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法和能力整理
在这里放一下已经完整出现过的“怪物”途径扮演法则和能力（绝对不是还没编完）。
序列9：“怪物”
能力：①灵感获得极大提升；②偶尔能窥见未来的画面；③对危险有敏锐的直觉预感；④时常陷入恍惚状态，呢喃别人听不懂的话。
扮演法：①时常发出不被人理解的呓语，会被人视为怪物；②渴望融入人群但又无法做到，并对此十分痛苦。
序列8：“机器”
能力：①计算能力提升；②获得偏向于模仿（区别于小丑的即时反应）的身体控制能力；③身体素质提升。
扮演法：①因无法融入而封闭自我；②不主动做决定，被动服从指令；③模仿他人的行为，跟随他人的观点。
序列7：“幸运者”
能力：运气会变好，但幅度波动极大。
扮演法：对幸运心怀警惕，不要依赖幸运。
序列6：“灾祸教士”
能力：①被动遭遇可预见的灾祸；②主动引来不同程度的灾祸。
扮演法：散播灾祸以及传教。
序列5：“赢家”
能力：①积攒幸运；②被动幸运；③直觉预感增强；④占卜和反占卜增强；⑤有限度地给予敌人厄运。
扮演法：①节制使用幸运，积攒至适当的时候以获取更大的利益；②是努力成为“庄家”的“赌徒”。
Chapter1 幸运儿？
“欢欢，你如果穿到诡秘里面，一定是天生的怪物！”
被称作欢欢的少女表情迷茫地看过去——黑色的学生头，深褐色的眼睛，经典的亚洲人长相，沉重的书包，宽大的运动服，胸口处似乎印着什么……是什么？看不清，但记忆告诉自己，这里应该是校徽。
欢欢——暂时就叫她欢欢吧，她又看向周围——厚重的白雾掩盖住了周围的景象，眼前这个发出声音的少女，是唯一清晰的存在。
此时此刻，少女与她并肩而立，正挽着她的手，眉飞色舞地冲她说话，她们似乎是在……对，在马路上！
欢欢眨了眨眼睛，看向四周弥漫的白雾——似乎是随着她记忆的清晰，厚重的白雾逐渐散开，变得稀薄，周围的景象仍然模糊，但至少能辨认出有些什么东西了。
她们正站在马路上，她身上穿着和少女同款同色的衣服——她们应该是是同学，或许关系还很好。这个想法闯进欢欢的脑海里，她仿佛明悟了什么，脑海里清凉了一瞬——但这还不够。
那些高矮不一的、分散在街道两边的、上面挂着牌子的……那是商店。
偶尔从身旁穿过的、有四个轮子的铁盒子、会发出尖锐的声音的……那是汽车。
还有呢？
诡秘……怪物……似乎是眼前的少女很喜欢的一本书的设定，主角叫……叫什么来着？嘶——头部的刺痛打断了欢欢的思绪，她决定换一個方向思考。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眼前的少女，她的表情为什么正逐渐变得惊恐？
“欢欢——！”时间在欢欢的思绪中不自觉地流逝，她只来得及看到少女逐渐惊恐的神情，和那声刺耳的尖叫——再然后，就是剧烈的疼痛。
“！”欢欢猛地一下子坐了起来，迷茫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完好的身体，一种模糊的认知在她的脑海里明悟——刚刚的一切，似乎是梦。
……那么，她是谁呢？
欢欢——也许是欢欢，她正打算低下头，仔细观察一下自己，却突然心里一颤，她下意识随着这种感觉抬起头，望向一个方向——在那里，有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正警惕地盯着她。
“……你是谁？”
出口的声音让欢欢一怔，因为这脱口而出的语言，与梦里听到的语言，并非同一种——而面前的人，也用同样的语言，做出了回应。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是男性的声音。欢欢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大脑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开始思考——发生了什么？或者说，这具身体经历了什么？
表情惊恐的男子向后退去，却误打误撞踩中了石子，摔倒在地，大脑正好磕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
失去呼吸的男子身上缓慢析出一块漂亮的、闪闪发光的晶体，她仿佛受到吸引一样走上前去，捡起晶体——然后在仔细观察的时候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同样摔倒在地。
晶体在她倒地的过程中从她手中飞出——然后，恰巧落在了她张开的嘴里。
再然后呢？或者更早之前呢？
大脑有轻微的刺痛传来，冥冥之中的预感告诉她——别再想了。
于是她放弃回想，看向眼前警惕的男子——如果他的声音和性别一致的话。
“我记得，有个男人死在了我面前，他身上出现了一块很漂亮的、闪闪发光的晶体，我走过去想捡起来仔细看看……”
“然后呢？”
“然后，我就摔倒了。”
“摔倒了……？”
“对，那枚晶体，掉了出来，好像是掉进了我的嘴里……”
“……”
“我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男人没有回答她，周围的景象却开始破碎，她再次猛地坐了起来——刚才，是另一个梦。
她困惑地看向周围，这次不再是一片漆黑，这是个不大的房间，她正躺在一张床上，刚才梦里的男子正表情复杂地看着她。
这男子穿着一身警察制服，肩章上有着三颗银制六角星，年纪看起来在三十左右，鼻梁挺拔，有着一双深邃的灰眸。
他身旁还有一名墨发绿瞳的男子，姿态散漫而不正经，发型凌乱，肩膀上有两颗银制六角星。不同于同伴复杂的让她看不懂的表情，这男子的表情要明显得多——那是显而易见的惊奇。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还有，那个梦……”
或许是注意到面前女孩的困惑，姿态散漫的男子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慢悠悠地对她说道：“好吧，看来我们有必要先让你了解目前的情况……首先，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女孩的神情茫然起来，她试图回想，但除了那声“欢欢”以外没有任何线索……等等。
奇异的画面在眼前流淌而过——一个女孩追赶着一个揣着怀表、会说话的白兔掉进了兔子洞，伴随着画面的，还有一种隐隐的冲动，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爱丽丝·金斯利。”
“是这样的，爱丽丝小姐，你听说过……非凡者吗？”
“……非凡者？”
“对。”
“……我不记得了。”
“嗯？”
“我不记得了……除了我刚才告诉伱们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墨发绿瞳的男子和灰眸男子对视了一眼，似乎通过眼神交流了什么，又似乎没有，总之，那名墨发绿瞳的男子再次看向了爱丽丝。
“嗯……好吧，那我就先给你介绍一下，非凡者。”
……
“也就是说，我现在是……怪物途径的序列7，幸运者？”
在两名警官先生的介绍下，总算理解了非凡者、途径、序列的爱丽丝，向两人确认道。
“没错，我们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说话的时候，这位墨发绿瞳的先生表情显然又扭曲了一下——普通人误吞下序列7的非凡特性，不仅没事，还成了非凡者，尽管似乎失去了记忆，但他们之前已经检查过——少女不管是身体和灵性，都非常“正常”，让人根本没办法相信她居然生吞了一份序列7的非凡特性……该说不愧是幸运者吗？
当然，不排除爱丽丝身上有着隐藏的问题——譬如他们之前就没发现她失忆了，但，无论如何，她能活下来并成为非凡者，显然已经是超出了常理的幸运。
Chapter2 幸运儿！
时间是个具有相对性的概念，三年对一部分人来说并不算长，对另一部分人来说又非常长——譬如上了三年课的爱丽丝。
这样潜心学习的生活似乎与“欢欢”的记忆发生了某种共鸣，爱丽丝仍然没记起作为欢欢的大部分记忆——她叫什么名字？她有什么样的家人，什么样的朋友？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带有“经历”性质的记忆就像是从爱丽丝的脑海里消失了一样，哪怕是用上超凡手段，她也没能回忆起来。
但爱丽丝还是想起了许多特别的东西。
记忆里，“欢欢”生活在一个与这里截然不同的地方。无论是当初在画面里看到的汽车，还是后面回忆起来许多现代化高科技的产物，似乎都是这里没有的——包括这两個形容词，也是随着模糊的记忆出现的。
而通过“欢欢”对上课、作业、考试等等东西的印象深刻，爱丽丝意识到，“欢欢”生活的主要部分，大概是由这些东西组成的——她是一个学生。
出现在白雾里的女孩似乎是“欢欢”非常要好的朋友，可以肯定的是，有关那个女孩的记忆并未完全消失，但具体保留到了什么程度爱丽丝也不清楚——随着常识和神秘学知识的逐步学习，爱丽丝意识到，那种轻微的刺痛感，其实是灵性的预警。
而抛开有关“欢欢”的一切，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所具有的记忆，更是毫无踪迹——就像是，这具身体是专门为她而准备的一具空壳一样。
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吓了爱丽丝一跳，但她没来由地抗拒继续深入思考这方面的问题。
爱丽丝所了解到的，有关这具身体的一切，最终还是从卷宗上看到的。
少数认识这个女孩的人会管她叫爱丽丝——也许她不叫这个名字，也许她还有个姓氏，但没人关心，所以没人知道。
三年前，她大概只有十二三岁，或者是营养不良的十四五岁——具体的年龄无法判断，因为没人清楚。不过，爱丽丝猜测大概是前一种，因为就算到了营养充足的环境，她也才刚刚开始发育。
她靠乞讨、盗窃和捡垃圾维生，偶尔运气好的时候会有好心人雇佣她跑个腿——这是城市里大多数流浪儿的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洗干净结块的、黑乎乎的头发，擦掉脸上的泥泞与灰尘，换上干净的衣服，这个女孩，居然有一张还算漂亮的脸。
当然不是什么惊为天人的美貌，但她有着极为灿烂的金发和纯净的蓝眼睛，这样明媚的颜色，似乎天生与流浪儿不搭调。
但那张被泥泞与灰尘遮掩住的面孔上，五官却给爱丽丝带来一种微妙的熟悉感——也或许是“欢欢”所带来的？
是的，爱丽丝对自己是否是“欢欢”仍然持保留态度，相比之下，她更愿意接受彼时她脱口而出的“爱丽丝·金斯利”作为自己的名字。
当然，卷宗里并不只有这些，爱丽丝还了解到了有关她这个案件的情况。
那个她看到的、惊恐摔倒的男子，是一个倒霉的幸运者——毕竟谁也没听说过序列7的超凡者会以那样的方式摔死，对吧？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戏剧化的发生了，就像是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一样，他顺顺利利地成为超凡者，没经过什么大挫折也没经过什么大喜事走到序列7，然后在某个晚上突然摔死。
然后，一个路过的流浪女孩捡走了他身上的非凡特性，成为了新的幸运者。
如果说他的非凡特性是命运为那个女孩准备的礼物，那他大概就是那个快递员。
但爱丽丝别无选择——因为她已经收下了礼物，她只能等，等某一天命运来收取所需要的代价。
是的，爱丽丝更愿意这样去形容那份非凡特性，因为那天的警官先生或者说值夜者们告诉她，他们已经上报了贝克兰德，但贝克兰德派来的人对她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得出的结论是——她比正常进阶的非凡者还要正常。
而有关她的序列所在的途径、魔药和特点，则从对那个快递员——我是说幸运者的通灵和占卜中得到。
序列9怪物，灵感极高，经常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事物，偶尔能看见未来的画面，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预感。
序列8机器，拥有恐怖的计算能力和精准的控制力，与身体相关的各方面素质都明显增强，成为格斗、射击等领域的天赋者。同时也拥有了占卜和反占卜的能力。
序列7幸运者，恰如它的名字，幸运者会获得不同寻常的幸运，但无法控制、属于被动，而且幸运不固定，有高低起伏，有时特别厉害，有时如同普通人。
至于后续……让爱丽丝继续回去当流浪儿——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爱丽丝被留在了廷根市，她暂住在教堂内——便于观察，毕竟是那样特别的情况。
考虑到她的年龄以及大片知识的缺失，名义上来说，她被收入了廷根市的值夜者小队，实际上……你不能指望一个连字都没认全的孩子外出执行任务，对吧？
实际上，爱丽丝别说执行任务了，她连值夜者总部都没怎么再去过，日常的生活被安排的相当紧凑——指语言和各种基础课程的学习。
这一方面是为了补充爱丽丝匮乏的常识，另一方面也是将爱丽丝与非凡世界进行一段时间的隔离处理，以观察爱丽丝的情况。
而爱丽丝……呃，爱丽丝很快适应了这种学习的生活，甚至觉得学的时间不够久……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应该一天学十几个小时才是正确的。
“所以，欢欢之前到底是过得什么日子啊！她难道不睡觉的吗！”
爱丽丝在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想法后，对这个问题陷入了深切的思考……嗯，毕竟她真的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一天学习十几个小时。
Chapter3 不能看的人
这是爱丽丝正式开始学习神秘学课程的第一天。
“早上好，罗珊姐姐！”终于摆脱了令人烦恼的通识课，也不用再天天去学让人头疼的赫密斯语、古赫密斯语，兴高采烈地和门口的罗珊打招呼，“你看见队长了吗？”
“早上好，爱丽丝。”罗珊打了个哈欠，看见是爱丽丝才笑吟吟地回应，“队长在办公室……啊，你看起来真有精神。”
爱丽丝并不常来地下，或者说这三年就没下来过几次，和罗珊实际上还是在教堂偶遇的——然后惊讶地发现罗珊在这里做文职工作。
“因为很开心——我终于不用去上课了！哦不对，我还要上神秘学课程……但肯定和通识课，还有那个该死的赫密斯语和古赫密斯语不一样的，对吧？”
罗珊颇有几分无语地看向了爱丽丝。在熟悉起来以后，罗珊从爱丽丝嘴里听到最多的，就是对学习语言的抱怨。能看得出来，爱丽丝应该是真的不擅长学习语言。
没有得到肯定的爱丽丝失望地收回了求助的眼神，故作忧愁地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在叹气到一半的时候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好啦，我去找队长了罗珊姐姐，拜拜～”
“拜拜……”
身后传来罗珊有气无力的回应声，爱丽丝并没有回头，她知道，罗珊会在接下来冲一杯咖啡，然后……
眼前一晃，爱丽丝看见一个穿着正装、模糊不清的男性形象推开门走进来，而罗珊正在冲泡咖啡，她听见那個男性对罗珊打招呼——“早上好，罗珊小姐”。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画面消失，她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敲响了邓恩·史密斯——最开始见到的那个灰眸警官的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邓恩的嗓音和语气满是低沉和温和。
爱丽丝推门而入，邓恩正坐在桌子前，爱丽丝能清晰地看见——邓恩身上，笼罩着一层深沉的、浓郁的黑，仿佛要将他吞噬。她知道，那是死亡的预兆。
爱丽斯若无其事地露出笑容，一如在罗珊面前那样明媚开朗，她笑嘻嘻地迎上邓恩深邃的眼眸，刚想开口，一幅画面却突然出现。
刚才那个面容模糊的男性站在办公桌前，她听见郑重的回应声——“是的，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可是，为什么两次出现，他的面容都是模糊的？
静待画面消散，爱丽丝才收敛了笑容对着邓恩道：“队长，你今天早上还有别的客人吗？”
“……你看见了？”见到爱丽丝突然变化的神态，了解怪物途径特点的邓恩意识到了什么。
“嗯……我能……”爱丽丝皱着眉头组织语言，“我能待会再来找您吗？”
“为什么？”
“也许，我不应该看见他。”
“……是启示？”
“我不确定，我……”
“笃，笃。”轻轻的敲门声传来，爱丽丝下意识闭上了眼。
邓恩皱眉看了一眼闭上眼睛的爱丽丝，才说道：“进来吧。”
爱丽丝听到一阵脚步声靠近自己，然后一道疑惑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而自己的灵性预感，正在尖叫着让自己不要睁眼。
那并没有实质的声音吵的爱丽丝头疼不已，她往身侧挪动几步，扶住墙壁，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现在我确定了，我真的不能看见他——不然我可能会死。”
邓恩有些错愕地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是做出了什么猜测，总之，他为两个人做出了介绍。
“这是克莱恩·莫雷蒂，他是最近加入的文职人员，还记得吗？”
爱丽丝点了点头。
“这是爱丽丝·金斯利，一个幸运者，罗珊应该和你提过她？”
“……她就是那个，那个‘幸运者’？”
“我这么出名的吗？”
哪怕爱丽丝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克莱恩也从爱丽丝的语气里听出了浓郁的活泼和好奇。直到邓恩敲了两下桌子作为警告，爱丽丝才收敛了起来，重新回到那副扶着脑袋的虚弱姿态。
“我本来想让你们一起去找老尼尔……好吧，”邓恩看着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爱丽丝，伱先回去……下午再来。”
“好哦！”爱丽丝飞快地转过身，像是生怕邓恩后悔那样迈步离开，于此同时，在掠过视线的来源后，她睁开了眼。
“克莱恩·莫雷蒂……总觉得我好像还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这谁都能听到的小声嘀咕让在场的另外两人欲言又止——但他们很快就不需要纠结了。
爱丽丝的动作再次顿住，三年未见的白雾诡异地再次出现，面前仍是当年那个挽着她说话的少女。
但这次少女的声音并不清晰，她只能看见少女的嘴唇张张合合，然后在混乱的呓语声中分辨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名字。
“周，明，瑞。”
“砰——！”
巨响声惊醒了爱丽丝，灵性疯狂的尖叫声阻止她回头的第一反应。她听见身后传来仍然带着震惊的，字正腔圆的中文：“你……？”
那似乎包含着很多问题，又强行停止了的一个字让爱丽丝意识到，这个人或许听说过那个名字。
那字正腔圆的中文，哪怕只有一个字，也足以成为爱丽丝眼里的证据——也许对别人来说，还因为只有一个字没办法确定是不是中文，但爱丽丝的直觉已经提前把答案告诉她了。
而对爱丽丝来说，她目前的主要目标有三个——一是找到“欢欢”的过去，二是找到自己的过去，三是找到那份礼物的寄件人。
这涉及到其中一个主要目标的发现当然值得她做出回应。于是爱丽丝闭上眼睛，把身体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用鲁恩语回应道：“也许我应该邀请你共进午餐，即使闭着眼睛吃饭并不是个好主意……我是说，你可以在教堂里找到我。”
然后，她转身就走，一点都不关心刚才发生的事情会给克莱恩造成怎样的困扰——和邓恩解释这种麻烦的事情，当然要丢给别人啦。
Chapter4 你听说过愚者吗？
闭着眼睛吃午饭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坐在克莱恩对面，为了避免自己不小心睁开眼而用布绕着眼睛缠了一圈的爱丽丝第不知道多少次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这件事最令她困扰的居然不是找不到饭菜——不知道为什么，她几乎很熟练闭着眼睛行动。
事实上，爱丽丝最讨厌的是看不见饭菜的样子，哪怕坦白来说，鲁恩并不是一个盛产美食的国家，但爱丽丝仍然认为，食欲至少有一半来自食物的外表。
……话说回来，就鲁恩的食物水平而言，就算睁开眼睛也只会影响进食的心情吧？
当然了，这并不妨碍爱丽丝为此而愤怒，于是她用对待仇人的态度，恶狠狠地从面包上撕下一块来，就像是从仇人身上撕下一块肉。
不可否认，这形式主义的复仇行为确实在某种意义上吓到了克莱恩，于是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但可惜是媚眼抛给瞎子看——谁让爱丽丝挡住了眼睛呢？
“我以为你有话要和我说。”再次狠狠从面包上撕下一块的爱丽丝忍不住先开口了。
克莱恩显然是被爱丽丝脱口而出的名字扰乱了心神，他几乎一个上午都在想这个问题，此时此刻，他当然毫不犹豫地问出了自己组织了一上午的措辞：“那個名字……你是在哪里听说过吗？”
“我不知道。”爱丽丝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撕下了一块面包。
这回答让现场僵住了，克莱恩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继续问下去，他只能僵硬地发出人们在困惑时最常发出的声音：“……啊？”
“你应该听说过我失忆了吧？”爱丽丝放弃了和面包做斗争，用她那双被遮住的眼睛看向克莱恩——当然什么也看不见。
“那你为什么……”克莱恩困惑地看着爱丽丝，他当然听说了这位幸运的幸运者小姐失去了有关过去的记忆，但鲁恩总不可能有个叫周明瑞的人，她一定是从别处得知的这个名字——万一她能想起来呢？
“在我最后……或者说最开始的记忆里，”爱丽丝放下面包，坐直身体，露出了少有的正经态度，“有个穿着那种印着校徽的、很丑也很宽大的运动服的女孩叫我‘欢欢’……我记得我们应该是同学。”（用引号标注的词语是用中文说的，下同）
“……‘欢欢’？”克莱恩怔了怔，有一个猜测从他心底浮现——毕竟，这显然不是一个鲁恩风格的名字。
“对，而且她说的似乎是另一种语言……”爱丽丝做出思考的表情，“一种与鲁恩的语言体系完全不同的语言。”
“‘中文’？”克莱恩忍无可忍，他决定先摊牌——毕竟这位失忆的幸运者小姐大概确实想不起来多少东西，而且听描述，他怀疑这位幸运者小姐年纪并不大。
“你果然知道，”爱丽丝嘴角勾起了愉悦的弧度，即使看不见眼睛，也能感受到她的开心，“你一定和那个地方有关系……所以，伱能告诉我‘周明瑞’是谁吗？”
“……是我。”克莱恩无奈地承认了。
“！”爱丽丝给人的感觉更兴奋了，“那你听说过‘汽车’吗？你听说过‘霓虹灯’吗？你听说过‘互联网’吗？你听说过……”
“我都听说过。”克莱恩打断了爱丽丝的话，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位幸运者小姐的目的——她就像是一株正在寻找固定点的浮萍。她记忆中的世界与鲁恩不同，但她又想不起来与之相关的人和事——甚至，也许她还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我又比她好多少呢？克莱恩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对爱丽丝说道：“也许，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一个叫‘地球’的地方。”
“‘地球’，”爱丽丝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然后下意识背出了一串话，“‘是距离太阳1.5亿公里的第三颗行星，也是人类已知的唯一孕育和支持生命的天体……’”
然后这段背诵被克莱恩无情地打断了：“停一下！”
爱丽丝停了下来。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穿越……呃，你知道……你还记得穿越是什么意思吗？”克莱恩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不记得了，但我可以想象，”爱丽丝回答，“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死了？嗯……我记得我当时在和那个叫我‘欢欢’的女孩说话，然后她突然表现得很惊恐，尖叫着让我小心，再然后我就只感觉到一阵剧痛……”
回忆死亡显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体验，那深入灵魂的痛意让爱丽丝甚至不能从中分辨出灵性的预警，于是她停了下来，不再继续。
克莱恩也意识到他的问法有问题，追问这个显然不合适，他换了一种问法：“我是说，你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能具体一些吗？”爱丽丝困惑地问道，虽然她大概率记不得了，但万一她被一提醒就想起来了呢。
“就是，看起来和神秘学有关系的事情？比如说奇怪的咒语或者仪式什么的……也可能是物品？”
“……”爱丽丝皱着眉开始思考。
“有一件事……我不太确定。”
“什么？”
“我……我听见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说我像一个天生的怪物。”
“天生的怪物？”
“……幸运者的序列9，叫怪物。”
克莱恩过了许久都没有发出声音——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爱丽丝的话让他浑身发冷，他根本不敢往下细想。
爱丽丝同样没有选择打破这份尴尬，或者说，她现在没有精力去做这个。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我祈求您的垂听，
“我祈求您的注视……”
浓郁的白色雾气里，那个熟悉的少女正双手交叠，以一种相当做作的虔诚姿态和语气诵念这段话——当然，仍然是中文。
她似乎在给我做示范。
爱丽丝很快意识到了情况，但当她准备继续思考时，难以分辨的呢喃声和呓语声闯进这片白雾，让她脸色一白，于是雾气消散。
“你听说过……愚者吗？”她怔怔地将脸转向了克莱恩的方向，用一种飘渺不定地嗓音问道。
Chapter5 老尼尔
克莱恩……克莱恩吓得浑身直冒冷汗。
没有后期历练出来的心理素质，也没有小丑魔药的面部控制能力，但凡是个人，现在就能看出来克莱恩有多惊恐。
但很遗憾，挡住眼睛的爱丽丝并不能切身体会这份惊恐，她有些困惑地问：“为什么不回答我？”
……应该回答什么？
相比起考虑是否要告诉爱丽丝自己就是愚者，克莱恩决定尝试着把话题引导向更安全的方向。
“愚者不是塔罗牌中的一张吗？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爱丽丝没有说话。
克莱恩的声音带有明显的强装镇定的意味，再加上刚才的沉默，让爱丽丝确认他一定知道什么塔罗牌之外的东西。
爱丽丝不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如果追问能达成她的目的，她不介意继续下去，但她知道，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刚才已经是非常危险的试探了——绝不能再进一步。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看起来这不是個受到灵性赞成的想法。
而除此之外，在确认那个记忆里的地方真实存在，这个世界上甚至还有除了自己以外同样来自那个地方的人以后，爱丽丝已经没有更多问题了。
这顿午餐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爱丽丝毫无打破这片沉默的意思，而克莱恩仍然没能把自己的心神从先前的情绪冲击中完全收拢，因而也无心寻找话题。
……
下午，爱丽丝再次踏进值夜者总部，在邓恩的带领下见到了老尼尔。
“你就是那个幸运者？”这位头发花白、身穿古典黑袍的老先生正坐在桌子前，目光从被煤气灯照亮的书籍上抬起，用一种惊叹的眼神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并不陌生这种眼神，事实上，每个听说过她故事的人都会用这种眼神打量她——不管是序列7的幸运者意外摔死，还是普通人误吞序列7的非凡特性成为了非凡者，都充满了命运特有的黑色幽默。
“下午好，尼尔先生。”爱丽丝礼貌地对这位据说拥有丰厚神秘学知识、资历颇深的窥秘人先生打了个招呼。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藏在老尼尔身后浓郁的黑暗里，就那样安静地注视着老尼尔，黑暗从眼睛上蔓延开来，正在一点一点的侵吞老尼尔。
如果继续这样的话，他就会和队长一样，被黑暗包围……不，比这个更糟糕！队长只是被包围，他会直接被吞噬！
爱丽丝克制住自己夺门而出的欲望，努力扯动自己的面部肌肉，让原本僵硬的肌肉重新变得灵活，露出毫无阴霾的明媚笑容。
……不能刺激他。
“坐吧，”爱丽丝听见老尼尔这么说，“要来杯手磨咖啡吗？”
“谢谢……”爱丽丝走上前去，坐在凳子上，“您好像没有喝？”
爱丽丝注意到了杯子里的清水。
“哈哈，这是我的习惯，下午3点之后不喝咖啡。”老尼尔笑着解释了一句。
“为什……唔，因为会睡不着？”爱丽丝猜测道。
“对，那样会听见一些莫名存在低语的。”老尼尔含笑回应。
“……”爱丽丝差点克制不住自己再去瞄一眼那双眼睛，她强行忍住，绕开了话题，“队长说我可以开始神秘学课程的学习了，我们先从什么开始？”
爱丽丝一边说着，一边发挥出她本应有的好奇心——她朝老尼尔桌子上的内容探头探脑，试图看看有什么。
“我听说你已经了解过……你在看什么？”
“那是什么？”
爱丽丝的目光正落在那泛黄的书页上，而她停留目光的原因相当简单——她认识这种文字！这种与鲁恩文字截然不同的方块字——简体中文。
“这个？这是罗塞尔大帝的日记。”老尼尔的语气听起仿佛正期待着爱丽丝去问他他怎么知道这是日记。
“罗塞尔大帝？”爱丽丝在脑海里回忆有关这个人的信息，“就是那个，发明了很多东西，抄……写了很多书的罗塞尔大帝？”
这个脱口而出的抄字显然说明了爱丽丝的真实想法——在了解罗塞尔大帝的生平后，她已经笃定，这位罗塞尔大帝同样来自那个神秘的地方，并且选择了抄袭……呃，搬运前人的智慧。
“没错，”没有被询问的老尼尔并没有气馁，“这是罗塞尔.古斯塔夫死前遗失的日记，他为了保密，都是用自己发明的奇怪符号来记录。”
爱丽丝摆出安静听讲的姿态。
“因为很多人相信他并未真正死去，而是成为了隐秘的神灵，所以一直有崇拜他的邪教徒举行各种仪式，试图获得力量，我们偶尔就会遇到这类事情，获得几张原本或者抄写本的笔记。
“因为直到今天，还没有谁能解读出那些特殊符号的真正象征，所以‘圣堂’允许我们保留副本研究，希望能有意外的惊喜。
“我已经解读出了其中几个符号，确认那是数字的表达，并发现这其实是一本日记！嗯，我正在用当时不同日期的历史事件，尤其皇帝身边的事件，与日记对应那天的记载做比较，从而解读出更多的符号。”
这位老先生闪闪发亮的目光仿佛写满了“快夸我”，于是爱丽丝毫不吝啬地给出了自己的赞美：“真是天才的思路！”
老尼尔矜持地笑了笑，把泛黄的书页推了过来，询问道：“看起来你很好奇它们，要看看吗？”
于是心愿得到满足的爱丽丝一边毫不犹豫地拿起日记，一边发出了赞叹的声音：“真的吗？我可以看吗？尼尔先生你人真好！”
爱丽丝的余光满意地注意到老尼尔的愉悦，于是她开始专心浏览日记。
“十一月十八日，真是件神奇的事情，一个异想天开的实验和一个偶然出现的失误，让我发现了一位困于风暴之中，迷失于黑暗深处的可怜家伙，他甚至只能在每个月满月的时候才能稍微靠近现实世界，可依然无法将他的呼喊传递进来，他是幸运的，他遇见了我，这个时代的主角。”
Chapter6 坏了，瞒不住了
这段充满中二病意味的话让爱丽丝克制不住地嘴角抽搐了一下，考虑老尼尔还在看着，为了不引起他的注意，爱丽丝的视线飞快地掠过这位罗塞尔大帝的中二语录、猎艳传奇以及各种感慨，在其中寻找有用的内容。
“一月三日，当初的选择还是太草率了，现在看来，不管是‘学徒’，还是‘占卜家’，‘偷盗者’，都更加地好，可惜，没办法再回头了。”
爱丽丝在心底暗自记下这三条途径，暂时压住了自己思考为什么这样更加好的欲望。
“一月四日，为什么我的孩子们会那么蠢?我说过一万遍了，不要被那些神棍忽悠，不，那些神棍或许自己也被忽悠了，魔药的关键不是掌握，是消化！不是挖掘，是扮演！而魔药的名称也不仅仅是核心象征，还是具体意象，更是消化的‘钥匙’！”
消化与扮演，魔药的名称是钥匙……爱丽丝短暂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序列名称，但考虑到老尼尔还在，爱丽丝顿时收敛了思绪，把日记还给了老尼尔。
“我们只有这些吗？”
“涉及神秘学的事件本身就不算多，”老尼尔摇摇头，“你的事情已经是这几年廷根市内最大的非凡事件了。”
爱丽丝选择闭嘴。
“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哦对，我记得你应该已经学习过冥想和灵视了？”老尼尔询问道。
爱丽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怪物的眼睛，能看见的往往比灵视还要多。”
老尼尔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对她说道：“我想，作为一个怪物，你应该充分清楚收敛自己好奇心的重要性。”
爱丽丝点了点头，尽管她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毕竟，没有亲身经历，旁人再多的话也难以让人体会到其中的恐怖。甚至因为听的太多，让年纪本就不算大的爱丽丝生出了一丝微妙的逆反心理。
当然了，爱丽丝也并不是不懂收敛，她的原则是只要灵性不预警，她就可以随便浪……
“我先来教你如何进行占卜……”说到这里，老尼尔深沉地叹了口气，“本来你应该和克莱恩一起学习的，邓恩到底为什么要把你们分开？”
“大概是队长认为闭着眼睛学习不是个好主意。”爱丽丝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老尼尔眼睛里露出了疑惑。
“克莱恩靠近我时，我的灵性疯狂向我警告，让我不要看他……”想起上午疯狂尖叫的灵性，爱丽丝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这显然也超出了老尼尔的预料——毕竟，他属于窥秘人的眼睛没看出什么，但考虑到窥秘人窥视的是知识，而怪物的眼睛则是因为灵性的影响，看见的东西大多与命运有关，他又觉得可以理解了。
毕竟，克莱恩同样是从一场本应无人生还的事件中生存下来的幸运者，这也说不清楚他究竟有没有摆脱那次事件——从爱丽丝的反应来看，大概率是没有的。
……
离开值夜者总部以后，爱丽丝回到卧室，按照记忆里那个女孩的样子，摆好祈祷的姿态，用古赫密斯语诵念道：“不属于这個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愚者先生吓了一跳。
他顺着发出声音的深红星辰看过去，看见了正在黑夜女神圣徽下祈祷的爱丽丝小姐。
当然——愚者先生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有什么问题，他被吓了一跳主要是因为，午饭时间才问过他愚者是谁的爱丽丝小姐，念出了一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指向自己的祈祷词！
“难道还有别的愚者？”愚者先生一边思考，一边把随随便便向压根没听过的伟大存在祈祷的爱丽丝拉了上来。
深红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涌现，爱丽丝平静地任由光芒淹没自己，再一睁眼，她就出现在了灰雾之上，一个宏伟的神殿内。
爱丽丝正准备看向主坐，灵性的尖叫声却让她停了下来，她迟疑地闭上眼睛，扭头看过去：“……克莱恩？”
“？”
愚者先生现在非常害怕，他完全不清楚这位幸运者小姐怎么知道的祈祷词，又怎么把自己和愚者联系起来的，但他可能完全没想到，正是他不知所措的沉默，让爱丽丝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伱是周明瑞，也是愚者。”
这轻轻的，仿若宣判的话语反而让克莱恩平静下来了——掉马就掉马吧，至少爱丽丝是自己的同乡兼同事，说不定还能帮着自己瞒一瞒，总比被陌生人发现好……
……
在以“之后当面解释”暂时应付过去爱丽丝，并让爱丽丝从塔罗牌当中抽出了一张命运之轮牌以后，愚者先生把倒吊人和正义拉了上来。
“下午好，愚者先生～，咦，这位是……”
