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佛寺情事 “求求你,放开我……” 云乔双手被自己裙带缚住,狼狈跌跪在蒲团上,哭声呜咽。 萧璟紧贴在她身后,落在她身上动作放肆极了。 云乔瞧不见他的面容。 可她知道,他绝不是她的夫君。 云乔夫君是知府夫人嫡出的三公子沈砚。 那沈砚日日寻花问柳沉溺酒色,家中还养着个娼妓赎身的妾室,早早的就将身子弄得亏空,断不可能是此刻这男人一般凶悍的模样。 云乔自幼养在深闺,处处谨记礼教,嫁人后连外男都未曾见过几次。 这般被人轻薄,更是从未有过。 她怕得厉害,哭个不止,一再求着那男人放过自己,也盼着自己的求救声,能被外头路过的哪个行人听见,救自己出去。 可此时夏日暴雨如注,佛寺厢房里也早落了锁,她的哭求声再如何也是传不出去的。 哭喊求救声始终无人回应,云乔渐渐绝望,那男人的动作却愈发的放肆。 许是不耐烦听她的阵阵哭音,他竟将手指压在她舌尖齿缝,力道强硬撑开她的唇齿,来回的磨…… 云乔难受得紧,不住呜咽哭求。 萧璟却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 厢房内燃着的熏香一直烧着,缠在两人身上,到眼下,浓情暖意极甚。 云乔被燃香缠绕,眼眸渐渐迷离。 熏香一寸寸燃灭,她挣扎的力道小了许多,哭求喊叫的声音,都化作了哼唧轻吟。 连跌跪着的蒲团,也被这燃香熏出的春水潺潺染污,脏了佛门清净地。 她想不明白,为何被人强掳了来这般侮辱,自己竟会动情,又羞又愧,恨不能一头碰死全了贞洁,却因被身后人拦抱着,挣不开桎梏。 此时的云乔并不知道,厢房里点的香,名曰暖情。 最是折磨女子。 云乔今日原是奉婆母吩咐,来落霞寺拜佛敬香的,哪曾想临到下山时却撞上暴雨,同跟着的嬷嬷走散,被人绑来这处厢房里,受这不知哪里来的登徒子如此轻薄。 绑她的人是萧璟手下,瞧见她生得像萧璟那位远嫁和亲的旧情人,便寻思着拿她来给中了药后的萧璟纾解。 那些人担忧她不从,唯恐她闹起来会伤了萧璟的身子,便点了这香。 暖情香熏得云乔身子发软,嘤咛着哭求,声音连她自己都觉陌生。 粗硬蒲团将云乔细白双腿磨得破皮渗血,萧璟那铁臂般的强硬力道,猛得又握紧了她的腰肢 当真要被人毁了清白的那瞬,云乔惊慌失措的挣扎,猛然侧过身来,想要推开身上的男人。 也是在这一瞬,她才看见这人的面容。 他生得极好,面皮温雅剑眉星目,端的是丰神俊朗的公子哥模样。 却做着歹徒禽兽般的登徒子行径。 云乔噙着泪的望向他,瞧见他身上好些道积年旧伤痕。 心道,此人满身的经年旧伤,就是长得再好,也是穷凶极恶之人。 她对这个欺辱轻薄自己的男人又怕又怒。 本能的想要拼命推拒,想要奋力反抗。 可那暖情香却让她挣扎的力道软绵许多。 连被绑着的手,落在他肩上时都使不出气力。 眉眼间又被那暖情香熏得媚色漫漫。 明明是想要将他推开,此刻落在他身上的动作却反倒像极了欲拒还迎的手段。 云乔被那香折磨的理智渐碎,心底残存的贞洁礼教又让她羞怒不已。 窗外暴雨如注,她难受得哭哑了嗓子,求了他一遍又一遍停下。 可她口中说着不要,腿儿却不受控的缠在他腰上哀求个不住,连哭音都像春水潺潺般裹着媚色。 萧璟并不知晓房中燃着暖情香,见她哭求不要,身子却缠绵如水般放荡。 便觉得这女子口中的句句哭求,都是在演一场欲拒还迎的戏。 眉目间满是氤氲风流,咬着她耳垂,嗓音低低道: “浪成这般模样,还说不要?嗯?” …… 一场情事后,暴雨初歇。 男人解了药性,眉眼都是餍足。 云乔哭哑了嗓子,眼尾红透,昂首瞪向他的那双眸子里,还蓄着泪水。 她唇瓣上沾着不知是被自己还是被这可恨的男人咬出的血珠。 身上也满是男人力道极重时留下的青紫痕迹。 麻绳将她手腕勒住,磨破她细腻娇气的皮肉。 娇娇怯怯浓艳惑人的女子,此刻破布般倒在榻边。 任谁看来,都觉可怜。 萧璟打量着她,眸光如同审视一个物件。 心道,这女子容貌生得像了远嫁和亲的明宁郡主足有六七分,却比当初那人容色更加艳丽,身段也是惑人,真好似是照着他的喜好生的一般。 只可惜,不是处子之身。 而是个早被人沾过手的熟妇。 他如此想着,眸光低垂,微冷的手从她身下向上滑过,感受着她在自己指尖下的轻颤,最后停在她被绑着的手腕上。 纳闷为何手下送来的女子,却要绑着手腕。 顺手解了她腕上束缚。 腕上麻绳一松,云乔咬牙噙泪,猛得一耳光打在了他脸上。 萧璟做了多年储君,从未有人胆敢对他动手,哪里想到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敢赏他耳光,不防还真被她打了脸。 熏香药性刚过,云乔力道仍旧绵软,打得倒不是多疼,只是那手上指甲却刮破了萧璟面皮。 她这一掌后虽是解气,却被他眼神里霎时涌出的戾气吓得厉害。 想起他那一身不知道怎么落的旧伤疤,云乔后怕极了,颤着手捡起榻边的里衣,慌乱遮在身上。 她虽怕他,却又实在憋不住委屈,眼里泪珠滴滴砸落,带着哭腔骂道: “佛门清净之地,你这禽兽竟这般放肆!就不怕神佛降雷劈了你吗!” 边骂,边抽噎着掉泪。 当真是委屈难堪至极。 萧璟听着她的叱骂,抬手抚过自己面上血痕,瞧见指尖那抹血珠,脸色更是寒凉。 他淡笑着俯身,重又近前,用那沾了自己血污的指腹,去摸她眼尾坠出的几滴泪珠。 血色混着泪水,在他指间捻碎,又被他细细抹在她眼尾微红皮肉上。 像是刻意要弄脏她。 云乔被他吓得厉害,颤着身子后撤,想要避开他。 他却掐着她纤细的肩头,半点不许她躲, 片刻后,伏在她耳边,话音恶劣,轻笑嗤道: “姑娘又不是处子之身,此时与我演贞洁烈女,岂不可笑?” 第2章 她是旁人妇 云乔嫁人五载,又生育了个女儿。 自然不会是处子之身。 萧璟话说的过分,言语俱是轻贱折辱。 云乔被他说的又气又怒,颤着手攥着衣裙挡在身前,伏在榻边哭个不停。 “我受婆母吩咐,好端端的来寺里拜佛敬香,却被你绑了来欺辱,还要受你这般侮辱……” 她生在书香门第,自小学的规矩礼教刻进了骨子里,最是贞静贤淑。 也知晓贞洁二字大过天,此时白着脸说着这话,已是绝望至极。 瞧她哭得这般可怜绝望,不似做戏, 萧璟眉眼微冷,隐隐觉察出不对。 “你不是花楼女子?” 花楼女子? 听得萧璟此言,云乔身子被气得直打颤。 咬牙回道:“我是正经人家的妇人,早嫁了夫婿的,怎么会是花楼女子……” 她哭音打颤,腿上都是方才被蒲团磨破的血痕,实在可怜。 萧璟冷着脸出了厢房。 厢房外候着的亲信见自己主子出来,慌忙迎了上去。 “主子!你身上的药可是解了?这江南地界的官员当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给您下这样毒辣的药!” 萧璟此行微服南下,顶着东宫属官的名头探查私盐案,惹了不少江南地方官员的眼,那些官员一心要让他折在此处,还给他下了这药,预备借个美人算计他。 他忍着药性离席,避开那些人的耳目来了好友出家的寺庙,原打算借山泉冰水解了药性。 没成想,那药如此毒辣,非女子情事不能纾解,一桶桶水泡着,还是半点不曾消解。 手下人找了几个花楼女子过来,却都被萧璟扔了出来。 萧璟多年洁身自好,从明宁郡主和亲后至今数年,东宫后院始终空置。 手下人个个都以为萧璟多年来一直惦记明宁郡主这个远嫁和亲的旧情人,才不肯再纳旁人。 意外在寺里瞧见和明宁郡主生得肖似的云乔,就动了心思,将人绑来送进厢房。 萧璟这回倒没将人扔出来。 只是就连他自己,怕是都不知,究竟是因着云乔肖似他旧情人几分的缘故,还是那药熬到最后已然磨得他没了理智。 内室里云乔绝望至极的哭音传入耳中,萧璟抿唇审视着跟前的亲信。 问道:“里头那女人,从哪找的?” 亲信闻言心下一慌,被萧璟的视线盯得身子发凉。 萧璟一惯谨慎,在储君位置上谨言慎行爱惜声名。 此番强绑了那女子之事,虽是事急从权,却也难免犯了萧璟忌讳。 办事的几人对望后,心下战战兢兢,却也不敢隐瞒,硬着头皮说了实话。 听到里头那女子竟真是强绑来的良家妇人,萧璟脸色阴沉极了。 既是强绑来的,定然也是喂了药或是熏了香的,怪不得方才那般摸样。 原来她方才的哭闹,不是欲拒还迎的手段…… 萧璟揉着眉心,寒声道:“回京后各领五十大板。” 话落,又想起里头那女子身上被他折腾出的伤,从侍卫处拿了伤药,抬步重又走进厢房内室。 厢房内,云乔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时,手边摸到了个自己鬓边落下的金簪。 她想起自幼听的那些规矩训诫,摸着金簪的手,颤抖的厉害。 云乔母亲最重规矩礼教,将云乔养得便如女戒里的姑娘一般。 云乔活了二十年,端庄守礼贞静贤淑,自小学的贞洁教条刻进了骨子里。 失了清白,便觉天塌了一般绝望。 母亲总说,贞洁二字大过天,女子失贞,唯有一死才能保住夫家体面子女平安。 云乔想着母亲的话,攥着那金簪的手,一颤再颤。 萧璟手里拿着伤药踏进内室时,正好撞见这一幕。 他面色微变,当即拔下手上玉扳指,直直冲着云乔的手砸了过去。 扳指砸在云乔腕上,她吃痛泄了力,那金簪也跟着脱手坠地,混着她颊边坠落的几滴泪水,没入砖石间。 “你是想寻死不成?”萧璟冷脸近前,沉声问她。 云乔抬眼看向来人,见是那折辱侮辱自己的歹人后,手颤个不停。 也不知是被他的玉扳指打得,还是被他方才言语气着的缘故。 萧璟沉眸问她后不待她回答,便攥着伤药落座在榻边。 云乔忙攥着衣裙后撤。 口中带着哭腔道:“一女不能事二夫,我失了贞洁,对不住我的夫君,也辜负娘家多年教诲,让我家人蒙羞子女受辱,如何在这世上苟活……” 萧璟听着她的哭音,眉心紧蹙,暗道棘手。 若是欢场女子,无非求金银, 若是寻常闺秀,无非求名分。 偏生是这嫁了人,又很是在意贞洁的妇人,实在是难办。 他一时没想到如何劝她,只能掐着她肩头不许她动作。 低眸时,不经意瞧见她勉强裹在身上的单薄衫衣胸口处,已被乳白奶渍渗透。 萧璟眉心微凝,想到方才行欢时,在她身上嗅到的那股奶水味道,和她方才说的那番话里的令子女蒙羞。 略微沉吟了番后,嗓音微哑同她道: “女子贞洁固然要紧,却远不及性命贵重。何况,夫人家中应当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你可想过,你若是死了,孩子要如何是好?” 云乔闻言想起家中的女儿,泪水都凝滞。 她死了自是一了百了,可女儿呢? 云乔嫁进沈家五年,好不容易生下女儿,婆母却一心只想要个嫡孙,半点不疼爱这个孙女,还处处克扣孩子用度。 堂堂知府之家,连个奶娘都不肯请。 逼得云乔只能亲自给孩子喂奶,带在身边照顾。 今晨前来寺庙拜佛前,还得给孩子挤出奶水放在茶盏里拿水温着。 若不是婆母逼迫她上山拜佛来求男嗣,她都不舍得离开女儿片刻。 想到如今才两个月的女儿,云乔满心酸涩。 终究还是压下了求死的心。 她死了是一了百了,可她不能不管自己的女儿。 云乔忍着委屈,把泪水往肚子里咽。 心道,罢了,今日之事,权当是被恶犬咬了一口。 如此想着,咬得唇上重又破皮渗血,才算压下纷乱心绪,强撑着让萧璟放开自己。 她声音犹带哭腔道:“你放开我,我女儿还在家中等我回去。” 此言一出,萧璟知晓云乔歇了求死的念头,放开了攥着她肩头的手。 云乔擦了擦眼泪,收拾衣裳穿上。 却发现自己的肚兜亵裤,裙衫衣裳,被他扯烂得不成样子。 勉强穿上亵裤,那肚兜却怎么也挂不上脖子。 一旁的衣裙更是凌乱脏污的不能上身。 萧璟瞧她这副模样,眸光又暗了瞬, 几瞬后,清咳了声道: “怪我莽撞孟浪。 此处是佛寺,也无女子衣物,不如寻一件新的僧袍穿上? 遇上家中仆妇,只说雨大,湿了衣裳,这才在寺里寻了干净僧袍换上,也好交代。” 话落便交代手下人去要了件僧袍来。 僧袍送来,萧璟接入内室,递给云乔。 云乔拿来后,却瞧着他道:“你……你闭上眼睛。” 萧璟哑然失笑,心道方才坦然相见早不知多久,现下又这般矫情样子。 想起这女子于情事上的懵懂生涩模样,委实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妇人,暗道,不知她家中夫婿,是如何教她的。 却也乐于顺着她几分,还真阖上了眼。 云乔见他闭眼,忙换上僧袍,将早乱了的鬓发,勉强塞进僧帽里。 萧璟在她收拾妥当后掀开眼帘,抬眸看向她时眼里神色难掩浓暗。 此女生得着实浓艳,身上便是裹着僧袍都盖不住春情,也难怪自己会将她错认成欢场女子。 眼瞧着萧璟眸光渐生浓沉,云乔本能的畏惧,怯怯后退了步。 萧璟这才回神,敛去眼底欲色。 挂上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淡笑道:“眼睛哭肿了,怕是瞒不过你家中仆妇。” 云乔怕得咬唇,萧璟取了一旁剑穗上的玉珠,捏着她肩头让她别动,用那玉珠滚在她眼皮上给她消肿。 这时,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云乔听见其中有自己婢女的声音,忙睁开眼睛要出去。 萧璟停了动作,将玉珠放在她掌心。 沉声道:“还肿着,回去的路上自己揉。” 云乔一心惦记着去寻自己婢女,拿了玉珠应都没应他,就慌忙推门出去。 她出去后,萧璟手下入内禀告道:“主子,来寻人的是扬州知府沈家的仆人,那位夫人,是沈延庆嫡出公子沈砚的妻子。” 沈家? 竟这般巧合? 萧璟此行微服南下彻查江南私盐一案,那扬州知府沈延庆,正是此案牵扯的重要官员。 他被那些胆大包天的江南官员下药时,沈延庆也在场。 阴差阳错幸了的女人,居然还是沈家的少夫人。 萧璟指节敲在腰间玉佩上,暗自思量着,吩咐道:“安排人手,盯着那女人和扬州知府沈家。” 第3章 贴身衣物 云乔穿着僧袍出了厢房,忙往外头走去。 不曾想,刚迈下门前石阶,就失足跌了下去。 这一砸直摔得她膝盖生疼,痛哼了声。 远处的丫鬟瞧见,忙疾奔过来扶起自家主子。 “少奶奶!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摔了,身上衣裳怎么都换了一遭,奴婢找了您大半天了,您去哪了啊!” 丫鬟急的发慌,一个劲的问。 云乔跌下的动静和丫鬟的喊声,也惊动了房门内的萧璟。 他起身行至窗边,隔着门窗望向外头。 只见云乔扶着丫鬟的手艰难站起,又瞧见她红着眼尾挂着泪扯谎道:“许是拜佛的时候跪得久了,双腿酸软的厉害,无碍的,下雨将我身上衣裳打湿了,这才寻小沙弥要了僧袍换上。” 丫鬟闻言也没多想,将手中油纸伞递给云乔,便扶着她往下头走。 云乔撑着伞走在雨中,总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踏出院子时,下意识回眸看去,正好和立在窗前的萧璟视线相对。 他眉目风雅,笑眼含春,端的是风流公子模样。 遥遥冲着她淡扬了下眉。 云乔瞧见却不自觉攥紧了手上伞柄,恨不能挠花他的脸。 一心只盼着,这辈子,再不要遇见这浪荡的登徒子。 此时的云乔还不知晓,世间事总是你怕什么它就要给你什么。 孽缘一起,便似纠葛成一团的乱麻,困在其中的人儿,挣不脱,也逃不掉。 云乔随丫鬟上了回府的马车,在车上一直攥着身上僧袍,抿唇紧贴在马车车壁上。 总算回到府中,她扶着丫鬟踏下马车,正巧撞上了从外头喝得烂醉回来的夫君,和那位跟在夫君身边的柳姨娘。 那柳姨娘一瞧见云乔穿着僧袍形容狼狈的样子,就掩唇轻笑出声,嘲讽道:“哟,咱们少奶奶这是去佛寺了?怎么还穿了僧袍来?莫不是少爷日日不去你房里,你耐不住独守空房的寂寞,去勾搭那寺里僧人了不成?” 柳姨娘是花柳巷的妓子出身,被云乔夫君纳进府里前,满扬州不知多少人进过她床帐,她这样在欢场打滚多年的女子,说起话来自然十分不忌讳。 若是往常,云乔听了这话,便是再泥人般的性子,也忍不下这侮辱,必定要气得同她理论。 可今日,柳姨娘这话一出,云乔脸色却霎时惨白。 缓了几瞬后,才斥她道:“你胡说什么,我是奉婆母之命去落霞寺拜佛求子的!” 落霞寺的菩萨求子最灵,这事倒是在扬州人尽皆知。 云乔说了这话,便拉着丫鬟的手匆匆往府内走去。 甚至还刻意避着了那喝得烂醉的沈砚。 经过柳姨娘身边时,那柳姨娘隐约瞧见云乔耳后有道似是牙印的痕迹,猛地愣了瞬。 这沈家的少奶奶,可最是古板不过。 平日里张口闭口规矩礼教,听沈砚讲,榻上半点风情也无。 应当不会是敢同人私通,在佛庙里偷情的主儿。 柳姨娘如此想着,又觉方才瞧见的,的确像是齿痕。 心下惊疑不定,回过神来见云乔已经走远,忙拉过身边的亲信奴婢吩咐:“你去一趟落霞寺,打听打听少夫人今日去庙里的事。” …… 云乔攥着小丫头的手都慌得出了汗,好不容易进了自己院中,只觉后怕得连站都站不住。 女儿在房中安睡,她坐在软榻上,瞧着一旁摇椅上的女儿。 唯恐今日佛寺那场荒唐,会被人知晓。 丫鬟没看出不对,取了新的衣裳送来。 口中提醒道:“少奶奶身上僧袍来的路上也沾了雨水,仔细受寒伤身,快些脱了换上寝衣用上一盏姜茶歇息歇息,对了,少奶奶去寺里时穿的那身衣裳呢?” 那身衣裳……那身衣裳被那歹人弄得满是脏污,还被他撕扯得破烂…… 云乔从寺庙走时惊惶失措,换了件僧衣后,忘了将自己的衣裳处理掉。 那衣裳里,有她的小衣和肚兜,还绣着自己乳名,若是贴身衣物落在旁人手中…… 云乔想到此处,脸色白得厉害,脑子乱成一团。 丫鬟拿着干净衣裳,近前来解云乔身上僧袍,伺候她换衣。 却见云乔那僧袍下,全是青紫痕迹,连耳后,都留了一道被人啃食咬过的齿印。 丫鬟吓得面色惨白,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你……” 这丫鬟是云乔娘家陪嫁,吓得厉害时,脱口喊了从前唤云乔的称呼。 云乔回过神来,知晓瞒不过贴身伺候的丫鬟,咬唇低声同她说了今日佛寺之事。 丫鬟吓得捂着口鼻,不敢声张。 事已至此,只能想法子瞒下失贞之事。 云乔嫁来沈家,最亲信的奴婢就是这个陪嫁丫鬟,丫鬟也的确忠心,知晓今日寺里这事后,缓了几瞬,便反应过来当下最要紧的是云乔贴身衣服遗落在了佛寺里。 一旁的奶娃娃突然惊醒,云乔慌忙抱了孩子来。 丫鬟见状,口中道:“少奶奶,您的贴身衣裳必须得拿回来,若不然,那歹人再拿着您的衣裳要挟您怎么办。秋儿这就回去寺庙给您把您的衣裳拿回来。” 云乔自己也知道那贴身衣裳留在庙里就是个祸患。 闻言点头应下,交代秋儿小心行事。 * 佛寺里,萧璟正和寺中一僧人对坐饮茶。 这僧人原是京中侯府公子陈景,也是萧璟少时好友,数年前在落霞寺出家为僧法号景慧。 萧璟脸上还挂着云乔一耳光打出的血痕,那景慧和尚视线不住在他脸上打转,终是没忍住出口调侃道: “你可知,那沈家的少夫人,是扬州城出了名的泥人性子,你到底是多放肆,她竟能被你激得动手打人。” 萧璟哑然失笑,却道:“泥人性子?我看未必。幼年时我养过一只野猫,有回抱它却被它抓的破相,今日那女子,张牙舞爪的性子,比之幼年那野猫,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想起那女子榻上折腾的模样,又忆起她噙着眼泪对自己动手时的模样。 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同泥人性子想到一处。 景慧和尚听他此言,隐隐觉察出了些话外之音。 试探道:“那沈家夫人,我从前见过一回,和明宁郡主生得有六七分相似,却比明宁当年容色更艳。可惜,已为人妇。不然,纳进东宫做个妾室,岂不正好,左右你那东宫后宅多年空置。” 萧璟听罢却没再言语,只淡笑了声搁下茶盏。 让人瞧不出他的心思。 夕阳西下后,转眼就入夜。 萧璟同景慧和尚告辞,回了卧房歇息。 手下人收拾房内时,瞧见了云乔留下的那些衣裳。 毕竟是主子幸过的女人,跟着的那小太监也不敢乱碰云乔的贴身衣物。 只等萧璟回房时提了此事,问他如何处理那衣裳。 萧璟闻言走近,随手拎起内室床榻上堆叠在一起的女子衣物。 思量着如何处理。 突然,屋外响起一阵吵嚷声。 侍卫压着个婢女带了进来。 萧璟认出婢女是今日来寻人的那个丫鬟,眉心微蹙。 小丫鬟想起自己主子受的委屈,瞧见萧璟手边就是云乔的衣裳,顾不得自己安危,便冲着萧璟直瞪眼,骂道:“好你个登徒子采花贼!还不快将我们少奶奶的衣裳还我!” 这话一出,萧璟便明白了这丫鬟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他低笑了声,想起那女子走前褪了衣裳着僧袍离去的模样。 捏着她衣裳的指腹微微发痒,缓声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少奶奶,明日午后,我等着她亲自来拿。” 第4章 戒尺责打 沈家后宅里,灯火温柔。 云乔发丝半散,手中拿着个小孩衣裳低眸细细绣着花纹式样。 那柳姨娘和云乔一前一后生下孩子,因着妾室生了儿子,婆母偏心的厉害,云乔又不受夫君喜爱,这府上一应用物,自然都紧着柳姨娘儿子那处。 云乔不舍得女儿受罪,只能亲力亲为的给女儿置办衣物。 刺绣是桩静心的活计,针线丝丝过,总算稍稍将她繁乱的心绪稳住几分。 小丫鬟带着萧璟的话回来禀告云乔。 听闻萧璟那句,明日午后,要她亲自去拿的言语。 云乔方才稳住的心神,又慌了几分。 没留意,还让那绣花针,刺破了指腹。 “嘶……”她疼得眉心微蹙,眼瞧着指尖血珠染污了手中衣裳。 颤了颤手,将针线收拢到一旁。 咬着唇心下为难。 她自然是不敢也不愿去见那男人的。 可那贴身小衣在他手中…… 正当云乔犹豫为难时,老夫人那边传了话来。 说是落霞寺求男嗣,最需心诚,只拜一日可不行,要她明日一早,再行上山拜佛。 云乔眉心萦着愁绪,到底也不敢忤逆婆母,只得应下。 婢女伺候着她歇息后,便熄灯退出了内室。 云乔深夜睡在榻边,女儿睡梦中迷迷糊糊扒着她衣襟吃奶。 微微透进内室的月光映在晚凝身前,衣襟下青紫颜色的指印,在白净如玉的身子上,显得可怜极了。 她低垂眸光,瞧见自己身上这淤痕,还能清楚记得,那登徒子,是怎么不管不顾在她身上放肆。 云乔咬唇瞧着女儿,又忍不住掉了滴泪。 另一边,山寺厢房里,萧璟阖眼歇在卧榻上,腿边凌乱堆着那件她落下的破碎衣裙,脑海中又浮现云乔噙着一双泪眼,哭求他轻些的娇气儿模样。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云乔便被婆母身边的老嬷嬷逼着起身收拾,预备上山拜佛敬香去。 她强撑着起身,眼下都挂着乌青,脸上半点脂粉未施。 嬷嬷的拍门声喊得又急又厉。 云乔这日子过得,哪里像是知府家的少奶奶,倒似个寻常人家里被人呼来喝去的仆人。 女儿被拍门声惊醒后哭闹不止,云乔只能抱着她一个劲的哄,连半瞬都不能脱手。 女儿哭闹的厉害,云乔命人禀了婆母,原想着能求得婆母体谅,改日再去山寺敬香。 没料到,她那婆母,竟让她带着年幼的女儿,一道去佛寺里。 还说这女儿去了,说不定,能给家里招个弟弟进来。 云乔再憋屈,再舍不得孩子遭罪,也拗不过婆母。 只能带着孩子上了马车。 马车停在山下,再想登山,还有上千台石阶。 云乔担忧女儿,不敢假手于人,亲自抱着孩子上去。 爬了千层石阶,腿肚子颤个不停,总算登上山寺进了庙中殿内。 丫鬟从云乔手中接过孩子抱着,云乔跪在蒲团上,低眉点燃手中香火,腰肢酸疼不已,鬓边发丝都被香汗濡湿。 水米未尽数个时辰,铁打的身子也支撑不住。 云乔腰肢酸痛的厉害,撑了又撑后,实在挺不住,软了下腰。 受云乔婆母吩咐一路跟着的嬷嬷瞧见,当即抽出袖中戒尺,打在了云乔腰上。 夏日衣衫轻薄,这一戒尺落身,打的她身子轻颤,薄衫下的皮肉霎时泛红,手中燃香也砸在了地上。 香灰碎了一地,云乔疼得脸色泛白,眼里蓄了泪。 那将落未落的泪,混着苍白的脸,更衬得她娇弱孱怜。 一旁的嬷嬷见此暗骂了句狐媚子,心道生了副这副妖精像,往日里正经宴会,都需得涂着厚重脂粉,才勉强遮得住媚意,哪里像正经人家的女子,倒比家里那位花楼赎身出来的妓子还像狐媚。 遂阴阳怪气道:“少夫人身子倒是娇气,夫人那边可是叮嘱过的,这落霞寺求男嗣最灵,不能半分懈怠,神佛才见心诚,您若是躲懒,夫人交代老奴带来的戒尺,可不是白拿的。” 嬷嬷言语里看似恭敬唤着少夫人,语气却全是轻蔑,没有半点对主子的敬意,反倒将云乔看做是个寻常打骂的下人丫鬟。 这话一出,就连云乔身边伺候的小丫鬟都愤愤不平的想要同嬷嬷理论。 “哎!你这老虔婆,少拿着鸡毛当令箭折腾少夫人,少夫人刚出月子,本就体弱,天不亮就起来登山拜佛,腿儿都颤的站不稳还要被你磋磨,半点水米也不许进口,你是要将人磋磨死不成!” 那嬷嬷听了丫头骂声,口中叫嚣着回去就要禀了夫人将她发卖。 云乔见状忙将婢女拉到身后护着,咬唇硬撑着道:“小丫鬟年岁小性子莽撞,求嬷嬷饶了她这一回吧。” 眼见府里的少夫人这般低声下气的求着自己,那狗仗人势的嬷嬷心中畅快的紧,得意的哼了声。 这才扔了戒尺出去,往外头斋饭厅去寻膳食充饥。 走到门槛时还谇了声道:“真以为自己是府里的少奶奶呢,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出身,全家都靠着府里接济的破落户,要不是早定了婚约,又生了副狐媚样子,哪里嫁得了我们公子!” 那丫鬟听了又要去跟嬷嬷争辩,云乔强拉着她,才把人拦下。 “好了,她说的没错,我在府里日子本就艰难,她又是母亲跟前最得脸的奴才,得罪了她,日后我更难在母亲那处讨得好,罢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小丫鬟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给她擦着泪骂道:“呸!要不是咱们老爷当年资助沈家老爷上京赶考,他哪能中举登科,做得这扬州知府。” 云乔闻言忙斥丫鬟道:“别胡说!被母亲父亲知晓,又要多生风波。” 云乔父亲和扬州知府沈延庆曾是书院同窗,当年沈家家贫,云家却是扬州富户,云乔父亲便为好友出了上京赶考的银钱,二人一道入京科考。 沈延庆高中,云乔父亲落第后归乡经商。 一晃二十年,沈延庆做了扬州城的父母官,云家却遭了难家道中落。 云乔父亲死的突然,丧礼上沈延庆前来吊唁,提起当年口头和云乔父亲定下的婚约。 家中败落,云乔上头两个哥哥也都难以支应门户,见能搭上扬州知府,连问都没问过云乔,就把她嫁了。 云乔的性子一惯绵软,此时连训斥婢女都无甚气势,更遑论是违背这长辈定下的婚约,自是乖乖嫁了沈砚。 * 佛堂外头,晨起练剑后的萧璟经过。 不经意瞧见了佛堂内跪着的云乔。 跟着亲信见状,忙回禀道:“盯着沈家的人传信说,这沈家少奶奶多年无子,只得了一个女儿,惹得沈家不满,那知府夫人一连两日让她来落霞寺拜佛求子,今日,听闻沈家少奶奶还带着她襁褓中的女儿一道上山来。” 萧璟闻言未曾应声,只是摆手让跟着的手下人退下,抬步走向云乔跪着的佛堂。 眼瞧着要踏进去,行至门口处却绕道去了正门旁的侧窗处。 佛堂里,云乔训斥完丫鬟后,那小丫鬟不服气的嘟囔道:“小姐打小就生得跟画上仙女似得,嫁人后模样更是艳如海棠,哪个男人不疼爱喜欢? 便是姑爷,当初死活不肯娶商贾之女,还不是见了小姐一面就走不动道,忙应了婚事。 偏生小姐你,白生了这副模样,竟是个木头性子,半点手段也无,笼络不住公子,倒纵着他日日寻花问柳。 云乔母亲是个最是信奉女则女戒的主儿,打小就按着那些刻板规矩教导云乔,也最恨云乔容貌不够端雅。 因着母亲影响,云乔平日处处守礼句句规矩,连房事上,都生硬得紧。 小丫鬟这一番话,正巧全落在了佛堂侧窗下的萧璟耳中。萧璟眸光微暗,又想起昨日暴雨中的那场情事。 正是贞洁束缚下的难耐,古板性子外的越矩。 才最让人食髓知味,念念不忘。 佛堂里,云乔听着小丫鬟的话,正要训她不许乱讲,原本被哄睡的女儿突然哭闹起来。 “出府几个时辰了,小小姐怕是饿醒了吧。” 丫鬟如此说着,云乔试着将手指放到孩子口边,见女儿果然一个劲的咬吃着她指头。 忙吩咐丫鬟去寻寺中僧侣,要碗米汤来。 丫鬟依着吩咐赶忙出去寻米汤,孩子在云乔怀中却一个劲的哭闹。 那肉乎乎的小手拉扯着她的衣襟,咿咿呀呀的哭嚎。 许是饿得太狠,小丫头力道奇异的大,竟将云乔夏日衣衫,生生扯开了几分来。 那白净身子上,昨日被男人掐出的青紫指痕还在,立在外头的萧璟,隔着一扇窗棂瞧着,眸光微暗。 第5章 佛堂喂奶 佛堂里孩子哭闹的动静好半晌也哄不住。 襁褓里的小娃娃劲头儿上来,竟把白嫩脸蛋都憋得青紫。 云乔见状吓了一跳,慌忙拍着孩子,急急喊着丫鬟。 那丫鬟也不知去何处寻米汤了,云乔叫了几声都不见人应。 看着孩子饿得实在难受,云乔满眼心疼。 女儿扯着云乔衣襟不住的哭,云乔焦急回首往门外看去,还是没瞧见丫鬟回来的人影。 她咬了咬唇,白着脸抱起孩子,急匆匆往佛堂深处走去。 一直走到那佛像跟前,才停步垂眼。 云乔顿足在佛像一侧,口中不知喃喃了句什么,又紧抱着孩子,躲在了佛像后头。 威严端穆的佛像高大极了,将云乔抱着孩子的身形牢牢挡下。 不远处窗外的萧璟,只瞧得见她逶迤在地的一角裙摆。 孩子的哭闹声渐渐停了,一道女子极低极轻的喘息音却微微响起。 似痛吟,似低喘。 萧璟眉心微紧,一时想不出,她此时躲到佛像后头作甚。 夏日初阳正盛,佛堂里光影斑驳。 萧璟抿唇从窗台翻了进去。 他脚下力道极轻,没有分毫动静,自然也没有惊动云乔。 佛像后头砖石地上。 云乔鬓发微乱,脸颊染着红,将衣襟拉得大开,一手托着自己,一手抱着孩子,正给女儿喂着奶水。 小丫头饿得紧了,吃起来劲头十足,云乔本就被萧璟留了伤痕的那处,难免泛着疼。 她蹙眉忍耐着疼意,不自觉就泄出几许喘息痛吟。 萧璟行至威严佛像一侧踩着她逶迤在地的裙摆顿足,垂眸瞧见的,就是这一幕靡丽景象。 他听着她的喘息痛吟声响,视线落在云乔半解的衣襟上,瞧着她身上属于他的指印掐痕,眸底浓暗颜色,沉得不能再沉。 萧璟目光这般灼灼,云乔却只顾着孩子,半点没有察觉。 如此默了好一会儿,等到女儿吃足了奶水在怀中睡去。 云乔松了口气,才来得及顾忌自己酸痛不已的腰。 她蹙着眉抬起小臂,往身后捶了捶。 宽大的衣袖从白玉般的小臂滑落,露出纤细的骨骼。 一旁的萧璟目光来回流连,踩在她裙摆边沿的鞋履,微微僵滞几分。 云乔抬臂时收到掣肘,愣愣侧首,低眸看去,才发觉裙摆,被一只玄色男人锦靴踩着。 她衣衫不整,此处又是佛门地界,怎的却撞见了男子…… 云乔惊惶不已,下意识抱着孩子往一旁躲去。 却因裙摆被人踩着,刚一起身就狠狠跌了下去。 身上裙摆被拉扯得愈发下坠,云乔身子猛砸在蒲团上,那还未来得及拿帕子擦净的奶水,染污蒲团,脏了这佛门清净地。 孩子被她抱在怀中,倒是平安无虞。 云乔跌了这一觉后,慌忙将孩子安置在一旁蒲团上,着急的要拉上衣衫,遮掩自己此时几无寸缕的身前。 动作之时,颤着眼帘抬首,顺着那玄色长靴看去。 这一瞧,便看见了萧璟的脸。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欺辱自己的歹徒,一眼就认出了他。 又慌又急,噙着泪骂他道:“怎么又是你这登徒子,还不快移开你的鞋履,放开我衣裙!” 萧璟听着她的骂声,心想,到底是深闺养出的娇娇女娘,羞怒至极时,来来回回骂的,也就是那几句恶言恶语。 他眸底光影晦暗,低低笑了声,踩着她裙摆的锦靴半点未松。 眼看着云乔拉不到衣裳,急得直掉眼泪,才俯身近前,捏着她肩头把人拉了过来。 她身前都是方才那一跌后从自己身上溅出的东西。 乳白色的水意混着他留在她身上的青紫掐痕,美得让人难免在心底生出将眼前女子捻碎了的心思。 萧璟眼底浓沉,从身上抽出了个青竹色的帕子,给她细细擦着。 他的布帛素来是偏硬挺的质地,来来回回的在她娇嫩的皮肉上磨。 不像是给她擦拭,倒像是存心折腾她。 明明早就擦的干净,他却没有停手。 云乔身前又落了几道红痕,疼得嘤咛,扭着身子挣扎,又羞又怒得让他放开自己。 那痛哼嘤咛声,同昨日情缠时的哭喊,倒是异曲同工。 许是隔着帕子到底失了几分趣味,萧璟将手中那沾满她身上水意味道的帕子,收进袖中。 取而代之落在她身前红痕指印上的,是他带着茧的粗粝的手。 那是一双常年提笔握剑的手。 同云乔的夫君沈砚,截然不同。 云乔又怕又羞,身子颤的厉害,一个劲的掉眼泪。 一滴泪珠砸在萧璟手背,温热滚烫。 萧璟视线从她身前抬起,落在她满时泪痕的脸上。 眉心微蹙,笑意风流道: “哭什么?不是你宽衣解带半褪衣裙,在这佛殿之中,做着见不得人之事吗? 我好心替你收拾,为你擦拭清理,却落得你句句责骂,我还未曾委屈,你倒先掉起了眼泪。 夫人瞧,这蒲团都被你染污了,让往后来这寺里拜佛敬香的人,怎么跪是好? 此处,可是佛门清净地,夫人这般放肆,就不怕神佛降雷,劈了你吗?” 他眉眼带笑,话音低缓。 最后竟把昨日厢房里,云乔被他欺负后,骂他的话语,笑着同云乔说了遍。 云乔又气又羞,想再骂他什么,却又想起的确是自己,在寺庙香殿里,威严佛像后,做了衣衫半褪的事…… 萧璟眼底笑意更浓。 俯首贴在她耳后,下颚抵着她锁骨下丘壑。 肉挨着肉,骨贴着骨。 哑声低笑道:“怕什么,佛像未曾睁眼,又瞧不见你此刻模样。” 第6章 不甘心 萧璟话说的过分,云乔羞恼至极,猛然将他推开。 她脸上挂着泪,匆匆拉起衣裙穿戴整齐,慌忙抱起女儿,抹了眼泪后脚步急急就往殿外跑去。 那去端米汤的小丫鬟这时候总算回来,正好和急急走出佛殿门口的云乔撞上。 小丫鬟见云乔神色不对,先是一慌,忙要问缘由,却瞧见了佛殿里头,正靠在佛像一侧,倚坐在蒲团上的萧璟。 当即猜出了事由,不敢多问。 云乔抱着孩子,扶着小丫鬟急匆匆的往落霞寺山下跑。 连今日婆母叮嘱的拜佛敬香都抛在了脑后,甚至没顾忌那个受婆母吩咐来盯着她拜佛的嬷嬷。 * 佛殿里,萧璟倚坐在方才被她染污的蒲团上,瞧着她慌不择路的往外跑,低笑着揉搓方才碰过她的指腹。 到底是生养过的妇人,情事上再生硬,也掩不住春情。 待云乔走远后,萧璟手下人进了内殿,同他禀告查案的正事。 云乔的公爹扬州知府沈延庆是私盐案中牵扯的重要官员,萧璟未曾立即查办了他,就是想着借扬州知府顺藤摸瓜,将这江南官场的蛀虫,一个个都揪出来。 手下人来禀告,说的便是沈家之事。 侍卫道,沈家嫡出公子,家中排行第三,是扬州出了名的纨绔,整日流连青楼楚馆,还养了个妓院赎身出去的女人做府上妾室,每日花销都在千两白银,绝不是寻常知府俸禄可以供养的。 萧璟略一沉吟,突然问:“这沈家三公子,是她夫君?” 他虽未指名道姓,下人却也知晓他问的是谁。 除了那方才神色匆匆从佛殿跑出去的沈家少奶奶,还能有谁。 “回主子,正是。”手下人点头道。 萧璟听罢,嗤笑了声:“安排一下,我亲自见一见他。” 话落后起身,将身下那被云乔染污的蒲团拎在手上,带出了佛殿。 另一边,晚凝急匆匆跑下山,抱着孩子上了马车。 人坐在马车里好久,都还没缓过神来。 小丫鬟紧挨着她,语气担忧,小声的问:“少奶奶,那歹人可是又对您做了什么不轨之事?” 云乔低垂着头,咬唇未语,哭过后的眼尾红得厉害。 接连两天在这佛寺里遇见那登徒子,云乔虽不知道那男人姓甚名谁是何身份,却也猜了个大概。 只觉得他不是带发修行却妄自破戒的淫僧,就是长居此地的哪家公子。 无论哪个身份,都定然和这落霞寺脱不了关系。 云乔如此想着,半晌后咬牙道:“这落霞寺,我是决计不会再来了!” 丫鬟吃了一惊,正要追问,那气喘吁吁跟下来的嬷嬷听得云乔这话,当即怒骂出声。 “好啊!夫人可是交代了,必定盯着少奶奶您一连跪上半月敬香,才算是诚心求子,如今这才第二日,您就叫嚷着说不出了,难不成是要老奴再请出夫人赐的戒尺?” 老嬷嬷话音跋扈嚣张,云乔听得戒尺二字,身子不自觉的颤了下。 云乔嫁进沈家五年,明面上是沈家少奶奶,实则却过得无半分体面,婆母对她动辄打骂,那戒尺,更是时常抽在她身上。 若是寻常时,云乔忍忍也就过了,再委屈总也会依着婆母吩咐办事。 可今日之事,非同以往…… 这落霞寺,她是万万不肯再来了。 想到这两日遭受的欺辱,云乔红着眼抹泪。 难得硬气了次,回击道:“我说了不会再来这落霞寺,便绝不肯来,嬷嬷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来!” 嬷嬷闻言拿着那戒尺动手拽着她头发,就要把云乔扯下马车去打, 小丫鬟忙去挡,却被推在一旁。 云乔人被扯拽下去,匆匆将孩子送到丫鬟手上。 孩子被丫鬟抱在马车上,云乔却被嬷嬷扯着头发拽了下来,摔在山寺门前的雨后淤泥里。 暴雨后泥泞的路上,脏污不堪。 一身白净衣裳,生得姿容绝艳的小妇人,被人拉扯的掼在地上。 淤泥染污她衣裙,像是洁白神女像,被人硬生生砸烂。 嬷嬷满脸蛮狠,拿着戒尺使了十成的力道。 云乔背脊上挨了一道又一道戒尺抽打,疼得她噙泪颤抖。 那嬷嬷边打边要她乖乖去寺里上香拜佛,好好的给沈家求个嫡孙。 云乔咬牙忍痛,就是不吭声。 嬷嬷打得手都发麻,云乔疼得煞白了脸,也不应声。 好在,那正要下山的景慧和尚途径此地,瞧见后出言阻拦。 “落霞寺山门前,哪家的仆妇这般放肆,还不停手!” 那嬷嬷知晓自家夫人对着佛门人最是虔诚,唯恐这和尚去府里告状,忙扯着被打得狼狈可怜的云乔,将人拽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立刻回府。 车夫不敢多言,依言驾马离开。 小丫鬟忙近前查看云乔伤势,连襁褓里的孩子,都被这阵仗吓得哭嚎。 那嬷嬷在车厢里,听得孩子哭声,烦不胜烦,伸手直戳在孩子额头,将小孩子嫩生生的脸蛋都戳红了,恶声恶气骂道:“赔钱货,哭什么哭!” 云乔的婆母沈夫人,常当众骂云乔女儿是赔钱货,从不避人,下人们有样学样,自是对云乔母女,没有半分尊重。 眼见女儿被那嬷嬷的手戳得疼哭,云乔慌忙护在女儿身前,心疼的揉着女儿额头。 那嬷嬷在一旁,竟还咬牙切齿冲着晚凝威胁道: “小丫头片子而已,夫人早说了这孙女是个赔钱货,偏生少奶奶你还心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我可告诉少奶奶,您不肯好端端的在寺里拜佛给这贱丫头求个金贵弟弟来,回去就等着老夫人责罚吧!” 嬷嬷话说得嚣张,句句都戳在云乔心坎上。 云乔攥紧手掌,抱着女儿紧挨着车壁,拿手捂着女儿耳朵,气得浑身发抖。 不过数月的孩童,哪里听得懂什么言语,也不会记事。 可云乔,还是下意识紧紧捂着女儿耳朵,不愿让她听到这些轻贱她的恶言恶语。 自嫁进沈家后,夫君不堪,婆母不慈,公爹遇事三不管。 这些年来,云乔每每忍无可忍回到娘家和自己至亲倾诉,娘亲和哥嫂,却总逼她忍让求全。 他们都要她以夫为天,要她事事恭顺,要她温婉贤淑。 逼着云乔,活成了那吃人的规训里长出的女子模样。 将最初鲜活的她,刻成温婉贤淑处处忍让的泥塑。 又把原本有喜有怒性子倔强的云乔,雕成泥人脾性,不配悲喜,处处要忍受礼法训诫的提线木偶。 这样的日子,云乔苦熬了五年。 至今,也瞧不见尽头。 娘亲总同她说,世间女人的日子,都是如此苦熬。 还说她能高嫁给知府公子,已是撞了大运,更该事事迁就忍让,便是被夫婿打落了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吞。 可云乔总是忍不住想, 难道,她一生都注定要如此艰难如此屈辱,如此不得自主吗? 难道,世间所有女子的日子,当真就都如母亲所言,事事以夫为天,半点快活恣意都没有吗? 若果真如此,她真的好不甘心…… 第7章 学房中事 从落霞寺下山后的马车里,云乔听了那嬷嬷一路的冷嘲热讽。 马车总算到达沈家。 那老嬷嬷冷哼了声,便去寻了云乔婆母告状。 云乔瞧着那嬷嬷走远,抱着女儿回到自己院中,进门后将女儿妥帖放在摇篮上,低声给她唱着安眠的曲儿。 总算将孩子重新哄睡,她浑身强撑着的那股心气儿,才能松软了下去几分。 安静的内室里,一身狼狈的云乔,连干净衣衫都没来得及换。 女儿睡下后,云乔指腹轻轻落在女儿额上,一下下揉散女儿额上淤痕,脸上都是心疼之色。 小丫鬟瞧着云乔动作,叹了声后忧心忡忡的问她:“少奶奶,那嬷嬷可是夫人跟前的亲信,她若是在夫人那处给您上了眼药,您可如何是好。” 云乔眼帘低垂,自嘲一笑,回道:“还能如何,左不过是又一顿打骂羞辱。” 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传来那嬷嬷得意的话音。 说是夫人吩咐,传云乔过去见她。 云乔看了眼睡着的女儿,叮嘱丫鬟守着孩子,理了理衣裙,便同嬷嬷去了婆母院中。 沈家夫人信佛,院子里常年熏着佛香。 云乔人一踏进房中,便被那烟香呛得厉害,熏出了眼泪。 当初沈夫人原想着将自己娘家侄女许给自己儿子,没成想沈老爷却执意要履行云乔和沈砚这段二十年前的娃娃亲。 沈夫人算盘落空,又无法埋怨夫君儿子,便把怨气全发泄在云乔这个不满意的儿媳身上。 多年来变着法的折磨云乔。 此刻见她进门,沈夫人登时脸色阴沉,猛得抬手,一把将手中佛珠砸在了云乔额上。 那佛珠狠狠砸在云乔额上,瞬时就让云乔破皮渗血,疼得她眼中泛起泪花。 血痕落在净白如玉的面庞上,分外惹眼。 沈夫人这一砸用了十成的力道,云乔疼得难忍,咬唇强压下眼眶的泪意。 “跪下!” 沈夫人厉声叱骂,一旁那个她的亲信嬷嬷闻言,一戒尺就打在云乔膝上。 这一戒尺打得力道十足,疼得云乔双膝发麻,直直跌跪了下去。 云乔额上带着血痕,忍着眼泪,抬首望向自己这个婆母。 她本就生得容色娇美,这般染血垂泪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可瞧她这副模样,沈老夫人却满脸厌烦,话语刺耳难听,骂道: “贱妇!白生了一副狐媚样,嫁进我家五载,却只生了个赔钱货的丫头片子,我们砚儿娶你进门,真是倒了几辈子血霉!” 沈夫人好一通骂,跪在地上的云乔咬牙将眸光低垂,掩盖她眼底那抹藏得极深,却又无比浓重的倔强不甘。 云乔始终安静无言,心底却发苦。 她嫁给沈砚五年,自问处处守礼处处规矩。 五年来,谨记娘家教诲,对婆母恭顺,对夫君顺从,连夫君花了几千两银子,为个妓子赎身纳进府中,纵着个妓子没规没矩欺压主母的事都咬牙忍了。 而今,却要被婆母指着脑门辱骂。 就是泥人,也有几分气性。 云乔又如何会不委屈。 沈夫人骂了好一阵,言语一句比一句刺耳,跪在地上的云乔面色也愈加苍白。 不知熬了有多久,那沈夫人总算发泄完怒火。 骂声终于止住,云乔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 突听得婆母带着怒火,质问她道:“今日我吩咐你去落霞寺敬香拜佛,跪求神佛赐我沈家个嫡出的男嗣,你却半道下山,不顾我的吩咐早早回了家,还说往后绝不会再去一趟落霞寺,是不是如此?” 云乔自知这事绝不可能瞒得过婆母,闻言点头应是。 沈夫人见她还真敢应,拿起手边茶盏就又砸向云乔。 茶盏就砸在方才佛珠砸向的地方,云乔疼得下意识蹙眉。 茶水顺着云乔额头流下,将她眉眼睫毛都沾湿。 杯盏应声落地,砸得四分无裂。 沈夫人拍着桌子,怒声问:“你好大的胆子!我让你去,你为何不去!” 云乔闭了闭眸,抬手擦去脸上茶水。 咬唇忍下情绪,话音平静道:“母亲,您知道的,我怀不上,是夫君积年累月不肯入我房中的缘故,难道求佛,佛祖还能逼着夫君亲近于我吗?” 云乔生得绝色,原该是极为讨男人喜爱的。 可她的性子,却被她母亲养得实在古板无趣。 当年沈砚原本压根不想娶商贾之女,又早和表妹私下有了苟且,也是准备依着母亲的意思,娶了那惯会在榻上伺候人的表妹进门。 可那沈砚惯是个贪花好色的,只见了云乔一面,就被迷得变了心思,转而听了父亲的话,娶了云乔这个此前从未见过的‘未婚妻’。 云乔嫁进沈家后,沈砚得了朝思暮想的美人,初时待云乔,倒也算过得去。 可时日渐久,云乔性子古板,又不肯依着他的浪荡性子,学那些花柳巷女人的讨巧手段。 自然,也就不得沈砚喜爱。 细算下来,除却成婚后初时那一年,沈砚踏进云乔房中的日子,少之又少。 云乔好不容易生下的女儿,还是那日,婆母逼着云乔去沈砚房中送衣裳,又给沈砚服了虎狼之药,才有的。 沈砚虽贪花好色,却惯来喜欢花柳巷的妓子,极少纳妾,府上唯一的妾室柳姨娘,还是在楼里怀了沈砚的骨肉,这才纳进府里来的。 只是,在云乔婆母眼中,那柳姨娘,毕竟是妓子出身,生的孩子也远比不上嫡孙金贵,自然还是想要逼着云乔生个儿子出来。 云乔方才那番话刚一落下,沈夫人冷笑了声。 嘲讽道:“你也知道砚儿不肯上你的榻。你未嫁前就勾引的砚儿要死要活执意娶你,怎么进门后,连笼络夫君都学不会。” 云乔咬唇低眸,未曾因着婆母说自己婚前勾引夫君的事替自己辩驳。 知晓说了无用,自然也就学会了住口。 沈夫人瞧着她这副木头似的油盐不进模样,便觉来气。 转念又想起儿子那个眼下极为宠爱的柳姨娘。 在沈夫人看来,那柳姨娘生的,不过就是稍微美艳些,哪里及得上云乔这般绝色 可自己儿子,不知为何,却那般宠爱柳姨娘,连云乔这样的绝色美人都能扔在一旁。 听闻那柳姨娘,早前在花楼里时,便是这扬州欢场里,出了名的主儿。 榻上极为放荡,没得半点廉耻之心,什么事都做得。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沈夫人心里自然清楚。 沈砚,就不喜欢正经人家的女子,惯来只好小娼妇。 若不是云乔生得实在是绝色勾人,依着沈砚往日的做派,怕是当初根本就不会娶进门来。 沈夫人心中思量着,垂眸细细打量着跟前跪在地上的云乔。 沈老爷府上有三子,前两子都是庶出,生母不过是沈夫人的奴婢,这第三子沈砚,却是沈夫人生了四胎女儿后,好不容易得的儿子,自小宠溺惯了。 而今,沈砚前头的两个哥哥都在朝中当值入京为官,只剩下个沈砚,文不成武不就的在扬州官场挂了个闲职,乃是扬州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沈夫人早不求沈砚争气,只盼着他能有个正经的嫡出儿子,好让沈老爷顾念着几分,来日分家时,多给沈砚些要紧的。 可那柳姨娘再是受宠,也是妓子出身,生再多儿子,都是无用,沈老爷一个也看不上。 但是云乔不同,她是沈延庆亲自给儿子娶进府里的儿媳,生父又是当年于沈延庆有恩的旧友。 若是云乔生下沈砚的儿子,自然会是得沈老爷疼爱的嫡孙。 沈夫人想了又想,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个荒诞的念头。 忽得屏退左右, 压低了声音,同云乔道: “我听闻,那柳姨娘从前在花楼里,最会伺候男人,砚儿这才那般宠爱她。 依我看,不如寻个青楼的嬷嬷,好好教教你房中事,你也学一学那柳姨娘伺候男人的功夫,也免得你这木头似的古板性子实在无趣,不得砚儿喜爱。” 第8章 错看了她 沈夫人话音一出,云乔白着脸抬眼。 眸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婆母,堂堂的知府夫人,会让身为儿媳的她,去学欢场女人青楼妓子的手段。 “母亲,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儿,清清白白嫁进沈家,哪里能学青楼女子……” 云乔话说的艰难,摇头不肯答应。 沈夫人见她不应,脸色霎时阴沉得厉害。 冷哼了声,骂道: “正经人家的女儿和青楼婊子有什么区别,都是伺候我儿子的玩意。 你不肯去学,是要眼睁睁瞧着那柳姨娘专宠,安心做个不下蛋的鸡不成? 你可想清楚了,眼下老爷还在你自是有几分少奶奶的体面,若是日后等到砚儿当家,可就不一样了。 那柳姨娘如今生了儿子,眼瞧着砚儿独宠于她,往后还不知要生几个出来。 到时候你那赔钱货女儿,没个亲生弟弟照应,还要被那婊子生的儿女压在头上,等你老了死了,可没人护着那丫头片子了。” 沈夫人话说的难听至极,却句句都说到了云乔痛处。 她可以不在乎夫君的宠爱,可以不在乎能不能生出个儿子,甚至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体面。 却不能不在乎女儿。 女儿是她的命根子,云乔无论如何,也受不住自己女儿遭罪。 她攥紧了掌心,眼帘低垂,许久也未曾答话。 看着云乔神色,沈夫人知晓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收回视线道:“回去好好想清楚,我乏了,懒得再与你多费口舌。” …… 云乔回到自己院中,一副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 丫鬟出来迎她,见她额上有道渗着血水的伤,又一副霜打蔫了的可怜样子,心下担忧不已,将人扶进卧房,忙给她换了身干净衣裳,扶着她坐下歇息。 云乔坐在女儿身边,眉眼温柔怜爱的瞧着女儿额上青紫伤痕。 没忍住掉了眼泪,喃喃了句:“都是娘亲没用,生下了你,却让你跟着娘亲受委屈。” 丫鬟还以为云乔只是单纯心疼女儿额上被戳红的伤,没往深处香,边给云乔额上的伤上着药,边劝道: “少奶奶别太难过,好在小小姐这伤没怎么破皮,小孩子皮肉娇贵,瞧着才这般吓人,过些时日定就好了。倒是您额上的伤,都见血了,可要仔细养着,沈夫人也真是的,仗着婆母身份,对您动辄打骂。” 云乔低垂眼帘,没有应声。 心中却想着,今日孩子额上的伤,确实只是小伤,可长此以往,难保哪一日,自己和孩子就要在这沈家后宅,被人生生欺负死。 沈夫人话说的过分,道理却是对的。 沈砚宠妻灭妾,若是自己一直无宠,女儿自然也会被人欺负。 她可以不要沈砚的宠爱,女儿却不能。 活在这后宅里,男人的宠爱,实在是太重要了。 云乔闭了闭眸,心中有了决断。 抬眼吩咐小丫鬟道:“去母亲院里,替我告诉母亲,就说,我想好了,今日她要我去做的事,我答应。” 她话说的艰难,却也十分坚决。 小丫鬟不解其意,正要问她缘由。 云乔却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多问,只依着自己的话,禀了沈夫人就是。 小丫鬟没再多言,去了沈夫人院中。 没多久就带着沈夫人的话回来了。 “少奶奶,夫人吩咐说,明日就安排人来接您过去学。您要去学什么啊?” 小丫鬟好奇的问云乔,云乔摇了摇头,却没答话。 她总不能同这云英未嫁的小丫鬟,说自己要去花楼里同人学伺候男人的事吧。 …… 另一边,落霞寺山上。 萧璟闲闲卧在软榻上,腿边仍放着云乔落在此地的衣裳。 侍卫跪在下头禀告,说那沈砚,时常出入扬州红杏楼。 红杏楼,是扬州出了名的花楼欢场。 萧璟阖眸未语,听着下头人的话音,半晌也未睁眼。 那禀告的人思及今日盯着云乔和沈府之人的传话,犹豫了下,跪得向前了几分。 低声道:“主子,盯着沈家的人传话,说是沈夫人明日要送那沈少奶奶去红杏楼,跟着花楼里的妈妈学房中事。” 此言一出,榻上原本阖眼假寐兴致缺缺的萧璟,猛然掀开眼帘。 他从软榻上起身,垂眸看向跟前跪着的亲信。 声音还带着几分哑,问道:“她应了?” 下人摸不清出自家主子什么心思,只能照实回道:“应当是应了。” 萧璟闻言眼眸微暗,抬眼扫向腿边压着的那被自己扯烂的衣裳,脑海中又想起昨日厢房里的放纵迷情和今日撞见的那女子在佛殿里的模样。 她张口闭口规矩贞洁,失贞后又寻死觅活,他原以为她是那般古板正经的妇人,没成想,却是个胆大包天,敢在佛堂里背着菩萨宽衣解带给孩子喂奶的女人。 她还同他说什么自己是正经人家的妇人从来规矩守礼,背地里,为着夫君宠爱,却连去花楼里学娼妓的放荡事都做得出。 那日厢房里,她在他跟前着实是装得像极了贞洁烈妇,倒是让他,错看了她。 萧璟如此想着,低笑了声,垂手抚了抚腿边那件衣裳。 开口道:“明日,我亲自去一趟红杏楼。” 第9章 撞破 次日午后,云乔戴着帷帽,依着婆母的安排,去了红杏楼。 那红杏楼的妈妈早接了知府夫人的封口费,自然也知晓,今日来的女客是花楼里的大主顾知府家三少爷沈砚的夫人。 早听闻沈砚家里养着个国色天香的妻子,妈妈原本是不信的,心想,若真是国色天香姿容绝色,那沈砚,还能日日往花楼跑,把个妓子给赎回去做妾嘛。 今日一见云乔,才知传言真是半分不假。 当真是姿容绝色,莫说是扬州城里的闺秀,就是这妈妈欢场里打滚了半辈子,也没见过哪个以色侍人的妓子,生成云乔这般惹人怜爱的好模样。 瞧见云乔容色后,妈妈心下更是不解,暗道,这样美的夫人放在家里,那沈砚,竟真能半点不宠不爱? 也亏得这夫人是个正经人家教出的女儿,若是花楼里出去的,怕是早耐不住深闺寂寞,给那沈砚戴上不知多少顶绿帽了。 云乔自是不知这花楼的妈妈见了自己后,几瞬间转了多少心思。 只规规矩矩的颔首见了个礼。 妈妈初时,也把握不准该如何教云乔这男女之事,还想着,这少奶奶孩子都生了,怎么还用让人来刻意教导。 只带着云乔进了间厢房,取了个避火图送到她手边。 “夫人先瞧瞧这本书……” 妈妈说着将书打开。 云乔低眸去瞧,只一眼,就慌忙将书拂落在地。 “这……这哪里是书,如此污秽之事,怎能画在纸上编撰成书?” 她神情都是惊惶,眉眼间的震惊不解,分毫做不得假。 瞧她这般模样,那花楼的妈妈总算知晓了,云乔生得这般貌美,又已然嫁人生女,为何却要来这花楼里,费心学房中事。 原是这位夫人,当真是一窍不通。 云乔自小被母亲养在深闺,于男女情爱之事,的确懵懂生涩。 嫁给沈砚那年,云乔年刚及笄。 出嫁前,她那恨不能将她养成佛像的母亲连避火图都没给她看。 云乔自然不知晓,这夫妻房中事,是可以画在纸上,细细观摩的。 眼见云乔惊惶震惊,那妈妈笑着摇头,将被云乔仍在地上的避火图捡起拍了拍,坐到她身旁道: “夫人这话可就错了,圣人也说食色性也,这男女之事,是人间最为快活得趣之事,哪里污秽了?” 云乔闻言满目不解,咬唇低声反问:“这样污秽不堪的事,哪里快活,何处得趣了?” 此刻的她是真心如此觉得,那妈妈闻言,却蹙紧了眉头。 没忍住问:“夫人嫁人多年,又生过孩子,难不成,这男女之事上,夫人您,就未曾有一次快活得趣过?” 云乔闻言微愣,脑海里却不自觉想起了两日前的佛寺厢房。 原本,她所有关于男人关于情事的了解,都是在她夫君身上。 沈砚娶她前便是花楼的常客,身子更是早早亏空。 自新婚夜开始,每回是草草了事。 久而久之,云乔便以为,天下夫妻世间男女的欢好,应当都是如此。 直到那日被那男人绑了去欺负…… 她才第一回知晓男人与男人,也是不同的。 可若是要云乔心里承认,那一日她也曾得趣快活过。 怕是比杀了她还难。 故而,那妈妈问话后,云乔回过神来便猛地摇头。只说,此事,无非是夫妻义务,逼不得已才要做,哪里会有什么快活什么得趣。 见云乔如此油烟不进,花楼的妈妈想起知府夫人的交代,心道,怕是只得下点狠招,才能改了这位夫人的性子。 妈妈脸上挂着笑道:“好好好,少夫人既是如此想的,且随我去一处地方瞧瞧。瞧了后,少夫人自然就明白了。” 这花楼里有间厢房藏着一扇暗窗,立在那厢房屋内,可以瞧见隔壁的厢房里客人同花娘欢好的情景。 妈妈带云乔去的,正是那间厢房。 云乔跟着妈妈进去那房内,初时还未察觉不对,只跟着妈妈坐下。 那妈妈好一会儿没有动作,云乔没耐住性子,询问道:“来此处,是要我瞧什么。” 妈妈静等了会,喝了手边茶水润嗓。 待得隔壁响起些男女声响,才笑着起身去,推开了那扇暗窗。 云乔也听到了些声响,却只以为,是花楼里旁的不相干的厢房里闹出的动静,并未多想。 妈妈招手示意她近前,云乔攥着帕子,缓步走了过去。 待到云乔行至窗前,抬眼便瞧见了窗外那隔壁厢房里,赤条条交叠在一起的男女身形。 云乔哪里见过这般场景,慌忙捂着口,才没惊叫处声。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花楼的妈妈,竟带着她,来看这龌龊景象,慌不择路的扭头,步伐急急往门外跑去。 没成想,刚出这厢房的门,却听见不远处有人唤了句“沈公子来了”。 云乔抬眼望去,遥遥瞧见,真是自己的夫君,在此刻进了花楼。 她唯恐被自己夫君撞破自己偷偷来花楼学男女之事,又不敢再进房内,瞧那龌龊景象。 一时进退两难,白着脸立在厢房门前,满眼惊惶失措。 突然,一只白净纤长,带着薄茧的手,猛然拽着云乔手腕,将她扯进了另一间厢房…… 第10章 撞破奸情 满是靡丽情缠的花楼厢房里,一身青竹松柏气的男人贴在她身后,一手攥着她手腕,一手捂着她唇齿。 云乔下意识的挣扎,齿尖用力咬在他掌心。 贝齿咬着他手上薄茧,惹得身后的男人闷哼了声,越贴越紧。 那粗粝的指腹还顺着她张开的檀口伸了进去,就压在她舌尖,来回的磨。 这和那日佛寺厢房里折磨她时相似极了的动作,总算让云乔认出了身后的男人。 她为了躲他,宁肯忤逆婆母,也不肯再去落霞寺,原就是为了能彻底避开这男人。 谁想到,居然在花楼里,又遇见了他…… 云乔扭身挣扎,不住推搡着他,声音呜咽的骂他:“放开我……” 可那柔荑般纤弱的手哪里推得开他。 恰在此时,外头嬷嬷追着云乔出来,正巧和刚刚上楼的云乔夫君沈砚撞见。 嬷嬷一见沈砚吓了一跳,扫了眼周遭没瞧见云乔,才松了口气,上前应酬道:“哟,沈公子来了。” 沈砚同嬷嬷搭了几句话。 云乔听着一门之隔的夫君话音,推搡着身前男人时的动作越来越慌,脸色也白的厉害。 慌乱失措间竟踩到了自己裙摆,扑在萧璟身上,直直往前摔去。 萧璟揽着她腰肢的手半点未松,明知要摔,却顺着她力道下跌,退了几步,半倒在身后软垫上。 云乔砸在他腿间,柔嫩的脸磕在他身上。 他身上硬挺的骨头和肌肉纹理,碰红了她眼睛。 云乔挂着泪抬首,唇上还牵着一道方才被他指腹研磨作弄出的银丝。 瞧着她一副遭人欺负作弄的可怜样子,萧璟身子发紧,掐着她纤腰的力道骤然加大,强硬的将人拽在自己怀中,抱着她掂了掂,又撞了撞…… 男人发紧发硬的身子撞在云乔身上柔软处,更是染红了她眼眸。 云乔到底也是经过人事的妇人,自然觉察得出萧璟身体变化。 她羞愤至极,脸红艳得几欲滴血。 明明一门之隔的外头,还能清楚听见她夫君的话音。 这个男人,此时居然抱着她这样大胆放肆…… “我夫君就在外头,你怎么敢的……”云乔咬唇低声斥他,身子怕得轻颤。 萧璟也没想到,明明没有中药的情况下,自己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对着这女人动了欲。 他眼眶浓暗的厉害,心道,许是这花楼地界燃了什么下作的香罢了,并不愿意承认,眼前的女人,的确就是勾得他没了往日的清净心思。 萧璟抱着怀中的云乔,听着她提及夫君人在外头时,声音发颤的话语。 他想起她今日来这楼里所为何事,脑海中又浮现方才手下人指着云乔出来的那间厢房里说,那处房间里,有扇暗窗可以瞧见隔壁卧房里客人同楼里妓子欢好的场景。 她从那厢房出了,想来是已经瞧过了…… 萧璟喘息微急,落在她身上的手,越来越重,抱着她力道更是紧了又紧…… 云乔察觉他身子越来越不对劲,白着脸推搡他的动作惊惶失措。 萧璟握着她手腕来回摩挲,哑声低笑,贴着她耳朵皮肉,咬着她戏弄道: “夫人方才不是从那间厢房出来的吗,隔窗窥见春情,倒是一场好戏。 那日夫人还同我说,你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妇人。 敢问夫人,哪家正经妇人,如你这般往花楼里同妓子学榻上伺候男人的功夫?嗯?这般放荡之事都做得出,眼下倒是又装模作样起来。” 他话音里满是作弄,牙齿还咬着云乔皮肉。 那微凉的唇,更是在她耳后来回摩挲,吹着喘息的气儿。 云乔被他话里的作弄羞得红透了脸,难堪得紧,气急抬手就打了他脸上一耳光。 眼眶里噙着泪,咬唇骂他:“你个无耻禽兽,当人人都似你一般不要脸皮不成!” 她明明是逼不得已才做下这羞耻之事,在他口中,却成了她自甘放荡不知廉耻。 云乔本就因今日不得已来花楼之事备感难堪,萧璟这般说她,更是让她觉得受辱,哪里忍得下气怒。 萧璟冷不丁又受了她一耳光,脸色霎时阴沉。 他身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轻易冒犯于他。 云乔短短数日,却打了他两次耳光。 萧璟冷笑了声,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被她打过的皮肉,眸光低寒。 云乔打完人倒是解了一时之气,待瞧见萧璟阴沉极了的脸色后,又本能的怕了起来,白着脸后撤,扭着身子往一旁爬去, 萧璟原是存了怒气,心道非得好生让这女子吃个教训,知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却在瞧见她慌乱惊惧白着脸颤着身子往一旁爬着的狼狈模样时,莫名散了几分怒火。 到底是深闺妇人,连他力道重些都吃不住,哪里能承受得住他的怒火。 萧璟如此想着,脸上寒意散去几分。 抬眼时,却瞧见门外这女子的夫君,正往门口走来。 