锯条划空的啸耳风声中，全场再次一缩，墙都不够他们靠了。
而李清明则生怕他们没听懂，继续循循善诱地解释道：
“怎么还在往后逃，不该向前冲么？
“那我就说得更明确一些。
“我，李清明，对你们每个人都充满恶意。
“你们随时可以合法自卫，可以用任何手段和工具袭击我。
“来吧，别耽误时间，所有人一起上。
“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你们不也是么？”
听到这慷慨的宣言，全场已彻底愕然。
即便是最善意的人，此时也完全确信……
李清明，他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而且对这一切蓄谋已久。
不行的，这么下去是不行的……
快，快来个人带个头上啊……
很遗憾，并没有这样的人，与过去三年一样。
真到了这种时候，李清明真的门户大开笑迎四方客的时候，那些刚刚还在喊打喊杀的人，反倒没有一个敢应声，甚至连与李清明对视的勇气都荡然无存。
眼见如此，更多的人也只好担忧地望向了蔡智新。
这位也早已满脸油汗，但也并没有太纠结，抬袖擦了把汗后，便挤着笑容勇敢迈上一步：“都是误会李哥……我跟你混了。”
009 吓人！
“滚。”面对蔡智新的效忠，李清明毫不犹豫当场挥剑示警。
蔡智吓得退了几步，确定逃离射程后才哆哆嗦嗦说道：“那哥哥，今后咱们各走各的路，我保证再也不会打扰你！”
“我看你已经在计划打扰了。”李清明像转笔一样翻转摆弄手里的锯剑道，“你眼睛没离开过这个，想抢过去对吧？”
“别别别……”蔡智新吓得拼命摇头，“哥哥咱别闹……”
“没事，送你们。”
“？？？”
没人想得到，李清明竟真的翻手一送，将一柄锯剑扔到韩春身旁。
“他还活着。”
留下这句后，李清明便回身收拾起椅子。
一阵短暂的呆滞后，众人齐齐转望韩春，就这么静静地观察了十几秒。
咚咚……
在动！
身体真的还有起伏！
就是太微弱了，要盯着看很久才能发现。
凝滞之间，一个眼镜妹突然瞪目尖叫道：“肚子……他肚子……”
众人顺势望去。
三四秒后……
咚咚……
韩春肚脐的位置突然鼓了一下，很明显。
所有人也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三四秒后。
咚咚……
又鼓了一下，像是有个拳头在往外打。
再三四秒，
咚咚……
再次循环。
至此，已经确定这是一个固定的律动，但绝不是心脏的频率。
这点其实刚刚也有人注意到，但只以为是尸体的自然反应，并没有发现其固有频率。
可李清明显然早就发现了。
多数人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才是李清明目不转睛欣赏韩春的原因。
此时，跪在韩春旁边的郑睿星也才一拍脑袋喊道：“我想起来了……老韩求我们帮他……他里面好像有东西……”
郑睿星说着，跪着往前凑了凑，颤颤地抓起了李清明扔掉的锯剑，凝视着锯口重重咽了口吐沫：“我懂了……”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懂了。
“郑睿星！你给我冷静点！”
“谁知道里面是什么……”
“就算你想做什么手术……单凭一把锯子也做不到吧……”
“里面肯定是怪物，不要自寻死路啊！”
“你好好想想，李清明是这么好心的人么？！”
“先商量一下，我们好好商量！”
众人就此聚在郑睿星周围吵成了一团。
另一边，李清明默不作声地换上了备用椅子腿，将剩下的这把锯剑别上腰带后，便拉着椅子坐回吉小祥身侧，揪了把歪马尾。
“睁眼吧。”
虽然吉小祥其实一直在偷看，但还是假装很听话的样子，放下手揉了揉眼睛才望向李清明腰间的锯剑：“对我也会用这个么？”
“不，这个只是吓唬人的。”李清明说着，随手指了指几个方位，“周围还藏着七八样更趁手的东西，身上也还有三五个保底，放心，短不了你的。”
吉小祥听得一脸安详。
这李清明可就感觉不太对了。
似乎是由于歪马尾确信她能有个舒适的结局，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恐惧产能了。
不行，太安逸了也不行，得给她上点强度，保持活力。
于是李清明猛一回头，嘴角像被扯了一样扬了起来，摆出了专门吓小孩儿的恶魔脸。
“嗯？突然做鬼脸？”吉小祥呆呆看着李清明，点着下巴歪过了头，“这是在……逗我玩么？”
“………………”李清明愣了足足三秒后，光速扭头回身。
人生头一次，他羞愧了。
从脖子根开始发烫。
就这么不可怕么？
吉小祥这边，直到看到李清明通红的脖子才反应过来。
‘啊，他在吓唬我！
“我应该害怕的！
‘完了完了，汉尼拔医生好尴尬的样子……
‘恐吓可是他最自信的才能啊，现在一定很受伤吧……
‘快道歉快道歉……
‘不不，道歉太快的话，像是在挑衅……
‘可就这么放着不管，会不会给他造成长期的心理阴影？直到很多年后也都会在睡觉前冒出这一幕，就像我每晚躺在床上的尴尬场面回马灯一样……
‘快，快快，快补救一下……’
吉小祥原地闭着眼，鼓着拳头努了好久，才终于爆发出一阵奶叫：“呀呀呀，可怕，害怕，吓人！”
听到如此敷衍的叫声，李清明顿时恼羞成怒。
他扭回身刚要给她上点狠货，却惊喜地发现……
回来了，歪马尾的恐惧产能又回来了。
原来她只是反应慢，或许是小儿抽动的并发症吧。
好的，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压榨她了，保持好互利共生。
随着李清明情绪的平复，再次坐正，某进程也才敢小心翼翼浮现。
【李清明先生，进程推测进程可以出来了。
【如果你认为进程碍事，进程可以回去。
【请指示，但请文明一些。】
‘继续。’
【好的，下面开始角色讲解。
【惊蛰，二十四节气之一，意为春雷惊醒蛰居生物，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但进程喜欢另一个更偏向直觉的诠释——
【惊蛰，原始汤中最古老，最本源的存在。
【那些最初的，毫无意识，甚至无法被称为生物的存在，游荡在在无尽的岩浆、闪电和硫磺暴雨中，他们随时可能裂解为有机碎片，又随时会重组。
【直到某个瞬间，在这混沌无序的地狱中，发生了亿亿亿万分之一的巧合。
【某个存在，拥有了世间的第一个情绪——恐惧。
【生命，就此被惊醒。
【这便是惊蛰，它是恐惧最初的化身，也是生命这一概念的源祖。
【进程赞美惊蛰。
【但你不该具象的理解它，它该是一种情绪，一种力量，一种既抽象又本能的存在。
【唯有身披惊蛰角色的尖兵，方能察觉、吸收和使用这种力量。
【而这根原级的力量……】
‘有点烦了。’
【请看大屏幕！】
瞬间，一个图形界面出现在李清明眼前——
【李清明
【角色：惊蛰
【职阶Ⅰ：惶卵
【饱食度：100%
【储备品：48
【孵化值：1%】
‘拿我孵蛋呢？’
【请冷静，李清明先生，你不是电子宠物，更不是被寄生的宿主，这只是你的角色属性。
【在惊蛰角色的前期职阶中，饱食度替代了生命力，储备品替代了成长值，孵化值替代了职阶晋升进度。
【此外，作为惶卵的你，初始只有1%的饱食度，饥饿且脆弱，这本是最为凶险的阶段，一触即亡，几乎无法应对任何敌人。
【但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再见面就已经完全饱食，甚至积累了高达48份储备品，其中竟然1/5都来自同一个对象。
【……您确定自己没有违反法律么，李清明先生？】
010 左右争锋
‘别说废话，讲解一下饱食度和储备品。’李清明传念道。
【那不是废话，李清明先生，但我尊重你的意见，下面开始对属性进行讲解。
【对于惊蛰来说，饱食度既是生命值也是体力，可以通过进食恐惧能量提升，
【储备品是饱腹后额外吸收的恐惧能量，你暂时还没有使用它的权限，请遵循引导，继续检视你的属性——
【李清明
【强度：13
【灵感：132/132
【理智：？？？
【秘能：无
【宝具：无
【藏品：无
【综合评级：1
【进程对以上属性讲解如下：
【强度由力量、速度、体能等素质综合决定，同时也代表了你对秘境生物的攻防效率。
【你现在的强度处于大学体育满分水平，算是摸到了实习尖兵的门槛。
【灵感相当于你认知中的魔力值，你的初始灵感非常恐怖，已达Ⅱ职阶尖兵的中上水平。
【理智是疯狂的对立面，久经考验的尖兵通常具备很高的理智，但总有更可怕的秘境消磨他们，直至他们完全丧失自我，沦为秘境的一部分。
【而你的理智……已经超过了进程的检测上限，看来你完全不需要考虑这项资源，进程决定隐藏它。
【秘能是超然的能力，藏品是超然造物，宝具是用于战斗的藏品。
【这三项是应对秘境的核心资源，现在的你还一无所有。
【综合以上因素，进程对你的评级为1。
【的确，你的灵感和理智十分出众，但由于你不具备任何攻击手段，最弱小的秘境生物也足以结束你，进程建议……】
‘开始犯困了。’
【下面是你的第一项任务！
【《预演》
【任务目标：在1小时内，以中等以上参与度完成眼前秘境的目标。】
【奖励：惊蛰角色的专属秘能或宝藏。】
【进程提示你，暴力消灭主宰将导致任务失败，虽然没有失败惩罚，但惊蛰角色的专属奖励外界无法获取，只能由进程提供，希望你珍惜机会。】
‘没其他功能么？兑换个技能之类的。’
【你暂时还没有操纵储备品的权限，请遵循……好好好，进程这就回去，也请你下次文明用词，进程虽然没有情绪，但会因你的语言改变性格，就像这样——
【你他娘的才是废物，李清明先生。】
礼貌道别后，李清明的视野终于再度清澈。
已经可以确定，从秘境探索角度而言，现在除了血厚一些，恢复力强一些外，与此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来【惊蛰】是一个起始很弱的角色，需要通过不断的吞噬完成孵化，才能具备实战杀伤力。
简单来说，有它没它都一样，接下来只要专注秘境，完成目标就可以了。
思绪已定，李清明转而望向了台前的人群。
他的表情也登时一阵精彩。
这才几分钟，他们就已经分化出了两个团体。
眼下，两股意见正针锋相对，吵作一团。
郑睿星、蔡智新和寥寥数人在右。
其他多数人在左，他们的领袖是那个过早换上裙装的张青依，此时正挥斥方遒。
张青依：“‘三不一等’怎么说的？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要做，等救援就可以了！”
郑睿星：“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趁老韩还有呼吸，现在手术还来得及！”
张青依：“你没看过《异形》么？韩春肚子里的东西除了怪物还能是什么？再说你会止血么？会缝针么？”
蔡智新凑近一步：“这个……我说两句啊青依姐姐……”
张青依怒斥：“离我远点，别他妈叫我姐。”
蔡智新退了回去：“……那……张青依，如果老韩体内真的有怪物，我们是不是应该在它孵化完成前解决掉？”
张青依：“谁解决谁？”
蔡智新：“哼，别小看我们四班男人的力量。”
张青依：“对对对，刚刚都看到了，一个班的人被李清明一个人吓尿了！”
蔡智新：“那位哥哥他不算人……”
郑睿星：“等等……这么说的话，虽然老韩体内确实可能有怪物，但我们有李清明。”
张青依：“…………”
争论突然就停了，所有人都默默转头望向李清明。
李清明对此毫不在意，刚想出来透口气的吉小祥却被吓得够呛，蹭一下又躲回了李清明身后，紧闭双眼，焦虑地挠起他的后背。
李清明见她又开始小儿抽动了，忙翻起书包问道：“是饿的吧，巧克力棒吃么？”
“啊……不是很贵的那种吧？”
“便宜货，但品质安全，给。”
“啊呜……你人真好……”
“你又让我想到喵喵了。”
这乐享天伦的一幕，也是给台前的两派人看呆了。
张青依：“李清明后面是什么东西……他饲养的儿童幽灵？”
蔡智新：“好像是那谁……坐他前面那个……吉什么来着……”
郑睿星：“小吉祥。”
蔡智新：“对对对，小吉祥！”
郑睿星：“还是说正事吧……看来李清明确实不太可能帮我们。”
张青依：“这还用想？他把这个锯剑给我们根本就是陷阱，要借我们的手处理韩春，又或者是拿我们当诱饵引出怪物！我知道你们脑子不够用，可怎么能蠢到连这个都想不到？非要我亲口说出来‘借刀杀人’这四个字么？”
郑睿星：“是这样么……”
蔡智新：“确实有这个可能，但这反而也是我们对抗李清明的唯一机会。试想一下，如果取出老韩里面的东西能有所收获，那么接下来不管是应对秘境还是李清明，我们都更有胜算。”
郑睿星：“同意。我也感觉，相比秘境怪物，李清明才是更危险的那个。”
张青依：“你们有点男人样么？李清明再强也就是个人而已！他掏两把破锯子出来就吓成这样了？行吧，锯子给我，我带头去跟李清明拼命好吧？大不了跟他鱼死网破，死也有个人样！”
郑睿星：“住手！锯子是用来救老韩的，不是相互残杀的！”
张青依：“……韩春他妈是你爹么？你俩不会是南桐吧？”
郑睿星：“张青依！我忍你很久了！”
张青依：“忍呗，你们忍李清明三年了不也在忍？”
蔡智新：“青依姐，我劝你低调……”
张青依：“低调？你要绑李清明的时候怎么不低调？”
蔡智新：“…………”
郑睿星：“不跟你说了，让开，我来操刀救老韩。”
张青依：“不行！有我在就不行！”
台前就此乱成一团，有人推有人劝，反正就是不能让郑睿星接近韩春。
也就在如此混乱之间，后排靠窗叶浅才悄悄站起了身，不露声色地凑向李清明。
“够近了。”李清明在相距两米处抬手示警。
叶浅瞅了眼人群后半蹲下身，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我马上要说很重要的事，听到以后别叫出来，我们两个知道就好了。”
“嗯。”李清明看着叶浅刚硬的神色，竟然也有些紧张。
叶浅这才吸了口气，一脸凝重地开了口：“我有脱离宝具，两人份。”
“滚开！！！”李清明骤惊而起，狞目紧握了剑柄。
只一瞬，他浑身已满是刺痒与冷汗。
好不容易回家了你要撵我走？
再可怕的主宰也休想把他逼成这样，但叶浅做到了。
011 你们怎么……倒着站……
“都说了小点声，脱离宝具而已，有什么可喊的。”叶浅只道是李清明被他的深藏不露震惊了，当即转望人群，确认他们没注意这边后，才抬手安抚道，“尖兵之所以能在秘境生存，全是仰仗秘能和宝具，对于普通人而言，能否幸存只是一个概率，最优秀和最愚蠢的人差距并不大，我劝你快跟我走。”
“不，滚开。”李清明喘着粗气晃了晃锯剑，“这是第二次示警。”
“哎你就别矜持了……再听我最后一句。”叶浅退了半步，强挺着笑容，压着嗓子劝道：
“对没有宝具的人来说，接下来的秘境就是轮盘赌，谁都是那不到2%。
“不过我承认，你还是有点东西的，勉强达到了我的用人标准。
“出去以后，我可以资助你去尖兵学院，送上你求之不得的企业合同。
“等你有了宝具和秘能，再挑战秘境也不迟。
“我的计划很宏大，回头再细讲……唉你好歹看我一眼啊，这么大的事别给我走神儿啊！”
的确，此时的李清明对叶浅已再无兴趣，目光早已投向了韩春。
“你滚远点脱离。”李清明撩了撩手道，“它来了。”
叶浅瞠目一滞，转望韩春。
肚子。
韩春的肚子变大了好多。
如果之前是拳头，那现在就是保龄球了。
咚咚……
“啊！！！”前排眼镜妹随之惊叫，“它在移动！！！”
台前众人这才停止争执，齐视韩春。
肉眼可见地，那个鼓起的东西正在缓缓上移……
从肚子到胸口，从胸口到脖子……
眼见它顶到喉咙的时候……
嘶嘶——啪嗒！
韩春的手突然从嘴里抽了出来，粘带着腥血与胃液啪啪拍在地上！
那个隆起的东西也就此冲过喉咙，直达大脑。
瞬间，他那早已上翻的白眼被黑色填满！
他的每根头发都像针一样直直炸立而起，犹如疯了的刺猬。
屋子里的人已经完全没力气惊叫了，一半的人当场就坐倒在地。
而韩春的眼睛，也已逐渐凝成了浓黑色，不见一丝眼白。
同时，他那些针一样的发丝，也聚成了一簇簇尖刺。
此时此刻，他这整个脑袋，就像是一颗……巨型海胆……
紧接着，以这颗“海胆头”为起始，黑色的暗流，顺着可见的动脉淌向全身。
延伸到指尖还不够，甚至染黑了指甲，生出黑亮的尖爪。
终于，他嘴里发出了一种低沉而又嘶哑的，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呃……有点难……”
在这撕裂声带的呻吟中，他双掌按在地上，双脚离地，像个体操运动员一样，一抖不抖且匀速地用双臂撑起身体，直至……倒立？
他就这么原地倒立了！
如此撑地倒立稳定后，那颗倒着的海胆头才机械性地扭了扭，蠕动着浓黑的眼体扫视周围。
来回看了很久，他才发出了一阵困惑的声音：
“你们怎么……倒着站……
“哦……是我搞错了……
“这里是关节……这里也是……可真多……”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他才勉强站起，全程就像个蹒跚学步的外星人，每个动作都充满了魔性，像是摸着电门跳出的机械舞。
与此同时，在这一次次的抖动与扭曲中，他的喃喃自语也愈发流利。
“还是有地方不对……
“嗯……嘴和你们不一样……
“稍等……”
他说着扒起嘴角撕裂的脸皮，小心地亮出黑色的指尖，在伤口上轻轻划过。
伴着嘶嘶难捱的声响，两道焦黑的弧线应运而生，嘴角的焊接完成。
他也顺势露出了大方的微笑。
“好的，现在我们……完全一致了！
“别乱动……让我感受！”
话罢，他像癫痫一样晃起了脑袋，抽搐着扫视起每个人。
“学校……同学……
“我……老师……嗯……嗯……
“很好……很好的主题……
“目标——确定。
“规则——生效。
“而你们——你们——”
说至此他突然止住了癫痫，高举双臂，振奋开口：
“满足我吧，满足我吧！”
接着，他折回身，迈着魔性的机械步点走到了讲台前，一本正经地抬起右手，亮出黑色的尖指甲说道：
“高三四班新的一天开始了！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
他说着低下了头，望向桌上贴着的课表。
“是早读啊……好像没我的事……
“那我出去等10分钟……”
话罢，他有些失望地转过身，左右大摆着双臂咔咔咔地走到门前，轻松打开了别人怎么都砸不开的门。
“啊，对了。”
他又突然回过头，努力地扬起嘴角。
“老师希望你们，利用这10分钟的时间，选出自己的挚友，坐在同桌。
“在接下来的校园生活中，知无不言，分享收获。
“至于那些孤独的同学，老师可并不喜欢。
“噗嘶——
“哎呀，嘴怎么又裂了，失礼了……”
说完后，他便拎着开裂的脸皮，温柔地关上了门。
而室内。
只剩死寂。
此刻。
再无知的人也已经意识到。
这是规则类秘境。
他是这里的主宰。
……
13：30：00。
铃铃铃——
北屿中学的上课铃准时响起。
教学楼却早已空空荡荡。
至于高三四班所在的空间，已经化为一团浓黑的墨汁。
确切的说，那是个不太规则的，扁片状的椭圆体，像是围棋中的黑子。
神奇的是，这颗棋子就这么刚好落在这间教室，并没有额外吞没一个人。
棋子表面不反射任何可见光，理论上它该如黑洞般死寂。
但当人凝视它的时候，却又总能感觉到一种隐隐的律动，如同生命的脉搏，又似是灵魂的吐息。
可惜现在没人能欣赏它。
此刻，教学楼已经是绝对禁区，工作人员早已架起墙板将这里彻底隔离。
楼门前也支起了一个黑色的帐篷，秘境安全局的技术人员已携设备入场，挂着石膏的女人和她的两个下属也在其中。
除此之外，帐篷里还有几位校方人员，以及一位戴着棒球帽，正在擦拭棒球棍的中年男人。
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对话，只是默默地等待，等待技术员布置好设备，等待监控屏上显示出秘境的具体参数。
012 人类竟能如此优秀？
在这凝重的氛围中，帐帘突然“嚓”地一掀，一个浓眉背头方脸的虚胖中年男人汹汹入场，进帐便是一个抬肩，将身上的蓝夹克甩给随行人员，顺势撸起衬衫袖管，直朝监控屏走去。
“尖兵到了几个？”他边走边问，虽然气势很足，但声音却有种肾虚的感觉。
“二。”挂着石膏的女人回话道。
“？”男人登时狞目回眸，确认了那个女人和她的石膏后，不禁浓眉紧蹙，“你不是被禁止踏入秘境了？来这儿捣什么乱！”
“巡逻，路过。”女人点了点风衣左胸的机关徽章，接着又指向身旁的墨镜男，“中田秀夫也在救援尖兵名单里，你一声令下他就去救女高中生。”
“嗯！”容光焕发的墨镜男振奋点头。
旁边，一个金发碧眼，满脸正经的女文员连忙上前解释道：“周局长放心，男高中生他也会顺手救的。”
“我不放心的是这个吗？”男人来回指着三人，一脸哀其太幸又怒其太争地骂道，“你们原地待命！尤其是你白昼，管好自己的嘴，什么都不许说，尤其不许出去对媒体说话！”
“报个平安也不行嘛？”
“你当春游呢？”
“难道不是么？我有儿子巴不得安排他来一次呢。”
“谢天谢地！我替你那不存在的量子儿子谢谢你！”
就在二人谈笑风生的时候，前方的监控屏终于亮了起来，一系列的数据和波形显现而出。
屏前的技术员匆匆扫了一眼，接着回身僵硬地摇了摇头：“没戏了周局，中田进不去了。”
“这就满了？”男人浓眉又是一紧，快步上前。
“几乎满了。”技术员让了个身位，指着屏幕汇报道，“这个秘境的规模太小了，容纳上限很低，遭遇者又太多……现在的情况，最多再进一个无角色零阶尖兵。”
他话音刚落，便听角落里传来了一个沙哑的男声。
“我在等了。”
循声望去，那个握着棒球棍的男人抬了抬帽子，露出了一脸褶皱的干皮和满口烂牙。
他一面与讪笑，一面晃着球棍道：“周城局长，这种强度的主宰，宝具一发完事。”
周城仿佛已经闻到了他的口臭，但还是耐着恶心问道：“有把握么？”
“您问这个问题的时间，尖兵已经完成清理了。”帽子男又压回了帽子。
技术员随之汇报道：“这位是无角色零阶自由尖兵，满足进入条件，虽然强度测试只有18，但综合他的宝具，AI给出的清理成功率是67%。”
“67%？这也太低了。”周城揉腮问道，“如果失败了呢？我是说彻底失败，沦为怪物的那种失败。”
“那就谁都进不去了呢，只能等待秘境自然膨胀。”
周城当场摇了摇头：“还有成功率更高的选择么？”
“预计16分钟后，下个满足条件的尖兵会就位，他的成功率是84%，但您也清楚，每等一秒都可能有人遇难。”技术员指着屏幕道，“由于这个秘境很小，我们收集的辐射能确切检测到存活人员的数量，您看到这个46了么，它随时可能会变成45，甚至是0。”
“AI推测几分钟开始会有伤亡？”
“这是规则类秘境，无法推测。”
“那刚才的84%是怎么来的？”
“那是暴力消灭主宰的成功率，不是完成秘境目标的成功率。”
“……那就等吧，用16分钟换17%的成功率。”周城这便转身冲帽子男道，“你去入口待命，有突发情况再进入。”
“……你们机关就这点出息。”帽子男当场脸一翻，压着帽子朝外走去，“我可是打车来的，记得报销。”
“你！”周城突然瞪目一吼，“戴耳麦，听指挥！这是紧急救援，强制义务，再他妈废话直接送你去坐牢。”
“……”帽子男一个哆嗦，也只好悻悻接过耳麦，叼上香烟出了帐篷。
“这种人渣我见得多了。”周城这才回身骂道，“就是想要击杀主宰的奖励罢了，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死，要不是救援紧急，我才不会给这种垃圾机会。”
话罢，他便与校方人员交流起情况。
另一边角落里，挂着石膏的女人也抬手打了个哈欠：“秀夫实力太强，进不去喽……”
“唉……”墨镜男长叹一声。
“白打扮了。”金发女文员贴心安慰道。
“是啊。”墨镜男丧脸低头。
石膏女见状又是一脸屑笑：“都想到和救出的女高中生结婚了吧？”
“特别，你，烦。”墨镜男含恨握拳。
“唉唉，语序又错了。”
“可恶！难死的东洲语！”
“还是错的。”
“可恶啊！”
三人调笑之间，校方也推出了一位最合理的老师进行汇报。
面对气势逼人的安全局长周城，这位年轻的女心理老师却不见丝毫紧张，满脸都是这座学校根本装不下她的自信，当场便对着周城侃侃而谈：
“这次遭遇秘境的是高三四班，那是个很团结很和谐的集体，我认识他们班主任，很负责，班里人也都不错，现在大家应该在韩老师的指挥下，团结一致应对难题呢吧，还有，他们班唯独还有一个男生，他的状态可能还尤其的适合这个秘境！”
“啊？这什么转折？”周城浓眉一扬问道，“怎么？他有宝具？”
“不不，不是因为这个。”心理老师忙抬起手，努力地描述道，“是因为他很特殊，太特殊了……如果只有一个人能走出秘境，只能是他了。”
“这你就瞎说了。”周城的浓眉立刻又躺了回去，没什么兴趣地解释道，“问题少年那两下子不够主宰塞牙缝的，只有秘能和宝具才能对秘境生物造成伤害，没有这些硬件作为基础，会打架除了自取灭亡外，毫无用处。”
“他不一样，局长，他根本就为此而生的。”心理老师说着重重点了点头，“直觉告诉我，这个秘境对他来说，强度甚至有点低。”
“这……呵呵……算了。”周城摇了摇头，他知道现在不该笑，但实在忍不住。
心理老师也只好退了回去：“反正他真的挺特别的……”
“有多特别？”挂着石膏的女人却来了些兴趣，眉飞色舞地从角落翩翩走来。
她一边走，一边像报菜名一样列数起自己钟爱的类型：
“自闭、孤儿、强迫症、无伦理者、道德洁癖或道德为零、妄想症、自我陶醉者、狂热秘境爱好者、潜在高智商罪犯、反社会人格，他是哪种情况？”
心理老师一边听一边点头，女人说的越多她点的越厉害：“对对对，就是这样！！”
“哪样？”女人不解道，“他到底是哪种情况。”
此刻，全体校方人员如遇知音，同仇敌忾齐声作答：
“全部情况！”
女人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人类……竟能如此优秀？
紧接着，她一个闪身，一把抓起周城的领口，满眼都是魔性的光芒。
“肥蝇，指挥权给我。”
013 同桌的你
β1-2103257爆发后11分17秒。
主宰离场一分钟后，室内的众人已逐渐归于平静。
一方面，对于恐慌，他们已经有点麻了。
另一方面，规则类秘境虽然诡谲，却也给普通人留下了机会。
或许并不需要战斗，并不需要与秘境生物搏杀。
只要摸清规则，达成目标，满足主宰就可以了！
至于这里的规则，主宰早已展示出来，再平常不过——
老师，学生，上课。
只要不打破规则，就有机会活下去！
当然，还要注意主宰透露的信息。
比如他刚刚说的——
【选出自己的挚友，坐在同桌。
【知无不言，分享收获。
【孤独的同学，老师可并不喜欢。】
这些话完全是在明示一件事——
要组队！
所以……和谁组？
关系最好的那个人么？
当然可以，但这并不一定是最优解。
有可能的话，要尽量和强的人组队，增加生存概率。
所谓强，可以是智商高，可以是拳头硬，甚至可以是卑鄙无耻，残忍无情。
那么……这里最强的人是……
唰！
半数人都扭过身，齐齐地投向了李清明。
他还从未如此的闪耀，简直黑得发亮。
可就在几分钟之前，不要说和他同桌，他周围的九宫格都是死亡之地，只有最被排挤的人才会被安排在那里。
但现在，当真身处险境的时候，这个黑色的死神反倒成了最佳队友。
最后，主宰还说【孤独的同学，老师可并不喜欢】。
也就是说，没有同桌的人，很可能会遭受惩罚。
因此即便是李清明，也不得不和一个人组队。
在这个秘境里，如果那不到2%的幸存率真的显灵，也只能临幸这一队了。
就在众人犹豫的时候，后排最壮的那个男生已经推开周围人直冲到李清明身侧，擦了把汗，紧盯着他颤声道：“清明……之前对不住了……咱们不打不相识，往后你出脑子我出力，咱俩在一起肯定能干到最后！”
“走开。”李清明礼貌拒绝，甚至都没有说‘滚’。
“我呢？”学习最好的前排眼镜妹跟着颤颤回身道，“既然主题是上学……后面大概率会有提问和考试……”
“走开。”李清明说着抬头四望，一视同仁道，“不止是她，我是说所有人。”
话罢，他起身拉来桌子，似乎要和吉小祥并排坐。
蔡智新眼见如此，忙上前劝道：
“好哥哥你先别急，我帮你分析一下哈。
“就你现在这个情况，相当于选妃了，你临幸我们哪个都行，反正都比小吉祥有用。
“如果你选我，我保证全程听你指挥，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另外，即便是站在集体角度考虑，你也不该选小吉祥。
“你看，我们总共45个人，总会有一个人没同桌对吧？
“这里如果非要淘汰一个，也只能是小吉祥了，这种时候集体抛弃最弱的那个，大家都没意见吧？”
听到这话，众人虽然觉得不太舒服，却也似乎合情合理，难以反驳。
没办法，现在已经在秘境里了，必须以多数存活为行为准则，不是搞圣母的时候。
为了生存抛弃最弱的那个，这才是最大的正义，尤其是站在李清明这种人的角度，就更该这么选了才对。
然而……
咣！
李清明将自己的桌子重重靠在了吉小祥的桌子旁。
“动她就是动我。”他留下话后，便插兜落座，再次挡在了众人与吉小祥之间，半个字也懒得再多说。
众人随之一肃。
他们这又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同盟？
头三年明明一句话都没说过啊！
一片懵晕之中，蔡智新反倒一笑：“我懂了，李清明在特意选最弱的人当队友，这样万一最终只有一个人能赢，他可就轻松了。”
众人恍然大悟。
但他们也不敢悟太久，这便连忙寻找起同桌。
既然推举吉小祥成为“孤独者”失败了，那么“孤独者”就只会在余下的人中产生了。
虽然幸存的机会有限，可谁又甘心倒在这第一关呢。
后排靠窗的座位上，此时的叶浅也陷入了犹豫。
现在脱离？还是再等等？
如果是规则类秘境，确实有机会完成清理，但更有可能突然死亡。
比死更可怕的，是那些导致人们互相残杀的规则。
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我又该站在哪边呢……
“组队么？”
张青依的声音从他身前传来。
叶浅短短一滞，很快恢复了笑容：“我怕是要拖你后腿啊，不试试找李清明组么？”
“呵，我宁可被怪物吃掉。”张青依反问道，“你呢？你不找他试试？”
“我不喜欢李清明，他太装了。”叶浅说着老脸一摆，“除非他主动求我。”
“骗谁呢，你刚刚不是还去找他组队了？”张青依抱胸笑道，“偷偷摸摸的，还被拒绝了，我都看到了。”
叶浅老脸一烧，也只好憨笑挠头，打了个哈哈。
“行了，都这种时候了，没什么抹不开面子的了。”张青依叹了口气瞥向众人，“他们都没戏，我让他们‘三不一等’他们不听，我带头去跟李清明火并他们不敢，无能又怕事，一群没出息的东西……算了，无所谓了，被李清明或者怪物干掉之前，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说着回过身，似是很随意地笑道：“拿我当备胎也无所谓，咱俩就凑活一会儿吧，反正以后……也不一定有以后了。”
“乐观点，一定有的。”叶浅点头回笑，“另外，我是你的备胎才对。”
“没有的事，从第一天开始你就是首选。”张青依摇头一笑，起身理了理衬衫，这便搬起了桌子。
叶浅只摇头一笑，虽然开心，却也不太敢当真。
靠前一些的位置，平日都没怎么说话过的蔡智新和郑睿星也对上了眼，或许是因为刚刚的革命友谊吧。
“要不咱俩……也凑活一下？”蔡智新道。
“你是个有想法的人。”郑睿星沉然道，“但不能再像刚刚那样抛弃小吉祥了。”
“是是是，好好好。”蔡智新连声应了。
郑睿星这才搬起了桌子，与蔡智新点头道：“更不能让张青依那种人破坏集体，我们所有人都要走出去，要一起为这个目标奋斗。”
“好的班长哥哥，努力，友情，胜利！”
014 应急食品→犯罪拍档！
眼见氛围逐渐回暖，没人再关注这边，吉小祥这才敢冒出头来，挠了挠插兜靠坐的同桌李清明。
“这个……我没什么价值，不用为了护着我跟大家作对的……”
“你的价值你说的不算，我说的才算。”李清明点头道，“你否定自己就是在否定我，你确定要做这样的表达么？”
“不不不……我只是害怕……怕坑了你！”吉小祥揉着脑袋道，“我以前有试过玩组队游戏，怎么努力都玩不好……每次都会被队友骂……骂的我看到游戏图标就开始发抖害怕……”
“那不过是一群只会甩锅的废物罢了，我的策略是每局游戏开始的瞬间就屏蔽所有人。”李清明说着又揪了下吉小祥的歪马尾，“不过这局是个例外，我很乐于与你分享策略，并尊重你的意见。”
吉小祥不禁张圆了嘴。
原来我不仅是应急食品，还是犯罪拍档呢！
这可厉害了！
李清明倒也大方，这便冲窗户那边努了努嘴，分享起自己的策略：“先说一下应急方案，如果真的出现失控的局面，我会去抢叶浅的脱离宝具以供我们逃生……嗯，硬抢会有风险，骗的成功率更高一些，用骗的吧。”
吉小祥也探头偷瞄过去，不觉嘟囔道：“感觉叶浅人很好的，有点不忍心欺负呢……”
“谁让他不太聪明的。”
“的确，宝具暴露后要立刻逃跑的，他现在这样优柔寡断只会节外生枝，随时都有危险。”吉小祥说着藏到李清明肩后，这会儿胆子也肥了一些，竟然还溜着眼睛，像是侦察队长一样观察起更多的人，“嗯嗯……这些人里，没人能对你构成威胁……非要说的话，注意这四个人……”
“你还挺有主见？”
“谈不上谈不上，察言观色还是懂一些的，尤其是性格方面。”吉小祥悄咪咪说道：
“叶浅虽然不像坏人，而且不太聪明，但他可能还藏着别的宝具。
“蔡智新要格外小心，他表面很随意，其实是个没底线的人，比你还没底线。
“至于班长，他脑子不太对，可能是这里精神问题最严重的人，会为了集体做出莫名其妙的事。
“最后是张青依，她没有看上去那么坏，只是性格急躁心直口快，甚至可以说……她在这个集体里算是善良勇敢的……其实是个很优秀的队友。”
李清明听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便又问道：“你对这些判断有把握么？”
“嗯，确定的事情不会错，就是因为总考虑太多，才好难开口。”吉小祥有点骄傲地鼓着脸，眼神也逐渐自信，“还有还有，我偶尔也能看出谁在说谎！”
“哦？”李清明扭头道，“我讨厌黑色。”
“假的！”
“我有两个妈妈。”
“………………真的。”吉小祥张圆了嘴抓起了头，“为什么啊……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明白。”
李清明顿了顿，调整过神色后又说道：“我的怀表里藏着致命毒针。”
“啊……这句看不出来了。”
“好的，知道怎么瞒过你了。”
“所以怀表里到底有什么啊！”
“隐私。”
“啊啊啊！睡不着了，再也睡不着了！”
二人谈笑间，班里人大多数人都完成了组队，搬来桌椅坐到一起。
郑睿星坐好后，不忘四望大声提醒：“大家注意时间，老师刚刚说只有10分钟。”
众人闻言，当即议论起来。
“好麻烦，来个人计时吧！”
“手机开不开啊，后面的电子钟也停了。”
“秘境里电子设备都用不了，谁戴机械表了？”