正义小姐，或者说奥黛丽正打算向愚者先生和倒吊人先生问好时，却突然发现自己身旁坐着一个女孩，她正靠在椅背上，紧闭着双眼。
“这是命运小姐，”克莱恩为正义和倒吊人介绍，然后，他看向闭着眼睛的爱丽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命运小姐……嗯，你可以尝试在眼前具现出一副眼镜。”
于是爱丽丝尝试着按照克莱恩的话具现出一副眼镜，疯狂尖叫的灵性停止了尖叫，她睁开眼睛，第一次看向了克莱恩——然后发现看不清脸。
“……”爱丽丝沉默了一瞬，然后她看了看站起来的正义和倒吊人，决定和他们保持队形，也站了起来。
“这两位分别是正义小姐和倒吊人先生。”
在克莱恩做完介绍后，正义小姐愉悦地开始问好：“下午好，命运小姐～”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用差不多的语气回应道：“下午好，正义小姐～”
她们在短暂地对视以后，然后十分有默契地转向了倒吊人，异口同声地开口：“下午好，倒吊人先生～”
年纪不大，女性，看起来生活在一个不需要为生活烦恼的家庭里，但应该不是贵族……
正在观察爱丽丝的阿尔杰被两个少女的“下午好”二重奏吓了一跳，收回了视线，回应了这个招呼。
Chapter7 塔罗会
在完成了打招呼的流程后，奥黛丽克制不住好奇地看向了爱丽丝，问出了那个倒吊人也十分好奇的问题：“命运小姐，你一开始为什么闭着眼睛？”
“因为灵性告诉我，万一不小心看到什么的话，我就会死掉哦∽”奥黛丽轻快的声音让爱丽丝感到愉悦，她同样轻快地做出回应。
看到？难道她是窥秘人？阿尔杰听到这个回答，暗自猜测。但这样果断克制好奇心的行为看起来又不像是一个窥秘人……
“所以命运小姐是非凡者吗！”显然，这句话来自“善解人意”的正义小姐。
“啊……”爱丽丝下意识看了一眼克莱恩，灵性没有告诉她应不应该说，不习惯自己做决定的爱丽丝，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这里唯一一個熟人。
克……不，愚者先生对爱丽丝的行为也很迷茫——因为这一眼带来了连锁反应，奥黛丽和阿尔杰同样看向了愚者先生。
……怎么做才能保持住自己立起来的形象呢？
于是，另外三人就看到，愚者先生故作高深地敲了敲眉心，用高深莫测的语气回应道：“命运小姐是一名非常幸运的幸运者。”
这个带有明确暗示意味的回答让奥黛丽和阿尔杰再次看向了爱丽丝，他们轻易就注意到了爱丽丝怪异的神情。
于是奥黛丽脱口而出：“命运小姐，你知道愚者先生是什么意思？”
“说了的话，会暴露我是谁的，”哪怕是对超凡缺乏敬畏之心、身上还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的爱丽丝，也不会认为让陌生的“网友”找到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个好主意，“我最多只能告诉你，不能看愚者先生是因为我是怪物途径的非凡者。”
怪物途径？幸运者是其中某个序列的名称吗？就是不知道是序列几……非常幸运又是什么意思？怀着这样的想法，这场塔罗会的核心终于从爱丽丝身上移开了。
在阿尔杰和奥黛丽完成观众的魔药配方交易、愚者先生也成功借机通过扮演法装了个【哔——】并下达了收集罗塞尔日记的任务后，爱丽丝听到了阿尔杰那一长段经典的“观众永远只是观众”的言论。
爱丽丝又想起了自己在日记上看到的内容——魔药的名称是钥匙。
正如观众魔药要求服药人做一个绝对中立的观众，所以，她也要去扮演……怪物，机器和幸运者？
可是……
敏锐的爱丽丝意识到了一丝不对。
“倒吊人先生，”爱丽丝偏过头，提出了一个问题，“正义小姐的性格显然不是一个绝对中立的观众，如果她一直在扮演观众，入戏太深的情况下，她的性格会变化吗？她会忘记自己是谁，真的把自己当成观众吗？如果那样的话，她还是她吗？”
奥黛丽和正在考虑要不要扮演占卜家的克莱恩都吓了一跳，至于阿尔杰……阿尔杰在片刻的惊吓后，站起身来，郑重地朝爱丽丝行了一礼。
“感谢你的提醒，命运小姐。”
“不客气？”爱丽丝试探性地回应道。她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点明了多么关键的内容，但这不妨碍她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感谢。
于是奥黛丽也和阿尔杰一样对爱丽丝道了谢，至于愚者先生……愚者先生没有提醒肯定不是因为不知道！
在愚者先生抄袭大吃货帝国和大英帝国的经验，提出政府雇员选拔考试的建议以后，这次塔罗会终于宣告结束。
“遵从您的意志。”奥黛丽和阿尔杰同时起身行李，爱丽丝也模仿着两人的动作，于是正义和倒吊人的身影迅速破碎，只有命运还停留在原地。
“啊……”意识到克莱恩似乎打算直接在这里和自己谈刚才没说完的问题，爱丽丝乖巧坐好。
“嗯……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克莱恩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是决定让爱丽丝发问。
“这个聚会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爱丽丝好奇地环顾四周。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也许和我穿越有一定联系？”克莱恩回应道。
“你说，我会不会也有个差不多的东西？”爱丽丝很想起来在这片神秘的地方逛逛——但当着主人的面这么做好像太没礼貌了点，她只能遗憾地先放弃这种想法，提出别的问题，“啊对了……如果伱在罗塞尔日记上看到有关我们怎么过来的线索，能不能告诉我？”
爱丽丝猜测，就算克莱恩来到这里的方式与自己并不完全相同，但也一定是具有相似性的，至于罗塞尔日记里别的可能性……如果她真的关心这个，她在得知扮演法以后，就应该和克莱恩一样想着尝试扮演了——而显然爱丽丝并没有丝毫这方面的意思。
什么？你说她会不会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才只提出了退而求其次的要求？你看她有半点不好意思的迹象在吗？
克莱恩毫无疑问地同意了这件事，毕竟好歹是老乡嘛，这会儿的克莱恩还相当稚嫩，对同乡怀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尽管这个同乡已经忘记了绝大多数事情——没关系，她至少还记得母语！再说了，在寻找故乡的线索这件事上，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在刚刚开始创业的邪神愚者先生资金（灵性）开始宣布不足以后，爱丽丝回到了她的房间内，另一件事开始让爱丽丝纠结起来。
“要不要提醒队长尼尔先生的事情呢……唔，真烦人，为什么这么多事情没有提示啊？”不习惯自己做决定的爱丽丝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比起动脑子，她更喜欢依赖直觉去行动，但在直觉不提醒的情况下，爱丽丝显然缺乏自己做决定的能力。
在思索不出结果以后，爱丽丝掏出了一个硬币，做出了大家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抛硬币。
一枚铜色硬币被爱丽丝掏出，用拇指弹起。这枚硬币在空中翻了几次身以后，稳稳地被爱丽丝盖在了手背上。
爱丽丝缓缓抬起手，铜色硬币出现在爱丽丝面前——是象征“不说”的数字。
Chapter8 那么，守卫是谁？
抛硬币实际上并不能给出答案，但当爱丽丝看到背面，想要再抛一次硬币时，她就明白自己的答案是什么了。
正如在意识到“不能说出有人在策划杀死队长”这件事情以后，爱丽丝选择了努力学习——她倒是想做点别的，但既然不能说，她也就没怎么可以做的了，但无论如何，这至少说明了，爱丽丝并不能在已知一个人将要死亡的情况下，什么都不做的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去死。
当然，前提是这个人不是個十恶不赦的家伙。
不过，这个时间再去黑荆棘安保公司，先不说能不能找到邓恩吧，爱丽丝有些担心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刺激到老尼尔。
毕竟没有特殊情况爱丽丝晚上是不用去的，因为她未成年，还在长身体……
“明天去找队长吧……嗯，就这么决定了。”爱丽丝小声自言自语。
……
第二天上午，爱丽丝再次踏进黑荆棘安保公司，对着门口睡眼朦胧的罗珊露出了笑容：“早上好，罗珊姐姐∽”
罗珊小姐有气无力地回应道：“早上好，尼尔先生在……”
“我找队长。”爱丽丝打断了罗珊的话。
“嗯……啊？”
“队长在办公室吗？”
“在，在的。”
得到回应的爱丽丝顾不上迷茫的罗珊，直奔邓恩的办公室。
“进来吧。”邓恩很快回应了爱丽丝的敲门声，在看到推门而入的爱丽丝后，还是不免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情。
“怎么了？”
这会儿的邓恩应该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又忘记了什么，但看到爱丽丝关门并反锁的动作以后，他意识到爱丽丝可能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队长……”爱丽丝在仔细检查了门锁以后，靠近了办公桌，压低声音问道，“我在尼尔先生背后，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眼睛？”邓恩皱起了眉。
“一双近乎透明的眼睛，没有睫毛……不，这不是重点，”爱丽丝停顿了一下，皱眉组织语言，“那双眼睛的主人，那种注视会导致他的死亡。”
爱丽丝抿着唇，迎上邓恩已经变得肃穆的神情：“他已经走在了通往死亡的道路上，如果不加以阻拦……”
爱丽丝没有说下去，但后果每个人都能想到，办公室的气氛在这种沉默下变得凝重起来，在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以后，邓恩才说道：“你先回去，不要刺激到他。”
爱丽丝点了点头，迅速离开了黑荆棘安保公司。
这件事很快就有了结局，在上报以后，老尼尔得到了全面的检查——万幸，症状还不算严重，还能治疗。
老尼尔被送去接受治疗，邓恩虚惊一场，这件事最大的影响是神秘学知识刚刚起步的克莱恩和爱丽丝又失去了他们的老师……
当然，这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如果只是基础的启蒙性质的教导，队伍里的其他人同样也能做，只是老尼尔作为一位资深窥秘人，在这方面更有权威罢了。
于是爱丽丝重新过上了相对规律的生活，在要求克莱恩进入每个房间前都先敲门并出声提醒以后，爱丽丝也可以放心待在黑荆棘安保公司了。
……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次塔罗会，在完成了上交日记的流程后，奥黛丽率先发言：“愚者先生，倒吊人先生，命运小姐，我有三个问题想要请教，如果你们认为答案具备很高的价值，就告诉我你们想要什么，我会在之后尽量寻找。”
在三个人纷纷表示应允以后，奥黛丽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扮演’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发现魔药内的残余精神对我的影响很轻微，是因为我这段时间都在扮演观众吗？”
阿尔杰没有开口，将目光投向了愚者，似乎也在等待着解答。
爱丽丝……爱丽丝跟着看克莱恩。
克莱恩用手指轻敲着长桌边缘，语气轻松地说道：
“我用一个比较形象的事例来说明吧，序列魔药的核心力量，是一座守卫森严的城堡，那些残余的、会造成反噬的精神就居住于城堡内，我们的目标是解决它，真正成为城堡的主人。
“我们现在有两种方法，一是强行攻进去，这未必能成功，却肯定会伤害到自身，除非以绝对的优势碾压，但显然我们并不具备。
“第二种方法，我们有一张城堡主人给予的邀请函，这张邀请函能让我们通过守卫的盘查，顺利轻松解决掉敌人，但问题在于，这张邀请函上面有宾客的外貌特征和相应的气质描述，所以，我们必须进行伪装，扮演’成被邀请的客人，明白了吗？”
“那张邀请函就是魔药的名称？”爱丽丝和阿尔杰异口同声地问道，这让阿尔杰看了爱丽丝一眼。
“是的。”克莱恩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可是，守卫从哪里来呢？”爱丽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追问一样说道。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做——克莱恩的沉默显而易见表明了了他也不知道答案，这么做容易戳破克莱恩树立起来的形象。
嗯……下次有这种问题还是单独问他吧，不过，如果按照这个思路下去……
为什么能够减少底层非凡者失控概率、加速晋升速度的方法，在三大教会的底层非凡者中并没有被公开呢？
比起相信三大教会也不清楚这件事，在神灵真实存在的情况下，爱丽丝更愿意相信这是神灵的意志——那么，守卫难道是神灵吗？
不，不对。
守卫不应该是神灵，因为那样的话，连超凡者都不会出现——谁会闲的没事养一群人和自己打架呢？
也许神灵已经在城堡的最中央了……嗯，等等？
也许，神灵需要底层非凡者帮忙对付守卫？
思考得太过专心，等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阿尔杰在介绍亵渎石板的信息了。
在阿尔杰笑着说自己把消息来源的那位心理炼金会成员沉入了苏尼亚海后，爱丽丝用一种惊叹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然后，奥黛丽的第三个问题让爱丽丝感觉到了世界的奇妙。
“第三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一只普通的动物喝了序列9的魔药，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有一个朋友做了这种事情？”爱丽丝迟疑地问道。
“没有，我是说如果……”奥黛丽被爱丽丝刻意强调的“朋友”刺激的连观众状态都没保持住，露出了明显的慌乱、紧张和羞愧。
尊敬的愚者先生也被这句话弄得有些绷不住表情，幸好一切有灰雾遮掩，不然愚者先生的形象就完蛋了……
Chapter9 特里斯
在克莱恩提出了能够请假的仪式（抄袭了爱丽丝的祈祷词）以后，爱丽丝回到了现实。
所以，要不要做呢？要不不做了吧，不是还有另外两个人吗……爱丽丝敲了敲桌子，看着自己记下来的要求，偷懒地想道。
……
第二天，爱丽丝照常来到黑荆棘安保公司。
在完成今日的学习任务后，正靠在柜台前和罗珊聊天的爱丽丝被准备出门的邓恩抓住了。
“爱丽丝？正好，你也该了解一下怎么出任务了，跟我一起走一趟吧。”
于是，爱丽丝被迫失去了她的悠闲时光，跟上了邓恩。
等他们到的时候，蒸汽与机械之心的人已经等在了现场，看见他们后立刻眼前一亮：“邓恩，你可算来了……咦，这是？”
“这是爱丽丝，你们知道她的。”邓恩没做太多的介绍，毕竟爱丽丝成为非凡者的过程在廷根市的三大教会内都不是秘密。
“哦！”这人果然露出了惊叹的神情，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爱丽丝，才笑道，“这可真是……不说这些了，你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虽然是问句，但他也不等待两人回应，就接着说道：“几天前，在苜宿号上发生了一起惨案，疑似非凡者作案，这里是其中一个受害人的住址，我们需要你帮忙问询他。”
接下来的事情爱丽丝只能旁观，她看着邓恩入梦问询——这种能力她并不陌生，毕竟她自己就被问过。
接下来，是通过仪式祈求画出人像的过程，爱丽丝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了“表达”出日记的奥黛丽和阿尔杰。
“这种仪式祈求的对象只能是神灵吗？”爱丽丝好奇地问。
“没错，”邓恩解释道，“这是一点小技巧，让我们可以在神灵的帮助下画出脑海里的东西，常用的除了通缉犯的画像以外，还有占卜的启示。”
话音落下，邓恩拿着画像交给机械之心小队：“特里斯，疑似非凡者，初步评估为序列8‘教唆者’，不排除来自‘灵知会’的可能。”
“是他？”那位负责人惊讶地接过画像，“白天我们问询的时候，有人说他是拯救了幸存者的英雄……”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是他的话，他现在也许还在廷根市。有目击者证明，他在离开恩马特港后来到了廷根市。”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个通缉犯进入了廷根市……邓恩带着这個沉重的消息和爱丽丝回到了黑荆棘安保公司，并把通缉令告诉了其他值夜者。
……
这是个不太平静的夜晚。
一片幽深的黑暗里，一道灵巧的身影从三楼像羽毛一样飘落在地，地面上连灰尘都未浮起。
那道身影一拐，突兀地消失在小巷里……等等，他为什么跑到上面去了？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在这古怪的角度和视野下观察着人影前进，她终于意识到，这好像是影子的视角。
等接近码头的时候，她的视野又变得居高临下起来——这一次，她是海风。
她看清了那个圆乎乎的、极具亲和力的脸庞，那是……特里斯！
他来码头做什么？
但周围的景象骤然扭曲起来，爱丽丝分辨不出那扭曲的场景，她只能看见一片鲜红的血色，只能从里面听出混乱的哭喊声、乞求声、哀泣声。
那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血色的阴影里，她看见了特里斯的身影。
她穿着深黑色的长裙，修身的裙摆很好地显露出她的身材，她的脸庞圆润、线条柔和，极富亲和力……等等，为什么是她？
梦境破碎，爱丽丝从床上坐起，查看时间——才只有凌晨，天还没有亮。
爱丽丝头疼地捏着眉心，预言梦并不奇怪，但这个梦未免也太过荒唐，她甚至无法对此做出解读——难道特里斯制造出苜蓿号惨案，是因为他内心是个女人吗？
爱丽丝嘴角抽了抽，她摇摇头，甩开这个诡异的想法，开始思考应该怎么办。
占卜？不，凭她对特里斯除了一张脸和一个名字近乎一无所知的情况，就算命运再偏爱她也找不到给她启示的办法——最好的结果就像是刚才那个荒唐的梦那样。
于是爱丽丝不得不爬起来，牺牲她的睡眠时间跑去职业者总部。
“你这是……？”刚从查尼斯门出来的伦纳德惊讶地看着爱丽丝。
“伦纳德？早……”爱丽丝没精打采的打了个招呼。
她显然认识伦纳德，毕竟邓恩入梦的时候他也在。
伦纳德显然没怎么见过这样的爱丽丝，他诧异地看了一眼，问道：“伱大清早这么急跑过来，总不会是教堂出事了吧？”
这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并没有逗笑爱丽丝，她只是没精打采地叹了口气。
于是伦纳德害怕起来，他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爱丽丝问道：“真出事了？”
“不，我只是做了个荒唐的梦。”爱丽丝捏着眉心回答。
“一个梦就把你吓成这样？”伦纳德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好笑，爱丽丝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打算嘲笑自己几句。
“不是吓得，是……”爱丽丝表情扭曲地组织语言，“我做了一个预言梦，但在梦里，特里斯变成了女人！”
“？”这是伦纳德。
“？”这是路过的邓恩。
“队长，早……”爱丽丝也看见了邓恩，颇为无力地打起招呼来，“你听见了？”
邓恩点了点头，示意爱丽丝跟上他。
和伦纳德告别后，爱丽丝跟着邓恩走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就听见邓恩平静无波的声音：“说说你的梦。”
“他的身影很灵巧，从三楼跳了下来，一路直奔码头……”爱丽丝开始描述她的梦境，“然后，画面突然扭曲起来，变成了一场血色的灾难，灾难的尽头……”
爱丽丝表情扭曲，她磨了好几遍牙，才接着说道：“我看见了穿着黑色修身长裙的特里斯，嗯……我甚至觉得她很漂亮！然后我突然想起来她是个男人，我就吓醒了。”
Chapter10 地下市场的“怪物”
邓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静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示意爱丽丝离开。
爱丽丝出来的时候，伦纳德还在等着她——看他那略带兴奋的表情，应该只是想追问她的梦。
果不其然，伦纳德一见她出来，就笑吟吟地招手示意她过去。
爱丽丝颇有几分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问他：“你是不是想问我的梦？”
“是啊，和我说说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伦纳德欣然承认。
“你……”爱丽丝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在他不自觉地站正身体后，才压低声音劝告他，“你的身材并不适合穿裙子。”
“？”伦纳德瞪大了眼睛。
“我是认真的。”爱丽丝信誓旦旦。
“……我不是想自己试！”伦纳德情绪激动但小声为自己辩白。
“我理解的，你有一个朋友想试一下。”爱丽丝快速接过了话。
“？”伦纳德瞪着爱丽丝，片刻之后，爱丽丝忍不住扶着柜台笑的前仰后合，让伦纳德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摔倒。
——哪怕是傻子也该意识到她刚刚是在开玩笑了。
“好吧，但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我梦里出现的特里斯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仅此而已。”笑够了，爱丽丝无奈解释道。
伦纳德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失望：“就这样？”
“不然你以为呢？”爱丽丝反问。
“因为你说变成，我本来以为……”伦纳德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有兴趣在晚上陪我去地下交易市场走一圈吗？”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抬起头，再次用那种打量货物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圈。
“……伱到底在看什么？”伦纳德忍无可忍。
“嗯……你在邀请我约会……哎呦！”被敲了一下脑袋的爱丽丝瞪大了眼睛。
“我不是变态，”伦纳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你甚至还没有成年……而且我还邀请了克莱恩！”
“哦∽”爱丽丝有些理解地点了点头，做出了总结，“你真正想邀请的是克莱恩。”
于是他们并不坚固的友谊再次宣告破裂，伦纳德伸手想狠狠敲一下爱丽丝——但被早有防备的她躲开了。
“好啦，我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睛看克莱恩？”爱丽丝一边躲一边解释。
伦纳德停下了动作，他显然意识到了这件被他忽略的事，皱着眉迟疑了起来：“我本来只是想，反正是要带你们去看看地下交易市场，不如一次把你们两个都带去，但我没想到……”
“说起来，你知道吗？”伦纳德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着眉打量爱丽丝，“地下交易市场也有個‘怪物’，他天生就是半个怪物，但是很遗憾，三大教会都没有对应的魔药。”
“所以，原来从那个倒霉的快递员身上没找到魔药配方吗？”爱丽丝若有所思地问道。
“快递员？”伦纳德表情看起来对这个生造词有些困惑。
“哎呀对不起，说顺口了——我的意思是那个倒霉的幸运者。”爱丽丝为自己的脱口而出做出解释。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伦纳德看着爱丽丝，眼中含着她看不懂的意味，“那个幸运者只留下了序列名称和序列特点，其他的查无信息，就仿佛……”
“就仿佛，他那天出现在那里，只是为了给我送一份幸运者的非凡特性。”爱丽丝接过了话茬。
伦纳德皱着眉看爱丽丝，爱丽丝平静地和他对视，片刻之后，他率先开口了：“你早有猜测？”
“一个幸运者倒霉地摔死，这怎么想都不正常吧？”爱丽丝翻了记白眼，“可我猜到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收下礼物了，我别无选择。”
“那你最开始为什么要……”伦纳德话到一半又停住了，他突然想起来，面前的女孩并没有更早之前的记忆，“算了，那我明天晚上再带你去？”
爱丽丝欣然应允。
……
第二天，从交易市场回来的克莱恩找到了爱丽丝。
“我好像知道你看见我会发生什么了。”克莱恩一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
“你见到地下交易市场那个怪物了？”联想到伦纳德说过的话，爱丽丝意识到了什么。
“你知道？也对，伦纳德应该也和你说了。”克莱恩显然也想到了。
“所以，他看见你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爱丽丝好奇地追问——毕竟看克莱恩的态度，那个倒霉鬼应该还活着？
“他惨叫了一声，然后双目流血……”克莱恩回忆道。
“就这？”爱丽丝有些惊讶——这比她预想的要轻太多了，她以为那个倒霉鬼至少应该双目失明才对。
“嗯？”克莱恩有些惊讶。
“也对，毕竟不是真正的超凡者，也许他的灵性还不够高……”爱丽丝自言自语。
“你的意思是，这个后果不算严重？”爱丽丝的自言自语让克莱恩意识到了什么，他追问道。
“我一开始就说了呀，看见的话，我可能会死的。”爱丽丝笑吟吟地给出答案。
“可是，是什么样的东西才会……”看了就会死掉？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爱丽丝轻声问，“不可直视神。”
“什么？”克莱恩错愕地看向爱丽丝，他不会认为爱丽丝这话说在暗指他假扮邪神这件事——毕竟他又不是真的邪神，看一眼也没什么的，对吧？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毕竟你是……”爱丽丝顿了顿，到底没有说出口，“你看，命运是多么的巧合呀。”
克莱恩沉思不语，他显然意识到爱丽丝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你看，正好你在假扮邪神，多么巧合的一件事呀。
但克莱恩远比爱丽丝想到的要更多——他身上最大的特殊性，在于那片灰雾空间。如果是怪物途径的眼睛能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一定和那片空间脱不了关系……那么，那片空间到底来自哪里呢？
但爱丽丝轻飘飘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你知道吗？我以前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他配合地追问。
“无数命运的巧合，汇聚成了作家笔下的书。”
Chapter11 女巫？！
爱丽丝没能顺利等来地下交易市场——她被叫去帮忙了。
昨晚，特里斯进入地下交易市场购买材料，被发现后一路逃遁至铁十字街下街，代罚者们在这条街上搜查到了特里斯的临时住处，但线索断在了那里。
“所以说，为什么是我啊？代罚者那边难道没有能追踪的吗？”爱丽丝·不想上班·金斯利发出了不满地抱怨。
“机械之心有一位资深窥秘人，我甚至怀疑他已经晋升序列8，但在占卜方面，也许你更有优势，而且你的那个梦……”
邓恩做出了解释，但爱丽丝觉得，这件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做的那个梦，也许听说这件事之后，代罚者们认为让她去现场逛一圈会更好？
爱丽丝不情不愿地跟着邓恩来到了铁十字街下街，在和代罚者小队交接过以后，她独自一人进入了特里斯的临时居所。
这个临时居住点看起来平平无奇——意思是没能找到任何看起来像是私人物品的存在。想来也是，如果有的话，代罚者们估计早就拿走了。
爱丽丝在屋子里逛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她决定做個梦境占卜应付一下了事。
“反正也不会真的出结果……内容写什么呢？”
爱丽丝摸了摸下巴，在写下“特里斯离开这里的方法”以后复述了几遍，确认记住以后展开了梦境占卜。
意识坠入梦境，只见一个穿着深黑色长裙的窈窕身影在梦境中闪烁了一瞬，又像是信号不好一样碎裂、消失……哈？！
爱丽丝瞪大了眼睛，她掏出一枚铜色硬币，默念“特里斯已经变成了特莉丝”七遍后，轻轻抛起，然后注视着硬币翻滚，下落。
是国王头像。
爱丽丝面无表情地写下“特莉丝现在的位置”尝试着进入梦境占卜——然后她被无情地送了出来。
“有人干扰了占卜？那为什么之前没有……是因为刚刚才发现吗？”爱丽丝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决定进行最后一次占卜。
她在纸上写下“特里斯变成特莉丝的原因”，然后沉入梦境。
爱丽丝看见一本“书籍”从一名女子的手中交到一名男子的手中，那本“书籍”有着古老而斑驳的青铜外壳，旁边则挂了把奇怪的星形锁，那青铜外壳上正书写着——女巫。
“……”爱丽丝已经震撼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她只能看似平静地收拾好东西，然后心不在焉地走下楼。
“没有结果也不用担心的，叫你来本来也只是为了碰碰运气。”邓恩显然误会了爱丽丝的表情。
爱丽丝无力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回应邓恩，只是扭过头看向代罚者们：“我没能占卜到她的位置……占卜被干扰了。”
代罚者们露出了然的表情，这些暴怒之民们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她”和“他”的区别。
“但是，也许你们需要换一张新的通缉令了，”爱丽丝面无表情地补充道，“特莉丝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女巫。”
“？”代罚者们满脸问号。
看见代罚者们的表情，爱丽丝十分满意，感觉自己在楼上受到伤害的心灵得以治愈：“我需要准备仪式来画出特莉丝的画像……队长，你带材料了吗？”
“我……”邓恩的话被打断了。
终于理清了大脑里的一团乱麻的代罚者们忍不住抢先发言：“不是，等等，女巫是什么意思？”
“刺客途径序列7的魔药，名叫女巫，”爱丽丝无奈地叹气，耐心回答，“特里斯服下了女巫魔药，变成了女巫特莉丝……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个女人了？”代罚者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难以置信和难以理解的表情。
“是她。”爱丽丝对他们的用词提出了纠正，尽管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在确认了自己没幻听以后，代罚者们的表情看起来充满了一言难尽的味道，在这里最平静的，大概就只有邓恩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平静还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
在画出特莉丝的画像后，爱丽丝回到黑荆棘安保公司，有气无力地和伦纳德打了个招呼。
“……伱这是又怎么了？”伦纳德惊奇地看着这样的爱丽丝，毕竟他这几天已经见过好几次这样的爱丽丝了。
“哈哈。”爱丽丝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你知道刺客和教唆者的下一个序列是什么吗？”
“……是什么？”伦纳德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是女巫。”爱丽丝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为他验证了这个预感。
“啊？”伦纳德果不其然也露出了猪脑过载的表情，“那，如果是个男人喝下了魔药……”
“那他就会变成女巫。”爱丽丝给出了回答。
“……你让我理理，”伦纳德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混乱，“我记得你是去帮忙找特里斯了……”
“是的。”爱丽丝鼓励地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接着说。
“他之前是个教唆者……”伦纳德在爱丽丝的视线下继续发言，语速却逐渐缓慢了下来，他总觉得爱丽丝鼓励的眼神不怀好意。
“是的。”爱丽丝赞许地看着他，用眼神暗示他快点说。
“所以，特里斯现在……？”伦纳德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那个在他看来十分荒诞的可能性。
“等代罚者那边把新的通缉令复印好送过来，你就能看到女巫特莉丝的样子了。”爱丽丝打破了他最后的妄想。
“……”伦纳德也像是失去灵魂一样地离开了，于是大厅只留下了爱丽丝。
什么？你问爱丽丝留在这里干什么？嗯……她要给接下来见到的每一个能听的人，讲述教唆者特里斯和女巫特莉丝的故事。
于是，今天一天，整个黑荆棘安保公司，除了看起来一如既往平静的邓恩队长，每一个从大厅离开的人脸上都挂上了同款失魂落魄的表情。
嗯，也算是好消息吧，教会的序列资料又多了一个呢……
Chapter12 “我忘记了。”
爱丽丝最终还是来到了地下交易市场。
在捂着鼻子穿过恶龙酒吧、进入秘密门后，他们又穿过了好几个房间，才见到了传说中的地下交易市场。
这里有人摆摊，有人问价，有人穿行在其中寻找自己感兴趣的物品。
爱丽丝正饶有兴致跟在伦纳德身后前进，听伦纳德为她介绍这里的规矩。
“所有的收益要给斯维因二十分之一，他是恶龙酒吧的老板，也是前代罚者小队的队长。另外，如果你没带够钱，也可以去找斯维因借，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爱丽丝自然而然地意识到了不过后面的话语：“他还借高利贷？”
“显而易见。”伦纳德赞同了爱丽丝的话。
“这里摆摊的……”爱丽丝正想说什么，却突然顿住了，她听见一阵模糊不清的低语，她下意识扭过头去，一名脸色苍白、衣着破旧的年轻男子正在角落里，失神地盯着她看，他的眼睛里还有未干的血迹。
爱丽丝心念一动，她意识到，这或许就是那个倒霉的怪物。她顿住脚步，转身朝那名男子走去。
那名男子眼神涣散，视线却随着爱丽丝的移动而移动，一直到爱丽丝站定在他的身前。
爱丽丝打量着他，他似乎被什么夺走了注意力，就那样凝望着她，又好像透过她在凝望某种存在，爱丽丝毫不怀疑，如果没人提醒，他能在这里站到变成一具雕像。
“你看见了什么？”爱丽丝看着那双好像落在她身上又好像没有落在她身上的眼睛，轻声询问。
“……我忘记了。”这名男子发出了缓慢而轻柔的声音，仿佛怕惊动了什么，眼神仍然定定地落在爱丽丝身上，但爱丽丝心里有股莫名的感觉——这人绝不是在看她。
“为什么会忘记呢？”爱丽丝仍然耐心地发出询问，她直觉这人在自己身上一定看见了什么关键的信息，可她无法将视线投向自己——照镜子可不算是看自己。
“……”这人久久不言，直到爱丽丝逐渐失去耐心，考虑要不要离开这里去别处看看时，才听见了他的声音，“因为混乱。”
因为混乱？什么意思？爱丽丝还想发问，但这人却已经移开视线，眼神涣散却又态度坚定地迈着步子离开这里，爱丽丝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也不曾回过头。
怪物。爱丽丝第一次重视起这个词，或者说这条途径、这個序列，她开始犹豫要不要想办法找一个同途径的超凡者看看自己。
“如果我想找到怪物途径的超凡者，应该去哪里？”爱丽丝看向了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伦纳德。
“生命学派，这条途径的起始只有生命学派才有。”伦纳德皱着眉回答了她，“你是想……？”
“我想知道他们能在我身上看见什么。”爱丽丝丢下听不出情绪的一句话，然后若无其事地在各个摊贩前闲逛起来。
生命学派……爱丽丝缓缓回忆起有关这个组织的资料。
这个隐秘组织出现于本纪元初期，具体源头不详，以师徒传承为主.