许是云乔方才那一掌后的骂声动静太大,传到了房门外。 屋外原本正要离去的沈砚,猛然顿住了步伐。 往这处云乔和萧璟藏着的厢房门口走近。 云乔顺着萧璟视线看向房门,眼瞧着夫君的身影落在门上,惊得脸色煞白,连动作都僵滞,不敢再有分毫动静。 原本偷偷来花楼里同妓子学房中事,被夫君知晓已是极为难堪羞耻。 若是……若是被夫君闯进来撞见自己和一个外男共处一室,拉拉扯扯的搂抱在一处,云乔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到时清白被污名声被毁,可怎么是好…… 短短的几瞬,云乔脑海中念头转了又转,紧攥着的手力道极大,指尖都将掌心掐出伤来。 萧璟好整以暇的瞧着她此刻模样,喉间溢出几丝低笑,握着她脚踝,将人重又扯进怀里。 一拉一扯间,云乔那双绣着莲花的锦鞋被踢落。 整个人都陷在萧璟怀中。 他身形高大,她身子却娇小。 她在他怀里,被他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罗袜半褪的玉足在空气中。 门外的沈砚顿步停在厢房门槛处,脸色惊疑不定。 楼里妈妈心下也是慌乱,忙拦在他跟前,试探的问:“沈公子,怎么了?春娘还在楼上等着您呢,您快过去吧。” 妈妈唯恐被沈砚发现自己带着他的正头娘子在这楼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一心只想着借沈砚素来喜爱的那妓子赶忙将人应付到楼上。 也来不及管,云乔躲在厢房里究竟如何了。 沈砚听得妈妈的话,脸上犹疑却没散去。 方才屋内传出的声音,极为像他的夫人云乔。 沈砚打量了眼那妈妈,突然抬步动作,伸手推在了厢房门环上。 房门吱呀作响,屋内的云乔怕得浑身颤抖,攥着萧璟身前衣襟,慌忙将脸在埋在他心口,唯恐夫君推门进来时,瞧见自己的脸。 房门开了道缝,沈砚就立在门槛处,遥遥望向内室。 萧璟手伸在云乔裙间,眉眼风流恣意。 抬眸望向门口,同沈砚视线相对。 第11章 萧璟登门 沈砚面皮生得倒也不错,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 可稍微通些医术的人,只需打眼一看,便能瞧出沈砚沉溺酒色伤身体虚的厉害。 萧璟扫了眼沈砚后,便收回了视线。 意识到怀中人那只紧攥着他身前衣襟的手,颤的厉害。 他倒是不管不顾,手仍在她裙底放肆。 云乔却吓得脸色煞白。 她知晓夫君就在门口,颤着手拍打萧璟,压抑着的声音隐带哭腔。 指甲狠狠掐在了他手背皮肉上。 萧璟吃痛蹙眉,一手锁着她掐人的那只手,一手捏着她下颚,迫她昂首抬头,露出那张挂着泪水满带惊惶的桃花脸来。 紧跟着,视线低垂,侧首挡着她的脸,让她的脸,只被他瞧见,落不进门槛处沈砚眼中。 又垂手咬在她唇角。 用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的音量,哑声警告云乔道:“不想被你夫君闯进来撞破你我的私情,就安生些。” 一句话,逼得云乔不得已停下挣扎的动作,纵容着萧璟的放肆。 门槛处的沈砚瞧着内室里那被萧璟抱在怀中恣意怜爱的女人,只觉很是眼熟。 他下意识想要抬步入内,一探究竟。 脚步刚有动作,内室厢房里的萧璟,将云乔的脸压在身前,视线极冷望向沈砚。 满带威慑的一眼,将门口的沈砚震住,也让慌乱的妈妈寻回了几丝理智。 那妈妈知晓萧璟是京中来的贵客,也猜出了萧璟怀里那女子就是云乔,只觉脑中炸响巨雷。 片刻后强撑着面上神情,开口打圆场道:“让沈公子见笑了,这楼里的花娘不懂事,服侍客人时许是受不住,这才闹腾的动静大了些,沈公子莫要见怪。” 楼里花娘? 沈砚蹙眉打量着萧璟怀中的女子,听着耳边妈妈的解释,脸上疑色终是渐渐褪去。 也是,他的夫人,是个古板性子,再是贞洁贤淑不过,眼下应当在家中照料女儿,哪里会出现在青楼妓院,倚在这素不相识的男人怀中婉转承欢。 沈砚如此想着,停了入内的脚步。 拱手遥遥冲萧璟颔首,道了句:“是在下冒犯了,这位客人今日的帐,就记在我账上,算是赔礼。” 萧璟低笑了声,好整以暇的抽去云乔鬓边步摇,揉乱她发丝。 应道:“多谢公子赠礼。” 话音满是调笑作弄,却是对着云乔。 沈砚没再多想,忙拱手告辞。 那楼里妈妈后怕的抹了把冷汗,慌忙将厢房门带上,视线惊疑不定的看向萧璟怀里的女子,瞧见那露出的一角衣摆,更是确定云乔就在这位贵客怀中。 妈妈不敢多言,反倒还要帮着瞒过沈砚,将门阖得极紧,才紧跟着送沈砚往楼上妓子房中走去。 听得房门重又阖上,外头步音渐行渐远,云乔煞白的脸色总算回缓。 萧璟手还插在她发间肆意玩弄,云乔回过神来将他手猛然拂落,想起他方才欺辱她的浪荡模样,恨不能挠花他的脸。 扬手就想再狠狠赏他一耳光。 却被萧璟攥着手腕,拦下了动作。 萧璟视线低寒,瞧着她那微红的掌心。 笑道:“夫人当真想被你那夫君,撞破你我私情不成?” 他话音满是作弄,云乔又气又怒。 呸了声红着眼骂他:“呸!谁和你有私情!明明是你……是你强迫于我,你这无耻之徒,当真是胆大包天,方才……方才竟还敢当着我夫君的面欺辱于我,你就不怕,就不怕我报官告你吗!” 报官? 萧璟听得云乔这番话只觉甚是可笑。 嗤笑了声反问道:“报官?扬州知府不就是扬州的父母官吗?可夫人你,敢将当日佛寺之事,告知你婆家之人吗?” 萧璟半点不惧云乔威胁报官的话语,云乔却被他的话吓到。 不过一场露水情缘,他竟将她的身份,查的这般清楚,知晓自己是扬州知府家的少奶奶。 甚至对她的身份,半分不惧。 方才,还敢当着她夫君的面不规矩。 云乔语气慌乱,攥着方才被他揉的凌乱的衣裙,咬唇局促的问他:“你……你究竟是何人?” 萧璟还未答话,突听得门外响起叩门声。 原是那楼里妈妈将沈砚送了过去后,赶来寻云乔。 “少奶奶,您在屋内吗?沈公子已在楼上歇下,咱们还是尽早回吧,再耽搁下去,恐被沈夫人察觉不对。” 妈妈催促的话音落下,萧璟理了理衣摆起身。 视线在衣衫凌乱鬓发尽散的云乔身上瞧了眼,握着手中那只从她头上取下的步摇,淡声开口: “日后,夫人自会知晓我是何人。” 话落,便抬步往门口走去,推开房门踏了出去。 那楼里妈妈眼瞧着他出去,慌忙踏进内室,扶着云乔起身。 云乔搀着妈妈的手坐在妆台前,由着那妈妈给她梳妆收拾衣裙,脸色还有几分白。 妈妈知晓萧璟是打京城来的贵客,不敢贸然打听,自进屋就没多一句嘴。 临到云乔梳洗收拾完毕,才松了口气要扶着云乔出去,送她回府。 云乔回过神来,瞧着镜子的自己。 手指绞着帕子,咬唇问妈妈道:“方才出去那人,妈妈可知是何人?” 那妈妈和沈砚一道撞破屋内的景象,原以为云乔和那贵人早就暗通款曲了,冷不丁听云乔问自己那人身份,心下也是纳闷。 却也如实回道:“旁的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那位公子是打京城来的贵人,寻常人得罪不起。” 京城来的贵人…… 云乔心思几经转圜,直到回府都没想出萧璟究竟是谁。 她人离开花楼还没一刻钟,那沈砚在妓子房中就草草了事,披衣出了房内。 妓子拿钱伺候人,沈砚又是惯常来的熟客,她自是不敢多嘴说些什么,只心下暗谇沈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寻花问柳却连窑姐儿都喂不饱。 下头随侍萧璟身侧的侍卫,远远瞧见沈砚出了房门,啧啧笑了几声,在萧璟耳边嘟囔道:“一刻钟都不到人就出来了,这沈家少爷,原是个银样镴枪头……” 侍卫话音落下,萧璟抬眼望楼上看去,果然见那沈砚脚步虚浮的下了楼。 萧璟和沈砚视线相遇,那沈砚认出他是方才自己推门时瞧见的人,约莫估算了下时辰,以为萧璟和自己一样是个体虚的,顿生亲近之意,拎着酒壶落座在萧璟跟前。 醉意熏熏道:“我瞧公子你体格健壮,原以为是个习武之人,没成想,竟也和我这般身子不堪用。” 话落还打了个酒嗝儿。 侍卫听罢,当即握住腰间刀剑,欲要动手削去沈砚舌头。 萧璟却拦下侍卫动作,顺着沈砚的话应和。 一来二去几推杯换盏,十余盏酒跟着又下肚。 萧璟本就海量,不过微醺几分,却将沈砚灌得大醉,全无半点清醒意识。 那沈砚喝得迷糊,晕乎乎的打量了眼萧璟周遭,不见那厢房里撞见的女人。 带着酒意不怀好意的笑问他道:“贤弟,方才屋里伺候你那妓子呢?怎不见人?” 萧璟视线低垂,瞧着手边杯盏,淡笑了声应道:“她啊,伺候的不错,我便为其赎了身,送回我府上了。” 沈砚闻言大为遗憾,口中又道:“原是如此,待得贤弟腻味,可否转手卖于我玩上几回爽利爽利,贤弟放心,银钱这块儿必不会少你。” 萧璟脸色不自觉的阴沉了几分,没有应话。 沈砚却没察觉不对,自顾自道:“贤弟可知,我今日为何贸然推门?原是伺候你的那妓子,声音同我家中夫人一般无二。” 此言入耳,萧璟捏着杯盏的手微滞。 他抬眼打量着沈砚,唇角挂着冰冷笑意,淡声问道:“当真?” 沈砚点头应是,又打了个酒嗝儿。 才道:“确是一般无二,只是我那夫人,不解风情似木鱼一般,全无半点乐子,远不如花楼婊子讨喜,白生了副活色生香的身子,活似个泥像般没劲儿,也无甚趣味。” 沈砚口中作践云乔的话语说的过分,半点也不顾及结发妻子的体面。 就连一旁萧璟的侍卫听罢都为那沈家少奶奶不平。 萧璟眼底冷的愈加厉害,似是不经意般拂落手边杯盏,却用了几成内力。 眼瞧着那杯盏砸在沈砚腿间,疼得沈砚猛地蹦起,萧璟脸色才稍缓。 面色挂着不及眼底的笑,抱歉道:“实在对不住,竟不小心伤了兄台身子。” 沈砚吃痛,骂了几句,拎起一旁杯盏就要砸向萧璟。 却突听得萧璟身旁侍卫,喊了句“世子爷小心。” 沈砚不知萧璟底细,又不敢惹了京城世子,恐招惹了哪位权贵,只得搁下杯盏,捂着伤处,一副狼狈难堪的样子,涨红了脸。 萧璟装出一副愧疚难安的样子,一再道歉,主动道为他请个郎中医治。 郎中看过说无甚大事,没伤了根本。 萧璟又提出亲自将沈砚送回府去。 沈砚以为他是京城来的世子,哪里敢多言,只巴望着攀上这门权贵,日后官场上也好有些门道。 强忍着疼,让萧璟带人送自己回了府。 沈府里,云乔辗转反侧,想到花楼里萧璟那句她日后自会知晓他究竟是谁的话,就惴惴不安。 难不成,他还存了要来纠缠自己的心思。 云乔思来想去,越想越怕。 心中煎熬不知多久,好不容易将这事压下,却听得门外丫鬟禀告。 “少奶奶,少爷人刚回府,好似是在外头受了伤要好好养着,夫人说柳姨娘惯会缠磨少爷,恐又伤了少爷的身子,让少爷这段时日都宿在咱们院里,您快些收拾梳洗一番,迎人去吧。” 云乔想到今日沈砚是在花楼寻欢作乐,想不通他能如何伤着,却也着急忙慌的起身收拾。 低首瞧见自己颈间仍未消去的青紫痕迹,暗道棘手,忙从榻边衣架子上取了件严实衣裳,将自己浑身裹得严实,半点不露皮肉。 又吩咐婢女将头发梳成往日刻板老气的模样,还在脸上扑了层厚重脂粉,刻意做出庄重模样。 匆忙收拾妥当后,外头的奴才又来禀话。 “少奶奶,公子伤的有些厉害,是公子的友人将公子送来的,听闻公子那友人,是京城侯府的世子爷,身份很是贵重,万万要好生招待,现下贵客就在待客厅里,您去迎公子时,可要留意着些。” 京城侯府的世子,缘何会同沈砚认识? 云乔心下不解,一时却也想不了太多,只得吩咐婢女备上一壶上好的茶水,亲自送过去。 此时正是夕阳时分,天边晚霞红透,云乔穿的严实,走动间热出了一身的香汗,脸上也沾了不少的汗意,将面皮上厚重脂粉洗的斑驳,弄得妆面更是难看脏污。 她走进厅内,恭敬唤了声:“妾身见过夫君,见过世子。” 厅里头,云乔的夫君站姿怪异,脸色讨好的和一旁背身而立的男人说着话。 云乔匆匆看了眼,只觉那长身玉立的背影,好生眼熟,却又一时没想起来,何时见过。 她不敢多看外男,匆匆瞧了眼后慌忙垂下头来,没瞧见萧璟转过身来,更不知道,那转过身来的男人,正是那个屡屡欺辱于她的登徒子。 倒是沈砚,听得她唤后,看向捧着茶盘的云乔,扫见她夏日仍穿着严实,又梳着老气横起的发髻,眼神露出几分嫌恶。 呵斥道:“怎么来的这样迟!还不快给世子爷奉茶!” 言语间哪里像是对着结发妻子,倒像是对家中随意使唤的婢女丫鬟一般。 沈砚话落后,萧璟脸色都冷沉了几分。 云乔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捧着茶盏,碎步近前,呈到萧璟跟前。 柔声恭敬道:“世子爷请用茶。” 她话音轻柔恭顺,全无前几回在他跟前的张牙舞爪,萧璟心内没来由的堵了气一般。 略有些烦躁,瞧着一副柔顺姿态的云乔,声音微冷问一旁的沈砚:“这便是你家夫人?” 沈砚还未应话,云乔听得萧璟话音,脸色却白了瞬。 她想起了那背影为何眼熟,更清楚这道声音曾经对着自己说过多么轻佻的话。 云乔白着脸昂首,抬眸看向跟前的人。 在瞧见他的面容后,惊得摔了手中茶盘。 第12章 我要你,他敢不给吗? 木制茶盘从云乔手中翻落,盛满了茶水的瓷制杯盏染污萧璟衣摆。 又坠在地上,四分五裂。 云乔跌撞后撤,后腰抵到桌案,方才停了步伐。 她白着脸不敢说话,眼里光亮闪烁带颤。 萧璟堂而皇之登门入室,还打着她夫君友人的旗号。 云乔心里慌乱惊惧,又因着下人说他是京城侯府的世子,唯恐自己前头几次的冒犯,会给自己和夫君家人惹来祸端。 萧璟淡笑望向她,迎着她视线轻佻眉峰。 一旁云乔的夫君沈砚瞧见云乔这副慌张模样,却觉她是小门小户出身未曾见过什么世面,才被侯府世子的身份惊的失礼,心里嫌弃她小家子气,又怕她失手污了贵客衣摆,得罪了人带累自己。 于是话音带恶训斥云乔道:“没用的东西!奉茶的活计都做不好,还不快给世子爷告罪!” 云乔是商户女,父亲兄长都无功名在身,父亲去世后又家道中落。娘家母亲哥嫂对着沈家人都是谄媚讨好,自然也让云乔在夫家无半分体面。 自嫁进沈家后,夫君婆母对她,全无半点尊重,动辄训斥打骂,说是少夫人,实在却还没得脸的仆妇在沈家内宅有体面。 如沈砚今日这般动辄训斥,云乔往日受的更是不知多少。 她早该习惯的,可今日,却觉分外难堪,自己也说不清缘由。 那开口告罪求饶的话,在喉头绕了又绕,无法启齿。 云乔抿唇低首,抹了抹眼泪,实在说不出口。 她这性子,骨子里还是倔的。 缄默好一会儿后,只低着头闷闷道了句:“妾室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话落扭身就往厅门外走去。 沈砚何曾见过她这般不驯的模样,心下大为光火,自觉在人前失了面子,又因为身上被萧璟砸出的伤本就憋了怒火未发,此时火气上来,急急往前追上云乔,扯着她胳膊就把人拽了过来,扬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厅堂内格外的响,云乔被打得跌在地上,捂着脸红透了眼眶。 她脸颊生疼,眼底霎时蓄满了泪水。 脸上的疼和心底的难堪,让她此刻手都打颤。 却又听得自己夫君指着她怒骂。 “贱妇!还不快给世子爷告罪,得罪了世子爷你担待得起吗!” 骂声入耳,云乔眼眶红的厉害,几乎耗尽了心气儿,才忍着没让泪珠坠落。 她看着眼前这个生的白面书生模样,实则暴戾无常对自己从无尊重体谅的丈夫,心中备感屈辱。 不自觉想起,上一回沈砚也是这般动手掌掴于她。 那是柳姨娘进门的当天,她被公婆责问。 他们怪她不能管束丈夫,竟由着妓子进门做了府上的妾,说她丢尽了沈家的脸,逼着她去让丈夫把那妓子送出去。 云乔没有办法,只能去寻沈砚。 那日沈砚喝了些酒,她不过是将公婆意思转述于他,却被他当着那妾室和院中奴才的面,打了一耳光。 云乔虽常受婆母以规矩为名的责骂,那回却是头一次遭了夫君那样不顾她体面的羞辱,还是怀着身孕受辱。 原本,她嫁给沈砚,也有过一段温情日子的。 云乔的性子,惯来是旁人待她五分好,她能还人十分。 夫妻多年,她记着初初嫁入沈家时,沈砚待她的那一点好,曾经,也是一心盼着举案齐眉的,可沈砚那日毫无顾忌的一次掌掴,当真是碎了云乔对夫君的情份。 她提了和离,自行回了娘家。 哪怕是怀着身孕,也不想再和沈砚过下去。 可后来…… 后来她的娘亲,她的兄嫂,却个个怨她不懂事。 他们不想让她和离,更不想得罪沈家这样的知府门第,逼着她低头,逼着她求和,逼着她原谅。 娘亲更是同她说,她是高嫁进的知府门户,能得这段姻缘已是天大的福分,莫说是阻挠夫君纳妾惹得夫君打了她一耳光,就是沈砚打落了她的牙齿,她也得忍着委屈把眼泪咽进腹中。 往日种种在心头折磨着云乔,那忍了又忍的泪,到底还是坠落。 泪珠砸在砖石地上,悄无声息。 沈砚见她不肯开口,扬手竟还欲打骂。 云乔捂着脸闭眸,以为,紧跟着又是一次屈辱的疼痛。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和骂声,并未出现。 她颤着眼睫掀开了眼帘,只见是萧璟握住了她夫君本要落在她脸颊边的手。 云乔神色微怔,萧璟视线在她脸上掌痕上落下,神色难辨情绪,甩开了沈砚的手。 他眉眼仍旧挂着笑意,却带着入骨的薄冷。 话音隐带威压,同沈砚道:“沈兄,堂前训子,枕边教妻,嫂夫人无心之失罢了,沈兄何至于此。” 沈砚得罪不起萧璟,被他拦下后便住了手。 云乔仍跌跪在地上,冷硬的砖石磨的她膝盖泛疼。 萧璟垂眼瞧她跌跪在地的狼狈模样,视线扫过被她泪珠稍稍浸湿的砖石。 这女子噙泪时,着实漂亮,竟让他生了多管闲事的心思。 萧璟眉眼扔挂着温雅的笑,似是不经意道:“在下今日还有事要办,这衣衫湿了实在狼狈,怕是得劳烦嫂夫人,为我寻一件沈兄衣物换上了。” 话语妥帖有礼,好似只是不愿见他们夫妻争执,出言缓和,借机让云乔脱困。 云乔原本不愿和萧璟再有牵扯,此刻却更不想在此地面对这个动辄打骂自己的夫君。 萧璟在自己腕上搭了个青竹色帕子,伸手在云乔跟前。 温声道:“劳驾嫂夫人。” 他扶着她起身,姿态守礼规矩,让人瞧不出端倪。 腕上搭着的这方青竹帕子,却是那日佛堂里,擦过云乔身前乳色水意的那方。 云乔手落在他腕上,刚一起身便认出那帕子,吓得猛然弹开了手,眼神惊惶。 萧璟低笑了声,未曾多言。 倒是一旁沈砚,唯恐云乔惹了萧璟不满。 忙出声呵斥道:“还不快带世子爷过去,愣着作甚!” 云乔强压下惊慌,抬步出了厅堂,依言带萧璟过去。 那柳姨娘院里的丫鬟脚步匆匆往这处赶来,瞧见云乔还语带不屑冷哼了声。 云乔猜出这柳姨娘的丫鬟此时过来定是受了柳姨娘吩咐来请沈砚过去的,却也没有阻拦,只疾步走远。 屋檐下风铃阵阵,云乔步伐走的疾疾,萧璟好整以暇的跟在她身后,微微落了一步距离。 很快就到了沈砚的院落,云乔领着萧璟进去,带人先进了书房,随后吩咐下人:“去寻件公子未曾穿过的干净衣物来。” 书房里只剩下萧璟和云乔两人,萧璟姿态随意的在沈砚书房软榻上斜倚坐下,云乔特意选了个距离他最远的桌椅落座。 沈砚这处书房,说是书房,却没干过什么正经事。 书架上的书早都落了灰也无人打开,倒是软榻上,扔了好几本裹着寻常书皮的春宫图。 萧璟随手拾起一本打开,垂眼就瞧见了纸页上放荡的图样。 女子玉体横陈桌案,身上泼墨染香。 沈砚倒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纨绔。 萧璟不自觉的想,云乔同她那浪荡的夫君,又亲密到什么地步?这画上的美人姿态,她有没有同她夫君做过? 应当是有的吧。 想到此处,他脸色阴沉了几分,阖上书页将那春宫图扔在一旁地上。 书本砸在地上的声响,惊了云乔。 云乔顺着动静看去,正巧,一阵风吹来,将那扉页吹开,露出了第一页的图样。 画上人姿态放荡,比云乔在花楼里学房中事时,瞧见的还要更甚。 她吓得慌忙侧首,视线躲避,不敢去看。 萧璟低笑出声,踩着地上春宫图,起身走近她。 云乔攥着桌椅扶手,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视线躲避,不敢看他。 萧璟停步在她跟前,折腰俯身,膝盖紧挨着她的腿,顶了下。 云乔慌忙扭身,却避无可避。 萧璟抬手捏着她下颚,迫她抬首,云乔被逼着昂首,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眼睫颤抖。 那颤着的眼睫还挂着泪水,脸上被她夫君打出的掌印,更衬得她楚楚堪怜。 萧璟指腹轻柔抚在她颊边那道指痕上,声音满带威压命令她道:“睁眼。” 云乔本能的怕他,强压着畏惧,咬唇掀开眼帘。 眼里还带着些许泪光。 她的眼睛生得动人至极,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合该将她捧在心尖爱怜。 萧璟指腹温热,来回在她颊边掌痕上摩挲,视线却始终在她眉眼流连。 他摸着她脸颊,像是把玩玉石般抚触,云乔蹙眉闷哼了声。 萧璟指腹微滞,哑声问她:“疼吗?” 云乔以为他是问她,此时他指腹碰的她,疼吗。 萧璟指腹温热,力道轻柔,其实是不疼的,云乔只是怕,所以下意识蹙眉闷哼了声。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不疼。 可萧璟问的,不是此刻。 他看着她摇头的模样,声音低哑,又问了句:“我说,沈砚打你时,疼吗?” 话音落地,云乔身子猛然一僵。 疼吗? 当然疼。 那一掌,沈砚打的未曾半点收着力道,云乔面皮娇嫩,哪里受得住,自然是疼的。 可此时萧璟问她,她却答不出话。 云乔眼帘低垂,没有言语,只是咬紧了唇掉了滴泪。 泪珠从她眼尾滑落,将她脸上脂粉洗去几分,萧璟瞧着碍眼,取出帕子,倒上手边茶水浸湿,擦着她脸上胭脂污痕。 嗤笑了声,问她道:“既然疼,为何不反抗不还手?我记得,你打我时张牙舞爪,很是厉害。怎么今日却这般不中用?” 他话语作弄调笑,一边擦净她脸上脂粉,一边在她耳畔絮语。 云乔听着他言语,静默好久才道:“因为他是我夫君,女子卑弱以夫为天,他如何责骂打罚,我也只有受着。” “呵。”萧璟闻言冷笑不已。 收好帕子出言讥讽她:“我倒没瞧出来,礼教规训于你,这般要紧。既是以夫为天,那我问你,你那夫君要你做什么,你都肯吗?” 云乔低垂眼帘,抿唇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连君要臣死父要子亡,都是臣与子不得不做的事,我自然,也是事事听从夫君吩咐。” 女子的声音带着颤意,却仍旧让萧璟听得清晰。 君臣父子夫妻,礼教规矩体统,字字句句都是规训。 他瞧着眼前这个张口闭口规矩礼教的女子,却透过她披着的假面,隐约想起那个胆大包天,敢在佛堂内给女儿喂奶的她。 突然,想撕碎她的假面,再看一眼这副贞静贤淑以夫为天的皮子下,那个生动的张牙舞爪的女子。 书房内室静寂无声,门外响起仆从脚步。 是方才去取衣物的奴才回来了。 萧璟听着脚步声步步走近,紧挨着云乔的身子,没离开分毫, 反倒伸手压在她唇上,低声问她: “夫人说你事事都以夫为天,万事听从你夫君吩咐,那我问你,倘若有朝一日,你夫君为前程为金银为其他种种,要你委身献媚于我,你也肯做吗?” 萧璟这番问话落地。 云乔泪珠都凝滞,脸色更是惨白。 萧璟神色认真,没有玩笑之意。 云乔紧攥掌心,慌忙摇头。 连连道:“他不会的……他是我夫君,我是他结发妻子,他不会的。” 她说她的夫君不会,萧璟嗤笑不已。 反问道:“结发妻子?夫人扪心自问,所谓结发妻子,对于你那夫君而言同一件衣物可有差别?常言道,女人如衣,今日,沈砚能赠我换洗衣物,你怎知,来日,他的赠礼,就不会是你?” 云乔攥着手,怒目瞪向他,咬得唇瓣都渗出了血珠。 却还是连连摇头: “我说了他不会!我是他明媒正娶进门的妻子,是正经人家的清白女子,为他生育孩子侍奉公婆,他就是再纨绔,再不喜欢我,也不会那般欺辱于我……何况你……你也是高门权贵出身,总不会不顾体统脸面,做出强夺人妻之事。” 萧璟闻言哑声闷笑,视线在她咬出的血珠上打量,指腹抵着她唇瓣,将那血珠捻碎,就如那日佛寺厢房,捻碎她哭求的泪珠一般恣肆。 而后,贴在她身子,话音温凉残忍道: “夫人既然知晓我是高门权贵出身,也当清楚,沈砚对我处处讨好不敢得罪。倘若,我要你,他敢不给吗?” 第13章 假山背德 萧璟言语放肆过分,门外的仆人也越走越近。 云乔急声斥他,脸色惨白,惊惶又畏惧。 “你住口!” 眼瞧着仆人身影将要踏进书房内室,她低声斥骂了萧璟后,慌忙推开他,就要往门外走去。 仆人推门送衣,云乔恰在此时踏出书房门槛,脚步匆匆走远。 那下人神色不解的瞧着云乔远去的身影,屋内的萧璟理了理衣摆,抬步追了出去。 仆人捧着衣物忙拦下他,急声道:“世子留步,您还没换衣裳呢。” 萧璟踏出门槛的脚步微顿,扫了眼那件衣衫。 却道:“夏日天热,湿着也无碍。” 话落后重又抬步。 仆人挠着头愣在原地,想不明白这位打京城来的世子爷特意让少夫人来带他换干净衣物,怎么眼下寻来了衣裳却又不肯换了。 萧璟来换衣,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见寻常衣裳而已,湿了也就湿了。 他只是看不惯云乔在她那夫君跟前委屈泣泪一再忍让的可怜模样。 这才开口要她带自己离开待客厅。 * 云乔提着裙摆神色匆匆步伐走的很急,连下人都没带。 萧璟循着她步伐追去,云乔隐约看见他追了来的身影,怕他不管不顾的在府上宅院和自己拉拉扯扯,心下更是焦灼。 行到府上花园时,有些慌不择路,躲进了园子的假山里。 想着借假山来遮掩自己,好躲开萧璟。 云乔走的急,夏日热出的汗,将身上裹得严实的衣裳都弄湿了。 她停步在假山里头,倚在堆叠的山石上,取出身上素帕,擦着额上的汗,喘着气平复心绪。 才刚刚稍缓过劲儿来,却隐约听见假山深处的暗洞里,似有些奇怪的声响。 云乔蹙眉不解,捏着帕子抬步往声音来处走去。 越走,越察觉出不对劲来。 里头的声音,是一男一女。 那男音,好似是她夫君…… 可她那夫君,此刻,不应该被柳姨娘请过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假山内? 云乔疑惑蹙眉,眼下还不知晓假山里的男女眼下究竟在做些什么。 就在云乔带着萧璟去寻换洗衣物时,曾撞见柳姨娘的婢女去请沈砚。 云乔以为,是柳姨娘请沈砚过去院中邀宠。 却不知道,那柳姨娘让婢女勾着沈砚来花园假山里寻欢。 柳姨娘是花楼妓子出身,在楼里时,沈砚就是她的老主顾。 她最知晓沈砚的浪荡性子,平素常变着法的勾他。 今日云乔去花楼学房中事的消息,花楼里的旧相识露出了信儿给柳姨娘,那柳姨娘得知后在自个儿房中骂了大半天。 云乔毕竟生得美艳绝色,若真是肯舍下身段讨好沈砚,未必不能夺了她在沈砚处的恩宠。 柳姨娘是花楼妓子,而今在府里的体面都仰赖沈砚的恩宠,自然处处讨好沈砚,有意迎合沈砚的浪荡性子。 刚得知沈砚回府后,去了云乔院中,就动起了争宠的心思。 那柳姨娘不知是因着沈砚伤着了身子,沈夫人才特意交代不许沈砚去柳姨娘院中, 还以为,沈夫人又是想借机给云乔邀宠,好让云乔生个嫡出儿子出来。 她担忧云乔得了沈砚宠爱,威胁自己在府中的体面,连入夜都等不及,就交代婢女去寻沈砚。 说什么假山里撞见野猫,将她衣衫都撕烂了,回不去自己院中,让沈砚送衣裳给她,言语挑逗勾着沈砚过来。 沈砚本就好青楼娼妇,听了那浮浪放荡之语,当即就跟着婢女来了假山寻柳姨娘。 假山里暗洞间,柳姨娘披了件极透的红色轻纱,腿儿未着寸缕,俯趴在坚硬的砖石上,摇着身子嗲声唤人,一脸媚笑。 沈砚伤的厉害,有心无力,见着这柳姨娘此般模样,抽了腰带就打在她身上。 衣带上镶嵌着玉石,一下下打的柳姨娘腿上都是抽痕,那柳姨娘非但不见半点躲避,还摇着身子跪到沈砚跟前,服侍讨好,好似半点不知皮肉之痛。 云乔行至暗洞口,瞧见的,就是这般景象。 她慌忙捂着口,才没让自己喊出声来,心下却一阵阵泛着恶心。 云乔性子正经规矩,就是新婚恩爱那段日子,也未曾同沈砚做过那些恶心事。 沈砚惯来放荡,云乔却被母亲养的半点不通情事,正经极了,便是嫁了沈砚数载,也未曾做过那柳姨娘一般的浮浪行径,更从未见过这般恶心景象。 那柳姨娘烟视媚行,腿上却是打出的红痕,还跪在沈砚身上,一再引诱。 往日她如此行事,早勾的沈砚扑身了,可今日沈砚身上有伤,就是被她勾的厉害,也拖了好一些未有什么动静。 柳姨娘以为他是在云乔院中纾解过才会如此,暗骂云乔竟真学了楼里的浪荡做派,青天白日的都敢勾着男人行欢,心里骂云乔往日装得正经规矩模样都是做戏,骨子里也是个浮花浪蕊的贱人。 暗自嫉恨不已。 冷不丁抬首,却瞧见了暗洞口的一抹裙摆。 刻板老气的花纹样式,材质却是府里主子才能穿的绸缎衣裳,一角上绣着的荷花,正是云乔往日穿过的式样。 柳姨娘认出是云乔躲在外头,使出浑身解数讨好沈砚。 她染着朱红色蔻丹的指尖挑开沈砚衣襟,点在他心口绕圈,腻着嗓子问他: “相公方才从姐姐那处回来,想是刚得了姐姐伺候,不知柳儿和姐姐,谁伺候的相公更为爽利?” 沈砚想起那夏日都穿着严实衣裳,半点皮肉不露,性子死板无趣的云乔,再看眼前这个处处迎合讨好他,什么放荡事都做得的柳姨娘,眼下自然是更钟意眼前的人。 他笑的浪荡,揉弄着柳姨娘身子。 哼了声道:“她?无趣得紧,我碰她那几回她都如死鱼一般,白生了副好皮囊,榻上没意思的很,还不及一块木头,哪里及得上柳儿你招人疼?” 沈砚话语可恨,对着个花楼赎身的娼妓,言语侮辱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云乔听着他话语,捂着口的手,都泛白发青。 而沈砚,此时被柳姨娘勾的那伤了的身子总算有了动静,喘着粗气满脸急色。 对着宠爱的妾室又道:“柳儿伺候的我最是爽利,她是个什么玩意,我每回瞧见她那不解风情的样子,就厌烦得紧。若不是母亲逼着,我瞧她一眼都嫌烦。花楼里随意挑个妓子,也比那贱妇伺候的舒心爽利,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娶了她进门……” 沈砚字字句句都在往云乔心口戳,将她的脸面剥落的几乎分毫不剩。 她缓步侧首,望向那纠缠在一起的男女,眼里泪水盈盈,牙齿都打颤。 是她瞎了眼,瞎了眼嫁给沈砚,瞎了眼为他生育孩子,瞎了眼做这样不堪之人的妻子。 她把他视作夫君,处处恭顺体谅,一心做个贤淑体贴的好娘子,可他呢? 他竟将她同花楼妓子作比,言语之间,对她满是羞辱。 她还同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同他是结发夫妻。 可结果呢? 结果是他对她,没有半点尊重,更无半点怜爱。 云乔眼眶噙泪,只觉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一个对她动辄打骂的夫君,她还盼着他能待她有几分恩义,真是可笑。 不同于云乔此刻心绪,里头的柳姨娘听得沈砚这话,却是满心畅快。 她得意的看向云乔,满眼挑衅。 心道,正经人家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女子又怎样,生得国色天香又如何,还不是输给了自己这个青楼出身的娼妓。 云乔视线透过暗洞看出柳姨娘眼里挑衅,垂眸压抑情绪,背身躲了过去,脚步匆匆往假山外走去。 云乔到底是被教条礼教规训出的女子,此时再是委屈难堪,也从未想过闯进去同沈砚理论,反倒只是一味想着躲藏逃避,一个人压着委屈,偷偷抹泪。 身上的汗凉了下来,贴在身上让她皮肉泛冷。 云乔哭得身子有些颤,边抹泪,边往假山外头走去。 行至假山出口,却被人扯住手腕,重又拽进了假山里。 沈府的假山建造时,里头设计了不少暗洞。 沈砚和柳姨娘方才就躲在其中一个暗洞内,此刻云乔被拉进了同那两人一石之隔的另一处暗洞。 假山石挡了视线,两处暗洞互相不能窥见,却能听到些微声响。 云乔被人攥着手腕,扣在身前,惊惶侧首,才瞧见揽着自己的人。 是她方才躲着的萧璟,追了上来。 云乔不敢出声惊呼,唯恐被另一侧的夫君听到。 萧璟却浑不在意。 他掐着她身子,逼着她紧贴在自己身上,同那日花楼厢房里抱着她跌在地上的姿势一般无二。 假山石另一边的喘息欢爱声响阵阵入耳,云乔又羞又怒,挣扎着让萧璟放开自己。 可萧璟力道极大,半点不肯松开。 反倒贴着她耳后,耳鬓厮磨咬着她,扯开她裹得严实的衣领,顺着她耳后寸寸啃咬。 云乔被他吓到,慌忙揪着自己的衣襟,死命推拒。 萧璟握着她手腕,用力扯烂了她衣裳领口。 他低喘着气,贴在她耳边,话音蛊惑恣肆,诱哄她道:“他寻花问柳放荡不堪,丝毫不顾你的体面,你却要三贞九烈处处为他守贞,凭什么呢?” 萧璟声音极低,话音落在云乔耳畔,却好似,是在她积年冰封的心湖,拿着巨大的石块,狠狠砸出了个裂痕。 让冰水崩裂,又见潺潺。 一寸寸唤起云乔心底,藏了许多年的不甘心。 是啊,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的夫君可以心安理得的做这扬州城人尽皆知的纨绔,凭什么他可以风流浪荡处处留情,就是做了再放荡再不堪的事,都只是旁人口中男人再寻常不过的风流韵事。 而自己,却要活在贞洁二字下,忍着夫君的放荡,咬牙去做那人人口中称颂的贤妻良妇。 云乔攥着衣襟的手僵滞,心底始终答不上来。 她低首垂泪,那泪珠温热滚烫,正好砸在萧璟手背上。 萧璟哑声低笑,贴在她身上的手愈加放肆,竟将她衣裙上盘扣,悉数扯落。 那缠成玉兰花式样的盘扣坠在假山石缝间,云乔严实衣裙霎时烂的厉害,不能蔽体。 脖颈上曾被他留下的青紫痕迹,再难遮掩。 她慌乱失措,眼神惊惶的摇头,扭着身子躲避。 假山另一侧的声响愈来愈大,是沈砚和柳姨娘不管不顾的放荡。 他们又提及了云乔。 她听到她的夫君,说她榻上半点不识情趣,简直就不像个女人,说她就是生的国色天香,也不得男人喜爱,还及不上青楼里万人骑千人枕的妓子。 那阵阵声响句句言语,让云乔身上的自尊被血淋漓的扯下。 羞怒难堪至极。 泪珠也落得愈加汹涌。 萧璟好整以暇的瞧着她垂泪委屈的模样,手上动作愈来愈恣肆。 “何必呢?为着一个那样不堪的夫君守贞,为着一个骨子里就轻贱于你的男人,做贞洁烈女。你就当真,未曾想过报复他,让他也尝一尝你今日之辱吗?” 他话音低缓中带着讽刺,又藏着奇异的蛊惑人心的魔力。 云乔噙着泪望他,鬼神神差的,停了挣扎的动作。 终于,她身上那老气刻板的衣裙悉数剥落在地,裙摆上绣着的荷花也被假山里的泥土染污。 假山石另一侧,是她夫君的句句羞辱轻贱。 假山石这一端,是连名姓都不知晓的陌生男人一寸寸抚过她身上战栗皮肉。 那个娴静端雅的沈家少夫人,落在污泥里,被人捏碎蹂躏。 …… 时间一点一滴的磨着,云乔咬紧了唇,连声响都不敢溢出。 她既怕被夫君听到后承受失贞的责问,又不自觉的生出几分难耐的快活。 …… 假山里靡丽情缠,外头日头西斜。 红霞透过石缝落进假山内,洒在云乔身上,衬着她眼尾泪珠,美的惊心动魄。 一直到假山石另一侧停了动静收拾衣裳,萧璟仍未松开她。 那侧的沈砚草草了事后,也不管暗洞里衣不蔽体的柳姨娘,系上腰带就要离去,出假山时,行过云乔和萧璟藏身的洞口。 听得夫君步音,云乔吓得身子骤然僵硬。 第14章 同他和离,跟了我 同样听见沈砚步音的萧璟却被云乔僵硬紧张的身子惹着闷哼了声,抚过她被汗湿的耳边鬓发,故意用力撞她。 瞧着她蹙眉忍着难耐,不敢溢出声响的模样。 又哑声问她:“怕什么?” 怕什么?自然是怕这样的背德情事被自己名正言顺的夫君瞧见,更怕旁人骂她不守妇道与人私通。 思及此处,云乔闭了闭眸,眼尾又坠落滴泪。 今日这一遭,并非那日佛寺厢房那般情形。 她不曾中药,意识清醒。 却还是做下了这样的放荡事…… 自小学的深闺女戒,贞洁教条,而今一一碎裂。 云乔眉眼中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情绪,似是委屈,又似是难堪,让人瞧不真切。 萧璟瞧着她仅仅因为她那夫君经过此地,就掉泪委屈的模样,心中也存了气。 遂掐着她下颚,声音低寒的问她:“就这般在意你那夫君,连他路过都要掉泪?” 云乔垂眼不肯答话,眼里泪珠却又掉了几滴。 萧璟以为说中她心事,见她此时这般模样,故意折磨她,将她柔嫩的身前撞在那带着尖刺碎石的假山石上。 压得她身前乳色水意都漾了出来,顺着石壁滴落在泥土里。 云乔疼得闷哼出声,慌忙咬着手指,强忍着压抑喉间痛吟。 行过暗洞的沈砚听到声响以为是里头柳姨娘事后哼吟,未曾在意,扔下山洞里头的柳姨娘,踏出假山离去。 而那只隔了一道石墙的柳姨娘,却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披着红纱薄裙起身,疑惑皱起眉头。 循着云乔声响传出的地方,绕过石壁走了过来。 柳姨娘刻意放低了步伐,云乔未曾听到动静,只顾着自己身上被萧璟磨出的疼意。 而萧璟这习武出身的耳朵,却迅速听出了石墙另一侧有人走了过来。 他俯身抱起云乔,捂着她眼眸唇齿,遮了她的脸,将人压在怀里,侧身靠在一侧石柱上,又将云乔衣裳,悉数踩在鞋履下,带进石柱内侧。 萧璟动作极为迅速,那柳姨娘走过石墙进来时,已瞧不见人影。 她眉心紧拧,心道怪了,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 柳姨娘原想着近前过去细看,外头突然有丫鬟来寻,入内急急喊她。 “姨娘,咱们院里出事了,您快去瞧瞧吧!” 丫鬟喊得急,那柳姨娘接过丫鬟带来的衣裳穿上,边问究竟何事,边往假山外走去。 丫鬟和柳姨娘两人走远,石柱里头,云乔被萧璟捂着口鼻眉眼,眼前一片漆黑,也说不出话,紧抱着他小臂,摇着头让他放开自己,舌尖不经意扫过萧璟掌心薄茧。 萧璟眉眼浓暗,非但未曾放开,反倒越抱越紧…… 一直到天边明月高悬,方才松开了桎梏着云乔的手。 云乔被他折腾的厉害,离了他桎梏,身子软倒在一旁。 她环臂在身前,侧着身子借砖石遮掩衣不蔽体的难堪。 脸上挂着泪水,紧咬着唇,没有言语。 她衣裙早被他扯烂,此刻破布一般踩在他鞋履下。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天边明月清冷朦胧,罩在云乔身上,平添了几分迷离。 方才一番折腾,云乔身上香汗阵阵,脸颊还熏着红艳,这般模样若是走出去,谁人瞧不出她一副被人恣意疼爱过的模样。 萧璟眼底又有些浓暗,瞧着她身上自己留下的新旧交杂痕迹,清咳了声,拿着自己外衫裹在她身上,从脸到双足,都藏得严严实实,又俯身抱起她在怀中。 云乔被他吓到,忙抓着他小臂。 “你做什么?”她声音有些慌。 萧璟声音淡淡,回道:“送你回去。” 此时虽已夜深,可从花园走去自己院中,却还有一段距离,若是这般模样撞上了人,被人捉住,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云乔觉得萧璟胡闹,拍打他手臂想让他放自己下来,命人去自己院中拿件完好衣裳来换上就是。 萧璟却没应她,反倒抱着人,径直出了假山。 假山外暗处候着的亲信见自家主子拿外衫裹着个女人出来,不敢抬首,低声禀告道:“主子,沈府众人和府上奴才都已用过迷香。” 迷香?他竟然给沈府所有人都下了迷香? 被萧璟衣衫紧裹的云乔吓得脸色煞白,伸手就想将罩在脸上的衣衫扯落。 抱着她的萧璟察觉她动作,声音低寒警告她道:“安生些。” 他在手下人面前惯来是君威如山,说话时的声音全然不似逗弄云乔时一般风流温雅。 云乔听得那满带上位者威压的清冷话音,想着他手下人说,他让人给沈府所有人都下了迷香,不敢再有动作,唯恐惹怒了他,更遭祸患。 萧璟满意她的乖觉,抱着人示意前头亲信引路,往云乔院落走去。 花园到云乔院落并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沈府的一个管事正候在云乔院落门口,瞧见萧璟抱着人过来后,忙迎了上去。 “主子,属下已经安排好了此事,云乔姑娘今日有急事去了趟娘家,夜半时由娘家仆人送回府来。” 萧璟微一颔首,未曾言语。 云乔听得这番话,觉得说话的人声音有些熟悉,却没听出来是谁。 此时说话的人,是云乔公公扬州知府沈延庆跟前行走的亲信管事。 只是这管事,而今已是萧璟的一枚棋。 他来江南探查私盐案,沈延庆这个扬州刺史本就是头一个要被查的,这沈家早就被萧璟安插了不知多少人手。 瞒过云乔失踪半日之事,自是轻而易举。 夜幕下的沈家极为安静,云乔院落里的丫鬟也被熏了迷香。 萧璟抱着云乔推门走进内室,将她放在软榻上,盖上夏日单薄寝被,方才从被衾中抽出她身上自己的外衫。 夜里未曾点灯,云乔裹着薄被起身,随手披上自己寝衣,借着月光往女儿睡着的摇篮疾疾走去。 小丫头阖眼安眠,云乔半跪在摇篮旁,扭过头急声问萧璟。 “你给沈府众人下的迷香,可会伤了婴孩身子?” 萧璟闻言视线顺着云乔,看向那摇椅上的小小婴孩。 嗤笑了声道:“襁褓幼儿,何至用上迷香?你女儿只是睡着了而已。” 话音刚落,那摇篮里的小娃娃正巧揉着眼睛醒来,迷迷瞪瞪瞧见云乔,咿咿呀呀的哭,张着手臂伸向云乔。 云乔忙将女儿从摇篮里抱了出来,怎料女儿一到云乔怀里,就哭闹着拉扯她衣襟。 她半日未归,丫鬟照料孩子,自然是喂的米汤甜羹,此时到了半夜,孩子饿醒了也是正常。 女儿哭闹不已,云乔为难,涨红了脸。 实在是心疼女儿,咬着唇闷闷同萧璟道:“你……你出去避一避,我要给孩子喂奶……” 她说的艰难,话落脸颊又有些红。 萧璟低笑了声,好整以暇斜靠在云乔软枕上,嗅着鼻息的甜腻妇人气味,哑声道:“夫人喂就是,我又不是未曾瞧过。” 话音浪荡风流,满是调笑作弄。 云乔想起那日佛殿被他撞见时的狼狈羞愤,更是红透了脸。 “你……”她想骂他,却又说不出话来。 女儿哭闹得越来越厉害,抓着云乔寝衣的小手,一下下地扯。 将云乔本就随意穿着的寝衣,拉了开来。 眼见女儿饿得厉害,云乔实在心疼,揽着孩子背对着萧璟,喂给孩子口中。 她身子方才在假山里被萧璟抵在砖石上磨,破皮泛红,女儿又饿得厉害,吃得急切,惹得她身子泛疼,抱着孩子微微轻颤。 实在是疼,就是紧咬着唇,也没忍住泄出了几声痛吟。 月色下的云乔,背影纤细,一头乌木般的长发,柔软散在背上。 夏日单薄的寝衣遮不住玲珑身段。 寂静的内室里偶尔响起她压抑着的痛哼低吟,清冷明月下抱着孩子的小妇人,身子轻轻地颤,委身半跪在砖石地上,一手捧着她身子给孩子喂奶。 萧璟望了好几眼,耐不住喉头滚动,从倚靠着的软枕上起身,步伐轻缓无声,走向那半跪在摇椅前头给孩子喂奶的云乔。 云乔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未曾留意身后男人的动静。 萧璟停步在她身后一寸,几乎紧挨着她。 视线就落在她身前。 白玉般的身子上是他留下的伤痕,捧着身子的女人疼得眉心紧拧,贝齿咬着唇瓣,时不时泄出些许极低的痛哼。 她以为她自己将声音压得极低,却不知晓,内室里这个男人,自小习武,耳力极佳,再微小的动静,也能听得真切,将她那压抑着的痛吟声,听得清楚真切。 萧璟目光浓暗,俯身垂手,指尖骤然落在云乔紧咬的唇瓣上。 硬是撑开她的唇,指腹在她齿尖搅弄。 “呜……”云乔声音呜咽,被他突然出现在身后,又如此放肆的动作吓得厉害。 “疼了就喊,咬什么?嗯?”他声音沙哑,眸光浓暗。 指尖挑逗作弄着她。 云乔怕吓到怀中的女儿,哪里敢有大的动作,自然挣不脱他,不得已檀口轻启,被他磨得呜咽难耐,却也只能由着他放肆。 萧璟指尖肆意研磨,听着耳畔女子压抑至极的呜咽哭音,喘息都重了几分。 他眸光浓暗危险,借着月光,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萧璟自问并非重欲之人,不然也不会至今未曾在东宫纳过姬妾。 可是不知怎的,眼前这个早嫁过人的小妇人,总是能勾得他动欲。 那日佛寺厢房初遇时一场放纵,他曾以为只是催情药物作祟,才会让他动情动欲,失了往日清醒克制。 可后来香殿再遇,她那般放浪大胆的行径,又迷了他的眼,惹得他鬼使神差翻入佛殿,当着神佛的面戏弄她。 她口口声声说她是正经妇人,偷情私通这样的字眼,总能将她吓得惊惶失措,惹得她一双眼睛挂着泪水哭求他放过。 她在他面前也每每都是一副贞静模样,总骂他放肆也怪他轻浮。 常常一副承受不住的可怜模样,在他跟前掉泪。 可她不知道,她越是哭,他越想折磨她。 就如此刻,云乔红着眼眶,被他压着唇齿折磨,萧璟瞧着她这副可怜无助的模样,却恨不能撕碎扯烂了她…… 夏夜晚风吹动窗棂,小娃娃在云乔怀里吃足了奶水重又安稳睡去。 萧璟一只手仍压着她唇齿,另一只手却落在她身前。 粗粝的掌心带着积年握剑提笔的薄茧,摩挲在她皮肉上。 云乔身子轻颤,一只手抓着他手腕,想要扯开他。 却又不敢闹出大动静惊醒女儿,使不出多少气力,自然也扯不落他贴在她身前的手。 萧璟存了心欺负她,佛寺厢房和假山暗洞里两回耳鬓厮磨,让他不自觉食髓知味。 江南查案的日子枯燥乏味,若是有她做消遣,倒是不错。 何况,这扬州知府满门,待得私盐案一毕,定是男子流放女子充妓的下场。 此女生得这般合他心意,若是日后沈家一倒没了护持当真流落青楼,倒真是可惜了。 萧璟如此想着,动了心思,抽出那在她口中磨了许久的手指,将扯出的银丝一点点抹在她脸上,动作恣意放纵,薄唇贴在她耳后,低声道: “左右你那夫君也是个不中用的,夫人身子久旷,如何受得住深闺寂寞?不如,同你夫君和离跟了我。” 他这番话,是要云乔同她夫君和离,做他见不得光的外室。 云乔听出他话中意味,自然不可能应。 萧璟觉得沈家必定会倒,能跟着自己是云乔在沈家出事前唯一可以攀上的富贵大道。 可云乔哪里知晓沈家牵扯进私盐案之事,更不知道萧璟前往江南,就是要问罪沈家。 她是沈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就是从前动过和离的心思,也不是为了去给旁人做见不得光的外室。 听了萧璟这番话慌忙摇头,脱口道:“我疯了不成,好端端的正头娘子不错,要和离与你做见不得光的外室?” 萧璟闻言脸色微沉,心下不悦。 他眸光低沉,掌心抚在云乔面颊上。 嗤笑道:“正头娘子?不得夫婿喜爱,成日独守空房,为了勾引夫君上你的榻,去花楼里跟妓子学浪荡床事的正头娘子?” 萧璟话音嘲弄,句句戳在云乔痛处。 云乔气得身子打颤,闹着要挣开他。 萧璟攥着她手腕,啃咬着她耳垂,压着声音道:“闹腾什么?我哪句话说的不是实言?嗯?” 云乔被他桎梏得紧,挣脱不开,气的掉泪。 萧璟指尖揉碎她泪珠,瞧着她在怀中委屈的掉泪,身子一个劲打颤的可怜模样。 低声诱哄她道:“若想学房中事,你眼前不就是现成的先生吗?何必舍近求远去花楼跟着嬷嬷学那些东西。你夫君是男子,我也是男子,总比那嬷嬷知晓男人喜欢什么,定能将你教得极好。” 第15章 开在血水里的花 内室里静的只有云乔和萧璟彼此的呼吸声,怀中的女儿睡得安详。 云乔抿唇不肯应话,只低首抱紧了孩子。 萧璟瞧她仍旧抗拒自己,又见她对她这女儿,一副疼到心坎里的模样。 想起手下亲信曾提及过的,云乔在这沈府的艰难处境。 手抚在她脸颊边,温声又道:“夫人想清楚了再答话,不必急着拒绝。” 云乔抱着孩子的手僵硬,低眸瞧着怀中睡着的女儿,心中一阵发苦。 半晌后,咬紧唇微微颔首。 她被他哄得糊涂,又暗恨夫君的处处轻贱。 更心疼女儿因着自己始终不得夫君宠爱,备受不公,活的那般可怜。 几瞬后昂首拉着他衣袖,眸光哀怜地望向他。 却始终没有答话。 嫁人五载,旁人总说云乔死板,云乔自己也明白。 若是没有女儿,她自己日子过得苦些也就算了。 可现下不同以往,她还有女儿养在身边,就是再厌恶沈砚,为着女儿也得讨他的宠爱。 这些年来,她始终放不下心里的顾忌去做那些讨好夫君之事,而今几年过去,眼下就是转了心思,也寻不得法门。 更不知道,男人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样子。 可是,要她就此应下萧璟的话,却也艰难。 云乔活了这么多年,最离经叛道之事,就是同他的两次偷情。 而今这事,实在是让她难以启齿。 她心底委实不愿意和他纠缠在一处,无非是为难至极时不得不求他。 望着他的那双眼里,哀怜之下,也透着不安。 萧璟低眸瞧着半跪在身前的女子,看着月光下,那双生动美艳至极的眼,垂手抚过她眉眼。 云乔抿唇侧首,还是不喜他触碰自己。 萧璟察觉她的排斥,嗤笑了声,猛地用劲捏着她下颚,不许她扭头避开。 云乔疼得闷哼了声,萧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哑声道:“沈府一墙之隔的那处院落,是我居所,自今日起,每日入夜,我会安排婢女前来接你,你跟着她去我府上。” 他不管她应不应,便已有了安排。 云乔闻言眼里溢出惊色,犹豫不决。 她毕竟是沈家的少夫人,家中那么多仆从都在,每日深更半夜出府,若是被人知道了,哪里还能保得住清白。 萧璟看穿她的顾虑,低笑了声,却道:“你放心就是,今日假山偷情,这满府的人,都没一个知晓,其余之事我自然也有法子遮掩。” 偷情二字,让云乔羞怒难堪。 她想起这一日的种种,望着他的眼神,暗带惊惧。 云乔并不知晓萧璟具体身份,只知晓他是京中一位侯府世子,乃是高门显贵出身。 寻常权贵在他这个年纪,大多只是无甚实权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而已,顶着父母管制,哪里敢同地方要员牵扯,可他竟能在沈家如入无人之境。 云乔有些怕,半晌没有言语,隐约后悔和他牵扯在一处。 可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什么用。 正当气氛凝滞时,屋外萧璟亲信叩响门环,低声唤了声主子。 萧璟从云乔身后起身,又换上那副温雅清冷的面具。 缓步推开了卧房木门。 他出去后再未回来,云乔抱着孩子跪坐在砖石上良久,方才缓过神来。 她不知晓自己招惹上的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今日这一遭,于自己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可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早没有了回头路。 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 云乔咬唇将女儿放在摇篮中,揉着僵硬的腿起身,缓步往床榻上走去,拉着薄被盖在身上,睁眼睁了好久,才迷迷糊糊阖眼睡去。 而另一边,萧璟回到沈府隔壁的宅院,踏进书房接过手下人送来的禀报。 侍卫恭敬道:“主子,漠北出事了,左贤王起兵,漠北大汗去信京中求援,陛下让您下个决断。” 萧璟手下亲信都知道,萧璟少时青梅明宁郡主,数年前和亲漠北嫁的就是而今这位汗王。 那汗王年迈,都能做明宁的爷爷了。 鲜花般的年纪,嫁了个垂老的异族汗王,宫里这些个奴才,暗地里也都替那位原本有望做萧璟太子妃的郡主可惜。 加之萧璟至今也不曾娶妻,旁人看在眼中,更觉萧璟是因为惦念昔日旧情人,才不肯娶妻纳妾,为这一对儿情人惋惜。 心里暗暗觉得,眼下正赶上左贤王叛乱,若是趁乱杀了那老汗王性命,明宁成了丧父新寡,或许便能归乡,同旧日情郎再续前缘。 手下人如此想着,禀告了漠北之事后,以为萧璟会乐见那夺了他旧日情人的老汗王被手下人叛乱杀死。 可萧璟听了手下人禀告,凝眉思量。 片刻后却道:“安排人手助那漠北可汗平乱,尽量保住当今可汗的位置,就是保不住,也不能让左贤王得了可汗之位。另外,传信给明宁走前带去的那些人手,务必护郡主平安。” 侍卫心中疑惑却也不敢置喙,领命退了下去。 刚一出去,凑巧,景慧和尚踏了进来。 书房里灯火通明,照得人脸色清晰可见。 景慧一进来就瞧见萧璟一副事后餍足的神态,知道他白日去了趟沈府,当即有了猜测。 笑道:“殿下当真是精力足,得了个替身一解相思之苦,还惦记着漠北正主的平安。哪像贫僧,只能和青灯古佛相伴,日子好生无趣。” 萧璟听着他这一番调侃,摇头笑了笑,未曾应话。 景慧落坐在他跟前给自己倒了盏茶,抿了口润了润嗓子,又道:“那沈家的少奶奶,生得倒真是像明宁。只是一双眼睛,不大相似。明宁那双眼,野心勃勃,瞧着跟狼似的,那沈家的少奶奶,一双眼睛,却似山里勾引书生的精怪。” 云乔的眼睛,生得的确是媚。眼里不谙世事,却又透着媚骨天成的风情。 让人瞧着,活似山野里的狐狸成了精怪。 萧璟低眸淡笑,脑海中又想起今日月光下,半跪在地上的云乔,扯着他衣袖抬首时,那双哀怜娇媚的眼,眼底微微浮现薄欲。 景慧难得见萧璟这副食髓知味的模样,忆起他少时那副清心寡欲端方守礼的模样,好奇的问他: “我记得,那明宁十五岁时顶替了晓事的宫女爬了你的床榻,你都不为所动,事后皇后娘娘验身,她竟仍是完璧。那时我还以为你是个不通情欲的主,怎么经年未见,你而今却成了这般浪荡的性子,连有夫之妇都沾了手,这可不像殿下往日做派。” 景慧话落,萧璟也稍稍思量了一番。 他想也许是云乔那面上正经私下里却大胆放浪的行径,勾得他难耐。 又或者,明宁在他眼里,是有着自幼相识彼此扶持情谊的青梅,而云乔,却是个可以榻上随意折腾玩弄的美貌女子。 云乔一身皮肉生得好,极为合他心意,又几回撞上门来让他逞凶。 他是个正当壮年的男子,又不是当真无欲的太监,动欲动念再正常不过。 萧璟想不清确切缘由,便只是笑了笑,岔开了话题。 可景慧似是铁了心要追问他这桩风流韵事。 不怀好意的凑近他低声问道:“那沈少奶奶,可是有夫之妇,纵使沈家少爷眼下不喜她,总不会一辈子不上她的榻,若真的到那时,你岂不是要和那沈家少爷,共用一个女人。” 景慧言下之意是说,云乔毕竟是沈家妇,又不是未嫁女,日后怕是要一女侍二夫,萧璟其人,养的一只猫被旁人摸上一把,他都要暗地里将那人手剁了,又把猫生生摔死。 何况是榻上的女人。 说是玩意,可毕竟,也是他头一个看中的女子。 鬓边厮磨,哪里会舍得让旁人再沾染。 果然,景慧这话一出,萧璟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他碰云乔时就知道她不是初次,心里也说不上在意与否。 可他眼下听得景慧言语,想起那个酒囊饭袋的沈家公子,脸色却很是阴沉。 待得景慧走后,萧璟突然唤了侍卫入内。 侍卫恭敬垂手,萧璟倒了一盏新的茶水,眼里寒光冰冷。 沉声吩咐道:“去沈家一趟,给沈砚灌一副虎狼药,废了他的身子。” …… 次日一早,沈家。 昨日沈砚带着伤和柳姨娘荒唐,夜里又被萧璟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灌了药,这身子,算是废了。 一大早便觉虚空的厉害,刚一下榻就腿软的摔了下去。 奴才们忙请了郎中登门,那郎中看过后,直言说沈砚十有八九是废了。 奴才又慌又怕,忙去往沈夫人院中传信,那沈夫人听得这晴天霹雳的消息,险些昏了过去。 一旁的亲信嬷嬷赶忙掐她人中,才没让她倒下。 沈夫人回过劲来,一路疾奔到儿子院中,见了沈砚,扑在他身上就是一阵厮打,边打边哭骂:“你个讨债鬼!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 沈砚自己也是面如死灰,被母亲打骂中,双目怔怔无神。 沈夫人发泄了一通火气后,揪着一个小厮逼问:“我不是交代了让少爷好好歇在少奶奶院中养伤的吗!昨夜还无甚大碍,今天怎么突然这样严重!是不是云乔那贱妇勾得我儿!” 下人不敢撒谎,忙将实言相告。 “不不不,不是少奶奶,是柳姨娘……昨日,柳姨娘勾着少爷去了花园假山里寻欢……” 听得仆人答话,沈夫人恨得咬牙。 厉声骂道:“那个婊子!把她给我绑了打残了卖去最下等的窑子去!” 沈夫人急怒的厉害,说话没了理智。 一旁的嬷嬷却赶忙拦住了她。 “夫人!夫人且慢!少爷这身子若是真不行了,那柳姨娘的孩子,可是咱们少爷唯一的儿子了,若是打杀发卖了柳姨娘,待得小少爷长成知晓此事,岂不恨上了您啊!” 嬷嬷劝的苦头婆心,沈夫人这回总算是稍稍恢复了些理智。 她抓着身旁嬷嬷,指甲将那嬷嬷的手抓的鲜血淋漓,几乎咬碎了银牙。 到底是做了几十年后宅主母的人,沈夫人就是恨得牙痒痒,还是强咽了下这口气。 警告的看向那郎中,又厉声威胁房中奴才道:“少爷伤了身子的事,谁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下人慌忙磕头求饶,连声道不敢。 沈夫人瞪了沈砚一眼,交代他先好生养着,怒气冲冲出了沈砚宿着的房门。 此时正是晨昏定省的时候,云乔依着往日规矩去了沈夫人院中。 入内没瞧见人,云乔立在门槛处,往外张望,心下不解。 “怎的今日婆母大清早就不在院中?”她纳闷地问。 来回找了趟寻不到人,便好生立在了门口等着。 那沈夫人从沈砚处回来,进门瞧见云乔,狠狠剜了她一眼,眼神活似地狱里的恶鬼索命。 云乔吓了一跳,慌忙见礼唤人。 “儿媳见过娘亲……啊!” 见礼的声音还未落,便被沈夫人扯着的头发拽进内室。 沈夫人手上劲极大,将云乔发髻扯散,揪着她脑袋砸在屋内供着佛牌的木桌上,将桌上佛牌都砸得散落在地。 “没用的东西!我交代了你让你看好砚儿看好砚儿,你竟还纵着他和柳姨娘胡闹,我就是养条看门狗,也比养你这个儿媳来得有用!” 沈夫人虽做了官太太,实则却是乡野农户出身,骨子里的粗俗装得再好,也没全然消去,眼下急怒上头,责骂云乔时,和那乡野泼妇也=都无二致。 云乔额头磕在木桌上,破皮淌血。 鲜红的血珠从额上滑落,她捂着额头抬眼,那血色甚至透过眼睫流进她眼眸。 云乔眼睛酸得厉害,却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泪珠。 她喉头艰涩,一字一句回道:“他是个好端端的人,又不是能拴着绳子的畜生,我还能拴着他脖子不许他随处撒欢吗?” 这是云乔嫁到沈家五年来,第一次对婆母说出这样的话。 从前无论沈夫人如何侮辱如何欺凌如何责打,云乔始终逼着自己忍耐,逼着自己恭顺。 可今日,她实在是忍不下! 所以忤逆,所以不训,所以不甘心受辱…… 沈夫人最恨她这般模样,又被她的话激得更怒,气急抽过一旁搁着的藤编就抽在云乔身上。 一下下地打,一声声地骂。 打的云乔后背衣裙上布帛裂开,地上鲜血点点。 赤红鲜血凄艳,云乔眉眼倔强清冷。 她好像是这吃人的深宅大院中,开在血水里的花。 第16章 美色 数不清多少时辰过去,婆母手中握着的藤鞭,扔在了云乔身边砖石地上。 沈夫人打得解气,恨恨扫了眼地上的云乔,冷哼了声,扶着身边嬷嬷离开。 她赶着去见沈老爷,要为沈砚瞒过今日他身子有损之事。 云乔俯趴在砖石地上,听着沈夫人和仆从步音走远。 抬起血泪交织的眼眸,看着身侧那带血的藤鞭。 藤鞭被沈夫人扔在地上时,将那方才倒地的佛牌,砸得破裂。 云乔目光划过那被砸裂的佛牌, 心想,瞧,多可笑,连神佛都不能自保。 又怎么能庇佑这世间无数可怜人呢。 人间百种苦楚,唯有挣扎自渡。 神佛无用,旁人悲悯,更无用。 她得自己撑过去,得熬过这一次次的折磨,得好好活下去,得为女儿遮风挡雨。 无论前路如何艰险如何痛苦如何荆棘密布,都得咬牙挺过。 只有如此,她的女儿,日后才能过得畅快如意,不必如自己今日这般吃尽苦头。 云乔闭了闭眸,再抬眼时,强将眼底血泪压抑。 而后,狼狈,又倔强的,一寸寸爬向门口,扶着门框,艰难挣扎起身。 清冷凄艳的女子,摇摇欲坠。 让人望一眼,便觉心惊不已,又骤生无尽爱怜。 门外早被吓呆的仆从,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慌忙过去搀扶着云乔。 奴仆拿着披衣罩衫裹在她被打烂的后背衣衫上,想扶着她回去。 云乔攥着罩衫衣领,跟着摇了摇头,拂落奴婢的手。 她没让人扶,步伐艰难缓慢的,往自己院中走去。 从沈夫人院中到云乔院落,并不算远,可云乔却走得很是艰难缓慢。 沿途的奴才瞧见她狼狈模样,议论纷纷。 跟着云乔的婢女都看不下,没忍住训斥了几声那碎嘴的奴才。云乔自个儿却充耳不闻。 从沈夫人院中走回去,经过花园假山,遇见了带着儿子在花园扑蝴蝶的柳姨娘。 柳姨娘远远瞧见云乔这副狼狈模样,唬了一跳。 想到昨日沈砚夜里并未宿在自己房间,还以为沈砚是去了云乔那处寻欢,拿着往日对自己的手段去对云乔,云乔不肯,这才惹怒了他,遭了沈砚的打。 讥笑道:“哎,你这是被谁打了?沈砚?我说姐姐,你这人未免太蠢了些,男人嘛,想如何玩便顺着他们如何玩就是,姐姐这般倔的性子,只会让自己吃尽苦头。女人反正只是个玩意,你就是说不,也没有用,左右是挨打挨得再狠一些罢了。” 云乔看向柳姨娘,没有应话。 却想起了昨日在这处假山里的景象。 柳姨娘从青楼出来,沈砚是她唯一的依仗,所以她可以没有自尊没有底线地讨好沈砚。 有时候云乔会想,自己和柳姨娘,有什么不同呢? 