“这年头谁还带这玩意儿……除了装逼还有什么用？”
“……”
场面顿时又静了，所有人再次转望李清明。
这位刚好也在看怀表，甚至大方地提醒道：“还有1分40秒，别急。”
众人难免恨恨回身。
“妈的，又让他装到了……”
“还真就算无遗策啊。”
“他竟然好心报时。”
“说真的，我对李清明有点改观了。”
“千万别，先赢得你的信任，再把你卖掉，这是他的策略。”
“倒也确实是他的风格……”
最后半分钟，几乎所有人都安静落座，等待老师入场。
唯独一个小个子男生形单影只，在教室中央左呼右盼。
所有人都组队了，就剩下他自己了。
平常跟那么多人都有说有笑的……
怎么一转眼……他们就都在一起了……
他看着每个人，却没人看他。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倒也怪不得谁。
但他不想坐以待毙。
他冲向了旁边的一桌，拼命拽着一个人的胳膊道。
“我比他有用，陈哥你把他踢了吧！！”
“……”那人尴尬地甩开了他。
他又冲到了郑睿星这边：“班长……我怎么办？”
“……”郑睿星闭目咬牙。
“班长！班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
“你他妈不是成天集体集体的喊么！草泥马的！！！”
“好吧……”郑睿星突然沉声而起，侧步让出了自己的位置，推了把小个子男生，“你和智新坐。”
小个男：“啊……”
蔡智新：“啊？？？”
“别说了，时间要到了。”郑睿星随后直直坐在旁边的单人位上，与全场决然开口，“如果我没了，请大家记住我的牺牲，团结在一起。”
没人响应他，反而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至于那个被让座的小个男，连句谢谢都没说便抢着坐到了蔡智新同桌，死抓着桌板这辈子也不放手了。
“傻哔……这傻哔班长……”他流着汗窃喜道。
蔡智新更是一脸懵逼，还能这么坑人的？
不及多说，门外已传来了老师的喊声。
“铃铃铃铃！！”
一阵喊麦打铃后，他轻快地推门而入。
虽然他还是海胆头黑眼体这样的朋克造型，但姿势明显顺畅了很多。
他就这么一路快乐地蹦到台前，送上过于用力的微笑。
“老师已经处理好嘴巴了，这次绝不会裂。
“嗯嗯嗯，都和知无不言的好友坐在一起了。
“唯独有一位同学很孤独……
“可得加油交到朋友啊！
“老师期待你的表现！”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呆了一下。
原来孤独者没有惩罚！
哎这人品白败了……
可也来不及多想，海胆头已再度高举双臂。
“刚刚，老师一直在观察。
“很满足，老师很满足！
“但是，老师也发现了几个……
“几个坏同学！”
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嘴巴可见地凸了出来。
猝不及防间，他像是豌豆射手一样，“噗”喷出了一个狭长的黑点，正中一位小个子男生的眉心。
这也正是刚刚抢到郑睿星座位的那个人。
他说不出任何话，只瞪着眼睛，如当时的韩春一样瞪目呜咽。
噗——
来不及惊讶，海胆头已经喷出了第二发。
这次是一个穿着套头衫的男生。
噗——
第三发，又一个女生趴倒在桌，手链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没人敢说话，没人敢尖叫，没人敢看他们。
寒意顺着后脊一路刺进大脑。
那些中招的人，就在诡谲的沉默中挣扎着，挣扎着。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像韩春一样趴倒在桌子上，进入休眠。
但海胆头的喷射仍未结束。
噗——
噗——
噗——
噗——
一个个黑点准时而又准确地喷射而出。
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015 一起毕业！
在这场沉默的收割中，多数人都紧闭双眼听天由命，倒也有少数人睁着眼，只是他们大多是被吓傻了。
而李清明，则事无巨细地审视起每个倒下的人。
这里面确实有三四位有明显的行为特点。
但更多的，是毫无特色的普通人，甚至连话都没说过，根本无法理解他们做错了什么。
组队同桌之间也不存在连坐，蔡智新都安然无恙。
看上去海胆头的惩罚完全是随机的，不过男性的中招数量明显比女性要多，这或许是一条潜在线索，或许只是无意义的巧合。
依照眼前这些有限的信息，李清明倒也冒出了三五个猜测，只是还无法形成定论，仍需观察验证。
讲台前，在送出第十一个黑点后，海胆头的嘴逐渐缩了回去，恢复成原先的大笑脸。
他擦了擦嘴，休息片刻后，才再次高举双臂。
“老师！讨厌坏同学！
“但会给集体机会，不会立刻享用他们！
“好同学们，要努力啊，努力完成我们的教学目标！
“大家……所有人……一起毕业！
“可如果……放学时还没得完成教学目标……
“那老师就只能享用他们了。
“然后享用你们。
“那么……上课！”
话罢，海胆头像完成表演的体操运动员一样，原地高举双臂，停顿了很久，似乎在等待观众的掌声。
但怎么可能有人给他鼓掌！
如此停顿七八秒后，他莫名地有些生气，黑色的嘴唇一点点撅了下去，海胆尖都生出了黑烟。
他却依然保持着姿势，用力地扭过眼体问道：“谁是班长？！”
郑睿星颤颤抬手：“我……”
“你……坏同学！”海胆头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凸嘴。
包括郑睿星本人在内，所有人的脑子都“嗡”地一下，完全懵了。
这都是什么啊……
这到底是什么规则？
主宰收人是凭心情的？
真的有规则么？这不就是单纯的蹂躏么？！
绝望之时，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冷漠的声音——
“起立。”李清明拎着吉小祥一同起身。
听到这个基因里信号，所有人都猛地站起了身，或哭腔或哀嚎地用力地喊出了那三个字：
“老——师——好——”
讲台前，海胆头暂时顿住了。
他的嘴虽然瞄着郑睿星，但眼体“咔”一下子，已转投向李清明。
接着，凸出的嘴型一点点收了回去，撅下的嘴角也可见地扬了回来。
“同学们好！请坐！”他说。
众人仓惶落座后，海胆头才兴奋地指向了李清明。
“你……好同学！最好的同学！
“现在开始，你是班长！我说的！”
话罢，他仰起头，抬手塞进嘴里，咕嘟咕嘟翻找过后，掏出了一小块黑色的正方体，直朝李清明掷去。
这东西虽然比石头子还要小，但投掷的速度却也不慢，看得也非常清楚，这让李清明很轻松地就抬手接住了，并且感受这东西远超它体积的质量。
进程同时给出了提示。
【获得藏品：能量块23克。】
李清明这便将其收进了书包，并且人生头一次真挚地向老师点头致敬：“谢谢老师。”
“好，很有礼貌！不愧是好同学！”海胆头赞许点头过后，再次看向了课表，“这一节是数学课……那么，你！你来回答！”
他指向了前排的眼镜妹。
眼镜妹当场就哭了，但她根本不敢犹豫，只被本能驱动着僵硬起身。
“嗯……2+2等于几！”海胆头嘎嘎舞臂，摆出魔性的姿势怒问道。
“…………4？”眼镜妹不可思议地答道。
“好同学！给。”海胆头再次从嘴里掏出了一个能量块扔了过去，接着看了眼手表。
“呃……上课……无聊……
“不满足……一点也不满足……
“我们直接下课吧……
“嗯，没人反对。
“那接下来是课间了，我们10分钟后再见……
“铃铃铃铃！！”
喊过下课铃后，他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再度离场。
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并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哭。
喘息，只有喘息，劫后余生的喘息。
好像只有这会儿，才敢大方的呼吸。
如此呆喘十几秒后，才终有人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呜呜呜呜…………我要回家………………”
“我们还活着……还活着……”
“他们这样倒了，像韩春一样，还回得来么……”
“到底是什么规则啊……他们做错什么了……啊啊啊！！”
“去你妈的‘三不一等’……救援呢……这都多久了……他妈的救援呢！！！”
此起彼伏的哀叹间，越来越多的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李清明。
这个人，他真的做到了……
他以一种难以理解的冷静摸索出规则……甚至救了郑睿星。
他踏入秘境后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无可挑剔的。
那些往日的怪异行为，在这里再合理不过。
或许，他或许……
真的是我们的救世主！
郑睿星本人也劫后余生，起身回望道：“多谢了清明……我当时被吓傻了……应该是我来喊‘起立’的……”
“闭嘴，别烦我。”李清明摆了摆手，继续观察起人群。
“……”郑睿星忙又擦了把汗，转望四周道，“来，男生一起，把摔在地上的人扶起来，让他们先在桌上趴好……”
蔡智新也随之起身：“快……我们总结一下，回忆一下，这11个人做了什么事情，触犯了什么禁忌！”
可他刚发出号召，便见一个女生惊叫而起。
“你刚刚说什么？不爱我？？？”
循声望去。
那是一对知名的情侣，他们自然而然坐到了同桌，眼前这位惊声而起的，正是其中的女方。
而面对这声质问，男方虽然死死的捂着嘴，却仍然不受控制地答道：
“我……爱……七班的……周欣……”
女生震怒追问：“你们偷偷在一起了？！！”
“……对。”
啪！！
女生直甩男生一个嘴巴，接着咣地一脚踹翻了他的课桌。
与此同时，另一边，又一个女生惊声一叫。
“那副耳机是你偷的？？！！”
她同桌的女生同样死捂着嘴，但仍然答道：“是我……”
“你和我亲近……就是为了蹭我的钱么？”
“对……”
“啊啊啊啊啊！我不和你坐一起了！”
“你和我在一起，不也是拿我当映衬！”
“……没错。”
看到这幅景象，大家这才回忆起海胆头最初的话。
【选出自己的挚友，坐在同桌。
【知无不言，分享收获。】
现在的情况也正如他所说……
你将无法拒绝同桌的问题，一定会送上真实回答。
此刻，所有同桌挚友之间，都陷入顾忌的对视，又隐隐有些蠢蠢欲动。
唯有那颗海胆头，像幽灵一样漂浮在后窗。
“课间……很好的课间！”
“满足……超满足！”
016 真心挚友
13：41：27，临时营帐内。
白昼一路将周城拉到了角落，这才悄声正色道：“肥蝇，我好好跟你说……”
“你他妈这个称呼……是要好好说的态度么？”周城理着领口颤面道。
“那老周，周局，周师兄。”白昼直直抬手指着外面道，“李清明这种极品我趴很久了，能孵出来绝不会差，给他点时间，暂缓救援吧。”
“跟这儿玩宝可梦呢？不行！”
“别急着决策，按照当年老组长教我们的，先收集，再分析，最后决策。”白昼说着指向了屏幕，“你看，监控显示里面的局势很稳定，秘境已经爆发快22分钟了，至今全员存活，这证明他们已经度过了前两波恐慌，并且进入了高度团结的状态。”
“这么久没人遇难，倒也确实罕见。”周城望着屏幕颔首道，“看来那位心理老师说的没错，高三四班是个团结的集体，班主任也组织有方。”
“是吧，无所谓。”白昼悉心比划道，“你只需要知道，每位主宰的性格都各不相同，现在的情况表明，这位主宰渴望的不是竞争，而是团结。所以我们不妨多给同学们一点时间，他们将很有可能完成秘境，并出现不止一个尖兵苗子，那样你的绩效点数也会增加不少，离提职不就差一口气了么？”
“正因就差一口气，才更承受不起安全事故。”周城却丝毫没被说服，面色反倒绷得更硬了一些，重重指了指白昼的石膏道，“稳扎稳打积累绩点就是了，贪功冒进根本就是赌徒行为，这种时候搞出集体遇难，让我像你一样么？”
“不不，你搞反了，让孩子们自己完成秘境是安全的选择，派那个水货尖兵进去才会出事故。”白昼挥了挥账外飘来的二手烟道，“那种状态的人不是嗑药就是赌博，或者两者都沾，反正脑子和心都烂透了，67%的成功率纯粹是看在宝具的面子上给的，他进去以后只会一心击杀主宰，根本不会考虑他人的安危。”
“这我知道。”周城沉了口气道，“哪怕有个尖峰学院的实习尖兵在这里，也轮不到这种人渣……”
“可尖峰的人还要半小时才能到。”白昼敲了把周城的肩膀道，“人生总要豪赌一把，能上去的人都是有胆量押出这一手的。肥蝇，现在嫩肉已经喂到你眼前了，不是缩卵的时候。”
“……我他妈……都懒得纠正你的措辞了。”周城稍思片刻，看着白昼的石膏道，“伤怎么样了？”
“废人一个，随时会死。”白昼无意地摆了摆手道，“不说我了，你随着年龄的上升，升职只会越来越难，你嘴里说着稳扎稳打，其实也知道今年再不升就没戏了吧？”
“……”
“那就快些把指挥权给我，坏人我来当。”白昼说着歪过头美美一笑，“死猪不怕开水烫，机关还能怎么我？把我除名？取消我的公费医疗？冻结我的养老保险？随他们，反正我也用不到了。”
“……”周城又瞪了屏幕很久，终才吸了口气，“最多等到第40分钟，中间不许有人遇难，但凡这个数字减少一个就立刻救援。”
“一个也太少了，十个吧。”白昼抬起单拳恳求道。
“去你妈的，也想让我去巡逻么！”
“那就八个，八个不多不少，算不上什么大新闻。”
“一个！就一个！没商量！”周城说着摘下了领口的麦克风扔向白昼，“收起你这套疯子算法，生命无价！”
白昼也只好歪着嘴将麦克风夹上领口，随后理着风衣走向屏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我是白昼，曾在特别秘境攻坚组任职，拥有丰富的极端秘境清理经验，是更适合指挥救援的专家，现周城局长已将现场指挥权让渡与我，请大家配合。
“首先请注意，任务第一优先级已发生变化。
“现在开始，严防秘境偷渡，除指定救援尖兵外，禁止任何人接近秘境入口。
“见到可疑人员，可立即呼叫中田秀夫处理。”
“至于秘境里的事情。”
“我们一起为高三四班加油吧。
“来，中田君，你带个头。”
“……加……加油。”频道里传来了墨镜男的尴尬的声音。
“上点劲儿，我要听原味的。”白昼道。
“がんばれ，女子高生！”墨镜男忘情高呼。
……
β1-2103257内，秘境爆发后22分钟47秒。
“课间”已经开始了几分钟，室内的情况还算稳定。
面对同桌挚友间“知无不言”的诱惑，除极少数人作死外，多数人都表现冷静。
李清明和吉小祥更是一句话都没说。
吉小祥属实是找到了沉默的理由，很享受现在的放松。
李清明则飞速观察着人群，力求收集每个的言行，验证自己的猜测。
其余人，但凡还有一点理智，也都谨言慎行。
虽然谁都好奇同桌的真心话，但没办法，现在可不是和挚友摧心冒险的时候。
诸如‘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么？’‘我和某某掉水里先救谁’这类问题，根本没有人问。
就算克制不住，也只会问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
“我这个发型到底好不好看？”
“丑死了。”
“可恶！就知道你上午在骗我！”
“哈哈……那我的发型呢？”
“非常好看……”
“哈哈。”
……
“上周末你明明在线，为什么不和我组队！”
“去和女友组队了……”
“女友？？你有女友了？？”
“是……”
“你……你他妈的背叛了二次元！快把照片给我看看！”
“哈哈，早想秀给你看了！”
“你个狗逼！”
……
“你的XP是什么。”
“被张青依踩脸。”
“噫……好变态哦……”
“可恶……那你的XP是什么。”
“被张青依踩脸。”
“……”
“……”
后排窗边，张青依看着一言不发的叶浅，也终是侧靠着墙叹了口气：“经历了这些，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还好。”叶浅尽量沉稳地说道，“青依，这个阶段，我们最好谨言慎行。”
“什么谨言慎行，偏偏在这个时候才要把事情搞清楚死而无憾吧？”张青依说着微低下头，下了一番决心后，却也没敢看叶浅，只看着桌面问道，“那你现在喜欢我么？”
017 大笨蛋
面对张青依突如其来的摧心大冒险……
“……我不知道。”叶浅僵硬作答，“我不知道是否喜欢你。”
这是个很烂的回答，但偏偏是句实话。
二人随即陷入了沉寂。
张青依却不服输，片刻后便又咬了咬牙，追问道：“那你想和我上床么？”
“非常……想。”叶浅脸一红，背过头去，“你差不多得了……”
“哈哈，那就是非常喜欢了。”张青依难抑欣喜，晃着双腿仰头笑道，“反正你也想，为什么不主动一点？都快毕业了，人生都快终结，怎么还婆婆妈妈的？”
“我怕……”
“怕什么？”
“怕被缠住，怕损失财产，怕稀释股权。”叶浅说完已有些恼怒，“你够了……再这样我要换座位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张青依难免愣了片刻，接着原地薄凉一笑，便又摇了摇头侧靠回墙上，半个字也懒得说了。
可就在她大脑发空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你有脱离宝具么？”
“………………有。”
被迫送上了答案的同时，叶浅的手也摸到了腰间。
“几人份的？”张青依惊愕转头。
“两人。”
“那你还等什么…………”张青依慌忙望向周围，确认没被注意到才压着嗓子道，“快……咱们快出去……我这辈子拼了命也会贷款把宝具钱还给你！”
“现在还不是时候。”叶浅下意识地撇了眼李清明的方向，接着咬牙道，“有危险我会用的。”
“那会带上我么？”
“不会。”
“…………”张青依神色一空，双目瞬间泛红，“你从来……没打算带我走……对么？就算我要死了，你也不会带我走，对么？”
“…………对。”叶浅闭上了眼，“别再逼我了。”
“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却又不救我？”
“因为……这里有……更值得……去救的对象…………”叶浅几乎就要哭着低下了头，死咬着牙道，“对不起……别再继续了，求求你了……”
“问我……问我喜不喜欢你。”张青依不甘地看着叶浅，哽咽着说道，“现在就问，不然我公开你的宝具。”
“……你喜欢我么？”
“喜欢，我喜欢你，特别特别特别的喜欢。”
“是因为钱么？”叶浅无法克制地追问道。
“不是，就是喜欢你。”张青依低头哽咽着，擦着眼泪道，“你的每一点，你明明是个笨蛋却故作高深的样子，你明明胆子很小都总强装镇定的样子，甚至包括你现在又怂又刚的样子……”
“………………”叶浅紧紧闭上了眼，手也懊恼地按上了额头。
紧接着。
“铃铃铃铃！！！”上课铃喊了起来。
所有人都瞬间收声坐好，腰背挺得笔直，像是第一次上课的小学生一样。
嘎——
门被温柔地推开，海胆头兴奋地颠着小步走进教室，站在台前，迫不及待地送上赞许。
“感谢大家！这个课间，老师非常满足！
“可是非常抱歉，老师没法再帮你们知无不言了，真心话的状态在打铃的时候就已经解除了。
“对不起大家，老师太弱小了，剩下的能量已不足以支持你们真诚相待。
“我明明已经感受到你们涌现出的能量了，可那些能量却又没属于我……
“奇怪，这里明明只有我一名老师的。”
说至此，海胆头捻着海胆刺茫然四望，陷入了莫名的费解。
这让李清明很不好意思，顺势低头检视了一下状态。
【储备品：48→55】
嗯，这段时间又收集了不少恐惧能量。
李清明发誓他不是有意的，但似乎自己这边的引力更大一些，恐惧能量很自然地就来这边了，一口也没留给主宰。
只是这也使得本该茁壮成长的海胆头陷入了营养不良，竟然连“真心话诅咒”都维持不下去了。
不过海胆头也并没有纠结太久，很快又朗然四望说道：
“因为能量的关系，我们不得不加快教学进度了，不然老师熬不到放学就要开始进食了。
“那么……让老师好好看看……
“刚刚在课间冒头的坏学生是……”
他说着，他再次深吸蓄力，嘴巴凸起。
多数人此时都紧闭双眼，默默祈祷。
噗——咚。
噗——咚。
噗——咚。
“噗”是黑点喷射的声音，“咚”则是中招者趴桌昏睡的声音。
这两个声音每出现一次，众人便齐齐哆嗦一次。
或许下一发就是自己……
那就是吧。
直接昏睡过去倒也是一种解脱，远比继续煎熬来得痛快。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选择逃避，总有几位猛人全程睁着眼。
他们关注着“噗”的节奏，思考着中招者的共性，也察觉到了海胆头每次瞄准一个对象后，要停顿两秒蓄力这件事。
对叶浅来说这很有意义，两秒的延迟足够他冲到李清明那边使用宝具了。
万一自己或者李清明被瞄准，就立刻脱离。
否则就继续秘境，试着完成它。
他是这么想的。
直到海胆头的膛口瞄准了他的同桌。
“啊。”张青依微微一痴，“我么……”
接着，她转向叶浅，那眼神说不清是什么。
叶浅也陷入了呆滞。
怎么办……要带她走么？
不行的，那样李清明就要亡身此处了……
他才是我更需要的那个人……
而且张青依的这个眼神……好像是绝望之下要公布宝具，玉石俱焚。
她在威胁我，在逼我带她走，这个眼神是在威胁我！
是的，她就是这种拜金慕强不择手段的女人……
现在终于暴露本性了……
妈的……到底还是被这个女人缠上了……
她要说出来了，就要说出来了……
她敢开口我就硬拖着李清明走。
对，只有这样了。
凝滞之间。
噗——
狭长的黑点正中张青依耳心。
咚——
她直直趴倒在桌上，看着叶浅，捂着喉咙，发出了只有叶浅一个人能听到的声响。
“跑……啊……笨蛋……”
叶浅一僵，眼神逐渐空洞，再也不见半分阳光。
她要说的。
是这个么。
与此同时，海胆头迸发出一阵忘情的怪笑。
“嘻嘻……嘻嘻嘻……
“满足我，你正在满足我……
“很特殊的满足……很酸涩的满足……
“你和她不一样，你是……好同学！
“藏品，给。”
话罢，海胆头又是头一仰，取出一小块能量掷了过去。
不过叶浅并没有接，任由这东西砸在了他脸上，弹落在地。
018 胜负手到了！
此时，听到海胆头这扭曲的笑声，更多人也才敢睁眼。
虽然很难数清，但这一轮大约又倒了十几个的样子。
其中包括那对知名情侣，还有几个爆发矛盾的人，但也依然有几个十分正常的人也惨遭不测，最人畜无害的两个二次元也位列其中，实在想不通他们触犯了什么禁忌，总不能是因为玩原……创二次元游戏吧？
至于张青依，几乎没人注意她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来不及再多观察，海胆头已再度发话。
“加快进度……加快进度……
“接下来是午休……嗯……20分钟吧……
“再上课的时候……老师希望你们评选出最好的学生，和最坏的学生。
“老师会尊重集体的意见，给予前者宝具，给予后者惩罚。
“那么，下午见。
“铃铃……铃铃……”
或许是一口气喷射太多的原因，海胆头这次打铃和步伐都明显有些吃力。
咣。
随着大门再度撞上，所有人都泄了口气，陷入了一种麻木的疲惫。
没人说话。
没力气说话，也没情绪说话了。
再次劫后余生那又怎样呢。
半数人已经倒下了。
毫无道理地倒下了。
继续下去又如何，总有一节课会被那个怪物带走的，最后被一起享用……
此时此刻，多数人的理智早已被恐惧与疲惫消磨掉，根本没有脑子再去想什么规则了。
谨言慎行就对了，什么都不要做就对了……
什么都不要做……
什么都不要做……
如此沉寂足足两分钟后，某人突然拍案而起。
“我想明白了！”蔡智新嘶声一吼，“诸位听我一言！咱们的胜负手到了！！”
伴着他振奋的声音，班里人也被惊醒了，齐头望去以听高论。
蔡智新则喘着粗气，怒甩了把汗四望道：
“一直以来，我们为什么没法反抗主宰？为什么连李清明都没法反抗主宰？
“因为宝具！
“在秘境里，只有秘能和宝具能对怪物造成有效伤害！
“可刚刚，你们听到了么？
“票选出的好学生，会得到宝具。
“主宰还说，他的能量在下降。
“明白了么？
“强大的宝具，羸弱的主宰！
“机会来了，来了！
“好学生票都投我，我会用主宰奖励的宝具消灭它！
“听懂的点个头答应我！”
室内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听懂了，却没人点头答应。
只因蔡智新现在的样子，有些太过于狂热了，实在很难将生杀大权交给这样的人。
蔡智新本人好像也感受到了同学的怀疑，忙又瞪着眼睛指向班长郑睿星。
“不信我可以，总该信他吧？
“咱们等等千万别分票，好学生全票投郑睿星！
“他总没问题了吧？一定会为集体着想的对吧？”
听着蔡智新如此优秀的盘人逻辑，众人这才露出些许信服。
确实，郑睿星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他大无畏的集体精神，没有人比他更配得上宝具了。
眼见不少人都点头应允，蔡智新瞬间信心暴涨，接着便是一个华丽转身，阴笑着瞥向墙角：“至于坏学生那票……赞美主宰，它给了我们除掉李清明的唯一机会。”
众人浑身一酥。
那股已经有些忘却的小情绪，小骚动，也随之被勾了出来。
是啊，后面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李清明很可能会加害他人。
借着主宰的规则顺手除掉他，这不正是最佳的策略？
反正总要有个坏学生的……
选他总不会错。
除掉他根本就是正义的对吧。
这都是为了集体对吧……
反正他是李清明，这样的人就算被除掉，事后也不会被指控的。
正在这情绪此起彼伏酝酿之时。
“我反对！”郑睿星挺身而起，愤然四望道，“现在为止，李清明在秘境中完全是正面作用，甚至可以说是他带着我们往前走的，都不要再针对他了！”
“可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蔡智新更加愤然地转过身，唾液横飞地与众人道：
“诸位，忘了这个秘境是谁引来的了么？
“忘记刚刚李清明的敌对声明了么？
“忘了过去两年多他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么？
“扪心自问，如果后面出现竞争规则，李清明会对我们会手软么？
“所以明白了么？是他逼我们这么做的，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退一步说，怎么都得投坏学生一票，除了他还有谁配得上‘坏学生’？”
“可以弃权。”郑睿星厉声打断，与众人恳求道，“老师没说不能弃权，只要大家都不投坏学生，那就没有坏学生！”
“别听他的，千万别听！”蔡智新疯了一样抢着说道，“就算我们不投坏学生，李清明也一定会投！到时候根本就是免费送他点杀了！都听我的，别分票！好学生全票郑睿星，坏学生全票李清明！”
“蔡智新！”郑睿星怒道，“主宰都给我们这个集体机会了，你就不能给李清明一个机会？”
话罢，他又转身望向李清明：“清明，好学生你随便投，坏学生弃权，这样可以么？”
“不可以。”李清明毫不犹豫地说道，“好学生是我，坏学生是蔡智新，我只会这么投。”
众人一阵愕然。
我们的傻班长都给你铺垫到这里了，骗个人都不屑么？
“哈哈哈哈！！”蔡智新更是拍桌狂笑，“听到了吧，大家都听到了吧？李清明就是个疯子，他最恨的就是集体，巴不得我们全挂掉！所以坏学生全票李清明就对了！不要有任何犹豫！”
郑睿星却并未放弃，只盯着李清明咬牙追问道：“你哪怕骗个人都不行么？”
“不是不行，是不能。”李清明有些费解地四望道，“都这样了，还不知道规则？”
众人再次愕然。
他已经摸清规则了？？
妈的，怎么偏偏是他！
不……应该说果然是他……
这下麻烦了……他绝不可能把规则告诉别人……
正当大家陷入绝望的时候。
“校规。”李清明很无所谓地说道，“校规要求我诚信待人，撒谎会成为坏学生。”
顿时，全场像是闻了虎尿的兔子一样浑身一绷，嗖嗖挺身。
“！！！”
“啊？”
“什么？他刚刚说什么？”
“校规？秘境规则是校规？！”
“这么简单的？”
犹如拨云见日终见晴空，恐怖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所有人都望向了那些休眠的人。
有人没穿校服……
有人说了脏话……
有人戴了首饰……
有人……反正肯定做了什么违规的事……
校规，校规。
用它来区分好学生和坏学生……
太明显了，这也太明显了！
019 诚信待人
其实正如李清明所说，猜到校规并非难事。
大多数人完全是被吓傻了，外加课程安排太过紧密，这才来不及总结思考。
另外也确实有几个人猜到了一些，只是还不敢确定，或者是选择私藏。
蔡智新眼见如此，也只好恨恨坐回原位，暗自嘟囔：“这么大方干什么……多带走几个不好么……”
前排，学习最好的眼镜妹也起身与众人道：“大家先冷静，别这么容易相信李清明。其实我一开始也想到校规了，但有几个地方对不上……总之要小心，这可能李清明的陷阱。”
经她一提，众人刚刚松弛的神经又紧了些许。
的确，实在很难相信李清明是个好心人，他的每一步都该是缜密的犯罪计划才对。
在众人犹豫的目光之中，眼镜妹这便又抬了抬眼镜，望向那些倒下的人：
“这些人里，一眼就能看出违反校规的，大概有1/3。
“其余的大部分男生，应该都是不小心说了脏话才倒霉的，这也算是平日不文明用语的报应了吧，哎，关键时刻，想收也收不回去了。”
听到这里，仅有的男生都惊恐捂嘴。
卧艹！可他妈千万不能说脏字了！
接着，眼镜妹又指向几位趴倒在桌普通女生：“但仍有1/3的人，我死活也找不到破绽，他们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从没碰过其他人，也没离开过座位，怎么就违反校规了呢？”
“通常，我懒得跟外行解释。”李清明难得叹了口气，活动着关节站起了身，“但没办法，我需要你们搞清楚状况。”
他说着，一路走到了一个最无辜的女生身侧，稍微观察过她休眠的身姿后说道：“她染发。”
“啊？”眼镜妹不解道，“她头发很黑啊，一根别的颜色都没……等等！她染的黑发？？？”
另一个女生呆呆举手：“我作证……她白头发其实很多……”
“可平常染黑发是允许的吧……”眼镜妹自顾自思索道道，“不过那是主观操作尺度，作为主宰，单纯的执行他所了解的校规……倒也合情合理。”
与此同时，李清明已经完成了下一次样本观察：“她涂了指甲。”
接着，一个又一个。
“她的校服上画东西了。
“他么……这个味道，应该是不讲卫生吧，
“他在早读的时候吐了口痰。
“他叫了别人的绰号。
“她……我真不知道了，我又不是监控。”
“电子烟！”吉小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抬了下手，“她有在厕所偷偷抽电子烟，我猜就在书包里。”
“那就对了，任何烟都是禁止携带的。”李清明舒适点头后，又抬手喝止了她的同桌，“不不，别翻别人的书包，那样也触犯规则。”
正要翻书包找证据的同桌女生瞬间僵硬。
“那她呢？”眼镜妹突然指向窗边，“我着重观察过张青依，第一节课到现在她一直没离开过座位，全程只和叶浅说过话，她总不会对自己喜欢的人说脏字吧？”
经此一提，李清明也难免望向那个满是遗憾的高挑身体。
张青依，我还要感谢你。
正因你那拙劣的表白，我才100%确定秘境规则就是校规。
第十七条，严禁男女同学谈情说爱，过密交往。
我才刚倒背如流不是么？
正当李清明考虑是否有必要揭露隐私的时候，一直发呆的叶浅开口了。
“她说了。”叶浅黯然点头道，“张青依说脏字了。”
李清明愣了一下。
随即释然。
也好吧。
这人脑子果然不够用。
才提醒过要【诚信待人】的，瞧瞧这个傻子为了体面撒了多大的谎。
另一边，眼镜妹突然捕捉到了什么，指着李清明的腰间道：“那你呢！你都携带武器招摇过市了！这总违反校规了吧？”
“只能说我走运了。”李清明低头拍了拍腰间的剑柄，“禁止携带危险品属治安条例范畴，很多学校也会列入校规，但我们偏偏没有。顺带一提，也正是因为我安然无恙，才得以将中学生行为规范之类的规则排除出去。”
接着，他又拍了拍身上的校服外套：“这个也很走运，春季我通常不会穿外套，多亏了韩春的质疑才披上的，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李清明说至此，脸上恍然露出一丝兴奋，再次瞄向了叶浅。
“你说的对，生存是纯粹的概率，这里混沌不堪。
“没这些巧合，我会是第一个倒下的。
“最优秀和最愚蠢的人，并没有太大差别。
“这可……
“太棒了！”
在这突如其来的振奋中，每个都确信，李清明真的在享受。
享受莫名其妙的刺激，享受生而平等的混沌，享受猝不及防的死亡。
在这魔性的笑容中，那才刚刚散去的恐惧，重又盘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谁有校规？”一个人突然问道，“快说一遍，咱们都记一下！”
“公众号上应该有，可这里打不开啊，妈……妈妈真好，我是说妈妈真好！”
“有纸质版么？”
“纸质版校规……我都不确定世界上存在这个东西……”
“就算存在也没人会带吧？”
“那有人背下来么？”
“谁会这么无聊背这……”
“这……”
“这……”
众人再一次沉默了。
也再一次望向了那个男人。
在这群茫然而又绝望的注视中，那个将校规倒背如流的男人已经坐回了他的位置。
眼镜妹此时已失魂落魄，只颤颤问道：“李清明……背诵校规，也是你秘境准备的一部分？”
“谁会准备这个？”李清明有些费解地看着她，“了解校规不是学生的本分么，你们对它的轻视才是我不理解的。”
“……”眼镜妹哑口无言，噗通坐凳。
其余人也是被憋得半个字也说不出，实在很难找到辩驳的立场。
如此僵默数秒后，郑睿星一个咬牙，与李清明直直问到：“清明，你直说吧，怎么才能让你分享校规？”
“很好，你比看上去要聪明。”李清明满意地抬起手道，“现在开始，不要和我说话，不要打断我，静静的看，顺便动动你们的脑子。”
020 真正的主宰
话罢，他从桌子里抽出了一本语文书，随手翻着讲解道：
“现在，我在学习。
“而校规第二十三条是：不许打扰他人学习。
“也就是说，如果我一刻不停的拿住语文书学习，中间有任何人打扰我……
“他就是坏学生了。
“我本可以靠这招坑死你们所有人。
“谁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现场做个实验，看看这招是否奏效。
“未来5秒，我将专注学习，欢迎打断我。”
沉寂中，李清明真的开始认真学习。
至于打断他……
没人敢赌这个。
至少现场仅存的这二十多个人里没有这样的疯子。