他们具体的理论和信念同样很少外传，爱丽丝只知道他们将世界划分为三层：绝对理性世界，又称绝对真理世界；灵的世界；物质世界。
爱丽丝记得，这个组织还出现过一名先知。先知……这个名字让爱丽丝联想起了怪物的能力，再想到目前看来毫无关联的三个序列，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一般来的，一个途径会出现序列之间的能力毫无关联的情况吗？”
“一般来说，同途径的序列能力都是递进的。”伦纳德给出了回答，“不过据队长说，戴莉女士给出过一种猜测，除了常规的递进序列以外，也许还存在一个序列拥有一种能力，然后在某个序列结合起来的情况。”
“……序列四？”爱丽丝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序列四，高序列的起点，也是生命本质发生变化的起始。
伦纳德点了点头。
爱丽丝若有所思地记住了这件事，然后又问他：“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吗？”
“……我昨天才来过这里一次。”言下之意是确实没有。
爱丽丝于是也不说话，就站在原地和伦纳德大眼瞪小眼，仿佛在和他玩谁眼睛瞪得大的游戏，于是伦纳德率先忍无可忍：“……你自己一个人逛会。”
注视着伦纳德离开这片区域，爱丽丝才开始独自一人在地下市场闲逛起来。
爱丽丝在一个卖护身符的摊位前停了下来，有着一定效果的护身符，在这个遍地假货的地下交易市场，哪怕效果十分微弱，在爱丽丝的灵性里也足够显眼。
爱丽丝蹲下身，从其中挑拣出两枚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护身符——这是里面唯二两件侥幸刻对了咒文的。
“要买吗，小姐？”老板一看到有生意激动起来，“两件一起的话我可以给你打折，只要……”
“不，”爱丽丝打断了老板的话，然后在老板迷茫的眼神中，捡起另一个精美的银制护身符，“我要这个。”
于是老板重新恢复了面对客人时的喜悦笑容：“哎呦，这个啊……这可是我精心制作的，它……”
“它根本一点用都没有。”爱丽丝平静地打断了老板的话。
“那伱为什么要买？”老板的眼睛里写满了“你是来拆台的吗”的质问。
“嗯……因为漂亮。”爱丽丝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她的答案，“开个价吧，别按护身符的来。”
老板盯着爱丽丝看了一会，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可能不单单是个神秘学爱好者，她对神秘学有一定了解——甚至也许还是个非凡者。
“3苏勒。”这个认知让老板的情绪平静了许多，选择了不按护身符的标准，而且银饰的标准报价，当然，他习惯性地预留了讲价的空间，但……
爱丽丝毫无讲价的意思，直接就掏出了钱，然后离开了摊位。
Chapter13 “2-049”
这是一个黑暗的密室。
在缓慢适应了微弱的光线后，爱丽丝看见了一个缠着油渍布条的木偶。
那木偶吱嘎着翻了个身，涂着小丑油彩的脸孔正对上爱丽丝的视线。
那诡异的脸孔上有一双纯黑色的的无瞳眼眸，眼眸下方突兀出现一道裂口，形成了“嘴”的形状。
那张裂开的“嘴”露出明显的弧度，在那张涂着小丑油彩的脸孔上形成了夸张的小丑笑容——爱丽丝意识到，这個木偶在冲她笑。
爱丽丝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回忆起那古怪而惊悚的笑容，她心有余悸。睡不着的爱丽丝不得不爬起来看了眼时间——很好，至少天亮了。
“一件危险的非凡物品……也许是封印物，有一定活着的特性。”
借助仪式画下梦里木偶的形象后，爱丽丝带着新鲜出炉的画像来到了邓恩办公室，把画像摆在了他面前。
“你见过2-049？”邓恩显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画像是什么。
“2-049？一件封印物？”爱丽丝皱起了眉，封印物的可能复合她的几个猜测之一，但是这个编号却并不符合她的预期，“那件封印物是活着的吗？”
“活着的？”邓恩皱着眉看向了她，“不，2-049从未表露出过活着的特性。”
“那就是受到了未知的影响……我知道了，重点不是2-049，是影响到它的东西！”爱丽丝恍然大悟。
邓恩听了爱丽丝的话，看着画像沉思了片刻后，一边收起画像一边说：“我明白了，你回去吧。”
爱丽丝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却像是看到什么一样突然顿住了，在邓恩将疑惑的视线投向她，打算询问时，她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迅速离开了邓恩的办公室。
若无其事地关上门，带着笑容和认识的每一个人打招呼，一路走进盥洗室，关上门以后，爱丽丝才靠在门上闭起了眼睛，平复自己的思绪。
她不会忘记她看见了什么——那从她几个月前某次见到邓恩起，就在他身边逐渐开始弥散，找不到由来的死亡阴影，就在刚刚，动摇了。
“还不够，”爱丽丝轻声告诫自己，“至少要到能看清阴影背后的东西的地步……或者是目的，更深层次的目的。”
爱丽丝不是个多善良的姑娘，但她同样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邓恩去死。在意识到有人试图通过邓恩的死亡——或者陷入某种境地来达到某个目的后，爱丽丝就想过要提示邓恩——然后灵性直觉拦住了她。
她意识到她不能把这一切说出口，甚至不能表露出痕迹，否则就会引来未知的危险。
爱丽丝显然不会为了邓恩牺牲自己，于是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但邓恩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三年，看起来事情似乎毫无变化，但爱丽丝看着暗中的阴影心知肚明——黑暗中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是静待开启。
但爱丽丝毫无办法，她无法在不踩到蛛网的情况下到达蛛网之后，她只能安静地等待机会——直到今天。
可是，为什么这会影响到邓恩呢？
毫无头绪的爱丽丝在平复了思绪后离开了盥洗室，开始她今天的神秘学课程。
……
在拿回安提戈努斯笔记并接受治疗后，邓恩独自待在办公室书写报告。
再次检查了一边报告，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正准备出门的邓恩听见了敲门声。
“进来吧。”邓恩一边回答一边考虑来找自己的可能是谁。
爱丽丝推门而入，她掩好门，在动作的间隙打量邓恩——对阴影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影响又回到了原位。
果然。她在心里暗自想。这是一种隐蔽的、长久的影响，要打破这种布局，要么缓缓谋划，要么以绝对的武力强压……
做不到后一种的爱丽丝只能做出相当不通情达理的事情：“队长，你们出去做什么了？”
邓恩皱起眉看着爱丽丝——当然，告诉她也没什么不行的，毕竟名义上来说，爱丽丝甚至是值夜者小队的正式成员……哪怕她从不轮值查尼斯门，也没有独立出过任务。
但问题恰恰就在于此——爱丽丝对自己的情况心知肚明，除非有人自己和她说，否则她不会主动打探这些。
“我是来提醒你的，”爱丽丝意识到了邓恩的误解，“影响到2-049的东西……”
话一出口，爱丽丝就看到阴影像早上那样微不足道地消散了些，这一幕让爱丽丝明白她的提醒并非没有意义——毕竟邓恩记性不好不是秘密。
邓恩显然回忆起来了早上的事情：“……坐下吧，既然你都来问了，而且这毕竟是你的梦。”
爱丽丝于是依言坐下。
“还记得安提戈努斯家族的笔记吗？”邓恩一边改报告一边问。
爱丽丝点了点头，她当然不会忘记那个特殊的新同事是因为什么加入他们的。
“我们今天成功拿到了那本笔记，如果要说可能对2-049造成影响的东西的话，应该就只有那本笔记了。”邓恩一边解释一边分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本笔记应该相当危险……”
爱丽丝没有接这个话茬，她认为这个猜测有很大概率是正确的，可为什么对笔记危险程度的误判会让邓恩死亡呢？作为资深的官方超凡者，他应该不会……
爱丽丝思绪一顿，她想起了老尼尔背后的那双眼睛。
……难道，队长也在失控的边缘了吗？
爱丽丝悄悄地打量着邓恩，很遗憾，她并没有这方面的能力，于是她只能问起了一个更加不合适的问题：“我能看一眼那本笔记吗？不用打开它或者阅读它，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邓恩沉思了片刻，还是拒绝了这个要求：“我并不是不放心伱，但……我想我们最好等圣堂评级过后再做决定。”
“……我明白了。”爱丽丝看了邓恩几秒，然后意识到他不会答应这个要求，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件事，离开了邓恩的办公室。
Chapter14 占卜俱乐部
“克莱恩要成为正式成员了？”爱丽丝惊讶地看着罗珊，“他加入才不到一个月吧？”
“哦，你惊讶的表情和我简直一模一样，”罗珊表情夸张地看着爱丽丝，“但我想你一定没有我难过！”
“……怎么了？”爱丽丝迟疑地看着罗珊，开始考虑要不要安慰她——等等，她在难过什么？
“我的皮肤！每隔两天就要值一次夜……女神啊，我可不是不眠者！”罗珊发出了对上夜班的不满。
“……”爱丽丝沉默了，毕竟她实在没办法共情罗珊，虽然她也不是不眠者，“很遗憾我帮不了你，我是未成年人，我不能熬夜。”
“……”罗珊用一种充满哀怨的眼神看着爱丽丝，片刻过后，爱丽丝无法忍受这种眼神，主动离开了。
……
完成了今日份的学习的爱丽丝无所事事地离开了黑荆棘安保公司，做一个在街头游荡的幽灵。
忽地，爱丽丝若有所感地停下来，望向了对面二楼位置的几个招牌：
“哈罗德百货商店。”
“退伍军官俱乐部。”
“占卜俱乐部。”
……
占卜俱乐部……爱丽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個名字，走上了二楼。
一位盘着棕黄色头发的漂亮女士正站在大厅内，负责接待，在看见爱丽丝以后，她就迎了上来：“小姐，您是想占卜，还是想加入我们俱乐部？”
“唔，”爱丽丝所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她迷茫的眼神中掏出一枚硬币，抛起——是国王面，“占卜。”
““我们的会员可以自由地在俱乐部帮人占卜，并自己确定价格，我们只抽取很低比例的费用，您如果想占卜，可以看一下这份图册，上面有愿意替人占卜的会员的介绍和价格。”虽然很迷茫，但这位尽职的女士仍然在爱丽丝面前翻开了图册，“不过，由于今天是工作日的缘故，绝大部分的会员都在上班，都在忙碌……”
爱丽丝并不关心这位女士的话语，她的目光在图册上搜寻着可能触动她灵感的名字，然后在一个熟悉的人名上停了下来。
“克莱恩·莫雷蒂？”爱丽丝饶有兴致地看向了这位女士，“他也是这里的会员？”
“您认识莫雷蒂先生？”这位女士有些惊讶地看向爱丽丝。
注意到她带有一定打量性质的目光，爱丽丝微微蹙了下眉，然后笑着问道：“克莱恩……呃，莫雷蒂先生现在在吗？”
“不，不在。”这位女士回答道，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给爱丽丝推荐别的占卜师，但又放弃了。
“好吧，”爱丽丝的视线离开了图册，“那么加入你们有什么要求呢？”
于是这位女士露出果然的表情，开始熟练地向爱丽丝介绍。
“填写详细资料，缴纳会员年费，初次是5镑，之后每年1镑，我们不像那些政治或商业俱乐部必须获得正式成员的推荐才能加入。
“会员可以免费使用俱乐部的会议室和各种占卜房、占卜工具，免费享用我们提供的咖啡和茶水，免费阅读我们订的报纸和杂志，成本价购买午餐、晚餐、酒类饮料和一些占卜教材、占卜材料。
“而且，我们每个月至少会请一位有名的占卜者来讲课，来解答疑难。
“最重要的是，您能找到一群有相同爱好的朋友，能互相交流经验。”
“我想加入俱乐部。”爱丽丝看着眼前的女士，掏出了一张5镑的纸币。
“这是我们的荣幸，”棕黄色头发的女士露出了开怀的笑容，接过了纸币，在认真检验过真伪以后收起，并拿出一张表格交给爱丽丝，“请您填写一下信息，我给您开收款凭据。”
于是爱丽丝拿起钢笔，在表格上认真填下了姓名、性别、住址和公司等信息，在年龄一栏迟疑了片刻之后，写下了“16”，并未填写出生年月。
“您住在教堂？咦，您和莫雷蒂先生是同事？”棕黄色头发的女士很轻易注意到了这些事。
爱丽丝抬起头来安静地看着她，态度显而易见——她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这位女士自觉地收好表格，并交给爱丽丝一枚袖钉，对着她伸出右手道：“欢迎加入廷根市占卜俱乐部，我是安洁莉卡.巴雷哈特，你们勤劳的服务者，这是您的会员袖钉，上面有我们独特的铭文，能证明您的会员身份。
“你好，安洁莉卡女士。”爱丽丝和她握了一下手，接过了那枚暗金色的袖钉。
爱丽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枚袖钉，而安洁莉卡继续她的工作：“不知道您擅长什么占卜术，或者说，想要在俱乐部学习什么占卜方法？我们会考虑请对应的知名占卜者来授课，也会给您介绍有类似擅长的会员，让伱们愉快交流。”
“不需要，”爱丽丝摇了摇头，“我都会一点……嗯，我并不是一个初学者。”
停顿了一下，爱丽丝又问道：“我现在就可以给人占卜吗？”
“您随时都可以在俱乐部自由地帮人占卜，只是在确认您的水准前，我们不会在顾客询问时帮您说好话，您希望的占卜收费是多少?”安洁莉卡按照惯例回应道，尽管爱丽丝注意到她快憋不住她的好奇心了。
“价格？”爱丽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安洁莉卡，然后再次做出了那个让她费解的举动——她掏出12枚硬币撒在桌面上，恰好有六枚国王面，六枚数字面，“6便士。”
安洁莉卡张了张口，然后又恢复了笑容接着介绍：“我们会按照总价八分之一的标准，抽取四分之一便士的费用……”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爱丽丝的信息录入图册。
“您需要饮料吗？我们这里提供锡伯红茶、南威尔咖啡和迪西咖啡……”在看到爱丽丝再次掏出硬币时，安洁莉卡终于忍不住了，“我能问问您这么做的原因吗？”
“我不擅长自己做决定，”爱丽丝解释道，“大部分情况下，在涉及重大决定时，命运都会主动把答案告诉我，但遇到这种小事情……”
安洁莉卡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她沉默了，然后又想起爱丽丝话中不和谐的地方：“主动将答案告诉您？”
爱丽丝停下动作，露出一个极标准的微笑，于是安洁莉卡意识到，这同样也是她不会回答的问题。
“这些饮料里有您讨厌的吗？”安洁莉卡决定换一种问法。
“没有。”
“那么您介意我直接给您准备好吗？”
“那就再好不过了。”安洁莉卡看见爱丽丝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于是她准备去给爱丽丝准备饮料。
就在这时，一位留着很浅短发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脸庞泛黄，红色眼眸有些许黯淡。
“我想占卜。”他这样对安洁莉卡说。
Chapter15 “节制使用幸运”
在安洁莉卡感到为难之前，爱丽丝后退半步，示意安洁莉卡可以不用在意自己。
“您有指定的占卜师吗？”安洁莉卡感激地看了爱丽丝一眼，随即热情地迎向了短发男子，而爱丽丝在一旁静静地开启了灵视。
“我想请克莱恩·莫雷蒂先生帮我占卜。”爱丽丝看到短发男子说话时按了按颜色黯淡的腹部右侧。
“可莫雷蒂先生今天并不在。”安洁莉卡不用确认地回答道。
短发男子一下沉默，来回踱了两步道：“莫雷蒂先生什么时候会过来?”
“谁也不知道，他有自己的事情。据我观察，他周一下午来的次数最多。”守洁莉卡边思考边说道。
“好的。”短发男子脸色一暗，转身打算离开。
“……也许您更应该去看看医生，而不是求助占卜。”爱丽丝望着他身体内黯淡的颜色，忍不住出声提醒。
短发男子惊讶地回头看向爱丽丝：“您是？”
“这是我们的占卜师爱丽丝·金斯利小姐，也许您也可以请金斯利小姐为您占卜。”安洁莉卡借机插话。
短发男子有些犹豫，毕竟克莱恩有朋友的担保，而爱丽丝……说实在的，这孩子一看就很不靠谱的样子。
爱丽丝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掏出一枚硬币，在他不理解的眼神中默念了七遍“我应该为他占卜”，然后抛起——是国王面。
“……”爱丽丝皱起眉看着这个结果，她怎么想不明白，抢克莱恩的生意能为自己带来什么。
“金斯利小姐，我能请您为我占卜吗？”短发男子询问道。
“唔……一次6便士，有问题吗？”爱丽丝沉吟着回答。
“……6便士？”短发男子有些惊讶地看向爱丽丝，他开始怀疑爱丽丝真的是个医生的可能性。
“这是命运的抉择，”爱丽丝耸了耸肩，“就像我今天本来没打算走进占卜俱乐部，没打算成为一名占卜者，更没打算……”
她盯着短发男子看了几秒钟才说出口接下来的话：“更没打算为你占卜。”
短发男子的神情有些迷茫，但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爱丽丝这样的行为反而符合一个占卜家应有的表现，他反而安心了不少，于是他抚胸向爱丽丝行礼：“那么，我想请您为我占卜。”
爱丽丝看向了安洁莉卡，她听到安洁莉卡说出了令她满意的内容：“您可以使用黄水晶房。”
不需要做选择的爱丽丝和短发男子来到了黄水晶房，短发男子对爱丽丝自我介绍道：“我是博格达·琼斯，我其实已经看过医生，医生告诉我我需要进行一场手术，但我对此感到恐惧。”
“唔，”爱丽丝检查着房间内的占卜工具，“你希望对手术结果进行占卜？”
“是的，我希望得到一個好的结果。”博格达看起来忐忑不安。
“我必须提醒你，”爱丽丝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你对占卜结果的期盼本身也会影响占卜的结果，这会对占卜的准确性造成影响。”
博格达深呼吸了一口气。
“好吧，”爱丽丝看着他的表情，若有所思地取出一副塔罗牌，“也许你像大部分人一样都只是为了求个，心理安慰……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尝试一下塔罗牌？”
博格达紧张地点了点头，在这方面，他看起来比爱丽丝还不擅长做决定。
于是爱丽丝让他洗牌、切牌，并摆好了一副因蒂斯牌阵。
饶是没有意义，爱丽丝仍然充满仪式感地翻开了每一张牌，在最后才掀开象征结果的牌——是逆位的命运之轮牌。
“事情会向不好的方向发展。”爱丽丝看着那张牌轻声说。
“没有希望吗？”博格达的脸色苍白，声音轻而颤抖。
“唔，”爱丽丝盯着他看了几秒，觉得让他抽塔罗牌应该不是她需要的，“这样吧，留下你的戒指并且写下伱的出生日期，然后出去等待。”
博格达在爱丽丝一直没什么变化的平和态度下略微冷静了一点，他在纸上写下出生日期并留下戒指后就离开了房间。
默念着“博格达·琼斯肝部疾病的治愈希望”，爱丽丝沉入梦境。
这是一家有着浓郁草药味的店铺，一位黑发很短、脸蛋很圆的三四十岁男子正在店内忙碌。
这名男子穿着类似乡村巫医的服饰，长袍深罢，绣满各种奇特的符号。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于是她的视线飞速后退，她瞥见门牌号与街道的全景，她暗暗记住了这里的地址——东区弗拉德街18号，罗森的民俗草药店。
“我应该去罗森的民宿草药店一趟。”爱丽丝在心底默念了七遍这句话，然后抛起硬币，看着向上的国王面，露出了笑容。
默念着“我能得到的东西”，爱丽丝再次陷入梦境。
……是地下交易市场。
爱丽丝看到自己正身处地下交易市场，那名“怪物”出神地看着她，然后突兀地离开。
“我能在那里找到‘怪物’……也许是生命学派？是了，生命学派有药师途径的超凡者。”爱丽丝恍然大悟，她起身打开门，果不其然看到了正焦急等待的博格达。
“你可以去东区的弗拉德街转一转，”爱丽丝把戒指还给他，“注意与‘罗森’有关的地方。”
“那里是我的希望吗？”博格达眼前一亮。
“我想是的。”爱丽丝回应道。
于是博格达兴奋地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镑的纸币要交给爱丽丝。
但爱丽丝没有收，她只是强调道：“我占卜的价格是六便士。”
“但您值得更多，”博格达看着爱丽丝，“我认为，您……”
“……如果命运告诉我应当收6便士，那我最好只收6便士。因为我已经从中得到了我想要的，我不能再苛求更多了——譬如金钱。”
爱丽丝在说话，但她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这里。她看见那片熟悉的纯白雾气，她已经意识到，雾气背后是她失去的记忆，而能看清的部分，是她已经想起的。
她意识到自己正在桌案前书写，那手稚嫩中透着未完全消去的婴儿肥——自己此刻的年龄应该不大。
爱丽丝凝神去看纸上稚嫩却整洁的字迹，上面写着一句简短的、意味不明的话：“节制使用幸运，切忌挥霍。”
Chapter16 胖药师
爱丽丝伸手扶住门框，快速找回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然后，她微笑着看向博格达。
博格达却露出了尊敬的眼神，数出6便士，对她说：“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占卜家。”
“我只是个偶尔能瞥见命运一角的幸运者罢了。”爱丽丝一边说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去想那句话——“欢欢”为什么会写下那样一句话？
潜意识里，爱丽丝总觉得那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还有那句话，那句话本身或许也非常重要……
沉浸于思绪的爱丽丝离开了占卜家俱乐部，却开始犹豫自己下一步的去向。
“……难道去那家草药店看看？”
爱丽丝下意识抗拒这种想法，毕竟如果在路上或者店里撞见刚才的博格达，对爱丽丝来说都不是一种愉悦的体验。
……对呀！爱丽丝一拍脑袋，既然无论如何都有可能撞见博格达，为什么不干脆直接跟踪他呢？
爱丽丝按照自己学过的跟踪技巧，悄悄跟上了博格达，在博格达第三遍从弗拉德街的街头开始往街尾走时，爱丽丝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万幸——这位先生受困于他的肝脏，没能再走第四遍，啊，这可真是太好了……
爱丽丝无奈地叹了口气，靠在罗森的民俗草药店附近休息。
在博格达揣着一包草药离开的背影远去以后，爱丽丝走了进去。
正打算冲着后门喊些什么的老板停顿住了，他看向爱丽丝，打量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怪异地问道：“小姐，您……呃，您已经成年了吗？”
“？”爱丽丝困惑地看向他，显然没明白这和她成年与否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您看起来很健康。”老板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嗯……”爱丽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在脑海里转了几圈却没有想到委婉的办法，于是她直白地问，“你知道哪里能找到怪物吗？”
“？”胖药师第一次遇到这么直白的超凡者，他抖了一下，看着爱丽丝稚嫩里还带着天真的脸庞，一时间不确定自己该怎么做。
“我没有恶意，”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决定透露一点消息，“我只是……嗯，你这里方便说话吗？”
胖药师看了爱丽丝一会儿，或许是意识到爱丽丝看起来没有动手的打算，他锁上门，设下灵性之墙，才看向爱丽丝。
“我不小心成为了超凡者。”爱丽丝解释道。
“不小心？”胖药师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任。
“我误吞了一份非凡特性，然后就……”爱丽丝吞吞吐吐地解释，她成功看到胖药师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是……‘怪物’？”胖药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如果是怪物，找到他确实是有可能的，怪物经常因为太高的灵感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但偶尔看到有用的东西。
“不，比那个更糟糕，”爱丽丝有些头疼地拧了拧眉心，“我吞下了一个幸运者的非凡特性。”
“那是……？”胖药师有些猜测，他记得老师说过，怪物途径能使人变得幸运，但是他并不清楚这是序列几。
“‘怪物’途径的序列7。”爱丽丝回答道。
“……”胖药师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他好像短暂地失去了语言能力和面部肌肉的控制能力，只能维持着错愕的表情看着爱丽丝。
“我现在相信‘怪物’途径真的能提升运气了，”这是胖药师恢复语言能力后的第一句话，“我该怎么联系你？”
“我猜你明天就会收拾东西搬走，”爱丽丝猜测道，她成功看见胖药师脸上的肉在颤抖，“我说了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更多有关这条途径的事情，和见一见同途径的超凡者。你可以先联系生命学派，如果没问题的话，你可以到黑夜教堂找我，或者写信到……”
爱丽丝留下了地址和联系方式，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家草药店，她并不担心这件事没有回音——哪怕怀疑这是個陷阱，也会有人过来调查爱丽丝的情况。
而且……
爱丽丝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尽管这样看不出什么。
“也许，最开始的那件事，真正的问题其实在我自己身上？”
……
周一上午，爱丽丝在黑荆棘安保公司听见了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
“所以，队长进入了那个海纳斯·凡森特的梦境，还没有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就死了？”
“是的。”伦纳德回答道。
爱丽丝立刻跳起来去找邓恩。
进入邓恩的办公室，邓恩一如既往坐在桌子后面，爱丽丝悄悄观察者邓恩——嗯，他看起来应当还好。
“伱想问什么？”邓恩在爱丽丝打量了他半天后发出了疑问。
“我听伦纳德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些担心您……”爱丽丝解释自己的行为。
“原来是这样，”邓恩温和地看了一眼爱丽丝，“放心吧，我没事。”
“……能告诉我您在梦里看见了什么吗？”爱丽丝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继续追问。
“……”邓恩沉默了片刻，还是回答了爱丽丝，“那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回忆……我在海纳斯·凡森特的梦境里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撑满天空的十字架，有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被黑色铁钉钉在上面……”
爱丽丝仔细倾听着邓恩的描述，倒吊在十字架上的男人让她轻而易举地想起了一个意象——塔罗牌中的倒吊人牌。
联想到邓恩的昏迷，联想到塔罗牌据说与二十二条神之途径有关，爱丽丝突然再次想起了那句话——“不可直视神”。
如果队长真的在梦里看见了某位神灵了呢？尤其是这听起来还是一位邪神……
这个想法不受控制的在爱丽丝的脑海里出现，在爱丽丝已经开始怀疑邓恩的死局与失控有关的时候，这个想法便显得越发恐怖。
她看向邓恩，和那片笼罩着邓恩的浓郁阴影，抿了抿唇，突兀地问出了一个与话题毫无关联的问题：“队长，您说，序列魔药的名称，难道仅仅是为了反应效果吗？”
Chapter17 又一次塔罗会
灰雾之上，根根巨大石柱支撑出了一个恢弘的神殿。
古老而斑驳的青铜长桌旁边突然出现了两团深红，模糊着拉伸成虚幻的人影。
“下午好，愚者先生。”奥黛丽浅笑着行了一礼，“可惜这里没有美酒，否则就能为您尝试成功干杯了。”
尝试？哦，她说的是那个仪式……偷懒没有尝试的爱丽丝毫无愧疚之意地想。
“您的强大远超我们的想象。”
嗯……如果祈祷声能被听见的话，我下次做噩梦吓醒的时候能不能把克莱恩也吵醒？
看着恭敬的阿尔杰，爱丽丝一边在脑海里冒出了不合时宜的念头，一边浅笑着行了一礼：“为您的成功致以祝贺。”
克莱恩身周依旧笼罩着浓郁到极点的灰雾，右手虚按，仿佛在回答一件普通平常的事情般开口：“很好，这表明我们走在卓有成效的道路上，以后如果你们有事情，周一下午脱不开身，那就提前举行仪式，向我告知，嗯，只需要将咒文里的‘祈求一个好梦’等内容修改为具体的理由。”
爱丽丝在心里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吵醒他。
在奥黛丽上交了一篇日记、阿尔杰表示他没有拿到日记以后，尊敬的愚者先生开始了阅读日记的时间。
等到愚者先生宣布可以开始交易后，奥黛丽迫不及待地向阿尔杰询问：“我去哪里可以找到心理炼金会？”
阿尔杰摇头道:“‘正义’小姐，第一，我并不知道线索，第二，我认为你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寻找心理炼金会，你当前的重点应该放在消化‘观众’魔药上面。”
在意识到愚者先生没有补充的意思后，奥黛丽略显失望地点头道:“我只是希望有充裕的时间做准备，更加自然地接触他们，好吧，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消化掉‘观众’魔药，结束扮演？有什么判断的标准吗？我几乎没有再出现心情烦躁、听见呓语等情况了。”
显然，阿尔杰也不知道这個问题，好心的愚者先生做出了提醒：“在低序列，只要严格扮演，半年之内就能彻底消化，一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看向“正义”，舒缓补充道：“彻底消化的征兆，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懂得，不用别人教导。”
“一个月……？”爱丽丝有些诧异地重复，她知道教会的标准是三年，这是从邓恩那里知道的。如果扮演法的提升效果这么夸张，教会为什么不肯公开扮演法？
“半年……”阿尔杰低声重复。
作为观众的奥黛丽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然后看向克莱恩：“愚者先生，您有增加新成员的打算吗？”
“……”愚者先生沉默了，毕竟愚者先生总不能直接说我的灵性不够再拉一个人了吧。
“作为一个定期的聚会，成员挑选应该有严格的标准，”爱丽丝轻声说，“而且，审核这种事情，当然应该由愚者先生亲自来，不是吗？”
“说的也是，”奥黛丽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们应该有严格的程序，从观察、推荐开始，再到考核……”
“隐秘是我们的宗旨。”松了一口气的愚者先生发表了结束感言。
“我希望获得生命学派有关的信息，或者‘怪物’途径非凡者的线索。”在确认奥黛丽暂时没有别的话想说以后，爱丽丝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生命学派是什么？”这是一无所知的奥黛丽小姐。
“你不是生命学派的非凡者？”阿尔杰惊讶地看向爱丽丝。不同于奥黛丽对超凡世界的毫无了解，阿尔杰在得知爱丽丝属于“怪物”途径后，就默认她来自生命学派，而少部分有违和感存在的地方被他刻意忽略了。
“我成为非凡者，是因为‘幸运’。”爱丽丝对“幸运”咬了重音，阿尔杰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是场意外。
可是，什么样的意外会让人成为超凡者，而且还晋升了？应该是序列8或者序列7，不太可能是中序列……当然，是指更早之前的中序列。
思绪微微停顿，阿尔杰突然意识到一个极不合理的地方：爱丽丝的年纪并不大，身上甚至还保留着明显的天真，这并不是一个野生非凡者应该有的状态——她大概率被保护的很好，考虑到她成为非凡者的年龄要更小，如果她不属于生命学派，那么大概率是被官方发现的。
这就很好地解释了她为什么了解三大教会内部的情况，为什么会同我一样对扮演法的提升感到惊讶……
可是，官方的非凡者，会因为“幸运”晋升吗？等等，官方哪来的“怪物”途径的魔药配方？
此刻的阿尔杰并没有考虑过爱丽丝其实没有经历过序列9和序列8的可能性，毕竟这种事情只要不是当面见到，大部分人都不会信的……即使当面见到也会对此难以接受。
正在沉思的倒吊人先生没有回答奥黛丽的问题，于是爱丽丝只能和奥黛丽解释道：“这是一个隐秘组织，我对它也没有多少了解，我只知道它以师徒传承制为主，有‘药师’和‘怪物’两条途径。”
停顿了一下，爱丽丝又补充道：“我的委托在我找到生命学派或者‘怪物’途径的非凡者之前一直有效。”
在奥黛丽和阿尔杰纷纷表示明白以后，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我听说有一位极光会的‘倾听者在寻找真实造物主的痕迹，也就是他们宣扬的‘圣所’。”阿尔杰主动开启了新的话题。
“真实造物主?”奥黛丽疑惑问道。
“那是不少神秘组织和隐秘教派共同信奉的一位古老存在，他们认为造物主并没有彻底死去，袍残留的核心就是真实造物主。”阿尔杰粗略解释道，“自第五纪以来，真实造物主以多种形象出现过，比如‘倒吊的巨人’，‘阴影帷幕后的眼睛’，呵呵，很多人相信，罗塞尔大帝在发明塔罗牌时，参照过真实造物主的形象，于是有了‘倒吊人’这张牌。”
说到这里，他望向克莱恩道：“我说的没有问题吧，愚者先生?”
克莱恩轻笑一声道：“我更愿意称呼他为，堕落造物主。”
堕落？不，倒吊人的另一个意象是牺牲……联想到真实造物主作为邪神的事实，爱丽丝突然想道，祂成为邪神，是否与此有关呢？
Chapter18 神灵与信徒
“堕落造物主……堕落……”阿尔杰重复着这句话，爱丽丝悄悄打量着他的表情，心想这位先生的脑补能力真是丰富。
爱丽丝看见他低语了一句什么，又语带笑意道：“愚者先生，您的描述确实更加恰当，根据我们的观察，凡是信奉真实造物主，不，堕落造物主的非凡者，失控的比例远高于正常值，剩下的也大部分是疯子。”
都疯了？爱丽丝眉梢惊讶地挑起，她突然意识到，神灵的状态，也许是会影响信徒的状态的？
那……反过来呢？
爱丽丝突然意识到，她一直以来，都拥有着一个思维误区上的错误。
倘若神灵是虚假的也就罢了，对真实存在的神灵来说，祂们为什么要在意凡人的信仰？更别说，教会的圣典里除了神灵本身，还有圣者和天使的传记……
既然圣者是融合神性的开始，这是否说明，神性同序列魔药一样，会对非凡者产生污染？而信徒，则能帮助抵抗这种污染……
这些无法证实的猜测被爱丽丝压下，毕竟她离高序列还远得很，她也并没有多少晋升的欲望在，说不定她这辈子都用不到这些知识——此时此刻，爱丽丝就是这么想的。
而苦心思考怎么询问密修会和小丑魔药消息的愚者先生，一边考虑着看不到希望的小号，一边悄悄盯上了爱丽丝。
愚者先生正在考虑在下次塔罗会委托爱丽丝代购的可能性，奥黛丽已经半是感叹半是好奇地开口了：“听起来很可怕，唔，‘命运’小姐，‘倒吊人’先生，你们能详细讲一讲各个神秘组织和隐秘教派的事情吗？我在日常生活里很难接触到这些，只能通过你们来了解，我会支付报酬的，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生命学派或者‘怪物’途径非凡者的线索，”爱丽丝报出了她一开始的要求，“如果我提前获取了线索，我会换成别的。”
奥黛丽欣然应允，她表示自己会注意相关的线索。
“我需要一笔金钱，1000镑，最好是不连号的钞票，或者刚开采出来的宝石，按贝克兰德珠宝交易市场的月平均价格计算。”阿尔杰并没有显得多失望，思考了片刻后报出了自己的需求。
这个报价让爱丽丝感到有些错愕，更令她错愕的是，奥黛丽欣然同意了，并且语气愉悦，听起来丝毫不为此感到烦恼——她甚至不介意爱丽丝不花钱蹭听。
她可真有钱。爱丽丝无声地感慨，对奥黛丽能保持如此的天真有了一丝理解。
阿尔杰也沉默了很久才给出交易地点，爱丽丝怀疑他是在后悔自己要少了。
“‘倒吊人’先生，请你先说吧，”爱丽丝提议道，“我会给出补充。”
“我们从摩斯苦修会开始吧，它是最早的隐秘组织，当然，有不少人认为，最早的隐秘组织应该是黑夜女神教会、大地母神教会和战神教会。”
“另外四個正神教会呢？”爱丽丝诚心发问。
“这些人肯定是风暴之主教会、永恒烈阳教会或者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成员。”奥黛丽闷闷地反驳了一句。
“这些真相早就埋葬在了那古老的历史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从来没有谁说过，风暴之主教会、永恒烈阳教会、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曾经是隐秘组织。
“好了，让我们节约时间，回到正题。摩斯苦修会最早是由几位观看了亵渎石板的人类组建，他们信仰一位非人格化的神灵，叫做隐匿的贤者……”
阿尔杰开始介绍起摩斯苦修会与隐匿贤者，这是一个曾经非常受人尊敬的组织，在“隐匿贤者”活过来之前都是这样。
像是鬼故事一样……爱丽丝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想起了老尼尔背后的那双眼睛，她补充道：“摩斯苦修会掌握着‘窥秘人’途径，隐匿贤者疑似该途径的真神或高序列强者，祂会不定时向所有的‘窥秘人’途径非凡者灌输知识，一旦撑不过去，就会疯狂。”
窥秘人会被隐匿贤者的知识追逐这件事，爱丽丝是在老尼尔被带去接受治疗后听说的——显然，当初那双眼睛，来自隐匿贤者。
接下来，在阿尔杰又依次介绍了几个隐秘组织，爱丽丝指出了魔女教派高层全是女性的一个可能原因：“嗯……‘刺客’途径的序列7，名叫女巫。”
“女巫？”奥黛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如果是一个男人喝下了魔药会怎么样呢？他要怎么扮演一位女巫？”
阿尔杰也产生了困惑和难以理解的情绪。
“如果是一个男人喝下了‘女巫’魔药，他就不再能算得上是一个男人了，他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会成为一个‘女巫’。”说完这段话的爱丽丝仔细观察奥黛丽和阿尔杰，她心满意足地看到了两个人混乱的表情。
爱丽丝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成果，一边想起了那个因为信仰而活过来的“隐匿贤者”，她又想起了那个信徒会影响神灵的假设。
又各自交流了一会儿信息，克莱恩宣布塔罗会结束。
……
第二天早上，爱丽丝在黑荆棘安保公司遇见了戴莉女士。
“早上好，戴莉女士∽”爱丽丝语调轻快地向戴莉打招呼。
“早上好，小爱丽丝∽”戴莉的语调透着熟悉的轻佻，同时对着爱丽丝伸出了手。
爱丽丝早有先见之明，她远远避开了戴莉罪恶的手：“您放过我吧——我猜您一定是来找队长的对不对？”
“哦！”戴莉失望地收回了手，然后又恢复了笑容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小爱丽丝∽”
“是什么？”爱丽丝一边问一边警惕地盯着戴莉的手，防止她偷袭——从她们认识开始，戴莉就很喜欢摸她的脑袋，但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我要被调去贝克兰德了。”戴莉回答道，这回答却让爱丽丝警惕起来。
爱丽丝知道戴莉的资历，她成为非凡者才五年，却已经成为了序列7，而且和爱丽丝这种误吞魔药的序列7不同，戴莉是真的一步一步晋升上来的，而这就意味着……
爱丽丝好奇地看向戴莉：“您又要晋升了？”
戴莉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而爱丽丝却陷入了沉思——如果戴莉的快速晋升是因为掌握了扮演法，教会的高层是不是因为猜到了这件事，才决定调她去贝克兰德呢？
这也就意味着，高层确实是知道扮演法的存在的。
Chapter19 梦境
在被告知晚上要和克莱恩一起吃饭的时候，爱丽丝一开始是拒绝的。
但没有办法，谁让这是个聚餐呢？爱丽丝最终还是出现在了这张餐桌上，于是除了刚经过一下午的格斗训练而吃不下饭的克莱恩，这里又多了个对闭着眼睛吃饭这件事表示抗议的爱丽丝。
“这是爱丽丝·金斯利，你们就算没见过她，也应该对她的事情有所了解。”邓恩介绍道，毕竟爱丽丝常出现在黑荆棘安保公司也就是最近的事情，在此之前大部分人她都没见过，她确实缺少一个正式的见面和介绍。
爱丽丝很快察觉到了几道视线，她并不意外，或者说，对她的事情有了解的人不打量她她才会觉得很奇怪。
邓恩端起面前的那杯红葡萄酒，接着道：“让我们欢迎新加入的正式成员，克莱恩.莫雷蒂，干杯!”