是,她有娘家,有父母,有兄嫂。 柳姨娘无亲无家。 可是云乔的亲人,云乔的娘家,真是,是她的家吗? 从来都不是。 那些亲人,对于她,和让柳姨娘接客的青楼老鸨,有什么差别? 她其实也没比柳姨娘好到哪里去。 柳姨娘说得对,是她蠢。 云乔苦笑了声,没有应声,继续往自己院中走去。 回到院中,就看到亲信的小丫鬟正抱着女儿逗她笑。 小丫头似是瞧见了云乔,眯着眼冲她笑。 云乔瞧着女儿的笑,愣了愣。 她想,幸好沈夫人往日不喜女儿,未曾让她带着孩子过来晨昏定省。 今日那一幕,才没落在孩子眼里。 云乔走近,小心地在衣裳上擦净手掌血污,伸手轻柔地抚了抚女儿面颊。 小丫鬟抱着孩子瞧着她一身狼狈,神色担忧地问她怎么回事。 云乔不愿答话,只是摇头安抚丫鬟说没事。 她目光温柔爱怜地瞧着女儿,视线无尽慈爱,周身比夏夜月光还要柔和。 好似方才的血污,难堪,一一都被洗去。 小娃娃咿咿呀呀地笑,云乔点了点她肉乎乎的脸颊,叹息道:“都过了满月了,家中也未曾给她起个名字。” 沈夫人是一心想要个嫡孙,哪里瞧得上云乔生的女儿。 沈老爷这段时日不知因着何事焦头烂额,也没顾得上。 至于沈砚那个酒囊饭袋,哪里会给孩子起名,只说什么,等父亲忙过府衙事务后,让父亲来定。 这一拖,就拖了快两个月。 可柳姨娘那处生的儿子,却是一出生就取好了名字。 还是沈夫人,特意请了高僧算命取出来的吉字。 云乔的女儿,反倒无人在意。 丫鬟暗骂沈家一家子没良心,终是不敢再多开口。 云乔陪着孩子呆在内室,到午间时分一直水米未尽。 她不吃不喝,午后给孩子喂奶时,便没了奶水。 瞧着孩子饿哭了只能喝着米羹的可怜模样,云乔心下愧疚,吩咐下人熬了碗下药的汤送来。 忍着难受一口口咽了下去,总算是有了奶水。 待得黄昏时分,她给孩子喂过奶后哄睡了,眼神怔怔地看着女儿良久。 许久后,起身坐到了妆台前,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铜镜里的女人生得很是漂亮,额上凝结的血痕,更衬得她楚楚可怜凄艳美丽。 喂奶时解开的衣衫此刻还未系上,那微微敞开的衣襟,能瞧见里头玲珑娇媚的身段。 而云乔望着自己的面容,自己的身体,目光却冰冷的像是看一个物件。 小丫鬟候在一旁,瞧着她神色不对劲的样子,暗暗心惊。 这小丫鬟是云乔最亲近的奴婢,自然也感觉到了今日的云乔,不太对劲。 她担忧主子做什么傻事,在旁来回踱步。 云乔坐在妆台上静静望了许久,神色平静冰冷。 她脑海中一段段闪过这几年的种种,辛酸苦痛折磨,以及无尽的煎熬。 十五及笄嫁入沈家,做了沈砚的妻。 前半年的温情,之后四载有余的折磨。 最后是今日花园里,柳姨娘的那番话,不住在云乔耳边回响。 云乔眼睫颤了又颤,回想起昨日萧璟的话。 终于开口,艰难启齿。 她声音轻柔如常,袖中的手,却攥得死紧。 缓声道:“给我梳妆罢。” 此时已是黄昏,原该是安歇梳洗的时候,云乔却要在此时梳妆。 丫鬟觉得奇怪,可瞧见云乔此时的模样,到底不敢多问。 便只是依言上前为她梳妆打扮。 篦子将云乔被沈夫人拽乱的头发寸寸疏通,一根根被扯断的发丝坠落在地。 镜子里青丝披散,美人楚楚可怜。 云乔并未让丫鬟将发丝盘起,只是散在肩头。 她吩咐丫鬟备上桶水,解开脏污染血的衣裙,踏了进去。 温热的水贴在血痕伤口上,泡的那藤鞭打出的伤口,阵阵发疼。 云乔疼得眉心微蹙,伏在木桶边沿,咬唇捧起水,洗在自己身上。 将身子洗净后,方才踏出浴桶。 一旁的丫鬟早被云乔身上的血痕吓得脸色惨白,一边抹泪,一边不敢多问。 云乔缓步走到铜镜前,身上未着寸缕,扭过身子,侧首看着镜子里,满是藤鞭伤痕的后背。 背上伤口此时微微结痂,她抬手伸在后背,咬紧了唇,猛然动作,将那结了的血痂生生扣落。 小丫鬟惊呼一声,忙要上前去拦。 “我无事,不必近前。” 她话落,自己取了桌上口脂抿在唇上,瞧着唇色红艳遮去苍白,方才满意。 云乔生得本就美艳,便是不点妆,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此刻稍稍妆点,更是让人瞧了就移不开眼。 小丫鬟瞧着镜子的云乔,既为她美色惊艳,又被她方才的动作吓得厉害。 云乔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淡声问:“漂亮吗?” 丫鬟红了红脸,慌忙点头。 云乔笑了笑,轻声道:“漂亮就好。” 是啊,漂亮就好。 身为一个女子,万事不由自主。 无法同男人一般读书求学建功立业,只能一辈子攀附在男人身上求活。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美色,是仰赖男人为生的女子,唯一的砝码。 生得美,才能嫁入高门,才能为娘家兄弟谋利。 善于利用自己的美,才能被夫君疼爱,才能在后宅立足。 依稀记得,十二三岁时,便听得家中人说,她生得绝色,日后定能高嫁,便是不能明媒正娶做妻,就是送入高门权贵处为妾,也可得男君宠爱,给家中兄弟添份助力,叮嘱她,待有朝一日攀上高枝,定不能忘了父母兄弟。 修成玉颜色,换得好价钱。 她和柳姨娘,并无二致。 云乔指尖微微发抖,勉强笑了笑,吩咐小丫鬟道:“退下吧,夜深时,记得来看看孩子。” 往日夜里都是云乔亲自照料孩子,极少假手于人。 丫鬟听了云乔这话,心下纳闷。 可想着云乔今日这奇怪的样子,丫鬟也没敢多言,还是依着云乔吩咐退了出去。 临出门时,云乔又低声交代她道:“若是夜里来看孩子,没瞧见我,不必惊慌,也不要走漏消息。” 丫鬟吃了一惊,到底是没敢多嘴,乖乖退下。 奴婢退下后,内室只剩云乔和睡着的女儿两人。 屋内静寂得很,只偶尔响起孩子睡熟时的鼾声。 云乔一直瞧着铜镜中自己的身子,直到夜风吹进内室,冻得一阵打战。 才垂下眼眸,在衣柜里,挑了一件,为数不多的轻薄衣裙。 她往日行事刻板,穿衣裳也是力求老成严肃。 这一件,还是怀上女儿那回,沈夫人吩咐她去给夫君送汤药时让下人拿来的。 那时云乔见了这衣裙并不喜欢,所以从未穿过,只压在了衣柜中。 其实这身裙子,很漂亮。 云乔换上衣裙,立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方领低胸的衣裙,露出白净的浑圆,上头还有萧璟留下的青紫红痕。 云乔身段原是极好的,生了女儿后更甚。 只是她惯来刻板谨慎,觉得这身段不像正经妇人,穿衣时便有意拿着宽大严实的衣裙遮掩身段。 云乔散着头发未曾盘起,更是将容貌里的媚色,晕得更重。 夜风一阵阵地吹,也许是被夏夜凉风吹得发冷,又或者,是要去做有违礼教之事,还是让她心底畏惧。 云乔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回首看向摇篮里的女儿,微微低垂眼帘,拿过一旁的帷帽戴上。 帷帽的轻纱将她身子罩着大半,自然也遮下了原本并未被衣衫遮掩的青紫痕迹。 云乔理了理帷帽边沿,抿了抿唇,抬步踏出了内室。 深夜寂静无声,她没有提灯,只在夜幕中走着。 避开夜里巡院的家丁,往隐蔽角落走,贴着院墙,推开了沈府后门。 往一墙之隔的另一处院落走去。 * 另一边的院落里。 萧璟闲倚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随意瞧着。 榻边杂乱放着一堆书卷。 桌案上是散乱放着的折子和卷宗,他瞧了有大半日,实在头疼,索性倚在软榻上歇了会儿。 萧璟手上的书,乍一看写着《诗文集》,实则内里却是一幅幅春宫画像。 这还是沈砚书房的那本,萧璟特意让人暗中带出送了来。 当日同云乔在书房,他只瞧了第一页,眼下,这卷春宫图,已然翻过大半。 外头响起侍卫叩门求见的动静。 沈砚抬眼看向门口,瞧见是安插在沈府盯着云乔的人后,颔首示意人进来。 这侍卫往日来禀告,也是在入夜时分这个时辰来禀告白日之事。 也是,寻常深闺夫人,也就是白日外出或有旁的事处置,深夜自然都是安安分地待在自己宅院中。 侍卫入内后恭敬跪在地上,开口禀告今日沈府里云乔的事。 “主子,今日一大早,沈夫人得知沈砚身子废了,迁怒沈家少夫人,将人打了一顿。自挨了打后,沈少夫人回到院中,再未出来过,只和一个陪嫁婢女及沈家小小姐在屋内呆着,到属下离开禀告之时,也未见人出来,只是传了婢女送水去沐浴,如今想是已经歇了下来。” 这侍卫虽是盯着云乔,却毕竟是个男子。 又知道沈家少夫人和自己主子不清不楚,夜里自然不敢冒犯,听到云乔传下人沐浴后,忙远远避开,回来禀告萧璟。 自然,也不知道,眼下云乔在深夜出了门。 萧璟听得侍卫禀告,脸色微微阴沉。 想到也曾听景慧提过,那沈家的仆妇嬷嬷曾在寺庙门前当众抽打云乔。 那女子说是沈家的少奶奶,却过得跟同任人打打骂的下等婢女无二。 萧璟脸色微寒,嗤道:“这沈家,当真是家风不正。” 第17章 榻上教导 可不就是家风不正吗,浪荡不堪的嫡出少爷,袖手旁观的沈家老爷,拿着儿媳当奴仆欺辱的婆母。 就这样的人家,那女子竟还未曾同她那不中用的夫君和离,也不知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萧璟如此想着,烦躁地将那沈砚书房带出的一卷春宫图册扔在腿边。 低声吩咐道:“既然她受了伤,交代一下安排去沈府请她的人,今日不必过去了。” 依着侍卫的话推测,云乔今日遭得责打,必定不会轻。 这样的关头,想必又是躲在自己卧房偷偷抹泪。 他难得生了些怜香惜玉的心思,不想在今日逼她。 下人应声传话,而另一边,云乔已经走到了萧璟所居的这处宅邸大门口。 夜幕浓沉,宅子门前悬着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两座石狮子摆放在大门两旁。 这宅子在扬州城虽不及扬州知府宅邸显赫,却也是排得上名头的富贵。 云乔戴着帷帽,攥紧了手,缓步踏上门前石阶,抬手握着门环,抿唇叩门。 咚咚咚…… 一声一声。 守夜的侍卫听见动静前来开门,沉重的朱红木门吱呀打开,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立在门前。 “你是何人?”侍卫纳闷地问。 自家主子在这扬州是微服私访,这怎么会有个女人夜半叩门。 云乔帷帽遮得严实,侍卫也没认出来她。 云乔听着侍卫问话,心下微微一紧,手指攥着帷帽边沿,轻轻挑了开来。 “我夫家姓沈,你家主子同我讲,他住在此处,我今夜登门,是特意来向他请教的。” 女子的声音低缓轻柔,又带着些许紧张的颤意。 侍卫先是被帷帽下的姿容绝色的脸慌了眼,听到她自报家门后反应过来是谁,当即垂下了首,不敢冒犯。 “原是贵人您的登门,您稍候,我这就去禀我家主子。” 侍卫应了声后,将云乔迎进大门,交代她在门内稍候,遂急忙奔向门内府宅中,不敢耽搁。 毕竟是自家主子头一个宠幸的女子,往后说不准就一步登天进了东宫呢,眼下他唤一声贵人,也是应当。 侍卫心里这般想着,自然不敢得罪云乔。 书房里的萧璟刚交代下去让人今日不必过去请云乔后,门房出的人就入内禀告。 从侍卫口中听到云乔夜半孤身登门的消息,萧璟骤然低笑了声,眸光晦暗的,落在了那被他扔在一旁的春宫图上。 “倒是个识时务的,我还以为依着她那倔性子,得好生熬上几天,才肯低头求我,不曾想,这不过短短一日,吃了苦头就想明白了。” 萧璟话落,伸手拾起那册春宫,重又翻开,就停在第一页上,将其摊在膝上。 才缓声道:“请她过来。” 没多久后,云乔跟着侍卫,走进萧璟的书房。 萧璟这间书房,也摆了床榻。 巧合的是,这张床榻和沈府里沈砚书房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上面雕刻的合欢花式样。 云乔撩开帷帽时瞧见,便想起沈府里沈砚书房摆着的那张。 沈砚那张榻,自她嫁入沈府时,便在了。 刚成亲时夫妻相处尚可时,他曾同她提过,那张榻,是能工巧匠密造,乃是男女合欢时助兴之用,要云乔在那榻上同他欢好。 云乔年虽小,又自持守礼,哪里肯做。 自那回起,沈砚便开始冷落了她。 后来怀上女儿那次,她被婆母逼着去给沈砚送参汤衣物,沈砚喝了那汤,迷迷糊糊将她当花楼妓子轻贱,逼着她在那张榻上伺候他。 从此,那张刻着合欢花式样的床榻,就成了她的噩梦。 书房这样正经的地方,却要置办这样龌龊的床榻,真是让人恶心。 云乔想到自己上回还曾在花楼里撞见过萧璟,知晓花楼那地界,男人去,无非就是寻欢作乐。 心里更是觉得,萧璟和沈砚,一样都是浪荡公子。 望向萧璟的视线,极尽压抑掩盖下,还是隐隐泄出了几分厌恶。 侍卫们早在云乔踏进书房时便识趣的退下,还极有眼色地阖上了房门。 此时门内仅有云乔和萧璟两人。 萧璟抬眸看她,一眼就看穿了她眼底那抹遮掩后,还是藏不住的厌恶。 他眉眼跟着冷了下来,嗤笑了声,拍了拍身旁软榻。 寒声道:“过来。” 萧璟声音低寒中,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威压。 云乔心头微颤,攥着手走近他。 行至床榻边,距离萧璟一臂之遥时,突地被他拽着手腕,拉过她压在身侧榻上。 捏着她脸颊,一手打落她戴着的帷帽,哑声道:“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你方才的眼神,我不喜欢。” 帷帽砸在床榻边沿,云乔额上那被帷帽遮掩的伤口露了出来。 结痂的血痕,在这张脸上格外不合时宜。 原该漂亮至极的一张脸,此刻却是白璧微瑕。 萧璟最喜欢的,就是云乔这张脸,他早将她视作他的所有物,而今见她脸上伤痕,心下更是不满,已然对沈府的人动了杀心。 他的东西,岂容旁人损毁。 萧璟视线越来越难看,云乔以为他还是为着自己方才的眼神生了怒气。 云乔已经遮掩得很好,却没想到那一闪而过的厌恶情绪,还是被眼前这男人察觉。 他怎么,怎么似能窥破人心的狐狸一般精明。 云乔心下微乱,被他掐着脸颊,连低首躲避他视线都不能,只能硬着头皮迎着他满带威压的视线。 萧璟视线从她伤口处移开,捏着她脸颊的手,拍了拍她脸。 嘲弄道:“怎么这么没用。” 是,她的确没用,被人欺辱责打,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云乔闭了闭眸,萧璟的手,仍在她脸上。 男人动作轻浮放荡,似是在把玩自己手中的一件玩意儿。 他在羞辱她,嘲弄她。 云乔咬着唇,终是抬起眼帘。 她今日的确是登门求他,原该卑微至极,半点不能违逆。 可云乔瞧着他对着自己这副上位者随意凌辱的姿态,被他逼着压在这床榻上,让他这般羞辱嘲弄,心底还是憋了火。 她眸光清冷,又带着些极力改变仍难消去的倔强。 冷笑道:“你们男人个个都是如此吗?人前道貌岸然,背地里龌龊不堪。书房本该是读书明理的地方,满屋经史子集圣贤书卷中,却摆着张寻欢作乐的榻,真让人恶心。” 不同于沈砚在书房里寻欢作乐安放床榻,萧璟在此放上床榻,原本只是因着案牍劳形,常常懒怠再去卧房,便凑合歇在了书房。 这处宅院都是原本的旧主留下的,这张榻自然也是。 萧璟根本不会在江南久待,这处府邸不过是暂时歇息之所,他自然不会刻意让下人置办新的家具,便只是让下人随意挑了张床榻送来卧房,并不知晓,这榻,原是男女助兴之用。 云乔话音落在萧璟耳畔,他只觉得,她是怪他对她放肆,却没想过是这榻惹了她的眼。 外头夜色浓沉,内里灯火摇曳。 萧璟哑声低笑。 指腹抚过她咬出齿痕的唇,温凉的指尖重重抵着她,一寸寸抚过她身子,停在她袒露大片皮肉的衣领处,覆在那上头自己的指印掐痕上, 嗤道:“夫人穿成这副风流模样夜半叩门,不就是来求我,教你如何寻欢,如何作乐的吗?眼下却要骂我龌龊。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让在下开了眼。” 萧璟话落,云乔这才找回了些许理智,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她来这,是向他请教的,可不是来同他争执得罪他的。 云乔回过神了,没再出言反讥,眼睫颤着看向他。 瞧见她这般反应,萧璟满意地笑了。 他眉眼恣意,手指一点点挑开她衣领,俯首贴在她耳畔,咬着她诱哄道:“夫人该唤我声先生的。” 云乔羞红了脸,哪里唤得出口。 可她不唤,萧璟就一个劲地折磨她。 云乔只有过沈砚和萧璟两个男人,那沈砚是个只图自己快活的,身子有惯来不好,每每草草了事。 可萧璟这人,却和沈砚不一样。 他喜欢看云乔红着脸身子湿透的模样,他想要听她求他。 他想一点点,撕碎她满口的规矩礼教。 他想看到她身上的欲望,情缠,和女人原始的渴求。 而不是一个死板生硬,被剥落情欲的泥塑木偶。 …… 云乔身上单薄的轻纱湿透,小衣都挂在萧璟腕上。 系在脖颈的肚兜带子被他扯落扔在地上。 他额上一滴汗水砸在她身前,在本就抛在湿水中的云乔身上,又溅起水珠。 云乔难耐的哭出声来,那声音压抑至极,却仍透着如水般媚意。 他存了心折磨她,眼瞧着她哭,也不肯给她。 时间一点点消磨,萧璟忍得额上青筋阵阵,眼底暗得厉害。 他的手在她身上寸寸爱抚,身子紧挨着她,偏偏就是不肯再进一步。 云乔咬着唇不肯求他,更不肯依着他方才胡闹的话当真喊他先生。 萧璟眼眶暗红,稍稍失了些耐性,猛然撕开她衣裙。 早没了细带的肚兜被他的手揉的皱褶斑驳,轻薄纱裙上头凌乱贴在胸前,下边裙摆却被人硬生生撕烂,露出那因难耐而交缠在一块的光洁如玉的一双腿。 突然被人撕了裙衫,云乔惊呼了声,慌忙要去拉扯裙摆遮掩。 萧璟却抚开她的手,强硬抱了她起身,又顺手拎起一旁的春宫图,抱着怀中女人往书房桌案走去。 桌上折子书信杂乱摆着,他把东西拂落,将晚凝放在了上头。 书案不比床榻上铺着被衾,自然坚硬冰冷。 云乔被他放到上头,未曾明白他想做什么。 萧璟却没给她思考的时机,将人放在上头后,便低首吻住了她唇齿。 撕咬啃噬,寸寸向下。 一点一点喘着粗气,用牙齿剥落她身上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的轻薄裙衫。 而后在云乔的惊惶哭喊声中,咬着她身子研磨。 似疾风骤雨,又如潺潺春水撞上顽石后溅起阵阵水花。 云乔哪里经受过这些,身子剧烈颤抖,抖着身子哭,身上的水意落进砚台墨里,一点点晕开,还有些许溅在了外头书案上。 她脸上全是泪痕,喘着气伏在书案上,脸颊红透,被萧璟折腾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而一旁的萧璟,立在桌案前,却衣冠楚楚。 若不是他额上青筋眼底欲色唇角水意,和那腰带下硬挺的身子变化,根本瞧不出他是方才那样折腾云乔的人。 灯烛光影摇曳,萧璟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眉目恣肆。 他并未纾解,只是有意磨着云乔,让云乔得了趣味。 云乔身子酥软,想起他方才居然……居然…… 回眸时瞧见他唇上水意,又羞又怒,用那方才哭哑的嗓子骂他:“你……你好生无耻,世上怎么你这般不要脸皮的人!” 萧璟低声笑,点了点她眉心道: “夫人这话就错了,男女情事,本就是欢愉而为,亲近至极自然也该坦荡至极。我既做了夫人的先生,便是夫人不肯正经唤我,我也得好生教一教夫人,不能平白担了夫子先生的名头,这头一课,便是叫夫人你明白,情欲之事,并非只有男子欢愉,女人受罪,更不是束缚在你身上的枷锁。” 云乔眸光轻颤,没有答话。 萧璟垂手轻拍了她被薄汗染湿的脸,带着几分玩笑道: “今日我这般费心教你,又累得自己遭罪,美人在怀都不能纾解。夫人若是还学不会,可就怨不得你那夫君同人说你榻上无趣死鱼一般了。” 萧璟这话戳了云乔痛楚,云乔气怒上头,伸手就要挠他的脸。 还没抓到他,却让身上勉强还遮掩了几分的衣裙从书案上坠落。 云乔慌忙抬手遮掩在身前,藏得住春光,却又遮不住光裸背脊。 让那可怖残忍的鞭痕,暴露在了静寂空气中。 萧璟瞧她被自己惹得急怒后的反应,哑然失笑,想要将她抱下桌案,却不经意瞧见了她后背的藤鞭伤痕。 相比于额上那一道血痕,这后背的伤,才是真的可怕。 第18章 他早将她视作私有之物 血伤鞭痕落在原本白净如玉的美人背脊,损了几分美艳,却添了更多可怜。 萧璟早将云乔视作自己私用之物,瞧见她身上的伤,便如自己正在兴头上把玩着的瓷器被人砸出了裂痕,难免心生不悦。 他极爱云乔脆弱纤细的背脊,佛寺厢房初次亲近时,握着她盈盈腰肢逞凶,也最喜欢抚她背脊。 萧璟本就将她当做榻上纾解泄欲的玩意,自然在意她这具玲珑勾人的身子,眼下瞧见自己喜爱把玩的物件损伤,难免动怒。 书房气氛凝滞,他瞧着云乔背上伤痕,眉眼冷沉地厉害: “夫人这具身子,极得我钟意,若是落了疤,榻上恐要少了许多趣味,委实扫兴。” 云乔听着他话语,伏在桌案上的身子微僵,无声掉了滴泪。 他言语轻贱,她当然觉得受辱,委屈的掉了眼泪。 云乔来之前,曾刻意将结痂的伤口剥落。 她是想要让自己记着这样的疼,才能狠下心来舍去那点子脸皮自尊,夜半来叩这男人的门。 心底深处或许也曾想过,这和自己有过几次露水情缘的男人瞧见她的伤,能稍稍怜惜她几分,莫要折磨羞辱,轻贱于她。 而今那大片血痕眼下到底露在他眼前,他却只在意榻上能否畅意,怪她让他扫了兴,话语里半点没有对她身上伤痕的怜惜不忍。 云乔无声苦笑,心道,也是,他不过就是贪花好色的浪荡子,有过露水情缘的女子或许早数不清了,她对于他而言,终究就是榻上消遣的玩意,哪里会有什么怜惜。 云乔偷偷掉的那滴眼泪,还是被萧璟察觉。 他瞧着书案上那滴泪珠,嗤笑了声道:“怎么这般没出息,不过几句话就又要掉泪,你在那沈府,也是这般哭哭啼啼的吗?” 云乔没有吭声,却忍着没再掉泪。 萧璟手落在她背脊,寸寸抚过那血痕。 他俯首贴近她,抽出一旁暗格的伤药,拉下她衣裙,给她上了伤药。 边上边道:“这药日日用着必定不会留疤,夫人记得往后每日来寻我上药,一日都断不得。” 萧璟的伤药,是宫里的玉肌膏,确实功效极好。 这药原是前朝宫廷秘药,前朝有位昏君,最喜作践女子,每每宠幸后宫妃嫔,都将人从外到里折腾的伤痕累累,又不喜欢妃嫔身子留了疤痕,便命太医院配了这副,药效极好身子内外都能用的伤药,日日涂抹消去疤痕将伤处和内里皮肉都温养得粉腻更甚。 萧璟之所以从太医院配了这药,还是因着不久前遭了回刺杀,脸上被箭矢划破了道血痕。 他那在意儿子面皮的母后,执意要他用。 那药涂在背上,云乔感觉到背脊伤处冰凉的药膏,点了点头应下萧璟方才的话,模样蔫得厉害。 萧璟一寸寸给她上着药,手指缓缓涂在她伤处。不喜欢瞧她这副蔫蔫的样子,竟起了坏心。 刻意将力道稍加重了些,揉在云乔伤处。 云乔疼得嘤咛,眼里又泛泪花,连身子都有些颤。 偏又记着他方才嘲弄她哭啼的做派,不想在他面前失了面子,咬着唇不肯让泪珠从眼眶滑落。 只侧首看向身后上药的萧璟,有些委屈道:“你轻些,我疼……” 她到底不大熟谙情事,不知道女人衣衫凌乱摇着身子对着男人喊疼要他轻些,又多勾人。 云乔带着哭腔的颤音入耳那瞬,萧璟眼底又渐浓暗,手指动作迅速地把伤药往下涂着,最后甚至将那指尖残存的药膏送进了云乔身体里。 这东西本就是里外皆能用的,假山那回折腾得太厉害,她本就伤了些,用一用也无不可。 只是云乔哪里知晓这伤药能涂抹内里,被萧璟莽撞的动作吓白了脸,慌忙推他。 萧璟被她推搡,非但不肯住手。 反倒伸手扣在她后颈,逼着她跪在桌案上,借着那药膏逞凶。 他方才只一心让她知晓情欲之欢,自己却一直忍着。 眼下得了机会,自是怎么畅快怎么来。 云乔白着脸推拒,却根本推不开他。 在他狠厉撞着她时,叫着哭出了声音。 萧璟满意地听着她哭,感受着手下人的颤抖,惦记她方才求自己轻些时那副样子,一边冲撞,一边粗声粗气骂她:“夫人不着寸缕趴在我书案上,身上的水将我砚台里的墨都晕开,又摇着身子一个劲发浪,哪里像是想要我轻些的样子?” 云乔听着他颠倒黑白羞辱自己,一叠声地骂他无耻。 可他实在太凶,折腾得她声音破碎,连话都说不清楚。 前头云乔本就被他折磨得力竭体虚,眼下这般,更是让云乔受不住。 不知道是被他送进身子里的伤药的缘故,还是萧璟实在太凶,云乔身子酥麻酸软得厉害,头也昏昏涨涨。 待得云歇雨住,她伏在桌案上累得一点力气都无。 萧璟抱她去了净室,匆匆给她洗了遍后,寻了件寝衣裹在她身上。 云乔意识迷迷糊糊地被他抱在怀里,瞧见他抱着自己往榻边走,又被他放在了榻上,强撑着意识抵着床榻起身,冲他摇头。 “不要,我得回去。” 她哪里敢睡这张床榻,也不敢在外头彻夜不归。 自然是深夜回去的。 萧璟听了她的话,脸色微沉,捏着她下颚,瞧着她那被自己啃咬得红肿破皮的唇。 寒声道:“回去?方才一声声喊着受不住,眼下又要回去伺候你那夫君不成?” 萧璟捏着她下颚的手很是用力,云乔有些疼。 她眼睫微垂,略有些委屈,摇头道:“不是,是我女儿,她夜里若是饿醒了,我怕她哭闹着寻娘亲,小丫鬟再哄不住。” 萧璟不满,想说孩子饿醒自有奶娘和保姆嬷嬷照拂,转念想起曾瞧见过她给孩子喂奶的模样,大略猜出了她那婆家,应是连奶娘和保姆嬷嬷都没给她请,只她和那小丫鬟两人照顾孩子。 他蹙了蹙眉心,没再言语。 云乔见状勉强将寝衣穿好,又拿过帷帽,想借着帷帽来遮掩并不算妥帖的衣裳。 她没和萧璟说话,腿儿轻颤着,艰难地往外走去。 萧璟脸色阴沉得厉害,随手拎起一旁自己的长衫兜头砸在她身上,而后沉声唤了个女护卫进来。 “属下见过主子。”护卫穿着男装,脱口却是女音。 萧璟见人进来,开口让护卫将云乔送回沈府去。 云乔捏着萧璟扔来的男子长衫,知道来的是个女子,倒省了许多顾忌。 她勉强将衣裙穿在身上,扶着那侍卫的手踏出房门。 因着云乔这身子实在乏得紧,路上走得打晃,侍卫几乎是拖着她的腰往前走的。 这侍卫身量高挑,不说话时,倒真像个男子。 回到沈府时,远远瞧见云乔院落里点起了灯,隐约能听到些许孩童哭闹声。 她心下担忧,走得急了些,不小心踩空了院门前石阶。 虽在侍卫托扶下没摔下去,帷帽却掉在了一旁。 那侍卫扶着她站稳,忙捡起帷帽重又给她戴上。 护卫本就是女子,自然是按着婢女伺候女主子的做派行事。 可她毕竟穿的男装,身量又高挑,夜里远远瞧着,可看不出是男是女。 这副姿态,落在旁人眼里,委实惊人。 远处的一草丛里,刚刚同府上家丁偷欢结束的柳姨娘瞧见这一幕,心下惊诧不已。 暗道怪不得。 今日在花园里,柳姨娘偶然在假山洞中寻到了一枚玉兰花式样的盘扣。 一枚扣子无法确定是谁,可柳姨娘想到前日同沈砚在花园寻欢时偶然听到的些微动静,总怀疑是云乔。 只是云乔往日实在太过正经,上回深夜派人去佛寺里,也是什么都没查到。 她这才稍稍散了几分疑心。 没曾想,和情郎夜里私会偷欢,竟撞见了云乔夜半和一个男人一道回来。 柳姨娘瞧着云乔那站都站不稳的模样,一双欢场练就的眼皮子,只一眼就瞧出她定是让人好生疼爱过。 若不是现下自己赤身裸体伏在草丛中,肚兜都挂在情郎腰带上,柳姨娘怕是当即就要冲着去抓奸云乔。 远处院门口,那侍卫搂抱着云乔,将她送了进去。 柳姨娘瞧着两人进了门,谇了口骂道:“我还当那沈砚的正头娘子是什么贞洁玉女呢,竟也背着沈砚在外头和人搞到了一处。” 她骂过后,又推了推身旁的男人,问道:“哎,我瞧方才那男人身上的衣衫好似是护卫形制,你可有见过那人,是咱们府上侍卫不?” 那男人光顾着偷香窃玉,哪里细细瞧过那护卫,方才就是抽空瞧了那边,也是偷偷看那国色天香的少奶奶。 闻言敷衍道:“我是府上粗使家丁,成日除了干粗活就只惦记着伺候你了,哪认得什么侍卫。” 柳姨娘这男人,原是楼里的打手,和柳姨娘早有勾缠,就连她刚生下的儿子,也是这情郎的种。 二人商量好图沈家富贵,这才把孩子栽到了沈砚头上。 可沈砚身子实在不中用,柳姨娘是花楼里出来的,哪里受得住旷,便勾着旧情人来府里做了家丁,每回在沈砚那不得满足,就背地里和这家丁勾缠在一块儿。 那头侍卫将云乔送进去后,很快就出来。 临走时视线若有若无扫了眼柳姨娘两人藏身的草丛。 而今这沈府都在萧璟手下监视中,柳姨娘偷情的事,乃至于她那儿子的身世,早就被萧璟查得清清楚楚。 可柳姨娘并不知道自己早被人查得彻底,眼下一心觉得自己知道了云乔的把柄,和情郎恩爱过后,就惦记着要让人好生盯着云乔,又安排人去查她那奸夫,想着若是到时抓奸在床,就能把云乔赶出府去。 * 次日一早,云乔刚起身抱着孩子出卧房门,见小丫鬟领着个嬷嬷走了进来。 那嬷嬷见了个礼,说自己是云老夫人派来照料小姐和小小姐的。 云乔先是疑惑,没想到自己母亲竟会给自己送来个嬷嬷。 待得那嬷嬷走近时,意识到她昨夜在隔壁宅邸里,曾见过这嬷嬷。 原来是萧璟的人…… 云乔抿了抿唇,没应话。 恰在此时,云乔婆母那处来了人,让云乔在院子正厅里那尊观音像前跪上一整日。 那尊观音像,原就是一年前,沈夫人让人摆上的送子观音。 婆母拿着求男嗣的由头,安排了人在云乔这处盯着。 由不得云乔不应。 云乔眼帘低垂,心想若是跪上一整日不许她起来,孩子饿了哭闹,可怎么是好。 只能忍着委屈,先去了内室,解开衣衫给孩子挤奶水。 她挤出几茶盏来,阖上盖子,好生搁在案几上,忍着疼交代小丫鬟,到了时辰就给女儿温上一碗。 那嬷嬷立在一旁,瞧见云乔疼得额上都是冷汗,心道这女人虽不贞不洁倒是个疼爱孩子的好娘亲。 这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曾是萧璟的保姆嬷嬷。 此次萧璟南下查案,原就带着伤,皇后特意派了嬷嬷来,沿途盯着萧璟养伤。 到如今萧璟伤好得差不多了,嬷嬷原准备打道回京,却被萧璟派来给云乔看孩子。 嬷嬷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出身,知晓云乔是有夫之妇却背地里和自己主子不清不楚,来时就对她抱着偏见,心道此女定是个攀附权贵的淫妇,才能蛊惑得自己主子行事这般荒唐。 可真瞧见云乔,却觉这女子,生得楚楚可怜,瞧着就似那暴雨后枝头的一株粉白玉兰,被疾风骤雨打得凋残, 让人委实生不出恶感。 云乔交代好孩子的事后,便到了观音像前跪着。 这一跪,就跪到日落西山,中间水米都是小丫鬟送到跟前跪着用的。 眼瞅着日头落尽,沈夫人派来盯着的人终于走了。 云乔拖着疼痛不已的腿,摇摇欲坠走向内室。 踏进房内时,却瞧见了个不速之客。 是萧璟。 他不知何时进了沈府内宅,此刻正大摇大摆倚坐在她榻上。 萧璟只说要她去他宅邸,故而云乔从未想过他会闯进她卧房。 外头的奴才来来往往,云乔都不知晓他是怎么闯进来的。 她怕被外头仆从察觉,慌忙阖上房门,背抵在门环上。 紧张的问:“你……你怎么来了?” 第19章 想要孩子? “给你上药。”萧璟摇着手中的瓷瓶,挑了挑眉峰道。 云乔缓步走向他,身形摇晃,步履艰难。 瞧着她这副可怜姿态,萧璟轻笑了声,拽着她手腕就把人拉到膝上。 云乔惊呼出声,又怕被外头的仆从察觉,慌忙咬唇压着声音。 那萧璟却伸手抵在她唇上,硬是顶开了她唇瓣。 “不许咬。” 他行事惯来霸道,又把云乔当做自己的物件。 云乔有求于他,也畏惧他京城权贵的身份,眼下轻易不敢违背他意思,只得乖乖张开了口。 温热甜腻的气息从唇齿泄出,浸着萧璟手指。 他指腹在她唇上揉了揉,甚至伸进去压着她舌头搅弄。 见她难受得蹙眉,才朗声笑着,托着她身子颠了颠,抬了抬下颚示意她道: “去榻上跪趴着,这般在怀里,怎么能上药。” 云乔心里知晓他定不会只是简单上药,却也知拗不过他,便依言跪伏在榻上。 她难得这般乖顺,萧璟自是满意。 他挑开她衣裙, 极细的肚兜带子,一根系在她脖颈后头,一根缠在她后腰处。 她身段丰满,那带子勒得有些紧,将前头浑圆挤得厉害,些许白腻隐隐能从后头瞧见。 萧璟闭了闭眸,才勉强压下眼底欲色,手指伸进瓷瓶里扣了块儿药膏来涂到她身上。 上药的时间并没多长,可萧璟额上竟渗出了薄汗。 他将伤药扔在榻上被衾里,暗道真是给他自个儿找罪受。 边喘着粗气,边侧身坐在榻边,随手拿起一旁的杯盏。 杯盏里是满着的,触手也并无温度,萧璟想着应当是一盏冷茶,便端起茶盏,送到口边,想着喝下解了身上燥热。 榻上的云乔刚上好药挺起身子,正拉过被萧璟扔在一旁的衣裙,预备系上衣带,不经意抬眼时却瞧见萧璟端着茶盏送到口边。 她意识到他手中那盏茶杯里装的是什么,当即涨红了脸,慌忙开口拦他。 “别……别喝!那不是茶水……”云乔急得话也说得断断续续,连系好衣带都顾不得,就急急下了床榻,伸手想要夺下他手中的杯盏。 而萧璟已然饮了口那杯盏中的东西…… 茶盏里的水意,腥甜中带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萧璟隐约猜到手中茶盏里究竟是何物,略怔了怔。 待瞧见她涨红脸拦他的模样,心下猜测更是得到验证。 此时他只饮了一口,眼前云乔来拦他,便静等着她近前伸手。 却在她踮着脚够他手中杯盏时,目光直直锁着她眼眸,猛然昂首,将杯盏中的东西一饮而尽。 空了的杯盏被他随手扔在案几上,瓷杯叮当声响,像是他的笑音。 有几滴乳白色的水意还挂在他唇角。 偏偏萧璟还勾着唇笑,目光落在云乔身前那方才被他压在榻上上药,挤出水意污了的衣襟上。 云乔羞得无地自容,气得身子都打颤。 随手捡起一旁茶盏盖子就砸在他身前。 “你……你不要脸!” 她气急骂他,自以为凶神恶煞。 可萧璟瞧见眼前羞红了脸,被他压出奶水湿透前襟的小妇人,却觉这骂声,既娇又媚。 他喉间溢出笑意,抬手触了触她衣襟前湿意,在彻底惹急了她前一瞬移开,又顺着下去给她系上衣带。 逗她道:“夫人好心备下奶汁放凉了留给我解渴消暑,我不喝,岂非辜负夫人款待。” 他自然猜得到这是云乔给她女儿准备的口粮,只是被自己误饮,却还是存心调笑云乔。 云乔被他气得发急,打落他的手,知道他故意捉弄,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被他气得背过身坐在床上,一个劲骂他。 “明明是你,你都喝出来那是何物了,眼瞧着我去拦你,竟故意当着我的面喝个干净……你……你浑蛋!” 她骂来骂去也就那几个字眼,萧璟听来不痛不痒,全当调笑捉弄她的情趣。 云乔气得厉害,骂完他后,越想越委屈,难受地掉眼泪。 萧璟听得哭音,心道这女人当真是水做的,动不动就掉眼泪。 他摇头失笑,落座在云乔身侧,捏着她肩膀,逼着她侧身面向自己。 抽出身上帕子给她拭泪。 布料粗硬的帕子擦在云乔脸上,不消片刻就有了几道红痕。 云乔疼得蹙眉,扭着头躲避,抬手推他。 萧璟瞧见她脸上被自己帕子擦出的红痕,想起上回佛寺里撞见云乔给她女儿喂奶时,擦她身上水意用的这帕子,也在她身上擦出了红痕。 他哑然低笑,遂收了帕子换上指腹。 萧璟微凉的指腹抚过她温热的眼尾泪珠,话音带笑: “夫人这脸蛋和身上倒是一般的生嫩,难不成浑身皆是豆腐做的,力道重些就能捏碎。” 云乔被他逗弄着,愈发生气,横眉瞪了他一眼,更加用力地推搡他。 边推边道:“你别碰我……” 见真惹急了她,萧璟这才收了调笑捉弄,姿态正经地捏着她肩头,问她:“当真不让碰?若是不碰,可怎么教你房中之事。” 云乔的确是想跟着他学一学男女之事,好讨得夫君宠爱,生下一个儿子来,为女儿和自己在这沈家宅院里争得一席之地。 可萧璟这人,行事太过不管不顾,无论是昨夜还是今朝,他这做派,哪里像是好心教她,倒似是只为存心占她便宜。 云乔昨日便有不满,今日被他这般存心逗弄,更是疑心他并非真心教自己,索性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教我,无非就是存心要占我便宜罢了。” 这话倒是说中了萧璟目的。 他的确不是真心想教云乔,无非是借着这由头,好哄骗云乔这良家女子和他暗中偷欢满足他的情欲。 就算真教了云乔,萧璟也只肯让她把从他这学的东西,好生用在他身上,伺候得他舒心爽利,哪里会愿意让云乔在他这处学了房中事却去讨好她那不中用的夫君。 只是这真心话,是万万不能当着云乔的面承认的。 萧璟面不改色地扯谎,哄骗云乔道: “夫人这话就错了,我虽有些许私心,却也是真心想教夫人的。夫人放心,只要你跟着我学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必定能让你讨得你那夫君欢心。” 萧璟这话,便似是吊在云乔眼前的一块儿裹着蜜糖的砒霜。 勾着她迷怔,蛊惑她犯戒。 云乔噙泪抬首,扯着他衣袖问:“此言当真?” 萧璟挑眉颔首,应道:“自然当真。” 听得萧璟言之凿凿,云乔却略有些丧气。 “我也知道我不得夫君宠爱,愿也不盼着能在府里长久得宠,无非……无非就是想,给我夫君生下个嫡出儿子来。” 云乔话音真心,眼里都是失落。 让人瞧着便觉,她真是盼着能给沈砚生个儿子出来。 萧璟哪里知道云乔想生儿子,是唯恐女儿没有依仗,日后要同她一样在府里被人磋磨。 还以为云乔只是单纯地想给沈砚生个儿子来。 他听着眼前这女子口口声声说着要给她那不中用的夫君生子,心底说不出的烦躁,冷笑了声,捏着她下颚的手渐用力。 嗤道:“你想给那沈砚再生个儿子,怕是痴人说梦。” 萧璟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云乔不解。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若是能得夫君宠爱,生育子嗣不是寻常吗?怎么就不能生出儿子来?” 自新婚过去后,一年到头,云乔和沈砚也没多少夫妻房事,有女儿那次,是近两年间,她和沈砚唯一一次。 也许是那沈夫人给沈砚服下那药的效用,又或者是云乔被沈夫人逼着服了几年调养身子的助孕汤药的缘故,那一回沈砚虽仍是草草了事,云乔却也怀了身孕。 萧璟心里却清楚,那沈砚的身子,已被他派人废了,即便是寻得名医好生诊治,最多也就是勉强行房,绝无生育子嗣的能力。 可他又不能明着告诉云乔自己废了她夫君的身子。 故而略一思量,只道:“你那夫君身子素来孱弱,确实难以令女子有孕。你想得他宠爱不难,想给他生个孩子,他便是有心也无力。” 云乔听罢不信他的话,反击道:“你胡说,我夫君虽是体弱,却并非没有生育能力,我前头生了女儿,府里的柳姨娘也生了个儿子。” 柳姨娘的儿子究竟是谁的种,萧璟早在命人查探沈府众人时,就已经知晓。 至于云乔那女儿是如何怀上的,他也清楚。 云乔话音落后,萧璟嗤笑了声,松开了捏着她下颚的手,垂眸盯着她眉眼,沉声道: “你那女儿是如何怀上的,你不清楚吗?沈砚本就因贪花好色亏空了身子,又是个惯来体弱的,若非用了虎狼之药,哪里有本事让你有孕?他那身子眼下是废的彻底,必不可能让你有孕!” 萧璟并未同云乔提及柳姨娘之事,单单同云乔说着她自己。 云乔这档口也没工夫去想柳姨娘,只被萧璟的话吓得面色惨白。 她当然知道沈砚那回同她行房,是服了药的。 可那已是一年前的旧事了,还是府里的秘闻,萧璟竟连这事也知道…… 云乔既惊骇于他的手在沈府伸得这般长,又因着他方才说沈砚身子的缘故心生绝望。 她现下唯一的指望,就是盼着能生下个儿子,让自己女儿日后在府里有个依仗。 萧璟今日这话,打碎了她的谋划,云乔自然绝望。 她越想越觉难过,撑不住心绪,挣脱开萧璟桎梏,扑到一旁床榻的被衾上,哭了起来。 那哭声呜咽,似有万般绝望。 云乔满心都是自己无法再生个嫡子的事,甚至没留意,她动作间,裙摆都被自己拉扯起,露出了一截腿上皮肉,和那跪了几个时辰后,红肿乌青的膝盖。 萧璟瞧见她膝上青紫痕迹,也忆起今日刚来时,远远隔着窗瞧见她在送子观音前跪着。 原以为只是她那婆母逼迫,没成想,她自己也是想再生个儿子的。 也是,凡是后宅女子,若无儿子傍身,日子难免凄惨。 她只一个女儿,沈府的妾室明面上却有个儿子,可不就事事压她一头。 何况,这世上的女子,若是有个儿子,熬到夫君百年,孩子孝顺,还能从媳妇熬成婆,晚年过上段好日子;若是没有儿子,几十年如一日在这后宅里,怕是过得生不如死,等到人老珠黄没了美色,更是凄惨至极。 萧璟心下念头转过时,云乔伏在被衾上,泪水都已将那被子染湿,只觉自己尽是做了无用功。 她泣声不止,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府上妾室都生了儿子的,我若是当真生不出嫡子,日后该如何是好……” 寂静的内室里只听得云乔哭音,萧璟缓身坐在她身侧,垂眸瞧着她哭的打战又不住起伏的身子。 俯首贴近她,揉了揉她散乱发丝。 缓声道:“哭什么,又不是没有两全的法子。” 这话一出,云乔泪眼盈盈转头,昂首望向他。 颤着声追问:“你……你有什么法子?” 萧璟眼见鱼儿上钩,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泪眼朦胧的模样,伸手抚过她眼尾。 嗓音温雅,接着道:“不瞒你说,我的确有个能解你困境的法子。” 云乔被他这话勾得上套,忙拉着他衣袖,急声问:“什么法子?可是能寻得名医为我夫君看诊?你倒是快说啊。” 萧璟听她又提她那不中用的夫君,眉眼无声阴沉了几分,到底还是没表露出来。 他咬着后槽牙,略压了压火气,又继续诱哄云乔。 这女子性子委实单纯,也实在好骗。 明明他是虎视眈眈的中山狼,她却真能将他当成这世间少有的大善人不成? 也不想想,这世间哪个男子,会甘心教着自己榻上的女人,讨好旁的男子,又有哪个男子,会真心帮着他瞧上的女人,给另一个男人生孩子。 萧璟心底无声嗤笑,面上却仍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姿态温和,动作轻柔地给她擦着眼泪。 待得将她脸上泪水擦净后,才在她焦急催促的目光下,开了口。 “若是你真想生个儿子,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话音戛然而止,云乔被他勾得更急。 忙问:“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呀。” 萧璟垂眸瞧着眼前衣衫不整,一副可人怜爱模样的云乔。 俯身同她身子挨着,字字诱哄道:“生我的,认在他名下就是。” 第20章 画春宫 萧璟这话一出,原本焦急等着他答话的云乔又气又怒。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她娇声骂他,扭过身子抹泪,不肯再搭理他。 萧璟自然不可能真让云乔这个旁人妇怀上他的孩子,也绝不可能允许皇室血脉流落在外。 今日这番话,无非就是榻上风流逗弄云乔罢了。 眼见云乔羞怒,他摸了摸自己鼻尖,瞧了眼外头天色,也不再逗弄云乔,翻窗离开此地,在夜幕中回了隔壁宅邸。 萧璟今日也不知怎的,白日理事总心不在焉,坐在那桌案前瞧着一桌子的折子卷宗,脑海里却总浮现昨夜云乔伏在桌案上任他予取予求的模样。 靡丽情缠磨得他没了理事查案的耐心,整日也没批上一道,眼瞧着天色渐完,竟鬼使神差拿了伤药暗中越墙翻窗,进了云乔小院里的卧房。 那时房间里抱着孩子逗弄的嬷嬷远远见自己主子翻墙进来,赶在被小丫鬟察觉前,忙寻了个由头,带着那小丫鬟抱着孩子避开,又把云乔院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奴仆远远安排在院子外头做活,给萧璟遮掩。 此刻萧璟离开了沈府,那嬷嬷和丫鬟没多久也抱着孩子回了内室。 云乔缓过劲来,坐在榻上擦净眼泪,瞧着嬷嬷抱了女儿入内,听到女儿抽泣的哭声,以为是孩子没按时吃足奶水,正要上前接过。 却听得一旁跟着的小丫鬟恨恨地骂:“我们带着小小姐好端端在花园里耍玩,柳姨娘却让下人抱着她那儿子凑了过来,那下人也真是可恨,当着我们的面拧了小小姐脸蛋一把,却说是小少爷拧的。我实在气不过,便同她理论,反被她欺辱!少奶奶您瞧,这给小小姐脸蛋都掐成什么样子了!” 云乔慌忙近前,垂眼瞧着女儿。 白净生嫩的娃娃脸蛋上一块儿被人拧出的痕迹尤为明显,那伤处,甚至能瞧见被人指甲刻意掐烂了的皮肉。 襁褓里的小丫头受了委屈,哭得打嗝抽泣,瞧着竟似要背过气儿去。 云乔慌了神,赶忙抱了孩子在怀里,颤着手轻拍小娃娃背脊,柔声哄着,眼里的泪却有几滴砸在了孩子襁褓上。 一旁的嬷嬷见状,心里也是憋着火,遂接着小丫鬟的话嘟囔: “这沈家真是家风不正,那沈夫人也不知是怎么做当家主母的。 方才我瞧着这小丫头遭罪,实在看不下去,便让人寻了沈夫人来,想着让她这个做祖母给小丫头主持公道。 哪曾想,她来了后,只顾着紧张那柳姨娘的儿子是否受伤,不问青红皂白就斥骂小小姐,还要上来狠劲儿拧小小姐的脸蛋。 又说什么,就是她的乖孙儿掐死了小小姐,也是小小姐该受的,世间哪有这样偏心的祖母,什么人啊。” 这嬷嬷倒也不少见重男轻女的祖母,可如沈夫人偏袒得这般厉害的,着实还是头一遭遇上。 那嬷嬷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骂骂咧咧地抱怨。 云乔抱着孩子坐在榻边,眼眶红得厉害。 她那婆母眼里,女孩就是可以随意作践的不值钱玩意儿。 莫说是云乔这个孙女了,就是沈砚前头那几个嫡亲姐姐,不也被她磋磨的不成样子。 个个被当成货物嫁出去,不拘郎婿品行人才,不看是妻是妾,又半点嫁妆不肯给,只看能否给沈砚这个儿子和沈知府的仕途提供助力。 也就一个和沈砚年岁差的最近的姐姐,因着和沈砚自小亲近,沈砚瞧不惯母亲将她随意婚配出口劝了,才算挣了个不算太惨的出路, 云乔抱着女儿的手一阵打战,心思几经转圜,最后,攥紧了女儿的襁褓。 总归是要在这府宅里有个儿子的,不然,女儿和她往后都得被生生折磨死。 或许,萧璟说得对。 生个他的孩子,认在沈砚名下,是眼下可行的法子。 左右是沈砚不能生,也怨不得她暗地里动手脚。 何况萧璟是京中权贵,定也不缺子嗣,必不会来同她抢孩子,也一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瞒下这桩事。 再说了,萧璟这样的出身,家中应当已经选好妻室,说不准早就成了亲,一定也和她一样,不愿意让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被旁人知晓。 云乔想了又想,心下有了决断,暗暗打算着。 * 另一边。 萧璟回到落脚的宅子里,踏进书房里便瞧见那桌案上卷宗又堆成了小山。 他捏了捏眉心,缓步走过去,落座在桌案前,摊开了一份卷宗,垂眸瞧着。 临了提笔,预备在旁写上几行字。 笔锋沾在砚台墨上时,萧璟动作却突然滞了滞。 白日里一整日心不在焉,他连笔都没怎么提过,自然不曾落笔写字。 这砚台里的墨,也就一直未曾用过。 眼下这砚台的墨,还是昨夜,沾了云乔身下水意的那方。 一夜一日过去,此刻墨水早已干了,那昨夜潺潺流在里头的水意,也早沁进了墨里,隐隐还有些微藏在女子身子最深处的靡丽甜腻从那砚台里透出。 萧璟眼底浓暗,搁了狼毫,拉过那砚台,垂手细细将砚台里的墨一点点推开,就像那日,在这书房桌案上,研磨云乔身子一般。 干涸的墨块儿重又被研磨开来,水意和浓黑的墨汁交融,更衬得萧璟眼底浓暗的厉害。 他气息微重,铺开了张白净的纸页,重又提起一旁狼毫,沾在那磨出的墨汁里,一下下地按戳进里头,直将那墨汁吸饱笔锋,才算停下。 而后,提笔落在那纸页。 一笔一划,一勾一描。 手上动作急促中藏着些许莽撞。 眉眼却认真极了。 不久之后,纸页上栩栩如生的一张美人图落成。 那是衣裙逶迤在腰间,姿势屈辱却靡丽,跪伏在桌案上的云乔。 纸页上的画像,同昨夜的她,几无差别。 就连眉眼间,那泪滴将落未落的委屈劲儿,都一般无二。 萧璟早年跟随名师学过画技,只是他惯来爱画山水,极少画人像,更遑论是衣衫半褪满目春情的美人。 今日虽是头一遭。 那一本春宫倒是没有白看。 此刻萧璟笔下的云乔,那股子春情媚意在纸页上真切如生,勾得人心魂难定,比那春宫画里还要浪荡得多。 他眉眼神情满意,扔了狼毫,指尖碰了碰那纸上的美人,低笑了声,将这幅画,妥帖收在信封里。 而后扬声唤了那日曾送云乔回府的女护卫入内。 将密封严实的信封,递了出去。 吩咐道:“送去沈府给沈家少奶奶。” 第21章 为她动怒 信封送到云乔那处,她纳闷萧璟前头刚走还没几个时辰,怎么竟送了信来。 待打开信封抽出里头纸页,瞧见那上头画的图样,瞬时就红透了脸,慌忙把纸重新塞进信封。 攥着那信封,心慌得厉害,忙吩咐婢女去端个火盆子来,将那信封扔了进去。 这一幕被来送信的女护卫瞧见,如实转告给了萧璟。 萧璟失笑,次日晚间,又画了幅一样的让护卫送去,还交代护卫告诉云乔,烧一次,就再画一次,左右他不缺上好的纸砚笔墨。 云乔次日又收到这幅让人难以直视的画像,听了护卫口中萧璟那霸道的话,只得压下烧了这东西的念头,将其塞进被衾里头暗格最深处。 便是藏得再深,也还是觉得心慌,心里暗骂那萧璟,当真是个浪荡的登徒子。 这回之后数日,云乔一直未曾见过萧璟,每日入夜,却都能收到他送来的书信。 说是书信,里头纸页上却无只言片语,只有一幅幅她衣衫不整不堪入目的画像。 先是书房桌案,后是假山里的放纵,跟着又是佛殿蒲团,再之后是雨夜的寺庙厢房…… 一连四日,每日他画的都不重样。 云乔将那四封书信藏在床榻里头的暗格子里,小心地上了锁,才算稍稍安心。 这几日,云乔都被婆母派人盯着在观音像前跪着。 到今日,才算放过她。 云乔还以为总算熬过这一回的磋磨,还没缓过劲就又被婆母安排去沈砚院中照料沈砚身子。 这几日沈砚身子不爽利,每日都在院中打砸,满府里无人不知。 连伺候他的奴才婢女暗地里都抱怨个不止。 沈夫人却想着要云乔去照料他。 还美其名曰,她是萧璟的正头娘子,自然最该体谅夫婿,共患难才是真夫妻。 真是可笑,欺辱她磋磨她时,轻贱的她连有头有脸的婢女都不如,眼下倒口口声声说什么她是沈砚的正头娘子。 云乔心里冷笑不已,早看透了沈夫人这婆母。 沈砚往日每日都不肯安生呆在家里,必要醉醺醺带着一身脂粉味归家,而今却一连几日都未曾出过门子耍玩,定是病的厉害。 她也不知道沈砚怎么突然病成这样,想不出沈砚病了的缘由,只略微收拾了下衣裙,交代嬷嬷和小丫鬟看护好女儿,便出门去了沈砚院中。 往日脂粉酒水熏得厉害的院落,今日全是汤药味道。 闻着刺鼻的厉害。 云乔抽出帕子掩在鼻下,抬步往内室里走去。 屋里打砸声阵阵,下人磕头求饶告罪,还有那沈砚怒骂的话音阵阵入耳。 云乔听得心颤,已然有些怕了。 她咬了咬唇,吐了口气,握着帕子的手发紧,到底还是咬牙踏了进去。 沈砚这院子的卧房,云乔倒也来过不少次,算是熟悉。 她接过身后跟着仆从手里端着的汤药,提裙踏进门槛,往屋内走去。 笑意温婉,柔声唤人。 “夫君……” 话音未落,却在夫君卧房里,瞧见了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你……怎么在这……”云乔唇无声动着,眼神问着眼前人却没敢问出声来。 萧璟读懂她眼里疑惑,面上挂着淡笑,恭敬行礼道:“见过嫂夫人,我听闻沈兄身子近来一直不大爽利,特意前来登门看望。” 此时沈砚这屋内,地上满是被他砸得稀烂的药壶酒盏,那遭了叱骂的奴才颤颤巍巍跪在一边,床榻上躺着的沈砚面色惨白,疾言厉色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唯独萧璟,穿着一身白衣,立在满室狼藉里,笑意温雅,姿态谦和守礼,端的是公子如玉。 云乔见他人前一副正经守礼的模样,心道此人真能做戏,这般正经守礼的样子,哪里像是会背地里给她一封封送春宫图的浪荡子。 她略微缓了缓,面上倒也装得寻常。 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后,就绕过他走向了沈砚。 沈砚躺着榻上,一副行尸走肉的狼狈不堪模样。 云乔受婆母吩咐,前来给他喂药。 内室苦药味道迷药,云乔眉心微颤,掩唇咳了声后,撩起裙摆,坐在沈砚榻边,伸手扶着他起身,又取了一旁的靠枕垫在他身后,一副贤慧妻子的做派。 沈砚目光怔怔出神,好似神魂出了窍一般。 云乔端着药舀了勺送到他唇边,眉眼温柔娴静,轻声道:“夫君,母亲叮嘱我前来伺候你服药,你用了药,想来不久后身子就能大好了。” 她这番话看似妥帖,实则却踩到了沈砚痛处。 他一想到自己身子这辈子都彻底废了,日后榻上再难重振雄风,瞧着眼前花容月貌的妻子,更是怒从中来。 气得怒不可遏,扬手就掀翻了云乔手中药碗。 温热的汤药兜头泼了云乔一脸,云乔神色惊惶的抬首,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沈砚挣扎着从榻上起身,脸色狠厉的伸手欲要掌掴于她。 云乔懵了瞬,不明白自己哪里又惹怒了沈砚。 眼瞧着掌掴即将落下,一身白衣的萧璟踩着地上药汁脏污到了她跟前,出手攥着她腕子将她拉起,护在身后。 这已是第二次萧璟当着沈砚的面,出手护着云乔。 沈砚没想到萧璟竟会这样多管他的家事,瞧着他握着云乔腕子的手,心生怀疑。 云乔慌忙想要挣脱萧璟的手,不敢在自己夫君面前这般不顾规矩。 萧璟倒是半点不惧沈砚的疑心,握着云乔腕子的手指力道大得让她压根挣不开。 明明是萧璟强攥着云乔手腕,沈砚却指着云乔骂:“贱妇!贱妇!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边骂边去拽榻边的案几,想要去砸云乔。 云乔脸色霎时惨白,拼了命地挣开萧璟的手,抹着眼泪往门外躲去。 内室里的萧璟,瞧着自己手背上滴落的那泪珠。 心里戾气翻涌,掌心紧握成拳,抬眸看向沈砚。 第22章 书房偷欢(改) 满地药汁污渍,杯盏倾倒,一片狼藉。 萧璟眼神沉冷,话音冰寒,警告沈砚道: “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瞧着娇娇弱弱,哪里受得住你责打?你可知朝中官员升迁除政绩外最重家风,你今日所作所为,若是被言官参上一本,沈家满门的仕途都到了头!” 萧璟沉冷的话音,落进刚刚踏出门槛的云乔耳中。 她听到他这番话时,脚步微滞,片刻后,眼里的泪掉得更凶。 咬唇低首,重又疾步离去。 内室里的萧璟也拂袖而去。 瞧着萧璟离去,一脸病容的沈砚越想越觉不对劲,更是对萧璟和云乔起了疑心。 纳闷地问:“我打骂我的妻子,他多管什么闲事,难不成那贱妇背着我,和他勾搭了在了一处?” 下头跪着的奴才有萧璟的人,闻言自是要为主子隐瞒,唯恐被沈砚发现自家主子和沈家少奶奶的奸情,硬着头皮道: “少爷想多了,少奶奶是什么样的性子,您该是清楚的。 她哪里会做出这等事来。 许是那京中来的世子爷,见惯了言官口诛笔伐,这才提醒少爷小心行事。 奴才听闻京中权贵最重家风规矩,那世子爷,想必……是觉得少爷您对少奶奶打骂动手,略有不妥。” 沈砚听了下人这话,想着云乔那惯来看重规矩的死板性子,必不敢背着他同人私通,又觉着萧璟是京中权贵出身,定瞧不上云乔这般女子,这才散去怀疑。 沈砚此刻散了疑心, 却不知道, 就在这处宅院里, 距这间卧房不过几步之遥,那间他往日寻欢作乐的书房内。 他以为的,那个素来规矩刻板,无趣至极的妻子,正被萧璟握着手腕拽进怀里。 方才云乔哭着躲了出去,萧璟对沈砚动怒后,也拂袖离去, 紧跟着在门外屋檐下追上了她。 此时青天白日,又是沈家的地界,更是云乔夫君的院落。 他行至她身后时,却攥着她手腕,半点不顾此处是什么地界。 云乔惊惶挣扎,萧璟攥着她腕子,拖着她到了那日曾与云乔呆过的沈砚书房。 他推开那间书房的门。 有段时日未曾打开的木门吱呀作响,更惹得云乔心慌。 自那日在沈府突见萧璟,吓得她将茶水浇在他身上,同他来了这书房寻沈砚衣物后,云乔已有好些时日未曾踏进此地。 明知她夫君就在外头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卧房,萧璟却覆手阖上房门,将她压在门上, 他捏着她下颚,一寸寸吻去她眼泪。 云乔呜咽出声,一叠声地喊:“你做什么……呜……不要……啊!” 萧璟衣冠齐整,却在云乔呜咽哭吟时,将手伸在云乔身下,扯烂了她裙底亵裤褪去。 云乔吓得惊叫,拍打着他身前,一个劲地推他。 萧璟气息微喘,手下力道重了几分揉弄她。 牙齿又咬开她肚兜带子,才昂首瞧她脸上交错的泪痕。 她哭得梨花带雨,为着她那字字句句恶言恶语的夫君。 萧璟喜欢让她哭,却不喜欢,她为她那夫君委屈的掉泪。 见此心下微带戾气,嗤笑道: “哭什么?” 他动作放肆,话音却低哑。 云乔被他手下动作折腾的腿软,望着萧璟的目光,隐隐氤出几分春水潺潺。 萧璟察觉到手下捧着的女子,愈加动情。 笑意更是风流。 手下动作研弄的力道的力道愈发的大。 紧逼着她追问:“说话!哭什么?” 云乔被他折腾的嘤咛,握着他手腕想往外推他。 可她这样娇弱的身子,哪里敌得过萧璟的力道。 白净纤细的手,虚虚握在萧璟腕上,使不上几分力道。 萧璟低眸瞧着,只觉这一幕,倒像是她握着他手腕,求着他,将那只带着薄茧的手,往自己身子里撞。 他眼眶染上几分腥红,喘息更重,手指使了劲儿掐弄她, 云乔疼得哭叫,被他逼得无法,只能声音破碎地回答他的话。 “他……他毕竟是我夫君,与我结发数载,我……我也盼着他能好生待我,听得他那般恶言恶语,自是心中难过……这才……这才掉了眼泪。” 云乔这话,原是再寻常不过。 可萧璟听着,却还是觉得刺耳。 他喉间溢出冷笑,紧锁着云乔眼眸,边把玩着她身子,边同她道:“以后,不许再为他哭。” 云乔听得他这话,只觉他霸道又不讲道理,委实不愿理他,索性垂着眼帘,不肯答话。 萧璟见状心头更是存了气,手上力道又极重地掐弄她。 云乔疼得厉害,难忍哭叫,眼泪潺潺地流。 萧璟话音低寒,逼问着她:“听到了吗?” 云乔被他折磨得太厉害,话音带着哭腔,颤声反驳:“你……你未免太过霸道,我的眼泪,为不为我夫君流,哪里要你这般管束。” 小妇人哭音颤颤,纵使眼尾眉梢,都被萧璟磨出了浓艳春情,到底还是存着理智,不肯应他什么。 萧璟听着她这话,嗤笑了声,手从她身上抽离,指尖带着她的脏污,一下下轻拍在她脸上。 云乔蹙着眉躲,却被他掐着下颚困住。 两人喘息声缠在一处,萧璟低首轻笑,眸光恣肆地打量着云乔道: “我便是如此霸道,你能如何? 记好了,云乔,我瞧上了你,那你这具身子,你的眼泪,你的所有,都得由我做主,我不许你为沈砚掉眼泪,你便不能为他再哭上一次。” 云乔挣不开他桎梏,不应,却也不回答。 萧璟有的是法子折磨她,见她不回答,索性将她抱在怀里,搁在了窗台上。 那窗户虽紧紧阖着,却不过只糊了一层窗纸而已。 云乔衣衫不整被他放在上头,窗户外头的日光,透过画着合欢花的窗纸,落在云乔身上。 将她本就浓艳的身子,映得更加妖娆。 这般青天白日里胡闹,萧璟倒是畅快,可云乔却怕得厉害。 她眼睫颤着,甚至不敢看那窗上的合欢花,慌得闭眼。 萧璟手托在她身前揉弄,唇落在她耳后咬着。 “乖,睁眼……” 云乔摇着头呜咽,不肯答应。 萧璟喘息重得厉害,揉弄她的力道更加的重,见她不肯睁眼,喘着粗气在她耳后道: “这窗户外头,可都是人,你说,若是这些奴才透着窗纸,瞧见你这副模样,背地里,会说些什么?人前端庄的少奶奶,背地里被人玩得浪叫……” 云乔被他这话吓了一跳,慌忙睁开眼帘,紧张惊慌地往窗纸外头看。 只有日光树影,哪里有什么人在往里头瞧。 沈府的奴才,早就被萧璟暗中安排得妥帖。 云乔人是在沈府宅院里,可这满院的奴才,却大都是萧璟的人。 院里伺候洒扫的奴才们早在瞧见萧璟将云乔带进沈砚书房时,便有眼色地各自散去。 云乔听了萧璟方才那话,心底又慌又怕,睁眼却没瞧见这外头窗下有一个人影,才反应过来是萧璟捉弄她。 她气得捶了他一拳。 正想骂他时,突听得门口处,响起一阵虚浮急切的步音。 紧跟着沈砚和一个奴才在门口处的话音响起…… 第23章 暗室酒窖 “少爷,里头真没人,您没瞧见,这书房的门都是紧阖着的吗!” 奴才一叠声地拦。 沈砚脸色泛白,眼里却满是怒火,恨声骂道: “滚开,我明明就瞧见那窗纸上有人影!” 他说着就伸手要推开书房的门。 云乔身子靠在窗台上,被吓得面色惨白。 眼神惊惶地扯着萧璟身前衣襟。 萧璟倒是沉静,不过淡淡轻挑眉峰。 云乔被他这副姿态气得又怒又慌,心下更是委屈极了。 这男女偷情之事,若被抓奸,可是要沉塘的。 萧璟出身京中权贵,沈家不敢动她,可云乔却是必死无疑,甚至可能因着这段龌龊,给自己女儿也留下污名。 云乔自然是惊惶恐惧至极。 外头沈砚手都搭在了门环上,萧璟还是不疾不徐,神色都无甚波动。 云乔怕极了,本能地攥着他心口,躲在他怀里掉泪。 声音凄楚哀怜,低低道:“你救救我,想个法子救救我,不能让我夫君瞧见。” 萧璟难得见她这副模样,低笑了声凑近她,哑声问道:“我救你,让你不被他瞧见,你乖乖听话,什么都依着我可好?” 这关口,云乔哪里还有什么理智。 她抓救命稻草一般,拽着萧璟衣襟,连连点头应他。 