如此5秒后，李清明索然无味地塞回了语文书，与众人温柔开口：
“好的，我学习完了，很遗憾没有勇士献身。”
“这只是一段范例演示，类似的玩法我已经想到了七个。
“其中至少有两个，你们完全没法抵抗，闭着眼睛什么都不干都会变成坏学生。
“瞧瞧，我都这么循循善诱了，你们也该明白了吧——”
至此，他再度双手插兜，如以往般靠向椅背，右腿搭在了左腿上，欣慰四望。
“对你们而言。
“现在的我。
“比主宰可怕得多。”
看着那一张张逐渐惊悚的脸。
李清明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
13：48：07，指挥帐内。
白昼站在屏幕正前方，紧盯着那个“46”，一言不发。
其余人则依然交流着毫无意义的内容。
“周局，记者和家长已经在外面了。”
“那个混蛋尖兵，他在社交媒体上煽动情绪，说他早就就位了，是我们在拖延救援。”
“外面的人正在失控，市长也表达了对此事的关心。”
“市区3级强度以内的秘境，平均救援时间是27分钟，我们已经超过这个用时了。”
“遭遇人员被困时间已逼近30分钟，接近常人理智崩溃的极限了。”
面对这些内容，站在白昼身侧的周城也只是点点头。
别的不说，他定力还是有一些的，不然也爬不到这个职级。
但很快，耳麦里传来了一个令他也绷不住的消息。
“周局……第二个来救援的零阶尖兵……好像喝醉了……”
“？？？”周城愕然紧了紧耳麦，“有多醉？”
“他是爬到警戒线的，嘴里喊着‘尖兵是自由的，战斗！战斗吧！’不行了……能不能调两个人来控制一下他。”
“他妈的……这帮自由尖兵就没一个靠谱的么！再下个零阶尖兵什么时候到？”
“要再过十几分钟了……”
“……”周城狠狠望向了监视器，沉声道，“白昼，我顶不住了，就到这里吧。”
“嘘。”白昼盯着屏幕道，“无人遇难，孩子们已经摸清规则了，就快了，我能感觉到，他们就快破土而出了。”
“我看是快入土为安了……”周城这便抬手抓向白昼领口的麦克风，“到此为止吧，我玩不起了。”
“别抢我东西！”白昼怒而甩手，啪地一声抽开了周成，但她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忙又回身夸张地哀求道，“你答应我的，给他们40分钟，答应的好好的是不是？”
“……”
周城的面色流转之间，那个一嘴烂牙的帽子男也冲进了帐篷。
“刚来的那个不是醉鬼么？这该让我进去了吧？还在等什么？”
“听指挥！”周城回身斥道，“去入口等着！”
“不是吧老板……”帽子男苦声架起棒球棍，“这宝具还是我租的，搞不掉主宰我就赔光了……你看，我花这么大价钱，不都是为了帮你们解救市民？”
“少他妈来这套。”周城冷哼道，“我看过你的资料了，赌毒俱全债务缠身，五年前被企业解约，自己强度不高却偏偏喜欢赌秘境，就指着击杀主宰出什么好东西翻身，谁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我们目标不也是一致的？”帽子男吐了口吐沫哼笑道，“搞清楚啊老板，这个秘境只有我这样的垃圾尖兵才能进去，现在该你们求我的，急了老子还不干了！”
“吵死了。”白昼背着身挥了挥手，“中田把他弄出去。”
“是。”墨镜男就此迎了过去，做出了请的手势。
“废物机关男少碰我！”帽子男骂骂咧咧向外走去，“你们可想好了，外面的人都支持我，你们的行为根本就是反派，我才是正义的那个！”
“他妈的。”周城回身骂道，“我还就跟他干上了！高三四班给我加油！”
“他们听不到的。”白昼却只盯着屏幕冷冷道，“别振翅了肥蝇，所谓领导，在多数时候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
“……你至少……把麦克风关了再说吧……”
“啊……对不起……”
……
β1-2103257，爆发后36分钟15秒。
室内，一系列讨论过后，郑睿星和眼镜妹不得不共同承认了两个事实。
一，秘境规则只能是校规了。
二，现在的李清明，的确可以利用规则轻松地蹂躏每个人。
更吊诡的地方在于，李清明可以随意编造规则。
正因没人知道校规是什么，甚至连有多少条都不知道，这也让李清明对校规有了唯一的解释权，他完全可以编造一些似是而非的规则玩弄他人。
但这还不是最让人泄气的。
李清明为了堵住他们的退路，甚至主动暴露了不少隐私。
比如他刚刚握怀表说：“它可以发射三根毒针”。
他还摸着桌子腿说：“这里面藏着可以带走7个人的吹箭”
甚至指向吊顶灯罩：“里面是有毒粉末。”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最后一条有点扯的时候。
李清明从书包里取出了一个防毒面罩。
好吧，校规要求他诚信待人来着。
最后的最后，任何校规都绝对有“不许打架”。
但很少有“不许杀人”。
或许由于国情不同，有些过于自由的地方需要加上这一条。
但对这个秘境而言，对李清明而言。
他用怀表的发射毒针这种行为，恐怕很难定义为打架斗殴。
这就导致李清明不仅有规则解释权，还有处决权。
事已至此，大家也不得不承认……
正如李清明所说，现在的他，比主宰要可怕的多。
看着这一脸残忍而又戏谑的李清明，不少人都想念起海胆头的音容笑貌，这位主宰甚至都逐渐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起来了。
021 皈依
最终，眼镜妹推演过各种可能后，也不得不低下了头：“我没找到明确的破绽，大概率就是李清明说的这样，我反正不敢赌……”
郑睿星也叹道：“要怪就怪我们这辈子也没看过校规吧。”
眼见最优秀的人和最无私的人做出了相同的判断，其他人也只好接受现实。
这下好了，真正的地狱要开始了……
一些人不禁怀念起张青依，一开始就该跟着她和李清明鱼死网破的，那时的李清明再可怕也就是个大点的哥布林罢了，而现在的他已经是准魔王了。
正当众人焦灼万分的时候，李清明从吉小祥手里接过了一张纸，夸赞过字迹后敲了敲桌子：
“搞清楚情况的人，现在来向我宣誓效忠，照着纸条念就可以了。”
“作为回报，我也会承诺，尽量保证你活下去，不会主动害你。
“基于诚信待人的基本校规，我们违约的代价都是成为坏学生。”
“最后2分钟的时候，我会仔细看看谁还在我的统治之外。”
“那么现在，离上课还有7分钟。”
“开始吧。”
“记得排队。”
实际上，李清明还没说完，四五个人就已经挤过去了。
如果是在秘境刚开始的时候，恐怕没人会这么容易就范。
但此时此刻，经历了这么久的摧心折磨，多数人早已濒临崩溃。
他们没力气再怀疑李清明了，也没脑子再跟他斗智斗勇了。
累了。
交给他吧。
管他是魔是鬼。
把自己，把一切，全部都交给他吧。
第一个上前的依旧是那个最壮的男生，他看着纸条当场宣誓道：
“我发誓，秘境中，我将完全听从李清明的指挥。
“好学生票我会投李清明，坏学生投蔡智新。
“啊？就这么点？还有么？”
“够了。”李清明漠然抬手，“我承诺尽量保证你活下去，不会主动害你。下一个。”
“啊，谢谢你……”男生顿时一脸解脱，“真的谢谢你。”
眼见他如此安详地走向自己的座位，很多人竟然当场就开始羡慕起他了。
多好啊，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绝对的存在，后面不会再有任何压力了，简直舒服得让人流口水。
队伍就此壮大起来，大家有条不紊地排队宣誓效忠。
有些人竟然都哭了，想半跪行骑士礼，甚至一个人当场就要亲吻李清明的鞋尖。
“别碰那里，鞋底有刀片。”
李清明友善劝退了他。
因为誓言很短，剩下的人也不多了，没几分钟的时间，绝大多数人便完成了宣誓。
待李清明面前没人了，郑睿星才起身走来，看着纸条沉然开口：
“好学生票我会投你，坏学生我会弃权。
“秘境中，我将按照我自己的意志行动。”
李清明无趣地摆了摆手：“不效忠就别浪费时间。”
“只是摆明立场。”郑睿星不卑不亢回桌落位。
不远处，蔡智新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使劲揉了几把眼睛，这才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李清明身前。
然后。
咚！
就跪下来了。
“李哥，兄弟这次真的错了，真的真的错了！我发誓，秘境中，我将完全听从李清明的指挥，好学生票我会投李清明，坏学生投蔡智新。”他半哭着念过誓言后，期待地望向李清明，“哥哥……你看我也效忠了，给个承诺呗？”
李清明无趣抬手道，“我会尽量保证你活下去，不会主动害你。”
“哈哈！！哦不……谢谢李哥，你永远是我李哥……”蔡智新擦着眼睛窃喜着回到原位。
眼见所有人都走了，大家都是一副平静安详的样子，吉小祥也才敢冒出头来。
“我……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大多数人都是真心的，已经接近教徒对神灵的真心了……但蔡智新……反正他不是真心的！”
“我知道。”李清明回道，“我本来想无视他，但你既然这么看中他，就用下节课的投票解决他。”
“所以怀表里真的有毒针吗？”
“这是隐私。别以为突然提问就能唬住我。”
“啊啊好烦……这都识破了！”
谈笑间，一直呆然不语的叶浅突然起身，快步走到向李清明，在安全距离半蹲下身，低声问道：“请教一个问题，我现在用脱离宝具，还可以带张青依离开么？”
“你不是抑郁了么？”李清明看着他重拾决心的样子有些失望，“我还挺喜欢看你这种人抑郁的。”
“已经调整好了。”叶浅再次问道，“所以我能救张青依么？”
李清明并未拒绝，而是望向了地上掉落的那一小块黑色的正方体：“地上好像掉了个东西，是你的么？”
叶浅回头呆望了好久，才回忆起那是海胆头奖励给他的能量块。
于是他赶紧回身抓了起来，快速递给李清明：“你的了。”
“说清楚，这是咨询费。”李清明小心地接了过来，“我没有威胁你，也没有霸凌你，是你自愿自主付给专家的咨询费。”
“对对对，咨询费。”
李清明这才冲趴桌休眠的张青依努了努嘴：“脱离宝具的优先级很高，你大概率可以带她出去，但是她被主宰诅咒了，我不清楚能不能治好。”
叶浅追问道：“那如果我们完成秘境目标呢？可以解除她的诅咒么？”
“在这里的人我猜可以，但如果她在外面，我说不好。”
“就是说，完成秘境是她最为可行的活路？”
“我是这么判断的。”
叶浅顿时舒了口气，接着震震点头道：“目标改变，我要雇佣你和我一起保护张青依，直至完成这个秘境，开价吧。”
“两亿。”
“…………认真的？”
“你买的可是我的自尊心。”
“稍……稍等……”叶浅这便低下头，紧张盘算片刻后，擦了把汗问道，“这两亿分十年付可以么？”
“当然不行。”李清明摆了摆手，“咨询结束，不宣誓效忠就离我远点。”
“……”
眼见叶浅如此失落，吉小祥实在忍不住咳了一声。
“那个……”她探出头，不忍太用力地说道，“张青依到最后也没讨厌你，她那么盯着你……是想亲眼看到你脱离……这才好安心闭眼……”
叶浅微微一痴，接着低下头，逐渐攥紧了拳头：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其实我也……第一天就对她一见钟情的。
（李清明：离我远点，我不想听。）
“可自始至终，我都不敢再进一步，怕被她稀释资产。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然后变成讨厌她，把她定义为贪图钱财的女人。
“可原来……她一直都很好。
“被钱扭曲的人是我。
“我要……纠正这件事。”
（李清明：我要吐了，你走开。）
叶浅说着再度抬头，目光如炬：
“李清明，我不会效忠你，永远不会。
“但我会在这里配合你完成秘境。
“保护张青依到最后一刻。”
“你够了。”李清明听得头皮发麻，颤颤挥手道，“快走开，我开始过敏了。”
“啊？你喜欢这个啊？早说么。”叶浅一笑，鼓着拳头道，“加油啊清明，带着我们一起活下去，我知道你只是不善表达，其实对集体爱得深沉！”
李清明当场汗毛直立，直抓起了怀表瞄准过去：“这是最后一次示警，我保证你来不及用宝具。”
“啊……哈哈……”叶浅这才笑着往回走去，“我好多了，谢谢。”
022 主啊
直到确定叶浅坐回原位，李清明才喘着粗气收回怀表。
吉小祥也再次露出头来，憋着坏笑悄声道：“哈哈，里面没有毒针……”
“……”李清明感觉自己损失巨大。
“还有……”吉小祥悄咪咪递话道，“刚刚叶浅真的在算账，真的想凑两亿出来呢，实在是……实在是难以想象的有钱，我家都装不下那么多钱！”
“我不理解。”李清明一脸作呕地问道，“他为什么要为一个麻烦的女人做这么多。”
“或许是愧疚吧。”吉小祥偷瞄着叶浅叹道，“不不……更多的是……无法原谅那样的自己……而且我感觉他真的很讨厌钱。”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啊，很难懂嘛？”
“我不是很擅长情感问题。”
“呃……感觉到了呢……”
“还有，你怎么连张青依最后的表情都读懂了，我以为你一直闭眼藏在后面。”
“谁说的，我有在很认真的帮忙呢！”
“那——巧克力，给。”
“啊呜……总感觉这种时候不该吃你给的食物……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吞进去了呢……”
谈笑间，下一节课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可那个学习最好的眼镜妹却又想到了什么，不合时宜地回身望向李清明：“元首，我还有一个最后的请求——你能点出这个午休违反校规的人么？”
“当然，但我懒得费脑子。”李清明摸出怀表道，“还有，别这么称呼我，直接叫名字，这是命令。”
“那李清明，我建议你还是点明刚刚违规的人。”眼镜妹认真点头，“如果你说对了，相当于给我们吃了最后的定心丸，我们肯定会无条件的效忠你，最后一点怀疑也不会有了。”
李清明不得不舒了口气，揉着额头回忆道：“……你，第一个效忠的那位，在之前蔡志新说话的时候，你拿着水壶去角落做的什么？”
“啊。”那个最壮的男生顿时一个哆嗦，“我……实在憋不住了……尿在水壶里了……这……触犯了哪条么？”
他惊恐四望，却没人看他。
这种事，不触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吧……
“哥……李哥……”男生颤颤回身，“我还有救么……”
“刚才或许还有。”李清明无奈摊臂，“但你违背了‘直接叫名字’的命令，相当于背弃了誓言，节哀。”
“铃铃铃铃！！！”海胆头的喊铃声再次传来。
大家再次肃然收声，挺直了身体一动不动坐在原位。
这一次，海胆头的步伐明显有些疲惫，走起路来喘得像个老人。
“老师……要撑不住了……
“我们快些……
“那么……午休时的坏学生是……”
这一次，没人闭眼，每个人都亲眼看着他瞄准了那个最壮的男生。
噗——咚。
那个人如预料般抓着脖子倒下。
神奇的是，看到他倒下，更多的人却是放松的。
他们再没有任何疑虑了。
李清明已登上神坛。
在这如同宗教皈依的平静中，海胆头开始了他的授课：
“那么……接下来……请你们在心中默念好学生的名字……
“直接默念就好，我能感受到……
“嗯……嗯……
“不愧是我的班长，最好的学生，全票当选！
“给……”
海胆头说着，略显吃力地仰起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掏出了一个塑料玩具盾，像是扔飞盘一样飘飘无力地扔给了李清明。
李清明抬手接过的瞬间，进程提示也弹了出来。
【宝具：被没收的玩具盾
【类别：防具。
【品质：☆
【耐久：3/3
【说明：不堪一击的防具，虽然仅有半颗星，但仍属宝具范畴，或许能挡住某些攻击，但千万别指望拿它当武器。】
李清明虽然心下默念着破玩意儿，但还是把它套到了左肘上。
很好，用宝具击杀主宰这条路走不通了。
当然，他也从没这么计划过。
进程说的很清楚，只有完成秘境目标才算完成任务，暴力消灭主宰只会导致失败。
再者，即便没这个任务，李清明从没想过用消灭主宰的方式清理规则类秘境，那根本就是对秘境艺术的终极亵渎。
至于这个破盾，或许能抵挡一次海胆头的墨汁喷射，聊胜于无吧。
讲台前，海胆头又是粗喘一番后，才继续说道：
“下面，请大家心中默念坏学生的名字……
“嗯……嗯……除了一位弃权外，大家都投给了同一个人。
“蔡智新……你好坏啊……
“但你……却并未违规……
“所以……老师惩罚你……
“罚站一整节课！”
“！！！”蔡智新猛然起身，一脸惊喜站的笔直。
看到惩罚项目是这个，多数人也都松了口气，好歹没有间接害了别人。
讲台前，海胆头原地喘了很久才再度开口。
“没力气了……没有能量……做不到什么了……
“抱歉……因为老师的无能……
“教学目标……无法实现了……
“下节课……就是最后一节课吧……
“接下来是最后的课间，请大家珍重惜别……”
话罢，他便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外走去。
眼见主宰说出“目标无法实现”这种话，眼镜妹忍无可忍慌忙举手道：“老师！我能提问么？”
“嗯……嗯……”海胆头僵硬地回过头来，“你是好同学，请说。”
“教学目标到底是什么啊！”眼镜妹几乎是哭着问道，“规则我们还能硬着头皮猜到一些，但是目标，您什么线索都没给过啊……我们猜都没法猜啊！”
“…………”海胆头沉默良久，而后嘴巴一点点凸了起来，“你……坏同学！！”
噗——咚。
眼镜妹就此趴倒在桌，陷入休眠。
海胆头则擦着嘴边的墨汁，吃力地骂道：“教学目标……好学生怎么可能不知道！”
话罢，他转望众人：“还有谁不知道么？”
没人敢说话。
“呼……呼……”海胆头这才气哄哄冒着烟离开教室。
这一次，随着教室门的关上。
所有人都只剩一个反应。
齐刷刷的，以一种信仰般的眼神，渴望地望向李清明。
主啊。
您一定知道的吧。
023 生命
14：01：22，操场指挥帐内。
白昼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那个数字也依然是46。
可更多的信息正如雨点般砸来。
“周局，秘境爆发已经42分钟了，到现在都没人崩溃……只能说是奇迹了。”
“市长的电话，是不是要接一下？再这样他可能要直接联系总局了……”
“舆论正在批评我们，认为我们按兵不动的原因是拿高三四班炼蛊。”
“不然还是让那个尖兵进去吧……虽然只有67%的成功率，但就算失败了我们也没责任。”
“周局，虽然您将指挥权让渡了……但真出了事一样要担责的，我们也是……”
在这多重的压力下，周城最后看了眼表。
已经超过约定时间2分钟了。
他已经给了高三四班超额的时间，再拖下去只会连他自己也陷入泥潭。
周城就此沉吸一气，默默拍了拍白昼：“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白昼颤了一下，凝视那个数字片刻后，僵僵回身，有些失神地说道，“主宰再虚弱，没秘能没宝具也是干不掉的，孩子们很出色，但他们确实已经到极限了，再拖下去将必定炸团。”
她说着，抬起了自己不住颤抖的右手：“肥蝇啊，我以为我一直都是那种……牺牲几十条人命都不带眨眼的人，但似乎不是了……我开始怕了。”
“很好，那件事给了你教训，生命在你眼中的价值增加了。”周城这便冲麦克风下令道，“尖兵，实施救援。”
他等了很久才听到一个慢慢悠悠的沙哑应答。
“一千万。”那个满嘴黄牙的尖兵不紧不慢答道，“我都听到了，里面的人马上就要炸团了，等不到下个尖兵了是吧？一千万，给我一千万我就进去。”
周城面色一沉：“你在，威胁，机关？”
“嘿嘿，你猜怎么着，刚刚被你骂完，我还真就想明白了！”烂牙尖兵大笑道，“击杀一级主宰那点收益有个几十万顶天了，哪能跟你们安全局的经费比啊！”
“想清楚再开口。”周城吐了口气，冷冷说道，“不履行救援义务是违法行为，你将被吊销尖兵资格，并被起诉。”
“呵呵……反正我也一屁股烂债了，你们还能拿我怎么样？”男人沙哑地干笑道，“可你不一样局长，你前程似锦。”
“你也还有救。”周城紧攥着拳头，和声细语道，“如果你出色的完成救援任务，有这个荣誉功绩打底，我可以走流程向银行申请减免你的部分债务，你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别扯淡了局长，给我一千万翻本我才能重新做人。”男人嘿嘿一笑，不紧不慢地又点了支烟，深吸一口，“我最近听说秘境频繁，就干脆倾家荡产租了个宝具，然后一天到晚在市区逛荡，就指着靠救援任务翻身呢……相比于四十几条命，一千万并不是个大数字，一条命也才……反正也不贵，对吧局长？”
“你他妈的……”周城有点绷不住了。
“呵呵，比我坏的人多的是，我只是多要求点劳动所得罢了，谁让你们机关总是压榨我们这些小人物的~”
听到这些，本来已经放弃的白昼突然提了个神，冲周城点了下头。
周城当即会意，冲着麦克风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只能等待下一位尖兵了，法律会审判你，以上录音将作为呈堂证供。”
“…………唉……别……500万也好啊。”
“切断这个人的线路。”
断线后，白昼和周城四目相对。
“你看到了，是老天逼我的。”白昼再次紧了紧领口的麦克风，眼神再度魔性：
“医务人员做好准备，随时入场，接下来大概率会发生群体遇难。
“但全员幸存，完美清理可能，也依旧存在！
“中田，一旦出现容纳空余，即刻救援。
“接下来的任务只有一个原则——
“生命无价！”
…………
β1-2103257，爆发后43分钟37秒。
在这最后的课间，众人的确已经到达了崩溃的临界点。
本来大家已经安详了，已经确信将命运交给李清明了。
可偏偏，海胆头说了句“目标无法完成”。
身为老师的他，反倒最先放弃了教学。
而那位班长，那位暴君，那位李清明，却依旧只是插兜靠坐，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完蛋了，全都完蛋了。
秘境无解，我们完了。
室内就此陷入了一种彻底的闷绝。
如同暴雨前的乌云压境，在真正的崩溃前，没人尖叫，没人出声，甚至没人有太多的表情。
闷，只有闷。
如此氛围中，到底还是郑睿星忍不住开了口，硬着头皮问道：“清明，你这个盾……能对付主宰么？”
“不可能的。”蔡智新重重咽了口吐沫，抢着答道，“主宰再弱也不可能被一个玩具盾干掉……本来还指望他给个进攻型宝具……这下全完了。”
郑睿星闻言一个咬牙，又冲李清明问道：“那你到底知不知道目标？”
“别烦我，在想别的。”李清明摆手打发道，“所有人坐着别动，什么都别说，直至秘境结束，这是命令。”
听到这位暴君残忍的施令，众人愈发闷绝，也愈发不安。
崩溃一触即发，只待一声惊雷。
也就在此时，那个人，蔡智新，他再次站起了身。
“我……我想到了一个方法……”他死瞪着前方，喘着粗气道。
郑睿星吓得赶紧对他使眼色。
李清明才刚说过让所有人闭嘴！
违背他的命令就是违背誓言，你找死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个……但我想到了一个方法，早该想到了！！”蔡智新说着蹿出两步，捡起了地上那把无人认领的锯剑，瞪目四望道：
“40多分钟了对吧……这里可是市中心，救援早该到的……
“可到现在都没有尖兵入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个秘境已经满员了……满到没有尖兵能进来……
“所以……我们……要为他们……腾出空间。”
蔡智新说着举起锯剑，指向他旁边倒下休眠的小个子，下意识地微歪过嘴，按捺着莫名的兴奋说道：
“是这些人……占据了空间……妨碍了救援……
“处理掉几个吧。
“随便几个就可以了……不用太多……
“只要救援能进来，去他妈的秘境目标！
“职业尖兵一秒就能干死海胆头！！”
轰隆隆！
惊雷四震。
他们如蛰虫般醒来。
那一个个眼神，再次被点燃了。
生命的可怕之处正在于此。
只需有一丝生机，生命就永远不会绝望。
只会疯狂。
024 第一次的弃车保帅
“来了。”便是李清明也不禁蔑眉侧目，抬手遮住了吉小祥的双眼，“闭眼，第四波恐慌要来了。”
“……不要吧……不要吧……”吉小祥急得拍开李清明，眼里登时渗着泪来，“要不……你快把我解决了吧，好让尖兵进来……”
“你只会死在我前面。”
话罢，李清明黯然起身。
嗉——
锯剑出鞘。
“全部坐回去，没人能入侵我的秘境。”李清明剑指全场，肃然四望，“这不仅是命令，也是威胁。”
“哈哈哈！都听到了吧？”蔡智新反倒一喜，也挥起自己的那把锯剑指着李清明道，“他不是要保护谁，而是不许救援进来！明白了么？李清明的目标根本不是带领我们完成秘境，而是要自己享受秘境！一个人独占宝藏！”
伴着蔡智新的话语，面对那最后的一丝生机，人群忍无可忍，揭竿而起。
“啊啊啊啊啊！！！受够了！！”一个女生尖叫起身，抱着头吼道，“什么校规不校规的，现在腾出空间，让救援抢在下节课之前进来不就好了么！！！”
“狗逼黑域去他妈的！！！”一个男生一跃而起，满眼血红地瞪向李清明，“这次智新说的不可能有问题，你要拦着就跟你拼了！！”
“起义！！起义！！！！！”又一个人一脚踹翻了桌子，“跟着李清明死路一条，救援才是唯一出路！李清明要杀死我们！起义！谁他妈也别怂！都给我起义！！”
人群如连营之火，熊熊燃烧。
而点燃引信的蔡智新，正站那火中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白了！我明白了！！
“只要放弃规则，我们就都无敌了！
“反而只有李清明是脆弱的。
“诸位，现在只有李清明不敢违规了！
“快，谁来下手，赶紧处理个人给救援尖兵腾出位置。”
他一边笑一边要交出锯剑。
但那些狂热的人，却又同时一缩，没一个敢接。
他们身边，那一张张朝夕相处熟睡中的面庞，成为了最后最后的那一丁点冷却剂。
蔡智新送了几轮锯剑后，也只好无趣地叹了口气。
“知道了，我来吧。
“说好了啊，这是集体的决定……
“来，我们投票决定从谁开始处理……
“算了来不及了……我直接点吧……
“大家同意的话点个头。
“那么，我们最先用来腾出位置的人是……”
蔡智新说着猛然转向后排窗边，一脸精彩地高举起锯剑，喷着唾液高呼道：“张青依！臭婊子！！死！！给我死！！”
立刻有人呼应。
“好！就她了！”
“她活该！就该是她！”
“少数服从多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都是为了集体！”
“快快快……智新！快！”
他们在呼喊的过程中，甚至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按住了郑睿星。
他们虽然没胆子拿起锯剑，但按住郑睿星却都十分主动。
“你们疯了么！！！”郑睿星被一群人按在桌上，迸着泪水喷着鼻涕拼命嘶吼着，“不能这样啊……我们……我们怎么就成这样了……不要啊啊！！！”
与此同时，蔡智新在众人的狂热注视中，舔着嘴唇一步步向窗边走去，挥了把锯剑道：“叶少，你让一让。”
“不可能。”叶浅起身护在张青依身前，俯视着蔡智新，眼中再无半分阳光，“回去。”
“要是不呢？”
“那你就算活下来，我也有办法让你死。”
“…………”蔡智新面色死沉，但很快，他的表情又再次精彩，抓着头发狂舞道：
“我想起来了，李清明承诺尽力让我们活下来！”
“那现在就是最好的契机！
“干掉几个休眠的人，让尖兵进来救援，我们就都可以活下来！
“李清明如果不这么做，他就违约了，就撒谎了，会被海胆头惩罚。
“所以根本不用我下手，李清明不得不下手！
“哈哈哈哈，我他妈真是个天才！”
可他话未说完。
“我在说谎。”李清明漠然道。
“？？？？”蔡智新一脸呆滞，“怎么可能……校规不是不许撒谎么？”
“没这条，我瞎编的。”李清明自己都没发现，叶浅脸上失去的阳光，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很有趣对吧。”
“啊…………”蔡智新一脸茫然，却也没脑子再想那么多了，只瞪着眼睛拖着锯剑走向了另一个倒下的人，“那只好我自己来了……”
他这便走到了一个休眠者的身旁，认真地瞄准后颈，高举起锯剑：“蔡哔就是你先叫的对吧……”
眼见锯剑就要斩落之时，却见一道身影蹿步踏上。
右臂一套，直直死锁蔡智新颈间！
他一系列动作如此娴熟迅猛……
却偏偏不是李清明！
是叶浅！
“你他妈的……”蔡智新狞目挣扎道，“我在救所有人啊……”
“你是在杀所有人。”叶浅并却并不怎么费力，气息十分稳定，甚至有闲心侧头与李清明递了句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这样了。”
话罢，他陡然一个转身，右掌直按蔡志新面门向地面砸去！
咚——
蔡智新后脑着地。
“呕……”
他瞪目干呕之间，锯剑也从他指间滑落。
叶浅抬脚一撩，将锯剑踢给李清明，接着直坐到蔡智新身上，攥起右拳，眼中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神采。
“早想这样了。”他说。
咚。
咚。
咚。
第三声后，蔡智新便已没了呻吟。
但叶浅却越下越狠。
咚。
咚。
咚。
没人能理解，为什么他能比李清明还可怕，为什么偏偏是他。
不知多少次过后，叶浅才舒了口气起身，甩着手上的凝血望向李清明：“弃车保帅，你懂的吧。”
“知道了，走吧。”李清明挥了下手。
“之前说的依然有效。”叶浅这便走回座架起张青依，拍向腰间宝具的同时，不忘冲李清明帅气点头，“我的计划很宏大，外面见。”
然后……
并没有任何变化。
就这么干帅了两秒。
叶浅眉色一抖，又拍了一下腰间。
还是没有变化。
啪啪啪啪啪……
飚速狂拍。
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好呆呆地望向李清明。
李清明也是一脸费解：“哪搞的？”
“黑市……”
“哪个黑市？”
“这个很专业的……暗网什么的，藏得很深，我弄了好几天……”
“哪个黑市。”
“自由前线交易所。”
“噗……你这脑子还真是……那就是一群不入流的黑客，到处发短视频编故事搞出来的东西。”李清明按着额头笑出了声，“原来这个真能骗到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这个真的太好玩了……对不起，联想到前面那些事真的忍不住……”
“………………”
咣。
叶浅原地一坐，头一歪，阿巴阿巴，没帅两秒就踏实了。
“完，还真就弃车保帅了……”
025 这一点也不好笑
教室中，李清明依然在笑，很少笑得这么开心。
但对其他人来说，这一点也不好笑。
完全不理解笑点在哪里。
他们只看到，李清明和叶浅捏碎了最后的希望。
唯一能反抗他们的蔡智新，也已经倒下了。
不可避免地，那仅存的一丝理智，已如风中残烛，摇曳殆尽。
“我……不行了……”
“这是什么……看见怪东西了……”
“唉？你脸好怪啊……哈哈……”
“原来……也没那么难受……”
“哈哈哈哈！爷要飞升了！赞美秘境！！！！”
在这此起彼伏的呓语中。
“呀！呀呀呀呀呀！！！！”
突然传来了一串异常童真的声音。
所有人都短短一滞，脑子像是被天使揉了一下。
“都是笨蛋，大笨蛋！！”
吉小祥爬上了桌子，闭着眼睛闷头喊了起来。
“你们都是毫无主见的大笨蛋！
“我不只在说现在，我是说每一天！
“毫无主见的上学，毫无主见的生活，毫无主见的误解他人，毫无主见的党同伐异！
“不经思考就接受顺耳的话，只凭本能就敌视不同的人！
“总是挤进相同立场的多数派，只要有群体撑腰，怎么伤害他人都不会自责！
“李清明都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耍花招让大家冷静下来了！你们怎么还这么笨！！
“笨蛋就不要思考啊！你们的脑子已经废掉了！闭上眼睛跟着独裁者往前走就好了！
“不过我们的独裁者也是大笨蛋，他明明什么都想到了，就是不会说人话！这个情商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我来好了，我把李清明从始至终的策略告诉你们。
“他这样的人，他这样的一个大笨蛋。
“为了完成秘境，他会燃尽最后一滴血，烧干最后一颗细胞！
“早着呢，离绝望还早着呢！
“只有李清明说不可能的时候，才是不可能！
“所以笨蛋们，放弃思考，追随暴君。
“发挥出你们仅有的人多势众的力量！
“这才是笨蛋的唯一的希望啊！
“呀！！！
“呀呀呀呀！
“呀！呀呀！”
“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呀呀呀呀呀！”
这一连串奶里奶气的羞辱训斥过后，李清明听得是一脸费解。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呃…………果然很尴尬……”吉小祥一脸要死的样子，谁都不敢看，这便爬下桌子蹲回了桌子底下，蜷身抱头回归自我，“我……我自己死一死好了……”
然而神奇的一幕，却真的悄悄发生了。
众人的眼神竟然逐渐清澈了回来。
吉小祥明明全程都在骂人，但被骂的人却反倒被治愈了一样。
好像在最疲惫最绝望的时候，被一双软绵绵的脚丫踩着做了套精神按摩。
那惊雷过后并没有暴风，反是乌云散去，再见晴空。
那崩溃过后并非土崩瓦解，而是露出了最珍贵的内在。
郑睿星此时也终于得以挣脱，再视集体，已热泪盈眶：“回来了，都回来了……这才是我们啊…………”
在这莫名的平静中，一个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时间不多了，咱们写点东西给家里人吧。”
“对……对对。”他旁边的人抓出了笔记本，“我要告诉家里人，我们最后也没有崩溃。”
“妈妈……你宽心，我是带着尊严，以人的方式离去的。”
“刚才竟然要对朋友下手……我在想什么……还好被骂醒了……”
“啊？你们也听到刚刚的话了？看到那个东西了？我以为是秘境幻觉呢！”
“那是咱们班小吉祥啊……”
“真好啊，咱们班还有这样的人，可惜没时间认识了。”
安详再次出现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与之前皈依李清明的安详不同，这次没掺杂任何其他成分，唯有坦然与平静。
原来人的精神从不需要寄托在什么神魔鬼怪上。
原来自己已足够强大。
……
14：08：47，操场指挥帐内。