克莱恩忍着不适端起香槟酒，爱丽丝也举起面前的果汁……嗯，是橙汁。
为了这顿晚饭，爱丽丝特地去找了一块遮光性不怎么样的白布，她能在足够明亮的光线下分辨出面前有什么，嗯，想要看见克莱恩身上的异常要求貌似还是很严格的……
爱丽丝异常的装扮很快引起了不知道她和克莱恩之间发生了什么的值夜者的注意，西迦·特昂在克莱恩放下酒杯后就好奇地询问：“爱丽丝，你怎么这副打扮？”
“哈，”爱丽丝用抑扬顿挫的咏叹调回应道，“因为我们的莫雷蒂先生的命运里藏着不能直视的秘密。”
其他人因爱丽丝的话而好奇地看着克莱恩，克莱恩成功表现出了爱丽丝所期待的不知所措的尴尬。
报复心得到满足的爱丽丝这才收敛下来，心满意足地喝橙汁。这种时候她突然体会到了当一個小孩子的好处——譬如她可以在这种场合喝幼稚的甜味饮料，又譬如她可以用这样的恶作剧向克莱恩表达自己的不满，哪怕克莱恩其实没做错什么。
等到克莱恩面前的食物被伦纳德等人分食殆尽，侍者也端上来了一份份布丁和冰淇淋——这是一顿饭里爱丽丝最喜欢的时光。
她很快吃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浇着蓝莓汁的冰淇淋，正在考虑再要一份的时候，邓恩提议道：“到这里吧，让我们再为克莱恩干一杯。”
他话音未落，克莱恩脱口而出：“队长，我能来一份晚饭吗？”
在众人沉默的间隙，爱丽丝紧随其后：“队长，我还想要一份冰淇淋！”
于是人们纷纷笑了起来，等到爱丽丝吃完她的第二份冰淇淋，克莱恩的黑胡椒汁牛排也被端了上来。
爱丽丝看着吃牛排的克莱恩，舔了一圈嘴唇，没尝到残留的甜味的她失望了一下，然后期待地看向邓恩，嗫嗫嚅嚅的开口：“队长∽”
“你不能再吃第三份冰淇淋了。”邓恩无情地拒绝了这个请求。
爱丽丝撇了撇嘴，没精打采地敲着桌子，等克莱恩吃完。
……
夜晚，爱丽丝骤然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但与惊醒不同，她很快意识到她还在梦里……呃，因为她正在一个由甜品制成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有着蛋糕做的墙壁和巧克力做的桌子，桌子上正摆着满满当当的冰淇淋……
看着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看着她的邓恩，爱丽丝觉得她明白自己清醒过来的原因了。
但邓恩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盯着爱丽丝，起初爱丽丝还能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继续吃冰淇淋，但是邓恩一直看，一直看，爱丽丝逐渐觉得吃冰淇淋成为了一种酷刑。
这可真是十足的梦魇……失去快乐的爱丽丝在心里默默想道，她开始后悔自己当时提醒邓恩的那句话了……应该不只有自己，还有戴莉女士，不知道克莱恩有没有提醒……
爱丽丝意识到队长应该还在尝试和寻找梦魇的扮演法，想起自己在幸运者摆烂了三年这回事，她突然有点想要反省自己的态度。
……但是反省也没用啊！“怪物”途径又不像是“不眠者”途径那样，教会根本没有魔药配方啊！
诶，说起来，她为什么能在梦里保持清醒呢？
爱丽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想起邓恩第一次进入她的梦问询她，那个时候她其实也是清醒的——譬如她就选择性地隐瞒了她其实记得那个倒霉的快递员是看见她突然醒过来才受到惊吓的。
而且，邓恩进入她的梦境以后，梦境的场景也变化了……
这种力量绝不可能本就属于她，意识到这件事的爱丽丝突然感到了一种恐惧——一直以来，她都对超凡力量缺乏敬畏之心，而在这一刻，她真正产生了一丝畏惧。
是谁，对她的梦境动了手脚？那个未知的存在能让她在梦境中保持清醒，又能不能让她有一天无知无觉的在梦境中死去？或者从此昏睡不醒，成为植物人？
这种种假设，光是想想就让爱丽丝心生恐惧，还有她失去的记忆，她仿佛被安排好的成为非凡者的过程。
就像是提线木偶……爱丽丝心想，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某个人挥笔写下的人物，所有的经历、思想和行为都在控制中。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此刻对于这件事的怀疑会不会也是被人书写好的呢？
爱丽丝打了个冷颤，挥散了这恐怖而危险的想法，但梦境因为她的恐惧而无法维持，逐渐破碎，她从梦境中惊醒，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黑夜女神的圣徽。
爱丽丝从未觉得黑夜女神的圣徽是如此的令人安心，她想起女神有着安眠的权柄，闭上眼睛，默默在心里祈祷：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也是绯红之主、隐秘之母、厄难与恐惧的女皇、安眠和寂静的领主，请您赐予我安眠，赐予我一个好梦。”
祈祷仿佛真的有效果，爱丽丝的恐惧缓慢消散，她重新陷入深沉的梦境，从她嘴角缓慢扬起的微笑来看，这应该确实是一个美梦。
Chapter20 警告
“所以，你占卜出了，你所经历的巧合都是被安排好的？”灰雾之上，听完了克莱恩的描述，爱丽丝再次想起了本已平息的恐惧。
她很快意识到了克莱恩找到她的原因——论起巧合，有什么比她成为非凡者的过程更巧合呢？何况……
爱丽丝突然意识到，即使她再渴望找到自己的记忆和过去，她也不曾想过去占卜这方面的线索，哪怕她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并不简单。
如果她……灵性内骤然炸开的尖叫声阻止了她的想法，她意识到，对此进行占卜，隐藏着巨大的危险——而这也说明了她身上的巧合与克莱恩身上的巧合并非同源。
爱丽丝收敛思绪，她望着正等待她思考的克莱恩，轻声说：“对方的目标应该不是你。”
“不是我？”克莱恩惊讶无比，事实上，在喊上爱丽丝之前，他已经思考过好几种可能了，其中一种就和他穿越有关。结果现在爱丽丝告诉他，他有点自作多情了，这感觉令他的心情有些微妙。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不是我的？”
“因为队长……诶，等等，”脱口而出的爱丽丝突然意识到，这里是一个她说真话不会被盯上的地方，她再次对这里的来历产生了困惑，“这里是什么地方？”
克莱恩用表情回答他也不知道。
“……好吧，”爱丽丝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皱着眉头组织语言，“你让我想想怎么跟你说……”
“我首先是在队长身上发现不对劲的……嗯，从几个月前的某一天开始，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就像是阴影或者透明的丝线，总之，某种无处不在又无法看见的东西缠上了队长。背后的主人以此引导着队长的命运，让队长的未来里，逐渐只剩下死亡这一种可能。”
“所以，安排这一切的人，目标是队长？”克莱恩问道“为什么伱不告诉别人，却又……”
“因为在外面的时候我有预感，只要我一说出口就会被发现！”爱丽丝皱着眉解释自己的理由，“但是我觉得，背后之人的目标并不一定是队长……”
“那是什么？”克莱恩追问。
“我不知道，呃，这只是我的感觉，直觉，你懂吗？”爱丽丝试图和克莱恩解释自己特殊的推理方式——她大多时候都是带着答案寻找证据，而非根据证据推理结果。
理智告诉克莱恩，这是相当不严谨的推理，但非凡者的直觉有时候并不仅仅是直觉那么简单，他决定对此投入一定的信任，毕竟邓恩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会暗中筹划很多年只为了让他不着痕迹的死去的样子……
“对了，”爱丽丝看着沉默的克莱恩，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提醒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说出来为什么就不会被背后之人发现，但是你最好小心这里……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就像是你的比喻里的那个，偷偷混进城堡里的人，而守卫还不知道躲在哪里。”
克莱恩微微一僵，尽管他并没有跟伦纳德似的，因为自己的特殊之处而洋洋得意，认为自己是什么时代的主角，但你要说他对源堡有多警惕吧，其实也没有……他甚至某些时候还有点依赖源堡。
爱丽丝无奈地叹了口气，她问克莱恩：“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成为非凡者的吗？”
“咳。”克莱恩轻轻咳嗽一声，以控制自己的表情。
“好吧，看来你还记得，”爱丽丝对此毫不介意，毕竟她看习惯了，“你觉得这像什么？”
“嗯？”克莱恩困惑地看着爱丽丝，他并不明白爱丽丝提起这件事的用意在哪里。
“那個倒霉的快递员——我是说那个死掉的幸运者，一路的履历都平平无奇，他简直像是一个特地被挑出来的快递员，只为了把这份非凡特性送到我眼前！”爱丽丝向克莱恩描述自己一直以来的感受，“但是，你有想过寄件人是谁吗？”
“……与你穿越的真相有关？那个女生？”克莱恩有些不确定地问，他到现在还忘不了爱丽丝一开始的话——那个对她说“你简直是天生的怪物”的女生。
“我不知道，”爱丽丝回答道，“但这件事最恐怖的地方不在于此，事实上，直到今天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对此进行占卜，尽管我对这件事非常介意——你猜猜为什么我没想到？”
“灵性，在报警？”克莱恩合理地做出了猜测，这是对超凡者来说最有可能的答案，但这也让他心里更加恐惧——是什么样的存在，才会连尝试占卜都不行？
“命运的每一分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爱丽丝轻声说，但即使这么劝告克莱恩，爱丽丝也仍未意识到，她对直觉与幸运的依赖，同样也是她对“命运的馈赠”享受的心安理得的证明。
尽管如此，爱丽丝仍向克莱恩发出了最后的警告：“不止是守卫，还有城堡真正的主人……你坐在城堡主人的位置上，做着城堡主人的打扮，正义和倒吊人都把你当成城堡的主人，如果有一天城堡的主人取代了你，他们会知道吗？”
Chapter21 又一次巧合
爱丽丝的提醒让克莱恩陡然一惊，但在这一点上，他的处境和爱丽丝是一样的——他们同样都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过了命运的馈赠，只能等待交付价码的那一天。
但至少，当我们变得更强的时候，也许同样的价码对我们的伤害就没有那么大了，不是吗？抱着这样的想法，在爱丽丝离开后，克莱恩开始尝试着占卜小丑魔药的线索。
爱丽丝很快在邓恩那里见到了来自克莱恩的画像，但这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克莱恩很快就偶遇了画像上的人并将其击毙。
科恩黎回来找人收拾残局的时候，爱丽丝正在纸上乱涂乱画。
“说到这个，我一直想问，”爱丽丝一边跟上一边吐槽，“‘不眠者’途径难道没有自己的仪式魔法吗？”
在爱丽丝的感官里，自从老尼尔离开，她和克莱恩仿佛就成了仪式魔法的工具人……嗯，主要是她，因为克莱恩至少还会做点别的任务，不像她，好像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专门去准备各种仪式魔法的一样——某种意义上，爱丽丝可能更接近文职人员。
“‘不眠者’途径在序列6之前都会缺乏辅助能力……”科恩黎看起来还不太适应爱丽丝的性格，但他仍然给出了解释。
爱丽丝意识到这件事以后默默闭上了嘴，不再为难这个可怜的家伙。
他们很快到达了现场，克莱恩已经因为灵性消耗导致的疲惫而回家休息，没有老尼尔的言传身教，克莱恩毫不意外地上交了小丑魔药的配方。
由于克莱恩已经对尸体进行过了通灵和占卜，留给爱丽丝的，只是一些简单的收尾工作。
“所以，为什么会在这里打起来的？”处理完现场后，爱丽丝找到了口风最不严谨的伦纳德打探消息，“这是遭遇战？”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克莱恩才对，”伦纳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爱丽丝心里的定位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就像是和非凡者、和邪恶力量有着宿命的羁绊一样，你知道的，在此之前我处理过最大的非凡事件就是你了。”
“……你可以不用提醒我这件事的，”作为非凡事件本身的爱丽丝拼尽全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所以这件事和克莱恩有关系？”
伦纳德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嘲笑的意图，一五一十地向爱丽丝讲述了整個故事：
“克莱恩去地下交易市场购买仪式材料时，忽然想到海纳斯·凡森特引赛琳娜进过恶龙酒吧，这就表明海纳斯属于那里的常客，所以，他怀疑画像上的人可能曾经也到过地下交易市场。
“克莱恩拿着画像问了老板斯维因，老板给予肯定答复，告诉他这位先生试图购买霍纳奇斯主峰相关的文物和古籍，这让他一下联想到了这里，联想到他借阅对应的期刊杂志时，有人刚刚归还……
“于是他拿着见习督察的证件和特殊行动部的徽章来到这里，调查那些期刊的借阅记录。结果却恰好撞上了那人，而且图书馆的管理员认出了他，大声喊警官帮忙……”
“……”爱丽丝想起他们才刚刚讨论过没多久的关于巧合的话题，暂缓的担忧再次浮起，一种不安感缓慢地在她心底攀升，而她对此却无能为力。
“听起来就像是故事主角的遭遇一样。”最后，爱丽丝只给出了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评语。
但爱丽丝失常的发挥仿佛踩到了伦纳德的某个敏感点，他瞪大眼睛看着爱丽丝问道：“嘿，难道你不觉得我比他更像是故事的主角吗？”
这成功把爱丽丝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她颇为无语地看着伦纳德说：“我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的，不管是故事的主角还是配角，不都是别人笔下的人物吗？同样是做舞台上的演员，做别人的提线木偶，难道还有高贵与低贱之分吗？”
这一次，超常发挥的爱丽丝让伦纳德哑然失语，一直以来自以为是主角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爱丽丝的话。
爱丽丝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有些太冲了，她立刻向伦纳德道歉：“抱歉，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这一切有些太巧了……”
短时间之内被两个不同的人强调了巧合，伦纳德也微微一怔，他忽然收敛了那种散漫和不正经的态度，陷入了沉默。
这沉默寂静的让人难受，爱丽丝很快就无法忍受，迅速找了个借口离开现场。
第二天，上完课的爱丽丝找到了正在和科恩黎等人打牌的伦纳德，试探性地和他打招呼：“嗨，伦纳德？”
“三个A，”伦纳德一边甩出去三张牌，一边回应了这个招呼，“爱丽丝？上午好。”
接着，伦纳德重新将火热的情绪投入到打牌中去，于是爱丽丝沉默住了，她突然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继续说话，毕竟她昨天才毫不犹豫地怼过伦纳德。
这场牌局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在开启下一局之前，伦纳德借故失陪，拉走了在一边傻站着的爱丽丝：“你怎么了？”
“咳，”爱丽丝小心翼翼地打量伦纳德的表情，“昨天我不是故意那么和伱说话的，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意识到爱丽丝这幅样子为了什么的伦纳德夸张地看向了爱丽丝：“不是吧？就为了这个，你在我打牌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站着不说话，害得我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呃……”爱丽丝突然沉默了，她意识到伦纳德并没有在意她昨天的话，也因此她不由得尴尬起来，她决定把话题引到其他方向去，“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更像主角呢？”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伦纳德挑起眉，“我认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我都比克莱恩更担得起主角的名声……喂，难道我有哪里说错了吗？”注①
爱丽丝对他的厚颜无耻表示了惊叹。
在确认伦纳德并没有为昨天他脱口而出的话而生气后，爱丽丝很快就找借口离开了——她实在无法忍受伦纳德信誓旦旦说自己是主角的样子了。
Chapter22 没有石油的世界
爱丽丝很快从队长那里得知了安提戈努斯被暂定为“1”级封印物并转运至圣塞缪尔大教堂的消息——这意味着她最初提出的请求被拒绝了，哪怕不翻阅也不接触，只是远远看一眼并尝试占卜。
尽管如此，爱丽丝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安心了很多，仿佛心里有一块石头落了地，尽管还有更多的石头在心里悬着。
为了不让自己的会费落空，也为了找个地方放松心情，爱丽丝跑到了占卜俱乐部。
并没有什么人愿意来找名不见经传的金斯利小姐占卜，于是爱丽丝也乐得清闲，在俱乐部里边喝饮料边看杂志。
……
周一，灰雾之上，担忧、不安和迷茫的“正义”小姐在几次组织措辞以后问出了那个问题：“尊敬的愚者先生，总是帮助我的倒吊人先生和好心的命运小姐，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只拥有非凡之力的宠物能帮助主人做什么?简单来说，就是它能有什么作用？”
显然，这是個会让气氛陷入尴尬沉默的问题，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用相当古怪的眼神看着奥黛丽。
在奥黛丽深切的悔恨和尴尬中，爱丽丝开口了：“……我也想养一只有超凡能力的宠物了，或许你有什么经验可以和我分享吗，正义小姐？”
很遗憾，奥黛丽的表现告诉爱丽丝，正义小姐并不想和她分享这种经验。
于是爱丽丝遗憾地停止了发言，而尊敬的愚者先生……看着捏额头的愚者先生，爱丽丝觉得克莱恩此刻一定非常无语。
“这必须看那只宠物拥有什么样的超凡能力，比如，它是‘观众’，那它能代替你在某些场合观察和旁听，你知道的，人们会警惕同类，但不太可能怀疑宠物偷听，即使这只宠物就蹲在他的脚边。”
显然，这段话来自唯一想要正经回答问题的倒吊人先生，虽然他的表情和语气也十分怪异。
在大家心照不宣的沉默里，奥黛丽终于意识到，她的经历大概已经被塔罗会众人猜到了。
在克莱恩阅读完日记、宣布可以开始交易以后，奥黛丽率先提出了交易：“我想知道是否有序列魔药的名称是‘仲裁者’，另外，什么样的非凡者能直接穿过木门，或者让反锁无效？”
“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件事情，作为回答的交换。”在这场抢生意的战争里，阿尔杰成功打败了克莱恩。
“什么事情?”奥黛丽颇感兴趣又满是疑惑地问道。
“我想知道国王是否有意在今年内或者明年六月前报复弗萨克帝国，在拜朗东海岸开启新的战争。”阿尔杰沉吟着说道。
奥黛丽同意了这个要求，并且做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讨价还价。
心大的奥黛丽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这场塔罗会里还有第三个人，于是爱丽丝不得不提醒他们两个：“喂，你们要交流这种付费的情报，至少不应该让我旁听吧？”
“哦！”奥黛丽这才意识到，她忽略了大部分时候都相当安静的爱丽丝，“愚者先生，我能请求和倒吊人先生单独交流吗？”
克莱恩欣然同意了这个要求，他们很快完成了情报交易。
阿尔杰想了下，侧头望向青铜长桌上首：“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想问一件事情，极光会宣扬的真实造物主圣所'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神弃之地’？”
“这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事情。”青铜长桌的上首传来克莱恩平淡的声音。
不同于猜到克莱恩大约是不知情的爱丽丝，阿尔杰当即低下头道歉：“请原谅我的微小僭越。”
在气氛陷入沉默后，奥黛丽仿佛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般开口了：“愚者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机会加入别的组织，比如心理炼金会，是否可以？”
克莱恩保持着后靠的姿态，轻笑道:“没有问题，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泄露塔罗会的存在。”
“如果伱成为其他组织的成员，你能用于交换的材料和情报肯定将获得提升。”
“我明白了。”奥黛丽重又兴奋，旋即想到了一个问题，“愚者先生，如果我发现了适合塔罗会的先生或者女士，是否可以引导他们加入？该怎么引导？”
已经没有多余灵性的愚者先生欲言又止。
阿尔杰并没有看出灰雾下愚者先生的尴尬，跟着问道：“愚者先生，我们这个聚会的后续成员加入标准是什么?该怎么判断？”
愚者先生的沉默让奥黛丽和阿尔杰陷入了不安，爱丽丝轻笑着叩击桌面：“关于这一点，愚者先生早就说过了哦。”
奥黛丽和阿尔杰困惑地看向爱丽丝。
“要由愚者先生亲自决定，”爱丽丝微笑着提醒，“还有，隐秘是我们的宗旨。”
“原来如此！谢谢你，命运小姐，”奥黛丽因爱丽丝的提醒想起了这件事，“那么，如果我发现合适的参会者，可以引荐给您吗？愚者先生？”
比起奥黛丽，阿尔杰却察觉到了更多的内容——这位命运小姐，同愚者先生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诵念我的名。”
在做出了结束语以后，愚者先生就结束了这次塔罗会，接下来是爱丽丝同克莱恩的私聊时间。
爱丽丝接过克莱恩递过来的日记，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克莱恩留下她的原因——不提那个古老的、隐秘的、暗中影响世界局势的组织，只单单是这个世界没有石油，就已经足够震撼。
爱丽丝不会不明白石油代表着什么，哪怕是高中生，也知道石油又被称为“工业的血液”，没有石油，工业就将在这里止步不前——爱丽丝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罗塞尔大帝推动工业革命后，这个世界的科技就再也没有进步过了。
何况，没有石油，本身还说明了更深层次的问题——究竟是石油埋藏在人类无法踏足的禁区，还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产生石油呢？
爱丽丝突然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产生了浓重的兴趣。
Chapter23 兰尔乌斯的孩子
爱丽丝现在很迷茫。
她本来正走在去占卜俱乐部的路上，这时，路边一辆公共马车的马不知道为何突然发了疯——饶是车夫拼命控制，那辆马车也直直地冲着爱丽丝的方向冲了过来。
爱丽丝吓得愣在原地，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她的身体却被吓得无法动弹，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向她冲过来——然后绊在了一根被四散的路人撞到的杆子上，倒在爱丽丝面前。
爱丽丝甚至能感觉到马车向她冲来时的那阵风，吓得呆滞的她迎来了马车夫的道歉，她心神不宁地拒绝了赔偿，离开了这里。
可为什么……这惊险刺激的一幕，却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呢？就好像她曾经无数次经历过这种巧合——因为诡异的意外与死亡擦肩而过，却又毫发无伤。
爱丽丝怀揣着这种迷茫踏进占卜俱乐部时，有三个人与爱丽丝擦肩而过，爱丽丝察觉到自己的灵感似乎被触动了一下，她下意识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去，三个人的背影却已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她只来得及看到半个荷叶帽。
“爱丽丝？”克莱恩惊讶的地注意到了爱丽丝的到来，他首先出声做出了提醒。
并未察觉到不对的爱丽丝迅速闭上了眼睛，走到了声音传来的位置坐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这本应由克莱恩说出口的话让他沉默住了——毕竟要总结占卜家扮演守则的他出现在这里明明很正常吧！
“你在这里好像很出名的样子，占卜家先生。”爱丽丝仗着自己看不见克莱恩的表情，怀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心态开始和克莱恩聊天。
对爱丽丝的性格有一定了解的克莱恩决定抢过话题的主导权：“你知道吗？我刚才听说了一個可恶的诈骗犯的消息。”
“有多可恶？”爱丽丝果然好奇地问。
“他卷走了超过一万镑的金钱！”克莱恩的语气里含有莫名的悲愤。
“……他叫什么名字？”这个数额让爱丽丝也产生了一丝情绪。
“兰尔乌斯，他叫兰尔乌斯，”克莱恩回答道，“刚才正好有两个他的受害者来找我占卜，他们已经报警了，警方也很重视，而且他们愿意从追回来的金钱里拿出一部分作为悬赏，提供有效线索就能得到10镑，如果能帮助警察抓到兰尔乌斯，更是可以收获100镑的现金！”
爱丽丝为这两个人的大方惊叹了一瞬间，然后她问道：“可是他不是诈骗了一万镑吗？”
克莱恩的思路被打乱了一瞬间，他回忆了一下对话的前后逻辑，才确认了爱丽丝的意思：“受害者并不止这两个人。”
爱丽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又问道：“你没有尝试占卜兰尔乌斯的位置吗？”
“我倒是想尝试，”克莱恩毫不隐瞒自己对于赏金的垂涎，“但没有任何信息，连名字也大概率是假的，也没有随身……呃，也不能说是没有。”
“嗯？什么意思？”爱丽丝追问。
“兰尔乌斯的女朋友怀了他的孩子……”克莱恩吞吞吐吐地回答。
爱丽丝想起了自己刚才被触动的灵感和因故错过的三人组，笑容突然消失，她问道：“我来之前，兰尔乌斯的女朋友是不是才刚离开？”
克莱恩微微一怔，他没明白爱丽丝这个问题的用意，但被爱丽丝突然严肃起来的态度所感染，回答道：“是的，那两个受害者是带着兰尔乌斯的女朋友一起来的，就在你走之前才离开，你应该撞见了他们才对。”
于是爱丽丝对克莱恩说：“我们需要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克莱恩接收到了这份暗示，当天晚上，他们在灰雾之上见面了。
“伱想说什么？”克莱恩迫不及待地询问。
于是爱丽丝皱着眉开口了：
“我今天下午……遇见了一起车祸。
“这场车祸最终什么后果也没造成，只是耽误了时间，导致我在门口与……与你说的那几个人擦肩而过。
“而在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们中间有个戴荷叶帽的姑娘……应该就是兰尔乌斯的女朋友？她触动了我的灵感。”
克莱恩没有说话，他突然想起自己被打断后没能想起来的灵视，他突然意识到，那个梅高欧丝身上一定有问题。
“克莱恩？”爱丽丝看着久久没有说话的克莱恩，疑惑问道。
“……下午的时候，我想对她开启灵视，但忘记了。”克莱恩轻声说。
“……”爱丽丝抿住唇，过了一会儿她才迟疑着开口，“也许，我是说也许，我们看见她，会有危险？”
“可什么危险连看一眼都……”克莱恩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东西不能看——神灵，或者神话生物。
“那个孩子……？”他们对视着，没再说话。
……
第二天上午，他们非常罕见的一起来到了邓恩的办公室。
在邓恩地注视下，克莱恩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队长，我昨天在占卜俱乐部时，碰见了兰尔乌斯诈骗案的受害者，他们希望我占卜兰尔乌斯的下落，我告诉他们必须要有兰尔乌斯的贴身物品才可以，然后他们提出可以通过兰尔乌斯的孩子占卜。
“他们带来了兰尔乌斯孩子的母亲梅高欧丝，梅高欧丝的表现非常奇怪，我本想尝试对她灵视，但是……”
“但是他忘记了。”爱丽丝接过了克莱恩的话，“昨天下午我本来想去占卜俱乐部，但我在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等我到的时候，刚好与那位梅高欧丝小姐擦肩而过，而她触动了我的灵感。”
停顿了一下，爱丽丝接着补充道：“我同样没能看见梅高欧丝。”
“你们怀疑那个孩子有问题？”邓恩厘清了爱丽丝与克莱恩的思路。
“灵性在警告克莱恩不要去看那个孩子，而命运帮助我避开了看见那个孩子的可能性……队长，你说，是什么样的孩子，才会不可直视呢？”爱丽丝把疑问抛给了邓恩。
“这件事发生在哪个区？梅高欧丝一家的信仰是什么？”邓恩按照惯例开始询问。
“兰尔乌斯的钢铁公司所在地是南区，至于梅高欧丝小姐……他们一家信仰蒸汽与机械之神。”这是克莱恩的回答。
于是邓恩示意他们先回去，他需要和代罚者以及机械之心协商，克莱恩和爱丽丝只能听从——毕竟他们就算想偷偷去看一眼梅高欧丝，也得是偷偷去。
Chapter24 失控者
“多么惊人的巧合，爱丽丝·金斯利在梦境中看见了安提戈努斯家族笔记的异常，在爱丽丝的预先提醒下，邓恩并未翻阅安提戈努斯家族的笔记，这是符合逻辑的。”
……
“事情迎来了转机，邓恩进入了海纳斯·凡森特的梦境，并在其中看到了真实造物主的清晰形象，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污染，这会被值夜者高层察觉。”
……
“在爱丽丝与戴莉的提醒下，邓恩开始尝试扮演法，这让他的状况产生了一定的好转。”
……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克莱恩.莫雷蒂察觉到了因斯.赞格威尔暗中的影响，看到了那个暗红的烟囱。”
……
“克莱恩在图书馆偶遇了西里斯，无法留手地杀掉了对方，于是兰尔乌斯那件事情的线索断掉了一-半，问题的发现被延迟了，推后了。”
……
“克莱恩遇到了梅高欧丝，但灵性阻止了他的查看，而他事后并未察觉到那微妙的异常，这很符合逻辑，我们的故事并不是胡编乱造的。”
“他搜集到了红烟囱的资料，但他总是会挑选不包含目标的路线，也许等到两三个月以后，等到最后一批，他才能发现真正的‘红烟囱房屋’。”
……
“爱丽丝·金斯利通过一起偶然发生的车祸察觉了不对，在她的提醒下，克莱恩意识到了事情并不简单，他们一起向邓恩汇报了这件事。”
“邓恩联系了代罚者与机械之心小队，经过调查，他们确认了梅高欧丝的孩子实际上是真实造物主的子嗣。”
“廷根市的官方非凡者汇报了这件事，三大教会各自从贝克兰德派遣了高层，哦，可怜的因斯·赞格威尔，他的计划再一次失败了，梅高欧丝在不久后就将……”
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握住了正在书写的羽毛笔，换到了下一行重新开始：
“大量官方非凡者的到来引起了廷根市极光会成员的注意，他们据此发现了怀有神子的梅高欧丝，并联系了身处贝克兰德的A先生。”
“身为极光会的神使，A先生的出行必将引起关注，他将吸引贝克兰德所有官方非凡者的注意，这是符合逻辑的。”
……
刚被梅高欧丝怀有真实造物主子嗣的消息震撼完，极光会神使a先生到来的消息又甩到了爱丽丝的脸上。
这件事发现于梅高欧丝家外，准备前去带走梅高欧丝的a先生恰好与守在外面的红手套小队发生了偶遇，但a先生并未动手，直接离开了现场。
“所以，他逃跑了？”听说这件事的爱丽丝发出了单纯的提问。
“应该说他放过了红手套，”邓恩带有警告意味地瞥了爱丽丝一眼，“极光会的牧羊人被认为是半神以下遭遇战的最强者，你们如果偶遇他，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我才没那么倒……”爱丽丝几乎下意识想说她才没有那么倒霉，身为一个幸运者，她十分信赖自己的运气，但这段时间的遭遇让她心神不宁，她想起她记忆里最初的画面——那個不小心摔死的幸运者，默默又把话咽了回去，“我知道了。”
“从今天开始，你们出门的话必须以三人以上的小队形式外出，爱丽丝，你也不例外。”邓恩再次单独警告了爱丽丝。
到底不是完全不知轻重的孩子，爱丽丝很快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收敛起往日里的那份轻慢和懒散。
在这种肃穆的气氛里，爱丽丝见到了第一个失控者。
“我需要你们的的帮助。”地下市场内，正蹲着和“怪物”大眼瞪小眼的爱丽丝被斯维因顺便一起带走了。
“有个‘代罚者’小队的成员在附近失控了，我们必须在他对普通人造成伤害前，解决他！”
踏进非凡者的世界以来，爱丽丝听人说起过无数次有关失控的事情，同样也有无数人惊叹于她的幸运——为她没有疯狂，没有当场失控变成怪物，没有在后来的某一天突然疯狂或者失控。
但听说和亲眼目睹造成的震撼是不一样的，当看到邓恩严肃且毫不犹豫的回应时，当察觉到邓恩一下子变得沉重的情绪时，爱丽丝的情绪也不由得变得沉重了起来——她想起了前去接受治疗至今未归的老尼尔。
其实爱丽丝与老尼尔只短暂地见过一面，她对老尼尔并没有多少感情，但她听邓恩提起过老尼尔，这是邓恩一起并肩作战了许多年的战友。
……失去同伴，一定是很痛苦的体验吧？
穿过议论纷纷的酒客，他们气喘吁吁地跟着斯维因来到了码头区域。
邓恩塞给了爱丽丝两个沉眠符咒，然后自己冲上去时，爱丽丝就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了——在邓恩的心里，她大概率还不是队员，是握住了枪械的平民。
“可我明明也是值夜者的。”爱丽丝嘟囔着，将符咒放入左边口袋，伸手取出了腋下枪袋内的左轮，调整了击发位和扳机。
怪物转瞬之间冲出了裂口，爱丽丝瞥见了怪物的形象：这个怪物身高超过一米八，穿着破烂到不成样子的衬衣和长裤，裸露于外的地方布满暗绿色的鳞片，手脚的缝隙都长着皮膜，仿佛一些水生动物趾间的蹼。它有个满是皱纹的脑袋，隐约能看见人类的样子，鳞片上则流淌着黏液，正不断往下滴落。
爱丽丝扣下扳机，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怪物疑似眼睛的部位，这是怪物身上少有的未被鳞片覆盖的区域。
吃痛的怪物抛下正与它战斗的斯维因，朝着爱丽丝飞扑过来。
浓重的鱼腥味从风中传来，这场景比那辆直冲过来的马车震撼地多，爱丽丝却觉得自己出乎意料的冷静，她矮下身体，在怪物扑向她的同时从怪物的身下钻了出去，躲到了追上来的代罚者的身后。
接下来的事情就与爱丽丝没多大关系了，看着暴怒之民们打败了他们昔日的同伴，然后互相搀扶着站立，爱丽丝心底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恍惚之中，她仿佛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仿佛听到有谁声嘶力竭地在冲她喊：
“欢欢，快跑，别回头！”
Chapter25 幸运与灾祸
爱丽丝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教室内，灯光明亮，老师正在课堂上讲述这节课的要点。
她低下头，课本上用相当工整的笔迹写着一个名字——九（2）班，沈迎欢。
爱丽丝立刻将这个名字与欢欢结合起来，她下意识左顾右盼，想寻找之前每一次都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咦，她怎么不在？
光线突然晃动起来，爱丽丝抬起头，哦，是灯在……灯为什么会在晃？！
不，不止是灯，桌子，椅子，地面……这整栋楼都在晃！
接下来，她就失去了这短暂的身体控制权，她察觉到自己开始奔跑，周围是尖叫声、哭喊声、脚步声……
这所学校一定没接受过几次防震演练。爱丽丝心不在焉地想着，她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因为快速奔跑而逐渐产生了疲惫，她开始大口喘气，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但她不敢停。
她能看到楼层在越来越剧烈地晃动，仿佛马上就要倒塌；她看到碎石、灯管、风扇时不时从天花板坠；她看到有老师站在楼梯口处，承担起疏导学生的职责……
爱丽丝拼命地跑啊跑，跑啊跑，一直到……