萧璟得意地笑,当即将她抱在怀中,从窗台上起身,顺手把一株盆栽搁在可窗台上。 随后瞬息间,就躲进了书房那落灰的书架子后头。 沈砚这处书房,别有洞天。 书架子前头摆着一堆从来不翻的书,书架子后头,却是个藏了暗梯的地下内室。 萧璟从前让手下人来此取走沈砚那本春宫时,那手下人便发现了这间内室,禀给了萧璟。 眼下萧璟抱着云乔躲的,正是此处。 暗室逼仄狭窄,是个藏酒的酒窖。 下一个人都勉强。 萧璟半屈膝,弓着身子,云乔就只能缩在萧璟怀里,双腿都缠在他腰间。 偏生两人下来得急,竟撞倒了两坛子酒。 萧璟及时接着一坛, 另一坛子酒水,却悉数倒在了云乔身上。 她那亵裤,刚进书房,就被萧璟从中撕烂,又褪了下去, 肚兜也被萧璟在窗台前扯了, 现下两件贴身衣物,都塞在萧璟怀里, 云乔眼下虽还潦草穿着衣裳,内里却是空荡荡的。 那坛子冰凉的酒水倒在她身上,将她衣衫都染湿了来。 云乔差点吓得叫出声来,思及外头的沈砚,硬咬着下唇,才没泄出声响。 狭窄逼仄的暗室外头。 沈砚推开书房门,怒气冲冲疾步走了进来。 踢开拦路的奴才,就往那窗台走去。 临到跟前,却没瞧见人影。 沈砚疑惑地蹙紧眉头,打量着那窗台处。 跟着的奴才松了口气,暗暗抹了把冷汗,见一株盆栽正放在窗台上,忙道: “少爷瞧,这屋里哪有什么人,分明是一株盆栽搁在了上头,少爷你许是眼花了,看差了也不稀奇。” 沈砚瞧着那盆栽神情疑惑地挠了挠后脑。 心道奇了怪了,他方才在卧房里,闲来无事起身,推开窗想透透气,却远远瞧见这书房的窗纸上,被日光映出两具交叠的人影。 其中一个,他瞧着,总觉得像是云乔。 当即就火气直冲脑门,出了卧房往书房这处赶来。 临到跟前时,却没瞧见人。 沈砚想着云乔那性子,榻上浪荡些的事都做不出,更何况是与人私通这般不要脸皮之事,即便她真是跟人有了苟且,想来,也是万万不敢在他的书房偷人。 心思转圜几道,对云乔的怀疑散去不少,却还是隐隐觉得不对。 只是实在抓不到什么蛛丝马迹,这怀疑到底还是落了空。 暂且搁下疑心,落坐在书房软榻上,扫了眼那书架子。 因着沈夫人在家里对沈砚还算时常耳提面命,唯恐他在家中惹了沈老爷的厌烦,三令五申不许他在家里喝酒,沈砚便背着沈夫人在书架子后头的暗室里劈了个酒窖藏酒水。 他置办的酒,自然知晓那酒藏在何处。 养病这些时日滴酒未沾,到底还是馋得厉害。 沈砚现下酒瘾犯了,耐不住就吩咐下人去酒窖里取一坛子酒来。 那下人往酒窖处走,云乔锁在萧璟怀里,怕得浑身颤抖,紧攥着萧璟衣襟。 喃喃在他耳边低问:“怎么办……怎么办……你倒是想想法子……” 漆黑中的萧璟却是半点不慌,指腹插在云乔发间,将她按在自己怀中,把她从头到身,遮挡得严严实实。 奴才轻叩了下后,打开暗室的那道下去的门。 萧璟握着自己方才接下的那一坛子酒,抬手递到上头。 那奴才早是萧璟的人,自是不敢往下头那漆黑里多看,只接过酒坛子,就阖上了暗门,去给沈砚送酒。 沈砚接了酒,咕嘟咕嘟就喝了起来,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再操心方才的人影。 内室里,云乔稍稍缓解了几分惊惧。 松开了攥着萧璟衣襟的力道。 萧璟察觉到她动作,却锁着她身子抱的更紧。 还把手伸在两人中间摩挲,将那方才倾倒在云乔身上的那还留在两人身子间的酒水,一下下推进云乔身子里。 第24章 有血有肉的人 那一坛子,冰冷的烈酒,又凉又辣。 让云乔疼得难耐。 她眉心紧拧,压抑着声音,低声喊着疼。 却又在萧璟故意揉弄的爱抚下,不自觉嘤咛。 下一瞬意识到暗室外头还有沈砚在,又慌忙咬着唇,不敢泄出声响。 畏惧惊惶和身子深处被磨出的难耐,一道折磨着她。 萧璟嗅着怀中云乔满身酒香,淡笑着扯开她本就凌乱的衣襟,又垂首启唇,拿牙齿咬着她身子,唇齿舔舐着她身上的酒水,托着她身子向上,自己却一寸寸向下。 最后,甚至将云乔那两条纤细的腿,搭在他肩头脖颈。 萧璟将那还剩了半坛子的酒水拎在手中,昂首喝了口,强硬撑开她身子,拿那酒坛子的灌口,将酒坛子里的酒水,倾倒在云乔身上 冰冷的酒坛子槽口,抵着云乔身子磨。 那陌生的感觉,将云乔吓了一跳。 “别……不要……我怕……”云乔压低了声音,垂首噙泪和萧璟道。 萧璟闻言却没停了动作,反倒哑着声响回她:“方才嫂嫂不是应了我,只要我帮你瞒过沈兄,救下你这一回,就乖乖听我的话,由着我性子弄嫂嫂一回,怎么眼下又不听话了,嗯?” 云乔一个劲摇头,实在是怕,低低哭着,一再推拒着他。 可萧璟铁了心要做的事,哪里是云乔说不要,就能放过她的。 他低低地笑,手一下下拨弄云乔酸软难耐处,话音恣肆道:“好,既是嫂嫂失言无信,不肯乖乖听话,我这就送嫂嫂出去见一见沈兄,让沈兄瞧瞧他夫人,如今是什么浪荡模样。” 这话一出,云乔被吓得连泪水都停滞。 手推在他肩头,为难地咬着唇,末了还是哭音颤颤应下了他。 萧璟听得她哭着应下,拎着那酒坛子,将里头剩下的酒水,又灌进她身子里。 云乔又疼又难耐,那攀在他肩头的两条腿儿,都一个劲儿地打战。 身子哪里蓄得住酒水,偏偏萧璟却拿唇舌堵着。 一下下地撞着云乔。 云乔咬着下唇,忍着难耐,难受的眼泪落个不停,腿儿更是颤得厉害。 萧璟唇齿间咂咂作响,更是羞得她在漆黑酒窖里红透了脸。 云乔从来不知,世间男女情事,竟有这般不顾脏污的手段。 她受不住萧璟手段,被折磨得实在难耐。 那灌进去的酒水更是厉害。 酒坛子里的酒水到底还是都进了萧璟唇齿。 他把那拿来折磨云乔的酒水,一口口吮尽。 才从云乔身上,移开唇齿。 漆黑酒窖里,往日一身温雅的男人,此刻唇齿上都是晶亮水意,口内更是女子甜腻同酒香纠葛。 他折磨的云乔太厉害,云乔身子从未有过的难耐。 陌生的情潮汹涌又奇怪,她自己不知道缘由,只觉得难受。 萧璟将她从肩头放下,又抱在怀里,云乔缠着腿,坐在他怀中,难耐地喘息,忍了又忍,还是扛不住,小声在他耳畔道: “我……我想小解……” 话落就又哭了出来,羞得要死。 萧璟胸腔溢出笑意,知晓云乔这是方才太过难耐,舒爽得遭不住的缘故。 他伸手在她腿间,一下下揉弄。 笑道:“我的娇娇儿,那可不是想小解。” 云乔迷迷怔怔,听不明白,带着哭音颤意,追问:“那……那是什么?” 萧璟手下揉弄的力道一浅一深,咬着她耳垂,轻声道:“那是我这个先生,教会了嫂嫂这个学生,将嫂嫂伺候爽利的缘故。” 云乔被他折磨得愈发难耐,哭着说:“呜……我难受……” 她想让他抱自己出去,可外头的沈砚还在书房里,实在是进也不能,退也不能。 萧璟是笃定了她不敢出去,这才一个劲地折腾她,磨着她一点点褪去理智。 他拨弄着她,便如挑弄一把玉琵琶。 云乔的哭音,更似琵琶乐声。 靡丽又情缠。 他一下下的折磨,她一声声地哭。 终于她浑身一阵剧烈颤抖,没忍住让颤颤水意,大片污了他衣衫。 云乔羞得没脸,埋在他胸前一直哭。 萧璟眉眼含笑,一脸餍足地揉着她满头情丝。 外头沈砚喝了酒后,被奴才扶着离开书房。 萧璟笑意风流,揉着云乔身子,恨不能将人揉进骨血里。 将手指伸进她唇齿,压着她舌头玩弄,逗弄她道:“哭什么,不中用的小废物,连小解都忍不住,竟污了我衣裳,我还没怪你呢,你倒是委屈得紧。” 云乔羞恼极了,又听到步音走远,怒气冲冲打他,力道却分外绵软。 萧璟捉了她手含在口中,一下下地咬着磨,云乔哭着抽了出来,他朗声笑着,抱她推开外头的暗室门,将人抱了出来。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 萧璟的人,早在外头将闲杂人等都清了出去。 他抱着云乔跳窗出去,往外头走去。 临经过沈砚卧房窗下时,萧璟竟低首咬着云乔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话语,同她道:“嫂嫂,你说沈兄若是知晓,你这裙子里头亵裤肚兜都无,夜里光着身子被我抱着从他门下走去,又在书房里浪的没边,他可还会要你这个夫人?” 云乔怕他当真闹得让沈砚知晓,眼神都是惊惶恐惧。 萧璟低笑了声,才又道:“嫂嫂莫怕,若是他不要,我倒是巴不得要嫂嫂常伴我身侧。白日捏肩捶腿,夜里伺候枕席,冬日兴致来了,拿嫂嫂身子给我温酒,岂不美哉。” 云乔不敢在沈砚院子里同他闹腾起来,只能由着他言语放肆,咬唇听着他胡说。 萧璟言语恣肆畅意后,也不再折磨云乔。 安生抱着云乔,回了她院中。 云乔一路后怕,到了自己宅院里时,才算稍稍能缓下惊惧。 今日这几遭事,之于云乔,实在是可怕。 先是被沈砚言语羞辱,她觉得难堪委屈,便想躲出去了事。 谁曾想萧璟为她怒斥沈砚,还追着她出来。 她也感念萧璟那句为她出头的言语。 可是,他在沈砚书房里做的那些事,却更是让她害怕。 她夫君还在书房,他就在酒窖里那样折磨她,那些手段,怕是花娘里的花娘都遭不住,他却都用在了她身上。 云乔越想越难堪,哭得厉害。 她人缩在萧璟怀里一个劲的掉眼泪,哭的都打嗝儿。 萧璟见她如此,微有不解。 停步在云乔院中杏花树下,伸手揉着她头发,温声问她:“怎么了?又哭什么?怎么好端端的,眼泪这样多。” 萧璟这人,榻上霸道狂悖的很,寻常时却让人只觉得他是最温润如玉的公子。 云乔哭着从他怀中中抬首,看着他哭音颤颤道:“你……你怎么能那样对我……我……” 萧璟目光不解,反问道:“我怎么样对你了?” 云乔咬唇为难,狠了狠心,终于还是开了口: “那里那样脏……你怎么能亲我……” 她是在说,萧璟把酒灌进了她身子里,又咬着她身子喝了下去的事。 其实这事,萧璟自己都不知道,方才在那暗室里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做了。 他惯来养尊处优,又是皇子出身,原以为就是真有男女情事,也是旁人伺候他。 没曾想,遇着云乔,竟做下了这伺候人的活计。 究其原因,或许还是因着他瞧见云乔被那沈砚羞辱,莫名生了怜爱。 想着让她莫要难过。 情事上,难免就多了几分盼她畅快。 自己倒是未曾纾解。 那书房里,他只顾着让她快活,好似瞧见她快活,自己心底的痒,就能解了几分。 此时已是深夜,月光明亮,将萧璟怀中的云乔,脸庞映得清晰可见。 夏日杏花开得正盛,几许纯白的花瓣坠在云乔鬓发间。 萧璟抬手将花瓣从她发间拂落,动作温柔爱怜。 许是知道她今日心绪不佳,有意哄她开心, 他并未和往日一般只一味拿言语逗弄她,眸光望向云乔,同她道:“傻姑娘,怎么会脏呢,我眼里,你这具身子,无一处不美,至于你说的怎么能亲你那处,娇娇儿,你扪心自问,今日在那酒窖里,你不快活吗?” 云乔咬唇静默,一时答不出话来。 确实,今日在那酒窖里,就是难耐的哭了一回又一回,可说到底,她是得了快活的。 萧璟瞧她模样,伸手拿指腹擦着她眼尾的泪珠。 温声道:“云乔,我无非是瞧不惯沈砚那样待你,为你不平,盼你开心快活而已。” 男人情欲餍足后,话音温柔缠绵。 云乔听着他的话语,一双眼眸含着水意望向他。 久久未曾回神。 他说,他不过是盼她开心快活而已…… 没有人同云乔说过这样的话…… 萧璟抱着她,席地坐在杏花树下。 “喝过酒吗?”他挑眉问她。 云乔摇了摇头,说没有。 她骗了萧璟。 她喝过的。 十三岁前,云乔跟着祖父母在边塞生活时,其实偷偷喝过许多次酒。 只是回到江南后,再未碰过。 她怕,怕喝了酒,就装不出那个温婉贤淑的沈家少夫人了。 更怕,十三岁前,边塞荒野的那个小丫头,会从她已是泥塑木雕的身子里挣脱出来。 萧璟眼里她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寻常妇人,姑娘家娇滴滴的,没喝过烈酒,再正常不过。 他没怀疑她扯谎骗人,轻易信以为真。 捏着她肩头,低首瞧着她花瓣一样的唇,咬着她唇吻,边亲她,边把自己唇齿间的酒意缠进她口舌, 他云乔呜咽地被他逼着,受着他的亲吻,不住地推搡。 很快,就被他唇齿的酒意熏红了脸颊。 从两人唇边淌出的津液顺着云乔嘴角淌出,又从脖颈滑进衣襟,染污她裙衫。 萧璟瞧着她颊边艳红,也迷了眼。 头顶飘摇的花叶,也不及她娇美。 萧璟指腹触了触她脸上还未来得及洗去,却已然干涸的泪痕。 她生得当真是漂亮,哭起来也半点不损美色。 此刻,他一手就能捏碎的女子,正娇娇怯怯地坐在他怀中膝头。 婉身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他可怜她,喜欢她,自然,也不可控地生出几分心疼。 瞧不得她那夫君欺辱她,更听不得那些骂她的恶言恶语,下意识想护着她,盼她快活。 夏日夜风拂面,萧璟目光低垂,瞧着她问:“云乔,人喝了酒大醉时,往往能揭了面具做真正的自己,而你,你好像习惯了装出那副样子,逆来顺受任你那夫君打骂,连一点点快活都不敢求,我只是想着,情欲之事最为放纵,或许,能让你有几瞬,稍稍挣脱那些桎梏,做个有血有肉的人。” 云乔目光微滞,望着萧璟愣了瞬。 她没有答话,片刻后,却攥着他衣衫,问他:“你为何对我说这些?” 她和他不过一场露水情缘, 他图情色,她有求于他。 仅此而已。 明明只是情欲和利用的纠葛。 他为何会在当日她失手摔了茶盘惹怒沈砚,被沈砚打了耳光时,攥着沈砚的手拦下他的暴行, 又为何在今日出言警告沈砚,说盼她开心快活。 萧璟听着云乔问话,也未曾立刻回答。 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也许是他的确喜欢云乔,身子也好,容貌也罢,她是他钟意的女子,榻上抵死缠绵,自然有几分情分在,他想要护着她几分,看不下去沈砚欺负她,再正常不过。 可除了这点,其实也还要别的缘由。 只是这缘由,太久远,太久远,也无法同云乔清晰言说。 他低叹了声,指腹温柔拂过云乔眉眼。 方才,云乔问他,为何同她说这些。 他知道,她是问他,为什么护着她,为什么看不惯沈砚对她动辄打骂,为什么因她受辱而动怒。又为什么,在她受了委屈后,盼她暂且挣脱那处囚着她的吃人宅院,想让她活得畅快。 夏夜晚风清凉,突然有一阵风吹得极大。 树上的杏花又坠落,跌在云乔眉眼。 她眨了眨眼睫,人比花更娇,漂亮又生动。 萧璟瞧着此刻的她,缓声回答她的问话。 他说:“我只是觉得,你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任人打骂的物件。” 萧璟望着云乔,在酒意微醺下,脑海中隐约想起了那些沉重的,极其遥远的记忆。 第25章 就这么想给我生个孩子? 这些年来,旁人眼中萧璟是太子是储君,是皇后名义上的儿子。 可是他的生母,却并不是当今皇后。 而是皇后的庶妹。 那是个性子极为柔弱的女子。 皇后族中女儿众多,她并不出众,早早就嫁了个庸碌无能的男人。 却在一场家宴上被彼时已经做了皇帝的姐夫瞧上。 皇帝强迫了她,一夜风流之后再没想起过她。 可她却怀了身孕。 那个孩子就是萧璟。 萧璟生下来就被皇后带在身边养大,宫廷内外朝野上下都以为他是正宫皇后的嫡子。 可萧璟很多年前,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那时有位皇兄偷看春宫图,被先生瞧见后慌忙藏匿,误塞进了他书箱子中。 皇后知晓他书箱子里藏了春宫,将那东西摔在他脸上。 疾言厉色地骂他,言语过分极了。 甚至不听他解释,就罚他去自己殿中跪上整夜。 萧璟知晓母后对他寄予厚望,不愿让母后失望,也觉得委屈,于是回到母后宫中,想好好和她解释。 却意外听到了自己的身世。 那天,内殿里。 皇后最亲信的嬷嬷叹气劝道: “太子今年十三有余,已是少年,有这些念头再正常不过,过个一两年,也该送个晓事的宫女去伺候了,娘娘不能因着皇帝的事,就压着太子,真将他养成个佛像呀。” 皇后揉着额道:“本宫是怕多年费心教导,还是养出个畜生来,他那父皇,瞧上我早嫁了人的妹妹,伙同我那禽兽妹夫硬占了人的身子,若不是怀上了他,我那妹妹恐怕早就寻了死。我多年费心教他,却也怕他骨子里就随了他那父皇,又是个畜生。” 萧璟心智聪颖,听到此处,怎么会不知晓自己的身世。 他立在殿门外,攥拳立了好一会儿,之后无声转身,出了皇后宫殿,再未提及此事。 一年后,他被皇后领着,去见了一具女尸。 那是他的亲生娘亲,被她的夫君,活生生打死了。 皇帝强占臣妻的那一夜,他生母的夫君就立在门口,端茶送水伺候左右。 借着妻子承欢皇帝的这桩事,那个男人升官加爵。 明明是他将妻子一个活生生的人当作物件献上,回过头却怪自己的妻子不守妇道,对他拳打脚踢动辄打骂。 十余年的打骂,早就成了习惯,他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错,有什么不对,又丧什么天良。 于是一次酒醉后,仅仅因为瞧见她对来访的宾客笑了下,就又动了手,在酒意作用下,发了狂,生生打死了她。 一个身体壮硕的成年男子,一拳一拳生生将那个柔软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子,打成了血肉模糊的烂泥。 明明,那是同他结发多年的妻子。 十四岁的萧璟跟着母后过去看着自己从来雍容华贵凤仪万千的母后,跪在那具女尸前颤着手给她收尸。 眼见皇后红着眼怒声质问那个男人。 她说, “她是你的妻子啊,是你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是个活生生的人,她嫁你十载,为你生儿育女孝养父母,被你逼着委身圣上助你加官进爵,人前人后不曾言你半句不是,你怎么忍心活活将她打死!” 可那个男人说什么呢? 他说, “她嫁进我家,就是我的物件,是打是骂是生是死都由我做主,她浪荡失贞,我饶她多活几年没让她浸猪笼,已是对她这不贞不洁之人宽容许多,失手打死了她,也是她罪有应得。” 萧璟手攥着那盖在尸体身上的布,青筋阵阵。 听到那男人的无耻言语时,终于忍无可忍。 抽了侍卫腰间长剑,一剑斩了他项上首级。 明明是他为求功名权势,逼妻子献媚圣上,到头来却怪那不得自主的妻子不守妇道,生生打死了她。 那天的萧璟,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是时隔多年后,他想起当初旧事,还是觉得悲哀。 多可笑。 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偏偏成了任人打骂的物件。 明明活得不由自主,可所有罪过污名骂声,却都砸在她身上。 他的生母如此,云乔,或许也是如此。 …… 萧璟从旧事中回神,望着云乔的目光怅惘深远。 他心疼云乔,对她有着怜爱不忍, 其一是他的确喜爱她, 其二,或许便是他那位早亡的生母的缘故。 萧璟抱着云乔的手微僵,眼眶有些红。 埋首在她颈边。 喃喃道:“云乔,我只是觉得,你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任人打骂的物件。” 你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任人打骂的物件…… 云乔突然忍不住眼泪。 那双纤细脆弱的手,攥着他衣襟,将指节攥得发白,颤着身子,伏在他怀中掉泪。 泪水潺潺不止,她也难得哭出了声音。 那哭声丝毫没有隐忍,只有肆无忌惮的发泄。 她哭她的委屈,哭这世道的不公。 在这一刻,在萧璟跟前,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在某一瞬,好似回到了可以哭闹的幼年时代。 哭泣委屈声中, 那些长久以来的防备,那些陌生的芥蒂,一一碎裂。 然后,那不可名状的对于萧璟的感情,在云乔心底种下了一根树苗,无声无息的一点点繁茂。 她哭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萧璟抱着她,指腹插在她发间,一寸寸温柔爱抚。 他没有让她别哭,他只是低低叹息,那叹息声满带怜爱,从他喉间溢出落在云乔耳畔。 她泪眼潺潺从他怀里抬头,昂首看向他。 带着还未来得及散去的哭音问他:“你对你每一个女人,都这样温柔体贴怜爱照拂,句句蜜语甜言吗?” 今日之事, 于萧璟,不过寻常言语。 于云乔,却是这苦难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救赎。 萧璟是第一个,也至今为止,唯一一个,同她讲,她是有血有肉的人,而非没有感知的死物。 因为这份温柔怜爱,因为那句你是有血有肉的人,对于云乔而言,太过罕见,太过难得,也太过珍贵。 所以,在云乔心底最深处那冰封之下,阴暗无望的心水幽暗处,凿开冰河雪原,往里透进一抹光亮。 像凛冽冬日天,灿烂灼灼的暖阳,像夏夜明月时,树下的洁白落花。 柔情脉脉,温柔怜爱,也烂漫至极。 让云乔的动心,来得无比轻易。 是啊,怎么会不心动呢。 你备受折辱,活得没有自尊,一点点被拔掉翅膀,一寸寸被砍去骨头, 世间所有人都在告诉你,你应当如此被规训, 你不配有喜怒,你不配有痛苦。 而他, 他同你讲,你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告诉你,你可以悲喜,可以愤怒,可以反抗,可以做你自己, 可以不被规训。 他目光的温柔怜爱在那一刻做不得假,你瞬时的心颤动容,也万般真切。 所以云乔问出了这句话。 她问他,你对你所有的女人,都是这般吗? 因为她开始动心,也开始在意,才有此一问。 而萧璟,也感受到了她的变化。 他低声轻笑,目光温柔怜爱,伏在她耳畔,认真道:“迄今为止,我只有过你,那日佛寺厢房,你应当有所察觉。” 云乔目光微凝,想起了那日的厢房的事。 他那日初次,的确和后来相比,差别巨大…… 可云乔也记得,后来她曾在花楼里瞧见过他。 能去花楼寻欢的男子,在他这个年纪,怎么会是初次…… 正是因为花楼见过他,她才从来没多想过那日佛寺初次时他的异常,反倒将他视作同沈砚一般的欢场浪子。 萧璟好似能读心一般,轻易窥破云乔心思。 哑然低笑,解释道:“那日花楼,我是为查案而去。你可以不信我的话,全当是哄你扯的谎,但我知晓,我今日所言,都是实话,半句不假。” …… 后来云乔回到沈府,夜半时分躺在榻上,阖眼之际,喃喃低语着他的话语,无声落了滴眼泪。 “你是有血有肉的人……” 这些年来,连至亲之人都觉得她该忍辱苟且,该卑微至极。 他们说,她不能有悲有怒,不能忤逆夫君,更不能不敬婆母。 即便婆母夫君对她没有半点尊重,即便她受尽委屈, 他们也不允许她不满。 逼着她活成可悲的泥塑木偶。 而萧璟却同她讲,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任人打骂的物件。 积年怨愤委屈,在那一刻,被人温柔抚过。 很久很久之后,即便云乔憎恨萧璟入骨, 也仍旧在想起今夜杏花疏影里,他温柔爱怜同她说这句话时, 不可自控地怀念那个,在某一日里,让她短暂的,悄无声息的,动过情的郎君。 …… 自这日后,萧璟和云乔,几乎夜夜相见。 大多数时候,是萧璟翻墙进来,极少数时候,是云乔夜半去了隔壁院落。 转眼两个月过去。 私盐一案到了关键之处,萧璟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出空过来,便要云乔日日过去。 女儿渐渐大了,萧璟安排在云乔身边的嬷嬷,很是得力,云乔这两个月来轻松不少,加之他寻了个奶嬷嬷,假借云乔母亲的名义,送去了沈家,云乔照拂孩子,也更清闲些,夜里不用再顾忌女儿挨饿连安眠都不成。 萧璟忙起来没日没夜,唤云乔过来,偶尔是放纵的情事,有时却是使唤她做些捶肩揉腿的丫鬟活计。 借她来纾解扬州查案日子的无趣和乏累。 若是有几分闲暇时,还会提笔握着她的手教她作画。 只是那画,都不大正经,全是些见不得人的春宫。 云乔每每画完,耳垂都红得滴血。 他在一旁捏着她耳垂玩弄,倒是笑意恣肆得紧。 这日又画了幅像,是前几日,他逼她穿着丫鬟的衣裳,伏在窗台上逞凶时的景象。 那日云乔羞怒极了,又担心被外头的护卫听见,闹着不肯。 他还是逼着她做。 云乔无奈依着他,事后气了好几天。 眼下又被他半逼半迫地画了这幅画,更是羞得厉害,闹着就要挣脱,想把狼毫摔了。 这些日子以来。云乔不知道骂过他几回混账,到头来,还是拗不过他,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自那日之后,她待他,虽有小性儿,却也当真是温柔似水。 让萧璟很是受用。 当初佛寺里满身是刺的云乔,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是因为他一句寻常言语,就得了她万般真切的一颗真心。 换得她甘愿消去满身尖刺,温柔相待。 萧璟多智如妖,轻易看透云乔心思转换。 也十分享受她那无声无息却处处纵容他的爱意。 只是云乔的这份情,至于萧璟,来得太轻易。 所有,他不珍惜,不在意, 甚至,可以万般轻贱。 …… 此刻,萧璟唇上湿意淋漓,正咬着她脖颈一下下啃食。 云乔慌忙推他,惊惶道:“你别碰我脖颈,此处不好遮掩,被沈砚瞧见怎么办……” 话语虽是推拒,神情却满带娇嗔,让人一听便知是和情郎撒娇。 萧璟不知怎的,这些时日来,半点听不得沈砚的名字。 闻言当即沉了脸色。 他一手扼着她脖颈,一手掐着她腰肢,将人紧紧锁在身前,狠狠在她脖子上咬出了个牙印。 云乔疼得闷哼,捂着脖颈噙泪。 他嗤笑了声,伸手捻碎她眼泪,寒声道:“瞧见又怎么了,我就是偏要他瞧见。” 萧璟这性子实在霸道。 云乔气他过分,一个劲地捶打他,骂他浑蛋。 却未曾舍得如何使劲儿,落在他身上似助兴一般。 反被他掐着腰肢好一阵不管不顾的折腾。 待让他弄得精疲力尽,迷迷糊糊睡着时,又听他在耳畔说: “奶水不必断了,孩子有奶嬷嬷吃不得,却未必没有别的用处。” 能有什么用处,还不是他胡闹的用处。 云乔想起前头几回他胡闹的事,实在气不过他榻上没脸没皮作弄自己的这做派,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动手捶打他。 她没掀开眼帘子,胡乱抓挠间,失手挠伤了他的脸。 萧璟早不知被她榻上掐挠伤了多少次了,眼下半点没在意。 只压着她两只手,伸手在她臀上狠狠打了掌。 打的云乔身子发颤,他嘴里却混不吝道:“瞧瞧,谁惯的你动手的臭脾气,该罚。” 云乔被他压着,不能再有动作,扭着腰躲他的手,嘟囔道:“若依着你这样,我何时才能怀上!” 萧璟笑意风流,捏着她下颚,贴在她耳后,咬着她皮肉,笑问: “就这么想给我生个孩子?嗯?” 第26章 你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云乔羞红了脸,赌气道: “你别胡言乱语,我只是,只是得给我女儿生个弟弟来,做我在沈家的依仗罢了。” 云乔这话,虽是羞红了脸的赌气之语,却也是句实话。 她原本想求个孩子,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女儿,在沈家能有个依仗。 这世道如此,她就是再不甘愿,也得求着神佛,让她生个儿子出来,才能在沈家平安过后,让女儿日后不必遭受羞辱。 可云乔喂养孩子期间,怀孕不大容易。 她肯让奶嬷嬷喂养女儿,也是急着停了哺乳,好尽快生下个儿子来。 这段时日里,沈砚越发是喜怒无常。 那云乔的婆婆,也是更加过分, 竟然几次三番纵容柳姨娘的儿子欺负云乔女儿。 甚至不再逼她生个嫡孙了,反倒一心一意全为着柳姨娘的儿子考虑。 昨日更是明着告诉云乔,日后云乔的嫁妆,要全给那柳姨娘的儿子,半分不能留给云乔女儿。 如此种种,逼得云乔实在没有办法。 她只能尽快生个儿子,才能解了自己和女儿的困境。 沈砚身子不中用,她只能借萧璟这个偷情的奸夫来生个儿子。 偏生萧璟这人…… 只顾着自己畅快,半点不管她的为难。 有几回总刻意把那东西弄到外头去。 若不是她求着闹着不依他,他怕是根本不想让她生下个孩子。 云乔越想越委屈,趴在被衾上掉眼泪。 一叠声的骂萧璟混蛋。 萧璟听了她方才的话,也想起她最初同意和自己纠缠在一处的缘由。 生个儿子……做她在沈家的依仗…… 说来说去,她原本就只是为了给沈砚生个儿子。 “云乔,那个不中用的男人,有什么好的?”他掐弄着她沉声问道。 男人力道极大,手指掐弄时更是刻意折磨着云乔。 云乔酸软得厉害,微微喘着气,没顾着答他的话。 萧璟见她不曾回应,掐弄着她的力道更重,目光冷沉地追问:“嗯?问你话呢?说话。” 云乔被他磨得没有办法,被逼无奈只得开了口。 颤着声道:“他就是再如何的不中用,总也是我的相公。” 萧璟闻言目光乍然冷寒,手指掐弄着她的力道猛然剧烈。 这段时日,萧璟同云乔如胶似漆,有时他都忘了,这女人,本就是旁人妻。 萧璟眼底冷寒,心中介意得紧, 暗恨云乔眼睛瞧着他时满是情意,却还是只惦记着给沈砚生个儿子,至今都不肯同沈砚和离。 云乔被他掐弄的力道,折腾的哭叫出声,一声声浪荡又委屈。 萧璟听着她的哭音,忍了忍情绪,到底未曾发作。 又被她哭得难耐,知道她眼下正委屈着,想着方才打她臀肉时手劲太大,未曾收着,许是真打疼了她。 遂叹了口气,揉着她臀上软肉哄道:“怎么又掉金豆儿,好好好,都是我的罪过,想断奶,那断了就是,我日后不似前头那几回折腾你了还不成。” 他好一番低声下气的哄人,云乔这才满意。 抹着脸上泪水,顷刻就停了眼泪,转而抽了枕头垫在腰下。 萧璟见她眼泪收放自如,便知她是存心借泪水逼着自己心软。 他哑然失笑,暗道这女子倒是越发被他宠惯的性子刁钻了。 却也觉得她这般倒比那处处忍气吞声要来的生动,惹人喜爱的多。 低眸瞧见她往腰下垫枕头的动作,心下不解,蹙眉问道: “这是作甚?” 云乔羞红了脸,却没答话。 这是助孕的土方法,她自然不好意思和他说。 瞧着她羞红的脸,联想到她方才说的话,萧璟隐隐明白了什么,他低笑捏着她下颚,指腹用着狠劲儿搓弄她被自己咬破的唇。 云乔羞红着脸,扭头打落他的手,闷声闷气道:“怎么都这般久了,我日日吃着补药,肚子还没有动静。” 这两个月,几乎夜夜萧璟都得折腾她,便是奶水没断,她原也以为或许很快就能怀上的。 可不知怎的,就是死活怀不上。 明明当初,自己和沈砚一年到头没有亲密,只那一回,就怀上了女儿,怎么到了萧璟这里就这样难。 这萧璟瞧着,体格身子,可比沈砚强多了,便是榻上折腾起来,沈砚那病弱的身子骨也是远不及他。 云乔如此想着,不自觉就嘟囔了出来。 “你身子可别是中看不中用,这么久的时日了,都没让我怀上身孕,不如,请个郎中给你瞧一瞧?” 云乔自己是生过孩子的,她和萧璟两人若是生育艰难,自然只会是萧璟的问题。 故而云乔心下也觉得,自己问这话是在情理之中。 可男人,哪里听得自己的女人在床榻上说什么自己不中用的话。 萧璟闻言喉间溢出冷笑,揉弄着云乔臀肉,就挨了上去。 云乔吓得惊叫,伸手推搡他:“你做什么,方才刚折腾过我,现下怎么又胡闹。” 萧璟听着她叫,力道又急又重的揉弄了几下,就撞了她身子。 云乔哭叫不止,皮肉都被他弄得破皮了几分。 疼得嘤咛不止,哭着推他。 “你出去……” 萧璟目光沉黯,喉间溢出笑意,贴着她身子撞,咬着她耳垂问:“出去做什么?出去了再让你嫌弃不中用?” 这话一出,云乔可算知晓,是哪句话惹着了他。 再不敢随意说话,只咬着自己手指,哼哼唧唧地求他。 萧璟听着耳畔传来的阵阵哭音哀求,笑得风流,缓声道:“快些?怎么能快呢?这还没快呢,便嫌我中看不中用了,若是快了,岂不更喂不饱我们娇娇?嗯?” 云乔被他逗弄的酥软,听着他在耳边吹起般的说着调情的话,更是颤得厉害。 没一会儿就哭叫着熬不住去了。 萧璟许是刻意折磨她,眼瞧着她受不住,却仍一个劲的折腾。 到最后了事时,只把云乔弄得合不拢身子。 她难受得厉害,动弹的力气都没了。 萧璟倒是舒心畅意,甚至取了帕子来,给她擦拭腿心溢出的脏污。 粗硬的帕子磨得云乔又哼哼唧唧地吟叫。 听得萧璟刚消退的念头,又有了动静。 他喘息微重,扬手就是一掌打在她肉上,直打的云乔身子颤晃着,声音都破碎。 萧璟粗声粗气骂道:“跟个野猫似的浪叫什么,还没喂饱你不成?”话音风流带笑,羞得云乔满面春红。 捂着脸躲在被衾里,好一会儿才嘟嘟囔囔道:“那你说,是因着什么,我久久也不曾有孕?” 萧璟听着这话,手上动作顿住,目光微暗了几分。 萧璟毕竟是皇族储君,心知来日要登大位,怎么可能让自己的血脉流落民间,又怎么可能让云乔这样一个旁人妇生育自己的孩子。 他早早就吩咐派去伺候云乔的嬷嬷,给云乔日日煎服“补汤”避孕。 也当然知晓,云乔没动静,是因为她每日吃的那嬷嬷熬的“补药”,其实全是避子的凉药。 服着避子汤,又有奶水。 她这肚子能有动静,就奇了怪了。 萧璟不可能让一个有夫之妇怀上他的孩子,更不会允许皇室血脉流落在外。 他榻上说的那些风流话,也就只在榻上当得了真。 偏生云乔痴傻,信了他的蜜语甜言。 那些床榻上说了好些遍的喜爱,那些温柔低哄,那些体贴柔情,哄得她迷了眼。 看不清眼前的萧璟。 以为这冷情冷肺的男人,当真是温柔体贴的好郎君。 可萧璟真的是吗? 恐怕他自己都不知晓。 云乔喃喃絮语,萧璟垂眸听着,温声哄她道:“不必担忧,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云乔当然也知晓急不来,她眸光黯淡的低首,神情有些难过。 没再说话。 内室陷入静寂。 萧璟眸光锁着她,边狭弄她身子,边逗弄她。 他想,她太蠢了。 空生了一副好相貌好皮囊,却是旁人之妇,又不肯同她那夫君和离。 便是榻上欢愉,她满眼爱恋地望着他,任凭他予取予求,萧璟也还是心中介怀。 他知晓,云乔早就对自己动了心,所以他半逼半迫让她做那些混账事,她就是嘴巴上再骂他浑蛋,到底都还是依着他心意做了。 穿着丫鬟的衣裳扶在大开的窗台上,眼里都是眼泪,还是乖乖伺候他。 若不是因为云乔动了心,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般浪荡事。 短短两个月,萧璟为着自己的欲念,把云乔调教得,艳若桃李春情入骨。 他拉着她做的放荡事,有些,比那楼里的花娘伺候的活计还过分,云乔榻上也没少遭他的罪。 可是偏偏她都乖乖做了。 一双纯到极致的眼,懵懂无知,满含柔情。 榻上却由着他如何放肆。 偶尔捧着他亲吻时,眉眼映出的情意,真切灼人。 他瞧着她那双干净至极的眼睛,却总是不甘心。 尤其是她口口声声说,要借他的种,给沈砚生个儿子时。 萧璟想起自己日日让嬷嬷骗她喝下的避子凉药,心里更是烦躁的厉害。 她终究是旁人妇,不会当真全心全意念着他,就是喜欢他几分,对他动了心,可她心心念念的,却还是她那不中用的夫君。 内室静寂无声。 萧璟心绪烦乱, 云乔伏在榻上喘着气平复。 突然,一支箭矢射穿窗棂,直直射向床榻。 若是往常,萧璟不会察觉不到危险。 可这一次,他满心都是因着云乔而生的烦躁意乱,竟然松懈了警惕。 一直到那箭矢几乎要射到跟前时才反应过来。 射箭的人应当在很远的地方,瞧不见内室的景象,也不知道内室榻上躺了两个人,只是往卧房放置床榻的方位射了箭矢。 那一支箭穿空而来,眼瞧着就要射在床榻的床板上。 而云乔,躺在榻上。 坐在床榻一侧的萧璟,反倒正巧在箭矢伤不到的地方。 可他清楚,这只箭矢,射向的目标,原本一定是自己。 云乔,不过是被他连累。 也是,一个寻常深闺女子,谁会想着要她的命,何况,除他亲信以外,并无旁人知晓云乔在他宅邸中。 萧璟眼瞧着那箭矢将要射在云乔身上, 电光火石的一瞬,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居然就已经下意识伸手,将云乔抱在了怀中。 人身血肉,当做铜墙铁壁来用,生生护着她,挡下了那一箭。 箭矢最后,刺在了萧璟肩头。 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和刹那间涌出的血腥味道。 充斥在云乔耳畔鼻息。 她吓得面色惨白,在萧璟怀中身子僵硬得厉害。 血水从他身上淌出,也染污了她皮肉。 那鲜血黏腻可怖,云乔眼神惊惶恐惧,在他怀里抬首。 话音颤抖。 “你……你的伤……” 外头侍卫也听到了动静,急忙叩门求见。 萧璟忍痛拔了箭矢,扔在地上,取过一旁云乔的衣衫,妥帖给她穿上。 听着她颤抖话音,瞧见她面色惨白时,还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 逗弄她道:“怕成这样?怎么这般没出息,放心,本就是冲着我来的,莫说是寻常受些皮肉伤,就是死了,到阎王爷跟前也怪不到你头上。” 他脸上还挂着笑,好似半点不在意这伤。 可云乔瞧着他肩头的血色,却红了眼眶。 噙着泪骂他:“你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好端端的人怎么能轻言死字,这般不吉利的话哪里能说的,你不要命了!” 萧璟难得见她这般模样,看着她为自己安危担忧挂心,瞧着她生气骂他的样子,眼尾笑意渐浓。 揉了揉她青丝安抚道:“哭什么,我本就是刀光剑影里长大的,今日一点小伤而已。” 他话落,没再多言,就让护卫护送云乔回到沈府。 既是遇刺,定然是彻查处理的,云乔在此,多有不便。 这段时日接送云乔的,都是头回送云乔回沈府的那个女护卫,几回同路,两人也算是混了个脸熟,偶尔会说上几句话。 两人行在寂寥夜色里,云乔想着方才屋里的血腥,心里惴惴不安。 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那护卫:“你家主子肩上那样多的血,究竟要不要紧?” 第27章 骗局 护卫闻言失笑,随口道: “夫人莫要担忧,主子经历过的刀光剑影无数,这算什么啊。”护卫此言,并非夸大。这回萧璟遇刺,只是江南的官员,给来此查案的钦差一点教训恐吓而已,未必是铁了心要他的命。可萧璟在京中做储君时遇到的那些腥风血雨,那可真是风云诡谲生死难定。 扬州这场刺杀,相比从前,的确是小巫见大巫。 护卫早就习惯,萧璟也早就习惯。 只有云乔,想起那血腥场面,还心有余悸。 她并不清楚萧璟的具体身份,只知道他从京城而来,乃权贵之家的世子。 听了护卫这话,下意识问了句: “你家主子究竟是何人?” 又道: “我听闻京中的国公侯府的世子爷,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至多也就是读书科考,给家里添些荣光。 怎么你家主子,听着,却像是尸山血海里打滚搏命一般。” 护卫闻言心下暗道,可不就是打滚搏命吗,自家主子虽是皇后嫡出,也天资聪颖,却毕竟不是皇帝长子,年岁比上头几位皇兄小上不少,能坐稳储君之位,自是尸山血海搏命才能保住的尊荣。 只是萧璟的真实身份,护卫却是不敢和云乔坦然相告的。 闻言笑着扯了个半真半假的谎,同云乔道:“我家主子曾在东宫太子爷手下当差,同旁的京中膏粱子弟不同。给太子当差做事,难免会遇到危险之事。” 东宫属官吗? 云乔听罢心中喃喃自语,却也清楚牵扯到皇家之事不宜多问,住了口没再多言。 她回到沈府,深夜时,却辗转反侧,总想起萧璟肩头的血色。 迷迷糊糊总是做梦。 梦里有萧璟的血,和无数的刀剑光影。 云乔没怎么见过血腥场面,今日萧璟受伤,着实吓到了她。 或许也是因为她心里担忧他安危的缘故,总难以安眠。 思来想去,便早早起身收拾梳洗,预备今日去一趟佛寺,为萧璟求一枚平安符来。 小丫鬟搀着她的手嘟囔:“主子怎么好端端的要来这佛寺里,前两回遭的罪,还不够多嘛。” 总算是登上寺门,云乔腿已经软了。 她勉强撑着,委身垂手敲打酸痛的腿膝。 正巧这会儿,寺里走出一个和尚。 那和尚正是萧璟的好友景慧。 云乔并不知晓萧璟认识景慧和尚,可景慧却知晓几分她和萧璟的事。 景慧远远瞧见她是先是一愣,随即就抬步迎了上去。 “这一大早的,沈少夫人怎么来了?可是你那婆母又想了什么歪主意故意折腾少夫人您?” 那回山寺门前云乔被婆母身边的嬷嬷责打欺辱时,便是景慧和尚出言相助,云乔想起当日旧事,也记着他的恩,笑意柔柔地摇了摇头。 回道:“不是,原是我自己要来寺里求个平安符。有位友人这两日遭了血光之灾,我想着,求个平安符赠他。” 景慧在这寺里出家多年,自然清楚这寺里的平安符,若是要求,可不是轻松之事。 先是徒步登山到山顶寺庙, 进了寺里,需得再到求符的殿宇里,也还要爬不少的阶梯。 进去后,又要在殿里跪上个大半日,才算心诚意至,方能求得那符。 虽则此处的平安符极为灵验,可来这一趟求个平安符,那真真是遭罪极了。 因而来此地求平安符的,大都是为着自己或很是亲近在意之人。 为寻常友人来的,是少之又少。 云乔说是为着友人,景慧心里自然清楚她口中的那友人,绝非寻常友人。 他瞧着云乔提及那友人时,眉眼柔情璨璨的模样,暗道萧璟真是好艳福。 沈家这位少奶奶,生得美艳绝伦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这性子,当真是温温柔柔处处和善,想来也必定是惹人怜爱至极的性子。 似萧璟这般讨人嫌的主儿,她都能这般柔情相待,真真是人美心慈。 云乔赶着去求平安符,匆匆和他道别就往寺庙上头的阶梯走去。 景慧和尚瞧着她走远,摇头失笑,心下连连道,那萧璟在扬州这一遭艳福不浅,只是不知,这位沈少奶奶,之于萧璟,究竟是解闷的玩意,还是当真钟意的女人。 云乔在山寺里跪了大半日,临了时膝盖酸痛得厉害,强撑着从沙弥僧侣手中接过那平安符,熏香后小心收拢在袖中。 她揉着酸痛的腿下山,带着那平安符往沈家回返时路上又耽搁了些时辰。 等回到家时,已是入夜时分。 女儿傍晚哭闹,云乔陪着女儿玩了好一会儿,将孩子哄睡后,才披衣起身,出了内室。 她沿着院子里的屋檐,往外头走去。 小心将平安符放在袖中,往院墙走去。 云乔十三岁之前在边塞跟着祖父母生活时,曾经爬过树,眼下费尽力气也能艰难爬上院墙。 院墙很高,云乔自己坐在墙头,望着下面,还是有些怕的。 毕竟是深闺了养了这么多年,哪里是少时胡闹时的胆子,怕也是正常。 她小心翼翼的瞧着墙另一边萧璟的宅邸, 咬牙闭眼,一手撑在墙头,将身子慢慢滑下去。 可她身子到底娇弱,今日登上山寺求那平安符,更是耗费体力,眼下撑在墙头的力道,根本抗不了多久。 非但没能安稳落地,反而跌了下去,崴到了脚踝。 云乔疼得闷哼,脚踝处钻心的痛,眼里霎时涌出泪水,强咬着下唇忍耐痛意。 她拖着伤了的脚踝,一路往前走着,夜里迷了段路,误打误撞的闯进了膳房,远远瞧见了那个被沈砚派去伺候自己的嬷嬷眼下正在此处。 云乔心中一喜,正要上前去请嬷嬷给自己带路,刚要唤人时,却突地听到了嬷嬷和膳房里另一个奴才的交谈声。 “听说嬷嬷被主子派去沈家伺候那位少奶奶了,那位可是国色天香,主子这般恩宠,说不准来日那位怀个男嗣,就一步登天了,到时嬷嬷您前程也是一片大好啊。” 一个臣子之妻,萧璟若是来日当真登基,把人弄进宫里去,轻而易举。 若是再怀上个皇嗣,在宫里也就算是立住脚了。 奴才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可那嬷嬷闻言却摇头叹气。 回道:“唉,这可说不准,咱们主子的性子,再喜欢,能有多喜欢呢,还不是个玩意。 你还以为那少奶奶真能怀上主子的孩子呀,咱们主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非那位和明宁郡主生得肖似几分,他哪能瞧得上。 便是眼下宠爱,也是求不得明宁郡主后,寻个榻上泄欲的玩意罢了, 你是不知道,主子吩咐我日日煎着避子药骗那沈少奶奶服下。 那沈家的少奶奶,也是个蠢的,主子说是养身子的补药,她竟真信了,都不寻个郎中验一验药。 咱们主子惯来是多智近妖,拿捏沈家少奶奶那样个貌美愚蠢的妇人,再轻易不过。 主子当年喜欢的是明宁郡主那样聪慧的女子,这沈少奶奶可远远不及郡主当年,主子想必只是当个玩意罢了。 依我看啊,这江南的案子一了,主子玩腻了,这沈少奶奶,也就是被扔在扬州的下场。” 云乔微启的唇猛地僵滞,那双漂亮的眼睛,愣愣地瞧着膳房里的人。 那是萧璟派去伺候她的嬷嬷。 也的确是萧璟让这嬷嬷日日给她送“补身子”的药。 云乔每日都喝,再苦,也没有闹脾气使性子。 她的确是想要生个儿子来做自己和女儿在沈家的依仗,只是这些时日的相处,却也不可自控的对萧璟动了情。 故而,轻易信了他的话语,根本没想过去验一验药。 那是避子的汤药…… 嬷嬷口中的那个郡主,又是谁? 她和生得很像吗? 像到萧璟寻了她这个替身,来慰藉对那位郡主求而不得的苦楚。 所以,这段时日来,萧璟对她的好,都只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位郡主吗? 云乔捂着唇,压抑着不敢出声。 扭过身,胡乱的在院落的小道上走着,慌忙逃离此地。 膳房里的嬷嬷不经意往外一瞥,隐约瞧见了云乔离去的身影,却又不敢确定,跟着也微有些慌乱。 云乔步伐急乱的在院子里走着,满脑子都是方才嬷嬷的话。 她在想,萧璟,真的骗了她吗? 那一碗一碗,都是避子的药…… 她却那样的信他…… 他从前对她的好,几分真几分假,又是不是,真的,全都是因着那位郡主的缘故。 云乔说不出话,迷迷怔怔的走着,竟阴差阳错,走到了萧璟的书房前头。 此时的萧璟,正和景慧和尚在书房下棋。 那景慧和尚,今日前来探望萧璟伤情,在萧璟宅子里消磨了一整日光景,临到入夜也没回过山寺,说什么今夜要歇在此处,好生照料萧璟身上的伤。 萧璟上衣半褪,肩头缠着绷带,将伤裹得,看着又吓人又严重。 他斜依靠在软枕上,闲闲瞧着棋盘。 景慧和尚本就通医术,打眼一瞧,就知晓他这伤处,并非什么重伤。 莫说是未曾真的伤到根骨,就是立时提刀横剑要人性命,也不妨碍半点。 想来特意包扎成这副模样,也是有心哄得美人怜爱。 “区区小伤,倒做成这副模样。”景慧嘟囔揶揄道。 萧璟懒得理他酸话,只瞧着棋局。 那景慧瞧他这般作态,又想起今日在山寺瞧见的,去寺庙里给萧璟求平安符的云乔。 萧璟是什么人,云乔不知晓,景慧却是最清楚的。 他这人,就没有心,更遑论是情。 那沈家少夫人于他,至多也就是欲。 偏生萧璟面皮生得好,又惯会装相,竟真哄得那沈家少夫人对他倾心相待,为他牵肠挂肚。 景慧都不敢想,日后私盐案一出,那沈家满门抄斩,沈家少夫人瞧着今日枕边恩爱的情郎,成了杀她全家的刽子手,会是何心情。 到底是出家人,慈悲为怀。 他心下有些不忍,叹了口气,问萧璟道:“那沈家少夫人不明不白地跟着你,你日后归京,可想过要如何安排她?” 私盐案一出,沈家抄家在所难免,到那时,萧璟总不是对那位少夫人,不管不问吧。 内室里烛火摇曳,萧璟被这话问得神色微怔,有些恍惚。 随口道:“她这身份,连我妾室都做不得,至多就是养个外室罢了。” 房门外的云乔,拖着刚刚崴伤的脚踝,艰难行至门前,刚上门前台阶,恰好听到这话。 她脚步微滞,神色怔愣了瞬。 那小心捏在手中的平安符,变得异常烫手。 即便早就心里清楚,她和他只是露水情缘,也没想过求什么名分,可真从萧璟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云乔还是不可自控的伤心。 她抿唇停步,抬眸紧望着房门。 听得里头的景慧叹了口气又问: “那沈家的少奶奶,最是规矩守礼,乃是正经妇人,你是用的什么手段,竟哄得她那样的人舍了规矩。” 萧璟回过神来,也想起了那场意外后云乔因何同他纠缠至今。 声音低寒答:“一场意外,我认错了,才有了初时的露水情缘,后来她想给沈砚生个儿子,可沈砚身子废了,这才求了我帮她。” 他眸光冷沉,捏着棋子的手力道甚重。 是了,那女人最开始,只是为了给她夫君生个儿子罢了。 到如今心心念念的,也是生一个记在沈家的儿子。 萧璟眼神越来越沉,对面的景慧和尚听了他的话,惊得险些从桌凳上跌下。 他方才的话,是说,那沈家少奶奶之所以和他私通,是因为沈砚不能生,想借着他生个儿子,按在沈砚头上。 景慧和尚心下惊呼不已,脸色很是精彩。 萧璟是什么人,皇后嫡出当朝太子。 那沈家少夫人,竟然想生一个萧璟的儿子,认沈砚作父亲。 景慧抹了把光头上的薄汗,讪笑的又问萧璟:“那你呢,你和那沈家少夫人勾缠至今,哄得人家对你一片真心,难不成,真准备让她生一个你的儿子认在沈砚名下?” 萧璟脸色阴沉冰寒,扬手摔了手中棋子。 他每每想到那云乔一心一意想着给沈砚生个孩子的模样,就觉气不顺。 砸了棋子仍不解气,冷笑回了景慧和尚的话: “自然不会。 不过是在这江南之地闲来无趣的消遣罢了,我还不至于为色所迷,让一个旁人之妇生下我的子嗣。” 萧璟话音冰冷无情, 好似那些温柔爱怜,柔情缠绵,从来就不曾存在。 而屋外檐下,云乔立在门前石阶上,听着屋门内的话语,面色惨白。 果然,他从没想过让她生一个他的骨肉。 他也说,当初那场露水姻缘,是他认错了人。 认错了人…… 那想必,也确如嬷嬷所言,他对她的那些好,都是因为她生得像那位郡主几分…… 夜风吹过,却如阵阵寒刺落在身上。 带着冰刀霜雪般的可怖残忍,抽走云乔温热的心魂。 那些曾经被萧璟温柔以待的点点情缠,那些鬼使神差不可自控的动情,那些他榻上口口声声的蜜语甜言,到这一刻,只剩下可笑。 云乔闭了闭眼眸,拼尽了气力,才没让眼眶里的水意砸落。 她重新掀开眼帘,又看向内室里。 灯影烛火温柔,映着内室棋盘前斜倚身子的萧璟,温雅清俊,一如从前每每时每刻。 可是云乔却看不清,他披着的这副温雅柔情的皮子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萧璟的话,将她那曾被他炸开的冰封心湖,重新覆盖茫茫寒雪。 那些短暂的、虚无的、不堪一击的情爱惦念, 在这一刻,像一个耳光,狠狠抽在云乔脸上,将云乔打得清醒。 云乔忍了又忍,眼尾却仍是沁出泪水。 那泪,是委屈,是不堪,是妄动情念后,却被人狠狠打了一个耳光。 萧璟这一记耳光,当真是响亮,将云乔那点子短暂虚无的情念一点点碎得彻底。 不过江南之地消遣的玩意…… 他只是他求而不得后,退而求其次的玩物,他只是将她视作榻上泄欲的女人而已,他一直都在骗她…… 云乔低垂眼帘,唇畔浮现一抹苦笑。 脚踝处钻心的疼,每一步都似踩在利刃上被磨肉挑筋, 那膝盖,也因在佛前久跪疼得厉害。 她想起她因着他的安危,夜半难眠, 想起她爬了千层佛阶,心心念念盼他平安。 想起她从那道院墙上跳下时,脚踝处剜肉般的疼,却因着要来给他送平安符,满心欢喜…… 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呢? 一个狠狠的耳光,一场惊醒的荒唐大梦。 云乔自嘲苦笑,低眸瞧着地上月光。 月光洒在地上,像是银色的霜, 初见洁白美好,细望却冰冷渗人。 如同萧璟一样。 他扮作温柔郎君,字字句句柔情哄骗, 将她捧到云端, 又亲手推她落悬崖…… 这段时日的恩爱情缠,他口口声声说的喜爱与钟情,究竟算是什么? 他对旧情人求而不得后,念念不忘,在她身上重温的鸳鸯旧梦吗? 第28章 娘家不公 云乔隔着门环,伸出手来, 那与门环隔着一寸距离的纤细手指,握着掌中被汗水濡湿的平安符,弯曲后又紧攥。 将青黄颜色的平安符,揉得湿皱褪色。 青白脆弱的骨骼脉络,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只需稍稍伸手用上些力,便能推开房门。 只需稍稍一点勇气,便能推门闯进去,同萧璟质问。 可云乔掌心握了又松,一次一次,循环往复, 到底,还是未曾推开那扇门来。 她咬牙噙泪,疾步往沈家走去。 忍着脚踝处攥紧的疼,步履未停仓皇而逃。 终于回到沈家卧房后,关上房门,孤身挨着门棂,立了许久许久。 脑海中不住回响,在萧璟书房门外听到的话语。 一直到摇篮中的女儿夜半惊醒哭出声音,才猛然回过神来。 云乔抹了把脸,走向摇篮的方向,抱起女儿轻哄。 小丫头嗅到母亲怀中的气息,哭闹的声音止歇,小手揪着云乔衣襟,重又安然睡去。 云乔抱着女儿,眉眼不自觉温柔。 是了,她得顾着女儿,哪有那么多的心思,为男女情爱伤心。 眼瞧着女儿重又安睡,云乔又抱了她许久,直到手臂酸痛发麻,才将她放到了摇篮中。 小丫头一有动静就容易睡不安稳,这放到里头后,眼瞧着又要醒来。 云乔手扶着摇篮轻晃,低声唱着曲子,才算哄着了小娃娃。 将孩子安抚好后,她才抬步走向床榻。 身上衣衫沾染泥渍,云乔却丝毫未曾察觉,和衣睡在了榻上。 她闭上双眼,又想起萧璟。 罢了,不过是一场不该有的牵扯,不过一段见不得光的孽缘。 她本就不该和他纠缠至今, 有这样的苦果,也是她自作自受。 云乔心中暗暗发誓,从此之后,要和萧璟断得彻底,再不能同他纠缠。 …… 次日一早,萧璟宅院里。 景慧和尚离去,萧璟揉着眉心坐在桌案前。 案牍劳形,折子上的字眼看来看去,总是烦闷。 他捏了捏眉心,随手拿起一旁杯盏饮了口,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杯盏里,是云乔特意吩咐下人给他备的静心茶。 这段时日,云乔常伴他左右。 红袖添香虽是书房雅趣,可他整日被这卷宗困住,闲来有雅趣的时日少之又少,大多时候总是紧蹙眉心盯着那些卷宗折子。 偶尔云乔歇在此处时瞧见,总会伸手揉散他眉心褶皱。 后来便备下了这静心茶,让萧璟日日用着。 茶盏里的花瓣飘零在水中,萧璟下意识想起云乔。 昨夜景慧和尚在这,他未曾唤她过来,今日一早却又惦记起来。 左右心烦无法理事,他索性扔了卷宗,起身离开自己宅子,翻进了云乔院落。 推窗入内时,却没瞧见云乔踪影。 照顾云乔女儿的嬷嬷倒在此处,见了萧璟忙回道:“今日一早,少夫人娘亲传信来,说是病了,少夫人一早就回娘家去了,好似要住上一段时日。此刻,应当已经到了云家。” 云乔眼下,并未到达云家。 她的确是因着母亲病了,才大早就回了娘家。 可那马车半道出了点状况,耽搁在了路上。 今日风大,出来得着急,也没给女儿裹得严实。 云乔怕吹风伤了女儿的身子,不敢步行回去,只抱着孩子,先行寻了个铺子避风。 眼瞧着距离家中也没多远,她略一思量便让跟着的小丫鬟,先跑去云家,请家中兄嫂备上一驾马车来接一接自己。 小丫鬟火急火燎跑回云家,一进门寻得云乔兄嫂,忙说了云乔吩咐她的话。 “小姐马车半道出了点状况,眼下人还在街上耽搁着,劳大少爷大少奶奶让家里下人备个马车前去接一接小姐。” 那大少夫人闻言扣了茶盏没说话,那一旁的大少爷捋了捋胡须却道:“备车接人是吧,行,一百两银子。” 小丫鬟懵了,愣愣地问:“什么?” “一百两银子做接人的路费,我那妹妹是知府的少夫人,出嫁时又带着不少知府出的嫁妆聘礼,不会这一百两银子都没有吧。”云乔那兄长又道。 纵使这小丫鬟是云家出去的奴婢,早就知晓云乔这位哥哥的嘴脸,此刻还是吃了一惊。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小姐是家中的姑奶奶,你是小姐兄长,去接一接小姐,怎的却还张口索要银钱。” 云乔那哥哥听罢这话,脸色也变得难看,指着小丫鬟道:“我怎么不能要,我们家养她这么大,养得她花容月貌十指不沾阳春水,才撞了大运嫁去知府家,她就该给我银钱,莫说是一百两,就是一千两,一万两,她也该给!你且去告诉她就是!” 小丫鬟气得说不出话来,骂骂咧咧回到云乔避风的铺子。 这铺子是家点心铺子,云乔思量着来得匆忙,未曾给娘家人备好礼物,便挑了几份做得精致的点心买下,想着带回去,给娘家小辈做零嘴。 那小丫鬟赶回来时,她刚好买好点心付过银钱。 铺子里人多,小丫鬟顾忌着云乔脸面,小心贴在云乔耳边,才轻声开口。 “小姐,大少爷说,若要他备车来接您,您得给他一百两银子做备车的银钱。” 云乔脸色白了瞬,末了低首冷笑。 真是好得很,这么多年越来越不要脸皮。 当初云乔父亲经商发达,家中银钱不少,给两个儿子早早娶妻置办家业,可云乔的两个哥哥却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一个劲吃着父亲的本,到云乔父亲死后,家中无人撑起门户,更是一落千丈。 云乔这大哥哥,当初沾了赌和嫖,被个窑姐伙同赌场的老板,骗光了手中积蓄。 走投无路,找到沈家去寻她要银子还赌债。 五千两银子啊,云乔自己一年的花用,也不过百两。 她那哥哥却欠了五千两的赌债,找上门来。 云乔不愿给他,他先是泣泪恳求,一再哭告,赌咒发誓求云乔这个妹妹体谅他的难处。 五千两,可以掏空云乔的嫁妆了。 而云乔的嫁妆,还是沈府当年给的聘礼做的,娘家不过只出了几份布匹。 那时她已经怀孕,需要考虑腹中孩子,哪里敢掏空自己补贴哥哥的赌债。 他让她体谅他这个做哥哥的难处, 可他带着凶神恶煞的赌场打手,来寻她这怀着身孕的妹妹要银子,何曾体谅过她? 云乔实在不愿给他,他竟扬言说,若是不给他银钱,就让她和沈砚和离,再把她卖给别人换了银钱还债。 说什么,父亲身死,长兄如父,他就是卖她,也是理所应当。 云乔被气得动了胎气,惊动了沈砚。 沈砚还算有点良心,看在她怀孕的面上,在云乔那可恨的兄长前护住了她。 后来沈砚给了他五千两,换了云乔孕期的清净。 只是代价却是,从此之后,云乔在沈砚跟前,与卖身入府为奴为婢者,也无差别。 她的夫君,经此一事,对她彻底没了尊重。 是啊,那样的难堪后,怎么会有尊重呢。 云乔从旧事中回神,攥着点心袋子的手力道极大,将指腹都勒出了红痕。 半晌后,扬起笑脸,问一旁的铺子伙计道:“请问有干净的衣物吗,外头风大,我想买一件给我女儿裹上。” 这处不是成衣铺子,那伙计挠了挠头,想起自己有件衣衫刚买来还没来得及穿。 “有是有,不过是小的我的衣物,若是夫人不嫌弃,我倒是能拿过来给这位小姐用。” 云乔并不介意,吩咐小丫鬟给了足够的银子,从他那里拿了衣物来给女儿裹上。 小丫鬟瞧着云乔这一番动作,有些疑惑地问:“主子您这是……” 云乔低首给女儿裹着衣衫,头都没抬道:“咱们走着去就是。” 小丫鬟闻言目光看向云乔脚踝,心中担忧, “可主子,咱们今晨出门时,您的脚踝还是肿着的呢。” 云乔的脚踝,是昨夜跳下院墙去见萧璟时摔的。 到眼下,也是钻心的疼。 她垂下眼帘,扫了扫脚踝,苦笑了声,摇头道:“我无碍,忍一忍就是,走吧。” 大风中,走了有一会儿,总算到了云家。 这云家的宅子,是祖上的老宅,院落并不算大。 早年前云乔父亲经商发达,却惦念着这家宅,不曾搬去大宅子,一家人还住在这小院子里。 云乔抱着女儿进门,往娘亲的房间方向走去。 半道上,一对夫妻突然出现,拦了云乔的路。 是云乔的兄嫂。 那兄长,正是要钱的那位。 云乔只对嫂子见了个礼,便接着往院子里走去,顺手将备好的礼物送给兄嫂。 “来得急,没多少时间准备,便只给家中小辈带了些点心,嫂嫂莫要见怪。娘亲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云乔年岁和长兄差上十余岁,未嫁人前同嫂子相处甚好,也一直和嫂嫂亲近,故而从未将哥哥的肮脏事牵扯到嫂子身上,反倒很是心疼自己这个嫂子。 只是她真心待她这嫂嫂,她这嫂嫂却未必是真心待她。 云乔十三岁时从祖父身边回到家里,那时容貌便已初见绝色。 她这嫂子,打从见她第一眼,便知晓云乔生了这样的一张面皮,日后前程定是极好,当年之所以对云乔处处照拂,无非和他哥哥当初待她好时一样,惦记着云乔天姿国色,必定能给家中带来裨益。 一行人往里走着,云乔那嫂子接过礼物,面上笑吟吟地道: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只是伤了腿脚,拿药看诊又要花去许多银钱。 妹妹你也知道,咱们家不比以往,哪有什么多余的银钱可用。 母亲病着,又不能照看家中孩子,倒还要我们来照看母亲,我和你哥哥,是真为难。 妹妹,你可得体谅体谅我们啊。” 云乔抱着孩子,略顿住步伐,侧首看向嫂嫂。 缓声道:“这段时日,我住在娘这处照料娘亲,嫂嫂也能轻快些。” 她那嫂嫂说来说去无非是想要银子,云乔这话一出,非但没让她满意,反倒让她心头憋了一堆火。 远处几个孩瞧见云乔,一叠声地喊姑姑,前前后后跑了过来,闹着要吃那点心。 云乔哥哥给孩子拆着点心盒子,嘴里却嘟囔道:“你们姑姑买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一点银钱都不肯给,家里白养了她这么多年,没良心的白眼狼。” 周遭静了瞬,云乔神色泛冷,抿唇未曾言语。 一旁的嫂嫂见状,适时打圆场道:“哎呦,怎么说话的,快些领着孩子去一旁玩去。” 话落拉着云乔衣袖,说什么她这兄长说话不中听,让她别往心里去。 许是见惯了这些,也早知晓自己这哥哥的为人,云乔心硬了很多,没似从前那般被气得难受掉泪。 