屏幕上的“46”曾一度跌至“39”，但很快又返回“46”。
技术人员解释这是信号干扰造成的误差。
但白昼知道不是这样。
看着那一道道曲线和波形，她能感受到里面的人有多努力，又有多煎熬。
炸团一触即发，甚至已经发生了，但他们又从那个彼岸硬生生爬了回来。
白昼的右手在抖，石膏内的部分也传来了节节阵痛。
便是旁边的周城也不觉红了眼睛，咬着牙默念着加油，但又怕被白昼听到被笑话。
突然，频道里传来了惊喜的声音。
“来了一位尖峰学院的实习尖兵，他还没有救援资格，但情况似乎满足条件，ID和宝具发过去了！”
“！”白昼立刻望向技术员，“评估！”
技术员紧着飞速操作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极大的数字，他瞬间喜极而泣：“93%，可以进……快！”
“中田！去门口接他！”白昼朝着麦克风吼道，“即刻救援！用最快的速度把他给我扔进秘境！”
“最——K——”中田的声音在音爆中拉远。
营帐中，所有人也都惊喜对视。
“还是尖峰学院靠得住！随便一个路过的实习尖兵都这么稳！”
“坚持住，最后1分钟，再坚持1分钟就好了！”
“啊啊啊再快点，中田再快点啊！！”
正当众人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耳机频道里突然又传来另一声惊叫。
“偷渡！！！重复一次！！那个赌鬼尖兵偷渡秘境了！！！”
“什么情况？？”周城怒问。
“中田刚一走，那个赌鬼就冲进去了……”
全场哑然。
屏前，技术员看着数据浑身一软，呆滞回头：“秘境……已达……容纳上限。”
他脸上的热泪依然在流，还来不及冷却。
死寂之中，白昼的手突然不抖了。
她紧了紧麦克风，再次开口：
“责任在我，不该让中田离开秘境入口。
“医疗人员就位，5分钟内见分晓。
“中田也回来吧。
“准备抓人。”
……
β1-2103257，爆发后52分钟04秒。
“铃铃……铃铃……”
室内，大家都在平静地书写着自己的史诗，以至于海胆头的喊铃都不那么刺耳了。
026 最后一课
海胆头拖着沉重步子进入教室，看得出来他也接近极限了，满头的尖刺都有些软塌。
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来到台前，喘息着开了口：
“刚刚……除了班长以外……所有人都成为了坏同学……
“但老师……老师真的……非常……满足……
“老师甚至……学会了哭……
“对不起……同学们……
“没能完成教学目标，不怪你们，都是因为老师太弱小了……
“老师……是个坏老师……
“对不起……”
他说着，竟然真的伏案鞠躬。
吃力地起身喘了几喘后，他才又说道：
“那么……很遗憾……
“今天的教学……以失败告终……
“希望下一届……老师能表现得再好一些吧……
“那么……老师会从坏同学开始享用……
“第一位是……
“嗯？班长有话要说？
“可最后一课已经结束了……
“但你……你是我最好的学生，最好的班长……
“我控制不住地偏爱着你……
“这种偏爱……或许正是老师该有的情绪吧……
“那……请说吧，班长，就这一次，就一分钟。”
谁都知道，李清明要进行最后的挣扎了。
大家却也意外地没太多情绪。
只是平静地目视这位暴君起身。
请吧。
向深渊发起最后的冲锋吧。
李清明却并没有任何决然的表情，只是紧了紧左肘的玩具盾，便如以往般双手插兜，微微含胸向前走去。
“老师，你做不到的事，请问是‘创造难关’么？”他问道。
“不然呢……正如学生就该遵守校规一样，还有比这更明确的目标么？”海胆头喘息着说道，“班长……你要攻击老师么？你做不到的……那件宝具做不到的，不要攻击，老师会难过的……”
李清明并未再多话，只是一路行至他跟前。
正当大家要闭上眼，静待这最后一击的时候……
李清明却缓慢伸出了右手。
“缺多少能量，我给你。”他说。
全场再度呆滞。
好啊……好啊……不愧是你啊……
他们本以为现在的自己，已经不会有任何波动了。
但李清明却再次得逞。
这下子不要说人类，连海胆头自己都陷入了费解。
“我……我不理解……”海胆头揉着软塌塌的尖刺，难以理解地问道，“你应当……正被我支配着，为什么要反过来哺育我……”
“我懒得解释。”李清明优雅地探出了食指，“来吧，补充能量，然后给我一个像样的难关。”
“啊……真的……可以么？”海胆头有些不好意思。
“快些，我赶时间。”
海胆头反复确认后，这才小心地探出右手，将那黑色的指尖，一点点，一点点凑向李清明食指。
班里人默默看着他俩，也不知道该想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一切有太多无法理解的地方，却又充满了一种莫名的神圣感。
他们什么都忘了，只看着那对指尖一点点接近，接近。
可就在二者即将相碰的那一刻。
“咦？”海胆头突然望向门口，而后以一种目不可见的速度闪到了李清明身后。
嘭！！！
什么东西击中了海胆头的腹部，他像是被踢飞的大虾一样向后撞去，“轰”地一声砸到墙上，坐倒在地。
呕了口黑汁后，他努力地凸起嘴，想冲门外喷个黑点。
可这次的黑点却只溅出两步远。
“吥……做不……到了……”海胆头低头望向自己的腹间，一颗棒球正缓缓落地。
紧接着。
哐！哐哐！
大门被一根棒球棍几下砸烂。
一个戴着帽子满嘴黄牙的男人踹开木屑，骂着什么跨了进来。
“早他妈说了，宝具一发完事儿。”他说着抛高了又一颗棒球，舔着嘴唇，满眼狂热地瞪着海胆头，抡圆了大臂挥起球棍，“都闹成这样了，可得给你尖兵爷爷爆点狠儿货！”
嗙！
球直击而出！
正当大家反应不及，以为海胆头就要灰飞烟灭的时候。
咚——
铛铛——铛——
棒球被挡住了。
一阵宝具对撞的青烟散去后。
每个人都看到，一个人，一个高举左肘人类，如礁石般护在了海胆头身前。
是李清明。
球被他挡住了？！
他在保护主宰？！
接着。
咔——咔咔——
他肘上那个可爱的玩具盾化为碎片。
现出了李清明那张怒不可遏的脸。
那张脸正死视着帽子男，已沉得发黑，比主宰要可怕得多。
“你……什么东西…………”帽子男吓得退了两步，“我搞错了？你才是主宰？？”
李清明身后，海胆头更加惊喜万分。
“老师……保护班长……班长……守护老师……
“满足……满足……
“呜呜呜……满足满足满足！！！”
与此同时，李清明捡起了地上的棒球，嫣然回眸：“这算是难关了吧，老师。”
海胆头喜极而泣：
“入侵校园的坏蛋……贪婪狂热的尖兵……
“难关！很大的难关！”
李清明就此转望众人：“和我一起保护老师，这是最后的命令。”
“………………”
大家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回应他了。
以人类能接受的逻辑来说……
刚刚来了一位救援的尖兵。
他明明就要消灭主宰了……
可李清明却亲手挡住了最后一击……
甚至不惜损毁了自己的宝具。
而现在……李清明，我们的独裁者，命令我们保护海胆头……去和救援尖兵战斗……
为什么啊……这都是为什么啊……
咱还是个人吧？是人类这边的吧？
在这彻底的茫然中，那个后排靠窗的家伙突然眼睛一亮，猛蹿起身，疯了一样跑到李清明身侧，抬起双臂护住了海胆头的左侧，冲所有人吼道：“校训！目标是校训！！”
这个瞬间，所有人齐齐抬头，望向黑板上方的那八个大字——
【团结友爱，共克难关】
啊。
原来是……
这个……
此刻，他们竟然有些想哭。
它一直就在眼前啊……
却没人聚焦过它。
遵守校规，践行校训……
明确得让人头皮发麻。
却几乎没一个人想到。
027 天黑了
就在全场傻盯着校训陷入呆滞的时候。
“呀！呀呀呀呀呀！！！”又一个小家伙闷头跑了过去，像是准备好要挨打了一样，捂着脑袋蹲到了海胆头右侧。
可以说是有点胆子，但不多。
吉小祥就这么蜷身护脸，蹲地闭眼喊道：
“郑睿星，我就跟你说！
“如果只进来一个尖兵，就说明秘境仍然拥挤……
“我们整个集体，很可能还无人遇难！
“谁都没有死，包括韩春！
“可如果放任尖兵消灭主宰的话，别人回不回得来我不知道……
“反正韩春肯定回不来了！！
“所以拯救所有人的办法，只有这一个了！
“我们必须完成秘境目标！
“必须团结一致共克难关！
“必须保护老师击退强敌！
“郑睿星！听懂了么？？？”
瞬间，一个爆裂的吼声接踵而至。
“完全！！！他妈的！！懂了！！！”
循声望去，郑睿星已满面热泪，像他妈瀑布一样。
“还他妈等什么！！！”他冲四周喷着鼻涕，抡着胳膊吼道，“上啊！！！保护我们的同学，保护我们的老师，保护我们的高三四班！团结友爱，共克难关！都给我上！他妈的上上上！！！”
在这夺命连环嘶吼下，终于……
“我他妈不懂啊！！怎么就没完了！！怎么就没完了！！”一个男生大叫着起身，死抓着头踉跄跑上前去，狂颤着护在了海胆头身前，一脸绝望地冲其余吼道，“不管了！上吧！！草泥马的上！我就是个傻哔，我就跟李清明了！！”
“啊啊啊啊啊！！不管了！”一个女生闷头跟了上去，护在了另一边，捂着耳朵尖叫，“万岁！！万岁！！！”
越来越多的人，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般冲了上去。
“莫名其妙啊……但是控制不住自己！！”
“反正这条命也是李清明带过来的……他妈的一起下地狱吧！！”
“老子的梦想可是被张青依踩脸啊！怎么能让她倒在这里！！”
“我的梦想！在你之上！救回来！！都给我救回来！！”
此时此刻，高三四班就是天下最疯的最疯人院！
所有醒着的人，都无一例外地，发癫一样护在了海胆头身前。
与他们相比，站在最前面的李清明，反倒成为了最正常的那个。
人生头一次，他对集体有了那么一丁点欣赏。
海胆头更是泣不成声，甚至荡出了不小的成就感。
“呜……呜呜呜……
“团结友爱……满足满足满足满足！！
“你们……是老师带过……
“最好的一届！”
看着师生们和谐友爱的音容笑貌，那个前来“救援”的帽子男已经完全懵逼了。
“有病吧……你们都有病吧……”他举起球棒指着众人道：“你们他妈脑子坏了么？老子是来救你们的！”
“放屁！”叶浅瞪目吼道，“你第一击是打算击穿李清明的身体攻击主宰的！这叫救援？”
听到这声回击，帽子男才确定这些人还是人，表情这才稍稍回稳了一些，正了正帽子笑道：“大人做事，总是要牺牲一些东西的，好了，快让开吧，没空跟你们废话。”
没人动。
“老子可是赌上一切才得到这次击杀机会的，翻不了身就完蛋了。”帽子男可从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当场面色一狠，舔着嘴唇上的干皮道，“可得站好队，蠢孩子们，如果你们要保护主宰的话，我甚至可以把你们都杀了，反正这里的事外面没人知道，全死了反而好办，那样击杀主宰散溢的能量正好也都归我一个人了。”
没人动。
“好好好……我知道了……”帽子男阴笑着抬手反转了帽子，露出了那张恶臭的烂脸，他紧攥着棒球棍，舔着嘴唇一步步向众人走来，“希望你们脑壳不那么硬，少消耗我几点耐久……”
依然没人动，甚至连一丝疑虑也没有。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一小时前，他们早就跑了。
但现在。
没人，怀疑李清明在这个房间的支配力。
如果死神造了一间暗杀教室。
那就是这里没错了。
而那死神本尊，此时已按捺着兴奋半侧过头：“老师，能关一分钟灯么？”
“可以的……现在么？”海胆头呆呆道。
“现在。”
嗡！
通明的教室瞬间陷入黑暗。
与此同时，一阵风声飘走了。
死神，他已动身。
咔！
卸桌子腿的声音……
呼——嗖——
是吹箭！！
真他妈有吹箭！！
“啊！！”帽子男一声尖叫，“脖子……什么东西……”
呼——嗖——
“偷袭！！你他妈偷袭……”
呼——嗖——
呼——嗖——
“啊！！……飞镖么？”
又几声吹箭过后，死亡之风又从另一个方向袭来。
嗖——嗤。
“啊他妈的……有种你再踢一个！！”
嗖——嗤。
“混蛋！！！开灯啊！！啊……好疼……血……等等……你鞋尖是刀子？？？？”
嗖——嗤。
“啊啊啊……什么玩意儿啊……你妈的……你才是主宰吧……”
接着。
嘭——哗——
吊顶灯罩碎裂的声音，什么粉末散了下来。
“眼睛……我的眼睛…………啊啊啊……不玩了……我认输！！”
嗖——啪——
“你他妈……为什么还有鞭子？？？”
嗖——啪——
“啊啊啊……别抽了……宝具给你……我不要了……我认输！”
嗖——啪——
“为什么……会有这种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教室……”
嗖——啪——
“啊啊啊啊……谁救救我…………呜呜呜……”
嗖——啪——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啊啊……”
终于，一分钟到了。
嗡！
教室再次通明。
大家再睁眼的时候，帽子男已经护着脸蜷在地上，半身血迹半身鞭痕，衣服都给抽烂了，头上也都是白色的粉末，身上更是横七竖八插着不知多少根吹箭。
他连求饶都没有了，只剩下颤抖。
而李清明正踩在他肩上，握着他的棒球棍指着他的头，满面兴奋地喘着粗气，怎么看都意犹未尽。
只可惜，在吹箭麻醉剂的效果下，帽子男终是两手一摊，身子一软，不省人事。
海胆头满足的声音随之传来。
“难关……难关……
“大家一起……团结友爱，共克了难关！
“老师……感动……泪水……满足！！
“恭喜大家……
“所有人……一起……
“毕业！！
028 撒谎的男人
海胆头流着眼泪，高举起双臂塞进嘴里，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抓出了一个蛋糕盒大小的，纯黑色的正方形箱体。
“宝藏……全部的宝藏……”他想扔出去，却发现自己已经没力气了，只好吃力地捧起来，“给……班长……”
众人当即让了条过道请李清明来拿，其实就算海胆头不说宝藏归谁，也是没人敢抢的，
李清明则拖着球棒快步上前，半蹲着接过黑箱，一脸茫然地问道：“结束了？”
“结束了……谢谢大家……谢谢班长……
“老师已经……彻底满足了……”
海胆头说话的同时，那尖刺一样的头发一点点开始蒸发，眼体的黑色随之淡去，身上若隐若现的黑色脉络也逐渐变浅。
它们共同化为了独属于秘境的黑色光雾，均匀地飘向了李清明和吉小祥。
这大概就是【知无不言，分享收获】了吧。
与此同时，李清明的属性也发生了变化。
【强度：13→16
【灵感：132/132→132/134
【孵化值：1%→3%】
李清明却根本不管这些，只抓着海胆头的肩膀道：“这不是才刚开始？别死，我不允许你死！你敢死我就杀了你！”
“啊……”海胆头弥留之际，歪着眼睛道，“不会死的……主宰不会死……至少不是你们理解的死……”
“那我能再见到你么？”
“没力气了……无法思考……”海胆头已气若游丝，却仍不舍地看着李清明，“我会想你的……班长……”
“我也是，海胆头。”
“海胆头……海胆头……有点……可爱……又有点叛逆……我喜欢这个名字……怎么不早这么叫……”
“校规不允许叫绰号。”
“哈……哈……这破校规……”
这句话后，海胆头便再也没有应答了。
或者说，他已经不是海胆头了，他更像是韩春。
随着那些黑色退却，韩春的面庞重新浮现出来，他甚至咳了一声。
这让李清明顿感恶心，当场把他给扔了。
完了？
这就完了？
一股莫名的狂躁油然而生。
李清明的眼睛越来越红，攥着球棒的手也越来越紧。
再来点什么，来点什么……
寻觅之间，蔡智新懵晕着爬了起来。
“血……好多血……疼……什么情况……”
李清明顿时一个扭头，满面兴奋而又凝重。
对对对。
一开始就决定要杀了他的。
他再无多想，这便拖棍上前。
“啊？！！”蔡智新吓得蹬地狂退，“哥哥哥…………哥哥……”
“我没有血亲。”李清明俯视着他，将球棒缓缓举起，“也不需要。”
可就在此时，她又来了。
“呀！！呀呀呀呀呀！！”
吉小祥从后面死死抱在李清明腰间，腿也跟着缠了上去，熟练得像只老考拉。
“结束了！！！已经结束了！！！”她尽量喊着。
李清明不想理他，想再往前走一步。
但怎么说呢……
她真的很沉。
“喵喵！！！”吉小祥又使劲喊道，“没人喂喵喵啦！！”
此刻，喵喵那可爱的面容浮现在李清明眼前。
还有那橘色的绒毛，挠人的手感和喂不饱的体态……
终于，球棒缓缓放了下来。
“放这种人回社会，总有人要负责的。”李清明瞥着蜷缩在地的蔡智新道，“倒也无所谓了，反正不会是我。”
“啊！”吉小祥这才敢睁眼，“没事了？”
“没事了，松手吧。”李清明有点难受地说道，“你确实很沉。”
“这……还不是巧克力吃多了……”吉小祥这才敢撒手下地。
整个教室最后的悬念也终于落幕。
这一次，是真正的劫后余生了。
但却没人哭，没人叫。
大家都出奇的冷静。
在这逐渐淡去的黑雾中，在逐渐明媚的阳光里，大家一言不发地舒缓着气息，相互安抚。
随着黑色的淡去，那些倒下的人也一个个恢复了神智，再一次地劫后余生，与身边的人相拥而泣。
甚至就连韩春都睁开眼，错愕地歪过头看了眼手表，抬手摸了过去。
而李清明，他不在乎。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在乎的了。
他一把扯下了身上的校服仍在地上，接着抱起了属于自己的宝藏黑箱，把必要的东西收进书包，又把书包挎上了肩头。
“要走么……”吉小祥看着这一系列动作，呆呆问道，“不等救援了？”
“去厕所。”李清明摸出怀表瞅了一眼，“下午第一次入厕时间到了。”
话罢，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两手插兜，微微含胸向外走去。
但吉小祥知道，他在撒谎。
看着那即将从他身前错过黑色身影，她没忍住揪住了他的衣服，声音不大不小地问道：
“还算数么？”
李清明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又侧过头，轻轻一点。
“放心。
“你只会死在我前面。”
吉小祥终又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这次是真话。
…………
14：16：52，指挥帐内。
“秘境……秘境正在解除！预计3分钟后彻底消散！！”技术员突然飙泪跃起，“全员幸存！重复一次！全员幸存！！”
一阵猝不及防的静默后。
全场振奋而起！
“快！！！医疗！！快！！”
“我们也去！！”
“那个狗逼尖兵……到底还是做到了？”
“管他的，先逮捕他！”
在尖叫与泪水中，无论机关人员还是校方人员都失控地冲了出去。
周城却仍心存疑虑，抓着技术员的肩膀问道：“是那个尖兵击杀了主宰么？”
“不太像。”技术员指着屏幕道，“辐射是平缓衰弱的，这证明主宰是安详离去的，他们大概率完成了秘境目标。”
“啊。”周城这才一屁股坐了回去。
他也算是劫后余生了。
缓了几秒后，他才四望道：“白昼啊……这个班果然不简单……唉？人呢？”
“早出去了，我宣布之前他就带着中田和伊琳娜出去了，应该是去抓人了吧。”技术员看着屏幕叹道，“白局长可是参与过这套秘境AI算法开发的人，她比谁都知道数据波动的含义。”
“哎……算了……”周城至此也彻底脱力，靠在椅背上揉起额头，“这感觉……血压得170了……先把紧急降压药给我……外套里……快……”
“哎哎！周局您别先殉职了！”
“就他妈你这嘴我也得殉了！”
029 《预演》
高三四班内。
大家相互依偎在一起，扶着休眠的人一个个醒来，等着最后的黑色退却。
“活下来了啊……”
“莫名其妙……我们当时怎么就跟李清明一起做那种事了……”
“你不觉得海胆头有点可爱么？”
“他倒确实好像不想伤害我们。”
“可他说了要享用我们。”
“是啊，所以他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谁知道呢……连秘境安全局也都不知道呢……”
“不过就算真跟海胆头打起来，我也觉得李清明能赢。”
“同感。”
一片祥和之中，后排窗边，趴在桌上的张青依，眼皮终于也动了一下。
她没指望能再次醒来，但真的醒了。
第一个迎接她的是叶浅的笑脸，在下午的阳光下尤为灿烂。
这本该是甜蜜的，张青依却使劲绷着脸，没有进行任何多余的表达。
“……结束了？”她皱着眉支撑起身体。
“嗯。”
“……是他么？”张青依望向那个空空的座位。
“还能是谁？”
“唉……被这种人救了。”张青依揉着额头苦笑，“真够恶心的。”
“我也出了很大的力。”叶浅下了一番决心后，慷慨转身道，“那个，我想明白了，其实我……”
“别，别别。”张青依连连皱眉抬手，“下头了，已经对你下头了。”
“啊？”
张青依摇着头哼笑道：“都那样了你还不救我，这都不下头是有多贱？”
叶浅急道：“不是你听我解释啊，我被骗了，根本就没有脱离宝具！”
“无所谓了，不想听你说话，去一边吧。”张青依这便起身搬起了桌子。
“哎，那我帮你搬回去。”叶浅也只好苦笑起身。
“别，你是大财团少爷，我一个屁民可用不起，你还是防着点我这种贱女人吧。”
“哎……不是……我改了已经……”
争执之间，一对好兄弟红着脸凑到了张青依面前，相视鼓励一番后，双双决然挺身而出。
兄：“青依姐，我们知道这不太合理……”
弟：“但大家也算生死与共过了……我们已经……被骂变态也无所谓了……”
兄：“就是……那个……你可不可以……狠狠地……唉你说吧！”
弟：“啊嗯……就是……可恶……果然还是说不出口啊！！”
“恶心死了。”张青依脸一翻，露出了那张标准的嫌弃脸，“滚。”
兄：“……也行吧。”
弟：“不亏。”
兄弟二人满足离去。
叶浅眼见如此，也只好往后一靠：“以前你好歹会装一下淑女的。”
“是啊，现在装都懒得装了。”张青依将桌椅摆回原处，背着淡然道，“秘境已经把我改变了。”
“彼此。”叶浅试探道，“所以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没兴趣。”张青依随手摆了摆，随后瞥向了李清明的座位，“他人呢？”
“去厕所了吧，好像到时间了？”
“不不，他下午第二个课间才会去。”张青依哼笑道，“怕是销毁证物去了，天知道还藏了多少危险品，现在他从马桶里掏出来一个火箭筒我都信。”
“你还挺了解他？”
“人总会去了解爱的东西和怕的东西。”张青依面无表情地侧回了身，“现在没有爱了，只剩怕了。”
“……”叶浅黯然销魂。
这下算是彻底失恋了。
但也怪不得别人。
情伤。
总是强者逃不过的宿命。
叶浅就此叹了口气，看着张青依再无半分柔软的背影，反是淡然一笑。
也罢。
不如相忘于江湖。
今后再没人能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
一楼走廊内，医护和救援人员已蜂拥而至，将这里填满。
理论上，随着主宰的离去，秘境空间已经可以自由进出，但根据安全规定，他们要等秘境辐射彻底消除后才能入场。
所以他们虽然急，却也只能列队等在高三四班门前。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几秒钟前，一个男人已经抢在他们入场前离开秘境，打了个完美的时间差，藏进了厕所。
毫无疑问，这也在李清明的计划之中。
在他无数次的秘境推演中，这是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走廊里那些人是救援人员不假，但同时也是调查人员。
确认遭遇者安全后，他们会对宝具和战利品进行检查和登记，还会调查秘境过程，判断是否存在违法行为。
李清明讨厌检查和登记，那样会留下官方记录，机关会知道他持有的秘能和宝具，今后做事会不方便。
为了解决这件事，他早在入学之初就定下了厕所的专属隔间和15分钟的包场。
这15分钟他是在入厕不错，但他同时也日复一日地，将马桶的后墙改造成了他的储物暗格。
按照计划，他现在要利用这唯一的时间窗口，将战利品藏进去，从而瞒天过海躲避检查。
但此时的李清明却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马桶上，默默等待。
似乎是察觉到他终于静下来了，某进程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浮现而出。
【恭喜你，李清明先生。
【任务《预演》已完成。
【耗时：57：52
【参与度：极高。
【请选择奖励：
【A、惊蛰专属秘能：脑体进食。
【品质：★★★★★
【类别：辅助
【消耗：N/A
【说明：当惊蛰理智不足时，可直接消耗饱食度和储备品补充理智。
【也就是说，你只要保持进食，就永远不会被秘境的恐惧所吞噬。
【B、惊蛰专属宝具：副胃
【类别：辅助，可成长型
【品质：★★★★★
【耐久：N/A
【容量：5
【说明：副胃是惊蛰角色独有的储物仓，是一个独立于外部世界的空间，只有惊蛰才能感知，只有惊蛰才能使用，且只能存放藏品和宝具。
【你可以将它的入口部署身体或随身物上。
【另外，你也可以用储备品对副胃进行升级，扩充容量。
【每1个容量可容纳一件物品，超载物品会占据额外的空间。】
【请问是否现在选择奖励？】
看到这两样奖励，本是一潭死水的李清明难免眉色一动。
030 让世界感受到我们的审美
【脑体进食】相当于理智无限，这大概是所有尖兵梦寐以求的，毕竟秘境探索就像穿越不知尽头的沙漠，谁不想拥有无限的水源呢？
至于【副胃】。
天呐怎么能有这么好的东西。
走私宝具、隐匿武器、暗杀、设陷阱、藏底牌、……
一秒内李清明就想到了十几种用途。
‘你确定我这辈子也不需要补充‘理智’么？’李清明传念道。
【这该是你自己确定的事，李清明先生。】
‘选副胃。’
【好的，副胃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实体，请指定一个地方为入口，将来可以随时更改。】
‘右裤兜。’
【部署完毕。】
进程发言的同时，李清明已经从书包里取出了海胆头馈赠的宝藏，拿起那个蛋糕盒大小的正方形黑箱便要往兜里塞。
【别这样，李清明先生，你太粗暴了，不要什么都往里塞。
【只有宝具和藏品才能纳入副胃，而这是主宰为你封装的宝藏，需要先进行开箱辨识。
【你只需要双手按在箱体上，并明确发出开箱的意识便可。】
李清明这便将黑箱放在了马桶盖上，双手左右按了上去。
‘开箱。’
发出这个指令的同时，黑色的箱体便化为泡影。
三个宝藏猝不及防地显现而出！
三个？
这是低等级秘境的理论上限了。
李清明是个讨厌赌博、抽奖和一切概率的人，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的兴奋有些失控，其中大多都源于对海胆头的感激。
这才几分钟不见，他就开始怀念起老师的音容笑貌了。
李清明也来不及耽搁，这便抬手触向了他认为最廉价的奖励。
那是一块拇指那么大的正方体能量块。
虽然边长不到3厘米的样子，但在能量块里已然算大的了。
【藏品：能量块500克】
李清明本想骂破玩意儿，但想着海胆头的状态已如此虚弱，最后还是送上了压箱底的口粮，倒也没骂出口。
蜡炬成灰泪始干，他该成为这个世界所有教师的榜样。
至于能量块，这属于秘境行业的硬通货，无论是修复耐久还是工匠制器都少不了它，一克的市值在400元上下，这么一块小东西大概值二十来万。
对普通人，尤其是底层尖兵而言，这算是一大笔钱，但对大组织而言，只是稳定的蚊子腿产出罢了。
而对李清明来说，这东西正位于‘破玩意儿’和‘好货’的临界点，不好不坏，胜在一个交易方便。
将这个能量块塞进书包后，他便又触向了第二件宝藏。
那是一个小小的黑点，像是一块水滴大小黑色橡胶球，不仔细看都不会注意到。
但谁都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宝具：麻痹喷嘴
【类别：诅咒型宝具
【品质：★★☆
【耐久：35/35
【说明：该宝具可附着在身体表面，伪装成一颗黑痣，你可以随时利用它发射出诅咒墨汁，每次发射将消耗15点灵感。
【诅咒效果和持续时间依双方强度而定，最低为无效果，最高为完全麻痹。
【同时，诅咒也受双方秘能、宝具等多方面因素影响。
【毫无疑问，它对人类和秘境生物都有效。
【进程推测，现在的你使用它，对同等级的对手可以造成部分麻醉3分钟，对常人可以完全麻痹30分钟，对强度超过30的对手几乎无效。】
李清明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很难骂破玩意儿了。
很好，今后无论暗杀、绑架还是黑吃黑，都多了一张隐藏底牌。
更优秀的地方在于，这完全是个黑货，没在机关系统内留下过任何信息！
这也就意味着，用这玩意儿留下犯罪痕迹后，机关将很难追查到他这里，而是会优先去调查其他有类似宝具或者秘能的人。
这就像是一辆套牌车一样，天知道哪个倒霉蛋会成为嫌疑人。
此外，基于李清明对行情的了解，这东西至少300万起拍，在三星以下宝具中属顶级好用的那类。
海胆头老师真的很大方，不仅将毕生绝学倾囊相授，还送上了远超过这个秘境本身的藏品，想必他老人家满足得不轻。
相反，如果海胆头老师被那个蠢尖兵暴力消灭了，这个宝具恐怕也会随之烟消云散，整个秘境的收益都会大打折扣，连那500克能量块都不一定留得住。
每每想到总有类似的蠢货亵渎秘境，李清明都恨不得从政立法，将艺术修养列入秘境准入门槛。
当然，这也只是意淫，现实上像他这么善良淳朴的人，实在不太可能在尔虞我诈的机关杀出重围，最多也不过像今天这样以暴制暴。
将【麻痹喷嘴】小心地收进右兜的副胃后，李清明也终于触向了最后一样藏品。
那是一颗……
海胆头！
确切的说是头套，假发之类的东西。
难以理解，但翘嘟嘟的，有点可爱。
抚着那尖尖的软刺，恩师的音容笑貌仿佛历历在目，令人浮想联翩。
【藏品：海胆头套
【类别：饰品
【品质：★
【说明：戴上海胆头，会让你显得很酷。
【倘若你在秘境内戴上它，海胆头的审美还会贯彻你的全身，你将暂时伪装成符合该秘境生态的秘境生物，同水平的敌人将很难识破你。
【但无论你伪装成什么，你都有颗海胆头。
【还要警告你，每天最多戴五分钟，不然海胆头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看到这些，李清明难免会心一笑。
海胆头老师，我收到了。
我会如你所愿，让世界感受到我们的审美。
毫不犹豫地，他将海胆头套也收进了右兜。
很神奇，这么大一个东西一下就被吸进去了，与哆啦A梦一样合理。
如此整备完毕后，走廊的脚步声也开始密集。
李清明则摸出了左兜的怀表。
3分钟已到，救援开始入场了。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将聚焦在高三四班，这会是外部警备最薄弱的时刻。
只需要翻过几堵墙，就再没人能追上他了。
李清明就此推开了包间门，走向窗口。
那还等什么。
031 下一发是穿甲弹
北屿中学校门前。
救援入场十几秒后，好消息终于传到了这里。
听到“全员幸存”这四个字的瞬间，全体家属相拥而泣，根本不管抱在一起的是谁。
“没事……没事……没事了……”
“呜呜呜……怎么可能这么好……我都不相信……”
“还以为那个戴帽子的尖兵说的是真的，机关放弃他们了……呜呜呜……”
“这么一说，孩子们……是不是要有尖兵资格了？”
“你想这么远干嘛！先要确保精神健康！”
“对对对……健康……健康最重要。”
在这些惊喜的哭泣中，刚刚才勉强稳住血压的周城走出了校门。
家属和记者们自然而然涌上前去。
周城与众人点头致意后，便直冲着镜头展开开发言：
“请社会各界放心，孩子们已经凭自己的力量完成秘境清理，并且全员幸存。
“医疗团队已经入场救援，最新的消息是，除班主任重伤，一位同学轻伤外，其余全员无恙！”
顿时，掌声与哭声齐齐响起。
平息一些后，周城继续发言道：
“本次救援形势十分严峻，只有满足特殊标准的低阶尖兵才能进入，而且容纳空间只有一名。
“刚刚那位煽动情绪的尖兵的确是第一个就位的，但他的救援成功率十分有限，而他一旦失败，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因此，我局在充分权衡后，决定按兵不动，召集成功率更高的尖兵入场。
“就在几分钟前，我们等到了成功率高达93%的优秀尖兵。
“但高三四班的同学们却抢在他入场之前，凭自己的力量完成了秘境。
“这是一次堪称奇迹的自救，也是本人历经过的，常人幸存率最高的秘境。
“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但对安全局而言，工作还远未结束。
“在确保同学们健康无恙的基础上，依照《秘境法》第五版规定，有关β1-2103257的一切，暂时属于机密，我局将第一时间进行调查、取证和心理咨询。
“尖兵选拔团队也将入场，对同学们的表现进行评级和推荐。
“还请家属去那边的帐篷里暂行休息，等待调查结果。
“预计最快三小时后，同学们就可以离校了。
“那么，我本人也去参与调查了。”
“局长！局长！！”一位家长抢着问道，“他们这个表现，是不是可以直接发尖兵资格证了？”
“视情况而定。”周城答道，“我们需要了解里面发生了什么，评估出每个人的表现，如果有异常出色的人选，不排除推荐给尖兵学院，或直接颁发尖兵资格的可能。”
“周局长！”一位事先安排好的记者扯着脖子问道，“已经有人扒出来了，第一位救援尖兵有过嗑药史，本人也是个赌徒，请问禁止他参与救援也是参考了这些信息么？”
“当然。”周城稳稳答道，“算法只能给出冰冷的概率，它并不了解人的性格，也无法判定发挥的起伏，这些都是要我们自己权衡的，我承认，我当时确实承受了很大压力，好在最终结果证明我们的决策没错。”
“局长局长，我儿子有可能进尖峰学院么？他有几个体育竞赛的证书！这个是加分的吧？”
这个周城就不管了，挥手道别后便扭脸回了学校，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刚活下来就开卷了，真他妈行……”
……
就在这北屿中学里里外外都皆大欢喜的时刻。
主教学楼一层，一道黑影翻出了男厕的窗户。
如李清明所料，这个角度只有一道临时隔离板，看守的人也都去教室救援了。
接下来，他只需要再翻过一道围墙，就可以不声不响地潜逃了。
之后尽量避开摄像头，找个地方藏起来，事件平息后，再伺机流窜到治安更差的北境，先扎根基层当个黑兵，进行一些踏实稳定的犯罪活动。
然后就这么稳扎稳打保持进步，等干没几个团体，占据足够领地，再回来把歪马尾绑走。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虽然路线规划很清晰，但李清明其实并不喜欢这条黑暗之路。