一块巨大的石板从天而降，爱丽丝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僵住了，时间的流逝仿佛变得缓慢起来，她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阴影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老师——！”爱丽丝被自己尖厉的惨叫声惊醒，她意识到自己并未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死去，而是被人救下了。
救下了……？
她怔怔地看着半個身子被压在石板之下的女子——这是她的班主任。
严厉而不失温柔，学识渊博，有耐心……她是这所学校最受欢迎的老师，没有之一。哪怕是最爱折腾老师的“坏学生们”，也不愿意为难这位老师。
印象里，这位老师省吃俭用，把绝大多数工资都拿来资助学生，她对待每个学生都一样的温和耐心，哪怕是早已被其他老师放弃的“差生”，也能得到她温和的宽慰。
学生们私底下，将这位老师戏称为“妈妈”……
而现在，她为了救自己……
泪水模糊了爱丽丝的眼眶，她的脚像是黏在了地板上不愿意前进，于是，她听见了那声熟悉的、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欢欢，快跑，别回头！”
那一声仿佛打破了某种禁锢，爱丽丝就在那样的呼喊声里奔跑起来，泪水不停地流下，爱丽丝却连擦眼泪都顾不上，就那样不停地狂奔，直到逃出教学楼，奔向操场。
但这远不是这场灾难的结束——为救她而死的班主任，似乎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爱丽丝看到了又一个类似的场景：面对骤然裂开的地面下意识将她推开的同学，在她措手不及地瞬间坠入深渊，伴随着裂缝闭合，她仿佛还能听见同学的尖叫声。
这同样也不是最后一个类似的场景，在余震里，在救灾的过程中，有无数的类似事件发生，似乎永远是这样——恰好遇到无法避开的灾难，恰好被人救下，恰好看着救下她的人死在眼前……
爱丽丝痛苦地握紧拳头，看着自己握着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那句她已经见过一次的话语：“节制使用幸运，切忌挥霍。”
这一刻，爱丽丝终于意识到了——这一切，都是代价。
可为什么，我自己做错了事情，代价却要我身边的人代为支付呢？爱丽丝轻声询问着自己，她却对答案心知肚明——因为她爱他们，所以所爱之人的死去，可以作为代价。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枕头与被子早已被泪水浸湿，爱丽丝沉默地爬起来，才缓缓地靠在门边，蹲下身去，抱住膝盖放声哭泣。
爱丽丝其实仍未想起足够多的记忆来补全作为沈迎欢的一生，甚至那些死在她眼前的人，除了印象最深刻的班主任，大多数她都记不起姓名，更记不起他们共同的经历。
但爱丽丝记起了那宛如实质的痛苦。
没有记忆的痛苦像是无根的浮萍，在她激烈的痛哭中缓慢平息下来，失去了踪影，等到哭声停止时，爱丽丝仍然能回忆起那股痛苦的感觉，却不再有那身临其境的窒息感与麻木感。
但这并不代表爱丽丝就遗忘她在梦中所记起的东西——她需要为幸运支付不幸作为代价，而她无法控制如何不幸、怎么不幸。
理论上来说，如果你的不幸和幸运都是可控的，你只要维持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守恒就好，其实是很简单的——你可以在平时的小事上多倒霉一点，以此来换取大事上的幸运。
而爱丽丝的痛苦恰好源自于此——她会在某段时间特别幸运，接下来又在某段时间特别倒霉，以此来偿还幸运，但她无法控制时间和程度。
于是，最终，在某次不幸的期间，一场地震就这么发生了，然后就有了爱丽丝在梦里看见的景象——那些令她无比痛苦直至麻木的死亡。
所以，在那场地震以后，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沈迎欢，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将在幸运的时间段内，尽可能地避免支取幸运，以此来减少不幸的发生。
但，我已经不是沈迎欢了。爱丽丝看着自己，一个想法却陡然从心底冒出。沈迎欢的命运并没有跟过来，我并没有获取幸运再延后支付代价的能力……
但爱丽丝仍然升起了警惕心，她不会忘记廷根市内还藏着一个邪神子嗣，而她并不希望廷根市的值夜者们以及民众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代价——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需要为从前的幸运付出点什么，以至于那个邪神子嗣爆炸了，这代价也是她所无法承受的。
这种担忧与警惕让爱丽丝对幸运者的幸运产生了一丝戒心，她突然想到了她从前未曾想过的问题：“如果我依靠命运的馈赠才能成为幸运者，那当命运收回它的馈赠，我要如何保证自己仍然是幸运的呢？”
“只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保证自己永远是幸运的……”
让爱丽丝惊讶地是，这份感悟却触及了非凡特性的外壳，一阵清凉的反馈感从非凡特性上传来，爱丽丝意识到，她一直未有明显消化迹象的幸运者非凡特性首次出现了明显的消化反馈。
“所以，幸运者的扮演核心，居然是不要依赖幸运？”
Chapter26 “太阳”戴里克
在误打误撞触及到扮演核心后，尽管对消化魔药并没有多少紧迫感，爱丽丝也仍然能感受到那与之前相比可谓是一日千里的消化进度。
早已在梦境中见过邓恩，意识到邓恩对扮演法已经有所猜测的克莱恩，也在这期间完成了自己的暗示，收获了小丑魔药，成功晋升小丑……嗯，毕竟他不需要多兑换一个配方，只要有主材料就够了。
显而易见，这会儿的克莱恩还沉浸在消化完魔药的兴奋中，没有考虑过去查一下领悟了扮演法的前辈们的结局。
——于是，在下一次的塔罗会上，爱丽丝看见了一个新成员。
“这位是新的成员，称号‘太阳’。”青铜长桌上首传来平缓的介绍声，“这位是‘正义’小姐，这位是‘命运’小姐，这位是‘倒吊人’先生。”
爱丽丝好奇地打量起太阳，她意识到眼前的太阳不会比她大上多少，动作里透出明显的紧张和局促，可是……
如果正义和倒吊人是因为实验，她是因为戳破了克莱恩的身份，太阳又是因为什么？
爱丽丝还未来得及仔细思考，就听到了奥黛丽的声音：“愚者先生，我又搜集到两页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于是，爱丽丝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问题的好办法，她举起手：“愚者先生，我也收集到了一页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不管愚者先生的内心有多么凌乱，他都不得不笑着问爱丽丝和奥黛丽：“‘正义’小姐，‘命运’小姐，你们希望得到什么？”
爱丽丝看向了奥黛丽，她准备等奥黛丽说出答案，看看能不能参考一下——毕竟她也没有真的日记，自然不可能真的要东西……
奥黛丽于是故作矜持地说：“您知道的，我即将消化完‘观众’魔药，我希望能早一点获得‘读心者’魔药的配方，以便提前准备好材料，唔，我知道这两页日记的内容不多，可能无法匹配‘读心者’配方的价值，我还会再给一页，嗯，还会额外再支付您一笔钱……”
爱丽丝诧异地看向奥黛丽，难以理解她为什么会对克莱恩说出这种话——怎么会有人想着给神灵钱！虽然她觉得克莱恩应该会很喜欢这個提议……
不需要爱丽丝的眼神提醒，奥黛丽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不合适，她瞬间掉出了观众状态，匆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愚者先生，我的意思是，您可以指定想要的补偿，对，就是这样！”
爱丽丝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就在这时，“太阳”戴里克突然加入了话题：“‘读心者’魔药配方？后面是精神分析师的‘读心者’？”
克莱恩可能要被抢生意了。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她一边幸灾乐祸，一边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戴里克用的是“精神分析师”的古称。
戴里克显然没有意识到众人打量的目光，他非常认真地抢了愚者先生的生意：“我能帮你搞到这个配方！”
单纯的小太阳甚至还因为自己暂时拿不出配方而愧疚，解释道：“这是发源于巨龙一族的序列，而我们白银城曾经处于巨人王庭的统治下，你们知道的，巨人和巨龙是死敌，所以，这个序列的9、8和7，白银之城都有，我有办法弄到。”
爱丽丝此刻突然产生了一种透过迷雾去看清楚克莱恩表情的冲动，虽然她并没有这种能力。
不过，白银城到底是什么地方？奥黛丽替爱丽丝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白银之城？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它在哪里？”
爱丽丝看向阿尔杰，阿尔杰显然也对这个问题一无所知，他正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于是，单纯的小太阳再次毫不犹豫地暴露了自己：“你们不是白银之城的子民，是哪个城邦的？”
于是在场的人齐齐闭上了嘴，没有得到回答的戴里克也不再提起这件事：“我会尽快弄到‘读心者’魔药的配方，我想用它来交换‘太阳’途径的初始序列。”
“‘太阳’途径？序列9‘歌颂者’？”阿尔杰的反问适时补充了大家知识的匮乏。
戴里克想了下道：“应该是这个，但我对它缺乏了解。”
旁观的愚者先生为了避免自己被阿尔杰再次抢走生意，紧急加入话题：“我想‘正义’小姐应该没有‘歌颂者’的配方。”
奥黛丽于是点了点头。
愚者先生接着补充道：“我给‘太阳’一份‘歌颂者’的配方，‘太阳’尽快将‘读心者’魔药的配方给‘正义’小姐，争取在两次聚会内，而‘正义’小姐把新得到的罗塞尔日记给我，这样就完成交易了。”
好麻烦……爱丽丝的思绪跟着克莱恩的话绕了一圈，成功把自己绕晕了。
“嗯，从等价交换的原则来看，‘太阳’吃亏了，但他还只是承诺，等他真的拿出了‘读心者’配方，‘正义’小姐再考虑怎么补偿他，或者，由我来补偿他，‘正义’小姐则提供金钱给我一个眷者，他最近需要做些事情，呵呵，这是因为‘太阳’未必能收得到‘正义’小姐的现金或材料补偿。”
正在思考克莱恩到底哪来的眷者的爱丽丝突然听见一件让她困惑的事情——“太阳”未必收得到补偿？嘶，克莱恩到底是从哪把他弄过来的？
奥黛丽和戴里克欣然应允了这个提议，于是，这笔交易就这样达成了。
然后，已经支付了一个报酬愚者先生不得不看向交了假货的爱丽丝：“‘命运’小姐，你希望得到什么？”
“我请求和您单独交流……嗯，我有个问题想要问您。”
克莱恩当即明白了爱丽丝的意思，果然，在隔开其他人的视线后，爱丽丝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把他拉过来的？”
“我不太确定，”克莱恩解释道，“但我猜测，他也许来自神弃之地。”
“传说中的神弃之地？”爱丽丝诧异地确认道。
“没错。”克莱恩点了点头。
Chapter27 塔罗会的交易时间
接下来是愚者先生的阅读时光。
阿尔杰和奥黛丽很自然就注意到，在这期间，爱丽丝一直用一种充满着惊叹和好奇的眼神打量戴里克。
她知道戴里克来自哪里了？这就是她问的问题吗？他们不约而同地猜测道。
在众人默契的安静里，克莱恩读完了日记，微笑着说道：“其实你们可以不用等我。”
“这是我们的荣幸。”阿尔杰露出了谦卑的姿态。
奥黛丽思索了一下，浅笑着说：“愚者先生，您之前描述的那个公开考试选拔事务官员的办法已经得到了国王和首相的认同，即将在上院和下院通过，预计明年年初，就会进入正式的实施阶段。”
“看来国王和首相还是有大脑的。”阿尔杰的嘲讽让爱丽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毕竟听起来这位先生在现实中的生活实在是不够美妙。
为班森成功谋取到工作机会的克莱恩微笑着点了点头，于是奥黛丽挺直了原本就挺的很直的脊背，又对着阿尔杰笑道：“‘倒吊人’先生，之前你让我确认的事情，我得到答案了，国王已经被首相说服，短时间内不会在拜朗东海岸报复弗萨克帝国，我想你应该支付之前允诺的额外报酬了。”
听起来正义小姐不觉得这是需要隔开其他人的消息——和小太阳一起进入旁听席的爱丽丝如是想道。
接下来，奥黛丽理所当然地索取了心理炼金会的线索或是“读心者”魔药的主材料的线索作为补偿，在阿尔杰应允之后，这场交易就完成了。
爱丽丝成功看到，戴里克在这场对话中一直处于迷茫的表现，他看起来对外界一无所知。
完成了预计目标的奥黛丽本想就此安静下来，却突然想起了自己遇到的事情，于是再次开口：“我最近接触了一些非凡者的圈子，了解到一个叫做V先生的强者，愚者先生，‘倒吊人’先生，‘太阳’先生，‘命运’小姐，你们知道他的背景和真实身份吗？”
根本听不懂的戴里克对此保持了沉默。
爱丽丝表情古怪地看着奥黛丽，回答道：“你知道吗，我已经听说了一个A先生和一個Z先生，没想到你又见到了一个V先生。”
本想说话的倒吊人见此沉默了下来，奥黛丽于是追问道：“命运小姐，伱是说这个V先生和你提到的A先生和Z先生是同一个组织的人？”
爱丽丝解释道：
“我不敢肯定，我知道A先生和Z先生都来自极光会，极光会有五位圣者和二十二位神使，这些神使以字母为代号，实力在序列7到序列5之间，都相当善于隐藏自身，每死一位就会产生新的替代。
“但我并不能肯定你说的V先生就是极光会的V先生，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可能性非常大，你最好小心那个V先生。
“顺带一提，这条消息来自风暴之主教会，据我所知，极光会一直在针对风暴之主教会、永恒烈阳教会和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
消息来自风暴之神教会？阿尔杰忍不住皱起了眉，他下意识开始考虑爱丽丝与风暴之神教会的关系，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条消息其实在黑夜教会转了一手……
奥黛丽闻言，默默在心底拉高了警惕，同时对着爱丽丝感谢道：“感谢你的回答，命运小姐，你需要什么作为报酬吗？”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爱丽丝耸了耸肩，“但看起来生命学派或者‘怪物’途径非凡者的消息不太好打探？”
奥黛丽抱歉地笑了笑，于是阿尔杰借机插入了话题：“我在海上遇见了一位‘怪物’途径的非凡者。”
爱丽丝的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来：“你需要什……哦等等，他在海上，就算有了他的消息我也没办法去见他。”
“你需要去见他？”阿尔杰产生了困惑，他还以为爱丽丝是为了寻找晋升的线索。
“准确来说，我需要他见到我，”爱丽丝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我需要知道‘怪物’途径的非凡者到底能从我的命运里看见什么。”
阿尔杰沉吟着，带有几分不确定地开口：“他因为遭遇了海难，暂时正处在我的船上……”
他没有说完后续的话，但爱丽丝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爱丽丝不介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她的要求仍然是可能实现的，但……爱丽丝的问题根本就不在于此，问题的重点是，作为值夜者，爱丽丝根本无法离开廷根市。
“这样吧，‘倒吊人’先生，”爱丽丝惋惜地叹了口气，“我希望您能获得他的地址一类的信息……这样可以吗？”
“我会尝试，”阿尔杰接受了这个方法，抱着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的想法，他回应道，“我希望以此代替‘正义’小姐给你的报酬，如果我无法打探出你需要的信息，我会继续寻找，或者考虑别的补偿。”
爱丽丝同意了，于是奥黛丽询问道：“那么，‘倒吊人’先生，您需要我支付什么呢？”
“我希望用这个和更多的额外报酬换取你帮一个忙。”阿尔杰沉声说道。
“什么忙？”奥黛丽疑惑地问。
阿尔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收到情报，号称‘飓风中将’的大海盗齐林格斯，秘密上岸，潜入了贝克兰德，不知道想做什么，我希望你帮我找到他的下落，至于后续的事情，就不需要你冒险了。”
“‘飓风中将’齐林格斯？七位海盗将军之一？”奥黛丽瞪大了眼睛。
“海盗将军？”爱丽丝困惑地追问，毕竟自醒过来开始就一直待在廷根市的她缺乏对大海的了解。
“对，他也是‘水手’途径的序列6非凡者‘风眷者’，同时拥有一件神奇物品，也可以称为封印物品，他相当狡诈和残忍，你不要试图对付他。”阿尔杰郑重介绍道
说到这里，他忽地侧头，望向克莱恩道:“愚者先生，我是否可以请求你的眷者在关键时刻提供帮助？我会付出你感兴趣的代价。”
Chapter28 齐林格斯
请求愚者先生的眷者帮忙……爱丽丝低下头，上牙咬住下唇，低咳两声，以掩饰自己险些没有克制住的笑声。
坐在青铜长桌首席的愚者先生在灰雾的遮掩下越来越熟练地回应道：“前提是我的眷者刚好在贝克兰德。”
“好吧。”阿尔杰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待的收回视线。
“齐林格斯的那件神奇物品有什么特殊？”奥黛丽开始打听起自己任务对象的消息，爱丽丝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面对奥黛丽的问题，阿尔杰仿佛早有准备，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那件神奇物品的真正名称并不为人知晓，但了解一些的人都称呼它为‘蠕动的饥饿’齐林格斯每隔一天就必须用一个活人的灵魂和血肉满足它，否则它会拿自己的主人来代替。”
这描述让爱丽丝皱起了眉，对这种渴求活人鲜血的邪恶物品，还未见过超凡世界残忍的她有着天然的厌恶。
“这是可以用来寻找齐林格斯的重要线索。”奥黛丽微皱起眉头道，看起来也很不喜欢这件神奇物品。
“是的，但一个至少有五百万人口的大都市里，几个流浪汉的失踪并不会被人注意。”阿尔杰提醒了一句，这让爱丽丝突然顿住了，她意识到从前的爱丽丝同样是一個失踪了不会被人注意的流浪女孩。
阿尔杰继续补充：“自从得到‘蠕动的饥饿’，齐林格斯就变得非常难以对付。他原本只是一位‘风眷者’，在水、风和天气领域具备不错的非凡能力，但后来，人们发现他可以让目标变得狂乱，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可以召唤光芒净化死灵，可以用歌声增强自己，可以变成不同人的容貌。几乎无所不能。”
在话语的最后，阿尔杰做出了猜测：“我们怀疑这些都是‘蠕动的饥饿’这件神奇物品带来的……”
“牧羊人！”戴里克与爱丽丝近乎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克莱恩也想到了这件事——毕竟廷根市里现在就待着一个牧羊人，有关牧羊人的信息已经被公开给了每一位值夜者。
“牧羊人？”奥黛丽和阿尔杰同时询问道。
爱丽丝看向戴里克，用眼神制止了想要出声解释的戴里克，然后挑眉看向奥黛丽和阿尔杰。
“我会努力帮你打探更多你想要的消息，或者你也可以提出别的报酬，愚者先生可以为此做见证。”阿尔杰当即表示。
“我也可以支付报酬。”奥黛丽也立刻表示。
“‘太阳’先生可以对我说的不完全的内容做出补充，”爱丽丝看了一眼单纯的戴里克，她意识到这孩子纯粹的令人担忧，“我会和‘太阳’先生平分这个报酬……嗯，具体的我们稍后再谈——我现在只需要生命学派的消息和‘怪物’途径非凡者的线索。”
意识到自己情报价值的戴里克感激地看了一眼爱丽丝，而阿尔杰虽然遗憾不能白嫖一个消息，但还是接受了这件事。奥黛丽显然也意识到了戴里克的单纯，同时她对爱丽丝的信任被拉高了一点——毕竟爱丽丝真的在做一件好心的事情诶。
于是爱丽丝缓慢地开口了：
“‘牧羊人’是‘秘祈人’途径的序列5，这是由极光会所掌握的途径，你列举的那件神奇物品的特点，与‘牧羊人’的能力十分相似。
“‘牧羊人’可以‘放牧’灵魂，包括怨魂和恶灵。他们可以将灵魂吞噬到体内，驱使这些灵魂，对应使用这些灵魂的非凡能力，就像是在为神灵放牧羔羊一样。
“‘牧羊人’能放牧的灵魂有数量限制，但可以做出更替。一位对非凡能力做出合理搭配的‘牧羊人’，被公认为半神以下遭遇战的最强者。”
说完这些，爱丽丝看向了戴里克，于是戴里克摇了摇头：“‘命运’小姐介绍的很全面，我没有要补充的了。”
于是，爱丽丝用带有警告性质的眼神看向了阿尔杰和奥黛丽：“如果你们偶遇了齐林格斯，我唯一的建议是逃跑。”
“半神以下遭遇战最强者”对爱丽丝来说是个相当空洞的概念，毕竟她连正经的非凡者之间的战斗都没见过几场，只是，在邓恩的反复警告下，她到底记住了遇见A先生就跑这件事。
阿尔杰和奥黛丽纷纷点头，比起同爱丽丝一样对非凡者之间的战斗缺乏认知的奥黛丽，阿尔杰的表情要更加慎重，他要更清楚“半神以下遭遇战最强者”的含金量，也更了解多种超凡能力的合理搭配对低序列非凡者来说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但仅仅只是调查情报，富有冒险精神的正义小姐认为自己可以一试：“倒吊人先生，我愿意接受这个委托，但我不保证能找到‘飓风中将’齐林格斯。”
“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答案了，不管你是否成功，只要做出尝试，我之后都会支付伱一定报酬，比如某些隐秘的知识和情报，而如果能够成功，或许我可以直接提供你‘读心者’的主要材料，当然，前提是我们得知道是什么。”倒吊人的态度相当慷慨，爱丽丝认为自己想要的消息也许有着落了。
“成交。”
这场交易在正义小姐的声音中宣告终结，于是在克莱恩的允许和帮助下，阿尔杰具现出了齐林格斯的肖像。
爱丽丝同样也记住了齐林格斯的外貌——嗯，万一用得上呢？
这位七大海盗将军之一有着独具特色的宽下巴，棕色的头发在脑后扎出了古代武士的发髻，墨绿色的眼眸仿佛噙着笑意，但却异常冰冷。
在交易环节结束后，是分享情报和讨论的环节，在阿尔杰和奥黛丽纷纷陷入沉默后，爱丽丝沉吟着，第一次在这个环节做出了发言：“……一个普通的女性由于某种意外的原因怀上了真实……堕落造物主的子嗣，极光会的A先生为此离开了贝克兰德，也许在不久后A先生将带着她返回贝克兰德。”
Chapter29 古怪的画作
这个消息宛如一个重磅炸弹，惊醒了原本已经渐渐平息的名为“塔罗会”的海面。
不提暗自为造物主的名字前坠上“堕落”而不太舒服的小太阳，一个邪神的子嗣随时可能到达贝克兰德这件事本就足够令人惊慌。
爱丽丝这话并非空穴来风——她从邓恩那里了解到，贝克兰德对梅高欧丝被带往贝克兰德整体是持默许态度的。
毕竟邪神子嗣这种事情，放在廷根市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放在贝克兰德虽然也不能说是一件小事吧，但确实激不起多少水花来。
三人中最先大惊失色地是奥黛丽，她当即掉出观众状态，不安地询问爱丽丝：“堕落造物主的子嗣？贝克兰德？”
奥黛丽有些语无伦次，她一时间不确定自己应该先问什么，问等级？还是问时间？然后呢？知道了这些她又该怎么做？
阿尔杰多少要冷静一点，他很快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普通的人类女性根本无法承担怀有神子的负担，这個‘堕落造物主的子嗣’实际等级恐怕不会太高，在贝克兰德并不算大型的非凡事件，但，问题在于，作为堕落造物主的子嗣，堕落造物主是能够通过祂进行神降的。”
“你说的没错，”爱丽丝点了点头，解释道，“三大教会有意让A先生携带堕落造物主的子嗣前往贝克兰德，并在贝克兰德解决这起事件，唯一的问题是，堕落造物主可能借此神降。”
爱丽丝的话近乎坦诚了她与三大教会关系不菲且有极大概率是官方非凡者的事实，再加上她特殊的序列和堕落造物主子嗣这样的大事，只要稍加调查就能锁定她的身份。
——但即使是阿尔杰，此刻的心思也并不在这上面。
在阿尔杰与奥黛丽的担忧中以及小太阳的不明所以中，这次塔罗会宣告结束了。
——而官方非凡者迅速地想到将梅高欧丝带往贝克兰德处理，则要归功于0-08。
……
“哦，可怜的因斯·赞格威尔，他试图用A先生阻止官方非凡者处理梅高欧丝的计划失败了，官方非凡者在暗中达成了共识，为了避免A先生因受刺激而在廷根市发动恐怖袭击，他们决定让A先生将梅高欧丝带往贝克兰德，并在贝克兰德布置好陷阱迎接A先生与梅高欧丝，他的计划已经不可能成功了，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红烟囱的房间内，一支羽毛笔跳跃着写下了这段话，仿佛在为因斯·赞格威尔蹩脚的编剧水平欢呼雀跃。
因斯·赞格威尔一把抓住了跳跃的羽毛笔，他气的头皮发麻，在房间里苦恼地来回踱步，思考着如何挽回这一切。
……
当廷根市的官方非凡者已经做好让A先生带着梅高欧丝离开的心理准备时，事情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也许是他们的阻拦太过敷衍，以至于A先生察觉到了不对劲，也许是A先生认为让主在贝克兰德降临太过危险，总之，A先生在大家都做好了准备的时候，却突然决定就在廷根市保护梅高欧丝顺利生下神子。
作为因为A先生停留在廷根市而被取消假期的爱丽丝，为此感到十分痛苦——她甚至失去了没事偷偷溜出去逛逛的权利，只能在黑荆棘安保公司打罗塞尔大帝“发明”的扑克牌。
在爱丽丝闲得无聊的情况下，罗珊从爱丽丝那里发现了一组她非常喜欢的作品——那是一组Q版小人的图像，经典的三头身形象，神态与服饰勾勒的惟妙惟肖，能轻易辨认出这是属于值夜者小队成员的Q版形象。
这么说并不恰当，因为爱丽丝并没有落下文职人员，从还有几张认不出来是谁的图像来看，再这样下去，也许爱丽丝就要给她认识的每一个人都画一张了。
罗珊对此表现出了强烈的喜爱：“好可爱！天呐，爱丽丝，你以前是专门学过画画吗？实在是太可爱了！”
这句话让爱丽丝怔住了。
作为一名连饭都未必吃得饱的流浪女孩，原本的爱丽丝绝无可能学过画画——家道中落这种可能暂且不提。
但，沈迎欢呢？
握住画笔的时候，爱丽丝并未身入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将其作为无聊时候的消遣，但沈迎欢，有没有可能真的专门学过画画呢？
一幅画面短暂地从爱丽丝的眼前闪过，她看见自己正在递给那个总是出现在她身边的女孩一幅画。
那幅画……那幅画是什么样子的？
爱丽丝努力想要看清画的内容，于是画面像是信号不好那样闪烁了几下，短暂地清晰了一瞬间，然后在爱丽丝眼前破碎。
但爱丽丝吓得几乎原地跳了起来。
那是一幅看起来像是漫画或者插图的存在，画面上有两个男子，一名中等身材，黑发褐瞳，穿着正装，戴着一顶礼帽，身上透着明显的书卷气；另一名穿着长袍般的黑色风衣，搭着黑裤子和黑皮鞋，脸庞瘦削，额头较宽，戴着高高的礼帽，右眼处戴着一枚极富特色的单片水晶眼镜。
画面上的两名男子姿态亲昵，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同寻常，如果不是他们还穿着衣服，这大概会是一副难以描述的画面。
可是……为什么那个满身书卷气的看着这么像克莱恩啊！
迎上罗珊带有困惑意味的视线，爱丽丝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好像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所以走神了。”
知道爱丽丝失忆的罗珊瞬间理解了爱丽丝的失态，她关切地询问：“原来是这样！你还好吗？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嗯，”爱丽丝笑着应了一声，顺便把罗珊的Q版小人裁下来递过去，“这个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
罗珊欣喜地接受了这份礼物，然后识趣地目送爱丽丝离开。
在确认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后，爱丽丝才尝试着通过梦境占卜沿着刚才的线索去寻找自己的回忆。
于是，她看见了一幕幕类似的画面。
画上同样是克莱恩与那个不知名的单片眼镜男子，二人在不同的场合，穿着不同的衣服，摆着虽然不一样但是都让人难以形容的亲密姿势，偶尔还闪过几张相当露骨的画面，画上的两人根本不穿衣服……
Chapter30 你只是在扮演
醒过来的爱丽丝眼睛里写满了茫然。
那些画是画给那位不知名的朋友的——这是爱丽丝唯一能确定的事情。
所以，她不仅知道“怪物”，知道愚者和克莱恩、周明瑞，还知道……
爱丽丝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她猛烈地甩头，努力把那几张不穿衣服的画面赶出脑海，并且克制自己把这些东西画出来给克莱恩看一眼的欲望。
即便如此，爱丽丝还是忍不住开始思考画面上的另一名男子是谁……克莱恩的爱人？
……好像也不太对。爱丽丝默默压下这个猜测，把这些从头到尾都透着离谱和不对劲的回忆压了下去，并且开始思考如果自己去问克莱恩是不是同性恋会发生什么。
不，不能这么先入为主地判断，说不定他是双性恋呢……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的爱丽丝重新混入了人群中，西迦注意到了爱丽丝，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嗨，爱丽丝，你送给罗珊的那种画，有我的吗？”
“有，”爱丽丝一边把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画面塞进角落里，一边扬起一个笑容，“其实我给大家都画了这种Q版小人，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去裁给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西迦立即应声，“原来是叫Q版小人吗？我看见你画得罗珊了，真可爱，我都想请你给我的作品画插图了！”
插图……被爱丽丝强行压下去的乱七八糟的画面有再次复苏的趋势，爱丽丝吓得赶紧制止道：“我，我觉得这种画风不太适合作为插图，哈哈。”
但刚才看到的那种画风其实就不错……哎呀，不能再想了！别想了别想了别想了……
在脑海里碎碎念的爱丽丝赶紧逃离了西迦，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预感，她现在想起来的内容好像还不是最离谱的，她担心自己再和西迦聊下去会想起来更离谱的东西。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大家发现爱丽丝总是躲着克莱恩。虽然爱丽丝之前也一直躲着克莱恩走，但最近，爱丽丝哪怕听到克莱恩的名字，都会露出一副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态度。
但爱丽丝在这件事上的口风出乎意料的紧，无论大家怎么打探，爱丽丝都咬死了不透露半個字，无人知晓爱丽丝古怪态度的由来。
克制住自己不去想相关事宜的爱丽丝，自然也就忽略了那个本应已经显露出痕迹的答案——她好像确实，进入了一本书里。
……
“寻找梅高欧丝和带走梅高欧丝的准备工作进行地太过顺利，期间虽然遭遇过官方非凡者，但A先生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根本没用心阻拦，这让A先生心生怀疑。”
“经过调查，A先生确定了廷根市的官方非凡者在诱导他带着梅高欧丝前往贝克兰德，考虑到贝克兰德的官方非凡者实力，A先生最终决定在廷根市让梅高欧丝诞下神子，并借此召唤真实造物主。”
……
“A先生的停留让廷根市的官方非凡者焦急起来，他们察觉到A先生或许已经升起了警惕心，计划失败的他们决定派人引开A先生，直接处理梅高欧丝。”
……
在新的计划定下的同时，时间也来到了下一次塔罗会。
身处贝克兰德的奥黛丽，在完成了一圈问好以后，立刻看向了爱丽丝：“‘命运’小姐，堕落造物主的子嗣……”
“A先生与官方非凡者都改变了主意，祂短时间应当不会再出现在贝克兰德了。”爱丽丝摇了摇头，对奥黛丽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同时心里愈发担忧——不会接近贝克兰德，就意味着那枚炸弹有可能在廷根爆炸！
奥黛丽松了一口气，同样也注意到了爱丽丝那暗藏的担忧，但她并未追问。在过去一周，她已经猜测到了，爱丽丝或许正处在邪神子嗣的附近，甚至是负责此事的官方非凡者之一——这也解释了她的消息来源。
不追问，是奥黛丽对塔罗会成员的尊重。
同样对爱丽丝的身份有所猜测的倒吊人因这个回答也安心了不少，至少这意味着齐林格斯的事情短时间内不会被另一件事所干扰。
于是奥黛丽对着克莱恩笑道：“愚者先生，我这里还有一页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在愚者先生的阅读时光结束以后，奥黛丽飞快地看向了戴里克：“‘太阳’先生，你拿到‘读心者’魔药的配方了吗？”
“我已经获得了‘读心者’魔药的配方。”倾家荡产换来魔药配方的小太阳如是回答。
在克莱恩的指引下，戴里克握住手边的羽毛笔，成功表达出了“读心者”魔药的配方，并将其交给了奥黛丽。
而在克莱恩贴心地翻译下，奥黛丽也收获了一份她能看得懂的配方，并发出了“愚者先生您真是博学”的赞美。
接着，奥黛丽提出要给愚者先生那不存在的眷者300镑的补偿，正期待地看着克莱恩想看他如何不失姿态地说出“贝克兰德银行”“不记名账户”等等词汇的爱丽丝失望地发现，克莱恩只是在奥黛丽面前具现了相关内容。
接下来，克莱恩微笑着看向戴里克：“伱希望获得什么补偿？”
戴里克认真想了下道：“我最近没有迫切想要得到的物品……我应该很快就能消化掉‘歌颂者’魔药，补偿就积累在那里，嗯，为对应的序列8配方做准备，或者必须的材料。”
爱丽丝敏锐地注意到了“消化”这个词，眉头略微皱起：他知道扮演法？
奥黛丽已经斟酌着开始提问：“‘太阳’先生，你掌握了扮演法？”
戴里克不解地望向奥黛丽，坦然回答道：“这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白银城的通识课就在教导‘扮演法’。”
通识课就教导扮演法……没见识的爱丽丝和奥黛丽、阿尔杰面面相觑。
“那你们的通识课有没有告诉你们扮演法的注意事项呢？”爱丽丝眨着眼睛问道。
“有。”戴里克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们的通识课讲得非常清楚，‘扮演法’的注意事项只有一条，‘记住，你只是在扮演’。”
Chapter31 齐林格斯的新情报
只是在扮演……因为入戏太深的话，就走不出来了吗？爱丽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悟，她想起她最初听到扮演法时的忧虑，意识到这应当确实是扮演法的核心所在。
奥黛丽也因戴里克的话而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爱丽丝一开始时说过的话：当观众当的太久，自身的性格也会发生变化，甚至会忘记自己是谁。她郑重地站了起来，冲戴里克和爱丽丝分别行了一礼：“感谢你的告知，‘太阳’先生，也感谢您当初的提醒，‘命运’小姐。”
“我当时也只是随口一提而已。”爱丽丝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毕竟她当初只是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罢了。
奥黛丽的举动让阿尔杰不好再装傻，他只能站起来像奥黛丽一样郑重地表达了感谢，在得到爱丽丝相差无几的回答后才坐下。
二人的举动让戴里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随口说出的话的价值，明白了他视为常识的内容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珍贵的知识，他不由得暗自提醒自己这件事。
——毕竟，他总不能指望他每次想要脱口而出的时候，都有一个想要拿消息来做生意的爱丽丝吧。
在确认奥黛丽没有话要说了以后，爱丽丝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了阿尔杰：“‘倒吊人’先生，你说的那位‘怪物’途径的非凡者……”
“他仍然在我的船上，”阿尔杰皱着眉回应道，“我没能得到你需要的消息，但他告诉我，命运告诉他现在还不是下船的时候。”
这熟悉的神棍风格让爱丽丝哑然失语，从愚者先生捏了两下眉心的动作来看，他对这句话也十分有代入感。
爱丽丝花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语言：“他有没有……呃，命运有没有告诉他什么时候才是下船的时候？”
阿尔杰摇了摇头，于是爱丽丝只能遗憾地放弃。
在其他人纷纷沉默后，阿尔杰开口道：“愚者先生、‘正义’小姐，我新获得了一份情报，‘飓风中将’齐林格斯潜入贝克兰德是为了完成一件困难的任务，他或许会在那里停留很长一段时间，并且制造骇人听闻的惨案，另外，我还知道这件事情涉及一件非常重要的物品，能帮助齐林格斯很快成为高序列强者的物品。”