只随嫂嫂一道进去见娘亲。 云乔的娘亲病恹恹倚在软榻上,一见云乔眼里倒泛起笑意。 她生了两个儿子,只得云乔一个闺女,还是老来的的幼女,自然也是千疼百宠万般珍爱。 只是这爱,有时太过复杂。 她爱云乔,待云乔自小宠惯, 可与此同时,她也更在乎儿子的前程,一家子的生计。 所以,在意识到云乔生的绝色时,便将拉扯家族的指望,寄托在她身上。 盼她嫁入高门,盼她扶持娘家, 不肯让她嫁入寻常人家,时常攥着她手说: “乔乔,你哥哥们不中用,咱们一家子的指望,娘这辈子的盼望,就都得靠你了,你生了这样好的容貌,可不能白瞎了。” 世间有许多母亲,总会如此,她们疼爱女儿,却更在意儿子。 遇到需要权衡利弊时,也可以献祭女儿,去为儿子求一个前程。 就如云乔母亲,明知沈砚是个浪荡子,也要她嫁。 而这世间大多数女儿,却总是心软。 或许是女子天生柔软可人, 又或许,是她们惯来秉性纯善。 她们习惯了感恩,即便被所谓的亲人,伤了无数次,也很难、很难冷下心肠割舍。 仍旧会在瞧见母亲被病痛折磨时,本能地心疼。 就如此刻的云乔,瞧见母亲病容时,心底还是不住的泛酸。 她将女儿放在一旁,交代小丫鬟看着,便亲自给母亲打水擦洗。 云乔母亲病的厉害,行动不能自主。 兄嫂连擦洗净身,都不给母亲做,只将饭食送来了事。 云乔一进门,瞧见的母亲,就是乱发未梳,衣衫口边都沾着药渍饭粒的模样。 云乔母亲往常惯是爱洁体面的人,也最是要脸面。 而今这样,云乔瞧见,怎会不心酸。 她眼酸的厉害,总算给母亲梳洗打理好。 嫂嫂早退了出去,小丫鬟抱着女儿在一旁的外间玩闹,里头此刻只云乔和母亲两人。 云乔扶着母亲坐在妆台前,云乔母亲瞧着云乔,伸手揉了揉云乔耳垂。 “乔乔,你得给沈家生个儿子,那沈家的柳姨娘,诞下了沈砚长子,若是你再不能生,沈家往后,还真是个妓子当家了不成。” “乔乔,你这性子打小不驯,全怪你祖父母不费心,我费了几年心力,才算是将你教好,也不知怎的,这嫁人几年后,瞧着,竟好似又似从前一般野性难驯。这般的性子,哪里能讨得主君欢心。” “乔乔,你可不能不管你哥哥。你就当是为了娘,把你手里的嫁妆银子,给他两千两,成不成?” 生养她的母亲,一声一声唤着她的乳名,字字句句却都是剥掉人心头血肉的言语。 云乔望着镜子里的母亲,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到被母亲扯住衣袖,才自嘲低笑了声, 她想起曾经父亲还在时,她因为长久和祖父母生活在一起,想要祖父母的宅子做个纪念,那个母亲眼里疼爱她的哥哥,知晓后却恨不能对她扒皮抽筋,说她一个注定要外嫁别人家的女孩子,都算不得他们家的人,怎么能分他家中的宅子。 那时,父亲母亲,可都是觉得,兄长说的话,字字都在理,逼她跪祠堂,抄女戒,一再警告她,身外注定要外嫁的女儿,娘家的东西财产,就是一根筷子也不许她沾。 他们默许了哥哥的话语,宁肯让染了赌的哥哥把那宅子不知卖了几手,也不愿意让云乔一个女儿拥有。 而今,她的娘亲,却要她,给她那哥哥千两银钱再还赌债。 凭什么呢? 云乔没有应话,只是扶着母亲起身,重又将她送到榻上歇息。 “娘,您好好歇息,身子最要紧。” 见云乔并不肯应,云乔母亲也变了脸色。 她推了云乔一把,手指戳着她额头,横眉怒道: “你个没良心的赔钱货,那是你亲哥哥啊,你怎么能不管他,你怎么就这么见不得他好过!你若是肯让你哥哥过好日子,我这身子哪里会不好!” 听着母亲一句句的厉声责骂,云乔已经没了争辩的气力。 她紧攥着掌心起身,抬眼看向了娘亲。 眼眶蓄着泪道:“母亲,我会给你请个嬷嬷照料你身子,至于其他的,请恕女儿无能为力。” 话落便转身出去,喊了小丫鬟抱着女儿,急急准备离开。 云母见状,厉声怒骂,喊道:“好好好,我真是养了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云乔!你敢走!你敢走我过两日就吊死在沈家大门前,我看看他们沈家,还会不会要你这个不孝女做儿媳!” 云乔抱着女儿停步,回首看向自己母亲。 她眼眶里有泪水,却没掉落。 即便早知晓母亲偏心,此刻,还是觉得委屈。 云乔忍着眼泪,声音颤抖的质问她:“母亲!这么多年了,你一心只顾着哥哥们,可有想过我的难处!” “你有什么难处,我给你生了这样好看的一张脸,让你嫁进高门,你却不肯拼命拉扯家中兄长,你有什么难处!” 云乔抱着女儿的手,抖得厉害。 那些明明和母亲说了许多遍的,在沈家的难堪屈辱,母亲从来不会记在心上。 好像从自己嫁了人后,她永远永远只在意她的儿子们。 或许世间女子长大,总是没有家的。 云乔觉得无比难过,明明早就看透了母亲偏心,明明早就经受过无数次的不公。 可是无论多少次,面对生养自己的娘亲这般待她,她还是控制不住的难过, 云乔噙着眼泪问: “母亲,兄长他们是你的孩子?我就不是吗? 你让我从夫君那处讨要千两银子还兄长的赌债,可你知道当初沈砚为他清债五千两,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那意味着我是卖身给沈砚的奴仆,而非同他平等的妻子,他连一丝一毫的尊重,都不会再施舍给我, 母亲,你能明白吗!” 云母却面目狰狞,指着她骂: “我养你长大,让你高嫁进了沈家,就是指望你帮衬你兄长! 你若是不能帮你哥哥还了这赌债,我要你这个女儿有什么用! 你就是在沈家为奴为婢又如何,明媒正娶的妻子,不也是伺候夫君的奴婢吗,你有什么好不平的! 我告诉你云乔,你也莫要恨我, 日后待你给沈家生下儿子,你对你眼下视若宝贝疙瘩的女儿,也就是如我现在对你一般!” 云乔听着母亲的话,那忍了又忍的眼泪还是掉落。 她抱紧女儿,捂着小娃娃的耳朵,就是情绪再崩溃,也时刻怕争吵的声音吓到女儿。 一双眼睛,却满含血泪望向母亲, 而后,字字清晰回答自己的生身母亲道: “不!我永远不会!永远不会如你们一般对待我的孩子。” 第29章 他好人妻 另一边,沈家。 萧璟听了嬷嬷说云乔不在院中,要在她娘家住上一段时日,并未立即离开,反倒闲闲的在云乔卧房转了转。 屋里熏香味道弥漫,熏得人生困,萧璟犯起困倦,和衣睡在了她榻上。 云乔同母亲歇斯底里的争吵后,还是抱着女儿,回了沈家。 她归家后踏进自己房中, 萧璟听得木门动静,当即醒了过来,睡眼朦胧坐在榻上,望向门口处的云乔。 瞧见了她那双哭过的眼。 而云乔瞧见榻上坐着的萧璟,也顿足停步。 “出去!”她冷声道,话音是从未有过的凄厉。 萧璟起身走近她,神色疑惑。 “怎么了,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谁又惹着你了?” 萧璟伸手想给她擦泪,话音仍和往日那副温柔平和的样子,一般无二。 可云乔而今,却已然看透了他这副皮囊下,究竟是怎么可怖的人。 “别碰我!” 她话音冰冷,恨恨打落他的手,歇斯底里地推他,将他推出卧房,又猛然大力摔上房门,将门反锁,把萧璟拦在了外头。 萧璟人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拦在了外头。 他哪里被人如此对待过,又何曾让人这般驱赶,瞬时就阴沉了脸色。 疾步回身就要去拍门。 “开门!”他声音冷沉,隐带怒火。 内室没有半点话音,只有云乔掉眼泪的哭声。 她哭自己身陷萧璟骗局,让他骗得团团转,却满心满意念着他,盼他平安无忧, 恨自己痴傻,更恨他无情。 她哭自己半生亲缘浅薄,不得家人疼爱呵护, 幼年少年恣肆年月,无非是那些亲人,早打量好了将她卖了,才给她的施舍。 恨情郎无心,恨至亲无情。 也恨自己,为何这般可怜。 萧璟听得云乔哭音,动作微怔,回首看向外头的小丫鬟。 小丫鬟怕他怕得厉害,不敢说话。 一旁的那嬷嬷恐自己主子闹了起来,让沈府的人察觉不对,损了主子清誉,思量了番,心底有了猜测,忙解释道: “少夫人许是在娘家那处受了委屈才这般的,公子莫要动怒。您且先回,待晚些时候过来,少夫人心情好了,自会好生和您说今日之事。” 萧璟被劝住,听着那哭音也是心烦意乱,拂袖离开此地,回到自己宅院。 一进书房便唤了手下人入内,吩咐道:“去查查云乔娘家,尤其是今日,云乔去后,那云家究竟发生了何事。” 下人领命离开,去时正巧撞见赌场的人,去云家要债。 追债的人凶神恶煞,拖着云乔哥哥就拽了出来,在大门口边拽边打。 扬言再不还债,就砍了他手指,还拿了刀,压着他的右手。 云乔哥哥怕得浑身发抖,哆嗦着喊:“别别别,饶了我,饶了我,我妹夫是知府公子,他有钱,你们去知府家找我妹妹妹夫要。” “呸!那沈家三少爷说了,你还欠着他五千两呢,就是砍死你,也不会给你再出一毛钱!” 话音一出,手起刀落就剁了他一根手指, 那场面,血腥骇人,吓得一旁瞧热闹的小娃娃都哭了起来。 云乔母亲更是拖着病体从家里走出来,抱着儿子失声痛哭,指天咒骂。 萧璟的人查云家时,顺便瞧了这场闹剧,忙回来禀告。 听了手下人的禀告,萧璟以为,云乔今日哭,是哭兄长欠了巨债,为家人为难。 也是,云乔往日最是疼爱女儿,萧璟自然觉得她极为在意亲人。 加之萧璟并不知晓云乔昨日就看透了他的真面目,今日自然不会觉得,云乔哭得缘由,也有他的缘故,难怪会想错。 他指节轻叩桌案,又想起今日云乔的哭声。 眉心微蹙,沉声问道:“她那兄长,欠了多少银两?” 下人闻言如实答道:“前后共是七千两,一年多前沈家少奶奶有孕,沈砚出了五千两平账,原已清了赌债,熟料之后那人又犯了赌瘾,到如今,账上又欠了两千两银子。” 萧璟闻言理了理衣袖,淡声道:“从我私账上拿两千两出来,把这帐平了,带着赵琦的令牌放话给扬州地界的赌馆,不许给云家少爷放贷。” 赵琦曾是东宫属官,现任两江总督,萧璟微服私访,用的就是他的身份。 两江总督,已是这江南地界,权势最重者,借着赵琦的身份来办这事,既能让扬州的赌场老板绝了给云家放贷的心思,又能借着赵琦的身份威慑。 即便是有人猜到,是有人为着云家的女儿帮了云家,知晓是赵琦所为,也不敢在江南地界妄加议论,损了赵琦和云乔名声, 对于云家而言,这是天大的祸患,更是天塌下来一般的难处,之于萧璟赵琦这般人物来说,却只是随口一句话就能摆平的事。 不过短短半日,这事就彻底平了。 赌馆的老板,竟还亲自登门给云乔兄长赔礼,笑得怪异,玩笑说他真是有一个好妹妹。 云家人不解其意,还以为,是云乔求了沈砚出手相助。 而萧璟做完这事后,自以为必能哄得云乔开心。 在宅子里翻了有一会儿卷宗,入夜时便翻窗越墙,去见了云乔。 夜晚的内宅里静寂无声,明月高悬在天际。 萧璟行至门口,突然发现房门从里头上了锁。 他哑然失笑,拿着手中薄剑,伸在门缝中,光明正大,劈断了门锁。 门锁铿锵落地,榻上的云乔抱着被衾起身,缩在床帐内,看向门口。 萧璟缓步踏进门内,月光洒在他身后,将他本就温雅脱俗的好相貌,映得更加清绝如玉。 云乔知道是他,咬唇低首不再言语。 萧璟步步走到榻边,伸手撩开了床帐。 随意落坐在榻边,倒了盏茶送到她唇边。 “又咬唇,仔细咬破了。” 他话音温柔,云乔却觉得恶心,扬手将茶水打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是一头恶狼,却披着羊皮,面不改色地哄骗旁人。 茶水撒在被衾上,她攥紧了掌心,话音冰冷: “我不想见你,出去。” 萧璟以为她还是因着云家的事烦心,笑了笑近前去, 伸手想要揉她青丝,口中又道:“今日云家的事,不必再烦忧,你那哥哥欠的赌债,我已替他还了。” 云乔在听到他这话时,猛然抬首,那双眼睛,一瞬间,满是压抑不住的,带着冰刀般的恨意。 “谁让你替他还的!他的债和你有什么干系!” 她话音凄厉,满带怒火难堪。 好像回到了,一年多前自己怀着女儿,兄长去求沈砚替他平账,还扬言说要将她卖了换银钱的时候。 那一日云乔在她的夫君面前,彻底了没了尊严体面,而这一刻,她的自尊,也在萧璟面前被生生扒落。 她不敢想,萧璟是不是和当初的沈砚一样,听到了她一母同胞的兄长,把她当个物件一样,甚至听到他说要将她卖了换银子的话语。 所以,当下一瞬,萧璟揉着她发丝,话音温柔轻叹了声同她说: “我是为着你的缘故,才愿意帮他平了这债。”之时, 云乔狠狠打落他的手。 她昂首红透了眼眶,在月光下,怒目瞪向他,用那满带恨意的目光看着他说: “为着我? 萧璟,你凭什么为着我?” 你是我的什么人啊? 同我私通的奸夫?玩弄于我的嫖客? 那笔钱,又是什么呢? 是你身为奸夫,给我的补偿? 还是你作为嫖客,给我的嫖资? 啊?” 云乔话音凄厉,眼眶通红。 目光尽是恨意。 字字句句不留余地。 萧璟愣怔片刻,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 被她激怒。 恼怒和火气一道在心头交织。 他压不住怒火,抬手捏着她下颚,冷声警告道: “云乔,我是好心为你考虑,你不要不识好歹。” 呵,多可笑。 他说他好心为她考虑。 云乔喉间溢出冷笑,眉眼倔强不驯。 反唇相讥道: “不识好歹?什么是好?什么是歹?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凭什么为我考虑? 我有求过你替我兄长还债吗? 我的哥哥我的家人,同你有半点牵扯吗? 哪里轮得到你来操心,哪里用得上你来帮忙!” 她话说的绝情,也是半点不顾萧璟的脸皮。 萧璟听着她这番讥讽的话语,转念想起手下人曾提及,云乔那夫君沈砚,曾为她娘家人清过五千两的赌债。 他低眸冷笑,捏着她下颚的手,用力到在她皮肉上留下淤青,寸寸入骨。 “云乔,那你想让谁给你抗这事,你那夫君沈砚吗?” 云乔被他捏的骨肉生疼,眉心紧蹙,却不肯低头。 咬牙刺道:“是,他是我夫君,与我同气连枝,我宁肯是他,也不愿是你。” 她字字句句都是轻贱嘲讽,拼着伤了自己万千,也要刺痛萧璟。 萧璟本就介怀沈砚是她夫君,云乔这一番话,也当真是字字踩在萧璟底线。 萧璟气得眸光冷寒,捏着云乔脸,将她人狠狠摔在榻上。 “好,好得很,云乔,你好得很!” 萧璟寒声怒语, 话落后,拂袖离去,将那木门摔得震天响。 小丫鬟和嬷嬷听到动静慌忙入内查看,只见云乔额头红肿一块儿,狼狈倒在榻上,眼眶也红得厉害。 嬷嬷着急问她究竟出了何事,竟惹得萧璟那般动怒。 云乔阖眼攥着榻边床沿,不肯言语。 自那日后,云乔不肯再见萧璟。 她摆明了要一刀两段,而萧璟,却根本不知道缘由。 隔了几天火气消了后,某日夜半理事后还是来了沈家,却吃闭门羹。 萧璟也起了气性儿。 回到宅子里,下人端了清火的花茶送来,他顺手接过,瞧见那里头云乔特意命人准备的茶花,扬手就将杯盏砸了。 “以后不许再送这茶。” 踏进书房内瞧见那软榻上一本散开的话本,更是烦躁。 这屋里的话本,吃食,那日日摆在桌案上的梅子蜜饯,软榻上的话本绣样,甚至是杂乱留在此处的云乔给她那女儿做衣裳的布料,都是她这段时日,长久和萧璟一道待在此处的印记。 日日耳鬓厮磨,自是亲密无间。 往日瞧着也觉寻常。 可今日再看,萧璟心底却异常恼怒。 “来人,把这屋子里那女人的物件都给拿下去处理了!” 他冷了心肠,心道那女子不过生了具讨他喜欢的身子,长了副得他钟意的面皮,无非就是榻上欢愉,能有什么离不得。 索性将宅子里同云乔相关的一应物件,都命人收了起来处置。 好一阵兵荒马乱后,萧璟捏着眉心准备歇下。 门房处的奴才突然来传了话。 “主子,那沈家三少爷,派了下人来喊你去喝酒。 说是红杏楼,老地方。” 喝酒?萧璟眉心微拧,心下不解。 他废了沈砚的身子,沈家鸡飞狗跳了好些日子,那沈砚这段时日也一直是如丧考妣一般,再没出去寻欢作乐过,怎么今日突然有兴致喊他去喝酒。 萧璟低眸思量,一时未有答案。 心下权衡了番,倒还真应下了过去。 * 红袖招摇的花楼里,萧璟刚一踏进去,远处几个花娘就盯上了他。 “那位公子瞧着倒是个富裕人家,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那身上衣裳打眼一瞧就知不是凡品,你瞧他腰上那块玉儿,水头真足。” “他啊,从前在咱们楼里倒是喝过酒,不过,没瞧见他点哪位姐妹去伺候。” 花娘们议论声阵阵,萧璟倒是充耳不闻,只往楼上沈砚定的厢房过去。 一去推门打开,却见了里头不止坐了沈砚,还有几位扬州知名的公子哥。 沈砚瞧见他入内,忙招呼着他入座。 打着酒嗝儿道:“世子爷来得正好,他们几个听说扬州来了个京中的贵客,都喊着让我请您来逛逛玩玩呢,你可知晓,今日啊,这红杏楼,要卖一个妈妈珍藏多年的雏妓,特意请了你来观赏。” 萧璟闻言低笑,一双桃花眼清俊极了。 缓声道:“多谢沈兄惦记。” 满屋子的妓子,都被这一笑晃了眼。 温雅如玉的公子,笑意晏晏立在满室酒囊饭袋中,自然分外出众。 沈砚的容貌,已是这群浪荡子中,极为出色的一个。 可和萧璟一比,却还是黯淡了不少。 萧璟脸上挂着笑,席上同人推杯换盏,笑意中却总带着些不易被人察觉的疏冷。 众人酒酣正浓,他却抬步出了内室。 满楼的脂粉麝丽,刺鼻的情欲熏人。 萧璟立在门外二楼扶手处,侧眸看向一间厢房,想起那日云乔被他抱在怀里的情形。 不知过去多久,那妈妈开始给养的雏妓叫价。 确实是个美佳人,可萧璟看着那女子,却总觉得少些什么。 身子不如云乔丰腴,袒胸露乳赤身裸体的样子半点不羞,也不如云乔含羞带怯般惹得人心痒痒。 就连这花楼精心养出的房中术,萧璟也瞧不上。 是了,这花楼里养出的玩意,哪里比得过他一手调教的云乔合他心意。 不同于萧璟目光淡冷,周遭旁的男人出来瞧见那雏妓,却都急红了眼睛。 那妓子身上未着寸缕,被拿了麻绳吊在半空中,活脱脱就是女奴玩物姿态,又生得美貌。 沈砚喝得醉醺醺出来,瞧见后就跟着人叫价。 三千两银子,买下了这妓子的头一遭。 萧璟冷眼瞧着那沈砚急色的模样,只觉云乔真是瞎了眼, 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除了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外,哪里比得上他半点? 那沈砚拖着刚买下的妓子入了厢房内,急色匆匆。 旁的纨绔子也都各自挑了花娘进去寻欢作乐。 眼瞧着仅剩萧璟一个,那方才早在萧璟入内时就盯上萧璟的几个花娘,扬着帕子过来,满脸笑同萧璟道:“公子怎么没挑上一个伺候,可是前头那些不合心意?您喜欢什么样的?尽管和咱们姐妹说,咱们这楼里啊,万紫千红,保管能挑出来您喜欢的,伺候得您舒心畅意。” 花娘话音谄媚,萧璟闻言目光薄冷,瞧着沈砚方才带着雏妓下去的方向,隐约听到他不能成事后气急败坏的骂声。 讽笑了声,道: “我啊?我喜欢良家妇,旁人妻,这楼里还真找不到。” 萧璟这话一出,倒将楼里花娘都吓了一跳。 心道这位公子瞧着最是正经端方,却没想到,是这一堆的纨绔里,玩得最乱的。 居然好人妻…… 第30章 羞辱 萧璟话落,赶巧里头沈砚满脸怒容走了出来。 他今日虽耐不住贪花好色的心思来了楼里寻欢,实则这身子却还是废的,压根没法真成事。 空瞧着那美貌浪荡的雏妓,却不得其法,气急败坏下只得把人转给旁人,骂骂咧咧出了厢房。 沈砚喝得半醉,又拖着虚空的身子几回折腾,眼下腿软得厉害,一出厢房,就仰面直直砸倒在一旁。 萧璟冷眼瞧他窘状,吩咐手下护卫上前去将他拖了起来。 “把人拖起来,我亲自送沈兄回家去,外头寻欢作乐这么久,只怕嫂夫人该忧心了。” 他淡声说着这话,唇角的笑,却有几分算计, 话落,便命人拖着沈砚出了花楼。 沈砚喝得醉醺醺,萧璟其实也饮了几盏酒水。 从花楼到沈家,他命人将沈砚拖上马车,亲自将人送了过去。 马车停到沈府门前,萧璟让下人将沈砚拖下去送到云乔院中,想让云乔好好看看她口中同气连枝亲密无间的夫君,究竟是什么龌龊不堪的模样。 萧璟熟门熟路地同护卫带着沈砚去往云乔院中。 此时已是深夜,府上人早已歇下。 这一路倒是没见什么人影。 一直到云乔院中,远远瞧见那院门口悬着的灯笼,萧璟眼底暗了几分。 他停在院门口,吩咐手下侍卫道:“你进去拍门,告诉她,沈砚在红杏楼喝醉了酒,身子不适被下人送了回来,不必提及我。” 那侍卫依着萧璟的吩咐,上前叩门。 “谁啊?”是云乔身边那小丫鬟的声音。 “少爷在红杏楼喝醉了酒伤了身子,奴才特地将人送了来。”萧璟护卫应声回道。 小丫鬟闻言也没多想,赶忙入内去禀告云乔。 云乔半梦半醒中起身,随意取了件寝衣穿上,匆匆系住腰间的衣带。 扶着小丫鬟出去。 云乔白日头疼犯了,晚间是嬷嬷带着云乔女儿歇息。 自打想要同萧璟断了后,她就几次三番地让嬷嬷回去萧璟那处。 可嬷嬷没得萧璟的吩咐,自是死活不肯。 云乔说不动她,到底也只能由着嬷嬷,只想着哪一日萧璟定会将人召回去,也不用自己多加费心。 此刻嬷嬷正带着云乔女儿在另一间卧房里睡着,卧室里只有云乔和小丫鬟两人。 小丫鬟年岁小,觉多,眼下硬被喊醒后,困得眼皮子打架。 云乔见状也是心疼,从小丫鬟手中接过灯笼,就吩咐她先去歇着。 她也不知晓沈砚喝醉了为何过来,却也知晓沈砚这人醉着时酒品并不好,也怕万一惹怒沈砚遭了羞辱,被女儿和旁的奴婢瞧见。 便又交代小丫鬟道:“你去嬷嬷那处,一道看着小丫头,若是,若是听到什么动静,记着护好小丫头,别吓着她,我不要紧。” 小丫鬟困意消了大半,担忧地看着云乔,一步三回头,到底还是去了嬷嬷房中。 云乔叹了口气,待得小丫鬟进去嬷嬷房中阖上了门,才提灯走向院门口,亲自前去开门。 一双纤手柔荑握着门栓,寸寸拉开。 提着灯的她,也随着房门一点点打开,落进了外头的人眼里。 拍门的护卫自知身份,不敢抬头。 可萧璟和沈砚,却都看着云乔。 提灯的女人青丝散在身后,柔软和顺。 月牙色的寝衣单薄清透,隐隐能瞧见几分里头桃红色的肚兜。 那肚兜带子交叠系在脖颈后,她提灯俯身时,隐约显现。 细的让人一手都能握住的纤腰,被一根细带松垮系着,瞧着就是刚从榻上下来的迷离模样。 云乔本就浓艳的长相,在萧璟这段时日的滋养疼爱下,更是春情艳艳。 那眼角眉梢的风情,都是他一点点浸染。 便是这摇曳的身段,月光下不自觉轻晃的腰,也是萧璟费心调教。 本就是姿色绝艳的美娇娘,经了一段时日的春情滋养,眼下更是成了让人瞧一眼就迷离的尤物。 萧璟和沈砚,在望向她时,目光都迷离了瞬。 而云乔,在开门那瞬,瞧见外头的人,脸色也是微变。 她哪里想得到,沈砚和萧璟,会一道在夜半,立在她院门外。 一个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一个是她暗中偷情的奸夫。 纵使早就铁了心要和萧璟彻底一拍两散,眼下真瞧见他和自己夫君立在一处时,云乔也还是心虚得紧。 沈砚喝得醉醺醺,萧璟意识却是全然清醒。 自然瞧得出云乔神色的慌张。 晚风吹动檐下风铃,将身着单薄寝衣的女子衬得窈窕动人。 那喝得醉醺醺的沈砚,迷离着眼,摇摇晃晃就要往云乔跟前去。 萧璟见状,目光冷寒,上前一步,捏住了沈砚胳膊。 那力道极大,恨不能捏断沈砚的肩胛骨,疼得沈砚醉意都去了几分。 云乔吓了一跳,不知晓他这是意欲何为。 唯恐他在此处人场里,当着沈砚的面闹出难堪来。 慌忙疾奔过去打落他的手,疾言厉色斥道:“你做什么!” 瞪向萧璟的那眼神里,全是戒备。 又急忙搀着醉酒的沈砚,往屋里走去。 萧璟抿唇看向她,瞧见她搀着沈砚踏上门前石阶往内室走去,目光瞬时冰寒可怖。 云乔避开他的视线,死活不肯看他。 那沈砚手揽着云乔的腰,人被云乔半搀半扶着,却全然不曾察觉萧璟异常之处。 反倒扬手同萧璟道别。 “天色也晚了,来日再约贤弟去楼里快活。” 云乔听得沈砚同萧璟说的这话,身子微微僵了瞬。 楼里、快活…… 除了去妓馆嫖娼作乐,还能是去干什么。 她想起萧璟曾和她说的那句,他只有她,心下更觉可笑。 他当真是满口谎言,她半句也不该信他。 云乔搀着沈砚的手继续往前走去,无声冷笑,加快了扶着沈砚的步伐。 短短几步路,很快就踏进了门槛。 沈砚走路摇晃,顺手带上了房门。 吱呀阖上的木门,将内里的云乔沈砚夫妻,和外头院落里立着的萧璟隔成两个世界。 房间内,沈砚被云乔拖着往内室的榻上走去。 房间外,萧璟脸色阴沉如水,冰寒瘆人, 目光从内室阖上的房门上移到一旁窗棂。 沈砚毕竟是成年男子,身子再病弱,云乔也抗得艰难。 她勉力扶着他进了内室没多久,腿就发软。 总算将人拖到榻上放下,已是筋疲力竭。 沈砚迷迷糊糊瞧着眼前的妻子,只觉云乔而今,好生不同。 他本就未曾在楼里真正纾解,眼下灯火靡丽,瞧见以往那副沉木模样的妻子,而今眼角眉梢尽是氤氲浓艳的风情。 难免有动了欲念。 伸手拽住了云乔衣带,将人往自己身上扯。 云乔扶他进来本就费尽了力气,又不曾对着一个醉醺醺的人设防,冷不丁真被他扯着摔在了榻上,砸在了他身上。 云乔尚未回过神来,那沈砚嗅到她脖颈的迷离香气,身下就躁动,喘着粗气去亲云乔脖颈,猛然咬了一口。 牙齿咬破皮肉,云乔疼得嘤咛一声。 这一幕,隔着窗,一一落进萧璟眼中。 他后槽牙响了声,几乎是一瞬,人就来到了房门前,一脚将那房门踹开了来。 门框被踹落,门栓也裂的不成样子。 暖风阵阵的夏夜里,却让周遭的众人,顿感阴森可怖。 内室里的云乔,惊惶抬眼,往门口看去。 只见萧璟一身戾气,踩着门框,从满地狼藉中走进房内。 此刻,沈砚醉意熏熏正伏在她身上,闻着她身上香气,一个劲的想要亲近。 云乔推拒他的动作,被萧璟闹出的动静惊得滞住,停了挣扎。 落在萧璟眼里,这一幕,却像极了云乔在沈砚身下,欲拒还迎。 他眼里戾气重得能杀人,疾步行至榻边,一言不发,揪着那沈砚后领就把人扯了起来,扬手狠厉将人砸在一旁屏风旁。 沈砚连他的人都没瞧见,就被这一砸给砸得晕了过去,没了意识。 云乔知晓沈砚身子不佳,唯恐萧璟这一砸真把人砸出个好歹,再有个什么性命之忧,神色惊惶的起身,就要过去查看一旁沈砚的伤势。 可萧璟哪里见得了她担忧沈砚安危的样子,又怎么会允许她过去。 云乔人刚一下榻,就被萧璟掐着后颈,狠狠摔回了榻上。 榻上被衾绵软,这一下却还是将云乔砸的身子发麻。 她气急昂首,怒声质问他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萧璟喉间溢出冷笑,俯身折腰,寸寸贴近她。 目光落在她脖颈那道新鲜的牙印齿痕上,目光冰寒。 指腹握着帕子,擦了又擦,一遍又一遍。 沈砚醉意熏熏咬的这一下,并不算太重。 那牙印也算浅淡。 可萧璟这一下下的揉搓摩擦,留下的红痕,却把云乔脖颈擦得红肿可怜。 她不愿让他碰自己,咬着唇推搡他。 口中带着哭腔骂道:“你别碰我!” 萧璟闻言动作微僵,捏着那帕子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扔了帕子,猛然掐着她脖颈。 寒声低语道: “不让我碰?那你想让谁碰,你那不中用的相公?云乔,你让我调教得这般浪荡,他那般不中用,能喂得饱你吗?” 萧璟话音过分,字字句句放肆羞辱。 云乔被他言语惹得眼眶噙泪,心里愈发恨透了他。 即便被他掐着脖颈,也不肯低头,梗着脖子道:“你又比他好到哪里去?他就是再不中用,也是我的相公!我自然想让他碰,不愿让你沾染半分!” 云乔这番话,彻底激怒了萧璟。 他掐着她,将她脖子拎起,埋首在她颈间,张口咬在方才红肿伤处,用力撕咬啃食吸吮。 那力道,比沈砚醉醺醺咬的那口,要大上十倍不止。 云乔疼得拼命挣扎,纤细的双腿一个劲的踢打,双手也不住推搡着萧璟。 萧璟一手攥着她手腕,拉到头顶,一手撕了她肚兜,扯下那脖颈上的细带子,缚住她手腕,把她双手绑在床头上。 云乔扭着身子躲他,却让身上肚兜一点点下滑,最后堆叠在腰间,徒添浓艳春情。 “你放开我!” 她咬唇骂他,让他放开自己,萧璟却充耳不闻。 不仅不放,他还将手贴在她脸庞,一寸寸往下抚过。 停在那牙印处时,目光仍旧阴狠。 下一瞬,猛然撕烂了云乔单薄寝衣。 布帛撕拉声响起,刺得云乔耳朵发麻。 她手被绑在床头,连伸手遮掩的法子都没有。 双腿也被萧璟牢牢压着,动弹不得。 “你……你浑蛋!你怎么敢的!这是我卧房,我夫君人还在屋里啊,你……你怎么敢的啊。” 她又慌又怕,脸上泪痕交错,惊恐至极。 怎么会不怕啊,夫君就在不远处的屏风旁地上昏着,她却衣衫不整被另一个男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不是假山那日一石之隔,也不是书房酒窖里尚有遮掩。 这回,是当真和她夫君,共处一室。 云乔当然怕极了。 可萧璟却是半点不惧,他冷笑,捏着她的脸答话: “我怎么不敢,我就是要他亲眼看着,看着你这个端庄贤淑,人人交口称颂的贤妻良母,是怎么在榻上放荡的。” 云乔被他话说的面色煞白,惊怒交加。 哑着嗓子,哭着骂他浑蛋。 “你浑蛋!你快放了我!” 云乔被他喂得刁了,这些时日里,萧璟刻意将她如此养着,她的身子比她的意识更先认出萧璟,本能的就有了反应。 瞧她身子本能的反应,萧璟得意地笑。 眼角眉梢都是畅意,那股子憋在心头的妒火,总算消去了些。 他喉间轻笑,贴着云乔道:“瞧,你嘴硬得很,这身子倒是软得跟水似的,经不得半点拨弄,云乔,你那夫君,有本事让你这般浪吗?你乖些,日后,不许让他近你的身,不能让他上你的榻,更不能让他碰你,知道吗?” 榻上情欲之语,亲昵中带着几分放浪,也有他对于云乔那夫君的介怀和妒火。 即便沈砚早被他废了身子,萧璟瞧见沈砚对着云乔不规矩,还是妒火中烧,见他敢亲吻云乔,贴着云乔身子放肆,更是半点也不能容忍。 可他的那些言语,听在云乔耳中,却尽是羞辱难堪。 她想起在萧璟那宅子里,听到的,他同人说的话。 他说她不贞不洁,心底怕早觉得她放荡。 而今又恬不知耻说不许她夫君碰她。 他是什么人,凭什么不许? 云乔眼眶通红,目光含恨瞪向萧璟。 嗤笑道:“我和我夫君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云雨敦伦亲近缠绵,都是天经地义,你凭什么不许?” 云乔话音一出,萧璟脸色霎时又阴沉,他伸手又捏着她脖颈,不许她再言语, 她却不管不顾,咬牙又道:“何况,我和他在前,与你在后,我们夫妻多年,你怎知,我同他,就不如和你亲密?我告诉你萧璟,他就是再不中用,榻上也比你强上千百倍。” 云乔字字句句都踩着萧璟雷区,半句不让。 萧璟听得这话,更是被激得胜怒。 他冷笑连连,掐着云乔脖颈,扭着她首看向那处屏风处。 直言道:“云乔,你恐怕还不知道,早在你我初次后,我就废了你那夫君的身子,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女人身上再有半点起色,一个早就没用的废人,你拿他和我比,你不觉得可笑吗?” 萧璟话落,力道愈发的狠。 云乔疼得惊叫,声音凄楚可怜。 萧璟却没有半点怜惜,手指掐在她脖颈上红肿伤处,只一个劲顾着自己畅快。 边折磨云乔,边在她耳边问:“嫂嫂,你说,我和沈兄,谁更让你舒坦?” 云乔连哭喊声都支离破碎,说不出话来,也不肯答话。 那萧璟却不肯放过她,捏着她身子力道恨不得将她生生捏碎,咬着她耳垂撕扯将她耳朵咬得破皮渗血。 “说!” 他掐着她脖颈,将她人拎起,压在榻边逼问。 云乔哭红了眼睛,也恨极了萧璟。 她眉目倔强桀骜,眼泪都是泪水,昂首迎着他视线,不肯半点弯折骨头。 咬牙决绝道:“是他,他更让我畅快!你满意了吧?” 她话音脆弱破碎,音量也很是微弱,说话时更是万般艰难。 偏生萧璟,还是听了个清楚。 云乔这女子,当真是好硬的骨头,被萧璟折磨成这般模样,也不肯说句好听话,更不肯顺着他,求他放过她这回。 萧璟冷笑不止,心头涌出强烈的,想要驯服云乔这匹烈马的心思。 也被云乔话语激怒,彻底没了理智。 “好,云乔,你好得很!” 他冷声嗤道,却未曾如那一日般拂袖而去,而是抱着云乔,解开缚住她手腕绑在床头的细带带她起身。 云乔被他抱在怀中,那双腿,也被他强压着盘在他腰上。 每走一步,他力道,便更狠几分。 云乔意识到萧璟抱她去的方向,是沈砚昏倒的屏风旁。 疯了般地挣扎,拼命地厮打他,恨极甚至咬在他下颚脖颈处,一叠声地道:“别……别过去,你别过去……” 可萧璟却充耳不闻,抱着她,一步步往那屏风处走。 昏睡过满身酒意的沈砚,就倒在屏风旁。 云乔隐隐还能听到他昏睡的呼吸声响。 萧璟存了心折磨她,在这同她夫君一同所在的内室里折腾她,还不算了事,竟然,要在他夫君眼前,这样近的地界,羞辱于她。 云乔歇斯底里,疯了般的挣扎,萧璟抱着她力道极大,将她严严实实桎梏住,让她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他的钳制。 即便是云乔哭哑了嗓子,红透了眼睛,他也没有半点心软。 最终,还是依着自己性子,将云乔抵在屏风上,不管不顾的放肆折磨,才算解了心头怒意,泄了满腔妒火。 却让云乔,被一点点撕碎自尊体面,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 屏风上一幅水中青莲图,被情欲水意染污。 几点斑驳湿意,滴落在那花蕊正中,将洁白的莲花染污。 云乔辨不清,那是她的泪水,还是身子的脏污。 她伸手抚过那屏风,忍受着身后人,一下下的羞辱折磨。 目光凄婉倔强。 视线落在沈砚那处时,又满带愧意。 她惊骇于萧璟对着一个知府的嫡出公子,说废就废了身子的可怖。 又因为萧璟做此事是因着她的缘由而愧悔。 恨自己为什么惹上了萧璟这样的人,又为什么和他纠缠不清,害了沈砚,也害了自己。 萧璟心狠手辣,废了她夫君的身子。 眼下,又这样半点不顾体面地羞辱折磨她。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 云乔身子一阵发颤,泪意潺潺望向萧璟。 第31章 求他放过 那双噙着眼泪的眸子,清亮又可怜。 凄婉哀艳,让人瞧见便觉心颤。 萧璟望进她眼眸,鬼使神差地伸手,覆住她眼帘。 这双眼睛太干净也太清冷,太倔强也太桀骜。 让人心醉,也让人爱恨皆不能。 云乔眼睛被他遮住,不得不闭眸,那几滴噙在眼底的泪珠,从眼睫渗出,沾染在萧璟指缝。 点点红艳,点点哀婉,寸寸可怜。 偏偏,未能唤得萧璟几分垂怜。 他人在气头上,惯来养尊处优的霸王脾气,又哪里是能轻易改变。 纵使装出一副温雅平和的样子,骨子里,也还是那个让人齿冷心寒的他。 无情无念,心狠手辣。 “哭什么?眼泪从来最是无用。” 他哑着嗓子在她跟前说着这话,将她人扯到屏风里侧,压着她在砖石地上,又泄了次火。 明月高悬天际,被踹烂的门框摇摇欲坠。 冰冷砖石的女子,背脊清瘦,被他压成蝴蝶形状。 像飘摇难握住的风筝,又似丝线永远被人缠在手上的纸鸢。 拼了命的挣扎,也逃不脱呗束缚的命运。 始终解不开身上缠缠绕绕的解。 她半屈膝倒在地板上,侧首隔着屏风,望向另一侧的沈砚。 一滴清泪,满带屈辱难堪,从云乔眼尾滑落,坠进发缝,消失得悄无声息,无人问津。 就如她的愤怒,她的委屈,她的难堪,她所遭受的种种不公…… 萧璟瞧不得她这样的眼神,也不愿让她隔着屏风去望沈砚。 更不肯让她在自己身下,却牵挂着另一侧的沈砚。 索性,解了自己束发的发带,覆在她眼上。 遮了她眸光视线,也掩下她的泪水难堪。 发带覆眼,双眸不能视物。 身体的感知,便被放大数倍。 被毫无尊重的,当做拿来宣泄欲望的玩物的疼。 和身子之内,那被萧璟磨出的,不该有的欲。 让云乔厌恶自己,也恨透了眼前的萧璟。 云乔忘了这样的折磨,断断续续,究竟熬了多久, 只记得,被泪水湿透的发带,透进几分初阳微光。 身上的男人,总算停了动作。 一整夜,她将下唇咬得血腥淋漓,却硬扛着,不曾泄出半句嘤咛哼唧。 她不愿意,不愿意被欲望控制。 更不允许,不允许自己,对这样可恨可怖的萧璟动欲动情。 她逼着自己清醒,她咬破了唇,一滴滴舔舐鲜血,也不肯低头求饶。 云乔啊,天性如此,倔强也桀骜,赤忱又决绝。 旁人待她几分好,她能还人十分。 便如骗局里的萧璟, 他装出温和良善的样子,处处对她温柔爱怜。 云乔信以为真,看不穿他的假面,于是感念他的那点微弱的好, 心心念念盼他平安,恐他遭血光之灾,怕他遇险遭难。 可这样的云乔,却也是极为记仇决绝的。 越是曾经以为的,那给过她好的人,撕破假面后,瞧见满地狼藉的难堪真相,她越是恨他。 就如此刻的萧璟。 她恨他怨他,就是被生生折磨死,就是再疼,再痛,也绝不会,低头同他求饶半句。 内室满地狼藉,屏风上扔着萧璟几件衣衫。 他从云乔身上起来,随手拎起衣衫穿上。 瞧见发带还裹在云乔眼上。 俯身垂手,将那发带从她眼睛上揭落。 意识到他的手近前,云乔就怕地发抖, 萧璟捏着她肩头,将那布帛解开。 云乔眼睫轻颤,却未曾抬眼, 她不愿瞧见他,一丁点都不愿。 萧璟见状,喉间溢出冷笑。 却因着情欲满足,到底散了不少戾气,没再继续发作。 他将发带束在发上,匆匆理好衣裳,转身绕过屏风,拎起仍在昏迷中的沈砚,就拖出了云乔卧房。 摇摇欲坠的门框,吱呀作响。 染了脏污的屏风,挡住了云乔一身的狼藉。 她听到萧璟步音阵阵走远,狼狈坐在地上,抱膝垂首。 泪水大滴大滴地砸落在地上,云乔哭得无声无息,人却不住颤抖。 那嬷嬷得了萧璟吩咐,在萧璟离去后赶忙过来伺候。 一进内室里,瞧见那满地狼藉,就吓了一跳。 待到循着哭音,绕过屏风,走到云乔跟前时,更觉心颤。 那娇娇人儿身上,遍布齿痕青紫,连脸上都是男人留下的脏污。 浑身更是污浊的不成样子。 那腿间,都被折腾的红肿。 嬷嬷自己也吓了一跳,心道,自家主子寻常瞧见那般温雅如玉,对着云乔这姑娘,往日也是百般疼爱娇宠。 怎么今日,这般不管不顾地折磨人。 女子身娇体弱,云乔这具瓷瓶儿琉璃般的娇弱体格,更是遭不住折腾。 萧璟这一番暴雨狂风般的摧残,只把云乔,折磨成了一株,残败凋谢的花,眼瞧着一点点就要落进污泥里。 这般场景,嬷嬷哪里敢让那未出嫁的小丫鬟进来伺候,自是赶忙扶着云乔起身,往榻边走去,撑着她坐在榻上,又寻了体面衣裳给她穿上,拿着帕子浸水,轻柔擦洗云乔面皮。 云乔泪水不止,嬷嬷擦了又擦,也擦不干净。 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云乔手腕,柔声劝道: “姑娘想开些,这男女情事,原就是难免有磕磕碰碰,我家公子性子霸道,说一不二,更是由不得旁人忤逆。 姑娘凡事都顺着他些,由着他的话做,莫要和他犟,更不能同他这般闹,他自然就会多疼爱姑娘些,哪里会如今日这般,下了死劲儿来折磨姑娘。” 明明是云乔无端受辱,明明是萧璟不管不顾。 可嬷嬷却对云乔说,要云乔委曲求全,要云乔处处依顺,求得安稳求得怜惜求得疼爱。 可是云乔,偏偏,不是这样的性子。 她太倔了,就是萧璟存心折磨她,存心要她吃尽苦头。 云乔也不会改变。 一个人的骨血里藏着汹涌的江河,那滔滔不绝的江水澎湃又汹汹,哪里是能轻易改道干涸? 一个人的脊梁,便是再如何受辱如何难堪,也挺得笔直,又怎么能甘心弯折? 云乔明白嬷嬷此言是对她心存怜悯,是为她考量后多嘴相劝。 可是她,始终不能接受,也不能甘心。 她心底一声声地问自己。 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就要低头,凭什么她就要被驯服,凭什么她就要恭顺忍辱…… 云乔没有应声,脸色惨白难看。 嬷嬷准备起身收拾那脏了的帕子,松开了扶着云乔的手。 谁料云乔,竟直直后仰,软倒在了榻上。 “少夫人!少夫人!” 那嬷嬷瞧见这情形,慌得要命,赶忙过去伸手摇晃唤她,又将手指放到云乔鼻下,探她鼻息。 云乔疲惫虚弱至极,意识渺茫中听到嬷嬷在唤自己,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嬷嬷被云乔这模样吓得心惊肉跳,再联想到进门时,瞧见云乔那副备受折磨虐待的可怜样子,更觉心颤不已。 扬声就冲外面喊人: “快,快去请个医女来给少夫人瞧瞧,夫人昏过去了!” 云乔私密处有不少的外伤,这伤,哪里是郎中能看的,故而嬷嬷特意吩咐让寻个医女来给云乔看看。 嬷嬷话音一出,院中的奴才慌忙去外头请人, 那小丫鬟也闹着要往里头闯。 里头云乔的情形哪里能让未嫁的小丫鬟瞧见, 嬷嬷忙拦下了小丫鬟,叮嘱她好生照顾好小小姐就是。 很快医女就来了,嬷嬷一见人,便认出这是萧璟手下的一个精通医术的女护卫。 这护卫,正是那些时日里着男装,接送云乔的那位。 护卫拎着药箱子,步伐急急地跟着云乔入内。 先是探了探云乔脉搏,紧跟着又摸了摸她心脉。 眉心紧蹙。 目光更是忧虑。 这沈家少夫人,是悲从中来急怒攻心的缘故,才会晕倒。 她身子本就娇弱,原就该好生养着。 偏生这些年来,却处处受气,哪里能将身子调养妥当。 本就有着旧毛病,今日被萧璟一逼,急怒攻心,哪里还能扛得住,可不就昏了过去。 护卫心下纳闷,不解地问:“嬷嬷,少夫人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竟憋了这样厉害的心火,悲苦至极,生生熬得不敢清醒,硬是昏了过去。” 嬷嬷叹了口气,未曾直接回答护卫的话。 她毕竟是萧璟的奴才·,哪有奴才,议论主子不是的。 嬷嬷自然也不敢多言。 只是低叹了声,提醒护卫道:“唉,你拉开少夫人衣裳,瞧瞧她身上的外伤,拿些伤药,处理一些吧,我也不通医理,恐一个把握不好,再弄伤了少夫人,眼下她这身子,如何能扛得住啊。” 护卫听着嬷嬷的话,伸手解开云乔衣裙。 衣裙被缓缓打开,一具满是情欲折磨,伤痕齿印的娇弱身子,暴露在空气中。 护卫瞧见倒吸了一口凉气,便是心中知晓能在云乔身上留下这样多可怖痕迹的人,必定是自己主子, 也还是没忍住,在心底骂那人禽兽。 同为女子,那护卫,自是心疼云乔遭遇。 护卫手里拿着伤药,寸寸涂在云乔伤处,目光里满是怜爱不忍。 总算是将药膏涂好,遮掩了几分云乔身上累累伤痕。 护卫和嬷嬷双双松了一口气。 那护卫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忍着心疼将目光从云乔身上移开,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衣裙,系好裙带,又拉过被衾盖上。 才起身同嬷嬷道:“心病,哪有什么药可根治,无非就是好生调养,嬷嬷煎上几副清心养气的汤药,日日给少夫人服用,这两个月内,万万不能再动气,不然到时,这病根郁结在心,可就彻底没法医治了。” 嬷嬷点头应是,又问:“那眼下人昏着,可如何是好?” 护卫闻言略微思量,从药箱子抽出银针来,搁在案上。 回道:“先让少夫人睡着,若是夜里还没醒来,我再来给少夫人扎针催醒。” 交代好云乔身子的注意事项,那嬷嬷便送护卫离开。 两人踏出门槛,步音走远。 榻上昏睡着的云乔,梦中哭音呓语。 她梦见了不久前的杏花疏影,梦见了一身清雅的郎君,低眸望着怀里的她,言笑晏晏风雅温柔,好似是画里的郎君,书中的公子。 她听到他同她说别怕。 她看到自己鬼使神差地信他。 她听到,耳畔响起他那句,将她冰封万里的心湖炸开,又把她困住,折磨至今的话。 他说,他只是觉得,她是有血有肉的人…… 可如今呢? 他是如何待她的,他比沈砚,还要可怖可恨。 沈砚是彻头彻尾的小人,而他,是卑鄙的伪君子。 装出那样一副温雅纯良的样子蒙骗于她,骗得她对他痴心一片,骗得她不可自控地,动情动欲。 她为他放下过身段,为他敞开过心门, 可结果呢? 云乔的梦做了很久很久,梦中来来回回,在耳畔眼前打转的,都是萧璟的如画眉眼,和他那句,蛊惑的她愚蠢动情的言语。 有血有肉,她多希望,她真的是…… 日头渐渐西沉,转眼又是入夜。 云乔方才从梦中醒来。 她迷迷糊糊睁眼,瞧见榻边,坐着个人。 明月光影烂漫,照在他身上,清辉一般。 她昂首望着他的眉眼,眼前的男人,和梦里温润如玉的公子重叠。 可是从梦中清醒过来的云乔,知道他是修罗,是厉鬼,是折磨她的地狱业火,而非神明,佛陀,更不是能拉她出泥沼的救赎。 她好难过,好难过,说不出的痛苦,言不尽的难堪。 她恨他,也恨自己。 怨他,也怨自己。 万般纠结痛苦,到此刻,望着眼前的萧璟。 她只想,只想求一个解脱…… 云乔垂首苦笑,重又抬起眼帘,同他对望。 缓了许久后,紧望着他眉眼,拉着他衣袖,轻声恳求道: “我们断了吧,我求你,求你放过我。” 满脸病容憔悴,支离破碎的云乔,仰面同他说着这话。 她眼角眉梢,有温柔又脆弱的笑,也泪雨涟涟。 在这一刻,学会了恳求,学会了低头。 却是求他放过。 萧璟听着她言语,无声攥紧了掌心…… 他今日过来,瞧见她这副病容,原本也是心疼的,甚至有些后悔,那日不该盛怒之下,那样伤她。 可此刻听得云乔同他说断了。 他却还是压不住怒火。 第32章 断了 夏夜晚风吹进窗棂内,月光洒在云乔脸上。 将她本就绝美的容色,衬得更加清冷。 萧璟捏着她下颚,云乔眼尾的泪,孤绝清寒。 她眸光清凌凌地望着他,又道:“当初你说,帮我学男女情事,帮我学如何讨我夫君欢喜,而今我也算学成出师,早就不需要你这个先生了,既是如此,何必再生纠葛,徒增烦恼。” 萧璟本就动怒的心绪,听得云乔此言,愈加压不住火气。 他瞧着她泪眼,玩弄姿态般拍了拍她脸颊,似是把玩一具喜欢的瓷瓶玩偶,嗤笑了声,话语恶劣道: “云乔,你这具身子,如今养得这般浪荡,那早废了身子的沈砚,如何能解你深夜孤枕寂寞空虚?离了我,你以为你那不中用的夫君,能满足你吗?云乔,你忘了吗?榻上求着我给你个孩子的是你,同我纠葛不清,哭着要的也是你,那酒窖里背着夫君和我偷情,畅快时半点规矩贞洁都不顾的,还是你,我未曾玩腻,你凭什么,跟我提断了?” 他话语太过恶劣,字字句句往云乔心口处捅刀子。 云乔想起那晚,在他宅院里,偶然听到的话,眼底藏着隐痛,攥紧了掌心。 萧璟明明瞧不上她,根本没打算帮她怀孕,甚至日日骗她服避子的汤,如今更是口口声声,骂她淫荡不贞。 云乔压不住心底恨意,拼着自轻自贱,也要戳痛他几分,咬牙道: “世间男人多的是,我就是再淫荡下贱,再寂寞难耐,再想要人给我一个孩子,也未必一定是你! 府上那么多的小厮护卫,你怎么就确定,我只有你一个奸夫, 又怎么能肯定,我非你不可!” 云乔话音决绝,半点不留余地。 把自己的自尊脸面,撕碎踩在地上,也不肯给她和萧璟留半点转圜的余地。 萧璟掐着她下颚,将她砸在了榻上,目光怒火汹汹。 云乔额头又磕在床头,红肿破皮,一道血痕从额上滑落,滴进眼里。 一如那日,她在佛堂前,被沈夫人责打时的可怜模样。 时间好似又回到那一日的佛堂,云乔抬手抹着额头的血,想起那天,撞在佛牌上的疼意。 一样的木质品,一样的坚硬锐利,一样的疼。 当初她在佛堂满地血色里挣扎爬起,望着那具佛堂,满心绝望,明白这人世万般痛苦难堪,神佛皆不能度。 而今日,她在床榻之上,一身狼狈中,抹着额上血痕, 看清她曾经以为的救赎,究竟是怎么的可怖。 萧璟将她人砸在软榻上,又伸手去,掐在她后脖颈,将人捞起桎梏。 云乔的手从额上被甩下,人也让萧璟控制。 他捏着她脖颈,动作却也是放肆,掐着她脖颈的手,热烫极了。 她昂首望着这个,曾经日夜枕边亲近,也曾耳鬓厮磨,今日,却这般折磨自己的男人。 他看着她额头的血痕微愣,神色晦暗。 云乔却以为,他又要拿那榻上情事折磨她。 那日卧房屏风里,他折腾她,折磨她,当真是把云乔自尊体面都撕碎。 云乔恨极了他,一想到被他碰,就浑身发颤。 她昂首望着他,神情倔强决绝,怒声道:“你别碰我!你除了会强暴女人,还会什么!我告诉你,每一次你碰我,我都觉得无比恶心,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何必这样不生不死的折磨我!” 云乔的喊声歇斯底里,萧璟也被她的话语刺痛。 他扼住她脖颈的手猛然用力,恨不能掐死她了事。 云乔额上的那道血痕,一点点顺着她脸庞滑落,坠到了萧璟手上。 温热的鲜血,可怜至极偏又一身硬骨头不肯弯折的女人,这一幕,灼痛了萧璟眼眸。 他闭了闭眼,扼着云乔脖颈的手,力道微颤。 终于还是松了开来。 云乔身子脱力,身子滑落,倒在了床榻边沿的地上。 萧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目光冰寒可怖。 沉声道:“好,云乔,我如你所愿,放过你。” 他明明说着放过,眼神里的意味,却全是禁锢,全无半分真心实意的放过。 偏偏云乔太傻,看不透他。 云乔闻言从砖石地上撑着起身,昂首望向萧璟,眼神里都是期冀, 追问道:“当真。” 萧璟攥紧袖中拳头,唇边浮起浅淡笑意,应道:“当真,只是云乔,来日方长,你莫要后悔。” 云乔闻言喜极而泣,声音带着哑意,笑道:“你放心就是,我绝不会后悔,更不会再回头纠缠于你。” 萧璟袖中拳头握得极紧,关节骨头都作响。 只是云乔此时满心只顾着萧璟肯放过自己,全然没意识到他的反常。 而萧璟,听得云乔那句保证,心下冷笑不已。 他总有千万种法子,敲碎她的傲骨,让她心甘情愿,回头求他。 第33章 吃苦头受教训 内室静寂的只有云乔泪水坠地的微弱声响。 萧璟转身抬步离开,走出这间卧房,行至门槛时扫见那被他踹烂后仍有几分痕迹的门框,也半步未曾停滞。 这段露水情缘,实在是耽搁他太多心神。 云乔这女子,无非就是生得美艳,身子妖娆,一个寻常玩意而已,何必如此满心介怀。 他在夜幕中离开沈府,回到自己府宅,甚至未曾再半点动怒。 神色如常在卧房歇下,次日一早时起身,便交代手下护卫道:“去沈府一趟,把嬷嬷请来,顺道把那奶娘的身契给沈少夫人送去,左右是跟了我一场,那奶娘,留着伺候她和她那女儿就是。” 手下人听着萧璟这话,心下大惊,暗道那沈家少奶奶,那般得公子钟爱,疑惑为何眼下萧璟竟说舍就舍了? 只是主子吩咐,下人只有照办的份,也不能多加置喙。 那下人领了命,当即就去了沈府,请嬷嬷回来。 嬷嬷正和奶娘小丫鬟一道抱着小丫头哄,冷不丁见了自家主子派了的人,也是吓了一跳。 “嬷嬷,主子吩咐奴才请你回去,还让我拿了这奶娘的身契,说是沈少夫人伺候主子一场,这奶娘索性就留给她了。” “什么?”嬷嬷闻言也是大惊。 待回过神来,接过身契,略一思量,神色匆匆往云乔卧房走去。 云乔人正在榻上睡着,面色也很是苍白。 她病得厉害,被萧璟折腾得心神交瘁,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梦中仍紧拧眉心。 嬷嬷缓步走进内室,行至云乔榻边,轻拍了下云乔肩头。 “少夫人,少夫人,醒醒。” 云乔迷迷怔怔醒来,抬眼看向嬷嬷。 嬷嬷将萧璟让手下人说的话,转述给云乔,又把那张奶娘的卖身契给了她。 云乔接过奶娘的身契,悬着的那颗提心吊胆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她笑了笑,那笑意眼底,都是解脱。 嬷嬷叹了口气,难免担忧地问她:“少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啊?昨夜主子来瞧你,我瞧他,还很是担心您的身子。” 萧璟昨夜那番狂悖做派,哪里像是心疼她病着。 云乔心中如此想着,却也没心劲儿同嬷嬷争辩萧璟态度, 只柔声同嬷嬷道:“多谢嬷嬷这段时日的照料,辛苦您操劳了,我和萧璟商量好了,一刀两断,再无纠葛,嬷嬷安心回去就是。” 嬷嬷瞧着云乔神色,看出她是真心觉得解脱, 心下却很是担忧。 自家主子是什么脾气,嬷嬷自然也是知晓的。 那萧璟,可不像是云乔口中说的那般,会同她好聚好散的性子。 只是眼下嬷嬷并不清楚云乔和萧璟两人之间究竟如何,有些话也不便说出口,只得叹了一声,同云乔告别。 眼瞧着嬷嬷离开,云乔总算真的信了,萧璟昨日的话。 既然将嬷嬷接走了,那想必,萧璟应当,也是真的按着他昨日答应她的话做了。 云乔松了口气,唤了小丫鬟和奶娘进来,勉强交代了两人几句,又为嬷嬷的离去,寻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便又头疼地重新睡了过去。 另一边,萧璟那处宅子里。 萧璟清晨起身,漱了口后,立在窗前,突地想起了昨日云乔额上的血痕。 他抿唇静默片刻,招手唤了奴才来,吩咐道:“想法子把伤药和养身子汤药送到沈府,给云乔用上,莫要让她知晓,是我的手笔。” 下人心道奇了怪了。 刚让人去把嬷嬷都给请了回来,眼瞧着是要一刀两断的样子,眼下怎么又暗中送药。 却也不敢置喙主子决定,依言下去办事,暗中生法,想着如何悄无声息地把药送进沈府。 萧璟揉了揉眉心,随意用了份早膳后,人就坐在了书房桌案前。 书案上卷宗堆叠,其中许多都是萧璟翻看过好些遍的。 这江南私盐案,倒真是废了他好一番心神。 如今,才总算是有了结论。 萧璟一卷卷翻着卷宗。提笔落下寥寥几字,便将卷宗上众人,生死落定。 这些卷宗,都是江南私盐案牵扯的案子。 一道道一卷卷,牵扯了江南官场的各地官员,不知凡几。 萧璟一个个名字圈住,一行行字眼扫过,又把一页页纸页翻去。 临到瞧到其中一卷时,笔锋却停了一瞬。 “扬州知府沈延庆,私盐案官商勾结,盘踞扬州城至今,侵吞银财六十万两。” 怪不得那沈砚挥金如土,怪不得那沈家处处豪奢。 足足六十万两啊,那沈延庆,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笔钱,就是满门抄斩,问罪九族都不为过。 若不是江南官场贪污腐败之风,若不是私盐案侵吞国库白银,当年漠北一战,怎么会军需不足,落得求和苟安送郡主和亲的下场,那么多的将领,怎么会活生生饿死在战场上。 江南这些年来,豪绅和官员勾结,里外通气,连税收,眼瞧着,再过几年,怕是都收不上来了。 萧璟清楚,再不动用雷霆手段惩治,这江南地界,必成顽疾。 他低眸细细瞧着卷宗,圈出卷宗上沈延庆的名字,目光低寒。 这沈延庆官居扬州知府,虽不算是江南权位最重的官员,却身处扬州这运河航道口岸,江南繁华地的知府,贪的也是数一数二的多。 萧璟将这卷宗翻过几遍,也没几个,似沈延庆这般巨贪。 萧璟最早查到的江南贪腐案,要犯便是沈延庆,其实也一早就预备了拿沈家开刀,用这沈延庆的项上人头,和沈家满门的血,震一震江南官场的不良之风。 若不是因着云乔,他早该动手了。 眼下却耽搁了这般久的时日。 萧璟嗤笑了声,圈住沈延庆名字后,扔了手中狼毫,沉声吩咐道:“盯好了沈家,至多半月,把罪状折子送去京城,请一道抄家问斩的圣旨盖上玉玺送来江南,孤要沈家满门的性命,为江南私盐案开一个好头。” 沈家满门? 那刚从沈府回来的嬷嬷端着茶水入内,正好听到这话,当即满脸惊诧,心底惊疑不定。 那云乔,可也是沈家的人, 萧璟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说连云乔和她那襁褓中的幼女也不放过。 嬷嬷毕竟伺候了云乔和云乔女儿一段时间,到底有几分亲近。 端着茶水进来后,实在没忍住,试探地问萧璟道: “主子,您方才说要沈家满门的性命,那……沈家少奶奶,和她那女儿,又当如何?难不成也一道下了大狱中问斩?” 一日夫妻尚且有百日恩,何况云乔,伺候萧璟,可有两个月不止。 他往日那般宠幸云乔,必定也是极为喜爱的。 何况,那云乔,生得又肖似明宁郡主。 萧璟这些年不婚不娶东宫空置,不就是念着那位远嫁和亲的郡主吗? 眼下好不容易寻到个肖似的替身,以解相思之苦,他竟真舍得,将人杀了去吗? 嬷嬷如此想着,心中实在是犹疑。 可又觉得萧璟这人做事,惯来是狠辣无情。 云乔虽美,性子却也太倔强,全然不似当年明宁郡主那般,更不会对萧璟处处讨好亲近,也没有明宁郡主和萧璟的那份青梅竹马的情意。 只是短短数月的露水情缘,只是相似的容貌。 未必能让萧璟,对云乔和她的女儿,网开一面。 嬷嬷惊疑不定地揣摩萧璟心思。 萧璟接过茶盏抿了口后,视线危险沉凝,冷笑道: “我自然不会当真要她的性命,只是,宠惯骄纵坏了的奴儿,总要吃些苦头,受些教训,才能知道好歹。” 第34章 奸情暴露 云乔不是求他放过吗? 他可以放过她, 可他,要她来日,屈膝折腰,心甘情愿登门求他。 届时,他会一点点敲碎她的骨头…… * 萧璟应下断了后,果真未曾再踏入沈家。 只是云乔的夫君沈砚,却在那日后,突然来了云乔院中。 当日那晚沈砚酒醉得实在厉害,又被萧璟打晕了砸在地上,全程昏睡。 自然全然不知晓云乔和萧璟的不对劲。 只迷离记得,酒意浓重时,在明月灯影里,瞧见的云乔。 提灯而来的女子身姿妖娆,眼角眉梢都氤氲春情。 与他记忆中的妻子相比,当真是变了个人一般。 沈砚那日酒醒后,也只以为是自己酒醉昏睡了过去,被下人送回了卧房。 清醒后养了几日身子,就耐不住那股子意动,总想来瞧瞧云乔。 他那晚酒醉的厉害,迷离中瞧见的云乔,真似人间妖精般勾人。 酒醒后念念不忘,却又因着往日对云乔的死板印象,总觉得,是自己酒醉后,瞧人瞧得虚幻的缘故,内心不大信,那个往日刻板无趣的妻子,而今竟真能变了个人一般。 沈砚惯来爱酒,惦记着那日酒醉的滋味,又背着沈夫人,偷偷去了书房饮酒。 只是这回,他没带奴才,自个儿偷偷钻进了酒窖里。 酒窖漆黑,沈砚端着个烛台下去,挑选着酒水。 拿了一坛子酒,在酒窖里灌了大半,随后拎着剩下的半坛子酒,准备出了酒窖慢慢喝。 谁曾想,临出去时,脚边却突然踢到了一个物件。 他一惊,端着烛台躬身凑近去细细查看。 只见是一个空了的酒坛子。 沈砚疑惑蹙眉,心下不解。 暗道奇了怪了。 这酒窖他藏得严实,书房往日里更是只他一人来往,连洒扫的奴才都甚少进来。 谁会在这酒窖里背着他喝一坛子酒。 难不成是那个不长眼的狗奴才。 沈砚如此想着,正要出去喊院里奴才过来责骂,却突地,瞧见酒坛子底下,压着一缕破烂布帛。 他蹙眉将那坛子推开,伸手把那布条捡了起来。 布帛眼瞧着是被人从衣裳上生生撕烂扯了下来的。 那细密柔软的布料,沾了酒水和旁的水意后干涸,也能瞧出是女子贴身衣物所用的料子。 这布帛,是萧璟那日在酒窖里时,撕烂的云乔亵裤小衣碎片。 那日地窖里太过漆黑,萧璟他扯烂云乔衣裳时,一门心思只顾着掐弄云乔,哪里会抽出心神留意有没有衣裳扯烂的碎片掉在地上。 因而,不小心,就留下了这布帛罪证。 沈砚捏着那布帛,拿烛台映着,细细打量瞧着。 这一细看,沈砚脸色霎时阴沉,怒火直冲脑门。 这破布分明是女子贴身衣物被人撕烂后留下的碎片。 是有人,在这酒窖里喝了酒,又暗中偷欢。 沈砚捏着那衣裳布料,认得出这是府上女主子才能用的贴身衣料,绝非丫鬟女婢的用物。 他想起两个月前,在自己卧房里骂了云乔后,那云乔和萧璟一前一后离开不久,自己曾在卧房里,远远瞧见这书房窗纸上,映出两道纠缠抵抱在一处的人影。 沈砚越想越觉气怒,脸色气得赤红。 他砸了那半坛子酒,急冲冲出了书房,就往云乔院中走去。 此时云乔正在房中午歇,小丫鬟则带着云乔女儿在外头花园里玩闹。 那沈砚捏着手中布帛,一路急怒冲冲,往云乔院中赶去。 沿途瞧见几个请安的奴才,还个个都狠狠踹了几脚。 这一路瞧见他的奴才,个个都能看出他是怒火中烧地往云乔院中而去。 沈府的奴才许多都是萧璟安插,自然会将沈砚往云乔院中去的情形,禀告给他。 云乔尚且不知,今日等待自己的是怎么一场闹腾难堪,此刻人正阖眼睡在软榻上午歇, 夏末秋初,天气干燥得厉害,天气也有些热,因而云乔衣裳穿得很是轻薄。 加之那日被萧璟不管不顾的伤了内里,医女来瞧过后,特意叮嘱近日来,不能穿裤儿,免得又磨了伤处。 云乔记着医女叮嘱,为了好生养伤,连卧房门都不敢出。 只在卧房内室里头,穿一件长至脚踝的衣裙遮羞。 秋初天热,她睡得并不安稳,出了些香汗,无意识将身上盖着的薄被踢开了来。 那沈砚怒气冲冲赶来,连让人通传都等不及,一脚踹开房门,急声咳着就冲了进来。 云乔从睡梦中惊醒,手攥着衣襟,神色惊惶看向声响处。 她潜意识以为,是萧璟来了。 待那沈砚人走了进来,瞧见是自己夫君后, 勉强挂着笑,从软榻上起身,迎了上去。 “夫君,你怎么过来了,也不通传一声……” 云乔前头话音未落,就被沈砚拽着头发扯拉的,摔在了地上。 她疼得惊叫,身子衣裙也因着这一摔炸开了几分。 露出一双细白纤细的腿儿来。 沈砚一瞧见,眼底欲念怒火交织。 怒骂道:“你个贱妇!竟敢背着我偷人!我说你这段时日瞧着怎么跟变了个让似的,身段浪荡淫贱的勾人,原是背着我有了奸夫!” 沈砚脾气本就不好,因自己身子被废,更是心中早憋了许久的火。 眼下边骂,边又冲着云乔动手。 云乔那娇花一样生嫩的脸,哪里经受得住责打,唇边都渗出血来。 她捂着脸躲避,摇头否认,却说不出话来。 沈砚瞧着她这副可怜孱弱的模样,却是半点怜悯之心也无。 他一想到,云乔往日对着他句句规矩死板严谨,却背着他寻了个奸夫,和那奸夫在酒窖里偷情,青天白日里贴着窗纸颠鸾倒凤。 就恨不能撕碎了云乔。 云乔惊惧不已,颤着身子躲避。 想爬出这间内室,想避开他。 却被沈砚攥着脚踝,又扯了过来。 他口中骂骂咧咧,动作更是暴虐,眼里怒气欲火交织,暴虐地碰着云乔身前白嫩,只一下就掐烂了云乔娇嫩皮肉, 口中骂骂咧咧道: “我一两年没碰你了,这地方倒是被外头的野男人揉得这般大,对着我口口声声礼教规矩,装得一副贤妻良母,竟背着我偷人!