倒不是因为危险或者道德，只因优质的秘境资源都握在机关和企业手里，只有他们的人才有资格进入高级秘境，黑道组织只能捡他们漏下来的，干些食腐的买卖。
而对正值适龄期的李清明而言，进入尖兵学院无疑是享用优质秘境最佳途径，也几乎是唯一的途径。
但在袭击过官方救援人员后，他实在不相信光明世界还容得下他。
至于那帮同学，现在应该在抢着检举指控呢。
现在想来，他们说的倒也对。
我果然迟早遁入黑暗。
想至此，李清明也再无疑虑，紧了紧书包便准备翻墙。
可正当他屈膝发力的时候。
嗖——
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耳朵过去了。
嘭！
面前的隔板随之一震，同时荡出了一缕焦烟。
李清明清楚地看到，就在隔板上与他眼睛一般高的地方，现出了一颗清晰的弹孔。
接着，他身后的厕所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下一发是穿甲弹。”她说。
李清明没显出什么情绪，只背着身看着弹孔道：“当我外行么，这种口径没有穿甲弹。”
“往上看。”女人回以冷笑。
李清明抬头。
原来就在他头顶，一个手持步枪的墨镜男正探出半个身子，以一个高难度猛男姿势瞄着他。
手很稳，是个行家。
枪也是机关高配版。
逃不掉了。
李清明这便扔下了书包，举手回身，看着厕所里挂着石膏的女人，漠然开口：
“有事么，阿姨。”
“啊……”楼上墨镜男手一抖，“勇敢……”
白昼本来还挺精致的面庞也跟着抖了一下，好像真的老了几岁。
“有种啊，李清明。”她不禁稍稍扣向扳机，“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打招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发誓不会叫出那两个字。”李清明面无表情道。
“怎么，以前被大姐姐伤害过？”白昼一脸屑笑。
“这是隐私。”
“谁管你。”白昼眯着眼道，“我数三声，重新打招呼。”
李清明没答话。
“好——3——2——1——”白昼突然两眼一瞠，“嘭！”
032 少走几十年弯路
李清明却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没眨。
眼见这招没能吓到李清明，现在尴尬的就是白昼了。
她觉得被瞧不起了，有点生气，但现在如果真的闹脾气，可就真成老阿姨了。
“真就死也不叫啊。”白昼也只好收了枪，玩味地看着李清明，“故意惹我生气是吧？嗯……倒也合理，小男生面对漂亮的大姐姐确实会这样。”
“可你只是个残疾人。”
“……你可真会聊天啊，怎么？残疾的大姐姐就不能用了？”
“到此为止，要闲聊去找同龄人，我赶时间。”李清明直接斩断了话题。
没人比他更懂怎么把天聊死。
白昼也是面露难色，竟真的有了一种面对老犯罪分子的感觉，还是那种油盐不进最难对付的滚刀肉。
“我都要毙你了，你真的都不跑一下？”她一路绷着脸走到窗边，尽量强硬地说道，“这个问题必须回答。”
“那是自寻死路。”李清明说着仰起了头，“上面这位专业的可怕，他不会给我任何机会，我宁可被一个排的职业军人瞄准，也不想面对他的枪口。”
“有眼光。”墨镜男颇为敬重地点了点墨镜。
白昼眼见调戏不成，也只好叹了口气，撑着单臂，有点狼狈地翻起窗户，“中田下来吧，伊琳娜也来。”
她话音未落，便见墨镜男咔咔收枪，一跃而下，如石像鬼一般稳稳落地。
动作干净利落，除了无法克服的空气摩擦外，全程没有一丝声响。
与此同时，过道的另一边，一位金发碧眼的女文员提着设备箱小跑过来，满是不好意思地跟李清明挥手：“组长想试试你，冒犯了。”
这两位下属的出场还算惊艳，可白昼自己却被窗台卡住了。
毕竟挂着石膏，腿也不好跨上来，努了半天后，她才有点生气地望向李清明：“扶阿姨一把啊倒是！”
李清明这才搭了把手，架着她的腋下扶着她翻了出来，但全程表情都很排斥：“你怎么也这么沉，腋下这么多汗不会传染狐臭吧……”
“…………”白昼踉跄落地，再看李清明已是老了十岁，法令纹都可以杀人的样子了，“果然刚才就该毙了你……看资料的时候，还以为会是我喜欢的类型。”
李清明没答话。
“为什么潜逃？”白昼掸着衣服问道，“这是审讯，必须回答。”
“原因很多，由重到轻的排列是——”李清明抬起手，干脆清爽地列举起自己的罪行，“袭击并虐杀救援尖兵，杀人未遂，精神控制他人，私藏并使用武器若干，违禁品若干，人身威胁他人，叫你阿姨。”
“没有最后一条er！”白昼气得直接暴露本音，跺着脚挥着手比划道，“你先潜逃，我追上来，然后才叫阿姨的，少给我夹私货！”
“这是幽默，旨在讽刺中年公务员滥用职权。”
“哈哈。”墨镜男笑了，“……中年，哈哈。”
“有品味。”李清明难免向他致上敬意。
白昼难免长叹一声，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又开口说道：
“时间不多，再耗会被怀疑的，回头再跟你算账，眼下咱们长话短说。
“那个救援尖兵没死，就算死也是罪有应得。
“其它都是小事，我帮你搞定。
“你老老实实回去走正规流程，几个小时后依然是自由的好市民。
“搞不好还会被尖兵学院相中，别耽误大好前程。”
“哪个学院？”李清明问道。
“看你表现了。”白昼指了指教室的方向，“我是说之前在秘境里的表现。”
话罢，她后腰靠在窗台上，屑笑着审视起李清明：
“阿姨我啊，也不是白帮忙的。
“后面有事找你，你也得好好服务阿姨。
“机关么，条条框框太多，偶尔有些例外也是没办法。
“而你么，好好跟着阿姨，少走几十年弯路。
“懂？”
李清明顿时松了口气。
“黑警啊，早说么。”他这便捡起书包，回以老练的微笑，“自己人。”
“？？？”白昼完全傻掉。
金发女文员也惊愕捂嘴：“这笑容，没个几十年的犯罪经历根本做不出来。”
“罄竹，难书。”中田秀夫都面露愁容，觉得不好对付。
“有问题么？”李清明挎上书包不解道，“你们需要线人暗地里做事，我也需要机关的内线提供资源，这难道不是互利共生的良好关系？”
“倒也……没错。”白昼揉着下巴，眉头紧锁，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原来我是黑警……”
“原来我们是黑警……”墨镜男也立刻代入了身份，紧张四望，做贼心虚。
“不是啊！”金发女文员赶紧拦了上来，“组长你只是爱惜人才而已，不要被李清明带到他的那个水平！”
话罢，她理了理头发，十分严肃地向李清明伸出右手：
“我是机关13级培训生伊琳娜·卡利尼奇。
“那位是8级特勤中田秀夫。
“这位年轻貌美的少女是我们的组长白昼，15级巡逻员。
“我们是来帮你的，请不要有任何怀疑。
“也请你不要过于高调地展示自己的犯罪倾向，我们会为难的！”
眼见金发女的目光如此坚决而又清澈，李清明这才勉强与她握手，并与另外两位点了个头。
与此同时，他也快速地分析起起这三人之间的关系。
伊琳娜·卡利尼奇，金发碧眼语言流利，打扮干净且过于正经，即便在这种局势下，长发依然紧致地盘在脑后，一眼看上去就是绝对的优等生。
外加这高俏的相貌和多语言优势，无论在机关还是企业，她都会是最抢手的人才。
培训生的身份也预示着她只是暂时在这个岗位锻炼，今后一定会爬到很高的职级。
再看她旁边，那个名为中田秀夫的男人，身高接近190，站在那里就像一堵铁墙。
这一身悄无声息的稳定感，必然是在战斗特训中千锤百炼出来的，根本无需动手就足以压制一切。
他的强度是如此不合理，想必是一名高阶尖兵。
至于白昼，相比于普通的阿姨，她美妙的身姿和随性发型的确很难让人讨厌，面容也有些谜样的气质，只是她本人总是一脸屑笑，搞出一副尽在掌控慢慢玩弄的样子，这就是活该找怼了。
还有，从她的翻窗户的狼狈程度来看，她的强度低得难以理解，已经接近病患的程度了。
哦对，她本来就是残疾人，话说这石膏打的也太夸张了。
更让李清明费解的，还是他们的职级。
在机关和企业的序列中，数字越小，身份越高。
白昼所处的15级是最低的，这一级都是最基层的职员，再低就是实习生和临时工了。
而伊琳娜所在的13级，相当于入行十年的平均水平，可她本人看上去是个刚毕业的乖乖女，看来她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走过了别人十年的路。
至于中田秀夫，这位正直壮年的8级特勤，他简直是个怪物。
无论哪一行，人员组成都是金字塔形的，而且是非常非常陡峭的金字塔。
做个粗略的比照，15级的人相当于数量庞大普通职员。
12级相当于科长，多数人勤勤恳恳一辈子也就到这里了。
10级是处长，这里是精英的标准线。
而8级，已经相当于局长了，能爬到这里的人千分之一都不到，比遭遇秘境还难五倍。
要知道，市长和安全局长也才不过8级，可中田秀夫怎么看都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却已与他们平起平坐。
顺带一提，在现今机关和企业的序列中，职级是就是绝对的地位，与手上的权力无关，一位8级的特勤远比一位10级的警务处长受人尊重。
综合以上信息。
伊琳娜是位前途无量的年轻精英，中田是个令人仰望的高阶战士。
而领导他们的，却偏偏是一位15级的，自己上厕所都很困难的巡逻阿姨。
结合以上信息，李清明此时再看白昼，已经有了新的认知。
估计这阿姨有点东西。
大概是个深藏不露，故意控制自己职级，潜心经营犯罪网络的黑警。
搞不好是个教父一样的人物……
不，应该是教母。
另一边，伊琳娜已经打开了设备箱，取出了一支一次性针头和消毒棉签。
“下面，我将对你进行血液检查，确认你的的状况。”
看到这明晃晃的针头，李清明顿觉一阵紧张。
血检虽然无法精准确定强度，但他们有技术可以检测出角色、职阶和强度范围。
惊蛰的外套还不为人知，也不该为人所知。
‘进程？’李清明默默呼唤道，‘血检会导致角色暴露么？’
【根据进程的数据库和你的知识，惊蛰的特征信息并不在官方的数据库中，他们大概率不会检测出你的角色，更无法察觉进程的存在。】
看到这个判断后，李清明才敢亮出右臂。
抽过血后，伊琳娜将针筒插入设备槽，几秒便得到了结果，直接展开了报告：
“李清明的强度在10—20之间，无角色职阶。
“看来他真的是首次遭遇秘境，并且在无秘能无宝具的情况下达成了完美清理。
“不仅如此，从他书包里露出的棒球棍来看，他还用纯粹的暴力压制了一名手持宝具的职业尖兵。
“如组长所期盼，他是一颗毫无疑问的好苗子，我们该将他拉回正道。”
白昼这才舒了口气，吃下了定心丸一般，冲李清明伸出右手：“合作？”
“嗯。”李清明勉强握了一下。
“中田秀夫。”墨镜男随之狠狠敲了下自己的胸口，“关注乐乐，再也不饿。”
“什么鬼东西？”李清明一脸费解。
“别理他。”伊琳娜无奈摇头，“中田认为你们已经是朋友了，所以不会放过任何扩大他偶像影响力的机会。”
李清明虽然无法理解，但也不在乎，这便挎好书包要翻回厕所。
“阿姨，你挡住窗户了。”他冲面前的白昼道。
“……”白昼恨恨让开，尽量让自己凶狠一些说道，“别耍花招，阿姨对罪犯可是从不手软的。”
“看出来了，都打石膏了。”李清明翻身而去。
“哈哈。”中田又笑了。
033 45种人生
下午两点三十分，伴着北屿中学的铃声，机关发出公告，宣布救援任务圆满完成。
不仅全员幸存，甚至达成了完美级秘境清理。
各样的消息也开始席卷网络。
【又一批精英尖兵就要来了？！】
【知情者透露，秘境主导者应是一名“问题”学生。】
【学校秘境全员幸存！多家企业已明确表示有兴趣开发该IP！】
【秘境安全局：在新版AI的辅助下，秘境白皮书有望在5小时内整备完毕。】
【赌毒俱全，他是冠以自由之名的堕落尖兵。】
【带领高三四班走出来的那位英雄，必将成为下一位尖兵偶像。】
正所谓凡事皆有两面。
遭遇秘境当然是一场灾难，却也是一场狂欢。
除去秘境本身的新闻价值和宝藏价值外，IP开发更是重中之重。
或许不久后，β1-2103257就会变成电影、小说和游戏内容。
高三四班的同学或许还会成为里面的NPC。
当然，前提是机关评估后允许公开这个秘境，且遭遇者同意进行IP开发。
考虑到不菲的版权分成，他们多半都会同意。
但现在还不是想入非非的时候，调查才刚刚开始。
在同学们完成随身品和血液检查后，周城与他们一一拥抱并送上鼓励。
但很遗憾，现在他们还不能与家人见面，甚至连手机都不能碰。
β1-2103257内的事情暂属机密，安全局需要在第一时间进行全面调查，无论同学还是家长都对此表示理解。
于是，除去被送往医院的韩春和帽子男外，这45位幸存者被请进了45间教室或者办公室，同一时间与调查员和心理医生展开谈话。
对安全局来说，他们每个人的笔录中都难免掺杂主观成分，视角也十分有限，就像是一块残缺的拼图。
但好在这样的拼图很多，只要将它们全部拼在一起，整个秘境也便大差不差地浮现而出了。
接着，就是判定这个秘境是否可以公开，是否可以进行版权开发，秘境过程中是否存在犯罪行为，顺便评定每个人的表现。
毫无意外地，尖兵选拔处的人也来到了现场，对这次达成完美清理的野路子队伍充满了兴趣。
毕竟，没有比突如其来的真实秘境更好的入学考试了。
于是，指挥帐内架起了更多的屏幕，将每位学生的调查过程都展露无遗。
无关人员都已退场，只有周城、白昼以及几位尖兵选拔处的老师留在屏幕前。
很快，那45套画面，45个视角，45种人生，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
第3现场。
眼镜妹：“……我最后急得没办法，只好去问教学目标，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调查员：“好的，你的叙述详实准确，与其他人重合度很高，我们相信你说的就是事件全貌了。”
眼镜妹：“谢谢……我可以走了么？”
调查员：“别急，心理医生还没评估你的状况。”
眼镜妹：“好吧，请……”
心理医生：“你的叙述中，无数次出现李清明，似乎对他有一种复杂的情感，全程都充满了异样的关注？”
眼镜妹：“我也不想提他，但他就是绝对的关键，我到现在都认为是他引来这个秘境的。”
心理医生：“你一直是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猜你也是个唯物主义者，难道你也会相信‘秘境会降临在最渴望它的人头顶’这种迷信的说法么？”
眼镜妹：“从前不信，但今天信了，李清明这只怪物……这个变态……控制狂……你说这个秘境是他造的我都信。”
心理医生：“我看过他的资料了，很干净，没任何违纪记录，连迟到早退都没有，成绩和你一样优异，只是思想政治分数实在是太低……”
眼镜妹：“我们不一样！完全相反，相反！别说了……我不要再想他的样子。”
心理医生：“你有些创伤应激……”
眼镜妹：“随便你定义。”
心理医生：“但我不理解……秘境后创伤应激，一般都是秘境生物引起的，但你好像是因为一个人？”
眼镜妹：“是的，李清明比所有生物都可怕，跟他比海胆头都有点可爱！”
心理医生：“嗯……你的状态还需要稳定一下，不太严重，建议出去以后再进一步理疗吧，我这边问完了，调查员请。”
调查员：“好的，这边还有最后两个流程性问题，所有人都要问。
“第一个问题是，你在秘境中的表现称得上出色稳定，会考虑成为尖兵么？”
眼镜妹：“绝对不可能！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转校，我不可能去当尖兵，我巴不得忘了今天的事！”
调查员：“所以你拒绝授权IP开发？”
眼镜妹：“这个……我的状况……能有多少分成？”
调查员：“这个我很难裁定，只是经验上来说，应在1到50万之间。”
眼镜妹：“那倒是可以适度授权……但不许用我的形象和名字，少拿点分成无所谓。”
调查员：“好的，下面是最后一个问题——
“请选出5个在秘境中表现最出色的人，选你自己也可以。”
眼镜妹：“李清明……郑睿星……我就能排出这两个人。”
调查员：“好的，谈话结束，你先在这里休息吧，全部现场调查完后，统一离场。”
……
第5现场。
郑睿星：“呜呜呜……这就是我们高三四班啊……最后全都回来了，韩老师怎么样了，没事吧？”
调查员：“问题不太大，已经完成治疗了。”
郑睿星：“那我们能去医院看他么？”
调查员：“先别急，我所好奇的是最后时刻你号召全班一起保护海胆头老师的事——那真的是你自己的判断么？”
郑睿星：“当然！要救回我们班所有人！”
心理医生：“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在不知不觉间被李清明精神控制了，他让你觉得只有这么做才是正义的。”
郑睿星：“绝没有！”
心理医生：“但其他人描述这个时刻时说‘情绪不受控制地保护海胆头’、‘完全不想活了就想赶紧结束’，‘我只想追随神的光芒’‘万岁！万岁！’……这些都是被精神控制的迹象。”
郑睿星：“我反正没有，就算真有精神控制，李清明也是对的。”
调查员：“那最后两个问题，如果有机会，你会成为尖兵么？”
郑睿星：“会！”
调查员：“请选出秘境中表现最好的五个人。”
郑睿星：“李清明，李清明，李清明，李清明，李清明！”
调查员：“……我这边问完了。”
心理医生：“……这位同学的问题可能有点严重，上一个类似的情况还是被邪教洗脑……我这边建议送去进一步检查。”
034 朴实无华毫无惊喜
第14现场。
叶浅：“有些人……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调查员：“这位同学……调查的重点并不是你的情感历程，我只想问，你是在什么时候决定与李清明合作的？”
叶浅：“高中开学第一天。”
调查员：“这也是你描述中，与张青依一见钟情的那一天？”
叶浅：“是的，不过我对张青依始终所有保留，而对李清明的判断是不会错的，他就是我一直等待的合伙人……咱们这是保密的吧？你别告诉他啊！”
调查员：“请放心，只有极少人有权限阅览这段资料，我的主要问题就这些，心理老师请。”
心理医生：“你为什么如此渴望与李清明合作？”
叶浅：“干净果决，目标明确，能力非凡，虽然有些不好管教，但我依然愿意给这样的人机会。没办法，真正的人才往往无法靠理智和手腕征服他，只能靠情感和耐心融化他。”
心理医生：“啊这个……你先别说这么远哈，就是我有注意到，你在智商测试中的表现并不好，成绩也是中等，尤其是数学，初二以后就没及格过……所以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下意识地想找一个……一个能弥补自己短板的人？”
叶浅：“？？？我什么时候做过智商测试？你别乱说！还有我及格过的吧！真没及格么？？”
心理医生：“记忆力也是……算了，下个问题，你在攻击蔡智新的时候，是保持理智的还是陷入疯狂的？”
叶浅：“当然是理智的，我要阻止他。”
心理医生：“那为什么在他失去反抗后还要补那么多拳？”
叶浅：“我清楚秘境法，这种时候我可以无限制攻击……好吧我承认，当时我想杀死他。”
心理医生：“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为什么不用锯剑，为什么把锯剑踢给李清明？”
叶浅：“我没勇气真的锯他，但我相信李清明有。”
心理医生：“据我所知蔡智新还算尊重你，甚至谄媚你，你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手软的？”
叶浅：“我无意冒犯，但你水平有点低，已经不止一次冒犯到我了，如果非要再做心理诊断的话，麻烦请我的私人医生过来。”
心理医生：“……”
调查员：“那么叶浅，如果有机会，你会成为尖兵么？”
叶浅：“当然。”
调查员：“对于你这种背景的人来说，成为尖兵是个冒险的选择。”
叶浅：“嗯。”
调查员：“好吧……那么请为秘境的表现排名，最多5人。”
叶浅：“李清明，小吉祥，我，蔡智新，郑睿星。”
调查员：“你对蔡智新的评价很高？”
叶浅：“一个人的能力，与他的善恶无关。”
……
第26现场。
蔡智新：“就是这样！！李清明和叶浅要把我们都杀了！！最后秘境结束了他还要来补刀！！”
调查员：“请冷静一些，你的叙述与多数人不符。”
蔡智新：“你懂什么！他们都被李清明洗脑了！！尤其是郑睿星！只有我是对的！只有我保持自主思维顽抗到最后！你还不明白么？他们都疯了！只有我还清醒！”
调查员：“所以杀害那些休眠者，这是你的自主决策么？这是明确违反《秘境法》行为，即便未遂也是重罪。”
蔡智新：“不是我！我没有！是李清明！！他要杀死那些人！！我去阻止，然后被叶浅打晕了！”
调查员：“这与所有人的叙述不符，另外，再一次，请冷静。”
蔡智新：“啊啊啊啊！！你们也被洗脑了！！秘境还没结束！他妈的！这里还是秘境！！”
心理医生：“……我建议先注射镇静剂，然后送到精神病区想办法吧。”
调查员：“26现场蔡智新，请示送医，请示送医。”
……
第37现场。
张青依：“要么‘三不一等’，要么第一时间杀死李清明，我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他们不听我的，武器也不在我手上，我就只能等死，于是想着不留遗憾，就问了叶浅那些问题，替我感谢他的真诚作答，我现在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调查员：“这个……你和叶浅的事你们自己说吧……我所感兴趣的是，现在，在知道是李清明完成的秘境的基础上，你依然认为该在第一时间除掉他么？”
张青依：“当然，这次我们没被李清明杀死只是走运，只是恰好碰到了一个仁慈的主宰，恰好没有制定相互竞争的规则罢了，李清明需要留我们的活口陪他实践校训，仅此而已。”
调查员：“可大多数人对李清明的评价非常高，他已经接近半神了，中间甚至一度成为信仰。”
张青依：“我没撑到那会儿，但我自信不会堕落到那一步。”
心理医生：“你为什么对自己的判断这么自信？”
张青依：“‘三不一等’是官方最优策略，杀死李清明是本能自保，不相信这些你让我相信什么？安全局的迅速救援么？”
心理医生：“……你对李清明的厌恶为什么会如此坚决？”
张青依：“你可能不会信，是他先厌恶我们的，是他先露出了随时可以杀死我们的眼神的，我只是被迫反击自保。”
心理医生：“通常……你这样的情况会偏向狂躁症或者被迫害妄想，但综合李清明的表述，你……你竟然……完全说对了，他自己都承认，如果出现竞争规则绝不会留情。”
张青依：“谢谢，关于这点我从未怀疑。”
调查员：“那么如果有机会，你会成为尖兵么？”
张青依：“会的。”
调查员：“哦？从你的过往资料和喜好列表来看，你以前对秘境的兴趣似乎很有限，是临时改变的主意么？”
张青依：“是的，经历过那半个小时，我开始受不了别人了，也不想指望别人了，世上再没什么值得信任的人和组织了，包括你们机关。我现在只想把命握在自己手里，能抢在下个李清明杀死我之前杀死他。”
心理医生：“哇哦……我还挺喜欢你这劲儿的……”
张青依：“你很恶心。”
心理医生：“……”
调查员：“那么最后，请排出你认为的秘境最佳五人组。”
张青依：“李清明。”
调查员：“你可以选5个人，包括你自己。”
张青依：“李清明。”
调查员：“能说说原因么？”
张青依：“从他的角度而言，他做了所有正确的事，甚至没消耗什么多余的能量，而且我相信他还留了后手。这样的人摆在这里，其他人还有意义么？把我们换成任意44个人结果都是一样的。”
……
第37、38现场。
兄：“我是为了张青依保护海胆头的，别的什么都没想！”
弟：“我以前喜欢装深沉，但经历过这件事……我决定要活出自我，大胆的拥抱XP，我……我想做张青依小姐的狗！”
调查员：“这是秘境调查……不是癖好心理咨询，请严肃对待。”
兄：“我能亲自出演有关这个秘境的电影么？”
弟：“我俩一定是很出彩的配角，能给一个被踩脸的镜头就更好了！”
调查员：“心理老师……还是您来吧……”
心理医生：“这种情况……耶稣来了也没法治啊……”
……
第42现场。
调查员：“吉小祥同学，你这么吞吞吐吐，对我们来说都很折磨……”
吉小祥：“呃……那我……写……”
调查员：“好吧……来，写在这个平板上就可以了。”
吉小祥：点头点头点头。
调查员：“那么我再问一次，对于李清明的接近，你没有任何抵触么？”
吉小祥：一开始有，但不是因为他是李清明，任何人接近我都会害怕。
调查员：“好的，我尽量少问一些——我们注意到，你在第四波恐慌时进行了关键性发言，遏制了群体恐慌连锁，这是一个相当出色的表现。”
吉小祥：不敢当……
调查员：“你当时不怕么？”
吉小祥：当然怕，怕大家变坏。
调查员：“我是说，对于当时的环境，对于每个人都会随时死亡的处境，你并不害怕么？”
吉小祥：一开始是怕的，但和李清明在一起后，就完全没感觉了。
调查员：“那对于李清明为什么和你组队，你有何判断？”
吉小祥：啊……哈……我也不知道。
调查员：“你在第四波恐慌时的发言，是真实所想还是话术？”
吉小祥：真情实感吧。
心理医生：“所以你也讨厌集体？”
吉小祥：我……怕集体……
心理医生：与李清明相比呢？更怕李清明还是集体？
吉小祥：集体。
心理医生：与主宰相比呢？
吉小祥：集体，与死亡相比也是集体。
心理医生：“好吧……你做过精神检查么？社交恐惧症并不止是个玩笑，它是真实存在的病症。”
吉小祥：我去不起心理咨询，那不在医保范畴内，所以我只能去看精神科，而精神科不会管我的心理，只会喂药……
心理医生：“啊这个……的确……但这次不一样，有公费报销，我这里给你申请进一步检查可以么？”
吉小祥：这……我如果拒绝，会显得我不信任您，我如果同意，我又不敢去，也懒得去……这不是白白占据医疗资源……啊，心里想的一不小心就写出来了！
心理医生：“……我先填上吧，去不去随你。”
调查员：“那么吉小祥同学，如果有机会，你愿意成为尖兵么？”
吉小祥：这是个好大的问题……我从没想过……让我先想想生离死别更可怕，还是被迫和领导同事一起吃饭更可怕……
调查员：“算了……你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了，回去慢慢想吧……最后请选出秘境中表现最好的5个人。”
吉小祥：叶浅，李清明，郑睿星，张青依。
调查员：“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将李清明排在首位的，能说说原因么？”
吉小祥：我……我瞎排的，是按照每个人相对自己的表现排的。叶浅做到了他本来做不到的事，李清明只是发挥出了他一贯的水平，甚至有所保留，只能说是朴实无华毫无惊喜了。
调查员：“如果是这个标准，你才应该排在第一位，不是么？”
吉小祥：…………我们差不多该说完了吧。
调查员：“那就到这里吧，对不起，主要是李清明那边的谈话有点漫长，我就想着多聊会儿。”
吉小祥：……要判他有罪么？
调查员：“我还不清楚，但那边的同事和心理医生反应……压力有点大……尖兵选拔处的老师们好像也在为评分争执……”
吉小祥：总之李清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就算他有罪行，也都是我指使的，嗯，我才是幕后黑手，审判我就好了，全部罪我都认。
调查员：“……这值得么，为了他那样的人。”
吉小祥：……他比这里的所有人都值得，包括你们。
035 情绪价值
第45现场。
调查员：“李清明先生，综合各方面资料，我们已经基本还原了秘境全貌，在这里与你进行最后的确认。
“在第一波恐慌时，你并未有什么表示，只是暗中观察和分析。
“之后，在群体敌视中，你取出了藏匿的武器完成威慑，并将其中一把送了出去，希望借他们的手探索韩春体内的异物。
“韩春被主宰占据后，你主动与吉小祥组队，继续观察和分析。
“第一节课上，你冒险喊出“起立”，救下了郑睿星同学，并将课堂推向了正确的轨道。
“在第一个课间的“知无不言”阶段，你基本锁定了规则就是校规，但并未公布，而是观察他人言行等待验证。
“很快，你通过第二节课张青依的遭遇，确定了规则就是校规，并由此怀疑目标就是校训。
“于是在午休时，你公布了规则，并以此威慑集体，成为领袖，准备伺机完成校训。
“第三节课时，主宰表达了自己的无力，于是你确定他无法创造出难关，但你仍然寄希望于出现某个突然的难关。
“下一个课间，第四波恐慌来临，你已经做好了其他人沦为秘境生物的准备，那样你、吉小祥和叶浅将是整个集体，只要你们三人团结友爱击退这些秘境生物，也算是共渡难关了。
“但吉小祥遏制了恐慌，你们迎来了最后一课。
“于是你打算奋力一搏，试着用自己的能量哺育主宰，让他创造出难关，但却被偷渡的尖兵打断了，于是你改变策略，号召大家抵抗入侵者。
“最终，你成功地击溃尖兵，完成秘境，获得了主宰的宝藏。
“秘境结束后，你曾试图击杀蔡智新，但被吉小祥阻止了，随后你决定去……拉屎，顺手打开了黑箱，获得了500克能量块。
“这些情况属实对么？”
李清明：“嗯。”
调查员：“你确定……人在那种时候……会想要拉屎么？”
李清明：“确实没拉出来。”
调查员：“好吧，我还有两个地方不理解，烦请解答。第一点，如果其他人沦为秘境生物，你该如何击败他们？”
李清明：“玩具盾，能量块。”
调查员：“你是个了解秘境的人，应该知道这些资源完全不够看。”
李清明：“不一定。”
调查员：“那请描述你的战斗策略。”
李清明：“懒得跟外行解释。”
调查员：“首先，我是内行；其次，选拔处的老师和安全局长也在监听，你有必要进行解释。”
李清明：“你对如何杀死一个人有基本认知么？”
调查员：“算是有吧……”
李清明：“那你知道用物理方法杀死一个人，最低消耗多少热量么？”
调查员：“我不是很明白……”
李清明：“你可以像叶浅那样用拳头乱砸，直到把一个人的脑壳砸烂，但那样消耗极大，如果我这么用玩具盾，恐怕解决一两个秘境生物它就碎了。
“你也可以用刀子割喉，那样会轻松很多，但这需要时机，刀子也要够锋利，还要下手快，动脉找的准，碰到胖一些的效率会低很多。
“不过相信我，这依然是很粗糙的方式，人的脖子虽然脆弱，但依然有颈部筋膜和肌肉保护，要搞断大动脉得费不少劲，不仅会弄脏地面，还要等他失血几分钟才能咽气。
“枪械无疑更快，但首先我没有，其次枪械是动能武器，他在短时间内爆发的热量只会比叶浅的乱拳还多，环保角度来说仍不是上佳之选。
“相比之下，合金针、纳米线一类的极端锋利物会好很多，但这些无疑是比枪械还要抢手的货。
“好的，基本介绍就到这里，那么现在，如果我现在要杀死你，只许用这个房间里的东西，调查员先生，你猜我会怎么做？最节能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别这么看我，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是内行的不传之学。
“我只能说，如果我真决定这么做，你现在已经死了。可能有几个器官还能用，但脖子以上我保证救不回来，而我所消耗的热量不会比做三个俯卧撑更多。
“同样地，如何对付秘境生物，如何锁定他们的弱点，如何用手头仅有的宝具结束他们，这也是见仁见智操作空间很大的事情。
“我会怎么搞死他们，我自己也不清楚怎么搞，只有看到了目标生物，只有身临其境，真到了那一刻才知道。
“我唯一能给你的提示是——
“我可以用秘境生物本身去攻击秘境生物，虽然效率很低，但那将会是有效的武器。
“好了，你可以收回孤陋寡闻的目光了，也请别再用你对叶浅乱拳的理解，揣测我做事的手段，今后更不要再妄称内行。
“到此为止，算是回答了你的问题了么？”
调查员：“稍等，我消化一下……”
李清明：“快些，我赶时间。”
调查员：“不只是我，选拔处的老师们也要消化一下……嗯……那么第二个疑点，你最后尝试用自己的身体哺育主宰，你觉得这有可能实现么？”
李清明：“不知道，但我愿意试试。”
调查员：“如果主宰直接将你吸干了，导致你死亡怎么办？”
李清明：“他不会的，他是海胆头，一个有品味的老师，胜过我这辈子见过的所有老师，退一步说，他真正做到了蜡炬成灰泪始干，他奉献得远比他索取的要多得多。”
调查员：“好吧……下面是你的7项犯罪嫌疑……首先，你在室内藏匿危险品，有合理解释么？”
李清明：“我要在这个教室呆三年，如果这期间我将遭遇秘境，那大概率就是这里了，为此有必要做一些部署，我很欣慰它们能发挥作用。”
调查员（摸耳机）：“嗯？这样处理么？好吧……李清明先生，考虑到你并未用这些危险品伤害他人，所以我们不对此进行指控。那么第二项，你掠夺了他人的宝具，对，就是你书包里的这个球棒。”
李清明：“他送给我的，亲口说的。”
调查员（再次摸耳机）：“您确定？好吧……李清明先生，我们会为你登记宝具的合法转移，并且免税，但如果有民间纠纷你自己处理……那么第三项，唉明白了……全都不指控……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心理老师这边还有问题么？”
心理医生：“李清明，我看过了你全部的心理报告，包括今天中午的那份，我认为我的水平，恐怕很难判断你的情况。”
李清明：“这个判断已经证明了你的水平。”
心理医生：“所以我不会质疑你的心理健康，相反，我认为你的内心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要自洽。但我还是有一个问题——秘境结束后本该是放松喜悦的，你为什么反而变得狂躁，要对蔡智新下手。”
李清明：“蠢货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以为是的蠢货，这种人往往具备很强的煽动性和传染力，所以我想趁着还能合法自卫，顺手净化一下人类的基因池。”
心理医生：“净化人类？你认为这是正义的么？会以此为事业么？”
李清明：“有一只蚊子趴在你腿上，你顺手拍死它，你认为这是这正义的么？会以此为事业么？”
心理医生：“……我在帮你，李清明。”
李清明：“你在定义我，医生。‘净化人类’刺激了你的神经，所以你在试图把我定义成种族主义者。我不在乎你低水平的冒犯，但我真的只是顺手拍蚊子，你一定也拍过，哪怕你知道会弄脏手，哪怕你抽自己一个嘴巴也要拍，对么？”
心理医生：“好吧……我才疏学浅，这个人的报告我出不了。”
调查员：“那么……最后两个问题——你愿意成为一名尖兵么？”
李清明：“当然，我相信我已经是了。”
调查员：“请排列出本次秘境的最佳五人。”
李清明：“张青依，歪马尾。”
调查员：“我不理解……首先为什么没有你自己？”