他自然而然地排除了不知道在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的戴里克和显然不在贝克兰德而且在和邪神子嗣纠缠的爱丽丝，殊不知高台上的愚者先生此时的处境和爱丽丝是一样的。
在观众姿态下，奥黛丽很快抓住了这段话的重点，向阿尔杰反问道：“很快成为高序列强者？他就不怕失控吗？”
毕竟按照情报，齐林格斯不过是一个序列6的“风眷者”，距离高序列的序列4，中间还差了一个序列5呢。
而阿尔杰对此也早有预料：
“所以那件物品才非常重要。
“当然，这都是我的推测，我收到的情报是这样的：齐林格斯认为，一且他完成委托，拿到那件物品，他很快就能与‘五海之王’纳斯特等人并称，让海盗里的‘四王’变成‘五王’让七位海盗将军减少至六位。
“普通人或许不清楚，但作为非凡者，我们应该都知道，海盗里的‘四王’要么直接是高序列强者，要么在超凡船只和神奇物品的配合下，拥有高序列的战力，齐林格斯要想获得承认，与他们等同，必然也要有着接近的水准，所以我才那样推测。”
戴里克完全听不懂阿尔杰在说什么，毕竟白银城是個连海洋都没有的地方，而爱丽丝则撑着下巴，像是听故事一样听着这件事。
“你的推测很合理，当然，那也可能是一件能媲美高序列强者的神奇物品。”奥黛丽浅笑回应道
阿尔杰听了奥黛丽的话，再次强调道：“我刚才的描述有两个重点，一是齐林格斯会在贝克兰德待很长一段时间，二是涉及一件非常重要也可能非常神奇的物品。”
看着阿尔杰望向克莱恩的视线，以及刻意地强调，爱丽丝意识到，阿尔杰其实是在请求愚者先生的眷属帮忙。
可惜他不知道，愚者先生才刚刚序列8……想到这里，爱丽丝抿住唇低下头，克制自己不要因此笑出声。
这一幕被身为“观众”的奥黛丽发现了，但即使如此，奥黛丽也没能想明白爱丽丝到底在笑什么，在信息差面前，观察有时候也不是那么有用的。
果然，愚者先生不出所料地没有表态，只是平缓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见状，阿尔杰只能暗叹一口气，收敛起失落的情绪，开始和奥黛丽交流情况。
“……总之，我们初步锁定了齐林格斯的大致活动范围，即将开始更进一步的寻找。”奥黛丽先简单阐述了具体的情况，然后带着一种我在做大事做正经事的心态道，“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重点是齐林格斯的爱好与习惯。”
阿尔杰边回忆边说道:“他非常喜欢吃鱼，尤其是海洋里的鱼，切片生吃……”
不怕有寄生虫吗？哦，海鱼一般不会有寄生虫……爱丽丝的思绪跟随者阿尔杰的话语，习惯性地开始在心里吐槽。
“他爱喝烈酒，看不起香槟和红葡萄酒等……”
只被允许喝无酒精饮料的爱丽丝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一旦上岸，他总是会找女人发泄，而他强壮的身体让单独的一个女人无法满足他……”
……啊这。
“他习惯用冷兵器，排斥热武器。”
也许他对自己的格斗技巧很有自信？毕竟热武器对技巧方面的需求确实比冷兵器低……毕竟，这种人总不可能在意什么骑士荣光之类的东西吧？
“他很难长时间脱离水，我的意思是，他隔几天就要游一次泳或者潜一次水。”
这是非凡物品的副作用？还是说这是“水手”途径的特点？不应该吧，那风暴教会的人难道要定期去潜水？没听说过呀……
……
奥黛丽安静听完了阿尔杰的讲述，然后微笑着说：“希望能成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得不到愚者先生帮助的阿尔杰也只能回应道。
Chapter32 守护与被守护
塔罗会在关于齐林格斯的讨论中悄然结束，爱丽丝再次回到被禁止外出和取消假期的生活当中去。
其实待在黑荆棘安保公司也没什么要她做的，但是说实话真的好无聊啊……爱丽丝第不知道多少次长叹一口气——不如说，正是没什么需要她做的，她才会这么无聊。
是以，当受伤的“女神之剑”克雷西泰·塞西玛阁下出现时，爱丽丝的情绪小小的雀跃了一下。
别误会，她不是幸灾乐祸，她只是太无聊了。
他金棕色的头发剃得很短，墨绿色的眼睛沉静异常，整张面孔被高高的衣领挡在阴影后，爱丽丝见到他时，他已经接受完初步的治疗，正闲适地靠在椅背上。
骤然见到一个陌生人，爱丽丝的脚步顿住，于此同时，她的灵感也瞬间炸开——哦，这是一位对她来说非常危险的强者。
这个认知让爱丽丝对新鲜事物的喜悦平静了不少，她谨慎地停住脚步，尽管灵感告诉自己眼前的强者并无恶意，她仍然考虑起了现在扭头就走的可能性。
爱丽丝的脚步声显然惊动了这位先生，他抬起头看向了爱丽丝，然后露出了了然的眼神：“是你呀，那个孩子。”
他的声音温和，说话时露出了一抹微笑，这样柔和地态度让爱丽丝放弃了离开的想法，出声问道：“你认识我？”
“你不认得我……也对，当时我走的时候，你还没有醒。”塞西玛轻笑着回应。
这话瞬间让爱丽丝明白了他的身份——这是当初为她的事情赶来廷根的“女神之剑”塞西玛阁下。
这位阁下在克莱恩晋升“小丑”时其实也出现过，但克莱恩分享经验的对象并不包括爱丽丝，他只是间歇性地分别和每個人都暗示了一点“扮演法”的内容，早就知道“扮演法”存在、而且一直躲着克莱恩走的爱丽丝自然没有被算在内，因而在女神圣物前宣誓的人也并不包括爱丽丝。
这还是爱丽丝自醒来后第一次见到这位阁下。
“塞西玛阁下，”爱丽丝很快对着塞西玛行了一礼，“您这是……？”
“一点意外，”塞西玛摇了摇头，示意爱丽丝坐下说，“我带领的红手套意外同A先生打了起来。”
这并不是这段时间里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红手套小队与A先生的遭遇战近期大大小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起，但……
爱丽丝敏锐地意识到，这位阁下显然是带伤在身的。这也就意味着，这位阁下在这次与A先生的遭遇战当中受伤了。而事实上，最近A先生面对红手套们那都是能躲就躲。对不擅长远距离移动的“不眠者”途径而言，追击显然是不可能的事。那么……A先生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不安地预感在爱丽丝心底再次浮现，但苦于缺少了要点，她私底下为此尝试的占卜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提醒其他人。
非凡者的灵性直觉有时候确实十分神奇，对爱丽丝的不安，不管是邓恩还是红手套都提起了重视，尤其是爱丽丝频繁而找不到缘由的不安，更意味着这件事的不同寻常。
但人的精神是不能一直紧绷的。
塞西玛很快就注意到了爱丽丝身上再次出现的焦躁不安，早已听过相关汇报的他显然知道，这是一种找不到缘由的不安，除了提高警惕外，他什么都做不到。
最终，塞西玛只是对爱丽丝露出了一抹带有安抚意味的笑：“别担心，至少我们不会让平民顶在最前面。”
平民。爱丽丝陡然沉默下来，她其实打心底里厌恶这种感觉，明明名义上她也是一名值夜者，但人们好像都把她当成没长大的孩子，关心她，照顾她，保护她……
爱丽丝最初当然欣喜过这种关心，对一个没有过去、远离故乡的孤单灵魂而言，这种关心很好地削弱了爱丽丝面对陌生环境地不安，她逐渐对周围的世界建立起了信任和依赖，但她心里对此总有一种不适感。
……她似乎，很讨厌被保护。
为什么呢？爱丽丝心底是有模糊的猜测的，从那个悲伤的梦境开始。她怀疑，她在过去曾经承担的就是这样被保护的角色，但那时的她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那些保护她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在她眼前。
……可是，现在的我明明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爱丽丝抿住唇，低下头垂下眼眸，嘴角扬起并不诚心的弧度，像所有渴望长大的小孩子那样带着不满地情绪道：“可我明明已经是值夜者了，我明明是序列7的非凡者，我比廷根市的大部分非凡者都要强。”
“可你甚至还没有成年。”于是塞西玛也像是看着一个任性的孩子那样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毕竟，她没有成年是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
看着她不服气的表情，塞西玛陡然笑出声，他稍微正坐了一点身体，用带有商量意味的语气和爱丽丝说：“这样吧，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就和邓恩说一下，给你安排入队任务——怎么样？”
“真的吗？”爱丽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真的，”塞西玛点了点头，再次肯定自己的话，“而且伱已经序列7了，如果表现好，等你对处理非凡事件熟悉了一点以后，完全可以申请加入红手套——那样，你就是我们当中的精锐了。”
这样的话其实和大人们小时候会拿来哄孩子的话没差别，比老板们向职员们画的大饼要好一点，至少这是包含着关切而画出来的大饼，但在不会实现这一点上，基本没有区别。
爱丽丝当然不会信这个，她敢打赌，如果自己去申请加入红手套，绝对没人会同意，除非她先当个三年五年十年的值夜者……
但至少，塞西玛的前一句话应该是真的，这样的大人物，总不可能在这件事上骗她玩的吧？
怀抱着对成为事实上的值夜者的期待，爱丽丝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Chapter33 不安的躁动
塞西玛很快再次离开了黑荆棘安保公司。
那次受伤仿佛是一个信号，之后他不得不忙碌起来——A先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改变了政策，他开始狩猎官方非凡者小队。
在A先生不再尝试避开官方非凡者以后，三人一组的官方非凡者小队根本不是A先生的一合之敌。
但偏偏官方非凡者无法不外出——总有非凡事件需要处理，即使没有，极光会的其他成员也会制造非凡事件。
大量涌入的底层极光会成员很好地牵制住了官方非凡者，毕竟，在极光会可以作为消耗品量产的疯子，和精挑细选出来的官方非凡者的价值有明显地不同，A先生可以不在乎那些疯子的生死，但三大教会不能不在乎底层非凡者的生死。
如果爱丽丝年纪再大一点、社会阅历再丰富一点，也许她就会意识到，A先生与极光会的行为正在把事情导向一个相当危险的方向——警力不足。
当所有的官方非凡者都因为他们疯狂的行为而忙碌不已，精神紧绷时，真正的危险就该趁虚而入。
但很遗憾，忙碌的官方非凡者们没有精力去深思这一切，而唯一悠闲的爱丽丝却又对此毫无经验，她只能随着未知的危险一步一步地逼近，感受到那股愈发明显、愈发难以忽略的不安。
在这种不安的困扰下与不能外出的无聊中，爱丽丝焦躁不安地迎来了下一个周一。
“下午好，愚者先生！下午好，‘倒吊人’先生！下午好，‘太阳’先生！下午好，‘命运’小姐！”
奥黛丽那惯例带着愉悦和轻快的声音传来，这抚平了些许爱丽丝的些许不安，她从嘴角扯出一個笑容：“下午好，‘正义’小姐。”
作为一名“观众”，奥黛丽当然不过忽略爱丽丝情绪上的不对劲：“‘命运’小姐，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因为那个邪神子嗣吗？”
“不，”爱丽丝靠在椅背上，让自己的心情平缓一点后才开始回答这个问题，“我的灵性也许想向我警告一些事情，但我一直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那是相当糟糕的体验，就像是有人拿着大喇叭在你的脑袋里大喊大叫，你努力想听清他喊的是什么，但就是什么也听不清楚。”
这生动形象的比喻让奥黛丽一下子明白了爱丽丝的困扰，她体贴地表露出些许同情：“我想那一定非常难受。”
爱丽丝无力地笑了笑，然后表现出一副我现在不想说话的态度——放空思绪不搭理人，这是她这一周以来最常见的态度，因为她并没有办法让自己变得十分繁忙。
奥黛丽体贴地不再询问，她看向坐在首席的克莱恩，在得到应允后开口道：“尊敬的愚者先生，不知道您的眷者有收到那300金镑的补偿吗？”
爱丽丝……很遗憾，爱丽丝现在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想时间快一点过去，最好是唰的一下跳到事情结束。
作为事情的知情人之一，尝试过让爱丽丝在灰雾之上占卜和自己在灰雾之上帮助爱丽丝占卜都没有结果的克莱恩，也对此毫无办法。
于是，反复确认过自己账户里的钱的克莱恩用愚者先生的语气不在意地回答道：“我并未关注这件事情，但既然我的眷者没有额外再请求帮助，那应该是已经收到了。”
“这真是太好了！”奥黛丽放下心来，连接下来说话的音调都雀跃了一点，“‘倒吊人’先生，齐林格斯的事情有进展了。”
阿尔杰一下子坐正了身体，不再去探究爱丽丝状况的由来——爱丽丝甚至没有询问那位“怪物”途径非凡者的情况。
阿尔杰用一种难掩喜悦的声音问道：“他在哪里？”
“很遗憾，我们刚发现他的踪迹，他就察觉到了我们的调查，杀死了相关的人员。”奥黛丽详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并描述了后续的调查思路。
阿尔杰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的，转而又看向了克莱恩：“尊敬的愚者先生，如果弄清楚了齐林格斯的真实目的和他试图得到的那件非常重要非常神奇的物品是什么，请允许我诵念您的名，用仪式告知您。”
“可以。”愚者先生轻轻颔首，应下了阿尔杰最后的努力。
于是阿尔杰悄然松了口气，他低下头，谦卑的回应道：“请允许我提前赞美您的垂听。”
紧接着，阿尔杰看向了爱丽丝：“‘命运’小姐，那位‘怪物’途径的非凡者计划在普利兹港停留一段时间，等待一场‘命中注定的相遇’。”
在被叫到后，爱丽丝不得不让自己把放空的思绪扯回来，去听阿尔杰说了什么，然后她就听见了阿尔杰刻意咬重的语气。
“命中注定的相遇？”爱丽丝神色古怪的复读着这句话，这听起来就像是什么恶俗的剧情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这是他的原话。”阿尔杰回答道。
“……”爱丽丝皱起了眉，但她选择继续问道，“那么，我假设，如果我要去找他，我应该怎么做呢？”
“……他说，一切的相遇都是命运的必然。”阿尔杰用一种难以理解的语气复述着。
“……”爱丽丝头疼地捏起了眉心，她突然感觉自己理解了安洁莉卡看见自己扔硬币时候的心情。
“总之，感谢您的帮助，‘倒吊人’先生，这可以抵消一部分欠债。”爱丽丝深呼吸一口气，尽管她无法通过所谓的“命中注定的相遇”得到任何线索，但至少她确定了这人在普利兹港——虽然这对她来说仍然没有什么用。
阿尔杰毫不客气地应下了这件事，然后又对克莱恩道：“愚者先生，我即将获得一批罗塞尔大帝的日记，相信下次，或者下下次聚会，就能呈现给您。”
克莱恩点了点头，用带有稍许愉悦的语气回应道：“很好。”
……可是他该拿什么向倒吊人付账呢？重新将注意力落回这场聚会的爱丽丝，不由得因为克莱恩的行为产生了一丝困惑。
Chapter34 上帝
“尊敬的愚者先生，如果我得到了非常有用且具备明显时效性的情报，是否也能诵念您的名，用仪式告知您？”旁观了阿尔杰全程并大受震撼的奥黛丽及时提出了疑问。
“可以。”克莱恩轻轻颔首，并在心里默默赞美了奥黛丽的用词，接着目光又扫过爱丽丝与戴里克，“你们也一样。”
爱丽丝开始思考自己能不能在他正处在某个重要场合的时候通过祈祷传递一幅奇怪的图片过去……咦，祈祷可以传递图片吗？
“是，愚者先生。”戴里克谦卑地回应，并且低下了头，爱丽丝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和行为都显得过于不敬，她立刻让自己的行为显得尊敬起来。
在大家寂静了几秒钟之后，奥黛丽主动出声道：“我需要七彩蜥龙的完整脑垂体。”
“我没有，老实说，这种生物，我只在课本上见过。”戴里克听着自动翻译过来的“幻影亚龙”，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这大概率是“读心者”魔药的主材料之一，这是非常好猜的，但很可惜，爱丽丝也并没有办法获取这种材料，她摇了摇头：“我没有，你大概不知道，这种亚龙已经濒临灭绝了。”
“我也许能够得到七彩蜥龙的完整脑垂体，”阿尔杰紧随其后，答辩不等奥黛丽高兴，他就放出了价码，“但前提是找到齐林格斯，到时候，加上我需要补偿你的部分，正好等于七彩蜥龙的完整脑垂体，就像是‘命运’小姐说的那样，这种亚龙已经接近灭绝，目前只有迷雾海、狂暴海、苏尼亚海的某些原始岛屿上还存在它们的踪迹，而这些岛屿的坐标只被非常少数的人掌握着，啊，将来如果你感兴趣，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做一定的交换，因为我是那少数人之一。”
“我曾经梦想过航行于海上，寻找那些原始岛屿，见识上面的古老风情。”奥黛丽难掩兴奋地回答道，紧接着，她又好奇地追问道，“七彩蜥龙已经濒临灭绝，这是否表明‘观众’途径很快就会灭绝？”
“不，肯定还有替代材料。”阿尔杰用一种非常笃定地语气回答道。
爱丽丝不禁看了一眼阿尔杰，她当然知道阿尔杰指的是什么，毕竟她一开始就是这么成为非凡者的——她吞下了非凡者死后身上析出的非凡特性。
奥黛丽继续追问道：“有什么替代材料？”
阿尔杰摇了摇头，藏着深意般回答道：“我不知道，或许心理炼金会的人会清楚。”
爱丽丝忍不住再看了阿尔杰一眼，她意识到这大约是阿尔杰为数不多的善良，不想让奥黛丽美好的心情受到破坏。
“那你怎么会确定要替代材料？”奥黛丽又是茫然又是不解地继续追问。
爱丽丝看了奥黛丽一眼，并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她的好奇心不会破坏她美好的心情。
奥黛丽注意到了爱丽丝的举动，她转而看向爱丽丝：“‘命运’小姐，你知道答案吗？”
“……伱不会想知道答案的，相信我，‘正义’小姐。”爱丽丝沉默片刻，决定暂时还是先别告诉奥黛丽这件事——吃人尸体上析出来的东西这种事情，对大部分人来说应该还是难以接受的。
爱丽丝的劝告暂时挡住了奥黛丽的好奇心，怀抱着对爱丽丝的信任，她最终放弃了追问：“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
这让高台之上的克莱恩很是纠结，其实他也非常好奇答案，但是愚者先生不知道这件事就显得太没有形象了，也许可以私底下问问爱丽丝……？
交易环节结束以后，克莱恩环视一圈，望向太阳：“白银城是否还存在信仰神灵？”
爱丽丝立即偏过头看向戴里克，她对所谓的“神弃之地”与“白银城”都充满了好奇。
“我们依旧信仰创造一切的主，全知全能的神。”戴里克用尊崇的语气回答道。
“……上帝？”爱丽丝有些困惑地脱口而出，这个说法太熟悉了，等注意到阿尔杰和奥黛丽的视线，她才意识到自己或许不应该说话，她迟疑着看向克莱恩，“抱歉？”
这毫无诚意地道歉让现场的气氛更加尴尬，在除了爱丽丝和克莱恩没人敢说话的气氛里，克莱恩轻笑着瞥了爱丽丝一眼，又看向其他人：“你们那么紧张做什么？”
接着，他像是并不在意答案一样，看向戴里克：“即使祂遗弃了你们？”
这近乎把戴里克来自“神弃之地”的答案递了出来，阿尔杰与奥黛丽自然都意识到了戴里克的来历。
不同于对此没什么了解奥黛丽，阿尔杰在为愚者的强大而震惊的同时，也突然意识到，爱丽丝似乎对克莱恩一直没有多少敬意和畏惧在——但凡有一点对神灵的恭敬，她也不会在神灵说话的时候贸然插嘴。
联想起爱丽丝加入塔罗会一直以来的行为，他突然发现，这位“命运”小姐，似乎有好几次代愚者先生表明了意思，而愚者先生也并未反驳。
眷者？不，即使是眷者也不应当……一个猜测出现在阿尔杰心中，但很快又被阿尔杰否定了，毕竟如果是作为眷者的话，那应该更加恭敬才对吧。
嗯，任由他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他眼中的愚者先生其实和爱丽丝是同事，某种意义上还能算是老乡……
“是的，我们都相信我们最终能重新得到主的眷顾，或许就是太阳再次升起的那天。”戴里克在这种古怪的气氛里语气不是太坚定地回答，“我们曾经被巨人王庭统治，信仰的是巨人王奥尔米尔，后来，我们得到了主的救赎，我们不会再背弃主。”
巨人王奥尔米尔……爱丽丝一边在心底重复着这個名字，一边决定去找一找关于那位“创造一切的主，全知全能的神”的资料。
这样说的话，真实造物主和那个创造一切的主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名字实在是很像……
Chapter35 恐惧
克莱恩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们是否还在向那位全知全能的神‘献祭’？”
“是，依旧在，但从被遗弃那天开始，我们就再也没得到过回应。”戴里克的语气里隐含着难以掩饰的伤痛。
克莱恩并不为之所动，他态度闲适地道：“详细描述一下你们献祭的过程。”
阿尔杰为此十分激动，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的真谛，丝毫没有注意到奥黛丽与爱丽丝怜悯的眼神。
戴里克没有察觉到这一切，他依照克莱恩的吩咐，讲述起有关献祭仪式的整个过程，而爱丽丝听着听着，却突然明白了克莱恩想干嘛——他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用？
等到克莱恩宣布结束，爱丽丝和其他人一起站起来行完礼后，她迷茫地发现自己还在原地。
爱丽丝一脸困惑地看向克莱恩：“你有话要和我说？”
“你为什么不告诉‘正义’有什么替代材料？”克莱恩好奇地询问。
“……”爱丽丝盯着克莱恩不说话。
“……你需要我付钱？”被爱丽丝盯着的克莱恩迟疑了一下，提出了一个猜测。
“不是，”爱丽丝摇了摇头，“你的保密等级不够。”
“？”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的克莱恩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爱丽丝。
“如果‘正义’继续追问伱听到了也就算了，如果是你来问，那你的保密等级不够。”爱丽丝坚定地回答道。
克莱恩愣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出回应，他张了几次口都没能说出话，最后爱丽丝只看到愚者先生愤怒地结束了召唤。
回到现实，那股不安的躁动很快再次入侵了爱丽丝的好心情。
而这一次，事情变得更糟的信号，似乎终于来临了——梅高欧丝失踪了！
在极光会成员与廷根市的官方互相牵制，双方都因为彼此而身心疲惫时，梅高欧丝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A先生仿佛泄愤一般把仇恨发挥在官方非凡者身上，而失踪的梅高欧丝，更是一個藏在暗中的不定时炸弹。
爱丽丝终于意识到那股一直以来都藏在她心底的躁动想提醒她什么了，可惜，事情早已来不及了。
她尝试着去占卜梅高欧丝的位置，但那个藏在暗中带走梅高欧丝的人又不是傻子，肯定想到了反占卜的手段——在没有反占卜的干扰时，爱丽丝或许能凭借极高的灵性和命运的偏爱看到点什么，譬如女巫特莉丝，但在有反占卜的情况下，她就无能为力了起来。
随着那股恐惧逐渐从心底蔓延开来，爱丽丝终于迎来了终局。
那是个金发碧眼的女子，她二十出头，穿着宽松的裙子，带着一顶荷叶帽，气质忧郁而沉静。
她神情恍惚，肚子高高鼓起，像是神游一样走了进来。
爱丽丝怔怔地看着她走进室内，走到近前，对着自己露出一个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来这里看看。”
在见到她的一瞬间，爱丽丝就知道她是谁了——她是梅高欧丝！那个怀着真实造物主子嗣的家伙！
爱丽丝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陡然炸开，她本能地想要跳起来逃跑，但是浑身的肌肉却提不起半点力气，这时，一只手按住了爱丽丝的肩膀，她听见邓恩的声音：“你有什么事情吗？”
爱丽丝瞬间觉得自己变冷静了许多，肌肉似乎重新受她控制起来，她扯出一个标准但僵硬的笑容，用冷静而毫无情感的声音问：“你需要来点什么吗？咖啡还是茶？”
“温水就好，”爱丽丝听到梅高欧丝这样回答，“我想和你们谈谈兰尔乌斯，我听说你们知道他的很多事情。”
于是爱丽丝保持着笑容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里，步伐迅速而不显慌乱地来到地下，对几位值夜者说：“梅高欧丝正在上面。”
几位值夜者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们纷纷收起平常的姿态，变得严肃起来，条理清晰地为彼此安排好工作——有人去通知非战斗人员离开，有人去紧急联系塞西玛，有人去安抚梅高欧丝。
至于梅高欧丝是怎么样在这种全城戒严的情况下出现在值夜者总部的，已经不重要了——或者说，他们关心这个也没有用。
爱丽丝带着温水重新返回时，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连日的躁动与恐惧的来源——那与邓恩身上当初缠绕着的死亡阴影的来源是一致的，与克莱恩感受到的巧合是一致的，对方的目的不是邓恩也不是克莱恩，而是廷根市的值夜者总部！他们今天，大概率是等不来支援了。
……可是，这里有什么呢？
爱丽丝没有继续思考的机会了，她将温水放下并抬起头时，梅高欧丝正身上从头上扯下一大把头发。
爱丽丝僵硬地停下动作，但梅高欧丝似乎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她略显烦躁地伸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重重地将水杯砸在桌子上，用手从脸颊上狠狠抓下来五条血肉。
爱丽丝僵硬地看着梅高欧丝红白相间的面庞，她听到梅高欧丝的询问声：“你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不，我没事，”爱丽丝扯了扯嘴角，强迫自己保持笑容，她想像平时一样开个玩笑，但这对只能僵硬微笑的她来说显然是个巨大的挑战，“我只是突然想起我还有些事情。”
“这样啊，”爱丽丝看见梅高欧丝又伸手抓了一下脸颊，她的另外半张脸上也多了五道血淋淋的痕迹，“不好意思，我的脸有些痒。”
爱丽丝扯了扯嘴角，她不确定梅高欧丝能不能从自己的表情上看出异常，但她觉得梅高欧丝现在的状态就算没有察觉到异常也没什么用了。
爱丽丝退回了隔断之后，克莱恩躲在伦纳德身后避免被爱丽丝看到——哈，他居然还记得这个。
伦纳德表情严肃地看着爱丽丝，沉声道：“我们来不及了，最多还有三分钟，梅高欧丝肚子里的孩子就会降生。”
Chapter36 绝望无助的时节
“这枚符咒的触发语是古赫密斯语单词‘光’，”克莱恩从伦纳德的身后伸出一只手来，递给爱丽丝一枚符咒，“等下我们冲出去，你就向梅高欧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扔出这枚符咒……”
“那队长呢？”爱丽丝突然打断了克莱恩的话。
“队长告诉过我，身为值夜者，你不仅要相信自己，还要相信你的队友。”回答她问题的是伦纳德，爱丽丝望着伦纳德，伦纳德早已收起那副散漫，神态是少有的正经和严肃。
“……好。”爱丽丝应下，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于是他们一起走出去，伦纳德将一个爱丽丝并不认识的非凡物品缠绕在了手上，五指张开，克莱恩手里捏上了一枚与爱丽丝同款的金属薄片。
邓恩注意到了他们一起出现的身影，似乎明白了什么，在三人一起发动攻击时，邓恩也以灵巧地翻滚来到了椅子之后，避开了他们的直接攻击，又在风波之后退到了他们身边。
爱丽丝怔怔地看着阳光穿过天花板，与黄金薄片融合在一起，化作一个光球膨胀开来。
随着“轰隆”一声的巨响传来，爱丽丝能感觉到房屋在摇晃，她能听见玻璃发出一阵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但她死死地盯着那耀眼的、火焰环绕的光球的正中心，直到眼泪都留下来。
随着光芒逐渐消散，爱丽丝看见了腾飞的火焰，以及火焰中间飘散着的黑色灰烬，一切似乎都在刚才猛烈的光中消隐无踪。
然而，爱丽丝却知道，事情并非这样——那积压已久的躁动转变而来的恐惧，似乎在这一刻才有了宣泄的渠道，在强烈的危机感的提醒下，爱丽丝顾不上思考，本能地朝着右侧滚出，而一把手臂长的、锋利的白色骨刀，重重地落在刚才爱丽丝站立的地方，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
不需要再有人提醒，众人纷纷注意到了白色骨刀末端的身影——那是，本应已经化为灰烬的梅高欧丝。
她的衣服并没有在那场爆炸中幸存下来，皮肤变得焦黑，还在不停地脱落着，头上顶着的从脑袋变成了一个被一层焦黑的皮包裹着的球体，眼眶里还有着火焰在跳动。
而她的左臂，正化为了刚才把柄白色骨刀，妖异又圣洁。
在仍旧处于摇晃中的室内，梅高欧丝再次扬起骨刀，这一次，她的目标是克莱恩。
“屈服！”伦纳德发出一阵具有强烈亵渎意味的声音，那是刚从梅高欧丝身上偷来的能力。
梅高欧丝毫无意外地被属于自己的能力控制住，她微微弯下腰，双腿颤抖，克莱恩借机躲开了这一刀。
但——没有意义。
他们彼此都意识到了，他们缺乏足够强力的手段解决梅高欧丝肚子里的孩子，而一旦孩子顺利降生，他们必死无疑。
而梅高欧丝甚至连临死前的挣扎都不愿意让他们做。
梅高欧丝的脑袋陡然炸开，血浆与脑组织混杂在焦黑的皮肤中飞溅开来，梅高欧丝的身体也因此摆脱控制。
紧接着，梅高欧丝的身体化作一枚炮弹，在“砰”的一声巨响中冲向了因亵渎之语被破而短暂停滞的伦纳德。
恰好在一旁地邓恩想要阻拦——于是，他们共同分担了这次撞击的力道，一同被梅高欧丝撞飞在墙上，口中溢出鲜血，干脆利落地昏了过去。
“哇！”
一片寂静中婴儿的啼哭声，陡然从梅高欧丝的肚子中传来。
还清醒着的爱丽丝与克莱恩同时感到了眩晕，气管收缩，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血红色的阴影出现在爱丽丝眼前，耳畔、面庞、鼻子下方，身上多处都穿来温热湿润的黏腻感，爱丽丝知道，这一定是血管炸开流出的血液。
在半透的红影里，爱丽丝看到，梅高欧丝没有脑袋的身体站起来，转了过来，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梅高欧丝的刀狠狠挥向了克莱恩，这一次，没有人帮助和保护，还处于眩晕中的克莱恩衣服被狠狠地划破，身体险些被从中间斩开。
接着，梅高欧丝无视爱丽丝徒劳地骚扰，对着短暂失去行动能力的克莱恩狠狠挥下一刀，将刚才侥幸生还的他劈成了两半。
然后，梅高欧丝将没有脑袋的身体转向了爱丽丝。
我……要死了吗？爱丽丝看着梅高欧丝靠近她，有些绝望地想道。
“骨碌碌——”
爱丽丝的大脑嗡嗡地响着，耳畔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声音，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爱丽丝还没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声音，就看见梅高欧丝直直地向她扑来。
——然后，诡异地被绊倒在地。
更加诡异的是，她倒地的时候，左臂化成的骨刀正横在腰腹处，将她自己连同肚子里的孩子拦腰斩断。
……第二次。
爱丽丝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停止动作的梅高欧丝——这一幕，何等熟悉？
上一個这样死亡的人，是一个“幸运者”。
“啪，啪，啪。”缓慢地鼓掌声传来，爱丽丝僵硬地扭过头去，一个穿着风衣的身影，鼓着掌走了进来。
爱丽丝认得这张脸——那是带着0-08逃走的因斯·赞格威尔。
爱丽丝终于想明白了，原来他就是幕后黑手，就是一切巧合的来源。
这就是0-08的作用吗？制造巧合？
“这可不是一个幸运者该有的运气——不过，你又能幸运多久呢？”
因斯·赞格威尔的声音与他的攻击一同到来，面对因斯·赞格威尔，爱丽丝首次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
因斯·赞格威尔甚至不需要驱使亡灵来攻击她，作为缺乏正面战斗能力的非凡者，她在因斯·赞格威尔面前堪称毫无还手之力，哪怕是幸运，在这一刻也毫无用处。
在这个故事的结尾，爱丽丝只来得及看到，那只属于因斯·赞格威尔的、苍白的手伸进她的胸膛，掏出了一只还在跳动的心脏。
紧接着，就是一片深沉死寂的黑暗。
Chapter1 三个死人的会面
我……死了吗？
爱丽丝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密闭的盒子内，周围是无光的、密闭的黑暗，有什么东西与她的身体紧紧相贴，不留下一丝空隙。
她尝试着想要动一下，周围的东西却将她裹得极紧，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她努力着，努力着，想要滚一下，轻轻地滚一下，就这样悄悄地翻个面……翻个面？
她是……谁来着？
周围黑暗仿佛瞬间有了灵魂，绚丽的色彩从一点蔓延开来，染上整幅画面，爱丽丝看到一支正在书写的羽毛笔。
没有墨水，没有主人，这是……0-08。
一只苍白的手从后面握住了那支羽毛笔，画面沿着手上移，这人穿着双排扣的纯黑神职人员长袍，他嘴唇紧抿，鼻梁高挺，五官像是古典雕塑，没有一丝皱纹。他瞎了一只眼睛，仅剩的那一只瞳孔是相当深邃的蓝，近乎深沉的黑色。他发色呈现暗金色，头上戴着一顶软帽……
他是因斯·赞格威尔！
认出这個杀死自己的人的一瞬间，爱丽丝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于是周围的景象如潮水般褪去——在一切将要彻底破碎时，又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弥合在一起。
爱丽丝看到了远处散发着微光的国度——也许是国度。
月亮花、深眠花、夜香草……
辨认出数种熟悉草药的爱丽丝，试探性地出声道：“女神？”
没有人回答。
爱丽丝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她与那散发着微光的国度并未离得更近，也并未离得更远。
重新停下脚步，爱丽丝再次出声试探道：“女神？是……是您救了我吗？”
寂静的黑暗里，爱丽丝听到一声柔和的、悠远的叹息声。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爱丽丝困惑地立在了原地。
“有未知的存在从命运上抹去了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存在，把你的命运塞了进来。”
爱丽丝僵在原地，不愿意露面的女神的目的似乎也并不是得到她的回答，或者观察她的表情，在说完话以后，梦境就陡然破碎，没给她留半点思考的空间。
爱丽丝重新回到了那密闭的、无光的黑暗中——也不对，这次裹得没有之前那么紧，这应该是个长方形的盒子……说起来，之前裹得那么紧，她为什么没有窒息感来着？
注定找不到答案的问题从爱丽丝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她挥散这个问题，想起记忆里最后自己被“杀死”的画面，她意识到，自己大概率是在一个棺材内。
于是，爱丽丝挪动了几下身体，将手向着棺材板伸了过去。
……
夜晚的拉斐尔墓园。
肤色古铜的阿兹克拿着束白花，立在克莱恩的墓坑前，久久没有说话，正当他打算说点什么时，他的目光与动作却陡然停顿了下来。
——克莱恩的墓坑旁的另一座墓，属于爱丽丝·金斯利的墓，封住墓坑的石板翻动，然后，一只色泽相当健康的、属于少女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不是活尸，也不是怪物，是个有呼吸、有心跳的，相当健康的活人……
意识到这件事，阿兹克停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只手的主人推开墓碑，就那样从坟墓里爬了出来，然后注意到了站在旁边的他，迟疑地打了个招呼：“嗨？”
向这个扫墓被打扰的陌生人打招呼未能得到回应，爱丽丝悄悄打开灵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状况，确认对方并不是被吓傻了而没能回应，甚至还相当冷静以后，就决定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于是，在这种诡异的寂静里，爱丽丝就这样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从坟墓里爬了出来，拍干净身上的泥土，检查了衣衫是否完整以及身上有无伤口，然后又把棺材埋了回去，把坟墓还原。
“幸好这个时代不流行火葬……”爱丽丝小声嘀咕着，处理好一切后抬起头来，打算和这个人说点什么，然后她又停住了。
——那个陌生人面前的、属于克莱恩的坟墓里，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
于是他们纷纷陷入了沉默，看着那个他们共同的朋友从坟墓里爬出来，加入了这场尴尬的会面。
克莱恩：“？”
阿兹克：“？”
爱丽丝：“那个……要不你先把棺材埋回去，然后我们换个地方？”
他们猛然意识到，三个死人在墓园里聊天可不是个好主意，他们随时可能被值夜者发现。
于是，克莱恩顶着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辛辛苦苦地把自己的坟恢复原样，然后他们三个死人离开案发现场，找了个安全点的地方。