说,那奸夫是谁!是不是那个打京城来的世子!” 云乔眼泪都是泪水,脸上伤痕交错,可怜至极。 她说不出话,泪光颤颤地一再摇头。 她哪里敢认,又哪里敢牵扯出萧璟来。 一旦坐实了偷情的罪名,莫说是云乔自己必死无疑,就连女儿,都一定会因为她这个不贞的母亲,抬不起头。 她只能摇头,不能认下, 就是被沈砚生生打死,也不能认。 萧璟是京中权贵,她和他的这段孽缘,于他不过是一段酒后谈资的风流韵事,于她,却是能要了她性命的罪过。 云乔一再摇头,眼里泪光点点,可怜可悲。 那沈砚瞧着她哭,瞧着她掉眼泪,瞧着她一再摇头,却是没有半点怜悯慈软。 他怒声骂她个不停,又道: “我早觉得你和京城来的世子不对劲,他那样的出身,如何会平白无故地几次管你的闲事!说!你那奸夫究竟是不是他!” 云乔咬唇,噙着泪一再摇头,不敢答话。 那沈砚怒上心头,也是不管不顾,撕扯着她衣裙,厉声道:“不说是吧,不说就把你拖出去扒光了衣裳打上几十板子,让府里的奴才好生瞧瞧,这府上的少奶奶是个什么样的淫荡贱妇。” 云乔彻底被吓住,脸色惨白可怖。 惊慌失措地躲开沈砚的手。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切步音。 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从门口砸来,划破沈砚面皮,又削去他几缕头发,跟着落在了地上。 匕首刀刃落地的铿锵声响起,沈砚眼下皮肉划破滴血。 门槛处神色匆匆赶来的男人,声音冷寒可怖,沉声道: “沈砚!你敢再动她一根手指头,我要你的命!” 第35章 他碰你哪了? 手下人将今日沈砚情态传信给萧璟,萧璟得知沈砚急怒冲冲从书房来寻云乔后,就意识到了不对。 那日酒窖里太过纵情,他自己也忘了清扫收尾那茬儿,说不准真会被沈砚察觉些什么蛛丝马迹。 萧璟原以为,沈砚拿不到实证,又未曾真的将两人捉奸在床,就算是发现了什么不对,意识到什么蛛丝马迹,至多也就是怀疑而已,不会真有什么过分的行径。 却没想到,沈砚居然这般浑蛋。 他行色匆匆赶来,行至门口时,刚好听到沈砚威胁云乔的那最后一句话。 他竟这般过分, 萧璟满心杀念骤然而起,恨不能杀了沈砚了事,以泄心头之恨。 萧璟自己便是抱着云乔从酒窖里出来时,从头到脚都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容不得自己的女人,有半分皮肉露于人前,让人窥见春色。 便是最盛怒之时,存心折辱云乔,也要将沈砚砸晕过去,隔着屏风,才能放肆。 可沈砚,居然说得出那样的话,居然敢想着拿那最不堪的手段整治云乔。 扒去衣裳打板子,当真是半点不顾惜云乔 他可曾一丝半点,顾虑过云乔是他结发的妻子。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云乔从前竟还处处护着他。 萧璟怒意难消,疾步踏进内室,拎起沈砚衣裳,就把他从云乔身上拽了起来。 这一拽,也瞧见了云乔的可怜凄惨样子。。 萧璟心头微疼,手都颤了瞬。 怒目看向沈砚,拽着沈砚衣领,抬手就是几拳,一下下力道十足,打得沈砚满脸血。 他将沈砚打得半死, 沈砚满脸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如同一滩烂泥。 萧璟瞧着他,目光如视死物。 一旁的云乔怕得浑身颤抖,抱膝垂泪。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怕沈砚,还是怕萧璟, 亦或是,她们二人,在她眼中,都是修罗恶鬼一般的存在。 萧璟取下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斜睨了眼沈砚,缓步行到云乔跟前。 “别怕,我在。” 云乔眼酸的厉害,想起曾经,他也同她说过别怕。 她那时,也曾那么信任他依赖他。 即便她同他,不过短暂相识,却也鬼使神差地信他。 可是,可是他,他骗了她。 云乔这性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恨萧璟哄骗他,也怨恨他入骨, 今日被沈砚这番折辱,心底也不可自控的跟着迁怒萧璟。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蛊惑着自己犯戒,如果不是和他这段孽缘…… 她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云乔是真的恨萧璟, 因而今日,即便他赶来救她,即便他同从前许多次一般在沈砚面前护着她, 可是云乔,却无法如同从前许多次一般,将他视作救赎。 她心底酸得厉害,眼睛也是。 说不清缘由的难过。 她已经分不清萧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她被他骗得彻底,她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他。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她不敢信他。 于是侧首垂泪,避开了他视线。 萧璟抚了抚她脸上的伤,云乔疼得闷哼,眉心紧蹙。 他只得将手从她伤处移开,把她被沈砚扯烂几分的衣裳合拢。 却也在这时瞧见了云乔身前白嫩处新鲜的掐痕。 他目光刹那阴沉,视线缓缓下滑,紧跟着也瞧见了云乔单薄衣裙下未着寸缕的腿儿。 攥着她衣领的手,不自觉力道就大了起来。 手擦在云乔身前白嫩上那沈砚掐出的伤痕处,像是擦一具染了脏污的瓷瓶一般。 “他哪只手碰的你,都碰你哪了?” 萧璟目光阴沉可怖地问,好似要将她被沈砚碰过的地方,剥落一层皮来重新洗净。 云乔身子颤得厉害,想要躲开他的手,本能的摇头。 萧璟瞧着她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来气。 他闭了闭眸,也顾不得早前的谋算,顾不得算计云乔日后心甘情愿跟了他。 此刻一瞬也难以容忍她继续留在沈家。 他喉头微滚,捏着她下颚,逼她抬首,抚着她伤痕累累的脸颊,目光难掩心疼道: “同沈砚和离,跟了我,你放心,我即便给不了你名分,也必定会给你世间第一等的富贵荣华,绝不比知府家的少奶奶逊色半分。” 富贵荣华,没有名分…… 他是要她同沈砚和离,做他的外室。 第36章 要她和离 他要她和离,无名无分的跟着他。 云乔咬唇摇头,不肯应。 她当然不会应,她还有女儿在,万事都得先为着女儿考量。 知府官家的嫡出小姐,和下贱的外室之女,云乔当然知道,哪个对自己女儿更重要。 她忍了这么些年,无非都是为了女儿能过上好日子。 怎么可能应下做萧璟没名没份的外室,毁了女儿的好出身。 眼见云乔摇头,萧璟怒火难抑。 冷声质问:“云乔,那沈砚,究竟有什么好的,他这样对你,你竟还执意要留在沈家?” 云乔垂首苦笑,再抬眸时,眼里泪光点点。 声音缥缈脆弱,满是苦意。 “是,他是个畜生,没有什么好的。 可是,你同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你以为你是来拯救我苦难的神明吗? 呵,真可笑。 在我眼里,你们,没有什么两样, 沈砚,是彻头彻尾的小人, 而你,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就是活得再艰难,也不需要你来拯救。” 云乔话音落地,萧璟眼里寒光阵阵。 他半点也瞧不上眼的沈砚,在云乔口中,却是能和他一道相提并论的人。 她口口声声说的话,都是将他和沈砚等同视之。 甚至,或许,在她心里,那沈砚都比他来得重要。 他处处为她考量,几次三番护着她,她半点不知好歹。 那沈砚一次又一次地羞辱她,责骂她,她至今仍将沈砚视作夫婿,不肯同沈砚和离。 萧璟掌心攥得骨头作响,后槽牙都咬得发麻, 终于松开了握着云乔衣襟的手。 他喉头来回滚动,合了合眼眸,冷笑一声。 抬眼时目光冰冷可怖,轻拍了下云乔脸颊。 笑道:“好,云乔,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萧璟冷笑连连,起身拽着那早被打得昏死在地的沈砚拖着人出去,临到门槛处,却顿步回首,又望向了云乔。 纤弱孱怜的女子,一身狼狈跌在地上,满身的伤。 当真让人心颤,也让人不舍。 她是萧璟半辈子循规蹈矩里难得一次的放浪形骸, 萧璟自然,不愿放过她。 他声音低哑,唤她名姓。 淡声道:“云乔,既然你眼里,我和沈砚没什么两样,既然你甘愿如此忍辱苟活,那你就在沈家好生受着。 莫要有朝一日,当真求到我跟前。” 萧璟早就算好了私盐一案要沈家满门的命。 云乔这样纤弱无依的娇柔女子,真到了那一刻,无枝可依,无人相护,自然只能求他庇佑。 即便不是为着她自己,即便是因着她那疼如眼珠子的女儿,云乔也一定会来求他。 萧璟早早算好了那一日,只需安心等着就是。 故而,才没因着今日云乔触怒他的这番话,压不住怒火。 他想,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法子驯服她,有的是办法,让她在吃尽苦头后,明白好歹。 萧璟离开沈府后,命手下拿着赵琦的令牌,将沈砚人拖去了扬州知府衙门,扔到了沈延庆跟前。 沈延庆瞧见自家儿子,被人拖进府衙扔了进来,急怒惊问: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儿是怎么了?”。 正欲命府衙打手将人拦下问罪,冷不丁瞧见了来人身上的腰牌。 认出那腰牌,乃是两江总督赵琦之物…… 自京中传出将派钦差彻查私盐一案后,江南官场风声鹤唳,沈延庆这个扬州知府已是数日胆战心惊。 他只知钦差将至,却不知,这来办案的钦差,是打江宁来的两江总督。 沈延庆面色急剧变化,恰在这时,那沈砚迷迷瞪瞪睁开了眼。 瞧见自己爹在跟前,想起自己这一遭受的屈辱,沈砚指着那萧璟的护卫骂道: “爹!云乔那贱妇,背着我和个京城来的世子通奸,我气不过打了她几下,她那奸夫,竟将我打了个半死!爹,你得给我出头啊!京城的世子怎么了,我给他几分薄面,他竟不知道这扬州城是谁的天下了!” “住口!”沈延庆一耳光扇在了沈砚脸上。 “我不过是扬州地界的小小知府,你胡说什么!”沈延庆急红了脸,唯恐被人再揪着小辫子。 护卫见状冷笑,依着萧璟吩咐,同沈延庆道:“知府大人,我家主子不过是瞧不惯沈少爷将自己妻子视作奴仆婢女轻贱责打,这才出手相护,不知怎的,反被沈少爷误会了。” 沈砚闻言气怒不已,一阵猛咳回道:“你胡说!爹,云乔那贱人背着我和奸夫在我书房酒窖里偷情,当真我的面都敢拉拉扯扯,怎会清白!” 沈延庆听了萧璟护卫和沈砚的话,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寒声道:“来人!把少爷给我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我的吩咐,不许他见少奶奶。” 话落,不待沈砚再多嘴,就让手下把人拖了下去。 沈砚说了是京中来的世子,这来的护卫,又带着赵琦的令牌。 那位两江总督赵琦,偏生就是京中国公府的世子爷。 沈延庆自然猜测沈砚口中的奸夫,是赵琦。 那是沈延庆顶头上司,又是京中权贵出身,还是东宫太子的嫡系, 沈延庆哪敢得罪,自是慌忙命人将沈砚带了下去。 沈砚是个蠢的,可沈延庆在官场混迹多年,见风使舵溜须拍马,怎么会蠢。 萧璟也是算准了沈延庆知晓内情后会如何处理此事,这才特意命手下把沈砚给拖了过来。 就是云乔甘愿在沈家受辱,萧璟也容不得沈砚欺负她。 沈延庆,就是最好的,用来压制沈砚的人。 他明摆着是告诉沈延庆,沈家的少夫人,他瞧上了,势在必得,容不得沈砚放肆。 堂而皇之,明目张胆,丝毫不惧。 而沈延庆,反倒是毕恭毕敬。 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咬牙恭恭敬敬地送走了萧璟那护卫。 护卫回到萧璟宅子里,如实将沈家父子的情形禀告萧璟。 萧璟闲听着下人禀告,呷了口茶后搁下茶碗,冷笑了声,目光瞧着那混在一处的茶叶。 淡声道:“把沈府的水再搅浑点,那沈家又不是只有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沈砚那个姨娘呢,将那姨娘之事一并捅出来,也让云乔好生看看,若没有我护着,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 另一边沈府里,云乔和沈砚起了争执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沈府,只是府上众人并不敢多加议论。 倒是那柳姨娘,听了这消息后,罕见的来了云乔院中。 那日她和奴才在草丛里颠鸾倒凤,瞧见个同样穿着护卫衣服身量高挑的“男子”夜半送云乔回来。 柳姨娘当时就想借此算计云乔,次日一早却突见一支箭带着个纸条射在了房梁上。 那字条上,将她和情郎的苟且写得清清楚楚,又威胁她,若敢将云乔之事泄出半句,必先让她在沈府活不下去。 柳姨娘这才停了歪心思,没胡乱说话去坏云乔名声。 心里却一直憋着口气,盼着云乔因着偷情之事遭殃。 如今乍然见云乔出事,自是拍手称快,乐呵呵地就往云乔院里去看热闹。 云乔伤得厉害,刚抹了药,一旁只呆了个小丫鬟。 眼瞧着云乔一身狼狈,伤得这般可怜,小丫鬟哭个不停。 连声骂沈砚畜生,忍不住问:“小姐生的这样好看,性子又柔软温柔,谁不喜欢。 老爷还在时,从前家里提前的门槛都能踏破。 若不是老爷出事,怎么会这样匆匆的就嫁了沈砚,受这样大的苦头。 早知道,真不如嫁咱们隔壁那户的陈公子,虽说家底薄些,可待小姐你,却是真心实意的好,不比沈砚那畜生强上千百倍。 前两年那陈公子打京城回来,听说,都从军营里调去了太子身边当差了,这么些年过去了,还同人打听您,问您婚后日子过得如何呢,依我看,您不如和沈砚那畜生和离另嫁算了!” 云乔低首苦笑,由着小丫鬟骂,却没应声。 她当然想和沈砚和离,却不是现在。 女儿尚在襁褓之中,就是和离,沈家也不允许云乔带走女儿,云乔哪里能忍受得了骨肉分离的痛,又怎么能让女儿一个人在这沈家宅院里受苦遭罪。 她在女儿身边,总还能护上一二。 何况,眼下,萧璟还在扬州。 前有狼,后有虎,她是进退不得。 暂且不和离,这知府家少奶奶的身份,总会让萧璟行事时,有几分顾忌她是有夫之妇。 可若是一旦和离,萧璟怕是当即就能强绑着她做他外室。 云乔哪里能甘心。 为今之计,只能忍耐。 等一等,再等一等,等到萧璟离开扬州,等到女儿长大了些。 再提和离之事。 眼下这些年月,再苦再痛,她也得咬牙扛过去。 云乔闭了闭眸,没有应丫鬟的话。 恰在这时,那柳姨娘闯了进来。 “呦呦呦,这不是咱们沈家的少奶奶嘛,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我可听说了,你啊,同人私通,被沈砚抓了,啧啧啧,我说少奶奶,你怎么偷吃都不知道擦干净嘴啊。” 云乔目光淡淡看向她,懒得同她多言。 柳姨娘瞧着她这副什么都淡淡,好似万事都难入她眼的傲气清冷样子,就满心来气。 于是凑到前去,用只有她两人听到的声音道:“少奶奶,你傲什么傲,你凭什么目下无尘,凭什么干干净净,都是一样的伺候男人,你比我高贵到哪里去!” 柳姨娘最恨云乔这副清冷的样子,明明她同她一道被困在这肮脏彻底的污泥地里,凭什么她能出淤泥而不染,而自己却脏得彻底。 云乔实在疲惫至极,没精神应承敷衍她。 由着她奚落嘲弄地说,连眼神都不曾给她几次。 柳姨娘自言自语半天,碰了一鼻子灰,骂骂咧咧地离了云乔院中。 离开后回到自己院中,又想着,左右这一桩事,是毁了云乔在沈府的名声,那云乔没有儿子,自己倒是有个儿子傍身,虽说不是沈砚的骨肉,可旁人哪里知晓呢,沈砚那身子骨又不中用,等再过些年月,想个法子,早早把他熬死,往后沈家,还不是自己当家。 乐得喜笑颜开,命人备上酒水,预备好生耍乐耍乐。 吃醉了酒喝到夜半后,又让人喊了自己那偷情的姘头。 柳姨娘是楼里出来的,那姘头也是,自然不似寻常良家一般规矩。 两人拉扯着就又去了外头偷欢,柳姨娘还故意将那姘头,拉去了云乔院门外不远处的草丛里。 不久前,她就是在这里撞见了云乔被一个男人深夜送了回来。 柳姨娘满心畅快,想着从此之后,这沈家三房,自己就是唯一的女主子了,却不知道前头不远处等着她的是塌天大祸。 沈延庆父子夜半从衙门回府,沈延庆压着儿子回来,耳提面命警告他,那瞧上云乔的人,不是寻常权贵,万万不能得罪,还要他想法子登门赔礼道歉。 沈砚被人戴了绿帽子,还要忍气吞声,憋了一肚子的火。 跟着父亲回去的路上,已是气得牙痒痒。 偏生入了府中,竟在云乔院门前不远处听见了怪异声响。 他原以为是云乔和她那奸夫,心下大骂奸夫淫妇。 近前一瞧,却是柳姨娘和府上一个下等奴才。 一日两顶绿帽,气得沈砚脸色紫红,急怒猛咳,当即唤了小厮来把柳姨娘和奸夫绑了。 那奸夫吓白了脸,慌忙跪地求饶:“少爷老爷饶命,都是柳姨娘勾引小的,她是妓院里出来的婊子,勾引人的手段,奴才哪里受得住,这才做了糊涂事,求老爷少爷饶命!” 大难临头,那奸夫毫不犹豫就卖了柳姨娘。 柳姨娘目光不敢置信地瞧着自己的情郎,想不到自己和他多年情意,带着他出青楼,分给他银钱,给他生了儿子认在沈砚名下,到头来,他说卖就卖了自己。 半点不曾顾惜旧日恩情。 那沈砚闻言更是震怒,连声骂道:“贱人!一个个都是贱人!来人,给我把她拖出来,打死了事!” 把柳姨娘赤条条从草丛里拖出来,拉到云乔院门前那处石板地上,沈砚又喊了下人拿着那嵌着铁钉的板子,抽打在柳姨娘身上。 一个青楼出来的妾室和府上下人私通,沈延庆自然不会多说,也知晓自己儿子前头因着云乔之事憋火,便由着他撒气。 甚至有心让云乔知晓柳姨娘这事,好让云乔知晓,他们沈家饶过她,是天大的恩情,盼她日后在那位权贵跟前,念着沈家几分好,为沈家美言几句。 一板子又一板子打得柳姨娘白嫩的身子皮开肉绽,痛叫哭喊声不止。 云乔早就睡下,却被这凄厉哭喊声惊醒。 她将衣裳穿得齐整后起身,又披了件外袍,推开卧房的门立在檐下,蹙眉奇怪地看向院门的方向。 此时院门紧阖,云乔瞧不见外头的景象,却能清楚听见柳姨娘的痛喊声。 小丫鬟跟了出来,也是纳闷。 “咦,那不是柳姨娘的声音吗,白天还耀武扬威的,眼下是怎么回事?” 云乔摇了摇头,扶着小丫鬟出去,行至院门处,正巧听到了沈砚的骂声。 沈砚话语骂得极为难听,比之今日羞辱云乔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丫鬟怕得很,拉着云乔就要回去。 云乔抿唇未曾回身,片刻后,轻轻推开了院门。 外头板子打个不停,一地鲜血淋漓。 白日里还和云乔耀武耀威,满目张扬恣肆的柳姨娘,此刻却被打得奄奄一息。 云乔攥紧掌心,扶着丫鬟,走了过去。 沈砚瞧见她也是憋火,想要打骂,却被一旁的沈延庆一个眼神压了下去。 云乔那奸夫,身份高贵得罪不起。 这柳姨娘的姘头,却只是家里个奴才,自是可随意打杀发卖。 沈砚吩咐打板子的下人狠狠地打, 柳姨娘只剩最后一口气儿吊着,昂着赤红的眼,怒瞪沈砚和她那姘头,歇斯底里地骂: “沈砚!你自己不中用,还怪我去外头寻快活吗?你浪荡不堪,去楼里都得找不下两个妓女一道在榻上伺候你,我偷人又怎么了?” 她骂声未歇,又指着那姘头:“还有你,我真是瞎了眼!以为你同我是真心的,呵,多可笑,楼里的妓女,也想着有真心。” 云乔身子轻颤,远远望着柳姨娘,眼眶里蓄着泪水。 柳姨娘是个性子张扬的女子, 她肤浅,轻浮,浪荡, 世间形容女子的一切恶毒词汇,似乎都能用到她身上。 她也好似和云乔完全不一样。 可云乔明白,在某些地方,她们是一样的。 一样的身不由己,一样的可怜可悲。 她从来没有恨过柳姨娘, 甚至,她很可怜她。 可怜她和自己一样,被命运反复羞辱拉扯, 从来无法真真正正地,握住自己的前路。 她们被一个浪荡不堪的男人,困在宅院里,彼此争斗。 云乔恨沈砚,恨这吃人的宅院,恨这世道对女子的规训折磨,恨人间种种不公。 却从未,真正恨过柳姨娘。 她攥紧掌心,拂落丫鬟的手,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缓步走向柳姨娘。 那柳姨娘昂起头颅,一如往日每一刻一般张扬,望着云乔恨恨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吗?我告诉你少夫人,你别得意,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来日!” 是啊,她的今天,或许就是云乔的来日。 云乔心底说不清的难过,望着柳姨娘的目光,复杂晦暗。 柳姨娘话音刚落,又被身上那一阵阵带着铁钉的板子,打得口齿呕血。 一大片的血从口鼻呛出,柳姨娘终于,终于没了说话的气力。 她低下了她高昂的头颅,那双涂着鲜红色蔻丹的手,无力垂下。 咽了气后,仍睁着眼睛。 下人气喘吁吁停了打板子的动作。 云乔瞧着月光下,赤条条压在地上,满身血肉淋漓的柳姨娘,手颤得厉害。 浸猪笼也好,生生打死也罢。 对于这个世道而言, 无论是深宅大院,还是市井村头, 一个女人活生生的性命,不及那贞洁牌坊十分之一重要。 柳姨娘被扒光,被羞辱,被以这样不堪的姿态,活生生打死。 周遭所有的人, 行刑的下人,她喊过数载相公的沈砚,同她偷情缠绵的情郎…… 所有人, 或陌生,或亲近, 没有一个为她不忍,为她不公。 相反,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死有余辜。 云乔颤着手,解下身上披着的外袍,屈膝半跪在地上,将那外袍盖在了柳姨娘血肉模糊的身上。 无声掉了滴泪, 唇瓣轻颤,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 “黄泉路上阎王殿前,若是有来生,记得求一求鬼神,下辈子,别在这世道托生做女子。” 第37章 没玩腻 云乔半跪在鲜血淋漓的地上,缓缓伸手,触到柳姨娘死前仍旧紧睁着的眼睛。 她原本想为死不瞑目的柳姨娘阖上眼帘,可是当她掌心触到柳姨娘已经有几分冷意的眼帘时,却又停了手。 云乔想,睁着眼睛死去也好,睁着眼睛离开,才能看清这个世道。 一旁的沈砚瞧着云乔给柳姨娘盖衣裳的动作,冷笑出声,没忍住骂道: “一对儿贱人,你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若不是父亲压着不许,我今天非得一道打死你和她下地狱做个伴儿。” 云乔攥着掌心起身,看向沈砚。 脸上还带着被沈砚责打出的伤痕, 她同样回以冷笑,目光嘲弄鄙夷地看向沈砚,嗤道: “沈砚,你只会在我和柳姨娘这样的弱女子跟前逞威风,有什么用处?你有胆子就去找羞辱了你的奸夫,杀了他泄气,只会打骂虐杀女人,算什么本事!” 沈砚眼里,云乔这个妻子,一贯是逆来顺受,任打任骂,好似不悲不喜没有情绪,这还是他第一回瞧见云乔身上的锋芒。 他被她话语里的鄙薄轻视羞辱,气怒上头,恨不能当即揪着云乔一顿责打。 掌风打向云乔, 云乔不躲不避,睁着一双眼睛,昂首迎了上去。 “你打!你将我和柳姨娘一样打死! 你浪荡不堪,无一可取之处,仰仗家中供养做了这么多年的纨绔子弟,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 柳姨娘给你生孩子,顺心顺意地伺候你, 我为你侍奉公婆,养育女儿。 我和柳姨娘,纵有不是,也不及你十分之一的龌龊!” 沈砚哪里见过自己那木头性子的妻子,有这副桀骜不驯,比之柳姨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模样。 他又气又怒,想要打在云乔脸上的手,却被一旁的父亲拽住压制了下来。 沈延庆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审时度势的官场老油条。 既然他猜着是两江总督瞧上了云乔,那就一定不会允许沈砚,再轻贱云乔半分。 从前云乔只是他儿媳时,他可以对着沈砚打骂羞辱云乔的行径视而不见,也可以对着自己夫人欺辱磋磨云乔的做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一旦知晓,云乔得了上峰青眼,立时就警惕了起来,变了态度。 唯恐伤了云乔,惹得那顶头上司不满。 沈延庆拽着儿子的手,强将人拉开,警告道:“砚儿!住手!我同你在府衙说过什么?你都忘了不成!” 沈砚当然没忘,沈延庆要他忍下头顶这油光锃亮的绿帽,好生规矩地对云乔,最好哄着云乔揭过他前头的责打,甚至还要沈砚,在那位世子爷玩腻云乔之前,万万不能再沾云乔的身子,免得惹了那权贵忌讳。 可记得归记得,沈砚终究不比沈延庆老狐狸的性子,要他这样忍气吞声,他心中自是憋气,方才被云乔言语一激,当即就又发了火。 可沈延庆在这,沈砚也不敢放肆。 沈延庆瞧着云乔的脸,也是心下犯难,知晓是沈砚打的,也知晓,今日那位爷让手下把沈砚扔去知府衙门,就是存了心让沈延庆知晓沈砚做了什么。 云乔脸上的伤,着实是厉害,沈延庆唯恐云乔记恨沈家,也惹得那位爷不满,咳了声道: “乔乔莫怪,都是父亲我教子无方,养出这么个动手的浑蛋,你放心,父亲以后必定严加管束他,绝不再让他对你动手,你可千万记得,莫因着这事记恨砚儿,让那位爷对咱们家生了不满。” 话落又压着沈砚,寒声逼他道歉。 沈砚恨恨瞪了云乔一眼,冷哼了声,哪里肯。 云乔听着这话,目光疑惑不解。 “那位爷?你说谁?” 沈砚嗤笑了声,回道:“还能有谁?你那奸夫呗,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那奸夫,是京城国公府的世子爷,打江宁来的两江总督” 云乔目光怔愣,着实是第一次知晓那人的身份。 她低眸苦笑,暗道怪不得。 沈砚顾忌在此沈延庆不敢造次,冷哼了声让下人把柳姨娘的尸体拉去乱葬岗处理了,就拂袖而去。 柳姨娘尸体被扔去了乱葬岗,云乔瞧着那具尸体被拖走,想着方才沈砚的话失魂落魄回了自己院中。 她推门入内,坐在窗下,神色空洞怅惘。 静静坐了很久。 原来那个男人,是两江总督。 怪不得,怪不得他口口声声都是要将她养作外室,怪不得他那样轻贱她,说凭她的身份,给他做妾都是高攀。 可不是嘛,国公府的世子爷,年纪轻轻就做了一方大员。 自然瞧不上她一个市井商贾之家出身,又早嫁了人的小女子。 这些日子,倒真是为难他屈尊降贵,装成一副温雅柔情的样子哄着她。 云乔眸光自嘲地笑,目光讽刺难言。 她脸上还带着伤,面容狼狈难堪。 眼睛却清亮漂亮。 内室未曾点灯,体态纤弱的女子坐在窗下,身上盈满月光。 美的让人心折,也让人怜爱。 她孤身坐了许久,身子僵硬仍未起身。 夜幕中有人自卧房屏风后走出,云乔都未察觉。 一直到那人走近,立到她跟前,她才意识到不对,愣愣回首。 来的人是萧璟。 云乔看到他的面容,怔了怔瞬后侧首避开,不愿意让他瞧见自己脸上的眼泪。 偏生萧璟这人耳目极佳,早瞧见了她的泪水,也早在月光下,看到了她那被明月映得清晰的泪珠。 他低叹了声走近,捏着她下颚,逼她抬起脸来。 指腹力道轻缓,擦去她的眼泪。 “哭什么?脸上带着伤,泪水沾在上头,不疼吗?” 云乔鼻子微酸,没有答话。 萧璟从袖中取出药膏,小心挤出来沾在指腹,轻柔擦在她脸上。 云乔下颚被他捏着,想要扭头也避不开,只能由着他把药膏抹在自己脸上。 他力道并不重,可云乔伤得厉害,还是疼得蹙紧了眉心。 萧璟嗓子微哑,瞧着她蹙眉忍痛的模样,心下就来气。 略粗了声气,紧锁着她眼眸,问她:“还是不肯和离?” 云乔没答话,也没应声。 萧璟便明白,她心里的答案,依然不会是自己想听的。 他嗤笑了声,指腹继续给她上着药,嘲讽道: “当真是愚不可及,不识好歹。 你不肯和沈砚和离,是想日后同那柳姨娘一样被他生生打死吗? 今日那柳姨娘的下场,还不够让你看明白吗? 若没有我护着,你今天比她死得还早。 我费尽心思让你瞧了这场戏,你竟还不醒悟!” 萧璟话中带气,云乔闻言,却惊愣了住。 她愣愣抬首,攥着萧璟衣襟,急声问:“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柳姨娘私通的事,是你捅出去的?” 萧璟气定神闲地将她脸上伤处抹完药膏,抽出帕子净手,无所谓地道:“是又如何。” 云乔手颤得厉害,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璟。 云乔哑着嗓子后退,眼神像是看一头吃人的恶狼猛虎一般瞧着萧璟。 喃喃低语道:“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你怎么能这样害死了她。” 萧璟闻言嗤笑,扔了帕子,落座在云乔身侧。 闲闲道:“要她命的是沈砚,我无非是把她做的事,让沈砚知晓罢了。” 她从前只是觉得他浑蛋禽兽,觉得他放浪形骸,却从不知晓,他竟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人…… 萧璟瞧她一副畏惧惊骇的样子,也是气怒,捏着她下颚,就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怕什么?沈砚又不敢要你的命。 我在,他就是想,也不能。 柳姨娘的死,无非是给你一个教训罢了。 让你瞧清楚,若没有我护着,你在沈家是什么样的下场。” 云乔眼里泪光凝滞,喉头沙哑艰难,猛然推开萧璟, 怒声质问:“你拿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给我做教训?” 在萧璟看来,私盐案一旦爆发,沈家满门必定抄斩,故而,他眼中,这沈家的人,除云乔外,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注定要死的人,端看他或早或晚要他们性命罢了。 尤其是那柳姨娘,沈家贪赃枉法的赃款,一大半都用在了沈砚身上,其中绝大多数还都花在了柳姨娘母子身上。 云乔天真愚蠢,那柳姨娘可是花楼里打滚的人,能不知道沈砚的花销、沈家的繁华,都是扒着扬州城的百姓吸血得来的民脂民膏吗? 云乔惯来心慈手软,莫说要人性命,就是伤了山林野兽,怕都要掉眼泪。 可那柳姨娘却与她不同,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未尝没想过害云乔性命。 云乔可怜她,可萧璟却知道,若不是自己拿着柳姨娘的把柄,怕是当初那柳姨娘早就先害了云乔了。 何况萧璟初查沈家时,便已知晓那柳姨娘手里沾过人命。 在他眼里,柳姨娘死有余辜。 所以云乔的愤怒,萧璟全然无法体会。 他眉心微蹙,淡声道: “云乔,我本无意杀她,是沈砚做事太绝,怨不得我。 何况,沈砚那个姨娘本就是该死之人。” 云乔越听越心凉,越看萧璟越觉齿冷。 在他眼里,一个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轻贱吗? 萧璟试图去触碰云乔,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云乔却猛地打落他的手,不住摇头后撤。 直将身子抵在桌案上,退无可退。 那木质的桌角,将云乔后腰撞出青紫,她顿步停滞,昂首看着萧璟。 眼里泪光点点,怒火同憎恶交织。 咬牙道: “是,沈砚是杀她的刽子手, 可你不是罪魁祸首吗? 柳姨娘纵然不是好人,也罪不至死。 你说她该死? 我看你才是罪孽深重,该死的那个!” 她厉声咒骂萧璟,恨不能让他去死。 “云乔!你别不识好歹! 是我护着了你,是我让沈砚不敢动你, 是我给了你好端端站在我眼前的平安, 你明不明白!” 萧璟寒声呵斥,只觉眼前的女子,愈发不可理喻。 而云乔,却愈发觉得他面目可憎。 萧璟以为,柳姨娘的死,会让云乔吃个教训,会让云乔学会感念他的恩德,会让云乔看清楚,她之所以能好端端的到如今,都是仰赖于他。 可是云乔却因柳姨娘死,愈加看清了眼前的萧璟。 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世上真的有人,可以这样断人生死轻贱人命。 萧璟一点都不是她曾以为温雅良善的样子。 他就是满手鲜血的刽子手。 他出身权贵,官居高位,可以不把人命当回事。 可云乔不能。 云乔连杀个山野飞鸟都心存不忍。 何况是柳姨娘那样一个,活生生在眼前的人。 她攥着掌心望着他,觉得他陌生又可怖。 回道: “是,我是不识好歹。 如果这就是你的好的话, 你怎么不让沈砚杀了我算了? 你怎么不把我打死算了? 你为了给我一个教训, 你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因我而死! 你让我背负一条人命血债! 这样的好,我真是半点也不想要! 我宁肯你杀的是我!” 她是当真恨萧璟,也是当真因柳姨娘的死愧疚不已。 萧璟瞧着云乔歇斯底里的模样,脸色很是难看。 他猛然抬手,扼住云乔脖颈, “云乔,你想死是吗?我成全你。” 萧璟手上力道一下下地重, 掐的云乔脸色泛红又涨紫。 云乔疼得眉心紧蹙,却没有挣扎,由着他扼住自己的喉咙。 萧璟一点点收拢力道,眼瞧着云乔生机一点点消散。 眼里怒火高涨,心头愤怒和不忍交织。 到底还是扬手将云乔摔在了地上,下不去手要她性命。 他两次想杀了她一了百了,却两次都下不去手。 坚硬的砖石磕破云乔膝盖皮肉,渗出血来。 又牵扯出云乔脚踝处,那为了给萧璟送平安符歪了的伤。 她疼得紧蹙眉头,下意识低首,握住生疼的脚踝。 萧璟目光冰寒的看向她,俯身近前,捏着下颚逼她抬首。 云乔眼里泪光闪烁,偏偏半点不肯低头认错。 萧璟瞧着她这副可人怜爱,又让人爱恨两难的模样。 指腹抵在她唇上揉弄,动作恣肆放荡,话音低寒沉冷道: “云乔,你无非是笃定了我舍不得,才敢如此同我闹。” 云乔想起曾经他也同她说过舍不得, 他说他舍不得看沈砚欺负她,他说他舍不得瞧她流眼泪。 可是结果呢?结果是什么? 是他同沈砚,一般无二的可恨。 云乔浑身发冷,身子僵直。 低眸苦笑后,昂首望向他的视线,讥讽道: “舍不得?你有什么舍不得? 是不管不顾地强暴我时舍不得? 还是当着我夫君的面羞辱我时舍不得? 是一次次对我动手舍不得? 还是恨不能掐死我要了我性命舍不得? 你说舍不得,你不觉得可笑吗?” 云乔目光满盈厌憎,那视线里的厌恶,那话音里的讽刺。 逼的萧璟,压下了心底那点不忍和怜爱,也愈发激起他的怒火、 萧璟指腹揉弄她唇珠儿的力道更大,甚至强硬地撑开了她唇齿,做着玩弄姿态。 哑声道:“我还没玩腻,自然舍不得杀你。” 云乔被他抵弄得呜咽,张口狠狠咬了一口他指上,恨不能将他手指骨节咬掉。 萧璟吃痛蹙眉,松了几分抵弄她的力道。 云乔趁机挣开了他的桎梏,狠狠将他推开。 她唇珠儿上挂着他的血滴,唇角勾着讽刺薄冷的笑,眼里情绪厌憎冰冷, 怒目瞪着他道: “你没玩腻是吗? 可是我,玩腻你了。” 第38章 逼她去伺候 月光下的女子面容凄艳绝美, 脱口而出的话语,却似尖刀利刃般。 她说这场露水情缘,她早就腻了, 话音嗤笑讽刺, 望着他一字一句又道: “你以为你有什么好的吗?你以为你有什么值得我念念不忘的吗? 无非是强暴哄骗,无非是披着人皮的中山狼! 若不是为了生一个儿子傍身,你当我会愿意同你苟且!” 此言一出,当真是触到萧璟逆鳞。 他本就忌讳云乔为着给沈砚生一个儿子才同他纠葛,眼下听得云乔这番话,更是脸色阴沉如水。 难掩怒火,寒声道: “云乔,你当真是好的很! 你最好永远这样硬气,一辈子都不要冲我低头。” 他话落,强硬的掐着云乔肩头,将那被她咬破皮肉渗出血珠的手指拍在她脸颊。 用那血污,将她染得更脏。 嘲弄道: “那你呢,你以为你有什么好的,值得我念念难舍的吗? 无非是生了一副得我中意的身子脸蛋,榻上泄欲承欢,稍稍纾解这江南地界查案的消遣罢了。 世间女人那么多,未必就只有你才合我心意。 云乔,我如你所愿,从此之后,你我再遇,全当是陌路人,来日方长,你好自为之!” 他话落,狠狠将云乔的脸扭到一旁,起身踏出了内室。 到底是心高气傲,到底是要脸面,要尊严,萧璟哪里能舍下身段一而再再而三的热脸贴着云乔冷面。 他怒火难以抑制,拂袖离开。 云乔抱膝在内室地砖上,坐了很久很久。 砖石冰冷入骨,她抱膝垂泪,久久无言。 是了,他终于说了真心话了。 她之于他,不过是泄欲的玩意罢了。 …… 自那日后,萧璟再未曾来过沈府。 云乔身上有伤,带着女儿窝在自己院中,也从不出门。 沈家的人因着沈延庆的警告,面上不敢对云乔不恭不敬,背地里却都议论纷纷。 单是云乔的婆母,就明里暗里讥讽过好些回。 只是被沈延庆给压了下来。 一连几日,都未有萧璟那边的消息,沈延庆自己也拿不准怎么回事,又觉得那位主儿,应当是对云乔很是中意的。 若非中意,不会多事管到沈家的家事,更不会拿沈砚欺负云乔的事警告沈延庆。 沈延庆如此想着,加之这段时日,私盐案风头越来越紧,他也唯恐自己出事。 思来想去后,特意安排了场家宴,让下人请了云乔去正房里用膳,想着打探一番云乔和萧璟之间,究竟如何了? 云乔毕竟还是沈家媳妇,家宴之事避无可避,只能出席。 多亏了萧璟送来的药膏,这段时日,云乔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有些浅淡痕迹。 她这几日一直在院中养伤,没出过门子,沈家人倒也有好几日没见过她了。 许是经历过几遭跌宕磨折,云乔周身气质,变了许多。 往日她多是温婉娴静,笑意柔柔。 而今却冷了许多,眉眼间萦着让人读不懂的清冷倔强。 再装不出逆来顺受的泥人模样。 云乔抱着女儿步伐缓缓往饭厅走,内里的沈砚遥遥望她,眼神晦暗难明,越看越觉心痒痒。 按理说,她给他戴了绿帽,沈砚该记恨她厌憎她恨不能再也瞧不见她才是应当。 可是他瞧着眼下的云乔,却总觉得心痒。 从前的她,在他眼里就是一块儿朽木,没有情趣也没有脾气。 可是柳姨娘死那天的云乔,却好似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人一般。 她有血性,有脾气, 性子桀骜,目光清冷,倔强又凄艳。 当真是美得让人心惊。 沈砚恨她不驯的样子,恨她偷情通奸不肯认错,却也不可自控地,被这样不一样的云乔吸引。 他远远瞧着她,喉头微滚,一想到他娶了云乔五年,也没享用过这样的云乔,倒是让那京城来的世子爷捡了便宜,就难消怒气。 云乔抱着女儿过来,未曾瞧沈砚目光。 刚踏进门槛,就听到了沈夫人的冷嘲。 “哟,我当是攀上高枝就不把我们沈家放在眼里了呢,还知道过来啊。” 云乔抿了抿唇,没有言语,抱着女儿落座在席上边角。 那沈夫人瞧见云乔女儿,一想到至今云乔也没能给自己生个嫡孙就来气。 指着骂道:“谁让你带着贱丫头来的,我瞧见她就烦,还不快让人把这赔钱货丫头带下去扔到外头让奴才伺候!” 边骂,那涂着蔻丹的尖利指甲,就戳到了云乔女儿额上。 小娃娃吓了一跳,哭得哇哇乱喊。 云乔抱着女儿的手发紧,目光盈着寒意看向沈夫人。 一旁的沈砚闻言难得当了次人,伸手拽着沈夫人的手,将人拉了开来,不满道:“娘,你说什么呢。再怎么也是我的女儿。” 沈砚这段时日将那柳姨娘好生查了一遍,才知那柳姨娘的儿子,根本不是他的种,为着面子没说出来,可心里却是有数。 云乔和那京中来的世子,不过初初相识,那柳姨娘和她那姘头,却是在妓院花楼里就不干不净了。 那孩子身上的胎记,都和她奸夫身上的胎记在一处,十之八九不是他的种。 可云乔这女儿,生得玉雪模样,跟沈砚一位姐姐幼时几乎一般无二。 这也是为何,沈砚在知晓云乔偷情通奸后,没有怀疑女儿身世的缘故。 沈砚这身子是废了的彻底,心里清楚自己这辈子只云乔女儿这一个孩子了,自然是比之从前在意些。 他从云乔怀中抱过女儿,避开沈夫人的磋磨。 云乔愣了瞬,有些紧张女儿,末了想到了些什么,到底没有开口阻拦。 沈砚有万般不是,百种不堪,是个差到极点的夫君,可他对着女儿,却还算有点良知。 当初沈砚肯因着云乔怀孕给云乔那哥哥平了赌债,在云乔生下女儿后,也的确是这沈家里唯一一个没有因着云乔这胎未得男嗣迁怒女儿的,云乔恨他厌他,却也知晓,他对女儿是有几分为人父的好处的。 到底是他的骨肉,猛虎毒辣尚且不食子,沈砚应当不会对女儿如何。 云乔如此想着,稍稍放下心来。 一旁的沈延庆见状,示意沈砚抱着女儿坐下。 而后命奴才给云乔添了碗粥后,试探道:“乔乔啊,你和那位现下如何了,怎么这几日,都没见他登咱们家的门。” 沈延庆这话一出,云乔脸色微微僵滞。 捏着碗里的汤匙手柄,指尖因过于用力而泛白。 半晌后,缓声答话道:“我和他,没什么干系,以后应当也不会有牵扯。” 云乔此刻是当真觉得,她和萧璟已然没有什么干系了,日后也定不会再有牵扯。 那人总还是心存傲气的,自己已经将话说到绝路,他绝不会再来主动纠缠。 可是云乔忘了,那萧璟虽是顾忌脸面,不会再来纠缠于她,却有千百种法子,可以逼着云乔先低头求他。 云乔这话一出,沈延庆当即变了脸色。 而今私盐案风声鹤唳,沈延庆自己也知道,他危在旦夕,一心想着,有云乔在,若是讨得那钦差的欢心,说不准还能从中转圜。 没曾想,云乔却说,她和来办案的钦差没什么关系。 沈延庆脸色难看,正要发作。 此时外头院子里却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响。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大事不好了!那外头来了一众官兵,说是要押您去府衙!”下人喘着气跑了进来,神色惊惶的道。 沈家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横刀的几个官兵,已然闯进了饭厅内。 好一阵兵荒马乱叫喊哭嚷,那沈家老爷连争辩都未来得及,就被人押住。 沈夫人在饭厅里骂骂咧咧,哭天喊地,云乔也脸色惨白。 那沈砚更是糊涂得很,抱着女儿在旁,险些撞在官兵刀口上。 眼瞧着那兵刃差点伤到女儿,云乔面色惊惶,赶忙从沈砚手中夺过女儿抱着。 那来的一对官兵里,为首的,云乔曾经在萧璟那处见过,算是打过几回照面。 她抱着女儿避开,知晓是萧璟派人来抓走的沈老爷,目露不安。 官兵扫了云乔一眼,想起这段时日里萧璟那喜怒无常的脾气,害得身边跟着的人,一个个都挨了罚,心道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云乔抱着女儿的手发紧,强忍着慌乱,昂首抬眼,问了声道:“官爷可知我公公,犯的是什么事?” 那领头之人闻言冷哼一声,回道:“沈延庆贪赃枉法,暗贩私盐,中饱私囊,吞了足有数十万两白银不止!” 数十万两……私盐…… 云乔脸色惨白得几无血色。 她虽不知刑罚判定,却也知晓,数十万两是个巨大的数目,私盐更是江南之地最为禁忌之物。 若罪名为实,沈延庆这扬州知府的乌纱帽,绝对是保不住的, 闹不好,还会牵扯全家。 云乔越想越怕,面容惊惶,抱着女儿的手发冷。 那领头的人见状没再多言,领着人将沈延庆和沈砚一道带了下去。 临出去时,又侧首看向内里,沉声转达萧璟的吩咐: “钦差大人有令,沈家皆是重犯,需得严加看管,一个人也不能放出去,且待京中圣旨发落。眼下圣旨已在路上,明日便到。” 沈延庆被人拖了下去,沈砚跟了过去,却被横刀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那些腰带佩刀的侍卫官兵,又将沈家里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家宴的饭厅里一地狼藉。 云乔抱着女儿坐在一旁,那沈夫人瞧见她,指着她骂:“你这丧门星,定是你得罪了那钦差,才给我们家招的这祸患害了老爷!我撕了你这贱人的妖精面皮!” 沈夫人吵嚷不止,状如疯妇。 云乔脸色惨白,抱着女儿避在一旁。 心中也在想,究竟是沈延庆当真为官不正,还是萧璟有意设计陷害逼她就范。 她没答话,抱着女儿起身离开,往自己院落里走去。 若真是大难临头,她得为女儿考虑退路。 云乔急急带着女儿回到自己院中,从梳妆匣子翻出几张银票和一堆首饰,她只拿了两张百两数额的银票,塞在女儿襁褓中,紧跟着打开屋子里地砖下藏的一个小坑,把首饰和其余银票一并埋了进去。 若真是出了事,到了被抄家问罪的地步,这百两银票,起码能让女儿不至于被饿死。 至于那些地契田产,必然是全留不下的。 云乔这边强压着惊惶,为女儿衡量顾虑。 另一边的监牢里,沈延庆已经被狱中萧璟的人动了刑。 沈砚是个糊涂的,也只是在扬州受父亲庇荫,做个地方闲职,关于私盐一案,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沈延庆肚子里倒是藏了东西,却也轻易不肯招。 连着数个时辰行刑,到了入夜时分,沈延庆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了,奄奄一息让人扔进了监牢里。 偏生这时,萧璟的人,带着沈砚来了监牢。 沈砚身上倒是没伤,可瞧着自己一贯在扬州城说一不二的父亲,被打成这副模样,他也是万般惧怕。 真切的意识到了,那个人,究竟有着怎样滔天的权势。 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已经是扬州知府的父亲,对着那人,还是那般谄媚至极。 沈砚性子懦弱,难当大事,眼下已经是急得不成样子。 沈延庆一身的伤,瞧着萧璟的人带了沈砚过来,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 咳了口血问:“贵人指条明路,我可还有活路。” 带着沈砚过来的那内侍瞧着他父子二人,微微摇头,却在沈延庆面如死灰时,接着又道: “沈知府你确实是死罪难逃,可沈家的旁人却未必,尤其是你尚在襁褓中的孙辈。 我家主子,极为中意贵府少奶奶。 可惜了,那位夫人,性子傲气,不肯顺着我家主子心思,惹得他几次动怒,我们这些伺候的下人,也遭挂落。 您若是有法子,叫那位主子心甘情愿伺候得我家主子顺心称意,保不准,他能发发慈悲,放过沈家旁的人,给您留个后。” 沈延庆被打得奄奄一息,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他满脸血色,隔着监牢的囚链,攥着沈砚的手道:“回去让你媳妇听话乖乖地伺候大人,听到了没!” 沈砚怔愣,脸色青白交加。 到底不如沈延庆的城府,没忍住道:“若是她不肯呢?” 沈延庆闻言神色阴狠,厉声道:“她不是把那女儿当成眼珠子吗,她若是不肯,就当着她的面,摔死了她那女儿,左右她若是伺候不好那钦差大人,咱们一家子都不能活命!” 第39章 答应 沈家府邸里,夜里灯火通明,映着满府的刀光剑影,官兵守卫。 云乔抱着女儿,同小丫鬟和奶娘依偎在房中。 好在萧璟手下的人,知晓几分顾忌,未曾对云乔这院子有什么动作,只是牢牢围了起来。 小娃娃这样小的年纪,被吓到后虽哭闹的厉害,却也是不知事的,哄了不久后,就在云乔怀中睡下。 云乔和伺候的丫鬟奶娘却是熬了大半夜不敢阖眼。 夜半时分,那沈砚从监牢里回到了沈家。 沈夫人在府里等着他,一见他回来,赶忙拉着他问沈延庆情况。 沈砚如实说了,也将沈延庆的吩咐告知了沈夫人。 末了却还是犹豫道:“娘,云乔毕竟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不比那些子妾室花娘,我……” 沈砚虽胡闹,女色之上也惯来玩得花,花楼里玩闹时那两女一男两男一女的浪荡事也都做过。 可是,外头玩的花娘是外头玩的花娘,家里娶的娘子,到底是不同。 这些年来,他浪荡胡闹,却也没在男女之事上强逼着云乔做什么浪荡下贱事。 妻子是妻子,不是楼里能随意糟践,让别的男人恣意赏玩作弄的玩意儿。 世间也没有哪个男人,心甘情愿给自己戴绿帽的。 沈砚到底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给自己头顶戴绿帽, 可沈夫人闻言却疾言厉色道: “砚儿!你糊涂啊!那贱人早就不干净了,一个被玩烂了的破鞋,不晓得和那位钦差被窝里滚过多少次了,这再多几回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待熬过这一回,娘定给你挑个好的娶进门来。” 沈夫人话说的过分,沈砚却听进了心里。 暗暗点头后,面色青白的往云乔院中赶去,那沈夫人瞧着儿子走远,片刻后,也跟了过去。 云乔屋内还点着灯烛,可见并未安睡, 沈砚停步在门前,咬牙推开了云乔卧房的门。 云乔抬眸看向房门处,也瞧见了沈砚。 他脸色实在是难看,云乔在瞧见他脸色后,心中便已有了些数,猜测沈延庆应当是凶多吉少。 沈砚摆手让奴才们先退了下去。 下人和奶娘都退了出去,云乔抱紧了女儿,抿唇没有言语。 沈砚近前去,停步在跟前。 见云乔沉默不语后,顿了片刻后,咬着后槽牙道:“你去伺候那世子爷,给咱们家求个活路。” 云乔抱着女儿的手僵直,想不到有朝一日能从自己的夫君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她压不住心头委屈,昂首看向沈砚,目光灼灼问他:“伺候?你要我怎么伺候他?” 沈砚被她说的面色发红,又恼羞成怒,骂道:“你早不知被他入过多少回了,还不知如何伺候他吗?” 云乔脸色泛白,咬紧了唇瓣,被这羞辱的言语伤的厉害。 她眼眶蓄了眼泪,扬手狠狠打了沈砚一耳光,却强撑着没掉泪,怒斥道: “沈砚,你要不要脸?我是你妻子啊!你知不知道!” 云乔实在是生得漂亮,这般委屈极了,噙着泪将落未落的样子,更是动人。 沈砚瞧着,心里也有几分怜意,可想到牢里的父亲,和眼下满府的境况,到底还是狠心道: “乔乔,我当然知道。 你听话,乖乖去伺候他,哄得他顺心遂意,放过咱们家。 待得这案子过去,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从前你和他的那些龌龊事,我既往不咎。” 他难得如此亲昵的唤她乳名,却是为着逼她去伺候另一个男人。 说着,竟还要贴着云乔身子伸手抱她。 云乔厌憎恶心至极,将他狠狠推在一旁, 难掩厌憎骂道:“沈砚,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沈砚被她这一推,也是彻底没了耐心。 指着她骂: “云乔,你别给脸不要脸,早不知被外头的野男人弄过多少回了,真当自己是贞洁烈妇呢? 酒窖里亵裤都让野男人撕烂了扔在地上,青天白日里贴着窗棂扒光了让野男人玩,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发浪呢? 现下倒与我装起了贞洁烈女! 我告诉你云乔,这事,由不得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云乔听着那些恶言恶语,脸色苍白难堪,捂紧了怀中女儿的耳朵,昂首怒目瞪向沈砚。 这时候,门外跟着沈砚来的沈夫人也带着仆妇嬷嬷闯了进来。 那沈夫人从云乔怀中抢女儿,边抢边骂道: “砚儿,你同这贱妇费什么话,还不快将人绑了送去那钦差府上。左右是嫁进咱们沈家的妇人,卖了她还是打杀了她,不都是你这个夫君做主,知会她一声而已,她还真以为能由着她心意啊!” 云乔身子柔弱,争不过沈夫人和嬷嬷两人,被她两人抓烂了手背,狠狠推倒在地砖上,眼睁睁瞧着女儿被她们抱走。 “你把我女儿还给我!” 她一身狼狈,喊得声音凄厉。 那沈夫人抱着孩子退了好些步,离得她远远的。 又满脸得意的瞧着她道:“还给你?可以啊,你将伺候那位钦差大人,将他伺候的顺心称意,让他放了老爷,我自然会把你女儿还给你。如若不然,我这就摔死了她!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你女儿了!” 沈夫人说着,高高举起襁褓中的婴孩作出要把孩子摔死的动作。 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云乔和沈砚一前一后的伸手动作,下意识想要护着孩子,那沈夫人却往后退了步,把孩子举得更高。 云乔瞧着女儿被吓醒哇哇大哭的样子,难受的心如刀绞。 目光满是悲愤,瞪向沈砚,厉声骂道: “沈砚!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眼睁睁瞧着你母亲摔死她!” 沈砚掌心紧攥,瞧着那襁褓里哭个不止的孩子,心里也有几分不忍。 可他想到牢里父亲的话,到底还是狠下了心肠。 于是近前去,握着云乔肩头,瞧着她眼睛,话音清楚威胁道: “乔乔,这孩子,是你我的骨肉,我眼瞧着她生下来,不是不疼。 只是云乔,眼下大难临头,咱们全家都难以保全。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你不肯去伺候那位钦差,便是今日娘不摔死她,等到咱们全家都死光了,你真当咱们女儿,能有个什么好下场吗?” 云乔骨头被他捏的生疼,眼眶红透。 咬得唇瓣颤抖发白,破皮渗血。 目光痛心的,看向被沈夫人高高举起的女儿。 她还那样的小,那样的脆弱,旁人轻轻一摔,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是自己这个做娘亲的没用,将她生下,却护不好她,让她跟着自己,一次次的受苦遭罪。 云乔瞧着小娃娃哭得紫红的脸,听着她哭喊的颤音,心里像是被生生剜下一块肉来。 沈砚见她这副模样,低声又劝道: “乔乔,你信我一次,只这一次,你只要伺候的他舒心称意,我必定将女儿如珠似宝的好生养大。 我实话告诉你,那柳姨娘的儿子,根本不是我的骨肉,我也不能再生,但凡我有一点法子,我何尝忍心拿着我唯一的血脉这样逼你。 你信我,只这一回,往后,只要咱们能活下来,我必定好生将女儿养大,绝不亏待她半分。” 云乔闭了闭眸,无声掉了滴眼泪。 那泪珠砸在砖石地上,消失不见。 她攥紧掌心,又抬首,望向那被亲祖母高高举起,眼瞧着就要被摔死的女儿。 云乔唯一的软肋就是自己的女儿,她想要她的女儿,平安富足的长大。 沈家人拿女儿的性命逼迫她,半点不顾惜,女儿也是沈家的骨肉,当真狠毒至极。 云乔咬唇一再忍耐,手抖个不停。 终于还是点了头。 她嗓音艰涩,话音发颤道:“好……我……我答应你们……你们别伤了她,别伤了孩子,她还那样小……” 云乔泪落不止,心口一阵阵发疼。 那举着小娃娃的沈夫人,见她应下后,才放下了高高举起的手。 云乔急急起身,就要去抱女儿,却被一旁的仆妇嬷嬷扯着,拉倒在了一旁。 “少奶奶这是做什么,您还得赶早去伺候那位钦差大人呢,小小姐交给老奴和夫人照看就是。”仆妇急急道。 云乔被押着,动弹不得,眼中含泪望向女儿。 “沈砚,我不信你母亲和她的奴才会好生照料孩子,你去把我的小丫鬟和奶娘带来,我只要我的人看顾我女儿。” 眼瞧着云乔是答应了下来,至于谁来照顾女儿,都是小事。 沈砚自然答应了她。 摆手示意奴才去把云乔的小丫鬟和奶娘带来。 小丫鬟和奶娘急急进来,瞧见内室的场景都是吓得惊惶。 那小丫鬟最先扑到云乔跟前,推开那仆妇,就把孩子抢了过来,紧挨着云乔,将她护在身后,厉声骂道: “你们干什么!又想怎么欺负我家小姐!” 这小丫鬟是云乔娘家陪嫁,五六岁时被爹娘卖了,云乔十三岁归家途中买了她,养在身边多年,已是如亲人一般。 云乔瞧着小丫鬟发怒的样子,瞧着她瘦小的身子撑在自己和女儿跟前,也是心酸。 她伸手抱着了小丫鬟,低低垂首,额头抵在了丫鬟怀中的女儿脸蛋上。 一滴又一滴温热的眼泪砸在孩童襁褓里,烫的小娃娃哭声不止。 云乔心如刀绞,手颤得厉害。 强压着心口弥漫的疼,低声交代小丫鬟道:“孩子襁褓里有两百两银票,旁的东西,你也知晓我都放在什么地儿,我不在,你记得照顾好孩子……” 她话说到此时,未再言语。 可那小丫鬟听完,已是脸色惨白惊惶。 沈家人早已没了耐心,动手去拖云乔。 云乔被沈砚扯着胳膊,生生拽了起来。 小丫鬟伸手拉她,却只是将云乔衣袖扯落一截,握不住她的人。 “小姐!”丫鬟哭着喊她。 云乔含泪摇头,落在小丫鬟和那被丫鬟抱在怀里的身上的目光,一颤再颤。 沈砚拖着她,将人拽出房门,一路拖着,扯上外头早已备好的马车。 马车前头驾马的,是萧璟的护卫。 面上带笑的同云乔见礼,提醒她道:“少夫人既已应下,脸上的泪,还是擦擦的好,免的主子瞧见不悦。” 云乔低眸抬手,抹去眼泪,没答话。 沈砚将云乔拽上马车,就准备下来,却被那护卫拦了路。 护卫冠冕堂皇的说:“哎,沈少爷留步,我家主子说了,少夫人是女眷,不能孤身登门,需得沈少爷您,亲自陪着,把人送去才成。” 沈砚闻言面色青白交加,羞怒难堪。 云乔却是低眸苦笑,知晓萧璟此次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从前下了他那么多次面子。 而今不得不低头,他恐怕早想好了羞辱她的法子。 这一去,还不知有多少难堪等着自己。 特意让沈砚跟着,想必也是记恨她从前言语,存心借着沈砚羞辱她。 左右是受过一回,那日卧房屏风上,已然被折磨羞辱成了那般样子。 云乔早认清了萧璟,闻言只是苦笑,并未言语。 可她不知道,今日这一去,远非当日卧房的羞辱能及。 萧璟这一回,是存心要彻底敲碎了云乔的骨头,并非那日卧房屏风上盛怒之下的一时狂悖所能比。 那护卫话落,沈砚脸色虽青白交加很是难看,到底也不敢拒绝,依言跟着上了马车。 夜幕下的扬州城,灯火璀璨。 晚风吹动车帘子,云乔侧眸看着外头的市井热闹,眼神空寂悲凉。 沈砚焦灼的坐在一旁,怕被萧璟侍卫瞧见什么误会再惹萧璟动怒,还刻意同她隔开了一座的距离。 车子行至街巷,沈砚焦灼的搓着手,扫了眼外头驾马的护卫。 小声同云乔道:“乔乔,那世子爷出身权贵,什么女人没见过,你榻上伺候,可得事事顺他心意,莫要像在咱们府上时那般桀骜不驯,惹怒了他。” 多可笑,结发五载生育女儿的相公,同她一道坐在马车上,交代她如何在榻上讨好另一个男人。 云乔忍不住反胃,看向沈砚的眼神,满是厌恶。 “你别叫我乳名,我觉得恶心。” 话音刚落,沈砚脸色难看,正欲发怒。 外头突地响起了护卫的话语。 “夫人,到了。” 马车停在的地方,不是沈府旁边的萧璟宅邸,而是一处酒楼。 第40章 当众羞辱 说是酒楼,却在这扬州城最知名的花柳巷头。 紧挨着酒楼后侧,就是那扬州城的浪荡子,最爱去的花楼。 街市上人声喧嚷,酒楼里也热闹的人来人往。 护卫话音落下后,撩开了车帘子,迎云乔下来。 又示意沈砚跟在云乔身后。 沈砚瞧见这酒楼,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何地。 这间酒楼,开在花柳巷头,里面的酒馆,通过一条长廊,直抵后头的红杏楼。 往常来楼里玩乐,酒水都是从这前头送过去的。 萧璟命下人将他夫妻二人带到此地,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砚想不明白,那护卫却出言解了他的疑惑。 “沈少爷,少夫人,我家主子到江南不久,同扬州地界的人家,都不大相熟,特意在此做东,办了场夜宴,眼下这时辰,人应当都到了,只等二位来。” 护卫领着云乔沈砚二人往里走去,门口处受萧璟吩咐盯着的人远远瞧见云乔身影,急忙回身往里头给萧璟报信儿。 此时,那酒楼里厅堂上,精致的宴席酒盏堆了许多,扬州城里数得上号的纨绔浪荡子,都在席上。 且大多数都是沈砚的狐朋狗友。 萧璟端坐在宴席最上首,眉眼沉冷寡淡。 下头的纨绔子弟们议论纷纷,个个暗怀揣测的打量上头的萧璟。 “听说他是打京城来办私盐案的钦差,这请我们来是作甚。咱们跟他又不是同路人。”一个人纳闷不解道。 “上回沈砚请他去过红杏楼,当日我记得倒是席上相谈甚欢。”另一个人略想了想回道。 其实哪里是相谈甚欢,无非是萧璟有意伪装,挂着那副假皮子应酬敷衍。 至于现下,私盐案将要收网,萧璟自然也懒得再费心思伪装。 “红杏楼?