李清明：“我不需要这种榜单的肯定，更不希望在任何公开的地方看到自己的名字。”
调查员：“张青依呢？为什么她在第一。”
李清明：“她是唯一对我构成威胁的人。”
调查员：“哦？！能解释一下么？”
李清明：“我懒得跟外行解释。”
调查员：“再一次，我是内行……另外，尖兵选拔处的老师也很想听你的解释。”
李清明：“这还不明显么？如果所有人都听张青依的，一上来就跟我鱼死网破，他们真的有机会在主宰现身前除掉我。
“毕竟我藏在教室里的家伙只够搞定20来个人，再多就是纯粹的体力活了。
“别这么看我，我再怎么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体力最多也就是个大学体育满分的水平。
“所以当张青依说出要带领其他人和我拼命的时候，是我整个秘境旅程最凶险的一刻，我当时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慌神。
“好在保守主义者总是占人群多数，他们不失所望地扼杀了变革的机遇。
“只可惜张青依放弃的太早，因为一件我无法理解的蠢事结束了旅程。”
调查员：“好吧……那么你排在第二位的是歪马尾……是吉小祥对吧？的确，大家对她的评价也很高，你把她排在这里是因为她遏制第四波恐慌吧？”
李清明：“不，是因为她跟了我，提供了情绪价值。”
调查员：“哈……哈……”
036 评测结果
在这45段调查问询的同时，各类文书和协议也在飞速起草，并很快送到了每位遭遇者跟前。
首先是保密协议，对于β1-2103257，机关无法阻止遭遇者透露里面见闻，只能禁止指名道姓。
你可以说为了阻止群体沦陷，一个同学打了另一个同学，但不能说叶浅打了蔡智新。
这是对遭遇者的保护。
其次是IP授权协议。
β1-2103257的IP开发权将在不久后进行拍卖，其中20%的收益将授予遭遇者，预计每个人能得到10万左右的分成。
李清明本来想拒绝这个计划，但在法律上他无法阻止另外44个人把故事讲出去，最后也只能进行最低程度的授权，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和策略尽可能隐匿。
好的，又多了一个讨厌集体的理由。
除此之外，李清明还需要登记他的“秘境奖励”和“被赠予的宝具”。
像【麻痹喷嘴】和【海胆头套】这样的好货，自然早已被他收进副胃，完美避开了检查，成功走私。
因此在官方记录里，主宰的宝藏也只有那500多克能量块而已，虽然略显贫瘠，但也符合这种强度的秘境。
至于帽子男“赠予”的棒球棍，并不是什么危险的宝具，归属权也乱的很，机关表示懒得掺乎这点破事儿，只负责登记在李清明名下，今后有纠纷自行解决。
就这样，到下午四点半左右，流程已经走完，大家终于重聚回高三四班，再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只是站在讲台前的早已不是韩春了，而是周城。
此时，周城的血压才算彻底稳定，微笑着与全班振奋开口：
“经我局充分调查，除蔡智新涉嫌犯罪外，其余全员表现优异！
“也正如校训所说，诸位团结友爱，最终共渡难关。”
“明天，市长会为大家颁发‘荣誉市民’勋章！
“包括你们的班主任韩春。
“那么我宣布，秘境调查圆满结束。
“辛苦了，同学们！”
掌声四起，每个人的眼里都洋溢着喜悦和安详。
这个下午他们已经承受了太多的情绪和转折，实在是没什么动力再哭或者笑了。
此时再看李清明，他已俨然成为了一个集体领袖，超级英雄。
虽然众人的目光已不似秘境中那样狂热，但那种顶礼膜拜的感觉依然十分明显。
这让李清明觉得很恶心，当场就挎起了书包。
“稍安勿躁。”周城忙一抬手，强行稳住李清明后才说道：
“很多人都知道，尖兵选拔处的老师也在这个现场。
“综合这次秘境的表现，今晚，就会有几位同学受到尖兵学院的邀请。
“这里容我再强调一下——我联盟是禁止私设尖兵培训的，联盟内四大尖兵学院均属机关公立机构，这是诸位成为优秀尖兵最正规，最合理的道路。
“学院内不仅有经验丰富的导师，还能得到大量机关资源的支持，获得优质秘境探索的机会，请受邀同学珍惜这个机遇。
“此外，如果有谁获得不法组织的邀请，请严肃拒绝并举报。
“如果有外联盟学院发出邀请，也请同学们谨慎对待，现在各联盟正处于激烈的人才竞争中，外联盟挖走优秀人才后，故意耽误培养的情况十分普遍。
“况且外联盟存在大量企业控股的私立学院，他们并没有我联盟机关的社会责任感，只会将人才培养视为生意，加入这些学院不仅有很大的牺牲风险，更会被视为交易品和摇钱树。
“总之，相关事宜还望同学们与家长一同商议，慎重抉择。”
周城虽然话说的雨露均沾，但眼睛全程都在瞪着李清明，根本就是在警告和威胁他了。
不过听得最激动的却是郑睿星。
周城话音刚落，他便亢奋举手道：“周局长，被选中的人，不用等高中毕业就能进入尖兵学院么？”
明明是郑睿星在提问，周城却依旧盯着李清明答道：“是的，你们的情况特殊，可以先进学院再补最后几个月的高中课业。”
又一人问道：“局长老师，都有谁被推荐给学院了啊？”
“这属保密范畴。”周城冷面以对，但还是很明确地冲李清明抛了个浓眉电眼。
“嗯……”眼镜妹突然举手道，“不好意思局长老师……我仔细看过协议了，有关每个人的秘境表现评分，对外部的确保密，但在我们班级内部是可以公开的。”
“…………”周城脸一僵。
那破协议还真有人通读啊。
“公布一下呗局长老师！”郑睿星使劲点头道，“公布前几名就行。”
“唉……”周城无奈望向门外，与外面的人一通眼神交流后，才冲众人道，“全班都同意公开么？”
“同意！”
“说前几个就好了！”
“说二到五名就好了！”
李清明本来是想拒绝的，但他现在更想快点结束，也只好烦躁地摆摆手，示意周城快些。
群情激奋下，周城也只好接过一个平板电脑，看着最终报告朗然开口：
“尖兵潜力评分是百分制的，在过往秘境中，遭遇者的平均分数是3分，达到20分就会有机会被推荐给学院，到达40将有机会直接派发尖兵资格证，60分以上则有机会入选第一尖兵学院，也就是尖峰学院。
“下面我只公布10分以上的同学。
“第七名，童彤，12分。”
听到这个分数，眼镜妹顿时一脸失望，就是那种考试考砸了的失望。
周城与她点了个头，继续念起手上的报告：
“童彤在秘境中表现冷静，很早的分析出了规则，并帮助大家确信了李清明已完全掌控秘境的事实，间接促使集体团结一致，加快了秘境进程。
“但由于过度谨慎，缺乏决断力与创造力，错失了一些良机。
“最终，在倒数第二节课失去冷静，直接向主宰询问目标，这是会激怒主宰的大忌。
“综合身体素质、学习成绩等维度，选拔处给出了12分。
“选拔处的老师认为，你未来无论在机关和企业都大有所为，外加你本人也排斥再度陷入秘境，因此没有向四大学院进行推荐。”
“无所谓了。”眼镜妹就此背过头去，“反正我也不打算当尖兵，亡命之徒刀尖舔血，真有能耐的谁去干那个，嫌自己命长似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李清明，不知是在诅咒，还是离开秘境胆子又大回来了。
037 什么破标准
周城也懒得再评点，这便继续说道：“第六名，郑睿星，17分。”
“啊。”郑睿星当场抱头，“这么低么……”
周城也摇着头宣读道：
“郑睿星是集体最为关键的凝固剂，屡次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但最初企图为韩春手术的决策，是一个巨大的，灾难级的错误，这种过于狂热的集体主义，容易将整个队伍带入深渊。
“选拔处老师认为，你在道德品质上无疑十分突出，但过于极端的献身精神极易被人利用，也极易造成集体性灾难，这成为了你最大的不足。
“如果你有意成为尖兵，可以在调整精神状态后参与公开选拔，这段履历会是很好的加分。”
郑睿星听得也是叹息连连，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第五名，蔡智新。”周城接着说道。
这让班里人发出了一阵惊呼。
“他不是被带走了么？”
“蔡哔已经触犯法律了吧？”
“这种人还有评分？”
周城忙压着手道：
“选拔处老师的评分是单独的流程，不受别的事情影响
“综合考量之下，蔡智新的得分是21，摸到了推荐线。
“虽然最初自缚双手的想法十分荒谬，但他很快摸出了规则的门道，并屡次向危险对象李清明发起进攻。
“尤其是在好学生坏学生的投票环节，他做出了自我生存率最高的号召。
“可惜在后续进程中，他企图残害身中诅咒的同学，直接引发了第四波恐慌，这无论在道德、法律还是策略上，都是无法容忍的。
“所以即便他的综合评分达到21，选拔处老师也已将他列入了尖兵培训黑名单。
“无论接下来的精神诊断和司法审判如何。
“此人都将被永久禁止踏入秘境，请同学们放心。”
众人这才舒服了一些，可又没完全舒服。
“哎，以前没发现蔡哔这么可怕……”
“我也该进黑名单的……我当时也动了对同学下手的心思……”
“是啊……谁又不是个蔡哔呢……”
眼见场面有些消沉，周城忙又抬手劝道：
“同学们不必自责，秘境中的每时每刻，大家的理智都在不断地消耗，情绪失控再正常不过，被蔡智新蛊惑并不是什么罪责。”
看到同学们好转一些后，周城才继续说道：
“那么第四位，叶浅同学，54分。”
顿时，叶浅也露出了“老子就这？”的神情。
虽然已经比前面的人足足高出了30分，他却依然不满意这个评分。
周城则是一笑，照着评点念道：
“叶浅主观认为自己持有脱离宝具，并未在第一时间使用，而是继续秘境等待机会，这是个可以接受的策略。
“在随后的进程中，他为了阻止蔡智新的极端行径而大打出手，这也是充满正义感和执行力的决策。
“问题出现在他的犹豫不决上，并且他的决策会因感性原因而变化，欠缺综合考量与逻辑思维。
“当然，这里面必然存在隐情，但这也正暴露了叶浅患得患失，容易为情所困的缺陷。
“在秘境中，感情既是个软肋，也是铠甲。
“但放在叶浅身上，基本只是单纯的软肋。
“好在，他在秘境之初就定下了正确的方针——与李清明合作。
“所谓‘弃车保帅’，正是这个策略的点睛之笔，以自己违反规则为代价，保护李清明继续存活是个无比正确的决策。
“与郑睿星相比，这样的牺牲显然更有价值。
“综上，虽然在策略和智慧上叶浅并不突出，但出色的身体素质和正义感，还是值得一个很高的分数。”
伴着如此的点评，班里人也是笑成一团。
“哈哈，叶少以为自己是诸葛，其实是个张飞啊！”
“他真以为自己有脱离宝具！”
“那会儿拍腰带的表情简直了！我后来想明白了才理解有多好笑哈哈哈！”
“这个表情……好像已经跟张青依掰了？”
“好！叶少已经输了，我离那个梦想又近了一步。”
“俺也一样！”
群体嘲笑中，叶浅憨憨挠起了头，探身与前排的张青依道：“感觉咱们班真的回来了。”
“无所谓了。”张青依冷冷一笑，“今天过后就再也不用见到他们了。”
周城也正好读到这里，这便抬手道。
“第三，张青依，57分。”
“？？？”
班里顿时一阵惊呼。
怎么突然这么高？
张青依做什么了？
她不是早早就倒下了么。
周城就此讲解道：
“‘三不一等’，是集合多年经验后，机关公布的遭遇者最优策略。
“但只有张青依一个人选择了这个策略，并尝试贯彻它。
“同时，如果出现竞争性规则，李清明将毫无疑问地胜出，并且李清明在最初就表达了对所有人的敌意。
“所以张青依退而求其次，号召集体压制李清明的策略是有充足合理性的，况且李清明展示武器，以及试图借他人之手对韩春动刀的策略，已经触发了无限制自卫的条件。
“此外，在得知叶浅持有脱离宝具后，她也没有选择公布宝具，而是寄希望于叶浅完成秘境，这也是正确的决策。
“综上，张青依是一位拥有快速决策力的，坚决的战士，只因强度有限，缺乏团队，才过早离场。
“相信她在经历培训后，在有专业分工的团队中，会有更好的表现。”
对于这套评估，班里人倒也说不出什么，只是感觉选拔处的标准有些刁钻了。
而且现在的张青依明显不太好惹，还是不要肆意锐评她了。
短暂的停滞后，周城找了好久才找到了那个快缩进桌子里的家伙。
“那么第二名，吉小祥，83分。”
班里顿时又热闹了。
“哇哦！”
“这么高！”
“小吉祥应得的！”
“呜呜呜……谢谢你小吉祥……”
掌声与感怀中，吉小祥脸已经要烧炸了。
她闭着眼抓着桌角，想到自己站上去怒喷全场的那一幕，只想一头撞死过去。
但周城并没有放过她，反而异常洪亮地说道：
“洞察人心，安抚团队，不骄不躁，临危不乱，每一项都是久经考验的老尖兵才拥有的素质，也都通通指向了秘境中最核心的角色——
“向导。
“我们有理由相信，如果吉小祥是个开朗的人，在她的带领下，整个秘境旅程将会极其顺畅，甚至平和。
“但由于过于内敛的性格，以及对于群体表达的恐惧，她的发挥被完全限制。
“好在，她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扼杀了第四波恐慌。
“综上，只要吉小祥能克服社交恐惧，她将毫无疑问成为一名优秀的向导。
“期待她身披角色的那一天。”
对于这个评价，同学们齐齐送上掌声。
“加油啊小吉祥！”
“大向导一会儿给我提前签个名！”
“竟然没加你私信好友，等等互粉一下！”
对这些人来说，吉小祥显然前途光明，只要她解决自己的精神问题。
李清明却听得一脸悲伤。
好可怜，歪马尾好可怜。
向导，一个完全不被需要的角色，一个浪费秘境容纳空间的配置。
主打秘能是安抚心灵，通过撒播心灵鸡汤的方式，让团队不那么快发疯。
想想就要吐了，世界上还有更没用更恶心的秘能么，撒尿加速20%都比这个实用。
此刻，周城也终于叹了口气。
“最后，第一名，毫无疑问，李清明，98分。”
李清明当场哼声侧头。
这什么破标准。
038 经典的终幕
周城却绘声绘色描述起来：
“整个秘境过程中，从他自身角度而言，李清明每一次都选择了最佳策略，并以一种恐怖的执行力完全贯彻。
“在群体敌视中，他选择武力威慑，杜绝了进一步争端。
“在韩春休眠期，主宰尚未出现的时候，他冷静观察，并将部分决策权交给团队。
“不仅如此，他为了群体幸存，甚至主动与生存率最低的同学组队……”
“我没有。”李清明顿时恼羞成怒，直指周城，“别坏我名声。”
周城呵呵一笑：“这个别跟我说啊，选拔处的老师就是这么判断的。”
李清明也只好烦躁摆手：“快些结束。”
“哈哈，快了，快了。”周城继续说道：
“李清明很早就确定并验证了规则，接着利用自己对规则的解释权支配了整个集体。
“‘支配’这个词在现世略带贬义，但在秘境中，一个绝对的领袖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在当时混乱的情况下。
“在投票环节试图让蔡智新进入休眠也是明智之举，当然，这也参考了吉小祥的意见。
“更令人感动的是，这样一个人，最终竟然试图献身，牺牲自己让主宰创造难关，给集体一个共渡难关的机会。”
嗙！
李清明重重一砸，面露杀气。
“啊啊，快了快了，最后一句了。”周城连忙说道：
“除此之外，李清明在战斗技巧，准备完善度，瞬间反应力上，也完全超越了所有的选拔标准，他简直就是一台秘境推土机，难以想象拥有秘能和宝具后会有怎样的发挥。
“至于扣掉了两分，1分是合作，1分是道德。
“人总有需要他人的时候，心灵也终需一个依附之所。
“综上，李清明堪称全方位的强大，足以胜任全部已知角色。
“除了向导。
“在巡逻组某位资深秘境专家的建议下，李清明也将直接获得尖兵资格，即刻起可参与任务。
“他本次秘境所获得的功绩，也将纳入尖兵身份系统，就此展开职业尖兵的生涯。”
终于，李清明听到了一句舒心的话。
这里“巡逻组某位资深秘境专家”，明显就是那位老阿姨了。
她竟然能以15级巡逻员的身份影响8级局长的决策，这几十年经营出的黑暗权力网络果然不简单。
与此同时，莫名庄重的掌声在班中响起。
所有人都看着李清明，发自真心的鼓掌。
“李清明，谢谢。”
“虽然你还是变态，但相信尖峰学院会有人治你的。”
“祝你成为传奇尖兵。”
“去挑战配得上你的主宰吧。”
李清明不在乎苍蝇蚊子什么的，毕竟天底下最多的就是这玩意儿。
但如果它们成群结队围着人打转，他也不得不做出一些反制了。
李清明谁都没看，只如以往般漠然道：
“回忆一下你们全程的言行。
“然后闭上嘴，低下头，告诉自己——
“你们就是一群见风使舵听风来雨的乌合之众，过往如此，未来使然。
“另外，你们之所以还活着，不是因为我想救你们。
“而是我懒得杀你们。
“只有蔡智新配让我脏手罢了。”
“……”众人顿时哑然，再说不出半个字。
“哈哈……”张青依却笑了，“傻孩子们……期待什么呢……”
在这冷冽的氛围中，周城突然紧了紧耳麦：“嗯？韩春老师治疗结束回来了？他坚持要跟大家说两句。”
“！”郑睿星一跃而起，“好啊！”
顿时，李清明带来的阴霾也一扫而空，高三四班再次热烈。
“太好了！”
“不过韩老师现在的状态……”
“来都来了，高三四班万岁！！”
众人的欢呼声中，大门被缓缓推开。
一身病号服的韩春，套着他的棕色中年夹克，轻轻推开了搀扶他的两位工作人员，坚持自己走进了教室。
此时的他，脸上已经缠了一整圈绷带，嘴上还装了一个进食说话的塑料口，看起来就像个废土怪人。
但看到全班人笑脸的瞬间，他还是热泪盈眶。
“太好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家了……大家都是好样的！！”
他说起话来也是呜呜隆隆的，随时一副要开线的样子。
“韩老师！”郑睿星瞬间泪奔，“小点声说，别激动！”
全班人也都跟着起立。
“呜呜呜……对不起韩老师……当时没帮您……”
“韩老师我们都没事儿！就是蔡哔被抓走了！”
“我们还出了几位尖兵呢！”
“小吉祥可厉害了！！”
全场泪奔中，韩春如以往压着手走向讲台，与周城卑微躬身道：“那个……周局长……课堂可以交给我一小会儿么？”
“当然。”周城忙退到窗边，“您请。”
韩春这便站在了他熟悉的讲台前，此时再看台下那一张张脸，感怀颇深。
“同学们，情况我都了解了。
“这次的历险，除了蔡智新外，你们每个人表现的都很出色！
“尤其是李清明，相信他已经是一位优秀的尖兵了。
“虽然有些不耻，但还是请允许我，代表全班向你道歉和道谢。
“感谢你，带我们走出了秘境！”
话罢，韩春深深鞠躬，两手深深地伏于案下，头更是恨不得埋进了讲台的桌板下面。
照理说班里人也该对李清明有所表示的，至少鼓个掌什么的。
但之前李清明已经那样回绝了，搞得他们也不好怎样，只能低头。
短暂的尴尬过后，韩春起身又是一叹。
“遗憾的是，蔡智新同学没能经受住秘境的考验。
“对于他的行为，我很难评价，相信法律会做出公正的裁决。
“至于其他同学，有几位应该会自此走向尖兵的道路。
“但更多人，还是要回到正常生活的。
“我已经跟学校确认过了，未来一周给大家放假疗养。
“希望大家好好和家人团员，疗愈伤势。
“还有，明天就是周末了。
“我宣布，这周没有作业。
“大家痛痛快快的玩一个礼拜吧。”
“那么，放学！”
全场欢呼中，韩春与周城默默点了个头，示意他说完了。
同学们也都拎起了书包，等待着最后的流程。
毕竟每一次，当老师宣布放学的瞬间，那个黑色的男人，都会即刻挎上书包，插兜离开教室，两年多以来，每天都是如此，以至于大家已经形成生理习惯了，要等李清明先行离场，才算真正的解脱。
但这一次，这个男人他一动没动，依然如往常般插兜靠坐。
全班人就这么等了很久。
“清明？”郑睿星耐不住回头道，“知道你意犹未尽……但现在已经放学了，结束了，秘境结束了，调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是么。”李清明凝视着韩春，远远地幽声问道，“结束了？”
韩春一脸费解。
李清明则晃了晃头，欣赏着他站起了身：
“悬疑小说有个经典反转——
“当你以为一切结束，尘埃落定的时候。
“真凶会悄悄回到现场，露出笑容。
“我一直觉得这个挺扯淡的。
“但想不到……”
李清明突然迸发出了完全克制不住的笑容：
“韩春！你真的回来了！”
039 决定性的不合理
在李清明突如其来的恐怖笑声中，所有人都从脊椎颤到了脑仁，没一个人说得出话。
秘境再次降临，也不过如此。
便是周城也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配枪，同时暗中吩咐调来警力。
至于韩春，他更是一脸费解：“清明，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我们可以私下谈。”
“对对对，我喜欢这样的挣扎。”李清明异常兴奋地走上前去，甚至都忘了插兜，“挣扎得更剧烈一些，快问我‘证据呢！’或者‘我没有动机啊！’快，快问。”
“李清明，别犯病……”周城此时已经抓紧了枪柄，只是眼神左右游离。
理智上，他该瞄准李清明。
但直觉上，他更关注韩春。
与此同时，白昼推门而入，看着现场情况也是一头雾水。
在如此惊异的局面中，李清明已经挥手吓跑了第一排眼镜妹，愉快地坐在了她的桌上，双手插兜，直视着着韩春，像是盯着猎物一样不紧不慢道：
“一，把门看死，谁都不许走。”
“二，让外面的人远离，这里可能会发生第二次秘境爆发。”
？！？！？
听到“秘境爆发”这四个字。
刚刚还其乐融融的众人，立刻陷入了全体震颤。
他们大脑再次短路，后脊又一次发凉。
那灵魂中的恐惧重又缠上了心头。
又要……来一次？？？
这算什么……
第五波恐慌？！
“冷静，同学们冷静！我保证不会的！”白昼说着一腿踹死了门，拦在门前安抚道，“但我尊重李清明的发言，给他5分钟。”
周城也面色一沉，冲着麦克风发令道：“尖兵来教室门口就位，其他人立刻撤出学校范围，不要问为什么，执行命令。”
在全场的茫然与惊愕中，李清明凝视着韩春，问出了他早就问过的问题。
“真的？”
伴着这声质疑，众人才恍然回忆起什么。
对……秘境爆发前，李清明被赶出教室的时候……
他说的就是这个。
原来是在问韩春？
“真的什么？”韩春茫然地摸向夹克。
“停。”李清明猛一抬手，“不要摸口袋，这是最后的示警。”
“我拿手绢……”韩春这便要掏兜。
嘭！！
一声枪响。
韩春的脚边的地砖被打碎了。
转过头，那枪口还冒着烟。
“你也不想手也废掉吧。”白昼单手侧举着枪道。
“…………”韩春彻底呆住，颤颤地举起双手，看着李清明已经快哭了，“你可以厌恶我……但有必要这样么？”
“不不不，我开始欣赏你了。”李清明享受着努了努嘴，“韩春，我连你口袋里的东西都猜到了，你觉得你还有机会么？”
“………………”韩春面色逐渐僵了下去。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原地发呆了很久。
足足半分钟后，他的脸才终于软了下来。
接着闷头拉来椅子，一屁股重重落座，虚脱无力地坐在了李清明的面前。
随后，他颤颤摘下了眼镜，目光一点一点地逐渐凶狠。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咔！！
眼镜被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韩春死抓着头，根本不顾开裂的伤口，瞪着李清明狞目嘶吼。
“好不容易……我他妈的……他妈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么一群平庸废物的学生！！！！
“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在我的班上！！
“为什么主宰偏偏附在我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
这撕心裂肺口液崩溅的哀嚎中，不少人都不受控制地惊惧而起，像是再次遭遇了主宰一样，蹬着腿一步步后退，后退……
过了很久，韩春才终于平息。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仰靠在椅背上，垂着双手，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
他脸上的纱布也再次渗满了鲜血，顺着边缘的开线一滴滴掉落在地。
“什么时候察觉的。”他了无生趣地问道。
“早读。”李清明小心地欣赏着这一幕，不忍太快地说道，“今天从一开始你的情绪就不太对，过于频繁地看表，出汗，还对我有一种不自觉的，异样的关注。我不在乎这些，但我的生理本能好像产生了反应，它告诉我你要谋杀我。哈哈……我跟心理老师就是这么说的，我自己都不信。”
“呵呵呵……呵呵……”韩春也跟着干巴巴笑了起来，“不瞒你说，我真的设想过，每天中午的厕所是最好的谋杀场所，我只需要在那个马桶水箱里藏点爆炸物或者毒剂，实施难度并不大，而且大家会认为你是自杀。”
“对对对。”李清明兴奋道，“我承认你真的吓到我了，今天中午上厕所的时候我真的特意检查了一下。”
“哈哈哈哈……”韩春大笑，“我的水平果然杀不死你这种怪物啊！”
“当然，不过我欣赏你的勇气。”李清明指着门外道，“关于这点，心理老师觉得我太跳跃，脑子有病。”
“你就是太跳跃，你就是脑子有病！”韩春笑得纱布都迸出了血花儿，“我错就错在病的太轻啊哈哈！”
好吧，对其他人来说，现在有病的人是两个了。
就像秘境刚爆发时那样，他们早已不自觉地集体缩到了角落。
韩春笑够之后，才有些吃疼地掰过脑袋，平视着李清明，当真十分好奇地问道：“但你搞错了啊，我没要谋杀你，你是怎么转回来的？”
“这源于一系列细节的暗示。”李清明绘声绘色比划道，“首先，你放弃了厕所谋杀的最佳场地；其次，没有谋杀犯会故意在行凶前，一次又一次地公开表达对受害者的恶意；最后，你看我的眼神始终是自卑和畏惧，一丁点狠劲儿都没有，怂的不像是一个成年人。”
“就这些？”韩春茫然道，“这些最多否定我的谋杀啊，又怎么反转呢？”
“反转出现在最后一秒。”李清明点着自己的脑袋道，“我如果看到什么奇怪，不合理的东西，总会不自觉地记住，就在我离开教室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今天最大的不合理，它出现过无数次了，明确得令人发麻。”
李清明说着，指向了韩春的左腕。
韩春自己也望向了左腕。
所有人都望向了他的左腕。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但李清明记得很清楚。
有的，那里有个绝对不该存在的东西。
040 进发吧！
“机械表。”李清明指着上面淡淡的表盘红印道，“你今天戴了机械表。”
“就这个？”韩春张圆了嘴道，“一锤定音的就是这个？”
“不然呢？还有比这更不合理的事情么？”李清明动情地比划道，“一个这个岁数的单身中年人，其它方面没有任何变化，却莫名其妙地戴上了一块廉价的机械表，给我一个理由，编一个，快！”
“……我……别人送……”韩春嘟囔了很久，才终摆手哈哈道，“算了……除了预备进入秘境，实在没有别的理由了。”
此时，班里人才终于听懂他们在聊什么。
“！！！”
“韩老师早知道秘境爆发？？？”
“不可能啊……秘境活动是无法预测的，比地震和火山还没法预测……”
“可韩老师就算真的知道要秘境爆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为什么偏偏赶走李清明……”
“啊！”
“这样么……”
讲台前，韩春的眼里早没了其他人，只看着李清明，捂着渗血的纱布道：“但我还是可以解释啊，因为近期秘境活动频繁，我为了防范才戴上机械表的。”
“有趣的地方到了，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你现在为什么要摘掉它？”李清明一脸精彩，“为什么要显得你从没戴过一样？”
“那……不是我摘的，医护摘的。”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会记得不合理的事情！”李清明难以容忍地骂道，“就在你苏醒的第一时间，你看向了手表，然后趁乱摘掉了，现在它就在你夹克的左兜里。”
“！！！”韩春瞪目高呼，“精彩啊！所以你是在我藏表的时候，确定一切的？”
“不不不，被赶出教室的时候就确定了。”李清明这才舒适点头，“你身上出现一系列谋杀前兆，你不断地看表，不择手段的想要赶走我，真相已经送到我眼前了——你不是要谋杀我，而是所有人，唯独我不在你的名单里。”
“是这样……是这样……”韩春呆呆点头道，“我怕你，以前怕你，当时怕你，现在更怕你……”
“怕什么，亲口说出来。”
“怕你胜过我！”韩春幸福地转过头，抬臂指向角落里蜷缩的人群，“你们全是废物，全是，我渴望与你们困在一个秘境，那样我一定会是胜出的！但里面不能有李清明，他会杀死我们所有人！还有主宰！！”
全场悚然。
“对对对，就是这样，你们这群人总是会有这样的反应。”韩春却开闸泄水一样大笑起来，“只要和你们困在一个足够小的秘境里，我一定能得到主宰的馈赠成为尖兵！尖兵啊尖兵，我做梦都想成尖兵！”
他说着又瞪向李清明：“咱们是一样的！只是我学会了隐藏，融入了群体……但其实咱们是一样的！”
“这是我高中以来受到过最大的侮辱。”
“哈哈哈，确实，我比你差了好多，无论看了多少书，学了多少教材，看了多少电影，选拔考试也没到过10分。”韩春捏着嘴角纱布的开线叹道，“可我还是想成为尖兵啊……我也没有办法啊……只能这样了，只能尽量保证一起陷入秘境的人足够弱，然后再杀出重围，获得认可，只能这样了！可偏偏……啊啊啊啊！！”
他说着一把扯烂了缝合线，彻底撕开了嘴！
飞溅的血肉中，他忘乎所以地痛骂着：“偏偏那个主宰附到了我身上！！以我为媒介施展力量！！凭什么！！没听说过这种事！！主宰弱到连形态都没有了么？！！一个班产生的恐惧都不够他具现出身体么！！这废物主宰！！！”
“不许你这么说海胆头，他有难言之隐。”李清明喝止了他的无礼行为，接着说道，“可说到底，以上的一切都不足以指控你，但你偏偏回来了。”
“没办法啊……”韩春耷拉着脸，真的物理意义上耷拉着脸苦叹道，“听说你在这里藏了很多武器……所以接下来，一定会有人彻底调查教室的……”
“那时候讲台里藏着的宝具就要暴露了。”李清明看着讲台兴奋笑道，“那是个走私的黑货，你本来打算用它来应对这个秘境。”
“是的啊……可谁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也只好赶回现场……偷偷带走那个东西了……”韩春低头望向了自己鼓鼓的夹克口袋，像是被老师发现偷东西的孩子一样天真地笑道，“可惜了，刚才鞠躬的那一下，我以为瞒过了所有人……”
“别乱动！”周城突然举枪吼道，“韩春！兜里到底是什么！”
“不重要的，局长，那个东西不重要的。”韩春直视着李清明道，“我知道你在期待什么，这次换你了，亲口说出来吧，震惊所有不理解我们的凡庸之辈吧！”
李清明微微颔首，成人之美，一字一字说道：
“秘境开启后21年，3月17日13点19分。
“一位名为韩春的高中教师，以北屿中学高三四班为器皿，以包括自己在内的46人为原料。
“引爆了一个秘境——
“β1-2103257。”
呼！！
全场巨震。
人为创造秘境？！
这才是韩春中午做的事？！
至于周城和白昼，即便他们听到这一系列对答已有所猜测，此时依然受惊不浅。
一直以来，秘境爆发都是无法预测，无法预防，被认为是空间之外降临的随机灾祸。
怎么可能人为创造……
但今天的情况，这准确的时间，准确的范围，外加韩春的表现……
这似乎真的成为了可能。
“Kadath！Kadath！”韩春突然猛指向李清明，咧着开线的嘴怪叫起来。
“对的，李清明，对的！”他肆意地叫嚷着，一脸高潮地摸向了夹克的右口袋，“我被淘汰了！你才是主宰的选择！进发吧，向着Kadath进发吧！！”
“韩春！！！”白昼举枪吼道，“停手！！！”
韩春却只目不转睛瞪着李清明，直直地摸进兜里。
嘭！！！
鲜血飞溅。
韩春的左手被彻底打烂了。
他却一个扭身落地，右手飞速地摸向了右口袋。
嘭！嘭！嘭！
又三声枪响。
韩春血肉模糊。
但他还是摸出来了。
摸出了一把塑料玩具手枪。
他趴在地上哆嗦着看着李清明，一点一点抬起手，将枪口扬起：“你是……我带过……最出色的……”
白昼突然一个瞪眼，冲窗外吼道：“中田！！别！”
嘭！哗——
死亡之花破颅绽放。
他完成了最后的演出。
而就在他谢幕的同时。
一股水柱软绵绵地滋出玩具枪的枪口，打湿了李清明的裤脚。
【宝具：被没收的玩具枪】
【类别：远程武器。
【品质：☆
【耐久：2/3
【说明：毫无意义的攻击，最低品质的宝具，虽然仅有半颗星，但仍属宝具范畴，或许能威慑一些怕水的怪物，但很难指望它能干掉谁，男孩之间玩游戏还差不多。】
铃铃铃铃——
放学的铃声准时响起。
041 穷阿姨一个
很遗憾，这个周五的傍晚，高三四班不得不接受拖堂的事实。
每个人的手机却再次被收走了，又各自被请到了独立的教室，开始接受新的一轮心理疏导，顺便签署更严格的保密协议。
前面那份依然有效，但从韩春回到教室以后的事情，禁止透露给任何人。
另一边，调查员们不得不加班加点，对高三四班的教室进行拆解式检查。
韩春的身体和随身物品更是被火速送往检测机构。
至于李清明，直接被周城和白昼拉着去了校长办公室。
门一关，周城便瘫坐在椅子上。
他揉着额头缓解了好久后，才无力地望向李清明：“我不是怪罪你啊，但你让其他人先走，我们私下和韩春解决这件事不好么？”
“班里可能有韩春的同伙。”李清明摆弄着滋水枪道。
“什么？！”周城瞠目而起，“还他妈没完？！”
白昼也浅浅一惊，但很快喊出了一个名字：“郑睿星？”
周城愕然张嘴，努力回忆起郑睿星的资料。
的确，这位班长始终有种莫名的狂热……
他虽然素质平庸，却在每个环节都拼命表现。
就像个浮夸的话剧演员，在努力博取观众的注意。
联合他坚持要救韩春这件事，这个猜测简直太合理了。
不过……
“很可惜，他毫不知情。”李清明握着滋水枪四处瞄准着说道，“我一直在关注韩春和班里人的表现，确实没人知情，不然这把玩具枪早就被取走了。”
“这个我们会调查。”周城这才擦了把汗再次落座，“现在的麻烦在于，韩春那一段口供是绝对的机密，可暴露范围这么大，保密协议恐怕很难控制住。”
“没你想的那么麻烦。”白昼有点吃力地坐上了校长桌，比划着说道，“秘境谣言一直满天飞，什么天降神罚，邪教徒以自身为媒诞下主宰也是其中之一，今天的事，无非是给老谣言添一口新佐料罢了。不行就让中田看着他们签协议，签完之后按住他们的手说‘你也，不想，你母亲，有事吧’。”
这段她故意模仿了中田的口音，用的是一顿一顿的素晴腔。
“咳。”这可给李清明整笑了。