这场尴尬的会面冲淡了他们原本酝酿好的悲伤情绪，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在场的由对这种事情最有经验的阿兹克先生率先开口：“你们打算怎么办？”
“……在这个时代推行火葬？”没弄明白阿兹克先生在问什么的爱丽丝迟疑地问道。
“……”克莱恩伸手捏了捏眉心，不得不出声为二人做介绍，“爱丽丝，这是阿兹克先生，是我的老师。阿兹克先生，这是爱丽丝，是我的……同事，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你好？”爱丽丝眨巴了两下眼睛。
“你好，”阿兹克先生点了点头，“伱们有想过接下来去哪里吗？有想过以什么样的身份和面孔活动吗？要知道，对其他人来说，你们两个已经死去了。”
爱丽丝恍然大悟，她总算意识到了事情真正的重点在哪里，于是对此毫无经验的爱丽丝看向了克莱恩。
“……我不知道。”克莱恩的眼神写满了茫然，毕竟他没见到最后的因斯·赞格威尔，对一切还很迷茫。
“我能问您一件事吗？”爱丽丝扭过头，看向阿兹克先生，见对方点了点头后才接着说，“其他值夜者怎么样了？”
“都还活着。”阿兹克先生给出了简短的答案，让克莱恩与爱丽丝的心纷纷放了下来。
“谢谢您，”爱丽丝出声道谢，“您的意思是，我们需要新的身份和面孔，对吗？”
Chapter2 交换信息
“也不一定，”克莱恩说道，“我们也可以暂时先离开廷根市，然后一边避开官方的视线，一边寻找改变面孔的办法……嗯，身份证明应该还是要准备的。”
望向仍然难掩迷茫的克莱恩，爱丽丝抿抿唇，出声道：“克莱恩，阿兹克先生……你们，小心0-08，小心因斯·赞格威尔。”
这张位于通缉令上的名字一下子唤醒了克莱恩的记忆，他与阿兹克一同看向了爱丽丝。
“……0-08能让书写的故事成真，”爱丽丝轻声解释道，“是因斯·赞格威尔用0-08制造了巧合，他的目标应该是廷根市的值夜者总部……也许是总部里的某样东西？”
“……圣赛琳娜骨灰！”信息补全后，克莱恩一下子就想到了答案。
爱丽丝困惑地看向克莱恩，对上爱丽丝的视线，克莱恩解释道：“因斯·赞格威尔是晋升失败的‘看门人’，而廷根市的查尼斯门后面有着圣赛琳娜的骨灰，她生前是‘不眠者’途径的序列4圣者……”
“所以，‘看门人’是‘不眠者’途径的序列5？”爱丽丝猜测道。
“不是，”克莱恩继续解释，“‘看门人’是‘收尸人’途径的序列5，相近序列在高序列可以互换……”
爱丽丝恍然，她终于明白了因斯·赞格威尔的目的——他需要圣赛琳娜的骨灰来晋升半神！
……
在确认克莱恩在这方面不是和爱丽丝一样的傻白甜，至少不会大喇喇地跑到值夜者面前生怕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不被发现后，阿兹克带着“小心0-08与因斯·赞格威尔”的警告离开了这里。
而被留下的爱丽丝与克莱恩，又看着彼此陷入了沉默。
先前的突发事件冲淡了两个人心头的情绪，他们甚至没顾得上整理彼此的情况，一直到阿兹克先生离开，爱丽丝才想起女神的警告，想起克莱恩醒来时与她并不相同的情况。
“你见过女神吗？”爱丽丝轻声问。
“没，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克莱恩不解地看着爱丽丝。
“嗯……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死而复生的原因，应该是不一致的，”爱丽丝撑着下巴看克莱恩，说出了她没透露给阿兹克的内容，“有人……不，有未知的存在从命运上抹去了我死亡的部分。”
克莱恩微微怔住，他猜测他死后复生是因为那座神秘的宫殿，而且在此之前他应该已经死而复生过了一次，但爱丽丝，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事情的？
“女神告诉我，在我从这具身体里醒过来之前，有未知的存在抹去了这具身体原本主人在命运上存在的痕迹。”爱丽丝看着克莱恩疑惑的眼神解释道。
“这具身体”的描述让克莱恩皱了皱眉，他产生了一抹微妙的不适，但注意力还是更多放在了另一件事上：“女神？”
“是的，女神。”爱丽丝望着克莱恩，在胸前连点四下，画出了一个绯红之月的标志——这是她从苏醒以来，做的最诚心的一次祈祷。
克莱恩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们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爱丽丝从醒过来开始，就已经是一名黑夜的眷者，但他有了另一個问题：“醒过来？”
“……”爱丽丝望着克莱恩，她又想起那个密闭的、紧紧包裹着她的空间，想起死得堪称可笑的梅高欧丝，想起最初的那个幸运者，想起梅高欧丝死之前耳边不明的声音，她听见自己用一种缥缈的、迷茫的声音回应，“我怀疑，在这之前，我还在别的地方醒来过。”
没有等克莱恩回答，爱丽丝接着说道：“你现在不是值夜者了，之前的问题可以告诉你答案了。”
克莱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爱丽丝说的是什么问题，他心头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伤感，那抹并不浓烈的伤感很快又被爱丽丝的声音打散了：“你听说过非凡特性不灭定律吗？”
“那是什么？”克莱恩配合地提问。
“非凡特性不会毁灭，不会减少，只会从一个承载物转移到另一个承载物……说真的，这玩意儿听起来真像是质能守恒定律。”爱丽丝发出她一开始听到这个定律就想说的吐槽。
克莱恩没有理会爱丽丝的吐槽，轻声咀嚼着这句话，产生了一丝不妙的预感：“替代材料难道是……”
“非凡者死后的遗留物，可以作为魔药的主材料……就像因斯·赞格威尔需要圣赛琳娜的骨灰。”爱丽丝平静地填满了拼图的最后一块。
“所以，伱是怎么知道这个的？”克莱恩产生了更加不妙的预感。
爱丽丝脸上扬起的熟悉的笑容似乎验证了他的猜测，他听见爱丽丝的声音：“……我刚醒过来的时候，有一个序列7的幸运者摔死在了我面前。”
“幸运者，摔死？”克莱恩重复着这句话，他完全能想象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爱丽丝吞下了那份非凡特性，意外成了非凡者——这就是他知道的事情了，但他不理解一个幸运者为什么会摔死。
“你知道梅高欧丝是怎么死的吗？”爱丽丝望着他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
听到问题的克莱恩突然想起，眼前这位同乡兼前同事见过因斯·赞格威尔——这意味着梅高欧丝死了，可她显然不具备杀死梅高欧丝肚子里孩子的能力，于是他不得不问道：“……怎么死的？”
“梅高欧丝杀了你以后向我扑了过来……”爱丽丝讲述起那诡异的场景，“然后，她摔倒了，倒下去的时候那把骨刀正好横在她肚子那里，把她自己拦腰斩开……”
“……”这匪夷所思的答案让现场的气氛再次沉默起来，他们对视着，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到了凝重。
良久，爱丽丝才扯出一个笑容，用自嘲的语气说：“往好处想，至少我能去普利兹港找那个‘怪物’途径的非凡者了，不是吗？”
“我好像突然明白什么是‘小丑’了。”看着爱丽丝的笑容，克莱恩突然说道。
Chapter3 商讨
“……你为什么不说话？”在克莱恩说完上一句话以后，爱丽丝一直盯着克莱恩一言不发，让克莱恩忍不住问道。
“你是不是在骂我？”爱丽丝认真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克莱恩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
“你好像在说我像个小丑……”爱丽丝意识到自己误解了克莱恩的意思，她解释道，“好吧，是我以己度人了，那是我会说的话才对。”
“……我真的只是突然想到了扮演守则！”克莱恩认真强调。
“嗯……所以你要开始扮演了吗？”爱丽丝敷衍地应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我……不对，”克莱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看向爱丽丝，“你为什么可以看见我了？”
爱丽丝沉默下来，她并非刻意忽略这个问题，只是这件事的答案显而易见：“如果那个未知的存在能让我作为爱丽丝醒过来，能让我死而复生……那，让我复活的时候，顺便把这件事解决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伟大存在也会关注这种小事吗？”克莱恩觉得不能理解。
“也许不是伟大存在呢？毕竟连我的名字都是人家取好的……哈。”爱丽丝的脸上展露出分明的反感，她对这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感分外的讨厌。
在切身体会过一次死亡的痛苦和看着朋友死亡的痛苦后，当初回忆起来的那股本属于沈迎欢的痛苦仿佛一下子落到了实处。爱丽丝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命运的安排，她逐渐升起了掌控自身命运的渴望。
克莱恩微微一怔，他无法对此发表意见，他知道那种感觉有多讨厌，在面对0-08一次又一次制造的巧合而无能为力时，他就是这样的感觉。
爱丽丝看着沉默的克莱恩，扯开一個笑容道：“换个话题吧……嗯，首先，我觉得虽然你已经意识到了‘小丑’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伱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扮演，对吧？”克莱恩一下子就明白了爱丽丝想说什么。
“你知道就好，那么下一件事……”爱丽丝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你有想好怎么藏起来自己的样子吗？”
“啊？”克莱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可以戴一副眼镜，然后把胡子蓄……”
克莱恩突然沉默了，他意识到，爱丽丝应该就是想到这一点——要知道，女孩子可没办法留胡子……
“你……打算怎么办？”想不出主意的克莱恩问道。
“我不知道，”爱丽丝耸了耸肩，“也许命运替我安排好了呢？总之，我想先去一趟普利兹港。”
爱丽丝明白，从梅高欧丝戏剧性的死亡来看，目前的她除了乖乖听话，大概是毫无办法的。
“你没考虑过回值夜者吗？”爱丽丝去普利兹港的态度相当坚定，但克莱恩却想起来，爱丽丝和他的情况不一样——她死而复生这件事，是被真神见证了的。
爱丽丝看了克莱恩一眼，她想起女神的态度，想起自己醒过来的时间点，轻声说：“……我觉得，不管是女神还是命运本身，都不希望我继续做值夜者。”
“……”克莱恩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爱丽丝问道，“你知道因斯·赞格威尔现在在哪里吗？”
“你想找他复仇？”爱丽丝看着克莱恩，“要知道，他现在可是一个序列5，在不久的将来还有可能成为半神。”
但克莱恩的态度坚定，看起来丝毫没有被爱丽丝的话语劝退，于是爱丽丝回答道：“我不知道，但也许你可以试着占卜……嗯，顺便占卜一下你晋升的希望在哪里——反正你也不知道去哪。”
于是，他们在占卜的结果中见到了一座无比繁华的城市。
这里有繁忙的码头，有鳞次栉比的房屋，有人来人往的街道，有奇怪的机械，有浓郁的烟雾。
画面的最后，一座座或灰蓝或米白或浅黄的房尾盘绕往上，簇拥着华丽的宫廷，簇拥着一个高高耸立的哥特式钟楼。
当！
钟声回荡，他们都明白刚才看见的城市是哪里——传说中的“希望之地”，“万都之都”贝克兰德！
至于霍纳奇斯山脉主峰……哈哈，克莱恩当然不可能会过去的。
“那么，在离开之前，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当最后的事情也确认好，那种悲伤的气氛终于重新回归了二人之间，意识到也许短时间之内都没办法再见到故人，爱丽丝看着克莱恩问道。
“我想再去看一眼班森和梅丽莎……”沉默了片刻，克莱恩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班森和梅丽莎？”爱丽丝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想起来爱丽丝并不知道这件事，克莱恩解释道：“他们是我的家人。”
“家人……”重复着这个词语，爱丽丝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迷茫——同克莱恩不一样，爱丽丝仍把自己当做纯粹的异世来客，至少就目前而言，她仍然无法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更何况……
女神的话语再次浮现，爱丽丝突然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为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也许她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她应当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而现在，她已经彻底不存在了，甚至没有人会为此而感到悲伤。
如果知道这些，她会不会也同我一样感到无力和痛苦呢？
“走吧，”收敛起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情绪，爱丽丝用难以分辨情绪的声音说道，“我们去见你的……你的家人最后一面。”
“……可是，他们应该已经收到我的死讯了吧？”理智让克莱恩迟疑地看着爱丽丝，“如果我现在出现的话，他们会吓一跳的吧？”
嗯，梅丽莎恐怕会当场晕过去吧……班森应该会紧张得开始掉头发，然后竭力平静地说服我，以卷毛狒狒的名义……这样的联想让克莱恩又重新伤感起来，神情变得苦涩了些许。
“你可以画一个小丑的妆再过去，如果你不会，我可以帮你。”爱丽丝终于找到了为克莱恩一开始无意中的嘲讽而报仇的机会。
Chapter4 “命中注定的相遇”
在陪着克莱恩见完班森和梅丽莎之后，他们迎来了分别，克莱恩有些不放心地叮嘱爱丽丝：“有事情就联系我”
爱丽丝前往银行取出她账户内剩余共计200镑的余额。
至于这些钱是哪来的……非常可耻的，爱丽丝在值夜者内部居然是领工资的……
来到位于廷根市的恩玛特港口，爱丽丝花费10苏勒的巨款，买下了前往普利兹港的船票。
作为一个繁华的码头，普利兹港除了来往的游客以外，还有着众多的卸货工人。
被淹没在普利兹港的人群中，爱丽丝突然产生了一丝困惑：那个“怪物”途径的非凡者，到底是怎么保证自己能在这种情况下偶遇目标并且认出对方的？
离开码头最繁忙的区域后，爱丽丝皱起了眉头，开始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
“嗨，小姐，第一次来贝克兰德吗？需要导游吗？”一个個子不大的男孩注意到了迷茫的爱丽丝，灵巧地穿过人群，来到了爱丽丝面前。
爱丽丝微微一怔，她抬起头，发现远处有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在附近做着差不多的事情，她骤然明白了这男孩所属的群体。
“我是来找人的，”爱丽丝于是望向男孩，提出了她的要求，“我要找一个……呃，一个一看就很神秘的、在这里等人的家伙。”
这个缺少信息的描述并没有打败眼前这个诚心想赚钱的男孩：“您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普利兹港最近几天一直有一个怪人在附近转悠，神神叨叨地说他在等一场‘命中注定的相遇’……”
男孩的描述让爱丽丝沉默了一下，她开始思考自己去找这个人会被当成神经病的可能性。
“您是来找他的吗？”介绍完情况的男孩提出了问题。
于是爱丽丝不得不做出回答：“也许是？总之，先带我去看看吧？”
爱丽丝很快在这个男孩的带领下见到了那个“怪物”途径的非凡者——实在并非她如此笃定，而是对方一看见她，就露出了莫名的笑容，说道：“看来我要等的人就是你了。”
爱丽丝觉得自己应该给小男孩一些钱让他离开，她从自己身上找出一枚1便士硬币——谢天谢地，她下葬的时候没有人搜她的身。
总之，爱丽丝用1便士打发走了这个名为导游实际上在乞讨的男孩，然后才看向了这个神秘人：“……所以，你为什么会确定你在等的人是我？”
神秘人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爱丽丝的视线也跟随着他的移动，理解了他的意思：他们不可能在这么人来人往的地方聊天。
爱丽丝就这样心大的跟着一个陌生人踏进了一个封闭的房间，任由对方布下灵性结界，将她置于一个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的处境里——哦，或许愚者先生还是能听到她的祈祷声的。
好在，这个神秘人并不是坏人，他看着爱丽丝说道：“从哪里开始说呢？那就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查理·金，来自生命学派。”
生命学派……这个名词让爱丽丝微微一怔，但为了礼貌，爱丽丝同样自我介绍道：“我是……”
她突然停住了，这并非她有意的行为，她只是看到了一幅画面：一个少女被纺锤扎了一下，然后在一座城堡里陷入沉睡。
《睡美人》……比起最开始的一无所知，这一次爱丽丝想起了这个故事的名字，她当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最开始，她就是这样获得自己的名字的。
然而查理·金疑惑的视线让爱丽丝意识到，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仔细思考一个新的假名，直接把原本的名字拿来用好像也不太像话，她只能顺从地开口：“布瑞尔·罗丝。”
“你好，罗丝小姐，”查理·金望着没再继续说话的爱丽丝问道，“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呢？”
“这也是我的问题，”爱丽丝抿着唇回应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等我？伱怎么知道你要等的人是我？你……”
查理·金举起手来示意爱丽丝先停止提问：“我不认识你，我事先也没有见过你的画像，事实上，命运告诉我的也并不是在这里等你——而是告诉我让之前那位风暴主教知晓我的位置。”
风暴主教？他是指倒吊人？爱丽丝愣了一下，将查理·金给出的信息与塔罗会上的情报结合了起来，但她还有一个问题：“既然这样，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有人委托我来同你谈一笔交易，”查理·金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祂说我见到你，就会明白我找的人是你。”
“祂？”爱丽丝狠狠皱起了眉头，重复起这个独属于神灵与天使的人称代词。
查理·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爱丽丝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得到答案，她换了一个问题：“那么你见到我的时候，到底明白了什么？”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查理·金饶有兴趣地看着爱丽丝，“非常奇怪……我明明觉得我应该看见了你的命运，我应该从里面看见了很多东西，但我什么都没记住。”
爱丽丝困惑地看着他，查理·金回以对视，最终是爱丽丝率先放弃，移开了视线：“是什么样的交易？”
查理·金沉默了片刻，皱着眉头说道：“祂让我将‘怪物’途径序列6‘灾祸教士’的魔药配方交给你……”
“？”爱丽丝惊愕地看着他，虽然爱丽丝下一步的计划里包括了寻找魔药配方，但她刚消化完魔药就有人带着下一个序列的配方来找她做交易，这是不是有点……
有那么一瞬间，爱丽丝想起了0-08，但这和0-08给人感觉有明显的不同——0-08在意合理性，她从醒来到现在，所经历的事情大多毫无合理可言。
“祂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对此深感疑惑，爱丽丝仍然决定先听听交易的内容。
“祂希望你在未来的某一天帮忙封印一件封印物。”查理·金早有准备地给出了答案。
Chapter5 “交易”
爱丽丝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封印物是个什么概念她还是清楚的，就算对面大概率不是真神，而是一位天使，祂解决不了的封印物，自己也不可能有能力解决才对。
这绝不是一场单纯的交易——是示好？还是陷阱？又为什么是她？
一直到现在，爱丽丝才意识到，她将自己置于了一个相当被动的境地——她和一个陌生的非凡者踏进了对方熟悉的区域。
这给爱丽丝提了個醒，归根结底，她缺少这方面的经验，缺少警惕心，这是事实。好在她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还没酿成大错，还来得及纠正……应该还来得及吧？
脑海里的思绪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查理·金只看到爱丽丝满是困惑和错愕地短暂失语，然后问道：“封印物？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能力！祂至少是一个天使，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不，你有，”查理·金微笑着回答道，“你必须有。”
爱丽丝看着他的微笑，心里突然打了个冷颤：“……我还有拒绝这个交易的权利吗？”
查理·金微笑着没有回答，爱丽丝强装镇定地和他对视，半晌之后，爱丽丝率先败下阵来：“……一份序列6的魔药配方可比不上你们要我做的事情。”
“这是预付的定金，”查理·金的笑容真心了几分，“让你见到那件封印物，本身也是报酬的一部分。”
爱丽丝呼吸一滞，她瞬间明白这句话深藏的意味——她同那件封印物有着特殊的联系。
加上之前诡异的经历，爱丽丝突然有了一个极危险的猜测，让她一瞬间灵性振荡。她慌忙遏制了那个危险的想法，继续问道：“我能知道那件封印物的信息吗？”
“不能。”查理·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请求。
这拒绝来的理所应当，本就没奢望得到回答的爱丽丝看着还在等她说话的查理·金，报着反正也拒绝不了的心态继续尝试着打探更多的消息：“你们……不，你背后的那个人，祂是怎么知道我……知道我能做到这件事的？”
“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查理·金耸了耸肩，“我只是个跑腿的。”
“……那，如果我讲价的话，伱有权做决定吗？”爱丽丝沉默了一瞬，意识到自己或许打探不到更多的消息，她开始尝试讲价。
“你可以先提出你的要求。”查理·金没有明确回答。
“我需要一件能改变我外貌的非凡物品——要能够长期携带的，以及一个身份证明。”爱丽丝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的身份有问题？”查理·金微微一愣，皱起眉头打量爱丽丝，“难道你是个通缉犯？”
“不，比那个要严重一点，”爱丽丝突然扬起一个微笑，如果有熟悉她的人在场一定能认出她这样的微笑，“我之前不小心死掉了，刚刚从坟里爬出来。”
“？”查理·金的表情出现了一丝龟裂的迹象。
“让你来的人没告诉你这件事吗？”爱丽丝佯装诧异地看着他，虚情假意地关心道。
“……你对身份证明有什么要求？”查理·金没有理会爱丽丝的话。
“布瑞尔·罗丝，”爱丽丝报出这个名字，“其他的你看着发挥……你需要多久？”
“大概三天……准备好你需要的东西以后，我该怎么联系你？”查理·金对爱丽丝一开始报出的名字是假名并没有多意外，继续问道。
“……”爱丽丝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一个合适的地址能留给对方。
“这样吧，”看着爱丽丝的表情，联想到她之前的话，查理·金觉得自己理解了一切，“等我拿到了你要的东西以后，我会在《贝克兰德早报》的第八版刊登这样一条广告……”
原来还有这种联络的方式……查理·金详细和爱丽丝约定了暗号，爱丽丝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记住了内容。
离开普利兹港后，爱丽丝用身上剩余的零钱在一家可以提供三餐（需要额外付钱）的宾馆订了两个晚上的房间，现在，除开剩余的190磅以外，她只剩下一枚1便士的硬币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应该就是租房了……呃，也许还有找一份工作？”午饭过后，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的爱丽丝，突然发现她要开始养家糊口了。
怎么找工作？怎么租房子？有什么注意事项？缺乏人生经验的爱丽丝在片刻的迷茫后，开始给克莱恩打……不是，开始向愚者先生祈祷。
这显然是克莱恩没想到过的额外工作，在见到爱丽丝以后，他忍不住问道：“你穿越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可能，在读书。”爱丽丝迟疑着回答道。
“啊？”克莱恩微微一愣，“就算是在读书也不应该……等会，你不会没成年吧？”
“我不知道，”爱丽丝眨了眨眼睛，解释道，“我只记得我最后看到的校服，是那种宽松的运动服，上面印着校徽，好像是写着什么中学之类的……”
“……”爱丽丝的话让克莱恩沉默起来，他突然理解了爱丽丝之前的行为和心态……不然他能说什么呢？高考加油？
“你怎么了？”爱丽丝不解地看着克莱恩。
“我只是没想到……”克莱恩表情怪异地看着爱丽丝，“你怎么真是未成年啊？你多大啊？应该不可能还在读初中吧？”
“我应该读高中了，”爱丽丝皱着眉头翻找自己的记忆，“我叫沈迎欢，嗯，应该是读高中了。”
“……那你会什么？”克莱恩认真地询问。
“我……我会画画？”爱丽丝有些迟疑地看着克莱恩。
“会画画？美术生？你画的怎么……不对，你去画漫画如果出名了怎么办？”克莱恩开始思考爱丽丝可能的出路。
“这个暂时不用担心，我找到解决我身份证明的办法了……我画的怎么样……呃。”爱丽丝突然哽住，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绘画水平——她总不能给克莱恩看她想起来的那堆东西吧？
Chapter6 久违的塔罗会
“怎么了？”克莱恩看着突然停住的爱丽丝一脸不解。
“emmm……”爱丽丝欲言又止。
“？”克莱恩眼神迷茫。
“总之，我会画漫画。”爱丽丝决定暂时还是别给克莱恩看那堆东西，至少等她弄清楚画上的另一个主角是谁再说。
“如果你不担心身份问题的话，你可以试试去给杂志社投稿？”克莱恩认真地出谋划策，“不过你画的到底是什么啊？”
“……我们能换个话题吗？”爱丽丝感到了一丝淡淡的崩溃，“真的，别再聊我的画了，我们聊点别的吧，什么都行。”
“……好，”克莱恩对此十分不解，但他第一次见到爱丽丝如此抗拒某个话题，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问，暂且按耐住了好奇心，“接下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在贝克兰德不同区域的优劣……”
在克莱恩的介绍下，爱丽丝逐渐明白了贝克兰德不同区域的区别。
首先，爱丽丝排除了治安最好、监管最严格的皇后区和西区，这两個区域属于贵族和富商们，绝不是爱丽丝可以考虑的区域。
接下来，爱丽丝排除了几个工厂区、码头区和贝克兰德桥区域——这听起来就不像是居住的地方。
除此之外，贫民聚集的东区在爱丽丝了解了这个时代的贫民区的景象以后，同样也被排除了。
至于剩下的几个区……除了作为鲁恩的经济、商业和金融中心的希尔斯街区，以及小公司林立、住宅众多的乔伍得区以外，克莱恩还建议爱丽丝排除掉北区，没有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圣塞缪尔教堂在那里。
在指导完爱丽丝以后，克莱恩又从爱丽丝那里听来了她获取身份证明的前因后果，未知的天使让两个人心情蒙上了一层……好吧阴影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再多一层了。
话题的最后，爱丽丝突然提出了一个她以前从未提过的要求：“下一次收集到罗塞尔日记的时候，能给我也看看吗？”
“当然没问题，不过你为什么突然对罗塞尔日记开始感兴趣了？”克莱恩并没有拒绝，但还是好奇地问道。
“因为之前我只想找回我的记忆，”爱丽丝的声音轻到仿佛没有，“但现在我发现，也许我需要力量。”
……
比起决定先躺平一会儿再努力的爱丽丝，辛勤的愚者先生在恢复了一下灵性后就不得不开始召开聚会——啊，这可能就是当邪教首领的痛苦吧。
灰雾之上，奥黛丽正要愉快地开始问好，阿尔杰就抢先开口道：“愚者先生，我这次共获得了19页罗塞尔日记。在此，我必须感谢您派遣眷者，帮助我除掉了齐林格斯，这些日记是我应该付出的报酬！”
眷者？他哪来的眷者？还是能除掉齐林格斯的眷者？爱丽丝错愕地看向克莱恩，甚至忽略了这样明显的举动会引起另外三人的注意。
坐在首席的克莱恩隐藏着灰雾里，视线状似无意地爱丽丝，爱丽丝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低下头，收敛好情绪。
“这就是等价交换的原则。”愚者先生平缓的声音传来。
“我目前的记忆极限是六页，请允许我分几次给您。”尽管对爱丽丝的态度有些疑惑，阿尔杰仍然谦卑地回应道。
“没问题。”浓郁灰雾笼罩着的克莱恩轻轻颔首道。
在阅读完日记后，克莱恩低沉平和地笑了笑道：“罗塞尔在日记上提到了一些被掩盖的历史，提到了一些简单的常识，后者让我想起，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们。”
咦？爱丽丝诧异地挑了挑眉，略坐正了一点身体，她扫过其他人，发现就连倒吊人的姿态都比她认真许多，她只能坐得更正了一点。
——这明显的异常当然也瞒不过其他人。
但即使是奥黛丽，也不会就此发出提问，奥黛丽只是兴奋地看向了克莱恩：“愚者先生，罗塞尔大帝提出了什么常识？我可以支付报酬，换取这个消息。”
克莱恩轻笑一声道：“不需要，这都是简单的常识。看到这部分日记，作为塔罗会的召集者，我认为有必然让伱们都知道，当然，我很清楚，你们之中有的人早已掌握。”
他不会在拿我的消息卖人情吧？爱丽丝心底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太感谢您了！愚者先生您真是太慷慨了！”奥黛丽欣喜地回应道。
克莱恩停止手指的敲动，语气平淡地描述道：“第一个常识，非凡特性不灭定律，非凡特性不会毁灭，不会减少，只是从一个事物转移到另一个事物。”
奥黛丽一边咀嚼着这个定律，一边看向了其他人：“太阳”先生和“倒吊人”先生的表情毫无异常，看起来早就知道了这个定律，“命运”小姐……“命运”小姐正用一种质问的眼神看着愚者先生？！
注意到了奥黛丽的视线，爱丽丝转过头，她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和眉眼，扫了灰雾里的克莱恩一眼，看着奥黛丽补充了克莱恩没说完的话：
“非凡者死亡后，非凡特性会从尸体上析出，如果是正常死亡的非凡者，非凡特性可以作为魔药主材料来使用。如果是失控的非凡者死亡后的遗留，需要先去除上面的精神污染——当然，你也可以考虑制作成神奇物品来使用。”
爱丽丝的话语宛如在奥黛丽心里丢下一颗炸雷，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爱丽丝和阿尔杰都不愿意透露替代材料是什么给她了——这和吃人有什么区别？
他们是非凡者，同样也是行走的、可以被猎杀的非凡特性……奥黛丽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看向克莱恩，然而灰雾里的克莱恩没有对爱丽丝的态度而表示愤怒，同样也没有否认爱丽丝的话。
首次认识到超凡世界是什么样的地方，同当初懵懂得知这一切的爱丽丝不同，奥黛丽显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但她很快又在自我安抚下平静了下来。
在一切平息以后，克莱恩又丢出了第二个定律：“第二个常识，相近序列内的非凡特性守恒定律。”
Chapter7 快递员愚者先生
这是从非凡特性不灭定律推出来的……爱丽丝明悟般地想道。
“为什么是相近序列？”阿尔杰忍不住问道。
“你要付出什么来获取答案？”克莱恩笑着问道。
阿尔杰难以遏制自己的好奇心，恭敬地问道：“愚者先生，您希望得到什么样的报酬？”
爱丽丝……爱丽丝也很好奇克莱恩花这么多功夫是想干什么。
“密修会相关的情报。”克莱恩微笑着回答道。
密修会？是那个掌握“占卜家”途径的隐秘组织！
爱丽丝的视线扫过其他人，她毫不意外“正义”和“太阳”的表情，位于“神弃之地”的“太阳”对大部分事情都一无所知，而作为鲁恩贵族的“正义”的神秘学知识则少的可怜。
这三个人里面，唯一有可能知道克莱恩想要的消息的大概是“倒吊人”。
“密修会……”果不其然，“倒吊人”阿尔杰复述着这个组织的名字，在沉默了十几秒后斟酌着开口，“我会接受这個委托，为您搜集和探查密修会有关的事情。您可以提前支付‘报酬’吗？”
“没有问题。如果你搜集到的情报超过了答案的价值，我会额外再补偿你。”克莱恩应允了这个请求。
什么情况算是超过了价值不还是他说了算……爱丽丝对受骗者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怜悯。
“我希望加入了这个交易。”奥黛丽难忍好奇心地举起了手。
“可以。”克莱恩同样应允。
接下来是戴里克：“我愿意用之前的补偿换取答案。”
“啊。”原本被断定为拿不出报酬的戴里克也提出了请求，爱丽丝意识到自己不说话会显得有些奇怪，但说话……好像会更奇怪？
他们好像都发现了我和克莱恩……不，应该是“命运”和“愚者”之间有着更深的联系……嗯，起码我对他缺乏对神灵的敬畏心这一点是绝对看出来了的——刚直面过真神没多久的爱丽丝如是想。
这样的心思在爱丽丝心里一转而过，她于是扬起笑容道：“我愿意为你……不，为您收集想要的信息。”
果然！“命运”小姐对愚者先生的态度是平等的……阿尔杰和奥黛丽同时想道，就连小太阳也模糊意识到了这件事。
但除了并不知情的戴里克，阿尔杰和奥黛丽都没忘记爱丽丝自己爆出来的消息——她应该只有序列7才对。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克莱恩最初对爱丽丝的介绍——一个幸运的“幸运者”。那句话，难道隐藏着什么深意吗？
缺乏信息的他们还没思索出结果，克莱恩已经开始了解释：
“所谓的相近序列，就是指在高序列可以互相替换的几条途径。”
“我举一个例子，‘死神’途径的序列5‘看门人’不仅仅可以正常晋升，还可以选择‘巨人’途径，也就是‘战神’途径的序列4‘猎魔者。
“这不会带来失控的危险，也不会积累疯狂，和服食错魔药并不等同。
“当然，如果不是相近的序列，半疯是最好的结果。”
爱丽丝偏了偏头，她知道‘看门人’是‘收尸人’途径的序列5，也就是说，所谓的‘死神’途径就是‘收尸人’途径，死神大概就是这条途径的顶点。
所以，序列途径的顶点，原来是真神吗？怪不得叫神之途径……咦，她是从哪里听说过的神之途径？
爱丽丝伸手扶住额头，但令她奇怪的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再看见失去的记忆中的影像，只是在记忆里翻找出了几个意味不明的名词。
亵渎石板……源质……神之途径……这些都是什么？九大源质，二十二条神之途径……
嘶！
不存在的头痛阻止了爱丽丝继续深思，她回过神来，恰好听见奥黛丽的提问：“愚者先生，我想问，‘观众’途径可以和哪几条途径在高序列互换？”
我猜愚者先生也想知道……爱丽丝在心里默默替克莱恩补充了一句。
奥黛丽理不直气也壮地接着说道：“我，我可以支付报酬购买这个问题的答案，您，您觉得多少金镑比较好？我想，我想，您的眷者会需要一定的活动经费……”
“等密修会的情报搜集到足够多，我们再进行这场交易。”在金钱的光辉下，愚者先生最终给话留了余地。
短暂安静了几秒后，奥黛丽举起了手，在得到应允后，她向阿尔杰问道：“‘倒吊人’先生，我的情报让你解决了‘飓风’中将，你是否已经准备好成年七彩蜥龙的完整脑垂体？”
齐林格斯！爱丽丝捡回了被她忘在角落里的问题。
“我已经拿到了伱想要的这件非凡材料，”阿尔杰轻轻点头道，“但我该怎么给你？”
这问题让奥黛丽陷入了茫然，显然，在这方面她也没什么经验……嗯，至少没有直接留地址，还是有救的。
这时，克莱恩轻轻敲了敲长桌边缘，轻笑着问道：“小姐，先生，在这件事情上，你们是否愿意配合我做一个尝试？”
他要干什么？难道是……献祭仪式？爱丽丝微微坐直了一点。
“我很乐意配合。”奥黛丽遏制住兴奋，矜持而优雅地回答道。
“您的意愿就是我的期望。”阿尔杰保持着戒备地低头道。
只有戴里克一脸茫然地看着其他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克莱恩轻敲青铜长桌边缘的手指顿住，笑笑道：“这个尝试将让你们的交易变得简单和安全，并且足够的保密。”