这京城来的钦差,办案竟也去那花楼里寻快活,我还道是什么正经官员呢。”席上有人笑的不怀好意,低声玩笑道。 “哎呀,我听人说,他可不是那起子寒门出身一心办差的主儿,而是京中国公府的世子爷,你想啊,这国公府的世子,可不是锦绣堆玩乐场养出来的公子哥吗?想也知晓,定是耐不住查案枯燥的,不然,怎能和沈砚混在一处。” 下头众人议论纷纷,萧璟充耳不闻,只眉眼沉冷,静等着手下人将云乔和沈砚带来。 那一堆子纨绔子弟却先一步耐不住性子,有几个远远喊了萧璟,问道:“世子爷,您摆宴席请我们来,是为着何时啊?若是喝酒,怎么眼下,这么多人来了,也不见您吩咐开席啊?” 问话声落进萧璟耳中,他抬眼看向下头人场,目光低寒,淡声道:“今日摆宴,原是为着请诸位来,瞧一场好戏,眼下角儿还没来,怎么能开席。” “看戏?酒楼里怎么看戏?此处又没有戏台子。”下头的人挠头不解,只觉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萧璟摇着手中杯盏,眼眸薄凉。 此时,那外头的护卫刚好引着云乔和沈砚两人,踏进了酒楼厅堂。 萧璟抬眼远远瞧见她们二人,视线落在云乔身上,笑意薄冷,淡声道:“瞧,角儿来了,好戏,也该开场了。” 远处的云乔和沈砚一前一后踏进酒楼,那沈砚瞧见满屋子自己的旧相识,又见萧璟高坐上首,本就青白交加的脸色,登时更加难看。 这满酒楼里,都是男客在席,只云乔一个女眷踏进了屋内。 毕竟是开在花柳巷头的酒楼,毕竟和后头扬州的花楼是交相连接的产业,谁家正经的妇人会来此处。 而萧璟,却命手下人,光明正大的,让沈砚带云乔到此。 云乔来的匆忙,并未梳妆,衣衫也有些狼狈,连鬓发都散乱,步摇也歪了些。 她这模样很不体面,却添了几分旁的意趣儿。 生得绝艳的脸蛋,那在沈府里刚哭过的眼,端的是可人怜爱至极,惹得这满座的男客瞧见,都被晃了下神。 那些色欲垂涎的视线,远远落在云乔身上。 云乔咬了下唇,昂首看向远处的萧璟,眉眼微弯,遥遥一笑。 如果这就是他给她的羞辱,那他真是低估了她。 萧璟瞧见她唇边笑意,自然也知晓那周遭男人,垂涎色欲的视线,云乔笑意如常,萧璟却稳不住心绪,猛然将手边杯盏,砸在了瓷砖地上。 杯盏碎裂的瓷块儿崩开,那里头的酒水溅了一地。 满室的人都被萧璟身上霎时的威压给惊得神色剧变,安静了瞬。 下一刻,内室却响起萧璟的笑声。 那笑,薄冷轻嘲,好似这满座的人,都是死物。 下头众人不敢答话,唯有云乔,迎着他满是威压的目光,无视他冰冷的笑意。 萧璟同她视线相撞,压不住她目光。 嗤笑了声,扬手道:“开宴!” 下人忙过来引着云乔和沈砚二人入席,席上只有萧璟身侧的地方空着。 那满屋的纨绔们,目露不解的瞧着沈砚和云乔二人,也有人认得云乔是沈砚夫人,心道这沈砚真是个糊涂蛋,怎么把家里的正头娘子带到这花楼前头的酒馆里耍乐。 待会儿若是寻了妓子来耍玩,当着沈夫人的面,岂不为难。 云乔同沈砚行过众人,停步到萧璟身侧。 萧璟眼瞧着云乔走近自己,也看着她和沈砚并肩而立在跟前。 沈砚生得是桃花像,虽风流浪荡,为人不堪,面皮却也着实不错,在扬州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公子哥, 云乔呢,艳若桃李,漂亮的真似娇花坠水一般惹人心怜。 若是旁人瞧见,端看外貌,她与沈砚,倒也称得上是一对壁人。 可在萧璟眼里,他们夫妻并肩而立的姿态,却着实刺眼。 他目光冷得厉害,笑眼微弯,在沈砚带着云乔落座那刻。 突然瞧着沈砚道:“这楼里奴才伺候的不尽心,我倒是缺个伺候酒水的女奴,沈兄,可舍得让嫂夫人,暂且做一做这活计。” 沈延庆都还在大牢里呆着,官兵还将沈府围的水泄不同,萧璟的屠刀就架在沈砚和沈家所有人脖子上,落不落,何时落,全在他一念之间。 如此情形,萧璟问沈砚舍不舍得让云乔做女奴活计伺候他,沈砚哪里敢说个不字。 萧璟话音不低,这话语也落在了周遭人耳中,众人视线来回在萧璟云乔身上打量,那目光,全是不怀好意的探究。 沈砚不敢置喙,闻言讪笑的点头:“世子爷尽管使唤贱内,我哪有什么舍不得的。” 云乔白着脸看向沈砚,听着他的话,终是狠狠闭了闭眸。 沈砚见状,唯恐她这时候闹起来,忙低声警告她道:“你别忘了女儿!” 话落,一把将她推倒在了萧璟身侧。 萧璟好整以暇的瞧着她的狼狈模样,笑容满是嘲弄。 好像在说: 瞧,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结发数载同气连枝的夫君。 云乔脸色苍白,咬着唇撑在砖石地上,缓缓起身,低垂眼帘,避开席上众人,不怀好意的探究视线。 她只是坐在萧璟身侧,却不肯看他,也不愿动作。 萧璟失笑,嘲弄道:“嫂夫人哑巴了?话也不会说,伺候人活计也不会做,怎么?沈兄平日,什么都不教你吗?” 这话一出,云乔倒是未有反应,那沈砚却被吓得惊惶。 咬牙忙斥道:“云乔!来之前跟你说的什么!全忘了不成!世子爷让你如何伺候就如何伺候,你耍什么性子!” 耍性子? 多可笑。 她只是觉得屈辱,觉得难堪而已。 听着自己的丈夫,如此急切的催促着自己讨好伺候另一个男人,受着满堂陌生之人,或鄙夷,或嘲讽,或猎奇的眼神。 云乔眼酸的厉害,咬得唇瓣渗血,方才强压下几分心头满满的屈辱难堪。 她神情悲愤的瞧了沈砚一样,攥紧了掌心,侧首,望向萧璟。 勉强扬起笑眼,唤了声:“世子爷,要妾如何伺候您?” 萧璟听着她带颤的话音,瞧着她比哭还难看的笑,心头同样不畅快。 她是当真好本事,惯来是能气死人的倔脾气,偏生就了这副惹人怜的模样。 萧璟瞧着她这模样,心知她这脾性傲骨,不好生挫一挫锐气,驯服了她的性子,往后怕还有的磨。 索性压下心头那点微弱升起的怜惜之情。 厅堂里时不时响起些低声的议论声,萧璟听得烦躁,垂眸瞧见自己手上那砸了酒盏时,不小心染上的酒污。 从袖子取出帕子,扔在云乔脸上。 又把自己的手递到她前头,沉声吩咐道:“把这酒污,好生擦净了。” 云乔被帕子砸在脸上,那粗硬的帕子,划过她眼尾,惹得云乔眼眸更红。 云乔疼得眨眼,却也强忍着,没掉泪。 她知道萧璟是存了心羞辱她,也清楚自己若是掉眼泪,才是遂了他的意。 铁心不肯让他如愿,只咬着下唇,拿过帕子捏在手中,垂眸给他擦着那酒污。 粗硬的帕子轻易能将云乔生嫩的脸蛋砸伤,擦在萧璟手上却是什么都留不下,反倒磨得他心头发痒。 云乔抵着头垂眸给他擦着,露出一截白嫩的脖子,正好在萧璟眼前。 他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脖颈上,流连忘返。 萧璟比云乔身量高上许多,眼下又坐在高位,目光顺着她脖颈微动,轻易就瞧见了她里头半个浑圆白嫩。 他目光微暗,视线沉沉。 云乔将他手上酒污擦净,正要将萧璟那粗硬帕子扔在一旁的酒桌上。 却突地被萧璟握住了手。 纤细脆弱的柔荑,被萧璟微带薄茧的手,猛然攥了掌中用了极大的力道。 偏生此时酒宴里,还坐了不少旁人。 云乔面色煞白,当即就要挣开他的手。 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敌得过萧璟这般常年握剑弯弓之人的力道。 任凭云乔如何挣扎,偏偏那手儿就是被萧璟紧紧握在掌中,怎么也挣不脱。 云乔白着脸慌了,压低了声音要他放开自己。 “你做什么!放开我!” 萧璟听着她急怒的声音,瞧着她身前,那因为挣扎动作露出更多的生嫩浑圆,当着满室宾客和云乔夫君的面,挨得她身子极近。 哑声低语,在她耳畔道: “嫂嫂记得吗?那日佛堂里,你在那佛殿内,脱衣跪在蒲团上佛像后给你那襁褓中的女儿喂奶,便挤着奶水,边颤着身子吟叫,引的我翻窗入内,瞧见了好一番浪荡模样。 我还记得,你溅了一地的汁水,把那蒲团都染污,衣裙也弄脏。 是我给你清理妥当,为你扫去罪证。 嫂嫂,我处处为你考量,你怎么偏生就不念我半分好。” 萧璟提起从前,话说的浪荡,云乔听得又羞又怒,愈发挣得厉害。 可萧璟半点不肯放过她,甚至越来越过分。 他冷眼瞧她挣扎,指腹似是不经意般,带着她手,蜻蜓点水触到她身前白嫩。 云乔身子下意识的颤,瞪着他的眼睛,满是生动的怒火。 萧璟瞧着她这模样,又贴近她身子几分,几乎是紧挨着云乔,一只手握在她腰肢,一只手攥着她的手和那粗硬帕子。 微微低喘,用气音又同她道: “当日擦着你身前白嫩的帕子,就是这方,我一直带在身上,从未丢过,你嗅一嗅,可还有你身上的奶水味儿。” 这么多时日过去了,那帕子纵使未丢,萧璟也洗过几次,哪里还会有什么味道。 他这般说,就是刻意要云乔羞恼。 可云乔哪里知道,以为他当真如此不要脸皮,恨不能挠花他的人,让他下地狱去。 被他气的羞怒不已,白着脸更用力的推他。 骂道:“你个不要脸皮的登徒子,你放开我!” 她骂声入耳,萧璟却是半点不肯放,反倒似是把玩寻常玩意儿般,将云乔的手,来回摩挲。 “不要脸皮? 云乔,是你送上门来伺候我的,眼下倒怪起我不要脸皮了? 莫说是不放开你,我就是当着沈砚的面,让他亲眼瞧着我和你欢好,你又能拿我如何?” 萧璟这话一出,云乔彻底没了理智。 她方才挣扎时,还顾着几分旁人目光,也存着几分对萧璟权势的忌惮。 可萧璟这般羞辱的话语一出,几乎是将云乔自尊脸面,全都生生扒了下来羞辱她。 云乔忍无可忍,拼了命的挣扎,终于挣开了萧璟桎梏, 急怒之下,没了理智, 当着这满厅堂人的面,白着脸,扬手就是一耳光打在了萧璟脸上。 那力道极大,打的云乔手心发麻。 满室骤然静了瞬,连若有若无的议论声都尽数消失。 云乔声音带着哭腔骂萧璟:“你别太过分!” 第41章 卖身为奴 一霎那,萧璟白净如玉的面上,显出斑驳指印。 席上众人大惊失色,那沈砚更是急得冲过来想要将云乔拽来警告。 边伸手去拽云乔,边急急同萧璟道:“世子爷息怒,世子爷息怒,是贱内不懂事!” 恨不能跪下叩首磕头谢罪。 云乔对着沈砚和萧璟,目光皆是厌憎。 那沈砚试图伸手拉她, 萧璟却猛然攥着她手腕,将她直接拉进了怀里。 寒声扫向沈砚斥道:“滚!” 眼见萧璟动怒,沈砚和堂下众人慌忙退下。 酒楼偌大的厅堂里,顷刻间只剩萧璟和云乔两人。 云乔梗着脖子,紧攥着疼得发麻的掌心,不肯言语。 萧璟瞧着她这副模样,顶着一张被她打了耳光的脸,强攥着她手腕,把人打横抱起,往酒楼后头那通往花楼的小道走去。 舌尖抵着后槽牙暂且强忍着情绪。 小道狭窄,周遭堆满了酒坛子。 云乔被他打横抱着,不止的挣扎,捶打着他骂:“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萧璟充耳不闻,只将步伐加快。 云乔挣扎间,足尖踢落周遭酒坛子。 那酒坛子砸地碎裂,溅起的大片酒水,将萧璟背上衣衫染湿。 浸着满身酒香,他脸色冷得冰寒,抱着怀中云乔的手,青筋暴起,任凭云乔挣扎闹腾,听着她句句厌憎的咒骂,一言不发抱着她疾步走着。 那条小道很快走进,云乔这才知道,这处酒楼小道通往的是花楼的后门。 萧璟今日在前头酒楼宴客,这处花楼也早包了下来,如今满楼的花娘都移到了别处,只剩下个空荡荡的楼宇。 云乔见他将自己抱到此处,又惊又疑。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她攥着他肩头的衣衫布帛,急声问他。 萧璟略微顿步,低眸瞧着怀中的云乔,目光放肆玩味儿,又隐隐带着难言的疯狂,沉声道:“进去你就知道了。” 云乔哪里肯好生进去,可萧璟又怎么会放过她,最后还是强压着,将她抱了进去。 空寂无人的花楼里,他抱着她走过扶手楼梯,踩在木质梯阶的步伐咚咚作响,如同修罗在将死之人耳边写就判词。 云乔这时候理智稍稍回笼,方才意识到畏惧。 萧璟是什么样的人,又是如何的雷霆手段。 自己方才失了理智,在那么多人面前打了他耳光,下了他面子,他本就记恨她,眼下怕更是有可怖的法子折磨她。 云乔心中惧怕,攥着他肩头衣衫的手,指节泛白。 萧璟意识到她情绪变化,无声冷嗤了下。 紧跟着就走过扶梯,停在了一处厢房门前。 这间厢房,是当初萧璟在楼里撞见云乔时,拉着她躲进去的那间。 “眼熟吗?”萧璟低眸将怀里的她放下,攥着她手腕,示意她看向卧房。 云乔视线望去,僵滞了瞬,也认出了这间卧房。 萧璟一脚踹开了房门, 云乔她来不及问萧璟带自己到此处是什么意思,就被萧璟攥着手腕扯了进去。 内室厢房里静寂无人,云乔被他扯进去后摔在了地上。 萧璟将那门槛都踢烂了,自是无法再紧阖房门。 云乔昂首看他这副模样,心底畏惧,下意识往前爬,想要避开他。 却被萧璟压着脚踝,抵在了砖石地上。 她是背对着他,这一压,胸前白嫩便被砖石地搁的生疼。 云乔闷哼了声,那声音,无意识带着几分娇媚勾人。 萧璟心下骂了句妖精,手在她后颈抚过。 云乔身子颤得厉害,带着哭腔扭头,哀哀问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萧璟朗声轻笑,目光恣肆浪荡,手掌合拢,捏着她后颈,如同提溜着一个养的宠物玩意儿般,贴着她低语道: “云乔知道吗?那天在这楼里,我拉着你进来,你跌坐在我怀中时,我就在想,你生了这样好看的一双眼,若是能天天在我榻上哭,该是多好。” 萧璟话说的浪荡,云乔被他话语惹怒,咬唇骂他:“你就是个疯子!” 萧璟闻言低笑,倒是没有反驳。 反倒坦然应下,缓声道:“是,我就是疯子。若不是疯了,早杀了你了事,何必多费这些心力。” 云乔被他气的无法,只能咬牙忍辱。 却还是耐不住性子,咬唇问他:“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萧璟闻言冷笑不已,捏着她下颚。 他瞧着她,目光玩弄轻贱,问她: “放过? 云乔,你忘了,我早放过你了的。 是你那口口声声同气连枝结发恩爱的夫君,亲自把你送到我手上,要你伺候我。 旁人送来的物件,我为何不收? 送上门来的女人,我为何不要?” 萧璟言语句句羞辱,每一句都是在云乔心口剜肉。 他说她是旁人送了的物件,云乔想起初心动时,他曾同她说过,她是有血有肉的人,而非任人打骂物件。 一句温柔言语,哄得云乔痴心错付。 而今梦醒,当日那个温雅柔情的郎君,一样将她视作旁人送来的物件。 她的夫君,把她当一个礼物东西,献给萧璟。 而萧璟,也同样将她视作享用的旁人赠礼。 云乔在他们两人跟前,找不到半点为人的尊严。 也不由自主的恨他们。 她白着脸望向萧璟,目光凄婉,咬得唇瓣渗血,斥道: “是,沈砚是作出献妻的无耻勾搭,可你呢,你为了让他如此羞辱我,又暗中做了什么! 你就是卑鄙的伪君子!若不是你拿着那私盐案子,害得我公爹下狱,逼得沈家满门凄惶,沈砚怎会甘心献上结发妻子!” 云乔句句泣血悲哀,偏生萧璟,只听出她话语里对自己的恨胜过沈砚。 他冷笑不已,心中更是盛怒。 沈砚主动献妻,沈砚处处逼她,待她未曾有半分柔情爱怜。 自己处处护她,自问不曾亏待她半分。 可时至今日,她口口声声回护沈砚,却把自己看作是世间第一等的恶人。 好像他是拆散他们恩爱夫妻的罪人一般。 她和沈砚,算哪门子的恩爱夫妻! 萧璟笑意薄凉,捏着她下颚的力道,把人皮肉都捏的青紫。 寒声嘲弄道: “云乔,你以为你是谁? 不过榻上一个玩意儿而已,真以为你国色天香红颜祸水,能让我枉顾法度构陷沈府不成? 我告诉你云乔,就是没有你,沈家也得出事,沈延庆也得下大狱! 数十万两白银,在其位不谋其政,贪赃枉法可恨至极,我将他下狱,是秉公执法,可不是为着逼沈砚献上你!” 萧璟这话,有真有假,真的是,他处理沈家,的确不是因着云乔,就是没有云乔,沈家也逃不过罪责。 假的是,他说他没有想逼沈砚献妻。 早在他应下云乔断了的时候,就已经算好了今日, 他就是想要云乔亲眼看一看,她口中同气连枝的丈夫,究竟怎么龌龊的人。 献上妻子自保,为求利益舍了尊严。 沈砚,无非就是一个人渣而已。 萧璟设了这局,想要云乔看清沈砚,想要名正言顺的拥有她,也想要,一点点敲碎云乔的骨头。 云乔听着他字字嘲弄言语,辨不清真假,未曾答话。 萧璟瞧着她这模样,知晓,还得再逼她一把。 逼得她穷途末路,置身绝境,才能压着她,同他低头。 他目光沉凝的瞧着她,突地,从袖中抽出了道黄色布帛。 那是圣旨,刚刚送到扬州的一道处置沈家的圣旨。 萧璟扬手将圣旨打开,扔到云乔跟前。 示意她看。 云乔下意识顺着他视线低首,瞧了过去。 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是沈家牵扯进私盐案的结局。 “男丁枭首示众,女眷充妓为奴……” 云乔喃喃低语出圣旨上沈家的判词,脸色惨白至极。 萧璟瞧着她这副模样,伸手抚过她脸颊,瞧着她眼眶里凝滞的泪水。 缓声道:“云乔,你瞧见过这楼里的花娘吧,为奴为妓,留不得半点尊严,千人骑万人枕,这样的日子,你过得了吗?即便你能忍,你的女儿呢?你忍心让她尚在襁褓之中,就被扔入妓馆,在那样龌龊的境遇下长成,日后也要为奴为妓吗?” 萧璟话音中的那些言语,句句都戳在云乔痛楚。 她当然不忍心,也当然受不住这结局。 她在沈家忍辱至今,无非就是盼着女儿日子顺遂安康一生平安喜乐。 若当真是这样的结局,若当真要女儿一生受辱,难堪成活,甚至说不定都无法平安长成。 那云乔,这数载的殚精竭虑费尽心思,岂不都成了空。 云乔哪里甘心,又如何能接受这结局。 她昂首看着萧璟,眼里都是眼泪。 萧璟伸手揉碎她泪珠儿,知晓她畏惧, 接着又道:“沈家一案,男丁满门抄斩,女眷没为官妓,已是圣旨上写就的刑罚,只看我,何时宣旨,何时行刑。” 是啊,他是此案的钦差,攥着沈家满门的生死,更攥着云乔和她云乔的前路。 这也是萧璟如此笃定,云乔一定会同他低头的缘由。 她太在意她的女儿了,身为人母之心,爱幼女远胜于她自己,为着女儿的前途,为着女儿的生死,她就是再心痛,再厌憎,也一定会,逼着自己心甘情愿向萧璟低头。 就如此刻,她昂首时满眼泪光。 前不久还能硬气的赏他一个耳光,眼下却怯怯的颤着手,伸手拉着他衣袖,哀求的问: “既然圣旨在你手中,眼下还未宣读,你可有法子,救救我女儿……” 她说的卑微恳求,萧璟听着她如此哀求言语,瞧着她卑怯的姿态。 知晓这场算计,成了。 也清楚知道,自己这番费尽的心思,未曾成空。 果然,云乔最在意她的女儿, 也一定会因着她那拳拳爱女之心,不得不入他的局。 萧璟满意的瞧着自己费尽心思算计,总算逼得她甘愿低头哀求的云乔,俯身轻拍她生嫩的脸蛋。 目光恣肆赏玩,好整以暇的问:“云乔,即便我有法子,为什么要救你的女儿,她同我,有什么干系吗?” 萧璟话中意味,是他有法子能救云乔女儿,可他,不愿用,或者说,是眼下的云乔,没有给他足够的砝码,让他愿意冒险救她女儿。 可他故意说这样的话,就是刻意在云乔跟前放个鱼饵,勾着她来咬,诱惑她来求。 果然,云乔轻易上当。 闻言拉着他衣袖,膝行在地砖上,脆弱的膝盖跪在上头,噙着眼泪一再哀求萧璟。 “你有法子?你有法子是吗?你救救我女儿,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救救她,我求你了,求你救救她。” 云乔骨头素来硬,往日就是被萧璟折磨的身子由内到外都是伤,也难见她低声这般哀求他。 萧璟满意的听着她求自己,瞧着她眼尾淌出的泪水,一滴滴砸在自己手背,心头痒得厉害,却仍装的面色冷沉。 如同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一般,一步步引着小白兔上钩。 他低叹了声,摸着她眼尾,轻声道: “云乔,我为什么要帮你,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你说你求我,可你求人办事,就只拿几滴眼泪敷衍了事吗?你的眼泪难不成,比金银玉石还要珍贵,哭一哭,我就要拿项上乌沙官帽,为你赴汤蹈火?” 他话说的轻缓,手指落在云乔眼尾的力道却不轻,只将云乔眼尾都揉弄的红艳发疼。 云乔嗓子带着哭腔,又急又慌。 拉着他衣袖哀哀低泣。 “那……那你要我怎么求你……才肯帮我?” 云乔话说的艰难,心底更是酸得厉害。 可她没有法子,那道判了沈家人命运的圣旨,就是悬在云乔头顶的利剑,压得她惊惶畏惧,无路可走。 萧璟得到了自己最想听的话语,唇畔微勾,脸上浮现一抹寡淡却又浓重的笑意。 他俯身近前,目光紧锁着云乔眼睛。 轻声诱哄道:“云乔,你知晓的,我这人,一惯不做赔本的生意,你要求我,总要拿出诚意来。” 云乔早就被他算计得没了退路。 闻言抬眸看向他,颤着声音问:“那你,究竟我怎样做,才算是拿出诚意来?” 萧璟喉头微滚,拍了拍脸颊,缓缓起身,目光在她身上恣意流连。 像是瞧一个,他早就看上的把玩物件。 声音低沉微哑道:“我要你,同沈砚和离,卖身于我为奴,任我予取予求,万事遂我心意。” 第42章 玉人吹箫 和离……卖身……为奴…… 云乔目光惊颤,攥着他衣袖的手,僵硬泛白,咬紧的唇瓣血珠点点,眼尾的泪水氤氲不止。 她一时说不出话,目光全然陌生的,看着眼前的萧璟。 他……他竟说得出这样的话。 他……他竟要他,做这样难堪的事…… 即便早知晓萧璟绝非善类,这一刻的云乔,还是失望不已。 那个曾经对她说,她是有血有肉之人的郎君,那个一次次温柔拂去她眼尾泪滴的郎君。 此时此刻,笑着,玩弄的,轻贱的,嘲弄的。 说,要她,卖身于他为奴…… 云乔心坎处痛得难忍,下意识摇头,眼眶里的泪跟着坠落。 “不要……不要……求你……求你别这样对我……” 她句句哭音哀求, 那一滴滴的泪珠砸在萧璟手背,温热滚烫,滴滴可怜。 偏生萧璟此刻,铁石心肠一般。 丝毫不曾怜悯爱惜于她。 反倒捏着她下颚,将她身子半提起。 话音威胁沉冷,势在必得道: “不要?云乔,你当真不要吗? 你好生考量清楚,眼下,这是我唯一给你给你女儿的一条生路。 你若是甘心认命,甘心带着你的女儿,被扔进不知哪处的妓院,受几年折磨后双双赴死,你可以不要。” 他话说的沉冷,实则心底也是焦躁,有些摸不准云乔,会不会应。 云乔这性子,太桀骜,也太不驯,太孤高也太倔强。 从前每一次,再屈辱,再难堪,再折磨,再痛苦。 她从未,从未在他跟前低头。 就是满眼泪滴,红透了眼尾,就是受尽委屈,哭红了眼睛, 也始终,始终,昂着首,倔强的,不肯服输。 所以萧璟难免心中犹疑,唯恐云乔不肯应下。 若是她当真不应呢?他能如何? 真依着圣旨上写的判决,将她扔进妓馆里吗? 萧璟哪里舍得。 怕是即便她仍不肯应,就算是将激怒的他彻底, 他也不过是把沈家满门杀尽,逼着她迫着她锁着她,留在自己身边罢了。 可云乔哪里知道萧璟的心思。 在听得他说出那逼她卖身为奴的话时,她本就以为他铁石心肠无情无念,眼下又如何会知晓,他仍未舍不得。 她只觉得,萧璟狠心至极。 她只觉得,若是自己不应,他当真会心狠手辣,毫不手软的将她逼入绝境,眼睁睁瞧她身陷污泥,溺毙而亡。 云乔望着他,泪珠一滴一滴的落。 她瞧见他眉眼戾气渐渐地重,瞧见他的耐心一点点的耗尽。 瞧见他唇瓣微启,似是要开口说些什么。 云乔不敢赌,不敢拿自己和女儿的性命前途,去赌萧璟他会心慈手软高抬贵手。 她心头揪着,酸疼不已。 终于还是拉着他衣袖,赶在他开口之前,噙着眼泪点了头。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她话说的艰难,眼里的泪,落得愈加汹涌。 萧璟心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眉眼间,都是得意。 他赌赢了。 云乔自己的生死她可以不在意,偏生她和沈砚那个女儿,是她的命脉她的软肋。 为着女儿,她连自尊,连体面,都可以舍弃,甚至能,生生将自己骨头敲碎。 云乔忍辱应下,心底,却恨萧璟至极。 她眸光里不自觉泄出几分厌恶。 萧璟素来多智近妖,自然清晰体察。 只是这一回,他没有如从前每一次那般,因为她的厌憎,压不住怒火。 仍旧是动怒,却已能面不改色。 是啊,她就是厌恶他,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要乖乖的低头,还不是要被他驯服,还不是要,任他予取予求,还不是要,万事随他心意。 萧璟满意的笑,伸手轻抚她脸颊,瞧着她这委屈难堪至极的眼泪道: “云乔,少作出这副委屈难堪的样子,平白让人觉得可笑,是你夫君登门将你赠我,是你跪在跟前苦苦求我,我才愿意出手搭救,云乔,你委屈什么。” 委屈什么? 他问她,委屈什么。 云乔低首苦笑,答不出话来, 心底却满是苦意。 她委屈结发夫君将她随手赠人,她委屈初初心动遇见萧璟,却满腔痴念错付。 她委屈今时今日,不得不一再忍辱求全,连自己的心,自己的身子,都不能做主。 只是这话,她无法同萧璟说出口。 他不会懂得,也不会理解,更不会心疼。 她在他眼中只是一个旁人赠与的物件,一个榻上泄欲的女人,一个随意折辱的玩物。 云乔闭了闭眸,不肯言语,也不肯答话。 萧璟瞧她这副姿态,气得笑了。 存心要好生挫一挫她的锐气, 他手掌拖着她下颚,将垂首的她逼得不得不抬眸。 而后,手指抵在了她唇瓣上。 远处屏风上摆了一副画,那画上是玉人吹箫。 萧璟扫了眼,低低的笑,指尖在云乔唇上流连。 声音低哑道:“云乔,你得学伺候人,尤其得学伺候男人,往日每每都是我尽心尽力的伺候你,盼你欢愉,你却半分不念我的好,倒是厌我憎我,今时今日,便该换你,好生伺候我了。” 云乔被他逼得不能低首,也不能躲避他的视线,眼睫颤的厉害,望着他摇头,怯怯道: “可我……可我不会……” 萧璟笑意更浓,指尖伸进了云乔口齿内,压着她舌尖玩弄, 低声道:“不会,就该好生的学,总不能你一句话,就想逃了这活吧,云乔,做女奴就该有做女奴的样子,我说了,万事随我心意,任我予取予求,你若是不能伺候的我舒心畅意,反倒每每都要我费心哄着你榻上欢愉,我凭什么帮你做事?” 他是在说,若是云乔做不到任他予取予求,做不出女奴浪荡下贱的讨好姿态,若是她,嘴上应了,却始终倔着脾气,要他哄着她,他可不会帮她救她女儿。 云乔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忍着委屈问他,舌尖被他抵弄着,话音呜咽道:“你……你要我如何伺候你,又要我如何学……” 萧璟笑意更浓,知晓她肯应,肯学,肯低头,或许,也真能舍下自尊,由着他予取予求。 屏风上的玉人吹箫图,画技拙劣,那里头的女人,也是彻头彻尾的浪荡,萧璟往日只觉这样的女子,让人腻味生厌。 可眼下,瞧着云乔,他却莫名的,想将她变成那屏风上女子的浪荡模样。 淫荡,放纵,任他予取予求。 他想做尽羞辱事,再瞧她泪眼朦胧。 萧璟指尖从云乔口齿中抽出,指腹全是她的口水津液。 他把那津液涂抹在她唇上,指腹又大力的揉弄她的唇,将那花瓣一样的唇揉肿,瞧着她蹙眉忍痛,仍觉不够。 喉头滚动,哑着嗓子问道:“云乔,沈砚往日,可曾教过你吹箫?” 云乔神色懵懂不解,疑惑的摇头,呜咽道:“他不曾教我,只是我未出嫁时,曾家中学过这器乐,可此处又没有笛箫,你问我这作甚?” 萧璟闻言低笑,心知她听不明白。 他眼里目光灼灼,心底却有些无法言说的热切。 云乔不是处子之身,他遇见她时,她都给沈砚生了个孩子了。 萧璟从前倒是半点不在意,有时还觉得,熟妇的身子弄起来才畅意,甚至咬着她白嫩,喝过她汁水,因着她喂奶的模样,动过情。 可后来,他越陷越深,难免觉得不够,不知足。 他开始介意,介意先沾了她身子的,是沈砚。 介意她曾给沈砚生过一个孩子。 介意她和沈砚,有过五年的床榻之欢。 一想到她最纯澈懵懂的时候,是被旁的男人沾染,萧璟心底便总觉得不适。 一想到她新婚之夜,沈砚给她开苞时,她第一次从少女变作女人的姿态,他从未得见,便觉耿耿于怀。 而此刻,当他揉弄着她的唇,问她沈砚可曾教过她吹箫时,得到云乔懵懂不解的反应, 萧璟意识到,她的唇,她的口齿,她的舌尖,沈砚或许未曾沾染过, 而自己,是第一个享用她唇齿口舌的人。 他喘息微重,目光浓暗,垂手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下,扯断那玉佩上坠着的两颗玉珠。 扣弄着她口齿,逼着她张开双唇,将那两颗玉珠,塞了进去。 “他未曾教过你,我来教你。 乖,含着。” 他的手指,和那玉珠一并在云乔舌上搅弄,云乔被弄得呜咽不止,说不清楚话。 也听不明白,他明明说着教自己吹箫,为何却将手指同玉珠一道塞进自己口中搅弄。 萧璟力道越来越大,一边搅弄着云乔口齿,一般喘着气逼她。 “舌头,舔一舔那珠子,力道重些……”云乔蹙眉忍着难受,依着他的话去舔弄那珠子。 那舌头却不经意间舔过萧璟指腹上软肉。 美人的舌尖轻柔,乖乖听着他的话用力舔弄,喉间偶尔还泄出击声难耐的干呕, 萧璟喘息声越来越重,那手指压着她舌尖顶弄,力道大得恨不能插烂她。 云乔实在难以承受,猛地推开了他的手,扭在一旁干呕。 她水米未尽,自然什么都吐不出来。 只是那口齿的津液,拉着丝从她的唇,一路粘黏在地砖上。 身上的衣裳,还因为方才激烈的动作,凌乱下坠, 那白嫩的浑圆,一半都暴露在空气中。 偏生云乔干呕难受时,又一手压在胸前,试图拿这动作,缓解自己的难受。 那白净纤细的手指,压在浑圆上头,软肉从她指缝泄出几分白腻。 她唇齿上的津液,又淫荡得紧。 让人瞧见眼里,好似是她欲求不满,托着自己身前白嫩揉捏,勾引男人近她的身,为她纾解难耐。 萧璟瞧着她这副不自觉露出的风情浪荡模样,身下僵硬得如同铁杵一般。 云乔红着眼睛,难受得紧,一再干呕,以为萧璟就是存心折磨自己,抬眼噙着泪,委屈的瞪了他一眼。 萧璟瞧她这副模样,哪里能忍得了。 他喘着粗气,褪去了身上玉腰带。 起身立在她跟前,一手捏着她肩头,一手托着她脸。 云乔懵懂不解,想不通,他这是作甚,眼神疑惑的望他。 直到萧璟喘着粗气,将他那东西,抵在了云乔唇上。 云乔慌了,白着脸挣扎,扭头避让推拒。 “呜……呜呜……不要……不要……” 她哭着躲避,萧璟却钳制着她的脸,逼的她无处可躲。 声音低哑危险,哄着她,迫着她道: “乖,含一含,就跟方才含那玉珠含我手指时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云乔又怎么能肯。 她不愿意,扭着头躲,满眼都是泪水,一再求他不要。 可萧璟铁了心,又早动了欲,哪里肯放过她。 见她不肯,便硬是拿手指顶开了她唇。 云乔怕极厌极,被他顶开唇瓣后,拼命的挣扎。 她死命的闹,倒是真挣开了瞬萧璟的桎梏,得以有了几瞬自由。 云乔又怕又厌,挣开萧璟后,哭音颤颤道:“你……你别碰我!你让我觉得恶心!” 这档子事,对这云乔这样的良家女子,自然是恶心的。 可萧璟听得这话,想的却不是云乔对此事恶心,而是以为云乔对他这个人恶心。 他脸色霎时阴沉,彻底没了耐心。 寒声质问道:“恶心?云乔?你觉得我恶心?那谁碰你不恶心,你给谁吃不恶心?沈砚吗?还是没了我护持流落妓院后伺候的不知哪位客人?” 他话说的过分,云乔被他言语中的羞辱,刺得直掉眼泪。 想到他方才逼她做的时,更是委屈难堪至极。 一时没了理智,咬着唇骂他:“你浑蛋,你……你怎么这样逼我……你怎么这么过分……” 萧璟眼下早没了理智,闻言冷笑出声,起身缓步行至一旁椅子处落座。 满眼嘲弄轻贱的瞧着云乔,指节一下下叩着桌案。 咚咚咚…… 他话音里带着满满威胁,寒声道:“我浑蛋?我逼你?云乔,你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云乔,这便觉得过分了?云乔,若是你做不出,趁早领了圣旨回去,不必与我哭闹。” 他摸准了云乔在意女儿,清楚云乔必定不敢。 这才出言威胁。 而云乔,果然也是怕的。 她想到女儿,再难堪也还是没敢甩手走人。 见她未有动作,萧璟目光玩弄的瞧着她, 言语过分羞辱道:“既然想明白了,便褪了衣服,乖乖过来。” 第43章 暴虐 空无一人的花楼里,萧璟的声音清晰的落在云乔耳畔。 当真是字字句句皆是羞辱威逼。 云乔咬着下唇,同他视线对望,双眸噙泪,攥着身上衣裳的手,僵硬的泛白。 此时虽是夜半,可内室却点着极为亮堂的烛火,外头的那道屋门,也被萧璟踹烂。 此时屋内房门打开,那内里同外头街市透风的窗棂也开着。 外头河岸画舫如织,街上桥头人影重重。 远处夜空中有烟花在扬州的河面上炸开又散落。 烟花的绚烂残影,坠进屋内云乔眼底,光影映在那漂亮的眸子里,愈发将人衬的清丽漂亮。 她目光有几许说不清的难言情绪,回首望向大开的房门,和那空荡的花楼大厅, 攥着衣裳的手,僵滞许久。 也未曾解开身上衣裙的盘扣。 萧璟冷眼瞧她动作,嗤笑道:“有什么好羞的?今夜这楼里除了你我之外,再无旁人。这窗下的行人,又瞧不见屋里的情形,更看不见你。” 即便是此时花楼空无一人,即便知晓外头的人,绝对看不见自己,云乔也觉羞耻。 她唇瓣咬的厉害,目光仍带颤意。 局促惊惶的求他:“能不能……能不能……换个地方……” 萧璟等的耐心告罄,也存心要羞辱云乔,哪里肯依着她的意思,又怎么会顾忌她的情绪。 他神色烦躁的轻叩桌案,想起留在沈府的暗探禀告的,那沈砚逼迫云乔应下伺候他时,说出的话语, 目光玩弄恣肆道: “云乔,你在我跟前,早不知浪荡过多少回了。 此时与我演这贞洁烈妇的戏码,未免太迟。 酒窖里缠着我,浪的没边儿; 青天白日里在佛寺,扒了衣衫,把那蒲团都弄得湿污; 假山石洞里,隔着一道石墙,听着你夫君话语,都能同我偷欢; 便是那日我抱着你在沈砚跟前的屏风上,当着他的面放纵,你哭成那般模样,身子不也欢愉。 眼下却作出这副羞怯姿态。 云乔,你又不是未经人事的清白女子,也当知晓,我惯来喜欢什么。” 他话说的极其放肆,在他口中,云乔是个浪荡不贞处处风流的女人。 听着他话语,云乔忍不住想起,去给他送平安符那晚,在他卧房门外听到的话。 他说她不过是江南之地的无趣消遣而已。 他打心底里觉得她不贞不洁风流浪荡,瞧不上她。 他从头到尾,都只是贪图她的美色,喜爱她的身子,他从未有哪一刻,真正的,喜欢过云乔。 他只是哄骗她罢了。 云乔闭了闭眸,无声又落了滴泪。 终于,攥着那泛白的手指,解了身上衣裙的盘扣。 白玉兰式样的盘扣一一解开,那清雅素净的衣裙,一点点从云乔身上下坠,露出里头,白底青莲的肚兜。 云乔生得浓艳勾人,身段更是极好,自打生下女儿后,比之楼里用药养着的妓子还要更为丰腴,偏生穿衣打扮却一惯素净。 白玉兰盘扣,青莲式样肚兜,都是再冷清再素净不过衣着装扮。 偏生,是裹在一具,满是欲色的身子上头。 好似是在一副单调的水墨山水画亦或清雅至极的书法下,压着一页满是浓情的春宫图。 乍见时清冷至极,探进内里,却弥漫勾人欲色。 那衣裙褪在腰间,青莲式样的肚兜,却仍在云乔身上,给了她一点点蔽体的布帛,也稍稍全了她几分体面。 云乔忍了又忍,终究还是觉得屈辱。 她攥紧了自己掌心,昂首看向他,眼底有颤意,也有泪光。 嗓音艰涩道:“够了吗?世子爷。” 纵使再如何逼着自己低头,到底心中也是藏着不驯。 萧璟看穿她的忍辱,也看透她眼底泪光下,那极力隐藏,却还是能隐隐泄出几分的厌憎。 他低声嗤笑,笑意恣肆道:“怎么会够?云乔,你来过这花楼里,也当瞧见过楼里的妓女,是如何伺候恩客的,难不成,这楼里的花娘,拿了银钱伺候客人,也是这般不情不愿?如你一般,连褪个衣裳都这般矫情?” 萧璟言语轻贱,将云乔同妓女作比,存心羞辱她。 也愈加提醒云乔,此时此刻,她没有半点自尊。 云乔眼眶红的厉害,咬得唇瓣渗血,一再忍辱,才克制住自己心底对萧璟的厌憎,逼着自己保持理智,不要出言骂他无耻。 偏生萧璟,还在逼她。 他哑声低笑,瞧着她这般衣衫半褪的模样,仍觉不知足。 视线紧锁着她身上肚兜的青莲式样,存心羞辱她,铁了心也在今日,压下她的傲气,敲碎她的骨头, 于是哑声道:“衣衫褪的干净,一丝不许留,跪着到我跟前来。” 什么? 云乔闻言,猛然抬眸,满目震惊的看着他,眼底惊怒不已。 他竟这样羞辱她,半点体面都不给她留。 云乔声音满带惊惧,又有藏不住的厌憎,颤着声下意识问他: “你……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别太过分!” 到底是心高气傲,到底是良家女子,哪里做得出这般的羞辱浪荡姿态。 偏生萧璟,就是铁了心,要碎了她心高气傲的骨头,要逼她舍了良家女子的脸面,要她将清白礼教悉数剥落, 要羞辱她,逼迫她,将她变作最浪荡姿态,然后,再任他玩弄摆布。 他听着她这句质问,笑意更浓。 起身缓步到她跟前,捏着她下颚,手指玩弄般在她唇上落下。 回道: “我把你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的你,是什么。 云乔,你做不了沈家那位贤淑温婉的少夫人了。 你那位口口声声说着同气连枝的结发夫君,亲手将你送到我这,眼瞧着我当着众人的面羞辱玩弄你,却没得一点骨气的滚了出去,恨不能恭恭敬敬的把你送到我榻上,再跪地叩首,求我绕过他一家。 至于你,你求我冒险为你办事,求我护佑你们母女平安,心甘情愿卖身于我为奴,答应了我,任我予取予求,万事遂我心意。 这是一场银货两讫的交易,你我之间,同这青楼里的妓女和恩客,没有什么不同。 云乔,你在清高什么?又在不屑什么? 你不过是我花了心思费了力气,买了的一个物件,你明白吗?” 冰冷的言辞,嘲讽的语气,玩弄的姿态,一句一句,都是羞辱,让云乔难堪至极,面色雪白。 她说不出话来,他却已经伸手,扯住了她脖颈上肚兜细带。 猛地用力,将那带子扯落,扔在一旁砖石地上。 洁白的细带落在青楼的砖石地上,被微尘染污。 云乔身子颤的厉害,连话都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萧璟捏着两颊,逼着她迫着她羞辱。 云乔难受得掉泪,那萧璟却是半点不管不顾,横冲直撞。 云乔试图闭上唇齿,扭着头还是想躲。 萧璟喘息声重得厉害,掐着她下颚的力道极大,逼得云乔骨骼生疼,不得不张开了唇。 唇瓣温软,那舌尖更是生嫩,不管不顾的折磨云乔。 云乔蹙着眉呜咽,声音痛苦,眼尾满是艳丽红痕。 她难受的厉害,也推不开萧璟,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也未曾换回他的怜惜。 …… 不知多久过去,萧璟总算泄了次欲火,神色满是餍足。 而云乔,衣衫被他扯烂,人狼狈不堪的倒在了一旁地砖上,眼泪红艳可怜至极。 她唇瓣肿的厉害,口边两颊都是他的脏污,下巴骨骼生疼。 方才萧璟逼着她伺候,后半场时卸了云乔下巴。 他泄了次火,稍稍松了掐着云乔脸蛋的手。 云乔如同一具破布般,脱力坠在地上。 可怜极了。 而萧璟,却半点不曾怜惜,反倒将她又拽了起来,抱去抵在窗棂上,又要在她身子里放纵。 云乔身子疼得厉害,一点都不曾动情。 萧璟自己也觉艰涩,喉头滚得难耐。 她从前每次和他欢好,可都是水一样的腻人,哪有似今日这般进的艰难的。 云乔又不是未出嫁的小女娘,这生育过孩子的妇人,稍稍拨弄便可动情,往日里的云乔被萧璟滋养调弄的,更是如此。 偏生这一日,她的身子,本能的排斥萧璟。 萧璟疑惑蹙眉,喘着粗气伏在她身上,问她缘由。 云乔低眸冷笑,望着他的目光,满是嘲意。 话音冰冷道:“因为我的身子,本能的厌恶你,自然不能动情,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行,只是你,不行。”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萧璟怒火。 他对云乔真是半点怜惜也顾不得了,被她激得动怒不易,不管不顾的折磨她。 云乔并未动情,身子根本适应不了,本能的排斥他。 疼得紧拧眉心,疼得她觉得,人被撕裂拉扯,碎成两半。 偏生萧璟疯了般掐着她脖子,将她抵在窗棂上发疯狠厉的发泄。 “换成任何一个男的都能发浪,独独厌恶我是吗?可是云乔,你只能在我身下,任我予取予求,就是厌恶,就是恶心,又能如何,你以为你我之间,由得了你。” 他红着眼睛,疯了般的折磨云乔。 云乔疼得要命,偏偏半句求饶的话,都不肯说。 这不像是一场欢爱,倒像是一场凌虐。 忘了这折磨持续了多久,萧璟终于满足,终于泄够了欲火,将云乔扔在了一旁砖石地上。 云乔眼睛空洞麻木,她的脸颊身子,有累累伤痕,有不堪脏污,当真是可怜至极。 她就像是一具,被折磨后,抽去心魂的躯壳。 连泪水都流尽。 好似一具被人玩弄后生生扯烂的破布娃娃,毁的不成样子。 而萧璟泄了火,倒是将心头积压着的的妒火怒气散去许多。 再瞧云乔这副被他蹂躏后的可怜模样,难免生了几分怜爱。 他轻叹了声,近前去将她从坚硬的地板上扯起,抱在了怀中,落座在一旁软榻上,搂着她身子将她散乱的鬓发理了理,伸出手指来擦拭她唇角自己的脏污,又低首掰开她,瞧她身上的伤。 那动作,倒是温柔爱怜,好似,又恢复了当初缠绵恩爱时的,温雅郎君模样。 他瞧见云乔身上的伤,也是心里酸疼的厉害,叹了声后,一边给她擦拭,一边同她道: “你听话些,寻常时也乖些,我自然心疼怜爱,不忍折磨你。” 男人总是如此,泄了欲火后,就披上了那具假面。 好似那个可恨可怖,让人恶心的样子,不是他一样。 云乔听来却只觉齿寒荒唐。 她攥紧了掌心,轻声道: “大人真会说笑。我夫君把我献给您,我既求了您,甘愿卖身于您为奴,就同您花钱买来的妓子,没什么区别。 榻上泄欲罢了,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想怎么羞辱我便怎么羞辱,想掐烂我皮肉,就掐烂我皮肉,想卸去我骨头,就卸去我骨头。想不管不顾的强暴于我,就不管不顾的强暴于我。 一场银货两讫的交易而已,我给你身子,你给我庇佑。 你是高高在上的官爷,手里捏着沈家满门的性命,而我不过是一具任凭您如何摆弄的物件玩意儿, 哪里有什么值得您心疼怜爱的呢?” 云乔说这番话时,话音平静极了,没有半点嘲讽,没有半点歇斯底里,就连情绪,都寡淡极了,像是一具冰冷的石头一样,不悲不喜,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空洞至极,满是麻木。 萧璟成功了,他成功敲碎了云乔的骨头,他成功碾碎了云乔的傲气,也真的,将云乔又一次,逼成了那具提线木偶一般都泥人木头。 甚至,比之从前更甚。 可是此时的萧璟,丝毫没有意识到云乔心境的变化。 还以为,她这番话,是又在借机同他闹脾气使性子。 冷哼了声,捏着云乔下颚道:“云乔,你总是不长记性,吃过教训,还不知收敛脾气,你真当我是万事纵着你的好脾气不成?” 云乔闭了闭眸,再抬眼时,目光平和安静,如同冰封的湖水般沉冷无望。 她平静的摇头,唇角挂着脆弱的,几乎要碎掉一般的笑容,没有答话。 第44章 马车内 云乔当然知晓,萧璟并非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她曾经以为他是温良公子,柔情郎君,后来却被现实中真正的他,伤的彻底。 人傻一次就足够,她怎么会第二次上当看错。 他哪里是什么万事纵着她的好脾气,他不过是捏着她性命的修罗恶鬼。 云乔低眸苦笑,撑着砖石起身,将地上扔着的衣裙捡起。 肚兜带子早被扯烂,好在那穿在外头的衣裳,只是染了脏污,大体却还完好,未曾被萧璟撕烂。 云乔手攥着那衣裙,脸上连羞怯都没有,光着身子穿上。 那被萧璟扯烂的肚兜和亵裤,则被仍在一旁砖石地上。 没了肚兜和亵裤,云乔里头空空荡荡,只套了个衣裙贴身穿着。 那衣裙还有萧璟的脏污,偏生云乔,居然能面不改色的穿上,连眉头都没怎么皱。 只剩一件外裙的衣裳,遮不住云乔纤细的小腿和脚踝,只勉强盖住她身上私密处,身段却是若隐若现。 这衣裳连蔽体都艰难,云乔却好似未曾察觉一般,勉强将其捞起在身上后,就径直起身往门外走去。 她身子生疼,零星的白粉色血污,衬得人靡丽放荡,一副刚被蹂躏过的娇花残败模样。 房门本就大开,云乔踏出去的很是轻易。 她径直下去,扶着楼梯往下走,又往大门口走去。 整个人都透着不对劲。 萧璟意识到不对,赶忙追了出去。 云乔已经行到了大门处。 此处花楼内是空无一人,花楼外头却是大街,云乔只要一脚踏到外头街市上,便多的是人来人往的来瞧她。 萧璟疾步追来,赶在她行至大门口时,拽着她的手把人拉进来狠狠扯进自己怀里。 “你疯了不成!穿成这副浪荡模样上街去,外头这么多的人!”萧璟气怒的厉害,将人扯进自己怀中,狠声骂道。 云乔脑袋被他拽进怀里,狠狠撞在他胸口处。 萧璟心口处的肌肉和骨肉纹理下的肋骨,一道撞在云乔额上。 坚硬得让人皮肉生疼,一如他这个人一般。 冷硬的伤人。 云乔撞得额头生疼,眼里渗出本能的泪水,心底却空洞麻木,没有半点情绪。 萧璟说她疯了不成,外头这么多人,穿成这副模样衣衫不整的出去,原意是不愿意让旁人瞧见她这副勾人的样子。 可云乔,听了他这话后抬眼,那双被泪水洗的湿透的眼睛,空洞麻木的望着萧璟。 苦笑道:“有什么要紧的,这楼里的妓子,不也是天天衣衫不整的在街上晃荡吗?我又有什么不同。” 云乔话说的随意,萧璟却被气得动怒。 他掐着她腰,就把人往里头拽,捏着她道:“你说什么胡话,疯了不成,楼里的妓子风流浪荡,你怎么能一样。” 呵,多可笑。 他羞辱她时,口口声声将她比作青楼花娘,轻贱折辱,半点不留体面。 云乔听了一次又一次,当真信以为真。 她同他口中所说的那些言语一般,把自己视作卖身的妓女。 身体是旁人的玩物,自己的本钱。 没有情绪也没有悲苦,更没有血肉。 像是一具尚在喘息,却没有灵魂的躯壳。 于是可以对着自己的身子空洞麻木,于是可以穿上早沾染着萧璟脏污的衣裳,于是可以,衣衫不整的走出这座花楼。 她唇边嘲弄更重,哑声望向萧璟。 讽笑道:“是吗?怎么不能一样。你说的对,这楼里的妓子卖身换银钱,而我,卖身求庇护,我和她们自然是一样的。” 她是把萧璟羞辱折磨她是的言语,原原本本的还给了萧璟。 萧璟自然也听得出来。 人在盛怒之时,气头上的话语,往往是没有顾忌的。 萧璟说话之时,存心羞辱云乔,哪里管什么伤不伤人。 此刻倒是暗暗后悔,也觉得自己过分。 他有心安抚云乔,握着云乔腰肢的力道,轻了几分。 低首贴在她耳畔,柔声道:“你是我的女人,哪里能给旁人瞧见这副模样。” 云乔她已经不愿再多言,整个人摇摇欲坠,便如生生扯烂又砸碎几回。 而且勉强粘黏在一起,也是裂痕难消。 她不肯说话,只是还想出去,试着从萧璟怀中挣脱,又往门口处走去。 萧璟伸手重又将她捞了过来,扶额无奈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便是要出去,也不能是这般衣衫不整的模样,你出去要做什么,大可同我讲,何必这般模样硬要闹着往外头闯。” 云乔被他桎梏着,无法动作。 咬着唇低首,片刻后,抬眼看向萧璟道:“我要见沈砚。” 这话一出,萧璟脸色霎时阴沉。 他攥着云乔手腕的力道瞬时变大,将云乔手腕捏的青紫。 脸色阴沉不已,冷笑了声问:“见他作甚?” 云乔抿了抿唇,不愿答话,只是又平静的叙述了句:“我要见一见他,我有话同他说。” 萧璟越听越怒,捏着她手腕冷哼道:“倒真是夫妻情深,刚从我身上下来,腿上还沾着我的东西,连洗都未洗,就惦记着要见他了?云乔,你是想来让他瞧一瞧,你眼下这副浪荡模样不成?身上沾着我的秽物,就想要去伺候他了不成。” 怒气之下的话语,放肆侮辱。 可云乔听来,神色却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平静的又说了遍:“我要见他。” 这样龌龊侮辱的话语,云乔从前每次听,都觉难堪,也总压不住愤怒,可今时今日,听着萧璟的羞辱,她却面容平静,目光空洞,未有分毫波动。 萧璟见她油盐不进,只一个劲的说着要见沈砚,心底怒气浓的掩不住。 怒道:“好,你要见他是吧,我成全你!” 他话落,将自己外衫盖在云乔身上,将人兜头盖紧,又猛然将她打横抱起,往花楼外的大门口走去。 云乔从脸蛋到脚踝,都被遮的严实,只是一只玉臂,在萧璟未曾留意时,坠在了外头,暴露在旁人眼前。 那双玉臂上,满是青紫牙印,一见便知这长衫下遮着的玉娇人儿,定是浑身都被人啃咬吮吸过。 “这人抱着的是谁?楼里的妓女吗?今日红杏楼不是不待客吗?” “啧啧啧,瞧这玉臂,真真好看……” “这一双玉臂万人枕的女人,好看又如何,到底也是伺候男人的玩意儿,下贱的很。” 街上的行人瞧见云乔那一截子玉臂上齿痕,又几人低首交头接耳的议论, 那嘲讽鄙夷的议论声落进云乔耳中,长衫下的她,不知不觉,还是落了滴眼泪。 那滴泪水砸在抱着她的萧璟手上,萧璟微怔,将她那手臂也遮了去。 抬眸冷眼扫向方才议论的人群,沉声吩咐道:“把这几个嚼舌根的,都给我带下去拔了舌头!” 萧璟这人,惯来就是上位者,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旁人言语羞辱云乔,惹了他动怒,当即就要了这些人的舌头。 云乔被他抱在怀中,始终没有言语。 远处的人群里,身量单薄的身影,立在乌泱泱的人群中,也远远瞧见云乔那截子玉臂。 白玉般的手臂,往日他不知瞧过多少回,新婚恩爱时,也曾啃着这玉臂动情,自然知晓是如何可怜可爱。 只是眼下,瞧着那曾经属于他的一截玉臂,被旁的男人,啃咬撕扯成那般模样,沈砚无声攥紧了拳头,眼眶微红。 他说不清对云乔是何种情绪, 曾经夫妻五载,他未曾怜爱过她半点,而今更是拿女儿逼着她来伺候旁的男人, 沈砚以为,自己是从未喜欢过云乔的,若是有,那也是新婚前后,为着美色的浅薄喜爱, 浮云一般,半点也留不住。 云乔这些年来,在他跟前的模样,太单薄太无趣太死板,太不像是一个生动鲜活的人。 她就好像是从女则女戒,礼教规训中,缓步走出的人儿。 生得再美也无魂魄。 直到柳姨娘死的那晚,沈砚在清楚云乔一样不守妇道后,第一次瞧见她骨子里的野性和不驯。 她比花楼出身的柳姨娘,还要离经叛道,还要世所不容。 可是沈砚,就是莫名的,觉得她很是生动。 像是荒原里带血的野兽,像是难以驯服的烈马。 他喜欢,萧璟,自然也喜欢。 沈砚瞧见云乔这份不同太迟,又被萧璟的官威和满门的性命压弯了脊梁,不得不逼着云乔献媚萧璟。 可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眼下瞧见她玉臂上的旁人齿痕,却又是另一回事。 即便早就清楚她不清白,即便早就知晓她浪荡私通。 眼下瞧见,到底还是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恨不能杀了萧璟这个奸夫,再将云乔锁在府上羞辱折磨。 可是偏偏,沈砚是个无能的懦夫。 他既不敢同萧璟叫嚣,也无法留住云乔。 便只能,躲在这人群里,畏畏缩缩的瞧着远处被萧璟抱在怀里的萧璟,暗暗攥着拳,心底一声声的骂奸夫淫妇。 其它的事,是半点也做不的,更不敢做。 莫说是瞧见云乔一双被萧璟沾过的玉臂,就是沈砚当真意识清醒的瞧见云乔和沈砚欢好,他也是不敢有半句妄言的。 沈砚目光含恨带妒的远远望向萧璟怀中的云乔,而远处的萧璟,偏生留意到了这道视线。 两个人视线相撞,萧璟嗤笑了声,目光睥睨的瞧向沈砚。 抱着云乔上了外头自己护卫早备下的马车后,招手换来侍卫吩咐道:“待会儿,去请沈砚过来一趟,就说,云乔要见他。” 他话落,就抱着云乔登上马车,放下了车帘子。 马车里头布置的很是空荡,云乔却仍被萧璟抱在怀里。 他取下云乔身上盖着的自己外衫,扔在了一旁。 低眸瞧着云乔,不出意外的瞧见了云乔眼底的一滴泪。 他分不清这地眼泪为何而落,心底却不舒服。 嗤笑了声后,随手拎起一旁车厢里放着的半壶酒水。 云乔人被他抱在怀里,目光却看向车帘子,下意识问他:“沈砚何时能到?” 这话,倒是点燃了萧璟勉强压下的怒气。 他捏着云乔下颚,逼她侧首看向自己,而后将她压在了身上,抵在车厢的长椅上。 “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他?云乔,他就这么好,值得你这样念念不忘?”萧璟声音满是怒火的质问着云乔,恨不能捏烂她在掌心, 心底妒火难止,咬牙切齿又骂道:“我真恨不能掐死你算了,也省得你这般惹我心烦。” 云乔疼得本能蹙眉,纤细的眉头紧拧,神色痛苦压抑。 轻声道:“我只是要见他一面而已,你何必如此。” 云乔要见沈砚,是因为她要从沈砚那处确定自己女儿眼下是否平安无虞。 可她不愿同萧璟多言,萧璟自然也猜不透她,还以为她真的只是一门心思的要见沈砚。 云乔神色冰冷,目光更是空洞,好似眼里半点也没有萧璟的影子。 萧璟气怒难当,听着她口中急着见沈砚的言语。 失了理智,怒道:“好,你这样急着要见他是吧,那待会儿,我也让他好生的瞧一瞧你,看一看,你是如何在我身上浪荡,如何任我予取予求的!” 云乔身子本能的颤,她还是会本能的怕,可是与此同时,又被萧璟折磨的麻木。 于是片刻后,压下了颤意。 目光冰冷无望的看向萧璟,同他视线相对,极冷极淡的笑了笑,声音低缓道:“你随意。” 你随意…… 要有多么的绝望,才能对着羞辱自己的男人,说出,你随意,这样的字眼。 要有多么深的痛意,才能将情绪悲苦,都一一磨得麻木。 要有多么可怕的折磨,才能让记忆里温雅良善的情郎,成了今时今日,可怖残忍的修罗恶鬼。 云乔不知道,也无法思量。 她只是淡淡的笑着,同他说了这话,然后无声闭了闭眼眸。 清亮美丽的眸子闭上,萧璟也被她激怒。 男人挤进半点没有湿润的地界,云乔疼得蹙眉,却没喊出一声。 萧璟冷眼瞧着,猛然将手边那半坛子酒水,倒在了她身上。 冰冷的酒水,坚硬的男人,一再折磨着云乔。 云乔疼得紧咬唇瓣,不曾泄出一丝哭音,下唇却渗出血珠。 偏生这时,沈砚,撩开了这架马车的车帘子…… 第45章 可怜 车帘子被撩开后,吹进马车内的风,和沈砚走进时的步音,惊动了云乔。 云乔抬眼望去,和沈砚视线相对。 沈砚目光痴痴怔愣,神色是言语无法描写的晦暗复杂情绪。 脆弱浓艳的女人,姿态屈辱的被陌生的男人压在身下, 满身酒水浓香,血与泪交融。 是他结发五年,明媒正娶的妻子…… 沈砚攥着车帘子的手发紧,目光避开云乔那双噙泪的眼眸。 转而落在她那被逼着攀在萧璟腰间的带着累累伤痕的腿上。 马车的萧璟侧眸看向车帘子出的沈砚,同他视线相撞。 冷然嗤笑,猛地拎起一旁酒坛子,直直砸向沈砚。 “滚出去候着!” 萧璟话音冷厉,那酒坛子正巧甩在沈砚脸上,将他额头砸得渗血。 当真是屈辱,萧璟他玩弄着他的妻子,让他亲眼瞧见,又让他滚出去候着。 可沈砚心底再如何屈辱,也不得不咬牙忍下,不得不懦弱低头。 萧璟官威太甚,捏着沈家满门的性命,也握着沈砚和云乔夫妻的生死。 他松开了攥着车帘子的手,恭敬的低下头,缓步后退,停在马车外头,垂首等着。 夜幕下的马车一下下的晃荡,可见车内的男人,撞着云乔的力道,是多么的大。 马车停在一个街巷深处里,马车外头,有云乔的夫君沈砚,也有同她数面之缘的萧璟护卫。 马车之内,是被萧璟困在身下,半点不疼自己,疼得如同被又一次撕烂身子的云乔。 他存心折磨她,撞着她的力道极大,半点不曾有柔情。 她根本未曾动情,他借着灌进她身子里的酒水逞凶。 冰冷的酒水,被相撞的身子磨得升温,那嵌在云乔身子里的东西带来的疼意,却是半点未消去。 云乔咬着唇不肯泄出声音,蹙紧的眉心却流露出无尽的疼意。 萧璟掐着她脖颈冲撞,愈加狠劲儿的折磨她。 喘着粗气道:“哑巴了?叫都不会叫。你不是想见沈砚吗?他人眼下就在外头,你不想叫给他听一听吗?” 他话说的当真是浪荡,云乔被他言语羞辱的难堪,目光颤着望向他。 片刻后昂首淡笑,不服输道:“大人忘了,他是我夫君啊,结发五年榻上缠绵之事早就做过,自然,也早听了无数次这床榻缠绵之音。” 她明明疼得要命,此时却笑眼弯弯,昂首仍不服输。 萧璟被她气得急怒,掐着她脖颈的力道更重。 青紫色的掐痕霎时浮现在云乔皮肉上,云乔闭上了眼眸,蹙眉忍着疼意,不曾哼吟求饶半句。 萧璟手指用力极了,云乔疼得脸色涨红,本能的渗出眼泪,却仍不肯哭出声来低首求饶。 身子被人桎梏,脖颈被人掐紧。 窒息,疼意,一点点消耗着云乔的生机。 她说不出话来,也不肯说话。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就这样死了,或许也是解脱…… 云乔手臂无力垂下,生息一点点消弭。 整个人便如水中浮萍般,轻易就能晕烂。 萧璟垂眸瞧着眼前身下的女人,感受着她的生机一点点消退。 他爱极了她这副模样,脆弱浓艳楚楚哀怜,每一个蹙眉每一处神情,都似长在他心坎一般,惹得他动情动欲。 偏生,又恨极了她这一身的硬骨头。 他想折了她的骨头,也曾自以为成功。 这一瞬却又意识到,云乔啊,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她可以被逼着低头,可以舍去尊严,可以不要脸面,可半点不顾体面,甚至可以做尽浪荡事。 可是,她的心,她的骨头,她血水里那汹涌的江河,从未有一刻当真认输。 他赢得了她的身子,驯服的了她的肉体, 却在这颗不服输的心跟前,输得彻底。 萧璟闭了闭眸,终于,还是松开了桎梏着云乔脖颈命脉的手。 而后,抱紧了她,紧紧困在怀中,挨得极近极近,试图唇齿相依,试图抵死缠绵,肉贴着肉骨挨着骨,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肉血脉间,息息相连。 外头明月高悬,时辰一点点过去。 马车摇晃幅度越来越大,不知多久过去,他终于释放。 云乔身子内里,满是他的脏污。 萧璟喘着粗气,手抚在她颊边,咬着她锁骨发泄。 哑声低吟道:“云乔,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云乔唇边浮现苦笑,未曾言语。 他终于解了欲念消了火气,将云乔扔在马车内,取过一旁外衫盖在她身上,遮了她身上要紧处的痕迹。 垂手捏着她下颚,逼她抬眼看向自己。 沉声又问了句:“当真就,非见他不可吗?” 云乔身子被他折磨得厉害,本能的颤,目光却清凌凌的。 神色平静却又固执的,点了点头。 缓声道:“要见的。” 警告威胁她道:“云乔,至多一刻钟。” 他是在告诉云乔,她可以见沈砚,但绝不能超过一刻钟。 云乔点了点头,闭眸应下,下一瞬,萧璟便冷声唤了沈砚过来。 沈砚立在马车外头,瞧了许久的马车晃荡,自然也知晓里头方才都发生了什么。 眼下听得萧璟唤自己,忙点头哈腰赶了过去。 撩开车帘子时,瞧见萧璟眼角眉梢都是餍足,心底恨不得将萧璟千刀万剐,面上却仍挂着讪笑。 “敢问世子爷唤小的过来,有何吩咐?”他问话时,满是谄媚。 萧璟抱着云乔,手玩弄般在云乔脖颈抚弄,并未答沈砚的问话,而是瞧着云乔微阖的眼帘,淡声道:“人来了,你不是要见他吗,还不睁眼瞧一瞧。” 云乔掀开眼帘,看向沈砚。 两人目光相对,沈砚眼眶微红,神色隐忍难言。 而云乔,目光冰冷寡淡,像是在瞧一个陌生人。 一眼后,萧璟耐心便要告罄,启唇想让沈砚滚。 云乔却突地抬手攥着他衣袖,咬唇犹豫了瞬,启唇道:“我……我想单独见他……你……你能不能先出去。” 这话一出,萧璟脸色霎时阴沉,捏着云乔下颚的力道陡然加重,视线危险极了,咬牙道: “单独见他?要我出去?放你二人在此独处?云乔,你想做什么?真当我是什么好性儿的人不成?” 云乔闻言眼睫微颤,攥着他衣袖的手指发白。 她没说话,也没哀求什么,只是沉默,只是梗着脖颈,不发一语。 萧璟见她执意如此,抿唇捏着她下颚,紧锁着她眼眸,警告道: “云乔,记好了,我和他银货已两讫,今日的你,不是沈家妇,而是我的女奴,我可以开恩允你见他,已是大发慈悲,你莫要太贪心。” 云乔低首静默,几瞬后,昂起脸来,哀求道:“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她话说的卑微,眼里也有泪光闪烁。 萧璟半晌未语,良久后,瞧着她眼睛,终是沉声道: “记好了,最后一次,再没有下一回。” 云乔乖乖点头,应道:“恩,最后一次。” 萧璟稍稍收敛神情,冷脸起身。 下马车时经过沈砚,又寒声道:“我这人一惯见不得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不该看的,不该碰的,你最好半点也不要越矩!否则,你的手眼你的性命我都不会放过。” 他话音有警告有威胁,沈砚闻言忙低首应是,不敢冒犯。 萧璟下去后立在马车外,沈砚紧攥着掌心,犹豫再三后,还是抬步上了马车。 他撩开车帘子,缓步低首走过去。 一如萧璟警告的那般,不敢抬首,不敢抬眼。 车帘子落下,隔开了马车外萧璟的视线,内里只剩云乔和沈砚两人。 云乔瞧着沈砚,如此乖觉的姿态。 喉间溢出丝冷笑。 咬牙切齿道:“你连头,都不敢抬吗?” 她话音里有轻蔑有鄙夷,有满心的难堪和厌恶。 那清凌凌又满是冰寒沙哑的女子话音落进耳畔,鄙夷又嘲弄。 