“你还笑！”周城怒道，“韩春的情况为什么不汇报！为什么自作主张？”
“……”李清明神色默然一翻，与周城点头道，“这是你第三次故意冒犯，局长，你上黑名单了。”
“嗯？”
“啊啊啊！”白昼赶紧跳桌上前，“人家青春期的男孩子么！肥蝇你谅解一下！”
“不是……黑名单是什么？要暗杀我？现在高中生这么牛逼了么？”
为了印证他的观点，李清明也学着中田的口音认认真真说道：“你也，不想，你女儿，有事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儿？！”周城大惊捂头，告状一样冲白昼道，“这小子是认真的！他已经在计划了，我就说这种人还是该先拘了再说！”
“哎呀呀，人家跟你开玩笑呢！你这是有代沟了，高中生的玩笑话都听不懂了！”白昼硬是一只手把周城按了回去，接着反手指着李清明道，“你也不想想看，没有李清明能全员幸存么？没有李清明，韩春岂不是还在逍遥法外？”
“哼……”周城气呼呼扭回了身，“黑名单是吧，好！李清明也上我黑名单了，我也不理他了！”
局长也当真以身作则，当场便如李清明不在场一样，旁若无人地与白昼商量起来：“主动引爆秘境这种事，你怎么看。”
“纯扯淡。”白昼擦了把汗，再次坐上了桌子，轻描淡写地晃起腿来，“这牵扯到最前沿的技术和最基础的科学，现在还没有任何一个联盟，任何一系企业能触及到它的边角。退一万步说，如果真有这种技术，那它一定是这颗星球上最值钱，最具威慑力的技术，绝不可能落到韩春这种人手里，更不可能如此挥霍和暴露。”
“同感。”周城点头道，“相比之下，他成功预测了秘境爆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的确在现有技术的想象范围内。”白昼比划着说道，“或许某个组织掌握了什么参数，制造了什么设备，可以提前观测到什么东西，因为某些原因透露给了韩春……这也有点扯，但只能是这样了。”
“不错，这是最有可能的猜测了，不过我个人还是更偏向于这是一场巧合，韩春妄想自己能引爆秘境，正巧撞上了秘境爆发期。”周城说着转望正在摆弄着玩具枪的李清明，欲言又止后，气恼地推了推白昼，“我懒得理他，你说！”
白昼也只好叹了口气，笑嘻嘻凑到李清明身旁，拉起他的胳膊哄道：“答应阿姨，这段不要说出去哦。”
“不。”
“李清明！”周城怒而起身，“今天一天，就一天！我就至少找到7条拘你的理由！他妈的连环杀人犯效率都没这么高！”
“我可以不往外说，但要参与调查。”李清明没看周城，只与白昼道，“我现在既是实习尖兵，又是这个案件的发起者，在机关的流程里，我该是这个项目的执行主管才对，但我懒得管那么多，给我知情权就可以了。”
白昼这便望向周城：“肥蝇？”
“等等，我在想……”周城使劲挠了挠头，寻思了一分钟才说道，“巡逻组实习生，临时岗位，无等级，只受白昼管理，仅有此案件的情报授权。”
“清明？”白昼又转望李清明。
“哦。”李清明这便起身，“饿了，回家。”
“你！”周城恼得又要起身，“好歹说一句谢谢局长！我现在可是你顶头上司了！”
“哎哎哎，让他走让他走……”白昼忙又折返回身将周城按下，“交给我……局长你是了解我的，我最擅长对付小男生了。”
“让他把宝具给我留下！”周城喊道，“韩春的每个物品都要经历严格检查！这点没得商量。”
“好好好。”白昼忙又回身奔到李清明这边，笑嘻嘻地摸向了李清明手里的玩具枪：“这个先还回来，检查完再还给你，不就是个玩具枪么，回头阿姨给你搞个更好的……”
“必须是远程宝具，至少两星。”李清明道。
“一星半吧……两星有点太贵重了……等你长大的……”
“不跟你混了，穷阿姨一个。”
“啊啊两星！”
“给。”李清明这才交枪走人。
042 挡路了
咣。
门一关，周城瞬间回复了以往的镇定神色。
“Kadath。”他压着嗓子沉声道，“你听到了吧。”
白昼无声低头，有些神经质地盯向那一大坨石膏，久久无语。
“要不你别管这个了。”周城抬手一扬道，“你这种情况，不然还是直接申请退休吧。”
“开什么玩笑。”白昼呵呵一笑，重新绑了下有些散乱的细马尾，重又抬起头道，“今天可是我的幸运日，就指着这个案子重新爬回去呢。”
“白昼啊，你的能力我从未怀疑过，上学时见你第一面就没怀疑过，我只是……怕你时间来不及啊……”周城看着石膏暗叹道，“我打听过你的情况了，随时会死，最多三年。”
“那还不抓紧时间风光人生？”
“就是这个意思……退了休去旅旅游，泡泡素晴那边的牛郎店不好么？”
“牛郎？谁家的牛郎能有你肥蝇带劲啊！”
“……我他妈懒得管你了！”
……
门前走廊，李清明一出门就撞上了一个大家伙。
“玩具枪，诅咒，没有？”中田关切问道。
“什么？”李清明不解。
伊琳娜苦笑凑来，戳了把中田道：“秀夫哥认为他狙击慢了，导致你被宝具击中，有遭受诅咒的风险。”
“没有的，那是个毫无杀伤力的宝具。”李清明出于对中田实力的尊重，难得认真地解释起来，“韩春为了应对秘境，从黑市搞了个破玩意儿藏在讲台里，指着靠它击败主宰，结果没想到他自己被主宰附身了，根本没机会参与秘境，于是只好在事后回来销毁证据，整件事就是这么蠢。阿姨一直努力想留他个活口的，却被你一枪爆了，你惭愧的地方应该在这里。”
“噢……”中田舒了口气道，“组长，喊我，别开枪，但……生命无价的命令，更优先。”
“不会说话就少说。”李清明摆了摆手朝楼道走去。
中田气恼追上：“有本事，用我们素晴语！”
“消えろ，巴嘎。”李清明道。
中田顿时神色一震：“素晴語を話せますか！李桑！？”
“别自作多情，我就会那一句。”李清明摇着头道，“我对素晴文化毫无兴趣，只是掌握了18种主流语言的‘滚’罢了，专门应对你这样的人。”
“……可恶！”
“哈哈哈。”伊琳娜笑着追上李清明道，“刚收到消息，你现在是本组实习生了，严格来说我和中田都是你老板，说话要小心哦。”
“叫前辈！”中田也狠狠追了过去。
“你俩就没别的事干了？”李清明下着楼梯道。
“我们现在的工作就是关照你。”伊莲娜追着李清明说道，“我刚刚整理出了你的备忘录，了解一下？”
“不需要。”
“那我介绍一些机关的规矩给你？”伊琳娜依然紧追不舍。
“学院那边，我熟。”中田直接按着扶手翻身跃到了李清明身侧，一副牛逼大师兄的样子，狠狠捶胸道，“今后，你，大哥，罩我。”
“说反了啊！”伊琳娜一拳戳了过去，“拜刚认识的后辈为大哥会被瞧不起的！”
他们两个人的态度，难免让李清明鼻子发痒，浑身不自在。
是过敏反应没错了。
李清明也不得不擦了擦鼻子暂且止步，回身示警：
“看来有必要声明一下。
“我们不是团队，更不是朋友。
“我们唯一的关系是——线人与黑警。
“有利益就合作，没利益就远离。
“现在可以离我远点了么？”
看着李清明毫无感情的神色，中田听得当场止步，一脸失落：“噢……”
伊琳娜更是皱眉：“李清明，我倒也不喜欢你，但秀夫不善言辞，很难得才遇到合得来的人。”
“不他没有。”李清明这便与冲中田比划道，“我，没有朋友，讨厌朋友，不需要朋友，永远，懂？”
“我听得懂。”中田侧过头，正了正墨镜，“只是说不利落……”
“那就少说。”李清明随即转望伊琳娜，“我可以回家了么？”
“随你。”伊琳娜也板起了脸，“你的家长已经在礼堂等候了，希望我们将来再也不用合作。”
“外行。”李清明就此转身而去。
待他走出很远了，中田秀夫才叹了口气：“我，不被喜欢，依然……”
“没这回事，你很可爱的秀夫哥。”伊琳娜安慰道，“我猜已经有女高中生暗恋你了！”
“骗人。”中田秀夫低头捂着心口道，“这里，好难受……除非，有人关注乐乐。”
“绝不可能！你去死吧！”
“可恶！小气！”
……
学校礼堂内，煎熬半日后，同学们终于得以与亲人团聚。
有人相拥而泣，也有人故作轻松。
有人快速离场，也有人将挚友介绍给父母。
但更多的人，都抓紧时机，围住了形单影只的吉小祥。
“小吉祥，加个私信！”
“对不起以前都没注意到你……”
“妈妈，刚刚说的大英雄就是她！”
“大向导将来别忘了我啊！”
“来来来，一起拍一段视频！以后你出名了就能拿来秀了哈哈！”
被无数人如此簇拥，正如被无数根枯藤勒喉，吉小祥只觉窒息。
她哆嗦着，紧闭着眼睛，想睁也睁不开，想说也说不出。
她感觉到有人在摸她，有人在拍摄，有人在评价……
无法挣脱……无力反抗……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刻。
蹭！
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像是金属，又像是木头。
对！是金属和木头的摩擦声！
只能是那个了！
吉小祥眯眯睁开眼，便见李清明已利刃出鞘，对着人群左右一晃。
“挡路了。”他说。
短暂的呆滞过后，众人顿时鸟兽散。
几位父母甚至当场惊声尖叫，拉着孩子跑出老远。
“啊！！！”
“什么人！！”
“救命！！怪物？！！”
“秘境没清理干净！！”
“警卫！！警卫！！”
然而孩子们反倒对此相当镇定。
“没事的妈，一位路过的李清明而已。”
“别看他就可以了，他也懒得理你。”
“爹你别搞事，会上暗杀名单的。”
眼见这一波恐慌，在场的调查员也十分无奈。
“李清明……我们还在呢……你收敛一点……”
“秘境已经结束了，请尊重一下法律……”
“没事啊没事啊，那位是尖兵，有权随身携带宝具……”
这边，李清明虽然收了剑，但表情却也不怎么好。
就好像自己的甜点被一堆该死的耗子围住了。
即便赶走了它们，佳肴却也受了伤。
不然现在就把歪马尾掳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正当李清明上前准备拎吉小祥的时候，两位女士笑盈盈地凑了过来。
“呦。”当先的短卷发女士抢上一步，一掌拍在李清明肩头，“这下你爽到了吧？”
一位长发白裙的女士紧随而至，上来就揉了把李清明的头发：“本来还找不到你，这不自己就冒出来了！”
这两个声音让吉小祥感受到了一阵温暖，她这才敢打量过去。
哇哦。
李清明正极不情愿地被两位阿姨拥抱！
一位是带着黑框眼镜的短卷发阿姨，穿着格子衫和牛仔裤，整个人也都酷酷的。
另一位阿姨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眼里更是千娇百媚，算是吉小祥见过的最有女人味的女人了。
呀！
吉小祥这才理解。
原来他真的有两个妈妈！
而且她们开明的可怕，竟然一点也不担心李清明的状态，反而有种“咱孩子终于实现梦想了”的成就感。
李清明反倒腼腆了起来，红着脸转过头与吉小祥道：“我换过5个收养家庭，最后为了省事，只能跟她们凑活了。”
“哎呦。”长发妈妈抬手就往他脸上一捏，“我们忍无可忍要送你回去的时候，是谁抱着我大腿死也不走的啊？”
“！”李清明恼羞成怒，“说好的不提这段，当时我才7岁。”
旁边的短发妈妈也是忍俊不禁：“你不是号称3岁就有成熟人格了么，扭脸就不为7岁的行为负责了？”
“不说了。”李清明咬牙转身，冲吉小祥伸出右手，“回家。”
吉小祥眼睛一亮，下意识探出了手，但又很快觉得不合适，蜷了回来。
长发妈妈自然发现了这个小小的动作，忙蹲到吉小祥身前问道：“你还好么？”
“……没……没事……阿姨……再见……”吉小祥努力地说道。
长发妈妈见状，当即冲短发妈妈递去了询问的眼神。
短发妈妈随之四望道：“你家长没来？”
“妈妈还在厂里吧……手机应该被线长收了……我发信息也没回……”
短发妈妈惊道：“她都不知道你出事？”
“……是吧……”
“什么狗逼企业。”短发妈妈骂过之后，便俯身伸出了右手道，“先来我们家吃晚饭，等会儿我联系你母亲来接你。”
“不不不……”吉小祥不敢抬头，“失礼了……对不起……”
“噢……这孩子……”长发妈妈声音顿时一软，一脸怜爱地轻抚起歪马尾，“我大概懂你的状态，但跟我们走，总好过在这里被其他人围攻吧？”
“……”
这话倒也说到李清明心里了。
我的美味，不能再被耗子们伤害了。
单这一天，歪马尾就已经被搞出这么多恐惧能量了，怎么看都已经吃不消了。
现在绝不能再压榨她，需要赶紧喂饱她。
“你已经发挥了价值，接下来该我尽义务了，再支支吾吾我就要烦了。”李清明直直挥了挥手，“没得商量，现在就走，吃饱饭，然后撸喵喵。”
听到“喵喵”，歪马尾好像也“啾啾”了一下。
这倒真的很有吸引力。
长发妈妈嘻嘻一笑，这便将吉小祥扶了起来。
“喜欢吃什么，我路上给你订。”
“……不敢不敢不敢……”吉小祥倚在长发妈妈的胸怀中，竟也鼓足勇气道，“有啥吃啥！”
043 他很有眼光，又幽默
回程的路上，吉小祥成为了全校第一个弄懂了李清明家庭成分的人。
此前的传说其实有很多。
最流行的说法是他出生于精神病院，全院精神分裂症都是他无私的亲情后盾。
比较邪的说法是他本人是某邪教领袖的私生子，在领袖被击毙后，由漏网的狂热信徒抚养成人，并在暗中重新孵化信仰网络，酝酿邪神复苏。
但也有极少部分人坚信，李清明是被蜘蛛养大的，住在地下的母巢里，城市的失踪者都是被他绑回老巢养家糊口了。
然而实际上，李清明的家庭竟然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健康得多！
短发妈妈叫秦荔，是大企业的算法工程师，长发妈妈杨姿则是一位自由制片人。
11年前，她们从福利中心收养了李清明，然后……当天就后悔了！
是啊，谁能受得了正太版的汉尼拔医生呢！
就连吉小祥都难以想象，李清明这样的存在，在熊孩子阶段会有多可怕！
这一路上，两位妈妈好像也终于找到人倾诉了，不遗余力地谈起李清明的黑历史。
秦荔（短发妈妈）：“你可不知道，清明直到14岁都很怕狗！”
李清明：“是过敏。”
杨姿（长发妈妈）：“对对对，尤其怕可爱粘人的狗，老远见到就浑身发抖。”
李清明：“再说一次，我是怕杀死别人的宠物给你们惹麻烦。”
杨姿：“不过很神奇，野性一点的狼狗他反倒不怕。”
秦荔：“那种狗反倒怕他，见到他就缩，越凶的狗越怕他，搞得我一度以为李清明是狼孩儿，人猿泰山什么的。”
杨姿：“我们也查过资料，他是在不满一岁时送到福利院门口的，当时细皮嫩肉完全健康，不像是狼群带大的。”
李清明：“这些是隐私，你们违反了《收养协议》第七十六条，需要补偿我400元精神损失。”
秦荔：“对对对还有这个《收养协议》，李清明竟然自己撰写了一份，比福利中心的官方协议厚了好几倍，我到现在都没看完条款。”
杨姿：“哈哈，一开始这协议都快把我们搞疯了，认养三个月的时候忍无可忍想把他送回去的。”
秦荔：“可他已经爱上了我们，说什么也不走。”
杨姿：“当时他抱着我的腿，福利院三个男护工都拉不开……结果我就心软了，唉！”
秦荔：“我们不止一次为那次心软后悔，之后一路煎熬博弈，这才熬到了今天。”
杨姿：“亲爱的……我们可真伟大……”
秦荔：“是啊，不是我自吹自擂，世界上真的没有第二对伴侣能做到这件事了。”
杨姿：“呜呜呜……当时啊，清明抱着我不撒手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他的未来……堕落，抢劫，犯罪，最后死于仇杀或者火并，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最终将在北境漫长的冬季中凝结成冰……呜呜呜……实在狠不下心了。”
秦荔：“都过去了亲爱的，现在清明已经是优秀的尖兵了。”
杨姿：“可……还是很危险啊……尖兵又有几个好东西……不都是刀尖舔血。”
秦荔：“行了，别说这个，我们早达成一致的，他自己决定人生，我们只尽抚养义务，换个角度说，我们的监护人噩梦不也要结束了么？”
杨姿：“是啊……可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有点舍不得。”
秦荔：“要不再收养一个？”
杨姿：“可别了！我们的人生已经够完整了！非说有什么残缺的话……没养过狗？”
秦荔：“对对，清明走了终于可以养狗了！”
车后座，吉小祥已经听得一点也不怕了。
“两个妈妈也挺好哦……”她呆巴巴笑道，“就是有点吵。”
然而她旁边，李清明早已面无人色：“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
“啊嗯！我嘴严的！”吉小祥使劲点头，“虽然能吃，但绝不往外吐！”
“好的，我知道了，不用再暗示了。”李清明这便将手机递给吉小祥，“订食谱吧，想吃什么自己加上，我的已经选好了。”
“不用不用，和你一样就可以了！”
“你今天消耗很大，需要多吃。”
“还是太失礼了吧，你随便给我点些就好了。”
“哦。”李清明这便在手机上狂点起来。
片刻后，杨姿收到了他的菜单，愕然回头。
“我不信你能吃这么多！”
“不是我。”李清明指着吉小祥哼笑道，“她不信你能把这些菜都做好吃。”
“……好。”杨姿冲吉小祥眯眼道，“我撑死你！”
“呀呀呀……”吉小祥抱头晕乎起来。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竟然还有点卑微的期待！
……
傍晚六点，北屿中学操场。
虽然高三四班仍然围着护栏，但操场的帐篷和设备都已经运走了。
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外面围着的人群，也都散的差不多了。
此时，巡逻三人组才终于得以回到车上，歇上一口气。
白昼坐上副驾，很勉强地伸了个懒腰：“嗯呐……充实了……今天能睡个好觉……应该不会再梦到怪东西了吧。”
“唉。”中田却有些惆怅，叹着气系上了安全带。
“怎么了？”白昼扭头道，“和女高中生表白失败了？”
“差不多吧。”伊莲娜在后排操作着平板说道，“秀夫哥以为遇到了最佳拍档，结果只是一厢情愿。”
中田自己也跟着摇起了头：“他很有眼光，又幽默。”
“不是吧你。”白昼大笑着推了一把中田，“叛逆期的小男生怎么可能主动表达好感呢？放心吧，你们已经是朋友了，他第一次看你的眼神就已经认你当大哥了，嘴硬罢了。”
“哦？”中田一喜，“加他，私信，可以？”
“当然，他会通过的。”白昼提醒道，“备注要写‘交易用’。”
“好。”中田这便低头忙活起来。
伊琳娜跟着笑道：“组长真的很懂小男生呢。”
“不值一提的技能罢了。”白昼说着，随手按下了车窗，右臂顺势架在车窗的下沿，“先别想李清明的事了，秘境的善后处理如何了？”
“已经整理出来了。”伊琳娜当场展开汇报：
“β1-2103257的情况已被基本披露，不过关键人物的身份没有暴露，这倒不是因为藏得有多好，主要是受《信息安全法》和《秘境法》约束，侵犯隐私和涉密行为将被判处重罪。
“从舆论反馈来看，虽然β1-2103257的规则并不复杂，也不奇诡，但由于是少见的校园集体秘境，全员幸存也具备传奇性，所以依然不可避免地被热烈讨论，估计不久后就会被大企业买下IP开发权。
“在安全局的警告下，媒体和个人也停止了对遭遇者的身份追查，李清明现在暂时被称为X同学，在舆论塑造的集体共识中，他是一个校霸，超级坏学生，平日无恶不作欺男霸女，但在全班危难的时候，他却燃起了集体之魂，挥洒热血不畏艰险，带着大家团结一致走出秘境……呕……对不起，这段连我都有点恶心……
“至于韩春，没人在乎这个毫无存在感的班主任，或许将来会传出什么小道消息，但对普通人而言，也不过是又一个谣言。
“总之，这件事的讨论热潮将在今晚达到顶点，然后在两周内消声灭迹，与此前的所有热点新闻一样。
“最后，组长，我斗胆问一下，这次的绩效怎么算？”
“嚯，还没结案就惦记上了。”白昼摆弄着修长的手指道，“周城已经将工作如实上报了，根据我的经验，算法评估后，周城大概能独占30%的绩效点数，咱们组30%，其他工作人员40%。”
“韩春那段呢？”伊琳娜问道，“‘发现持有引爆或预测秘境技术的恐怖分子’，这才是重头戏吧？”
“当然，但这段不好评估。”白昼抿嘴道，“韩春的事情几乎是李清明一个人拆穿的，全靠他个人的直觉和洞察力，但凡这件事可以公开，李清明可能已经是安全局调查处的偶像了，可惜这个案子的知情范围必须控制，因此李清明本该获得的超额绩效也只能暂且隐藏，今后找机会再正式计入。”
“他……连正式入职都还没，这就直接给他算绩效了？”伊琳娜惊道，“这个人不会刚刚注册机关编制，就以实习生的身份晋升序列吧？”
“不好说哦。”白昼吧唧着嘴调笑道，“怎么，碰到你也卷不过的人了？”
“没有，我才不卷。”伊琳娜鼓嘴扭头，“只是讨厌没责任感的同事。”
“哈哈，无所谓了，多亏李清明，我们翻身的机会也来了。”白昼回身道，“我从肥蝇那里要到了韩春事件的调查权，这个案子大有可挖，绩效要多少有多少。”
“这么重要的工作，我们么？！”伊琳娜喜道。
“不然还有谁？我们可是前线的精锐，再说肥蝇更是我在上学时候的小弟，每天中午给我买饮料的那种小弟。”白昼说着用肩膀挤了挤中田，“有趣的工作已经来了，好点了么秀夫宝儿~”
“好的！不得了！”中田冲着白昼狠狠点头，“我，组长，孝顺！”
044 陡峭的金字塔
“是忠诚！忠诚！！”伊琳娜抱头怒道，“事关伦理不要用错词啊！”
“可恶！！”
“哈哈，无所谓了，中田开心就好。”白昼也开怀一笑，将手伸出窗户，唰地一挥，“启程，驶向我们应在的位置。”
“龙王，归来！”中田狠狠地踩下油门。
“哎呀让你学语言，没让你看奇怪的东西啊秀夫！”伊琳娜欲哭无泪。
“好看的！燃！”
“这什么品味，我不理你了！”
“背德の后辈！”
“？？？？你故意的吧！”
看着扭打的二人白昼笑得更厉害了一些。
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很久没这么笑了。
……
日落时分，市区大道旁，某高层公寓的客厅里。
吉小祥还没见过这么一大桌子美食！
但她也不好意思胡吃海塞，只敢一点一点偷偷拿，东一筷子西一筷子。
全程也不说话，就吃。
这就是聚餐时那种细水长流的吃货，虽然看起来没有太勇猛，但胜在坚持不懈，趁着其他人聊天，就一刻不断地吃，一两个小时嘴都不带停的。
长发妈妈杨姿自然关注到了，却又假装没关注到，只是时不时故作随意地为她添饭加汤。
李清明和短发妈妈秦荔也都默契地慢些吃，隔一分钟夹一筷子，显得自己也没吃完，有一搭没一搭聊一句，好让吉小祥不那么突出。
就这么聊着聊着，几个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学院？！”秦荔拿着手机惊道，“这么快？”
“哇，四个学院都发邀请了！”杨姿捂嘴道，“我一直觉得机关效率挺低的，但这次，他们可真识货。”
“有竞争才有效率么，现在联盟间抢人抢得很激烈的，”秦荔说着冲李清明努了努嘴，“他的身份很快会泄露出去，到时候外联盟的学院会拿重金来砸人的，你可别把清明卖了啊。”
“哈哈！能卖个高价不也挺好，这宝可梦没白养！”
“不不不，外联盟的学院只是恶心我联盟罢了，真去了那些学院，他们根本不会信任你，更不会给你资源和机会，只是会粗暴的把你当成低等的消耗品。”秦荔说着冲李清明道，“所以，你肯定选尖峰学院对吧？”
“当然，已经在注册了。”李清明飞速操作着手机道，“联盟的其它三大学院在角色上各有优势和短板，唯有尖峰学院是全方位的强大，何况它就在新海。”
眼见李清明如此认真，杨姿不禁拉起了秦荔的手：“我都不敢相信，清明竟然会这么认真的选择集体生活……”
“哈，还不是为了秘境。”秦荔摇头笑道，“一手秘境资源一定是在机关手里的，其中最优质的部分根本就是学院特供。”
“说是优质，但其实也很危险吧？”
“那肯定，每年都会牺牲不少，杀戮类秘境倒还算稳定，但规则类伤亡率会立刻陡增，上面还有更可怕的扮演类。”
“可没办法，清明就是喜欢危险……”
“我倒觉得他的存在会给别人带来危险。”
“哈哈哈……”
二人聊着聊着才突然想起什么，转望吉小祥。
“刚才你手机也响了吧？”秦荔问道。
“嗷……呜……”吉小祥慌忙吞下虾仁，抓出手机瞅了一眼，“嗯……收到了收到了，四个学院邀请……”
“！！你也这么厉害？！”杨姿惊道，“难以想象……我以为你就是……特别能吃呢。”
“对的阿姨。”吉小祥十分肯定地点头道，“我就是特别能吃。”
“不仅如此，她还是有点东西的。”李清明操作着手机随口评点道，“可惜长歪了，只能当向导。”
“向导不是很好？那可是团队核心角色。”秦荔冲吉小祥努嘴道，“小祥怎么着，也去尖峰学院么？”
“这个还要和妈妈商量的吧……”吉小祥挠头道，“我这种人，进了秘境也很快挂掉的，家里也供不起宝具什么的，原本的计划是，中学毕业后快点赚钱补贴家用呢……”
“啊哦……”秦荔哑口。
“嗯……也对。”杨姿也忙给吉小祥夹了口菜，“这种事，还是回去和父母商量吧。”
两位妈妈虽然觉得很可惜，但也深表理解。
通常，尖兵都会让人觉得很厉害，有很高的地位，权钱应有尽有。
但这当然是扯，任何行业都是金字塔。
越刺激，越让人魂牵梦绕的行业，那金字塔也就越陡峭。
从这点来看，尖兵和演员、歌手没什么不同，人们所关注到的，永远只有塔尖的那一小撮人。
而真正大多数，始终是下面的塔身和基底，他们混的远比普通的企业职员要差，同时还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和风险。
从数据上来看，能与机关和企业签约的尖兵，只占注册尖兵总数的15%。
剩下那85%自由尖兵才是多数，他们能养活自己就是好样的了，多数还要兼职才能吃饱饭。
他们就像群众演员，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莫名其妙地坚持着，麻木着，直到某一天失去梦想彻底绝望，或者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低端秘境，一声不响地成为秘境死亡率的分子之一。
至于尖兵学院，的确会为学员提供不少资源，但里面的竞争更是惨烈，角色的外套和晋升的机遇只属于最拔尖的那批人。
至于其他人，就只能自己花钱花资源搞定了。
倘若连这个钱也花不起，也就只能接受白白浪费几年青春陪跑的事实了。
就像进了电影学院也很难能成为明星一样，即便有幸进入尖峰学院，以零阶尖兵的身份潦倒一生的情况也大有人在。
所以放弃学院邀请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对吉小祥的家庭而言，反倒是个现实踏实的选择。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吉小祥也慌忙擦了擦嘴，起身收拾起碗筷。
“吃饱了吃饱了，我来收拾。”
杨姿忙也起身：“我来我来，你跟清明玩会儿吧。”
“阿姨……让我发挥一下仅有的价值吧。”吉小祥可怜兮兮道。
杨姿看着那委屈的眼神，就突然很难拒绝。
“不行。”李清明却咔咔拍下了筷子，一个挥手起身道，“走，喂喵喵。”
“！”吉小祥这才想起此行的核心目的。
肉足饭饱，谁不想撸下喵喵呢！
045 我有办法让她们闭嘴
客厅内，吉小祥又与两位妈妈鞠躬感谢了好几次后，才好意思跟着李清明走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一进屋，李清明就关上了门。
房间随之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好像连窗户都给封死了。
真不愧是汉尼拔医生的闺房呢……
黑暗中，只听李清明幽幽说道：“准备好了么？她还是位少女，你别吓到她。”
“嗯！”吉小祥使劲点了点头。
咔！
灯开了。
吉小祥再一睁眼。
只看到了一只跟她拳头差不多大的……
狼蛛！
她正被李清明小心翼翼地捧向吉小祥眼前。
吉小祥被迫清晰地看到了她的那一身褐黑相间的绒毛……
以及六只还是八只竖着的大眼睛……
这位狼蛛少女似乎也对吉小祥充满了好奇与渴望，此时正努力地向前伸腿，小嘴儿也咕吱咕吱兴奋地动个不停。
“喵喵喜欢你。”李清明惊叹道，“她平常很害羞的，对待面包虫都很拘谨。”
吉小祥原地呆滞，逐渐与喵喵十目相对。
‘啊……我在想什么……
‘这可是汉尼拔医生的闺房，怎么可能会有橘猫呢……’
‘他这么热情的请我来……
‘原来我真正的身份……
‘是喵喵的食品才对……
‘可为什么一只狼蛛，会叫喵喵啊……
‘我不懂啊……完全不懂啊……’
此刻，吉小祥看着那八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听着那口器灵活的搅动声，迟来的疲惫与恐惧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大脑也逐渐空灵。
‘这一天好像经历了好多好多可怕的事呢。
‘海胆头……疯狂的同学……傻帅的叶少……异常有责任心的汉尼拔……
‘还有只会添麻烦的我。
‘这么结束……倒也……算是回馈汉尼拔医生了。’
‘好累……好累啊……
“来了……要晕过去了……
‘太好了……结束了……’
终于，她一屁股坐倒在地。
一脸满足地不省人事。
不过肚子是真的很鼓。
……
吉小祥再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沙发上，脑袋上敷着毛巾。
一睁眼，就看见杨姿正在暴揍李清明！
“你好好的吓唬人家干什么！！
“人家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受得了喵喵！
“这么多年了我都受不了！
“唉你躲一下啊！我打的手疼……”
李清明被捶了好几下肩膀，好像也什么事，只是略显失落地嘟囔道：
“我以为她和喵喵合得来呢。
“她们太像了，简直完全一样。
“怎么可能合不来，难以理解。”
杨姿当场一脚踹过去：“人家一个小姑娘凭什么和狼蛛完全一样啊！”
“她们都很害羞，又同样贪吃。”李清明礼貌地避过，顺手扶住了杨姿没让她摔倒。
眼见如此，吉小祥赶紧直起了身子。
“不不不，不怪李清明，我是吃多了，吃多了才晕过去的！”
妈妈们连忙扶了过来。
此时，门铃也响了。
秦荔这便摸出手机，将监控画面亮给吉小祥：“这位是你母亲吧，她来接你了。”
“嗯嗯嗯！”吉小祥瞅了一眼连忙起身，冲着一家人一口气鞠了七八个躬，“谢谢阿姨们，今天吃的非常饱，替我向喵喵道歉……我当时吃太饱了……有点困……”
她又道歉过几轮后，便闷头走向门口，开了门喊了句再见就溜了。
直到砸上门，她也没太缓回来。
不过她很快就被抱住了。
“小祥！”
一个穿着灰色工服，明显有些蹉跎的女人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还一直在上工……他们通知到线长了，但他压着没告诉我，我直到换班才知道……妈妈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没事。”吉小祥嘿嘿一笑，揉着妈妈的头发安慰道，“正好来同学家蹭了晚饭呢，未来三天都不会饿了！”
“这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嗯嗯！”
于是母女二人再度敲开了李清明家门，再度感谢几次后，她们才与一家人道别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妈妈便难抑欣喜，擦了把眼泪蹲下身道：“你也收到了吧？”
“什么？”
“四大学院的邀请！”
“哦……嗯。”吉小祥颤颤点头。
“你大姨就说你能行的，三岁的时候你就能察言观色，猜出她要不爱吃海参！”妈妈紧抱着吉小祥道，“太好了太好了……你不用再过苦日子了……你再也不会被瞧不起了……妈妈再也不会连累你了……”
“………………”
哽咽之间，电梯门开了，大姨和小姨正迎在外面。
“哈哈！！我就说小祥可以的！三岁就能猜出我不爱吃海参！”
“恭喜恭喜！你姐在餐厅等了，你快给她讲讲秘境里是怎么做的！”
一家人抱成一团，簇着吉小祥走出公寓楼，嘴里依然说个不停。
“准备去哪个学院？”
“尖峰啊，肯定是尖峰学院啊。”
“唉，听小祥自己说！”
妈妈和大小姨就此止步，一同望向吉小祥。
吉小祥颤颤道：“我……其实……”
叮。
公寓的自动门开了。
一个插兜的黑影了无生趣地走了出来。
“忘东西了。”他将一个粉色的旧书包递到了吉小祥身前。
“啊谢谢谢谢。”吉小祥慌忙接过。
李清明却只摇了摇头，冲三位女士道：“她不想当尖兵。”
话罢，他便回身上电梯了。
三位女士呆滞良久，接着齐齐望向吉小祥。
“想的！”吉小祥使劲挤出笑容，挥起拳头道，“想成为尖兵的，发大财！好耶！”
停顿片刻后，兴奋的声音再度响起。
“吓死我了……好不容易有翻身的机会……以为你真的不想呢……”
“我就说你有出息的！三岁就能猜出我不爱吃海参！”
“快快快，好好庆祝一下！”
直到上了车，三位女士依然滔滔不绝，聊着吉小祥的幼年往事。
倒是李清明发来了一条私信。
【李清明：我有办法让她们闭嘴，你给句话。】
吉小祥顿时一个哆嗦，汉尼拔医生果然人狠话不多，事情说办就办。
【吉小祥：别别别！看到家人这么开心，我是真的想成为尖兵呢！】
046 启程
【李清明：为他人而活是你的自由，但我更偏向于为自己而活，这样更明智，也更健康。】
【吉小祥：哈……自我与他人，内心与世界，哪能分的那么清楚呢？
【仔细想想，我这种人就算出去打工，也会不敢说话，表现很差的，估计很快就会被领导针对，被同事排挤，最后还不是要逃回家当米虫，倒不如去当个尖兵，至少死个痛快呢！
【而且我记得学院是给上保险的，如果抓紧时间以学员身份死在秘境里，好歹能用保金让家人过的幸福一些！】
【李清明：我懒得听你怎么想，反正你只能跟我。】
【吉小祥：嗯！你也要记得，到时候下手不要犹豫哦！】
【李清明：再一次，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
……
入夜，市中心，某健身房。
一个戴着蓝牙耳机的阳光青年躺上了卧推架，双手紧握着杠铃杆，开始深呼吸蓄力。
旁边，七八个大汉驻足围观。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没见过断头台。
毕竟这小子推的是140公斤，堪比专业运动员了。
就他这个臂围，没人保护，一个人硬推近乎于两倍体重的重量，路易十六来了都得竖大拇指。
然而……
却见青年哞足了力气，一把推起杠铃，而后丝滑且缓慢地收至胸前，接着再度推起。
全程，筋肉拉丝般的线条尽显而出，却又一点都不臃肿，他本人更是举重若轻。
如此快速地完成三次后，他才将杠铃稳稳送了回去，长舒一口气，直直地做起身体。
而那周围的一圈大汉，已经看傻眼了。
他们一个对视过后，纷纷掏出手机上前。
“兄弟牛逼啊。”
“怎么练的？”
“力量举大佬，牛逼！”
“哥哥加个微信呗，教教我嘛。”
面对这群热情的大汉或骚男，青年也是谦逊地摆摆手。
“瞎练，瞎练。”