爱丽丝低下头，防止接下来自己的表情被人注意到——她明白自己离喜怒不形于色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克莱恩微侧脑袋，看向阿尔杰，不快不慢地说道：“你还记‘太阳’描述过的献祭仪式吗？”
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心虚……爱丽丝在心底悄悄惊叹了一声。
“记得，我平时也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阿尔杰回答道。
克莱恩微微点头道：“我的想法是，你通过仪式，将非凡材料献祭给我，我再赐予‘正义’小姐，这样的交易形式对你们双方都有利。”
继信号基站以后，愚者先生又要变成快递员了？爱丽丝嘴角抽搐，克制住自己身体颤抖的欲望。
Chapter8 复活的可能性
阿尔杰愈发戒备地问道：“尊敬的愚者先生，我需要怎么做？”
爱丽丝悄悄竖起耳朵，毕竟她总不能等需要寄……不是，等需要用到的时候现学吧？
克莱恩右手轻按道：
“我说了，这只是一个尝试，未必会成功，所以需要你们的配合。
“首先，你准备一个祭台，不用太复杂，可以很简陋，唯一的要求是，铭刻或者绘制这个象征符号。”
爱丽丝抬起头来，克莱恩面前具现出一片光幕，其上正是克莱恩椅背后的图案。
望着那個图案，爱丽丝突然想起自己和克莱恩的死而复生，想起阿兹克先生和女神对此并无异常的态度……或许，对高位存在来说，复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种明悟划过爱丽丝的心头，她联想到自己最开始在一具陌生的身体内醒来时的状态，突然有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想法：谁规定复活必须要在自己的身体内呢？
爱丽丝打了个冷颤，她迫使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克莱恩接下来的话语上：“如果你们遗忘了，可以向我祈求，这样你们就能‘回忆’起来了。”
就算猜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停留在当前序列不前进，我就能避免我所猜测的后果了吗？不，下一个序列的魔药会从天而降，直接灌进我嘴里……
爱丽丝面无表情地听着奥黛丽和阿尔杰应下了克莱恩的话，然后克莱恩接着描述道：
“其次，按照正常的流程去做，但不需要额外再燃烧草药，涂抹圣油，不需要挑选特定的时间，诵念我的名就足够了。
“记住，用古赫密斯语或者巨人语诵念，并配合以下祈祷语句：
“您忠实的仆人祈求您的注视；
“祈求您收下他的奉献；
“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
“诵念完毕，将含有灵性的材料与咒文造成的自然力量的震荡结合，等待我的回应。
“如果这一步没能成功，就将含有灵性的材料更改为非凡材料，从最初再尝试一次。”
爱丽丝的思绪在克莱恩的描述中逐渐平静下来，然后再次开始走神：这样的话，岂不是暴露了愚者先生没有眷者的事实……唔，“倒吊人”又脑补了什么？他看起来完全说服了他自己，好想知道啊……
接下来，克莱恩同阿尔杰约定好了仪式时间后，又对奥黛丽说道：“等到‘倒吊人’先生的尝试成功后，我再将请求赐予的仪式告诉你。”
如果金钱交易也采用这种办法，那我是不是可以让其他人把钱献祭了以后不请求赐予，把这里当银行……
这个思绪在爱丽丝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看向奥黛丽和阿尔杰：“我要将之前的消息兑换成金钱，另外，你们不用再寻找‘生命学派’和‘怪物’途径非凡者的信息了。”
“伱见过那名‘怪物’途径的非凡者了？”阿尔杰问道。
“没错，”爱丽丝微微点头，看着阿尔杰说道，“300镑，为‘牧羊人’的情报。”
阿尔杰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我该怎么把钱给你呢？”
“不急，”爱丽丝的指尖敲了敲桌子，“如果献祭仪式成功了，你可以把钱献祭给愚者先生，如果没有，下次聚会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个账户。”
紧接着，爱丽丝又看向了奥黛丽：“1300镑，其中1000镑是为了之前隐秘组织的消息——你不会厚此薄彼吧，‘正义’小姐？”
这对奥黛丽并非多大的负担，她欣然应允：“如果‘倒吊人’先生的尝试成功了，我会把钱交给你。”
于是爱丽丝又转向了阿尔杰：“‘倒吊人’先生，有一件事，你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吗？唔，我可以用另一件事的情况作为交换。”
“什么？”阿尔杰问道。
“齐林格斯是怎么死的？”爱丽丝询问道。
奥黛丽闻言，同样也好奇地举起手：“我也想知道！呃……”
没有消息用来交换的奥黛丽开始思考自己用钱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到底值不值，而阿尔杰状似无意地回答道：“这是愚者先生的眷者解决的，我认为愚者先生的眷者应该更了解情况。”
爱丽丝想起被克莱恩称为老师的阿兹克先生——那位先生看起来对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很有经验，那位神秘的眷者会是他吗？不过，果然还是先应付过去“倒吊人”比较重要……
“我忘记问了，你应该也知道吧？”爱丽丝眨巴了两下眼睛。
忘记问了？她指的是愚者先生还是愚者先生的眷者？阿尔杰陡然一惊，他看向端坐于长桌首席的克莱恩，但隐藏在浓郁灰雾里的愚者先生并未发表意见。
“原来是这样，”阿尔杰收敛思绪，沉声说道，“这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
爱丽丝和奥黛丽于是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在我们追赶的过程中，愚者先生的眷者，一位‘死神’途径的高序列强者出手了，齐林格斯在逃亡的过程中毫无还手之力地腐烂了。”阿尔杰干巴巴地描述道。
“死神”途径……毫无还手之力地腐烂了……刚和一个“死神”途径的中序列交战过的爱丽丝沉默了，她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如果腐烂了还有没有可能复活……呃，应该可以吧，她又不是像克莱恩那种情况？
“这可真是……”奥黛丽组织着语言，似乎是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正义’小姐，要听点更有趣的事情吗？”爱丽丝挑了挑眉，“还有‘倒吊人’先生和‘太阳’先生……嗯，我觉得我的消息比‘倒吊人’先生的有趣多了。”
有趣……爱丽丝的用词让阿尔杰和奥黛丽产生了一抹不好的预感，但阿尔杰仍然沉声开口了：“什么消息？”
“那个堕落造物主的子嗣死了。”爱丽丝语气轻快地回答道。
“这……这有什么有趣的？”做好了再听一个恐怖故事准备的奥黛丽有些迷茫。
Chapter9 查理·非凡特性·金
“有趣的地方当然在于死法呀∽”爱丽丝笑吟吟地看向了奥黛丽，“那个邪神子嗣的母亲变成了一个怪物，左臂变成了一柄骨刀，非常强大，哪怕是擅长战斗的序列7在它面前也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塔罗会目前的顶尖战力，序列7的“航海家”阿尔杰陷入了沉默。
“然后，她，不对，它们摔死了。”爱丽丝补上了这个故事的街尾。
“啊？”奥黛丽为这猝不及防的结局感到了更深一层的迷惑，“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你会觉得不可能呢？”爱丽丝看着她问道，“事实就是这样，她摔死了，她不小心摔倒了，结果她倒下的时候，她左臂变成的骨刀把她自己分成了两半。”
爱丽丝的语言并没有多么华丽和生动，但这件事不合常理的程度无异于你听说一個人把自己掐死了——因为这只是一件普通的事，但这件事又是那样的不合理，所以才更显得恐怖。
相比起来，齐林格斯毫无还手之力地腐烂只会让人意识到高序列强者的可怕，如果论起恐怖效果和氛围的塑造，其实还是要差了一截的。
可是……她把这个称之为有趣？！
奥黛丽仔细盯着爱丽丝，爱丽丝的态度轻松写意，仿佛真的觉得这是一件有趣的事——这个结果并非错误，爱丽丝讨厌和恐惧被冥冥之中安排的一切，和她觉得这个死法相当有趣并不矛盾。
如果将书写故事的笔交给她的话，她大概率也会这么写。
爱丽丝没去看阿尔杰和戴里克的反应，毕竟这两人的表现远不如奥黛丽生动活泼，整场塔罗会，逗起来最有意思果然还是奥黛丽。
看着短暂失去语言能力的奥黛丽，爱丽丝笑吟吟地补上了结束语：“在命运面前，一切就是这么不可违抗又荒诞无比。”
塔罗会的寂静维持了许久，比起因恶趣味得到满足而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的爱丽丝，另外几个人都不太想在这种情况下说话。
直到克莱恩结束了召唤，奥黛丽才突然想起——啊，她好像忘记推荐她新认识的两个朋友加入塔罗会了。
……
结束塔罗会后，爱丽丝拿到了阿尔杰刚上交的罗塞尔日记。
不得不说，罗塞尔日记的信息密度非常低——也正常，毕竟是日记嘛。
爱丽丝在日记上看到了克莱恩介绍的非凡特性不灭定律和相近序列内非凡特性守恒定律，这有效阻止了她在下次塔罗会上呈递她记忆里的那些画给克莱恩的想法。
——此时克莱恩仍未知道他明智的决定阻止了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只是，在这信息密度并不高的日记里，爱丽丝仍然发现了让她在意的事情。
“死神疯了，但也很强了？”罗塞尔的疑问，同样也是爱丽丝的疑问，“神灵……也会疯狂吗？”
她想起了据说成员都是疯子的极光会，想起信徒疯狂比例极高的真实造物主——那会不会是一位疯掉的正神呢？
倘若真实造物主是一位疯掉的正神，那祂在疯狂之前是谁？他又因何而疯狂？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毕竟造物主这个名字，轻易就能让爱丽丝想起那句“创造一切的主，全知全能的神”。
祂会是那个最初的造物主吗？
至于魔女教派所信仰的原初魔女为什么疯狂，爱丽丝完全没想过——开什么玩笑，如果序列途径的终点是真神，那掌管着魔女途径的原初魔女，不疯才是怪事！
尤其是值夜者们后来还发现了身为欢愉魔女的雪伦夫人，爱丽丝无法想象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还没疯。
“不过，幸好我不是‘通识者’途径的……”看着因为高考才上二本线而在日记上发出惨叫的罗塞尔，爱丽丝暗自庆幸起来，“毕竟，我好像连高中都没念完呢……”
……
周三早上，爱丽丝在«贝克兰德早报»上发现了查理·金留下的暗号，立刻前往了普利兹港，到达了他们约定好的地方。
“这是‘怪物’途径序列6‘灾祸教士’的魔药配方。”查理·金首先递上了一张纸。
“‘灾祸教士’？”爱丽丝困惑地重复这个名字，“‘幸运者’的后面是‘灾祸教士’？”
“你很惊讶？”查理·金看着爱丽丝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先怀疑魔药配方的真假。”
“啊……”爱丽丝轻轻顿住，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检验魔药配方真假的办法——查理·金的反占卜能力一定在她之上。
“……我突然后悔我提醒你这件事了，”即使早就看出爱丽丝在这方面缺乏经验，查理·金还是为爱丽丝的轻信而感到震撼，“你到底是怎么活到序列7的？”
“……两件事，”爱丽丝凉飕飕地开口了，“第一，我之前说我不小心死掉了是真的。”
查理·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看起来并没有为此感到惊讶，只是追问道：“第二呢？”
“……我同样也是不小心成为非凡者的。”没有达到预期效果的爱丽丝幽幽地开口。
“什么意思？”查理·金顿了一下，身为见多识广的“命运”途径，他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我误吞了一个幸运者的非凡特性……”爱丽丝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因为她看见查理·金正死死地盯着她看。
“伱知道吗，我是一个序列6的‘灾祸教士’，”查理·金情绪不明的声音响起，“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相当危险的预感——如果你没能答应我的交易，我会面临一场非常可怕的灾难。”
他们的视线交汇，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如果没能拿到这份配方，爱丽丝大概率会再误吞一个序列6的非凡特性。
“哈，”爱丽丝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她恶狠狠地将那张记载着魔药配方的纸收了起来，然后看着查理·金问道，“既然这样，你介意提前告诉我‘灾祸教士’的能力吗？”
Chapter10 玛蒂尔达
“成为‘灾祸教士’后，你会不断地遭遇各种灾难……”查理·金勉强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爱丽丝压下脑海里关于“非酋”、“黑鬼”等极具地球特色的词语，问出了一个相对柔和的问题，“你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喝下魔药的？”
查理·金沉默了一下，他显然明白爱丽丝是想问什么，但他只是礼貌地问道：“你能先等我把话说完吗？”
于是爱丽丝礼貌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爱丽丝安静下来，查理·金才继续说道：
“成为‘灾祸教士’后，你会不断地遭遇各种灾难，但这些灾难是可以预见的，你可以提前做好准备，找到消除或减轻影响的办法。
“通过这一点，伱可以将对手拉入最能发挥自身优势的环境，以此来击败对手。
“除此之外，你可以利用我们远高于其他途径的灵性，通过制造‘精神风暴’来影响对方的精神体，造成一定程度的眩晕或心智迷失。”
听完了查理·金的介绍，爱丽丝苦思冥想了一下，然后问道：“……所以，我有什么优势？”
“那不是只有你自己才清楚吗？”查理·金反问道。
“我是指非凡能力……我以为序列6至少会有一点正面战斗能力的啊？”爱丽丝的表情充满了不解。
“因为这是命运的恩赐，”查理·金看着爱丽丝，一句话回答了她的两個问题，“无论幸运与灾祸，都是命运的恩赐。”
查理·金的话语让爱丽丝微微一怔，但这并非是她的愿望，她不抱希望地问道：“……可如果，我不想要被动地承受什么命运的恩赐，而是掌控自己的命运呢？”
“去晋升吧。”查理·金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爱丽丝没有回应这句话，她微笑着转移了话题：“我要的其他东西呢？”
“这是你要的身份证明，”查理·金递上了第二件物品，“布瑞尔·罗丝，原本是一个富商的独女，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父亲在破产后自杀了，她一个人离开家乡来到了贝克兰德……我想这样的身份比较符合你的性格。”
“……你可以不用说最后一句话的。”爱丽丝接过身份证明说道。
查理·金耸了耸肩：“毕竟只要一个照面就能看出你是什么样的人……说真的，你的心思太好猜了，也太容易轻信别人了。”
“我会改的！”爱丽丝没什么气势地强调道，“还有呢？”
查理·金递上一个盒子，他在爱丽丝的注视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外观十分华丽精美的项链，看着爱丽丝惊艳的表情，他缓慢说道：
“这条项链能改变你的外貌、身高和体型等诸多细节，可以使你的外表变成另一个人，当然，这需要你提前设计好改变的目标——注意，细节必须详尽，不然可能有奇怪的后果……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以真实存在的人作为模板。
“它的负面效果是会放大佩戴者的虚荣心、表演欲和炫耀欲，另外，长期佩戴会导致你不愿意摘下这条项链，这种心理会随着时间而逐渐变得夸张，需要摘下项链相同的时间才能恢复。
“这条项链的上一任拥有者曾佩戴项链超过12个小时，在项链被人摘下后，她因为不能取回项链而失控成了怪物，最后被击杀。
“这条项链的名字叫……”
“玛蒂尔达，”爱丽丝突然打断了查理·金的话，“从现在开始，它就叫玛蒂尔达。”注①
“这应该是一个人名吧？”查理·金诧异地问道。
“我就想让项链叫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爱丽丝疑惑地问道。
“没有问题，”查理·金耸了耸肩，“既然这样，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爱丽丝皱着眉看他，“我该怎么联系你们？或者你们会怎么联系我？”
“……”查理·金沉默了一瞬，问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什么意思？”爱丽丝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假话是什么？”
“命运会让我们再次相遇的。”查理·金颇具神棍风格地回答道。
爱丽丝望着查理·金的巫师长袍沉默了半晌，问道：“祂是不是没和你说这方面的内容？”
查理·金沉默了一下，迟疑着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念诵祂的尊名。”
爱丽丝微微一顿，是了，作为一个天使，那一位确实是应该有尊名的，但是……
“我看起来很像是傻子吗？”爱丽丝认真地问道——谁会没事随便念一个不知道善恶的家伙的尊名啊！
此时此刻的爱丽丝完全忽略了她一开始直接念愚者先生的尊名这回事。
“即使不打算念，你应该也不会拒绝知道吧？”查理·金问道。
“如果你想要直接诵念祂的真名的话，我应该也没有办法阻拦才是。”爱丽丝说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因为直到目前为止，祂看起来都是善意的，”查理·金微笑着回答道，“所以我不介意对你也善意一点——而且你的经历听起来太适合‘命运’途径了。”
“‘命运’途径？”爱丽丝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
“‘怪物’途径是‘命运’的途径。”查理·金解释道。
爱丽丝微微一怔，在这一刻，她再次产生了那种一切都被注定好的感觉。
——她对掌控命运的渴望，有没有可能也是被暗中安排好的呢？
这是根本不能细想的问题，她强行控制自己将思绪转开，深呼吸一口气，望着查理·金道：“把祂的尊名告诉我吧……嗯，别用古赫密斯语之类的东西。”
“你都说了你不是傻子了，我肯定不会这么干啊……”查理·金笑着说道，“记好了哦——幸运的化身；预知未来的怪物；传播厄难的灾祸；贝克兰德所有命运的见证者；混乱与疯狂的看守。”
“祂在贝克兰德？”爱丽丝从这段话里发现了华点。
“事实上，我也不清楚，”查理·金轻轻摇了摇头，“别从我这里打探消息了——要知道，我只是个传话的。”
Chapter11 捏脸与租房
拿到项链以后，爱丽丝开始了她的捏脸大业。
爱丽丝并不担心自己捏出一个奇怪的长相，作为一个系统学习过绘画的人，爱丽丝对外貌的细节把握还是相当精准的。
爱丽丝首先排除了改动身材这个选项——这会不可避免地影响到她的行动，而她不可能一直戴着项链。
爱丽丝首先决定待会要将自己的发色从耀眼明媚的金色转变为深褐色，然后，考虑到身份证明上布瑞尔·罗丝的年龄是19岁，爱丽丝决定将自己的脸设计的更成熟一点。
“但是，这具身体应该还会长高吧……”爱丽丝有些迟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这具身体具体的年龄无法考究，疑似在十五六岁，如果猜测属实，这具身体应该还有一定成长的空间。
爱丽丝暗自记下了这件事，并准备以后日常出门的时候穿增高鞋，找到住处以后就赤着脚标记一下身高线，以后每次回来就比对一下，如果有明显长高的痕迹就把鞋底调低一点。
“鞋跟不需要太高，只是为了让身高的变化不要太突兀……唔，还有什么呢？”
短时间内想不到更多的注意事项，于是爱丽丝握着笔开始设计起自己的五官、脸型等诸多细节。
下巴调尖、脸颊上的肉减少几分，原本的稚嫩就被冲淡不少。
紧接着，是五官。凭空设计出一副五官还是有点困难的，爱丽丝决定接受查理·金的建议，参考已有的模板进行修改。
但参考谁，对爱丽丝来说是一個巨大的问题。
在短暂思考后，爱丽丝从记忆里翻出了一张她无比熟悉、又不可能在这个世界拥有原型的脸——那个断言她会是一个天生的“怪物”的朋友。
当然，这张脸与鲁恩的外貌风格差距还是相当大的，爱丽丝最终采用的五官版本是以这张脸为基础的鲁恩魔改版。
在仔细记下自己设计好的外貌后，爱丽丝首先去退了房，然后在无人的小巷内更换了一张新的面孔。
——接下来，是租房。
尽管女神的态度并不明确，但考虑到因斯·赞格威尔仅仅是序列5就能打得她毫无还手之力，对于允许她停留在值夜者当中熟悉情况最后放她离开、还好心提醒了她的女神，爱丽丝仍然抱有相当浓烈的信任。
——她决定成为女神的虔诚信徒布瑞尔·罗丝，我是说，她决定住在北区。
“毕竟如果要成为灾祸教士的话，这种没办法控制的倒霉体质会误伤平民的吧……”
爱丽丝下意识忽略了，即使换上新面孔以后值夜者们认不出她了，但她现在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野生非凡者啊。
得益于身份证明的存在，爱丽丝光明正大地走进了“大都市住房改善协会”——克莱恩警告过她，所谓“劳工阶层住房改善协会”，提供的住房连独立盥洗室都没有。
当爱丽丝踏进“大都市住房改善协会”时，一个笑容和蔼的中年妇女走上来接待爱丽丝：“你好，这位小姐，你可以称呼我为玛姬夫人，你需要什么样的房屋？”
爱丽丝并没有躲闪玛姬夫人打量的目光，她回忆着自己的身份信息，略带几分傲慢地说道：“我不知道。”
爱丽丝这份理不直气也壮的回答让玛姬夫人的笑容停顿了一下，然后她业务熟练地打开文档，推到爱丽丝面前：“你可以先看一看……嗯，你是一个人住吗？”
“是的，我一个人住。”爱丽丝干巴巴地回应了一句，她毫无目标地翻看这份让她迷茫的文档——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分辨租房信息的能力。
“你对房屋的地理位置有什么要求吗？”玛姬夫人贴心地问道。
“我是女神的信徒——我是说，我希望能离教堂近一点，呃，也不用太近。”爱丽丝像对救星那样回答道。
“伱可以看看这一片的房屋，”尽管不理解爱丽丝为什么要强调不用太近，玛姬夫人还是介绍道，“这些房屋离教堂相对较近，方便你日常前去祷告，唔，这里还有一些特别近的……”
在选择范围得到了缩小以后，爱丽丝再次翻看起文档，但……依然没有什么用。
“……您对房屋的环境和租金有什么要求吗？”玛姬夫人不得不再次问道。
“我……呃，”爱丽丝眼神茫然地看着玛姬夫人，“我不太确定……”
迎着玛姬夫人耐心和蔼的笑容，爱丽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客人实在是有些为难眼前这位夫人了。
但不得不说，查理·金挑选的身份实在是与爱丽丝过于契合了，她完全不需要伪装就能迎合这个身份的信息。
爱丽丝唯一该庆幸的时候，她还没有喝下灾祸教士的魔药，此时此刻，她还是个“幸运者”——眼前的玛姬夫人有着符合她外表的耐心。
“这样吧，”玛姬夫人在沉吟片刻后看着疑似第一次独自出门（事实上也是）的爱丽丝笑道，“我们首先可以排除掉这些三居室四居室的房屋——没问题吧？”
“没有，”爱丽丝感激地看了玛姬夫人一眼，“我认为我需要一间书房，或者工作室之类的地方……呃，里面最好有暖气。”
玛姬夫人点了点头，又从文档里排除了部分房间，接着说道：“那么，我们剩下的目标就非常少了，让我来详细为你介绍一下剩余的房间……”
在玛姬夫人的介绍下，爱丽丝最终决定先看一下维尔什街道的某个联排房屋。
从这里步行到达圣塞缪尔教堂大约需要半个小时，坐马车的话时间会更快。
这栋房屋有一个客厅，但不算大，但爱丽丝认为自己没什么接待朋友的需求——她相信克莱恩不会在意这点形式的。
除此之外，它还有一切应有的房间——餐厅、厨房、起居室、阳台、书房、盥洗室、地下室……
“这里的家具有些旧了，另外，呃……”爱丽丝的第一次尝试讲价在玛姬夫人温和的笑容下以失败告终。
最终，她以一周1镑的价格，稀里糊涂地付了押金与为期半年租金共计30镑。
Chapter12 巨蛇
在解决了租房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以后，爱丽丝终于要开始她的工作了。
就像是她告诉克莱恩的那样，她确实是会画漫画的……当然不止是画奇怪的东西！
而且拥有著名的小说家、发明家、诗人、作曲家等等一大串名头的罗塞尔大帝，实际上并未将穿越者的来路完全断绝。
罗塞尔大帝仍然留下了许多可供抄袭的东西，譬如漫画，譬如游戏，譬如电影……
即使局限于题材，有很多东西并不能真正的一比一复刻，但是赚钱嘛，不寒碜。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内，爱丽丝重新过上了规律的生活：吃完早饭后去教堂祈祷，然后回来抄……回来画漫画，吃饭，继续画漫画，吃饭，继续画……
画不下去了啊！
开始这种无聊日常的第一天，爱丽丝就成功地被自己的耐心击败了——她决定在晚饭过后出去散个步，剩下的待会儿再说。
贝克兰德是个比廷根要大的多的城市，漫步在街道上，混迹在或匆忙或悠闲的行人当中，爱丽丝的心情缓慢地平静了下来。
对爱丽丝来说，散步的精髓从来不在于风景——当然啦，美丽的风景和优秀的气候条件肯定会让人更加愉悦，很可惜，城市内见不到爱丽丝向往的自然景观，贝克兰德的天气也实在是一言难尽。
“美食荒漠加上雾都……真是容易让人奇怪的联想呢。”某個国家的印象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并未引起爱丽丝的深思。
对爱丽丝来说，散步真正的精髓是漫步于人群中，她享受那种出于人群中、成为人群中一份子的感觉，那能让她产生一种奇怪的安心感。
爱丽丝的这种宁静没能维系多久，当她从路边的商贩那里结果迪西馅饼和甜冰茶时，一声尖叫让她本能地回过了头。
——一辆马车正极速冲向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那男孩正跌坐在地，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
爱丽丝几乎是本能反应地放下手中的迪西馅饼与甜冰茶，转身扑向了那个孩子。
她护着孩子滚出了马车前进的范围，马车艰难地停下，在人群的喧闹声中，车夫与一对疑似男孩父母的夫妇走上前来。
“谢谢你，谢谢你……”那对夫妇情绪激动地走上前来感谢爱丽丝，看起来仍旧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
“非常抱歉，这位小姐，还有这位先生和夫人，”车夫在和主人交谈了几句后也走上前来，态度诚恳地道歉，“我家主人愿意赔偿几位的损失。”
作为事件的主要受害者，这对夫妇最终选择了息事宁人，接受了赔偿。
而作为意外被卷入的旁观者，爱丽丝也收到了50镑巨款的赔偿——这是给她重新购置衣服和做检查用的，尽管爱丽丝已经再三表示自己未曾受伤。
爱丽丝意识到这大概是一位怕麻烦的有钱人。
这件事情从发生到解决都平平无奇，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爱丽丝本不应对此有太多的记忆点。
但在那对夫妇拉着男孩对爱丽丝表示感谢，让爱丽丝重新将视线投向那名男孩时，爱丽丝却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恐感。
“谢谢你，姐姐∽”
小男孩的声音语气轻快，却完全抚平不了爱丽丝背后渗出的冷汗与汗毛，她几乎是僵硬地僵视线投在男孩身上，回应道：“没关系。”
然而眼前的小男孩似乎没有放过爱丽丝的意思：“姐姐，你看起来好像很害怕哦？”
爱丽丝僵硬地笑了一下，敷衍道：“我只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你没事就好了。”
然后，她不等那名男孩和那对夫妇的回应，拿着自己刚刚放下的馅饼和甜冰茶转身快步离开。
在街道末尾转过身以后，爱丽丝甚至抱着怀里的东西转身狂奔起来，直至回到家。
她关上门，将门反锁后，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回忆起刚才的细节。
——明明一切都那么正常，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究竟来自于哪里呢？
爱丽丝当然清楚，源头一定是那个男孩，或者和那个男孩脱不了关系，可是，那个男孩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呢？
显而易见，爱丽丝是思索不出结果的，她只能怀着这种不安的情绪在思索中进入睡眠。
……
这是一座漆黑的、高耸的尖塔，爱丽丝抬起头，举起手比划着，但让人遗憾地是，即使这样，爱丽丝也没能看见塔顶。
爱丽丝好奇地迈进尖塔内，这座尖塔的内部宛如它的外表一样漆黑、阴森，爱丽丝在踏进去的一瞬间就皱起了眉。
爱丽丝沿着楼梯向上，向下，向左，向右。这座塔内的楼梯十分地没有规律，相当古怪——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你每一步都会迈向上下左右前后六个随机方向当中的一个，这六个方向的概率是完全均等的，但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巧合地踏上了塔顶。注①
——是的，塔顶。
在穿过一扇又一扇紧锁的门，越过一面又一面的墙壁，看着越来越窄，越来越窄，最后只站得下她一个人的房间，爱丽丝确信自己来到了塔顶。
爱丽丝抬起头，她终于看见了塔顶是什么——她的头顶，正盘旋着一条白色的巨蛇！
那条蛇头尾相连，正缓慢地蠕动着，蛇的身上似乎不是鳞片，而是爱丽丝多看一眼就会感到眩晕的符号。
“嘶，嘶。”那条蛇垂下头来，爱丽丝看见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冰冷无情地注视着她，然后，冲她吐了两下蛇信子。
爱丽丝看着蛇头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才发现——这蛇真的很大，大到，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对方完全张开的嘴巴高。
……完全张开的嘴巴？
巨蛇的大口张开，将爱丽丝完全包含在内，然后闭合——然后，爱丽丝就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捂住胸口让自己的心跳平缓了一点以后，爱丽丝打开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才刚过零点。
一时半会儿睡不着的爱丽丝沉默了一下，她决定去做一件她决定好很久的事情——她要去吵醒克莱恩……
Chapter13 魔药材料
贝克兰德乔伍得区，明斯克街15号。
凌晨时分，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门的克莱恩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了层层叠叠的祈祷声。
“这个时间……是谁？”属于女性的祈祷声让克莱恩猜测是奥黛丽或者爱丽丝，但克莱恩实在想不通这两个人谁会在半夜给他祈祷。
他逆走四步，来到灰雾之上，透过爱丽丝的深红星辰，听见了她的祈求声：“克莱恩……我睡不着……你睡了吗……”
于是，位于贝克兰德北区，维尔什街36号的爱丽丝收到了来自愚者先生的答复：“不是，你有病吧？！”
得到回应的爱丽丝心满意足地停止了祈祷，然后她开始做每个神棍在做了噩梦以后都应该做的事情——解梦。
“过程中充满了变数，但结局早已被注定……可是，那座塔和那条蛇到底是指什么？和那個小男孩又有什么关系？”
爱丽丝笃定这个梦与那个小男孩脱不开关系，从她面对那个小男孩时的恐惧感来看，她怀疑那条蛇象征的就是那个小男孩。
这种怀疑并非空穴来风，她到现在都忘不了她面对那个小男孩时的恐惧感与危险感，比面对因斯·赞格威尔的时候要严重的多。
毫无疑问，那个孩子想杀了她，而且实力绝对要强于因斯·赞格威尔。
爱丽丝在意和不解的实际上是别的东西：为什么要等她爬到塔顶才那么做？为什么出现的启示是吞下而不是绞死之类的？又为什么是那样一条蛇？
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记下自己的疑问与困惑后，爱丽丝划动火柴，烧毁了用来做笔记的纸张，然后重新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早晨，爱丽丝再次踏进了圣塞缪尔教堂——当然，她并不是来求助的，这只是个正常的日常祈祷。
爱丽丝希望女神能看在自己如此虔诚地祈祷的面子上，哪怕对她没有多少善意，也别像梦里的那条蛇一样充满恶意。
受到噩梦的影响，爱丽丝对晋升的紧迫感稍微强烈了那么一点，考虑到已经有人送了一份魔药配方给她，爱丽丝现在可以考虑收集魔药材料了。
对于去哪里收集魔药材料，爱丽丝还是有一点头绪的——贝克兰德这么大一个地方总不可能连个黑市都没有吧！
不过，真正该让爱丽丝头疼的是，她应该去哪里找这样的非凡者聚会？
在文学作品里，这类地下市场通常需要熟人作为担保，还有严格的暗号，刚踏进贝克兰德没两天的爱丽丝，显然不具备上述的条件。
“也许，非法贩卖枪械的地方，会有类似的线索？”爱丽丝自言自语了一句，但这对她好像没什么用，因为她同样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枪械。
这不是说爱丽丝就完全没有头绪了——这太好猜了，鱼龙混杂的酒吧，最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非法生意。
可问题是，她总不能一个酒吧一个酒吧的试过去吧？
嗯，也不一定，她说不定可以赌一赌运气，看看能不能在街上捡到一个恰好了解情况的乞儿……
如果是在几个月以前，爱丽丝说不定就会采用这样不靠谱的方案了，彼时她仍然对“赌运气”这种事情接受的心安理得，做计划的时候习惯把运气也考虑进去，从不考虑如果运气不好失败了该怎么办。
而现在，曾经让爱丽丝无比信赖的好运，成了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这一刻，爱丽丝突然产生了一抹明悟：也许，那座尖塔，象征的正是“怪物”途径？她注定会走上这条途径，走到这条途径的终点……
可那个男孩是谁？他……不，也许是祂……
爱丽丝突然想起了那个疑似正处在贝克兰德的命运天使，也许那个男孩，正是那个不知善恶的天使。
她不去考虑天使怎么会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这实在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毕竟她至少已经复活过两次了，第一次甚至直接在另一个世界醒过来了，天使变成一个小男孩有什么奇怪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很好解释了……一名同途径的天使，正在等着她成长起来，然后……
等等，为什么是吞下她？
爱丽丝的思绪突然顿住，那条蛇很好解释，要么是神话生物形象，要么是序列2或者序列1的象征，但，吞下她能给那位天使带来什么？
不，吞也许只是一个象征……吸收，容纳？或者……
爱丽丝突然产生了一个令她恶寒的想法：也许，在那一位看来，她是一个还没完全成熟的魔药材料？
但——为什么是她？
这个问题在爱丽丝的心头晃了一遍，答案就自然而然地浮出水面——太明显了，她那诡异的运气的源头，就是她成为对方眼里魔药材料的原因！
而她那诡异的运气的源头，此时也并非完全没有线索——哪怕那交易只是个幌子，爱丽丝也确信，那件与她存在特殊联系的封印物，也一定是存在的。
“好消息是，至少从启示的内容来看，祂仍然需要等我成长起来，我的安全暂时仍然是有保障的，祂说不定甚至会帮助我晋升……哈。”
爱丽丝自嘲地笑了一声，毕竟，这可不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但那份未来，或者找不到答案的过去，都离爱丽丝太过遥远，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仍然是找到魔药材料的线索。
将思路重新拉到原本未完成的事情上，在思虑片刻后，爱丽丝决定向克莱恩祈祷——在非法携带枪支这方面，私家侦探无疑要更有经验。
而克莱恩果然没令爱丽丝失望。
“贝克兰德桥区域，‘勇敢者酒吧’，找卡斯帕斯·坎立宁，就说是‘老头’介绍的。”
从克莱恩哪里获得了来自伊恩·赖特的消息后，爱丽丝……爱丽丝不得不继续开始画她的漫画。
毕竟，先不说买魔药材料的钱够不够吧，她总是需要一份工作来维持自己的日常生活的，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爱丽丝第一次怀念起了身为“值夜者”时的躺平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