沈砚在一瞬间,忘了萧璟的威胁,忘了自己身家性命项上人头都捏在萧璟手中,下意识抬首看向云乔。 这一抬眼,便被眼前景象,惊得呼吸滞住。 云乔问他话时,便将萧璟披着她身上遮掩的那件外衫扯落,此刻她没穿萧璟的那间外衫,只凌乱裹着自己早被弄得脏污的衣衫,衣衫和腿上还全是萧璟的脏污。 马车里也尽是男女情事的靡麝味道。 沈砚脸色不知是急怒还是妒火,涨的紫红泛青。 云乔见他这番神情,突地冷笑出声。 嘲讽道:“沈砚,你还会因我此刻这般模样动怒吗?我以为,你早没了半点自尊骨气。” 沈砚后槽牙紧咬,抬眸瞪向云乔。 咬牙骂了句:“贱妇!你有半点羞耻自尊,早该自尽全了清白!” 云乔嗤笑不已,径直坐起,由着身上披着的衣裙坠落,由着上半身暴露在沈砚眼前,由着那身前被萧璟留下的青紫痕迹牙印齿痕,也都被他瞧见。 冷声道: “沈砚,我凭什么自尽!凭什么死! 是你逼我的,我纵然曾与他有染,初时却也是受他所迫,自问不曾有什么愧对于你。 可你呢沈砚,你把我送给他,拿着女儿的性命逼我忍辱卖身,你站在马车外头,眼睁睁瞧着他羞辱我,连质问一句都不敢。 你对着他满脸谄媚卑躬屈膝,眼下却辱骂于我, 沈砚,你有一点为人夫为人父的担当吗?” 她字字句句戳着沈砚的脊梁骨,沈砚面色羞怒,却拿不出半句话反驳她。 云乔冷眼瞧他,万般疲惫的闭了闭眸。 话音满是疲累道:“沈砚,他给我瞧过圣旨了,私盐案,沈家满门男丁抄斩,女眷没为官妓。” 沈砚脸上血色尽褪,腿软的险些撑不住。 “这……你所言当真……”他话音惊惶的问。 云乔抬眼看向他,目光冰冷。 “沈砚,我没有必要骗你。” 这话一出,沈砚登时慌乱无措,满眼焦灼。 云乔冷眼瞧着他急切、焦灼、惊惶的模样,几瞬后启唇道:“沈砚,我一定会救下女儿,也会尽力保全你。” 这话一出,沈砚抬眸看向她,目光满是震惊。 她会救女儿,再正常不过,可她为什么,会说,也要尽力保全他…… 沈砚心中疑惑,云乔瞧出他神色中的犹疑。 微微垂下眼帘,平静道:“沈砚,我不希望我的女儿是罪臣之女,也不希望她是一个既无名分也无体面的娼妇之女。我尽力保全你,也希望你,能念在她是你亲生女儿的份上,余生好好护着她,养她平安长大,为她择一良婿,瞧着她一生喜乐美满……” 云乔说着,喉头哽咽,闭了闭眸,眼尾滑落一滴眼泪,咬唇艰难又道:“自今日起,沈家少夫人云乔,死了。往后我只是外头那位官爷身边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妇,你不要告诉女儿我还活着,就当她的娘亲清清白白的死了。” 沈砚闻言大惊,脸色苍白难看,嗫嚅的唤了声她名姓。 “云乔……你……” 云乔抬手抹去眼尾的泪,瞧着他笑,望着眼前的沈砚,想起了一年前,自己怀着女儿时的他,也想起了五年前,刚嫁进沈府时的他。 沈砚有万般不是,有千种罪过,他对云乔动过手,他轻贱羞辱云乔,他将云乔逼得在沈家没有半分体面。 可是,可是。 曾经,她怀着女儿时,他也曾顾忌她的平安,瞒着家中公婆,偷偷替她平了娘家兄长那五千两银子的赌债,盼她平安养胎。 云乔念他这份好,再恨他,也记着那点好。 一辈子不得人疼爱,稍稍一点甜,也能记上许久许久。 云乔笑了笑,眉眼脆弱苍白,缓声道: “沈砚,新婚进门那年,你揭了盖头,说会一辈子对我好,我那时没有信你的。 可后来,我兄长登门,你瞒着家中人偷偷替他平账,说盼我安心养胎,我想起新婚那日你的话,是信了的。 只是,你自那之后,便将我视作奴仆羞辱,再没给过我一点妻子的尊重。 沈砚,你也许不知道,我曾经也是真心想要和你白头偕老的……” 云乔话音轻缓,听在沈砚耳中却如千斤重。 他说不出话来,心底却震荡。 云乔唇边浮现苦笑,最后瞧着他道:“今后山高路远,你我夫妻缘尽,想来毕生不会再遇,我只求你一件事,好生照料女儿,抚养她长大,不要再如从前一般,处处忽略她,由着旁人欺负她……来日九泉之下再遇,别让我做鬼都恨透了你。” 第46章 求他 沈砚目光怔愣瞧着云乔,没想到,她竟没有要把女儿带在身边。 今日之事后,沈砚但凡还有一点脑子,也瞧得出萧璟当是极为喜爱云乔,绝非只要一两日的露水姻缘,说不准还想着让她和离,留在他身边长久做个外室或姬妾。 萧璟是绝对不会允许云乔再留在扬州沈家的,云乔也绝不可能再做沈家的少夫人。 沈砚以为,云乔那般疼爱女儿,将女儿瞧得似眼珠子一般,必定拼死也要把女儿带在身边。 可他着实没想到,云乔居然肯将女儿舍下,留在他这个并不称职的父亲身边。 其实云乔何尝舍得女儿啊,她只是穷途末路,实在没了两全的法子。 萧璟那般羞辱她,日后也必定不会给她半分体面,云乔知晓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注定只能做他手中的玩物。 她可以活的没有自尊,女儿不能。 与其跟在她这个清白有污前路不明的母亲身边,还不如就留在沈家。 沈砚身子废了,必不可能再有孩子,那是他的独女,但凡沈砚还有半分良知,也不会太过亏待她。 何况云乔,特意留了亲信的婢女嬷嬷看顾女儿。 也算是另一重保障。 这场变故来得太急,一切都发生的太匆忙,云乔来不及安排谋划太多,只能尽力保全女儿。 沈砚听着她那一番话,心头情绪难言。 声音低低的喊了她一声:“云乔……” 却又不知道,该同她说什么话。 云乔闭了闭眸,缓了瞬后,抬眼瞧着他,目光沉冷启唇道:“一刻钟快到了,你该出去了。” 一刻钟…… 短暂的一刻钟,或许,也是沈砚和云乔,这段夫妻缘分,最后一点牵绊。 云乔冷淡冰寒的话音入耳,提醒着他时辰。 沈砚不得不清醒的意识到,眼下,他是受另一个男人威逼,见自己妻子时,都要时时留意时辰,不能稍有逾越放纵。 他没说话,低垂下首,躬身退出了马车。 沈砚踉跄着下了马车,不敢抬头,唯恐被萧璟瞧出神色间的异样,低着首默默行路。 马车外头,萧璟立在街巷里,浑身清冷落拓。 天际明月清辉洒在他身上,更衬得他这人,冷寂清绝。 他生得着实好,如玉般的温雅皮相,似月般的清冷气质,若非是心知他的做派,怕是任谁瞧见他,也都觉得,他是什么难得浊世佳公子。 沈砚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走离车驾,行至萧璟跟前时,恭敬行了个礼,没敢说话。 萧璟打量着他,突地问了句:“她死活闹着要见你,同你说了什么话?” 沈砚不敢多言,唯恐触怒萧璟。 只低着头嗫嚅回道:“不曾说什么,只是交代小的,好生照料女儿罢了。” 照料女儿? 她竟不用他说,就主动把那女儿留给了沈家。 可是她不是知晓了吗,那道圣旨上写的请清楚楚,沈家男丁满门抄斩。 她此时怎会同沈砚说,要沈砚好生照料女儿? 莫非…… 萧璟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阴沉。 他心下急怒,猛地一脚踹在了沈砚心口,只将沈砚踹到在一旁巷子地上,沈砚一阵猛咳,当即呕出了血来,边呕着血,边磕头求饶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一副奴颜婢膝,毫无半分自尊的不堪模样。 萧璟瞧着他这副没骨气的样儿,再想起里头那满身硬骨头的云乔,狠狠朝着他就又是几脚,边踹边急怒道:“沈砚,我真想知道,当初她,怎么就嫁了你这样的人?” 他话中满是轻视鄙夷,沈砚被打得狼狈不堪,低着头不敢抬首,只将袖中的手,攥的死紧,逼着自己忍下心中的屈辱。 边呕着血,声音恭敬讨好道: “小的自是不及世子爷您出身高贵一表人才,当初能娶云乔,也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并无什么情分,云乔这些年来,也是瞧不上我的,这点世子爷尽管放心。还请世子爷高抬贵手,绕过小的,小的眼下对云乔,绝无冒犯之心。” 瞧不上? 萧璟闻言停了动作,垂眸打量着沈砚,心底却在思量。 云乔当真是半点瞧不上沈砚吗? 未必吧。 沈砚容貌生得不差,桃花眼好相貌,身子亏空又让他这浪荡公子哥平白添了些文弱书生气。 云乔十五及笄嫁他,少女情动时,当真半点未曾动心吗? 若是当真不曾动过半点男女之心,她怎么至今都还惦记着她这不中用的夫婿。 萧璟心中如此想着,心中矛盾纠葛,难消怒火。 可他的傲气,却让他绝不可能当着云乔夫君的面,说出心底那些疑心和不安。 便只是带着怒火妒意,抬脚一下下的踹在沈砚心口,恨不能将眼前这个碍眼的男人踹死解了心头妒火。 沈砚身子本就孱弱,被萧璟这一下下使了十足力道的踹打,一滩滩的血呕着,整个人真是奄奄一息。 眼瞧着萧璟就要将沈砚活生生踹死,马车里的云乔,突地从里头撩开了车帘。 “住手!” 她没有下马车,只是撩开了车帘子,目光沉冷的看向萧璟和沈砚两人,话音也是冷得厉害。 萧璟闻言顿了瞬动作,回眸看向马车上的云乔。 她身上衣裳穿的凌乱,只是一件被他弄的脏污的衣裙,一双纤细的腿,都没被衣裳遮住。 那腿上他的脏污,那白嫩皮肉上被他掐弄出的青紫,那一副刚刚被他玩弄蹂躏后,满眼春情的浪荡样子。 就这样撩开了车帘子,暴露在月光和众人视线下。 萧璟脸色难看极了,好在周遭的侍卫尚且算是有眼色,慌忙就垂下了首,不敢抬眼,唯恐瞧见不该瞧的,被主子要了性命。 云乔面色冰冷,话音也冷。 萧璟不曾应声,见周遭护卫识趣的低下了头后,回身又是一脚,猛地狠狠踢在沈砚心口。 云乔瞧见,当即跳下了马车,就那副衣衫不整的浪荡样子,在街巷里,当着那么多护卫的面,往萧璟这处走。 护卫们头垂得更低,瞧见云乔行过时的脚踝皮肉,都慌忙闭上了眼睛,唯恐被主子挖了眼珠子泄愤。 云乔疾步走向萧璟,步伐艰涩,腿心生疼,却还是走了过去。 她到了萧璟跟前,伸手去拽住了他腕子,强逼着他停了动作。 怒声道:“我让你住手!你听不懂吗!” 她在这一瞬稍稍裂开了平静冰冷的面具,而萧璟,却被她这般紧张沈砚的行径,激怒的理智全无。 他喉间溢出冷笑,伸手掐着云乔脖颈,将她直直拎起,手指抵在她唇上, 话音嘲弄带讽道:“怎么?这就心疼了?” 他说着这话,就当着沈砚的面,将指腹伸进了云乔唇间。 一下下低着舌尖扣弄,那修长的手指最顶端,甚至撞进了云乔喉间。 他当真是把云乔,当成个泄欲的玩意儿羞辱。 云乔本能的呜咽,双腿离地悬在半空中。 喉头干呕,眉心紧蹙,口水津液淌出,却挣不开他。 那被打得奄奄一息,眼瞧着就要过气儿的沈砚,在血水中昂首看向被萧璟掐着脖颈玩弄的云乔。 她衣衫不整,浑身的都是脏污痕迹,被萧璟这般羞辱。 可是沈砚,却一个字,都不敢为她说,一句话都不敢为她言,甚至,连多瞧她一眼,都胆怯。 他真是懦弱,真是让人生恨。 可偏生他又是云乔结发夫君,是她女儿的生身父亲。 云乔再恨他,再厌他,也从未想过,要他的性命。 她在马车里说,会尽力保全他,本就是她的真心话。 眼下,自然也是未曾变的。 她被萧璟羞辱折磨,伸手握着他的手,勉强逼着自己昂首看他。 云乔那纤弱的手指苍白的抵在萧璟青筋暴起的手背。 女人的脆弱,男人的暴虐。 纠葛成糜艳。 她握着他的手,艰难的开口。 嗓音呜咽不清道:“你……你不能杀他……不能伤他性命……” 云乔话音虽呜咽,可萧璟的耳力,还是听得清楚。 她竟说,他不能杀沈砚,不能伤沈砚性命。 当真是可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想杀谁,要杀谁,还有不能的吗? 萧璟冷声嗤笑,目光满是嘲弄,寒声道:“云乔,我告诉你,这普天之下,还没有我想杀却不能杀的人!他沈砚算个什么东西,在我跟前,比一条野狗都不如。” 是啊,萧璟出身皇族,自幼便为储君,而今更是早已握着玉玺监国理政。 普天之下江河万里,这世间的所有,在他瞧来,都是王座帝位下的枯骨而已。 他当然瞧不起沈砚,也当然可以轻贱羞辱云乔。 在他眼里,沈砚是路边一条可以随意打杀的野狗,而云乔,也只是一个可以任凭心意羞辱玩弄的女人。 所以轻贱,所以嘲弄,所以半点不曾留过体面。 而云乔呢, 云乔知晓他的性子,偏生,还是不肯顺着他心意,好生的低头求饶,好生的和沈砚断的干净。 事已至此,竟还能胆子,同他叫板。 月光照在两人身上,痛得纠葛,又难掩缠绵。 云乔握着萧璟的手背,声音微弱艰难,目光含着因被掐的生疼窒息,而本能渗出的水意。 哽咽道:“你眼里的野狗,是我的结发夫君,是我女儿的亲生父亲,是同我数载朝夕相处的枕边人,萧璟,你不能杀了他,不能伤他性命,我要我的女儿有父亲在世庇护于她,我要她离了我这个母亲后,也能过得平安喜乐,你敢动沈砚性命,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云乔话说的决绝,明明被人掐着脆弱的脖颈,明明是个再柔软不过的小妇人。 偏偏性子如此刚烈,如此果决。 萧璟被她话音激怒,瞧着她这副执意要护着沈砚的模样,妒火中烧。 “好!好得很云乔!你要和他做一对黄泉赴死的苦命鸳鸯,让我做拆散你们恩爱夫妻的歹人是吗?为他去死是吗?我成全你!” 萧璟话落,当真收紧了掌上力道。 这一刻,他是真的动了要云乔性命的心思。 世上女人那么多,云乔便是绝色,也未必寻不到第二个。 她这样一个一心牵挂旁人的女子,他为着她费尽心思,她也不识好歹,他又何必强留。 青筋暴起的手,扼住云乔脆弱的脖颈。 苍白、可怜、无依无靠的女子,被她旧日的情郎狠厉的掐着脖颈。 他是当真想要她性命。 云乔眼眸拼命睁着,看着此刻,萧璟脸色那狰狞又可怖的表情。 他生了副冰玉般的好相貌,此刻那脸上的暴虐狠厉,却把温雅如玉的皮相,变作了嗜血的恶鬼修罗。 云乔已经想不起,当初自己动情时,梨花树下的温雅郎君,生得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沈砚,眼瞧着萧璟真要掐死云乔,也顾不得旁的,下意识扑了过来,跪倒在萧璟跟前,叩首磕头恳求。 声音惊惶道:“大人!大人饶命!云乔性子倔身子更弱,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同她计较!若真要了她性命,再后悔可就晚了……” 萧璟闻言扫了眼沈砚,目光阴冷暴虐,重又看向云乔,嘲讽道:“真是好一对儿有情人,好一对儿恩爱夫妻,你为他的性命不惜惹怒于我,他也为着你,来向我恳求,倒衬得我是拆散了你们夫妻的恶人歹徒,可你别忘了云乔,当初,是你佛寺里放浪,勾了我动情,而今,更是他,为求自保将你献给了我,银货两讫的一场生意罢了,何必装什么苦主的委屈样子!” 云乔已经被他掐的出不了气,说不出话来。 萧璟咬牙瞧着她,真是恨不能弄死她了事。 偏生一而再,再而三的舍不得她。 他猛地将云乔摔在了一旁的砖石地上,闭了闭眸,压下心底怒气。 沉声道:“你要我留他性命,我应了,只是云乔,从今以后,沈家的一切,沈砚的一切,你的身份,你的女儿,就都同你没有半点关系了,再有下次,我不仅会杀了沈砚杀了你,也会送你的女儿下黄泉,让你们一家人,阴曹地府团聚!” 第47章 野男人 夜间巷子里,萧璟的声音格外冷寒。 云乔跌在石板路上,膝盖又被磕破。 皮肉绽开渗血,她攥着手,昂首冲他点头,应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留下他和我女儿的性命,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云乔话语落在萧璟耳畔,萧璟脸色愈发的难看。 他握紧拳上前去拽起沈砚,拔了护卫的剑,一剑削去了沈砚衣袍的半截。 冷声道:“把和离书写了,从此之后,她和你沈家再无半点干系!” 那半截衣袍飘落在地,月光洒在上头。 沈砚愣愣的瞧了眼,又下意识望向云乔。 犹疑片刻,问萧璟道:“大人,此处并无纸笔,可否容小的,回府写了再行送去呈给您过目。” 萧璟眼下可等不得一丝半刻。 他冷冷嗤笑了声,寒声道:“既无纸笔,拿血水写在衣袍上就是。” 沈砚听罢,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萧璟是铁了心,要在今日,让云乔同沈砚和沈家的所有一刀两断,半点也等不得。 巷子里明月寂寥,云乔身形孱弱跌在砖石地上,一身的狼狈难堪。 沈砚,更是满身血色和被萧璟踹出的足印,没得丝毫尊严。 唯有萧璟,一身清雅衣裳,立在清辉明月里,纵使盛怒之后,仍是满身威严从容。 他和这扬州城的种种,和云乔沈砚,或许,本就是天地鸿沟一般的人。 云乔望着他,目光比月色寂寥。 片刻后,转而将视线落在沈砚身上,启唇道:“写了吧,来免得来日,再生波折。” 沈砚闻言没说话,只是低了低头,伸出手指来咬破指腹,在那衣袍上写着和离书。 没过多久,和离书写成。 沈砚停了动作。 云乔挣扎起身,缓步走了过去,从沈砚手中,接过那封和离书。 同样咬破了手指,在上头写了自己名姓。 做完这一切,才抬手将那写着和离书的衣袍,递到萧璟眼前。 “你满意了吗?”她低声问他,话语平静。 可这样的言辞,听在萧璟耳中,却着实刺耳。 萧璟冷笑不已,接过和离书扔到一旁护卫手中,寒声交代道:“明日一早,送去户籍处走了解除婚书的流程。” 他话落,拦腰抱起云乔,就上了马车。 马车扬长而去,遥遥驶远,巷子里,只剩下沈砚一个人。 …… 那驾马车驶向沈家旁的萧璟宅院。 停在了大门前头。 不远处的沈家大门口,那沈夫人,正和身边的嬷嬷,站在门口处,着急的张望。 云乔和沈砚自一道离开沈府后,至今未归。 那云乔的婢女嬷嬷虽担忧云乔却也更要顾着云乔女儿,自是不能出来寻人,便只是守在院里,盼着云乔平安。 可沈夫人,却是一心惦记着沈砚送了云乔,能不能求得那钦差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她们沈家。 故而云乔走后不过半个时辰,她便带着亲信嬷嬷来了门口候着。 萧璟对于沈家的吩咐,是不能放走一个,却没提过,不许他们在府内门口如何。 故而沈夫人这行径,倒也无人阻拦,至多就是几个冷眼。 而今已是夏末初秋,夜里难免寒凉。 那沈夫人跟嬷嬷站在寒夜冷风里,等到如今,也没瞧见云乔和沈砚归来,早是焦灼不已。 远远瞧见一驾车马,晃了眼,还以为,是沈砚同云乔归家。 扶着嬷嬷慌忙就疾步闯出府门,迎了上去。 门口的萧璟护卫早认出那是主子车驾,知晓这沈夫人就是闯过去,也绝然近不了主子马车,并未贸然动手阻拦,看好戏般瞧着沈夫人往前冲。 马车刚一停下,沈夫人就急急冲了过去,张口喊着:“我的儿啊,那贱妇可有帮你做成了事,办私盐案的钦差如何说的?” 沈夫人这话一出,马车外的萧璟护卫,登时抽剑将人震远。 “哪来的没眼色的老婆子,敢在我家主子车驾前头大吵大闹!” 护卫冷声呵斥,眉眼瞧着沈夫人都是鄙夷。 那沈夫人被剑气震得跌跪在沈府大门前头,一双年老多病的膝盖更是砸得生疼,比之她数次逼云乔下跪时,也不遑多让。 “哎呦!这是哪里来的霸王,在我家门口这样欺负我!”沈夫人哭嚎喊道,边嚎边要起来去同人撕打。 她做惯了官太太,早习惯了耀武扬威,骨子里那早年村头养出来的乡野粗妇的恶气,却又半点不少,这些年来在扬州城说一不二,早养成了狂妄性子,眼下竟忘了满门性命尚且难保,嚷着嗓子就闹了起来。 萧璟身边的护卫,自来是身经百战尸山血海里历练出来的。 一个老妇人,自然不可能被他们放在眼里。 那沈夫人闹着冲过去,护卫不过稍一动作,便又将人远远甩砸在了地上。 沈夫人磕着老腰,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叫喊。 恰在此时,萧璟抱着云乔,撩开车帘子,下了马车。 那沈夫人揉着老腰正一个劲的叫喊嚎哭,冷不丁瞧见云乔被人抱个陌生男人抱着,从那马车上下来。 云乔身上衣衫不整,腿上的痕迹脏污,唇上那早被萧璟咬的不成样子的皮肉,眉眼间盈盈满目的春情更是刺眼。 沈夫人是个老妇人,儿女都养的那般大,自是一眼就瞧得出云乔这是刚让男人从她身上下来。 她先是往后头张望,寻找自己儿子,见只云乔和萧璟两人,并无沈砚的踪迹,心下又慌又急,什么都顾不得了。 坡脚拖着疼的要命的后腰,怒声指着云乔骂: “你个贱妇! 我儿子呢!你俩一道出的府门,怎么你回来了,他却没了踪迹!是不是你和这奸夫勾搭在一块儿,合伙害了我儿!” 云乔此刻实在没有心思同这位前婆母纠缠,闭了闭眸,扭过头将脑袋埋进萧璟身前,不欲回话,只低声同萧璟道:“快些走吧,别在此处耽搁时辰。” 云乔话语躲避,也不愿同沈夫人纠葛,那沈夫人却是个极为没眼色的主儿,非但不曾见好就收,反倒以为云乔怕了她。 骂骂咧咧就往云乔和萧璟跟前扑。 “你个贱货!生了副狐媚子的脸,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净会在外头跟野男人勾勾搭搭,给我儿子戴绿帽让他丢人,还给我们沈家惹来这样大的祸患,你怎么不跳河上吊去死了算了!活在这世上真是碍眼!” 沈夫人越骂越过分,恨不能让唾沫星子淹死云乔。 云乔听了这婆母五年的恶言恶语,早就知晓她是何样的人,懒得多言。 一旁的萧璟,却不是什么好脾气。 他低声冷笑,想起云乔拼死护着沈砚的样子,再瞧眼下沈夫人这一副羞辱云乔的泼妇做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云乔,你费尽心思舍了自尊,把旁人都护得好好的,就是为了日日受辱的吗?” 卧在萧璟怀中的云乔听得这话,身子猛的僵了瞬。 她说不出话来反驳,只是下意识攥紧了萧璟胸前的衣襟。 而那沈夫人见云乔始终不曾出声应自己半句,只躲在那男人怀里,便以为云乔这是怕了自己这个婆母。 也是,她哪里知道,云乔已经和沈砚和离。 怕是还以为,云乔伺候了外头的野男人,还有回头求自己儿子收留,也以为,云乔眼下是因为失贞没了清白心中畏怯。 加之云乔在她跟前做了快五年逆来顺受的乖乖媳妇,沈夫人早就习惯了欺压她羞辱她磋磨她。 到此刻,也还以为,云乔是个任由她揉捏的软柿子面团。 她脸色又急又怒,不管不顾的往云乔跟前冲,恨不能把云乔从萧璟怀里狠狠扯下。 当真拽着了云乔衣裳。 萧璟抱云乔时力道极大,沈夫人就是使出要命的力气,也不过是把云乔本就凌乱的衣裙下摆扯烂拽下了一截。 或许是有心要瞧云乔能忍到什么地步,又或者是存心要云乔看清楚沈家人的嘴脸,从此彻底绝了对沈砚的看护心思,安心跟着自己。 萧璟明明能抱着云乔避开那沈夫人的拉扯,偏偏由着沈夫人碰到了云乔衣裳,才有了动作。 他一脚踹在那沈夫人心口,直把人踹出老远,让那老虔婆一头捧在沈家大门前头。 门前的石狮子被她额头的血染上脏污。 当初她拽着云乔头发,把云乔额头砸在桌案上羞辱,而今,这一遭也轮到了她。 甚至,萧璟这习武之人的力道,定然是比她这老婆子当初责打云乔时要大得多的。 那沈夫人被砸的见血,却是命大,没被生生砸死。 她从石狮子前指着云乔和萧璟的方向,气得嘴皮子发抖。 当然会气啊,她养尊处优了几十年。 这扬州城里,谁不知道知府是父母官,而她这个知府夫人自然也是旁人处处恭维奉承的对象。 就连云乔这个娶进门的独子媳妇,往日也是温柔似水的性子,万事恭顺柔软,何曾敢和她吵闹争执。 沈夫人畅快活了几十年,除了早年在村头乡野做村妇时受过苦,哪里遭过今日这般罪。 被气的嘴皮子一个劲的抖,指着云乔和萧璟方向的草皮般的枯槁手指,更是哆嗦的厉害。 她又气又怒,眼瞧着后头沈家宅院里的奴才和自己身边跟着的亲信嬷嬷都一脸瞧好戏看热闹的打量自己,更是急得涨红了脸。 指着云乔,状如疯妇般咒骂: “你个被野男人玩烂了的骚货,早不知在外头被几人睡过,也就我儿良善,还愿意要你,你竟哄着你那奸夫,这般羞辱我这个婆母,你且等着,我必定不会再要你这没了贞洁又下贱发浪的贱货来做我的儿媳,待得外头的野男人都玩腻了你,我就让府上的小厮扒了你的衣裳,再把你卖进红杏楼,找最低贱的商贩作弄你……” 沈夫人骂的酣畅过分,云乔早不知听过她多少恶言恶语,此时便是听了她再过分的话语,也不觉心绪如何波动。 倒是萧璟,听得沈夫人口中的那些龌龊的恶言恶语,脸色阴沉的滴血般可怖。 他抱着云乔的力道收紧,那腕上青筋暴起。 瞧着沈夫人的眼神,如视蝼蚁死物。 寒声吩咐手下人道:“把这老虔婆给我绑了,寻个力道最大的护卫来掌嘴,给我打到她说不出话来为止!” 萧璟话音狠厉,手下人闻言不敢耽搁,忙近前去一脚踹在沈夫人膝盖上,生生将她膝盖骨都喘碎,眼瞧着沈夫人疼得扑倒在地,又将起拎起,扬手掌嘴。 一个个耳光扇在沈夫人脸上,膝盖骨都被踹碎的她,疼得目眦欲裂。 却仍指着云乔一个劲的咒骂。 “你个丧门星的贱妇!我们沈家娶了你这个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你把我儿弄哪去了!” 沈夫人这样的人,可笑又可悲。 她一辈子活得就是个笑话,偏生还以为自己多么高高在上,随意轻贱旁人。 实则却是个欺软怕硬,处处愚蠢的妇人。 明明云乔半句话不曾与她言说,明明是萧璟动怒要责罚她,她却不敢同萧璟这样真正下令的人叫嚣,也不敢同护卫那些真正动手的嚎叫。 反倒,一个劲儿的咒骂从头到尾,都未曾和她说过去一句话的云乔。 世间绝大数的恶人歹徒,大都也是如沈夫人一般,只敢抽刀向更弱者。 色厉荏苒,可悲至极! 那掌掴声渐大,把咒骂声都压下。 云乔耳朵终于清净,被萧璟抱着,进了沈家隔壁的宅院。 这处院子,她偷偷来过许多次,也曾翻墙进来过一次。 今日,却是头一次,这样光明正大的,被人抱着进了此处。 从前,是见不得光的偷情。 是暗夜无数次的缠绵。 而今日,是赤裸裸的卖身。 是从此之后,再无沈家少夫人。 云乔闭了闭眸,到底还是又掉了滴眼泪。 她总是爱哭,也总是忍不住眼泪。 那滴泪水砸在萧璟身上,他意识到她泪珠的温热,再想起方才那老虔婆的骂声,心头揪着烦躁。 没忍住粗声粗气骂道:“哭什么?难不成,你还会舍不得外头那老虔婆挨打,真想被扒光了送去红杏楼,让野男人玩烂了你不成。” 第48章 你让我觉得恶心 萧璟急怒上头时候骂的这话,当真是全无半点温雅样子,粗俗至极,同他这张清辉明月般的温润皮相实在是毫无相似之处。 云乔被他话中过分的言语羞辱得心下难堪,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猛地伸手去,挠了他脸上一爪子。 边狠狠挠了他一爪子,边骂道:“你别太无耻!” 妇人家精心养着的寇甲,漂亮尖利,原本萧璟也爱在榻上把玩舔舐她这双纤细柔荑上淡粉色的指甲。 今日却乍然被往日手中唇上的玩物,狠狠挠了一把。 他那白净如玉的脸上,还有前头在酒楼里,被云乔当着众人的面掌掴时留下的巴掌印,眼下,那前半夜未曾消退的掌印上,又落了道血痕。 萧璟脸色阴沉,低眸凝视着怀中的云乔。 云乔冲动之下挠破了他的面皮,眼下见他这般神色,也没半点服软,仍梗着脖子攥着掌心,同他叫板。 她自问并非易怒之人,却不知怎的,再萧璟面前总是忍不得气怒,也总难保持理智时时清醒。 恨怒上头时,克制不住的张牙舞爪。 做下冲动事后,又清楚萧璟而今的暴虐性子,自己定是会被他折磨羞辱,身子遭罪更为受辱。 可脑海中再如何清楚,那一刻情绪愤怒激动时,人哪还有理智去权衡好利弊,思量如何应对。 不过是依着本能做事罢了。 萧璟瞧她这副做了冲动错事,仍不点不肯低头,不知认错的倔脾气模样,就觉满心来气。 他寒声冷笑,捏着云乔下颚,手指掐的她骨头都生疼。 嗤笑道:“云乔,沈砚骂你打你,羞辱你不知多少回,你仍选择原谅他,至今还对他处处回护,不舍得让我杀他:那老虔婆方才言语龌龊至极,那般过分的羞辱你,你也是充耳不闻全无怒气,怎么偏偏到我这里,半句恶言恶语都听不得?谁给你惯出来的这坏脾气?啊?” 他掐着她下颚的手,每问上一句,便将云乔下颚抬上一分。 最后,直逼得云乔不得不昂紧了头,同他对望。 云乔那脖颈处酸痛不已,眼眶也是透着微红。 她不肯答话。 萧璟目光低冷,心底却隐隐也有猜测。 为何云乔这小妇人对着旁人都逆来顺受,独独对着自己这般张牙舞爪? 还不是这些时日来,自己惯坏了她。 往日宠爱纵容,处处回护,便是几回动怒,到底也不曾真狠心杀她,几回暴怒后,无非是榻上折腾她时,放纵恣肆些。 便是不管不顾的冲撞,弄伤了她。 便是羞辱她,逼着她做那花楼女子才做得出浪荡事。 便是做了再多云乔眼里的龌龊难堪事,可这些说到底,也不过是男女情事,榻上风流。 真要给她个教训,打上一顿板子不是更轻松。 偏偏萧璟,哪里能舍得。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搁在几个月前,萧璟哪里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遇上这么个冤家。 便是当初和明宁的那段情,也是明宁处处讨好。 明宁郡主出身养在宫里多年,不比云乔身份高贵的多,却也是个温柔可人处处体贴的性子,哪里如云乔这般性子霸道骄纵得没边。 萧璟自个儿也是个霸王性子,二十余年来的储君生涯,更是处处养尊处优,便是父皇母后,也不曾在他及冠后对他动过一次手。 云乔这短短数月里,却不知冲着他的脸招呼过多少回。 光是耳光,便已有数次。 眼瞧着云乔梗着脖子,咬着唇噙泪瞪向他,就是半句话不肯说。 萧璟气上心头,将她从怀中放到地上,拽着她手腕,就把人扯进宅子里。 一路往自己歇息的卧房走去,疾步不停。 云乔腿心处全是他弄出的东西和伤,哪里受得住他这般脚步急匆。 被他拉扯时,身子便如撕裂般的疼。 强撑着走了段路,疼得钻心,实在难以撑住。 她猛地扬手,狠狠甩开了萧璟的手,狼狈跌跪在了地上。 云乔疼得腿儿都打颤,那污浊的不成样子的衣裙,也没全然遮住她的腿,加之沈夫人撕下去了不少布料,云乔这一摔,连大腿处的皮肉都露了出来。 好在萧璟这宅子里伺候的护卫都是极有眼色的亲信,早在萧璟拉着云乔进门时,就各自避在了暗处,哪里看贸然窥伺主子的拉拉扯扯。 砖石地上硌得人生疼,云乔膝盖又被磕破了皮肉。 本就满布伤痕的一双腿儿,这会儿又染上了血色。 真真儿是可怜极了。 偏生萧璟这人,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 到这会儿了,还伸手去,想要硬将云乔拉起。 云乔哪里能肯,狠狠打落了他的手。 咬唇骂道:“你别碰我!” 她常对萧璟说这话,萧璟每每听到,心中总是妒火中烧。 云乔说这话,原本只是不想让萧璟碰自己。 可萧璟听在耳中,第一瞬的反应却是,不让他碰,那她是想让谁来碰? 他脸色难看的很,冷哼了声,不顾云乔的推搡,硬是将人扯了起来。 冷着脸,拖着人,往自己院中卧房里走。 云乔疼得钻心,本以为早就哭干的泪水,这一刻又本能的掉落。 一滴滴清泪砸在寒夜砖石上,萧璟动怒后全无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手上力道如焊铁般攥着她腕子。 云乔一下又一下的挣扎,最终,还是挣不脱他。 被他硬拽着手腕,扯进来他的卧房,又狠狠摔在地上。 屋内的地板砖石,比院中铺的还要坚硬。 云乔本就磕破的膝盖皮肉伤处,又砸在了上头。 她疼得掉泪,却抹了眼泪,不肯让萧璟瞧见。 萧璟把人强硬的拉进内室,回身就要去阖上卧房的门。 云乔抬眸瞧他动作,突地冷笑出声。 怒声骂道: “关什么门呢,你在花楼里那样羞辱我,还要大开着房门给人瞧,眼下又何必多此一举? 反正你本就是存心要在人前羞辱玩弄我,要把我踩进污泥地里,要让人都觉得我下贱浪荡。 如此,你才能满意!” 她双腿都是伤痕血污,站都站不起来,偏偏梗着脖子还不服软。 萧璟停了落在门锁上的动作,一瞬后,又猛地攥着门框,狠狠将门摔上。 他能在花楼里大开房门同云乔欢爱,是因为他心中知晓,那楼里的人早就悉数被清了出去,满花楼里也只云乔和他两人而已。 可现在不同, 外头宅院里的护卫,再如何眼色,也不可能数个时辰乃至彻夜不抬头。 云乔这样一副模样,他哪里舍得真让旁人瞧了去。 偏生云乔,话里话外都说的决绝无比,不亚于往他脸上打了一掌又一掌耳光。 萧璟抿唇回身,攥着掌心,走到了云乔跟前。 而后,俯身折腰,伸手将云乔捞起,往床上扔去。 云乔撕咬踢打,一再哭闹,他也没有手软。 榻上锦被翻红浪,女人的哭音痛喊声一阵阵,男人的喘息声也一阵阵。 他压不住她的气焰,便想在榻上驯服这匹烈马。 最终,撕咬啃噬,彼此折磨拉扯,她疼,他也不曾真的痛快。 欲望,情爱,在此刻反倒成了彼此折磨的原罪。 …… 另一边,沈府大门前。 那被丢在巷子里头的沈砚,总算拖着一身被萧璟踹出的伤,狼狈艰难的回到了沈府。 他人踉踉跄跄的从街巷路上走着,远远瞧见自家宅子的灯火,和大门前头陌生护卫手中闪着寒光的兵刃。 昔日的家宅,此刻倒像是个监牢,把他们一家所有人都困在这里头。 短短一日,沈砚从扬州城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成了街头巷尾朝不保夕的可怜人。 他比路边的乞丐,怕是还要下场凄惨。 乞丐尚有家人亲族,尚有性命安在,无非是日子穷苦。 可他却要承受抄家之苦,眼睁睁的看满门抄斩。 家门之祸,在一夜之间,催熟了这个浪荡了三十年的公子哥。 三十年浑浑噩噩,三十年浮浪人世,沈砚一直以为,父母会护佑自己一世。 温婉的妻子,风流的宠妾。 溺爱自己的母亲,身居高位的父亲。 一张不错的脸,一个上等的出身。 这是从前的沈砚。 而今, 妻子被旁人羞辱玩弄,他眼睁睁瞧着,不仅不能有半点怒色,还要恭敬谄媚的,把妻子送在旁人榻上。 宠妾偷情成性,也早被他杀了泄愤,就连生下的儿子也不是他的种。 父亲更是被下了监牢,性命难保…… 沈砚狼狈跌撞的走着,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沈府门前脸都扇烂的沈夫人,在血泪中瞧见沈砚走来,嘶哑着嗓子喊他: “砚儿……砚儿……救救娘……救救娘……他们要打死娘啊……” 沈夫人状如疯妇,脸上也没有一块儿好肉。 沈砚远远瞧见,慌忙疾奔而来,跪倒在了沈夫人跟前,一叠声的喊娘。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他急声问沈夫人,又抬头看向不停扇打沈夫人的护卫,强压着怒气,急声问:“圣旨未下,你们怎么能对我娘动私刑!这是怎么回事!” 沈夫人嗓子不清不楚的回他道:“是云乔……是云乔那个贱人……娘不过说了她几句,她竟让她那奸夫这样折磨羞辱娘……” 一旁的护卫闻言,也开了口。 “沈夫人出言不逊,惹了云乔姑娘不满,我家主子动怒这才稍加惩戒。” 沈砚闻言也猜出来了个大概,他握着沈夫人的胳膊,目光流露出不忍。 又问了护卫一句:“稍加惩戒……那可有说过,何时算是结束,我母亲的脸上都没有一块儿好肉了……” 护卫嘲弄的笑,随口回道:“主子吩咐了,打到这老虔婆,说不出话为止。” 打到说不出话为止……岂不是说,要这样就要了沈夫人的命。 沈砚看着自己娘亲,目光全是不忍。 他已经从云乔那里知晓了圣旨的结果,也知晓自己母亲或许逃不过一死。 可是,他还是见不得自己的亲娘,这样被羞辱着,生生打死了去。 也还是希望能给母亲,留一点体面。 沈砚想到云乔,想到她那样心软,都肯绕过自己,想必也能放过自己母亲,望了母亲脸上的伤后,犹豫踌躇了番,一咬牙起身,决定去那萧璟的宅院里寻云乔求情。 沈夫人是沈砚的亲娘,待他自小疼爱至极处处为他着想,沈砚自然,也是孝顺自己娘亲的。 他心疼母亲,想要去想云乔求情。 以为云乔心软, 却全然不在意,护卫和沈夫人都告诉了他,是他的母亲,先出言羞辱云乔,才惹了这番祸患。 也一点都没想,沈夫人是说了多么过分的话,萧璟才会这样盛怒,下令硬生生掌掴死她。 沈砚这人,说到底还是自私,也早习惯了欺负云乔心软。 可他忘了,今时今日的云乔,早就不是从前沈家那个任人揉捏的少夫人了。 …… 另一边,萧璟宅院卧房内,软榻上。 床帐被扯烂,玉枕也被砸在地上。 女人单薄脆弱的背脊,颤抖的不成样子。 满头青丝散在背脊上头,缠成桎梏又寸寸束缚。 萧璟使劲儿的冲撞,明明云乔根本就未曾动情。 太疼太疼了,身子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氤氲出了些许水意,却不是因为情欲。 忘了多久多久过去,云乔终于得了片刻解脱。 萧璟又一次不管不顾的泄在她身体里, 他低低粗喘着,下颚抵着云乔锁骨,不自觉的咬在她唇瓣上,温柔吮吸。 良久后,方才从她唇上移开自己的唇齿。 这是他事后本能的一点温柔,而云乔满心厌恶。 她唇色惨白,目光沉冷的看向他,而后,拿手背将自己唇上,他留下的水意,一点点全都擦净。 又在萧璟冷寒刺骨的视线下,闭了闭眸,再抬眼时,半点不惧。 “你真让我觉得恶心。”云乔话音平淡,眉眼却都是厌憎。 萧璟稍缓些的脸色,重又冷了下来。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步音,紧跟着,是萧璟护卫叩门的声响。 “主子,沈家少爷求见,说是要见云乔姑娘,您看,是给人直接打出去还是怎么?” 第49章 避子汤呢? 萧璟本就正在气头上,听得这话,更是盛怒。 扬手摔了手边案几上的茶盏,抬眸时目光沉冷看向卧房的门窗。 他低声冷笑,回身掐着云乔脸蛋,嘲弄道:“我让你恶心是吗?那你告诉我,谁不让你恶心?沈砚吗?” 云乔闭了闭眸,不肯答话。 “问你话呢?哑巴了不成?”他掐着她脸蛋逼问。 云乔目光倔强,嗤笑了声。 淡淡回道:“萧璟,何必呢,你同他都是畜生不如的东西,即便真能争出个高下,又有什么意义。” 一般无二的畜生,不相上下的无耻。 在云乔这里,萧璟和沈砚,没什么两样。 甚至,萧璟比沈砚,伤她更甚。 云乔不曾真的喜欢过沈砚,即便他曾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 可是她曾经对萧璟,是真心动过情。 萧璟伤她辱她,带来的那份痛意,却比沈砚的羞辱责打,来得让云乔,难忍的多。 云乔这句畜生,这句一般无二,又踩了萧璟逆鳞。 萧璟眼里那沈砚懦弱又无能,不过区区轻易可以碾死的一只蝼蚁,而云乔却说,他和那沈砚一般无二。 这样的话,这样的侮辱,萧璟哪里忍得。 他冷笑不止,连连道了数声好。 随后猛地起身,拎起一旁衣衫穿上,面色难看极了,疾步踏出内室。 推开房门,便见来禀告的护卫,和那远远在院门处候着的沈砚。 萧璟冷眼睥睨着沈砚,目光满是轻视,咬得后槽牙极紧,回身看了云乔一眼, 寒声吩咐道:“让他有什么话再房门口跪着说,不许踏进里头半步!” 萧璟话落,脚步疾疾离开卧房,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而沈砚,闻言惨白着脸,到底还是依着萧璟的吩咐,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房门口。 萧璟走时房门打开,他恭恭敬敬跪在外头,隐约还能嗅到那股子还未曾散去的刚刚有过情事缠绵的味道。 沈砚无声攥紧了双拳,眼睛悄悄抬起,往内里瞥去。 他还以为,马车上刚刚折腾过,今夜必定不会再有。 却不曾想,萧璟竟这样喜爱云乔。 喜爱到,一日数次尚不餍足。 沈砚双拳攥的越发得紧,久久未曾言语。 直到外头护卫警告的咳了声,他才如梦初醒,想起自己来这儿寻云乔是要干什么。 内室里的云乔抱膝坐在榻上,目光沉冷。 好似半点不曾在意外头跪着的沈砚。 她的确不在意沈砚跪与不跪,也确实不在意萧璟如何羞辱他,唯一在意的,不过是,沈砚得活命,得有一条性命,好端端的抚养女儿长大。 五载夫妻缘尽,到今日,早是天涯陌路,她对他已然没有半分情意,自然不在意他的处境,也不在意他是否活的屈辱艰难, 可沈砚,却想不通。 反倒因着云乔在萧璟跟前护了他性命一回,以为云乔心软,以为云乔惦记着旧日夫妻情意。 甚至得寸进尺的,来求云乔让萧璟放过沈夫人。 天色渐蒙蒙亮,沈砚攥着拳头,开口同云乔恳求: “云乔,母亲年迈体弱,哪里受得住那位钦差的护卫如此责打,便是她又不是,也总是你的婆母,你可否去求求那位大人,饶过母亲她,给她一点体面。 还有……我想问问你,能不能让那位大人,高抬贵手,把咱们家人都放了。 他那样宠爱你,这一日里我瞧着都得有数回宠幸了你,可见对你是极为满意的。 你伺候的他这样尽心,我也心甘情愿同你和离,让你好生伺候着他舒心畅意,他就不能放过我们一家吗?” 云乔抬眼看向说话的沈砚,心中一阵干呕。 她实在难以想象,人能无耻到这般地步。 云乔攥了攥掌心,目光平静的抬眼,看向沈砚,冷笑了声道:“那是你的母亲,不是我的。她欺辱我数年,我已经足够忍让,今日如此对她的,也不是我,你要怪就怪她自己不长眼色,开罪了得罪不起的人。” 沈砚闻言目光震惊,似是不敢相信,云乔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沈砚指着云乔,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 云乔垂下眼帘,话音冰冷的和萧璟有几分相似。 “沈砚,我出言护你性命,不是因为真的对你和沈家有什么留恋。 我也不是那悲天悯人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我之所以肯护着你性命,无非是因为女儿罢了。 你那母亲,从来没有善待过我和女儿,我凭什么帮她? 沈家其它人,更是没有一个人善待过我,她们的生死,我凭什么要关心在意? 沈砚,你们一家子欺负了我这么多年,事到如今,你把我当一个物件送给旁人,还要来回过头指责我绝情吗? 沈砚,你无非是觉得,我性子一惯是逆来顺受,心思又柔软,欺辱我早成了习惯罢了。 可是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究竟是你们沈家对不住我,还是我对不住你们沈家!” 一番话冰冷绝情,也总算让沈砚听明白了。 云乔啊,的确心软又善良,可她却并非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她有锋芒,也有棱角。 清晨的初阳都渐渐升起,云乔闭了闭眸,实在乏累。 这短短的一日,她遭受了太多太多。 实在是满心疲倦,没有精神再应付。 云乔喉头微滚,嗓音也早已沙哑。 她揉了揉眉心,话音低缓道:“我累了,别再多言了,说了也是无用,你回去吧。” 云乔话落,拉过被子和衣闭眸,扭过身子,背对着房门躺下。 那护卫听到这番话,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疾步往房门前走去,先是闭着眼睛阖上房门,紧跟着拎起沈砚后颈,就把人提溜了出去。 内室里,云乔阖眼闭眸,疲累至极。 外头院落书房里,萧璟立在窗下,眼瞧着手下护卫将沈砚拎了出去。 身边伺候的内侍添了盏茶水送上,试探的问:“主子,您看,眼瞅着天都亮了,您是在哪安置?书房还是……” 书房里也有张床榻,备着让萧璟理事疲累时歇息所用,偶尔夜里忙的晚了,也就索性歇在这处。 至于卧房,大都是云乔往日来这处时,他偶尔才会抱了人去卧房歇息。 前头几日,因着云乔说要和他断了,萧璟一时怒上心头,让人将书房里头云乔的物件悉数清理了去。 眼下瞧着,便觉这书房里,空空荡荡的,怎么瞧怎都不是滋味。 故而,下人问了这话,萧璟并未回应。 而是接过茶盏,越过窗棂,往卧房的方向又看了几眼。 他瞧得是紧阖的卧房门口处,也是沈砚方才跪的那处。 萧璟目光微沉,饮了口茶水后,略顿了瞬问身边内侍道:“你说,女人为什么总是最在意牵挂自己结发的夫君,即便那男人不堪龌龊,她也念念不忘。” 伺候的内侍闻言一脑门的汗,暗道完了,唯恐一个答的不对,项上人头不保。 萧璟这话,自然是问的云乔。 那内侍摸了摸脑门的汗,暗暗思量了下,胆战心惊的答话:“奴才想着,或许,未必是当真惦记结发夫君,说到底还是夫妻过久了日子,再加上有了孩子作为血脉牵绊着,难免纠缠不清,女人嘛,总是为孩子活的。” 萧璟摩挲着手中杯盏,静静听着。 心中奇异的冒出了一个念头。 若是云乔,能给他也生一个女儿,倒也不错。 一个女儿,又无需在意出身,养在宫外头也没什么挂碍,来日他登基之后,随意封个公主倒不算什么麻烦事。 公主也不比皇子,不会牵扯储君之争,也无需在意生母姓甚名谁出身如何。 最要紧的是,或许生了个女儿,云乔就不会如现在这般,这样惦记牵挂和沈砚生的那女儿,连带着也格外牵挂沈砚。 只是,这生男生女,却不是人力可以决定的。 想怀上身孕不难,想生个孩子也不难。 难的是,怎么就能确定,刚好生的就是女儿。 云乔身份太低,又是旁人妻,私盐案后,沈家满门都是罪臣。 她一个罪臣之妇,就是和离了跟着他,也高攀不上他的身份,连进东宫做个妾都不可能,至多也就是养在外头解闷的玩意儿。 这事,萧璟自己心里可清楚的很。 云乔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他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东宫的太子爷,怎么可能纳个不清不白的女人进门做妾。 更何况,他至今尚未娶妻。 或许,也不愿在娶妻立妃前,让一个出身不清白的女人,成了东宫日后的活靶子,也碍了来日太子妃的眼。 云乔这身份,最多也就是个外室而已,再如何喜欢宠爱,也就是个玩意,哪里真的能生育他的子嗣。 若真怀了生下来个男嗣,怕是还有的麻烦。 萧璟摇头失笑,自己也觉方才念头荒唐。 他没再言语,搁下茶盏,淡声道:“书房里不比收拾卧榻了,我今日歇在卧房。” 此时已是凌晨初阳时分,可萧璟折腾了一夜,也未曾合眼,此刻自然是困倦的。 他揉着眉心,往卧房里走,抬手推开卧房紧阖的木门,跨过门槛往床榻边走去。 云乔和衣睡在榻上,眼下已经安眠。 她才是真的被折磨得厉害,身子没有一处好皮肉。 眼下连清洗都顾不得,就匆匆和衣在榻上,睡沉了过去。 萧璟缓步走进,脚步极轻,未曾吵醒沉眠的云乔。 床榻上,云乔睡梦中眉心紧拧,神色很是痛苦。 萧璟以为,云乔是身子不适。 他想到自己这一夜里几回对她的折腾,到底心存不忍。 于是动作小心的,撩开她的被子,解开她早就烂的不成样子的衣衫,掰开她的身子细细查看。 白嫩的身子里头是血丝和酒水交织后的味道。 甜腻又靡丽。 衬得女人身子最柔软脆弱处,可怜兮兮。 萧璟叹了声,伸手去将脏污东西扣弄出来。 取了个帕子力道轻柔的擦弄。 可那帕子质地太硬,还是弄疼的云乔。 云乔疼得嘤咛,却仍未醒来。 萧璟见状抱了她在怀中,往卧房后头的净室走去,将她衣裳褪的干净,抱着人一道进了浴桶。 他这样一番动作,云乔仍未醒来。 萧璟抱着人给她拿水清洗,总算给云乔身子洗净,他却喘息重的了厉害。 双臂撑在浴桶边沿,垂手目光灼灼的瞧着睡梦中云乔喘息的样子。 她身子伤得厉害,眼下睡得又这样沉。 他莫名的心疼,不愿再弄伤弄疼了她。 于是便贴着她身子,自己在水里匆匆纾解了回。 这连番动作抵弄,她仍未曾睁眼。 萧璟哑然低笑,手上沾着自己脏污,就去碰她的唇。 笑意朗朗道:“做什么美梦呢,这样还舍不得醒。” 云乔是在做梦,可她做的却并非美梦, 而是一场荒唐又可怕的梦。 梦里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道自己一直活在一处小宅院里,出不去半步门,只能偶尔,透过宅院里阁楼的窗,瞧一瞧外边的热闹。 后来不知怎的,连阁楼上的床,都被封死了。 她没有半点自由,整日被困在那座宅院的小楼里,日复一日的等着一个男人偶尔的光顾。 楼里伺候的丫鬟嬷嬷说,她是这男人从江南买回的妓子,养在楼里的女奴,见不得光,也不能被男人外头的家室知晓。 云乔在梦里,始终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 时间来复去,光影快如梭。 她瞧见她自己大了肚子,她知晓那个男人,快要一年没有来看过她。 后来她在那处见不得光的阁楼里生下了个孩子。 梦里的她,看不清孩子是男是女。 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生的什么模样。 孩子尚在襁褓中时,一对穿着华贵的夫妇踏上了那座始终上着锁的阁楼。 丫鬟嬷嬷恭敬的唤那女子夫人,云乔不认得那女子,却瞧见了一张和自己很是相似的脸。 只是那张脸,要比自己这样浓艳的长相,更清雅一些。 那女子一身的贵气,也定然比她出身好上许多。 还有一双极好看的手,涂着艳丽的红色指甲。 云乔眼瞧着她抱走了孩子,艳丽的指甲掐在孩子脸蛋上。 然后,猛然将孩子从阁楼摔了下去。 云乔从噩梦中乍然惊醒,也在梦里最后一瞬,瞧见那位夫人身旁的男人。 那张脸,是萧璟。 噩梦中惊醒,置身浴桶中。 身前,恰好是萧璟的脸。 云乔白着脸推开他,如梦初醒。 突地想起,那一夜几回放纵,他都弄到了里面。 她脸色惨白,颤着唇,伸手去拉萧璟衣袖。 开口问:“避子汤呢?” 第50章 绝子药 她身上并无衣裙遮挡,人整个泡在水中,萧璟方才细致温柔给她洗净身子,又上了伤药。 压着欲望纾解了一回,没忍心再伤她。 却没想到,她初初醒来,拉着他湿透的衣袖,急急问的第一句言语,是这样的话。 萧璟目光微沉,喉头滚动,手指危险的抚过她的手背。 缓声问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 云乔没意识到他动作的危险,也没意识到他已然冷沉的目光。 仍旧被困在梦境里挣脱不得。 她并不知晓萧璟真实的身份,只以为,他是那位两江总督。 且不说萧璟真实身份是当朝储君,便是他这两江总督的假身份,与云乔也是天地鸿沟般的差距。 云乔想着,萧璟这样的身份,又怎么会没有妻妾。 或许他早就已经成了亲,有了家室。 她跟着他能有什么好结果,又怎么敢,真的怀上他的孩子。 若是当真有了身孕,怕也真就是梦里那般的下场。 她自个不得自由活得毫无尊严,孩子也是任凭旁人拿捏,说杀就杀了。 他们那样的权贵眼里,人命算什么东西。 云乔嗓子有些哑,即便梦醒,仍觉心有余悸。 她抿了抿唇,目光直直瞧着萧璟,重又问了句:“避子汤药呢?你这几回弄进去了,却没给我送避子汤药。” 萧璟抚在她手臂的力道,猛然一紧。 云乔疼得闷哼。 不解的看向他。 萧璟心里不畅快,连带着脸色也阴沉。 云乔这才从他神情中意识到了不对,反应过来他或许是因着她张口要避子汤药的事动怒。 当真是奇了怪了。 明明当初,他可是日日让嬷嬷瞒着她,骗她服下避子汤药,唯恐她怀了身孕。 怎么她这样识趣的主动开口,他却反倒不满了起来。 云乔心下纳闷,疼得蹙眉,试图从萧璟桎梏下抽出自己的手来, “你放开我!”她怒声斥他。 他充耳不闻,反倒攥的更紧。 云乔被他攥的生疼,也有了怒火。 恨声骂道:“你不会是想要我给你生个孩子吧?你做什么梦呢,你那样羞辱我,我怎么可能给你生孩子!” 萧璟原本也是不想让云乔生一个身世染污的孩子的,可他不想,却不允许云乔说不愿。 云乔的话在此刻的萧璟听来,着实是刺耳。 他怒笑了声,回击道:“云乔,这话该我说吧,你做什么梦呢?你是什么身份,也配生育我的子嗣?避子汤是吗?你放心就是,我绝对会一滴不少的,让你喝干喝净,如此,你满意了吧?” 萧璟话说的羞辱轻贱,云乔气得手抖,末了咬牙忍辱,昂首笑应了句: “是啊,我是什么身份呢? 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妇罢了,你让我夫君把我卖给了你,来日,自然也会将我转手卖给旁人。 你觉得,你无论如何的轻贱我羞辱我,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大人,您说的对啊,我是什么东西啊,一个玩意而已,连人都算不上,哪里配生育您的子嗣呢。 一碗避子汤怎么够呢? 你不如干脆让人给我灌上几碗红花再送来几份麝香,最好找郎中开一副绝育的药, 这样才方便让我做你榻上的玩物,供你和那些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高官权贵,畅快舒心毫无顾忌的泄欲!” 云乔一番话说得决绝, 明明眉眼带笑,明明高昂着头颅, 明明半点不曾弯折傲气。 偏生,心底里全是咬牙忍辱后一滴滴回流进心坎的眼泪。 她不愿意在萧璟跟前掉泪,她不愿意让他瞧见自己的脆弱。 可她说的这些话,无非都是伤敌八千自损一万的言辞罢了。 甚至有可能,这些话语半点都伤不到萧璟,只是让她自个儿心头痛如刀绞。 内室浴桶里逼仄压抑,萧璟听得这话,猛地拽着她腕子,就把人拉了出去。 他拽着她撩开浴帘,随意裹上布巾缠住她身子,将人狠狠掼到了床上。 “好!云乔,你当真是好的很!你要绝育的药是吗?我成全你。” 他怒声叱骂,抬步踏出内室房门外头,急声唤了往日派去沈家伺候云乔的嬷嬷过来。 大早上天刚微亮,嬷嬷一脸迷惑的被护卫喊醒赶来,瞧见立在屋檐下等着的萧璟,忙恭敬行了个礼。 “主子唤老奴过来有何要紧事吩咐?” 萧璟背身立在屋外檐下,听得嬷嬷问话,抿了抿唇。 却没立刻答话。 方才怒上心头,他着实是被云乔激怒的没了理智,这才应下了要给她送绝育的话。 可此刻立在外头,清晨的冷风一阵阵吹在脑门。 也总算唤回了萧璟些许的理智。 绝育药喝的轻易,可若是真要后悔,就悔之晚矣了。 即便他此刻并不真心想要云乔给自己生个孩子,即便他心里清楚,他和她不过是一段没有结果的露水姻缘。 他眼下也只是将她当做榻上泄欲平日解乏的玩意罢了,她在他这里最大的价值,无非就是她那张绝色中肖似了他少时青梅几分的脸蛋,和那具让人销魂蚀骨欲仙欲死的身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是就算如此,他此刻,也难以狠得下心,真给她灌下绝子汤。 嬷嬷久等不见他回应,下意识往内室里张望,果然瞧见云乔人正抱膝坐在榻上,眼眶里好似还噙着眼泪。 这嬷嬷跟着云乔伺候了不少日子,对云乔和萧璟的这桩事,也算是了解不少。 萧璟性子霸道,往日待人处事虽温雅从容,实则这内里的真实性子,却霸道得紧。 偏生云乔也是个硬骨头,惯来是吃软不吃硬。 这两人撞到一处,可不就是天崩地裂彼此折磨嘛。 嬷嬷心下叹息,犹豫了几瞬后,试探的唤了萧璟一声。 “主子……” 萧璟闭了闭眸,抬眼看向内室里的云乔,缓步走出屋檐,下了门前石阶。 一直走到了书房门外,才跟紧随在自己身后的嬷嬷交代道: “去给她送一碗避子汤,告诉她,那是绝育的汤药,也免得她日后在我跟前伺候,日日诚惶诚恐只怕怀了我孩子。” 嬷嬷闻言心下微微讶异,暗道那沈少奶奶当真是从里到外的有骨气,而今都被逼着不得不舍了沈家少夫人的身份没名没分的跟在自己主子身边了,竟不想着怀一个自己主子的孩子,日后博一个有正经名分的机会。 萧璟话落,嬷嬷也没敢多问,恭恭敬敬应下后,当即就去膳房里煎了服汤药。 萧璟一夜未曾阖眼,此时眼眶中满布血丝,偏生他推门回了书房,也不曾安生歇息,反倒端坐在桌案前,沉声吩咐下人,让那嬷嬷送了药后回来问话。 那边嬷嬷煎好了汤药忙就送去了云乔歇息的卧房。 卧房里,云乔还是那个姿势抱膝坐在榻上,只是她累了,无意识将下巴抵在了膝盖处,眼睫一颤一颤的。 嬷嬷敲门入内,犹豫该唤她什么。 略微思量了后,恭敬喊了声:“姑娘。” 瞧,嫁人五载后,又成了姑娘。 多可笑。 萧璟养着她,既非妻子又非妾室,嬷嬷能唤她什么呢? 喊不了夫人,自然只能唤一声姑娘了。 云乔低眸苦笑,片刻后抬眼看向嬷嬷。 “有段时日没见了,嬷嬷,近来可好?”她笑着同嬷嬷寒暄,好似半点未曾被嬷嬷那声姑娘戳痛。 只是这嬷嬷惯来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自然也瞧出了云乔神色间的自苦。 “奴婢自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姑娘您瞧着,清瘦了许多。” 嬷嬷柔声说着,云乔摇了摇头,没答话。 只伸手要去接嬷嬷手里的药碗。 嬷嬷将药碗送到云乔手中,云乔手端着那药碗,抬眸盯着嬷嬷眼睛,缓声问她:“嬷嬷,这碗,是什么药?绝育的,还是避子的?” 云乔这话问出,嬷嬷目光微缩,心下也觉难办。 萧璟说了让她同云乔说是绝育药,可嬷嬷自己却是有几分知晓云乔往日待自家主子的情意,甚至也隐隐能猜到,是因着什么缘由,两人走到了今日这地步,自然也清楚,若是同云乔说是绝育的汤药,云乔嘴里说着愿意喝下,心底怕是真恨毒了自家主子。 可主子早有交代的话,嬷嬷又不能不做。 思量了几瞬后,到底还是咬牙,依着萧璟的吩咐。 叹了声后回道:“是绝育的汤药,不过姑娘放心,不受罪的,主子本就心疼姑娘,哪里能真舍得让姑娘您遭罪呢。” 萧璟会心疼她?怎么可能。 云乔自嘲一笑,攥着那碗“绝子汤”的手指微微泛白。 嬷嬷瞧着心疼,没忍住劝道:“姑娘何必如此呢?主子那样心疼您,又一惯是喜爱您的,您但凡低个头认个错,他哪有不依你的。 姑娘有所不知,我家主子出身极贵,远非寻常官宦子弟能及得上。 养尊处优的人,难免性子霸道些不够体谅,姑娘顺着他哄着他,说不准,来日能求个恩典生育子嗣,待得我家主子掌家,迎姑娘进门做个有名分的妾室,也不是不能。” 嬷嬷话里话外都是为云乔考量,可云乔此刻哪里听得进去。 她攥紧了那药碗边沿,瞧着嬷嬷的眼睛里蓄了泪水。 苦笑道:“嬷嬷,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也是明媒正娶嫁了我的夫婿,夫家再如何折辱轻贱,我到底也是正头夫人,便是和离仍是良家女。 可是他呢,他逼我卖身为奴,他一再轻贱于我,事到如今,我早没有了选择。 若是万事都能由着我自己心意,你当我,甘愿给他为奴为婢吗?你以为我会一心盼着他大发慈悲,给我个妾室的位份,给我处栖身之地吗? 若是真能自己选,我横死街头,也不想被他这样羞辱。” 云乔话落,昂首将手中汤药一饮而尽。 药碗里一滴不剩,她将空了的汤碗递给嬷嬷,扬手抹了唇边那几点褐色药汁。 忍着苦涩,将药汁悉数吞咽下。 嬷嬷叹了口气,没再多言,拿了药碗退下。 云乔拉过被衾,重又躺下。 外头天光已然大亮,初阳的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落在她眼角,将那滴无声无息淌出的眼泪,衬得分外斑斓。 房间外头,原本该在书房里等着嬷嬷前去回话的萧璟,此刻正立在门外屋檐下。 清晨的阳光同样罩在萧璟身上,他抬手揉着眉心,一身的疲惫。 嬷嬷缓步出了房门,刚一阖上木门,回头便撞见了立在屋外檐下的萧璟。 嬷嬷心下微惊,不知里头和云乔的话,萧璟听到了多少。 “主子……”她犹豫的轻缓了声。 萧璟捏着眉心抬眼看向嬷嬷,半晌后,接过了那空了的碗。 冷声道:“她想横死街头是吗?我看她是不知道,横死街头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凄惨下场!” 他捏着碗沿子的手指格外用力,几乎将那药碗的边沿捏的裂开了几分。 药碗裂在掌心,划破了萧璟皮肉。 几滴血珠从手上滴落,坠在门前石阶上,染污了干净的阶石。 萧璟目光沉沉,缓步走下了台阶。 几瞬后,停在石阶前头不远处的树下,侧首望向内室的窗棂。 窗棂未曾阖上,远眺之时,隐约能瞧见几许云乔的身影,又好似什么都瞧不见。 他原本是想要等嬷嬷送完了药后,等嬷嬷前去回话的。 可后来坐在那书房里,心里却焦灼不安。 鬼使神差的出来,走到了卧房外头,做了宵小窃听旁人言语之事。 他实在是想知道,云乔知晓他给她当真送了绝育的汤药时,会是什么反应,也实在想知道,她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还是想给他生个孩子,又是不是只是在同他赌气。 可是,当他走到卧房门外时,瞧见的却是她毫不犹豫饮尽那碗“绝子汤”。 他瞧不见她半点不情愿,听不到她半句求饶服软。 反倒,只听到她那些不亚于尖刃刺刀般的言语。 她口口声声说着她对他的恨意, 她说,她甚至更愿意做那个在沈家被羞辱折磨的少奶奶,也不想跟着他。 她说,无非是没有选择,被逼无奈,才会不明不白的跟着他。 她说,若是能让她选,她宁肯横死街头,也不想和他纠缠。 真是可笑。 他费心保下她的性命。 却换来这样结果。 既是如此,那不如,就让她瞧一瞧,真正横死街头的人,是什么样的下场。 也让她知道知道,没有他,她连性命都不能自保。 萧璟闭了闭眸,嗤笑了声,突地道:“过些时日,沈家抄斩之时,我会亲自带云乔过去瞧一瞧行刑,安排护卫提前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