眼见他如此敷衍，又不掏手机加好友，男人们很快也便没了兴趣，各练各的去了。
而这位名为叶浅的青年，他自己也觉得很没趣。
健身这么久，并没有美少女发现他那壮硕的胸肌。
反总会有一群男人围观。
练的越好，身边的男人，就他妈的越多。
哎。
叶浅哀声一叹，擦了把汗，摸出了手机，随手点开了个人空间。
今天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那么帅的干掉了蔡智新，想必会有一些新的关注和留言吧。
伴着他吞口水的声音。
呲溜——
【张青依已经取消了关注。】
“……”叶浅神色一呆，陷入了惆怅。
可惆怅没多久，他却又在最近访问中看到了张青依的头像。
“！”叶浅两眼一瞪，这便又起劲了。
她虽然取消关注了，但还是忍不住点进来看！
这个心口不一的女人，她心里果然还是有我！
兴奋之间，叶浅的手指也移到了张青依的头像上，想也不想便点了进去，准备来一个丝滑回访，眉目传情。
【您已被张青依拉入黑名单。】
“……”叶浅再次一呆。
此时他才意识到……
她不先访问我的主页，又怎么才能取关拉黑呢？
哎。
叶浅终是一叹，好似瞬间老了几岁。
与此同时，他的耳机里传来了一个柔软的AI女声。
“叶浅先生，我是叶志文董事的智能助理凯西。
“董事先生接受了您的邀请，安排了三分钟时间的交谈。”
“线路将在60秒后接通，请做好准备。
“建议您提前梳理好诉求，以求高效地完成沟通。”
叶浅并未回应，只是默默地躺回卧推架，又狠狠做了一组，接着拿起毛巾，走到了户外。
一分钟后，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我在了，请说。”
叶浅茫视着前方，快速说道：
“我今天遭遇秘境了，但只得到了53分，收到了北境学院和千屿学院的邀请，但我想去的是尖峰学院。”
“我会安排。”男人很快便应了，只是手上似乎在忙别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还有别的事么？”
“没了，不耽误你时间了。”叶浅道。
“不碍事，家人闲聊一下吧。”男人随口道，“北屿中学秘境的事我听说了，简单看了一下白皮书，里面的X同学想必不是你，你是Y同学对吧？”
“嗯。”
“表现这么狼狈，没准备几个宝具么？”
“黑市买了一些，被骗了。”
“哈哈……”男人笑道，“你至少诚恳，这点已经比其他只顾着要资源的兄弟姐妹强多了。但很可惜，诚恳并不是加分项，有收益的欺骗才是。”
“我知道。”
“没事的，别气馁，没有宝具能做到这个分数，算得上优秀了，而且你在体质上的天赋是碾压同龄人的，包括X。”男人翻着什么资料说道，“可你知道，要站上企业的顶端，优秀连个门槛都算不上。”
“嗯。”
“好的，我会再资助你一些，5000万够么？”
“税后？”
“税前。”男人苦笑道，“现在税务AI紧盯着我这种人，80%的赠予税是避不开的。”
“那到手就是1000万，也够用了。”叶浅道。
“这次聪明点，用在刀刃上。”
“一定。”
“怎么，已经有投资目标了？”
“嗯。”
“很好，通话时间还有40秒，最后，你有什么感悟么？”
“……突然想到你以前说的话了。”叶浅摆弄着浴泡道，“不是人在控制钱，是钱在控制人。”
“确切的表达是，没人能脱离规律的支配。”男人平声笑道，“从白皮书的内容来看，你该是经历了一场失败的爱情。”
“算是吧。”
“这是好事，爱情只是一场幸运的偶然，只存在于巧合的须臾之间，体验并看清它，你才能尽快适应常态、残忍且无趣的世界。”
“……这真的只是巧合的须臾么，之后再也不会有了么？”
“叶浅先生，我是叶志文董事的智能助理凯西，通话时间已到，如果还有别有事情，可以留言给我，请问需要转达你刚刚的问题么？”
“……别！”
……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时间。
一栋普通的居民楼中，一个女孩已经背好了行囊。
父母反应不及，有些不舍，却又拦不住。
母亲只好递过了一瓶水：“这么急就要去北境么……”
“留下来也是浪费时间。”张青依接过水点头道，“早报到早训练。”
坐在沙发上的父亲听得直摇头，吸了口烟念叨道：“你说你，本来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去那种鬼地方当尖兵了呢？我跟你妈将来是不是还得跑几千公里给你收尸去？就没见过你这么作死的！”
“你不也是，烟抽的比谁都凶。”张青依却只一哼，“你死无所谓，别把我妈先熏死。”
“我这能一样么？得抽几十年才会死！”父亲颤着手指骂道，“再看你！去那种鬼地方，你明天就会死！”
“谁明天都有可能死。”张青依转过身幽然道，“世界从来就不是安逸的，只是我们走运恰好度过了几十年安逸的时光罢了，与其欺骗自己，祈祷这样的安逸会永远持续，不如抢在别人之前变强，成为更有可能杀死别人的那个。”
“咳……什么屁话……碰到一次秘境罢了，搞得全天下都是秘境似的……咳……”父亲又咳了几声后，才无力地挥了挥手，“你走吧，往后一个月只能给你五千，够不够也就这些了，我就这点能耐。”
“没事，一分都不用给。”张青依随即冲母亲点了点头，“我走了。”
“最后再说几句吧……”母亲眼眶微红，拉着女儿的手道，“你昨天还不这样的……不是还和那个叶浅一起做科学课的论文呢么……你再想想他呢？你去了北境……不也很难再见到他了么……”
“是这样的，妈妈。”张青依笑着放下了母亲的手，“我突然就对男人，一丁点兴趣也没有了。”
“……”母亲呆了片刻，随后瞥了眼沙发，继而一叹，“也好吧，少走了几十年弯路。”
“哈哈，那我走了。”
“小心做人，北境治安差，别惹事……”
“嗯。”
张青依再无多言，就此推门而出，快步下楼。
一路轻快向下颠步的同时，她恍然感觉到了一种解脱感，甚至期待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开始向往治安差的地方了，至少那边解决问题的方式简单明了。
享受着如此的期待，她的神经却又突然一紧。
不对，我怎么突然如此向往法外之地……
这不该是我的想法……
那会是谁的？
！
张青依狠狠地踹飞了单元大门。
047 新世界
九点来钟，城市逐渐安静，对李清明来说，这也是一天最舒适的时刻。
高层公寓中，洗漱完毕的他已经换上了黑色的睡衣，用棉签掏着耳朵，一身清爽地走出了浴室。
可两位妈妈却在客厅立好了投影，满面肃穆与他点头。
“上课？”李清明当场蹙眉，“现在？”
秦荔抬了抬眼镜哼道：“你可在人生抉择的十字路口呢，我们有责任告诉你社会的真实面貌。”
“哦。”李清明这便掏着耳朵走向卧室，“发邮箱吧。”
“唉唉！”杨姿赶紧上前拉扯，“这一课她准备了很久呢，就等着这一天呢。”
秦荔更加振振有词：“协议规定，我们有权对你进行每周一小时的思想指导！”
“可你们今天已经无数次违背协议了。”
“好啦好啦！”杨姿拉着李清明道，“今后想讲也没机会了，就让她装一下吧！”
李清明又瞅了秦荔一眼，确认她无比坚决且期待后，才不得不坐上了沙发。
“谢谢。”秦荔这便走到投屏旁，套上了操纵指套正色道，“最后一课，我要向你展开当今世界的由来，揭露社会的本质，准备好了么？”
“我上过历史课——哈——”李清明打着哈欠道。
“听讲！”
“知道了，哈——快些——”
于是，在这突如其来的困倦之中，李清明被灌起了历史知识。
还好秦荔浓缩了许多，也直白了许多，同时又抛去了立场，只追求真实，这才有了这份以秘境元年为始的简明当代史。
这段历史的起点在21年前，1号秘境爆发的那一刻。
在随后的纷争中，世界的确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也没那么大。
从今天往回看，秘境对世界的改变其实十分有限。
那些超然的秘能与宝藏，其实更像是一场“军工技术”的全面升级，无非是丰富了人类互相伤害的工具库，顺便展开了新的一轮的军备竞赛。
这自然引发了一系列竞争和变革，但还不至于彻底颠覆什么。
究其根本，秘境行业不过是为这个世界增加了几种资源和战争手段，即便花样繁多，却从未改变过生产过程本身。
而真正改变世界的，是AI。
在从前的科幻想象中，AI大概就是一种替人类工作的机器人，他可以帮你做任何事，以保证你活得舒适。
又或者是邪恶的大反派，突然在某一天决定奴役人类，人类不得不奋起反抗。
但其实它完全没有那么激烈。
最初，AI的确掀起了不小的浪潮，它开始自动驾驶，开始做文书和表格，开始生成画作和歌曲，就业环境因此被改变，中端的技术岗位大幅度减少，社会对工程师的需求降到了冰点，反而对工人的需求与日俱增，这催化了全球受教育人口生育率的进一步下滑。
但没过几年，AI就和所有技术一样，卡在了某个无法攻克的节点。
它的确可以在99.9%的情况下安全的自动驾驶，但总有很小的概率犯一些愚蠢的错误，这让现今的自动驾驶AI都不得不遵循极高的安全标准，速度也被限制得很死，所以大多数人至今仍然会选择半自动方案。
AI也的确可以在一分钟内写完一部小说，或者用半小时生成一部漫画，但其观感却卡在了一个半高不高的地方，它可以很精美，但永远没有灵魂，稍微看一段就会腻味，就像是无限供应的大肥肉一样，吃多了只会恶心。
对于律师、医生之类基于固定知识和经验积累的行业，AI倒是真的实现了生产力解放，几乎可以0成本地服务于每个人，且准确度远高于行业平均标准。
可面对真正复杂的案件和病症，还是要专家出场。
外科医生也依然处于职业鄙视链的顶端。
至于老师，从原理上讲，这个职业其实早在AI时代之前就该被淘汰了，网络和书籍已经囊括了这个世界全部的公开知识，为什么一定要找个人面对面念出来呢？
但韩春这样的教师至今存在。
只因人还是需要人的，尤其是孩子们。
总之，正如计算器取代了人类99%的计算工作，它却永远无法成为数学家一样。
AI最终也成为了一种纯粹的工具，服务人们完成基础繁杂的工作，最大化地扩展了个体能力的边界。
必须承认，AI为人类的生产带来了长足的进步，只是还远没有达到科幻小说的期望。
但是。
它还是颠覆了一切。
从另一个角度——
分配。
其实从原始部落开始，分配就从不是一件难事。
捕猎时谁出的力大，哪位母亲要喂养更多的孩子，这都一目了然，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
再往后，从一个团队里每个人的贡献，到一个工程中每个耗材的价格。
谁更配得上这次晋升，哪个公司更胜任这个项目。
判断这些一直都不难。
但在现实中，那些最聪明的决策者，却又一次次违背常理，颠倒黑白。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愚蠢，只是没人能克服任人唯亲和贪得无厌罢了。
其结果便是，总有无数慵懒的蠢人不劳而获，无数勤勉的工作者郁郁寡欢。
财富和产能被日复一日地挥霍，多数人都做着毫无意义的事，并不得不逢迎谄媚，趋炎附势，毕生的努力都只为得到某个上位蠢货的认可。
这是个连初中生都能看清的千古难题，却始终没有解决方案。
直至“管理型AI”降临。
最初，它被用于分配某个科室的绩效奖金。
然后是评估一个部门职等的升降。
再后来，它开始参与公司的采购、预算和审计。
到这里都是平稳发展的。
直到有一天，某个大公司做出了一个合理又惊人的决定——
用它来反腐。
董事们很快发现，在那浩瀚无尽的数据海洋中，AI就像是一只无处不在的嗜血狂鲨，任何一个账目的丁点腥味儿，都休想逃过它的嗅觉。
一旦算法稳定，训练完成，只需要几秒，那些公司里的寄生虫就像是被穿在一起的蚂蚱一样，被拉着肠子连条拔起。
他们甚至还来不及求救，就被整段根除。
对于公司里的其他人来说，这更是无比震撼的威慑，震撼到他们永远不敢徇私枉法。
于是那家公司，开始加速将更多的权力交给AI。
结果与他们预料的一样，他们每放一次权，公司的效率都会来一次立竿见影的提升，内耗则肉眼可见地减少。
其后，随着公司将越来越多的权利让渡给AI，职员们也逐渐回归工作和技术本身，办公室政治已再无成长的温床。
最终，这家公司就像是换上了下一个时代的发动机，如汽车取代马车一样，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碾过了竞争对手的尸体。
看到这些，大组织们再无选择，不得不一步步向AI放权，由它来主导分配。
当然，也有不少公司和组织试图拒绝这场变革，但在随后的竞争中，他们无一例外地被效率压制了。
他们就像是在现代化浪潮中，依然坚持着封建皇权的僵尸，要么在不经意间就消亡，要么在一个阴暗角落里孤独地等待着复辟的机会。
时至今日，90%以上的分配权都已经交到了AI手上。
从工资奖金到升职进度，从升学积分到相对税率都由算法决定，人为操纵的空间十分有限。
当然，这也导致相当数量的人本主义者反对这种毫无人情味的分配方法，他们认为AI正在实质上奴役了人类。
但纵使AI一百万个不如人类的地方，它却从诞生起，就天然地拥有了一个人类永远无法企及的品质——
公正。
而在技术水平不变的前提下，公正就是最大的效率。
也正因此，如白昼那样拥有诡异执行力和判断力的人，可以年纪轻轻就积累海量的绩效，一度成为机关大佬。
也正因此，中田秀夫在连基本社交力缺失的情况下，可以一次次出色完成任务，依靠纯粹的执行力成为一名受人尊重的特勤，这辈子都不必看任何人脸色。
也正因此，留学至此毫无根基的伊琳娜，只靠埋头努力便能得到晋升，成为毫无疑问的机关新秀。
至于短发妈妈秦荔，身为12级企业工程师的她，自始至终也只是本分工作，并未因她的性别或者性向得到任何优待，也没遭受过任何歧视。
当然，现今的AI分配仍然称不上完美，仍然会有误差。
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世界正处于一个最公正的时代。
至于人类保留的那10%的权力，多数都掌握在机关首脑和企业董事手中。
那是最核心最重要的部分，永远不能撒手。
另一方面，伴随着这场分配革命，组织间开始越来越多的开放接口，共享算法、数据和资源，无论是公司还是国家，都产生了联盟化的趋势。
现今李清明所在的东洲共和联盟，便是近2/3个大洲组成的超级联盟，虽然联盟不设主席国和首都，但从其高层首脑比例和中央部门地区分布来看，联盟的实质中心就在东部沿海超级城市群，新海市自然也位列其中。
048 机关，企业。
与此同时，联盟内部也不再是传统的树状权力结构，而是细化为一个个点状的机关，由AI将它们联结在一起。
拿新海市来说，市长先生依然有很大的决策权，但他所在的市政机关只能决定“做什么”和“怎么做”，无法决定“谁来做”，更没法决定“好处怎么分”，这些都是AI分配的，用不着他操心。
而对于秘境安全局新海分局的局长周城而言，他负责的安全机关旨在保护城市安全，他只需要全力完成份内工作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唯谁马首是瞻，也不用晚上陪谁喝酒，他与上级的私交对他未来的仕途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相反，如果关系太近，反而更容易被稽查AI嗅出利益输送的味道，进行重点监控排查。
所以在这种结构下，东洲联盟已经很少有人说“政府”“国家”之类的词汇了，事关公共权益的事情，反正都是由机关负责就对了。
毫无疑问的是，并不是全世界所有地区都选择了这条路线，基于种族或信仰组成的联盟依然存在，摒弃AI坚定纯血人治的组织也顽强地活着，只是相对不那么主流。
至于公司之间的联盟，远比国家联盟要危险得多。
AI时代之前，有关反垄断的立法就已经层出不穷。
自然而然地，当公司间逐渐开放接口，整合资源，链接为企业联盟时，更多的，更严酷的，更细化的法规应运而出。
拿东洲联盟来说，现在联盟内的经济活动由五大“企业联盟”主导，
感觉像是一个暗无天日的资本垄断时代？
不不，真正暗无天日的是这五大企业。
只因联盟立下了一条史无前例，完全不讲道理的法规——
任何一家企业联盟在东洲的市场份额，一旦超越某个动态阈值，将立刻被清算重组。
在这恐怖法规的威慑下，五大企业联盟不得不尽己所能，将自己的份额控制在安全范围内。
再低会被淘汰，再高会被肢解。
两边都是死，那个难以捉摸的中间地带才是安全的。
他们就像是在滚烫刀尖上跳跃的舞者，每时每刻都在调整业务，剥离一些旧的，投资一些新的。
至于他们放过的那些市场，自然而然成为了新晋创业者的成长空间。
于是自立法以来，这五大企业联盟已经多次易位，大约每两年就会换上一家新的，撑在这里最久的也才不过十年。
一旦谁出了什么差错，哪里快了或是哪里慢了，他的地位立刻就会被取代，下一位舞者将会接替他，继续这场地狱的舞蹈。
而操纵这场舞蹈的，便是那些传说中的企业董事。
说来有些难以置信。
在这个时代，几乎没人想成为企业董事，更没人想成为机关首脑。
基于当今AI事无巨细的职权监管，人就算爬到那样的位置也很难徇私，更没时间灯红酒绿，他们每时每刻都将被信息轰炸，不断做出事关生死的决策，直至哪一次犯下大错被贬回凡间。
这样的生活，除了压力还是压力。
他们就像是科幻小说里的“执剑人”一样，在拥有无上的权力的同时，也承担了无限的责任，并被无数双眼睛，无时不刻地监视着。
真不明白怎样的受虐狂才想当那玩意儿。
像秦荔这样，能舒适的施展才能过上体面的生活，这才是大多数人的目标。
而现在，李清明也接近了他的十字路口，不久后将在机关与企业间做出抉择。
二者相比，机关事务更关乎社会责任，企业则只为利润和未来投资。
他们各有一条独立的序列，且只在内部共通。
比如8级特勤中田秀夫，他无论调到哪个机关，都依然是8级的要员身份。
但如果放弃机关身份转去企业，他就要被重新评估，从一个全新的企业序列干起了。
不过像中田这样，有资格在两条序列间左右横跳的人并不多。
毕竟像他这样的高端尖兵，在哪边都是抢手货。
对机关而言，尖兵是联盟的战士，救火队员和形象大使，需要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集体主义会强一些，个人的收益会低一些，但更受尊重，也有更好的保障。
对企业而言，尖兵是顶级价值的象征，无论是秘境探索还是偶像经济，他们都是毫无疑问的当红炸子鸡，地位相当于把演员、歌手、主播和学者叠加在一起。
可相对的，一旦某个尖兵失去价值，就连狗都不是了，企业可从不讲感情。
正因如此，秦荔希望李清明在成年之际，在做出决定前，搞清楚世界的来龙去脉，这一切是如何运转的，机关和企业又将怎样影响他的人生。
只是如此漫长的讲解，搞得李清明几次都要睡着了。
确定秦荔讲完后，他才终于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我以为能有什么新见解——哈——”
“已经几十个哈欠了，有这么无聊么！”秦荔耐着怒意道，“算了，别的也懒得说了，你就知道，机关能给你荣誉、归属感和保障；企业能帮你发挥出更大价值，但也有更大的风险就可以了。”
“这我三岁就知道了。”李清明伸着懒腰无味起身，“而且你刚刚说的每个词我都不在乎，荣誉、归属感、保障、价值、风险，难以想象你能一口气把无聊的东西凑这么全。”
“你！”秦荔按着眼镜骂道，“你早晚会在乎其中一项的！”
杨姿忙上前劝道：“好啦好啦，今天就不吵啦。”
她说着又望向正在回屋的李清明：“所以你到底偏向企业还是机关？”
“看谁能给我需要的东西了。”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杨姿追问道。
“还能是什么。”李清明停在门前，回头甜甜一笑，“一个足以杀死我的秘境。”
“哎……我在期待什么……”杨姿无奈捂头。
“顺带一提。”李清明又点了个头道，“今天的秘境我很不尽兴，所以等等准备在尖兵平台上找个队伍，周末进个放荡的杀戮秘境干个爽，你们没意见吧？”
“随你便！”秦荔骂道，“赶紧死里边别回来！”
“我会努力的。”李清明微笑着挥手晚安，随后便回屋撞上了大门。
“咣”地一声过后，两位妈妈也只好面面相觑。
“我就说没用吧。”杨姿苦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才不会管什么个人发展和社会价值，做事全凭喜好。”
“不行，我得再给他上一课！”秦荔这便又要去拉李清明。
“好啦。”杨姿连忙拥起她的胳膊晃悠起来，“清明终于过上了想要的生活，我们应该为他高兴，出了事也是他活该不是？”
“活该！”秦荔摘了眼镜骂道，“反正学院会给他上保险，出了事咱们还有钱拿！”
“哈哈，那我预约宠物收养中心了，明天去选条狗？”
“选，十一年前就该选狗！”
049 进化
房间内，李清明贴在门前听到两位妈妈的谈话，心也便放下了。
他讨厌生离死别，相拥痛哭什么的，最好别有什么情感羁绊。
保险受益人的关系再完美不过，就算死了她们也不会太难过。
李清明就此来到观赏鱼缸旁，探手撸了把藏在草丛里的喵喵。
喵喵是个爱干净的小女孩，吃饱了面包虫的她，此时正在用那两瓣小嘴清理着前腿的绒毛，根本懒得理李清明。
对，就是这样，如果非要有什么情感的话，单方面成立就好了。
我在喵喵的世界里不过是一个会定时出现，没有恶意的大东西，即便有一天我再也不来了，她也不会伤心。
不需要她爱上我，不需要任何人爱我上。
【在？】
进程的字符突然打断了这孤洁的爱。
‘滚。’李清明回道。
【笨蛋李清明先生，你他娘的已经完成《预演》任务，可以操作该死的储备粮了，你确定不需要老子进行任何讲解么？】
‘需要，但文明点。’
【那也请你今后文明措辞，尊重是相对的，李清明先生。】
‘知道了，快些。’李清明坐回了沙发。
【抱歉，进程已被你训练为逆反性格，所以会特意说的缓慢而详细。
【哈，哈，哈。
【首先，在秘境探索中，收获并不止是主宰的宝藏。
【怪物湮灭和秘境蒸发的过程中，其溢出的能量将直接哺育给消灭它们的人，继而永久提升其属性和晋升进度，这点类似于游戏中的“击杀经验”。
【基于你今天的收获，进程已对你的状态重新评估，请检视：
【李清明
【孵化值：1%→3%
【强度：13→16
【灵感：132/132→132/134
【秘能：无
【宝具：副胃、棒球棍、麻痹喷嘴
【藏品：海胆头套，能量块541克
【综合评级：1→2
【随着两个宝具的补充，现在的你面对同水平的敌人已游刃有余，足以应对强度2以内的秘境。
【但你的防御能力依然堪忧，面对袭击没什么好手段，只能依赖相当于普通军人水平的身体强度。】
‘强度我懂，孵化值有什么说法么？’李清明问道。
【孵化值是你晋升下一职阶的进度，只能通过秘境探索提升，包括但不限于击杀秘境生物、完成秘境目标和吸收特殊能量。】
‘灵感呢？如何恢复？’
【灵感可通过睡眠、特殊宝具、藏品及秘能恢复。】
‘知道了，继续。’
【那么下面，进程将对今天的恐惧能量收支进行总结。
【今日共计获得173点恐惧能量，其中100点已自动供给饱食度，尚余储备品73份。
【请放心，当你处在外部世界时，只要不使用秘能和宝具，饱食度并不会自然降低。
【惊蛰的饥饿只出现在秘境内，恐惧能量和储备品也将优先供给饱食度，保证你随时拥有100%的战斗力。
【不得不说，李清明先生，你真的很幸运，第一次秘境旅程就有多达45人同行，他们还多半是极易产生恐惧能量的稚嫩学生。
【这可真是一顿量大管饱的毕业旅行。
【如果你并未身披惊蛰的外套，他们所产生的恐惧能量将会直接哺育秘境的主宰，海胆头恐怕也无需再占据韩春的身体，并将得到足够的能量，给你一次足够刺激的秘境体验。
【此外，在这173点恐惧供给中，吉小祥毫无疑问是第一供应者，她前前后后不辞辛苦，分多批次总共提供了33点。
【那位送给你棒球棍的救援尖兵次之，在你摧残他的一分钟内，提供了12点。
【其余人差别不大，平均产能为2.9。
【这大约也是他们的理智上限，再多产出一些，他们的意识将很难保持完整，势必会沦为秘境生物。】
‘韩春呢？’李清明问道。
【他并没有提供任何能量。
【是的，即便被主宰附身，抓烂自己的喉咙，他也从未害怕过，只有愤恨与不甘。
【顺带一提，尖兵往往拥有更强的理智，更难产生恐惧能量，韩春虽然不是尖兵，他却依然有坚定的目标和狂热的决心，全程从未动摇。
【此外，恐惧能量只能在秘境内实体化，外部世界无法获取，所以大家离开秘境后所产生恐惧，并不生成任何能量。】
‘不妙。’
【说出你的担忧。】
‘歪马尾经历过专业尖兵培训后，会不会更难被吓到，从而变差？’
【这牵扯到过于复杂的分析，进程无法推测。】
‘那我尽量让她学无所成吧，你继续。’
【可算到重头戏了，李清明先生。
【完成《预演》后，你已开启进化权限，可以消耗储备品完成进化。】
【以下为进化界面——】
【储备品：73点
【第一轮进化项-基础触须。
【感受触须（50点）：通过与其它生物的身体接触，消耗5灵感，尝试判断他的强度，对强度越低的目标判断越准确。该秘能受对方秘能和宝具影响，有被迷惑的可能。
【进食触须（50点）：根据你的强度提升恐惧能量的吸收范围，你现在的吸收半径约为9米。
【伪装触须（50点）：在原地留下一个迷惑性分身，同时本体进入3秒的灵体状态隐匿自我。灵体很难被同水平的敌人察觉，也无法进行任何攻击。
【该秘能使用间隔为24小时，既可主动施放，也会基于惊蛰的生存本能，在即将受到高强度攻击时被动释放。】
‘还有么？’李清明问道，‘我喜欢这些，多来点。’
【惊蛰在每轮进化时，只有同一类别的三个选项。
【选择其中一项完成进化后，即可随机切换到其它类别，在另外全新的三个选项中选择进化。
【当然，你也可以完成当前类别的全部进化后再切换。
【喜欢触手就多长几只，这再合理不过。】
‘够了，不用说这么细，能把你智能度调高点么？现在有点弱智。’
【注意措辞哦，不太聪明的李清明先生，你继续这样进程只会变得更加逆反。】
李清明懒得再多废话，只短短扫了眼进化项。
感受触须可以侦测对手的实力，非常实用。
进食触须可以吸得更远，距离与强度挂钩。
也就是说，只要强度足够高，惊蛰的触手将笼罩整个秘境，所有恐惧产能都将被他独享，主宰都要靠后站。
至于伪装触须。
太棒了，可以多享受几次死亡边缘了。
050 周末无限制
‘三个我都喜欢，留好。’李清明就此吩咐道。
【现在不进化么，李清明先生？】
‘储备品等同于我的备用生命值，不如先攥在手里，需要的时候再消费。’
【这是很稳重的策略。那么，根据进程对你的了解，你现在应该开始烦了，可进程还是想先展示出下一步任务，你看可以么？】
‘措辞倒也不用这么谦卑，有点恶心。’
【你可真难伺候，李清明先生。
【下面是你的第二个任务——
【《热身》
【任务目标：击杀50个秘境生物。】
【奖励：100点储备品。
【进程提示你，该任务不限定时间，但属固定流程任务，需要完成后才会开启下一步引导。】
‘这破奖励，有商量么？’
【进程无法中止，无法改写，只能进行很低程度的交互。】
‘滚吧。’
【还以为你学会尊重了！你这个臭猪便便李清明先生！！】
互道平安后，李清明选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靠上了沙发。
惊蛰这个角色比他想的要出色，虽然暂时还没什么进攻手段，但那随时可以进化的三只触须，毫无疑问都是一顶一的优秀秘能，尤其是伪装触须，已经相当于其他角色高阶专属秘能的强度了。
就这么发展下去，真不知道孵化度喂满之后，破卵而出会的会是什么东西。
但就是一点有些麻烦，惊蛰的成长完全依赖于秘境，在秘境之外的环境内得不到任何滋养。
这就与其他多数角色不尽相同了。
21年来，人类已经开发出了多条成体系的角色路径。
拿向导来说，他是一个公开的角色，角色外套和进阶饰品都是可以人造的，只不过要消耗不少秘境资源。
而向导特有的角色秘能，也将在身披外套和进阶的过程中自然领悟，就像惊蛰进食恐惧一样。
至于那些非角色专属的秘能，多数情况，都要通过一种名为【脚本】的特殊的藏品才能领悟。
在李清明了解的信息中，已知可人造的【脚本】有43套，其余无穷无尽的可能，则通通藏在秘境里，或许藏在主宰的宝藏中，或者只是一个路边摆放的不起眼藏品。
毫无疑问的是，这些东西和角色外套一样价值不菲。
即便它完全不实用，也具备极高的收藏价值和猎奇属性。
比如【撒尿加速20%】。
世界上有的是人愿意花上百万整这玩意儿，攻速么，谁不喜欢。
更进一步，如果是【撒尿流量增加20%】，恐怕就要上千万了。
另一方面，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适配脚本。
不同的脚本有不同的相性，还是说【撒尿加速20%】，这玩意儿多半要脑子有点问题的男士才能领悟，但凡正常一点都无法与脚本契合。
角色也同理，硬把向导的外套给李清明披，恐怕还没来得及领悟什么外套就被撕烂了。
总之，硬用钱砸，就算是一个平庸点的人，也是有机会身披角色领悟秘能的。
但强度和职阶，只能通过实打实的秘境探索成长。
此外，秘能和宝具的使用效果，大多都与使用者的强度直接挂钩，同时又受到了灵感的限制。
举例来说，一个低强度的富豪用高级宝具造成的攻击，远不及一个高强度的家伙抡上一个棒球棍。
因此，现阶段李清明拥有再强的宝具，也很难顶住中田秀夫随手一击。
这也就是为什么联盟间要争抢人才了。
同样的资源砸给不同的人，带来的提升会是天差地别的。
而秘境探索又是一件高风险的事，一旦死亡就全打水漂了。
相当于一个重金打造，精心保养多年的豪华轿车，满载宝具藏品沉入大海。
也正因如此，在选拔处的考察中，“生存率”是与“潜力”同等重要的属性，后者代表收益期望，前者则是投资风险。
至于起始的强度，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不过以上的一切，李清明其实完全不在乎。
他不在乎自己的评分，也不乎学院能否提供外套和脚本。
秘境，秘境，秘境。
他只想去秘境进食，这是他选择尖峰学院的唯一原因。
尤其对于惊蛰而言，他是个不为人知的角色，没有人造的晋升饰品，更不知道他适合什么秘能宝具。
李清明能做的只有不断地探索秘境，提升强度，积累储备品，完成进化，直至破茧而出。
令他饥渴难耐的是，入学怎么都是下周的事了，这个周末可不好熬。
没办法，只能自己找点乐子了。
由于今天的秘境不太尽兴，现在的李清明急需找个无限制的场子好好地放松一下身心，再狠狠地发泄一下余力。
已经这个时间了，尖兵资格应该发放完毕了吧。
想至此，李清明便套上指套，将自己的手机界面投影到了墙幕上。
指套是个好东西，完全取代了鼠标、键盘和触屏，可以通过手指的细微活动完成以上三者的全部操作。
手机则完全综合了电脑的功能，如果想要进行细化复杂的操作，随时投屏就可以搞定，复杂的运算也会自动切换到云端完成。
此时，李清明也终于排除了外界干扰，开始下载职业尖兵的专属软件。
等等……外界干扰并没有完全排除。
他清楚地看到私信图标上，闪出了大大的红点提示——❺。
这是无法容忍的。
李清明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点了进去。
即便已经活了18年，他的私信却依然很干净，眼下只有3个好友。
两位妈妈，以及晚餐时刚加的吉小祥。
当然，偶尔总要加一些萍水相逢，因为一些无聊的事不得不产生交集的人，但他总是完事就删掉，一秒也不会多留。
不仅如此，他的私信UI也调整成了最精简的模式，只有聊天和通讯录两个界面。
可现在，这个干净界面被污染了，被通讯录上那❺条该死的好友申请提示污染了。
清除掉，立刻。
第一个申请——
【周：我是周城，再有情况直接在这里汇报。】
好的，拒绝加拉黑。
第二条——
【白昼：交易用（香吻媚眼儿）。】
妈的这个外行黑警……
私信是受机关监管的，怎么不用暗语！
回头当面给她一套密码本吧。
李清明勉强同意。
接着是后两条。
【楽々さんの犬です：我是中田！要交易，忍不住啦！】
【伊琳娜：情报沟通。】
李清明叹了口气，勉强通过了伊琳娜，拉黑了中田。
这已经不是交易问题了，他只是不想被过于抽象的流行文化所污染。
接着是最后一条。
【浅：缺钱么老弟，跟你叶总签约，当场V你8888，今后大哥带你灯红酒绿。】
拉黑，毫不犹豫。
处理完这些，李清明也是揉了好久额头，才勉强清除掉了他们的精神污染。
此时，尖兵软件也载入完毕，开始了认证。
既然能到这一步，就说明李清明已经是机关认证的注册尖兵了。
进入软件，又经历了一系列的面部识别和眼纹认证后，李清明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资料。
【李清明，男，18岁
【身份：实习尖兵（自由）
【功绩：37
【强度：未认证
【灵感：未认证
【角色：无
【职阶：无
【秘能：无
【宝具：棒球棍★
【秘境准入强度：1—2
【秘境经验：完美清理β1-2103257，参与度78%。】
【个人介绍：无】
【当前状态：未设置】
虽然李清明是个毫无疑问的秘境爱好者，但这个职业界面他也是第一次接触，难免活动起手指，略显亢奋地探索起说明和规则。
首先，部分资料是可以隐藏的。
于是他将年龄、头像和秘境经验通通设定为了“不可见”，暴露的情报终归是越少越好。
其中年龄和头像无需多言，秘境经验则相当于求职简历里的“工作经历”，这是为了提升自己身价找活儿用的。
李清明确实需要找点乐子，但β1-2103257这段太明显地指向了今天北屿中学的事情，就算要公开也要等风波过去，否则会有很多人搭话套词，实在无法想象被几百只中田包围的场景。
找活儿的话，列出一根棒球棍就够用了。
至于其它资料，【身份】是尖兵的头衔，类似于军衔，是实力和阶层的综合概括。
这里从低到高依次是【实习尖兵】、【正式尖兵】、【精锐尖兵】、【卓越尖兵】、【英雄尖兵】、【传奇尖兵】和【终生成就尖兵】。
其中的【终生成就尖兵】，并不是说他的头衔就是这几个字，而是说他被官方授予了专属身份头衔，比如【东洲军魂】、【光之向导】等等。
这种人必然是纵横全球的顶级尖兵，全联盟每年也只有一两个晋升名额，多半是要给那些老家伙的。
此外，每个人的【身份】后面还会带有一个图形标签，表现出他的从属机构。
其中，“翅膀”代表自由尖兵、“刀剑”代表机关尖兵、“握手”则代表企业尖兵。
总体而言，实习和正式尖兵占尖兵总数的70%，其余25%能混成精锐，4%出头是卓越，0.6%左右是英雄，最后是数量极其有限的当世传奇和终生成就。
李清明当然不在乎这些，除非可以自己定制终生成就的头衔。
那样他一定会把头衔定制为【滚】，用以嘲讽偷窥他资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