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领枪头
夏国，西北省区高原市外城，第八中学。
寒冬已过，初春无寒，下午时分的训练馆内汗气蒸腾，八班上百个少年少女压住下盘，稳住马步，仿佛一排接一排的人桩，吼的一声砸出右拳，哈的一声左拳交替，统一划出的破风声震响铝铁构建的四墙。
拳无两致，一出一收便是汗液飞溅，步似生根，不进不退，压下即是半天不倒。
站在队伍后头的姜丘紧咬牙关，下盘颤若瘸脚过孤舟，一粒接一粒的豆粒汗珠如一条雨线坠落下巴尖，滴答答砸在水泥地上。
啪。
左边一同学因下盘不稳而扑倒在地，竟就地坐下，双手撑地，胸膛起伏若大浪，鼻息急喘间仰头偷闲，任凭汗水洗面后浸润肩上袖衫，好似落汤鸡。
陆续的，又有几个学生闻声而倒，骤起的叫骂声盖过拳风呼响：“真特娘的累啊，说好的高三学武，结果一直都在打基础，从出生到现在，都是打基础！”
“呵呵，打基础好啊，到时候给咱传授几招几式枪法，就直接能上战场与妖兽冲杀......”
自嘲声如蚊虫附耳，姜丘默然不语，黝黑如墨的眸子透出更亮的清光，牙龈颤抖。
时间随汗珠滚落，他已然成独立鸡群的僵鹤，脖颈肌肉狰狞充血，腮帮如铁，双腿颤若蜻蜓振翅。
“叮铃铃......”
放学铃声响起，那些坐在地上晾了半个下午汗液的同学利落跳起，苦丧着脸，一路骂出门。
姜丘长长呼出一口气，强行撑起酸痛的下身，随手抹去脸上的汗液，任凭身边的同学们勾肩搭背相伴而行，他默然站立，孤身似洪流下的木桩。
连接小腿与大腿的肌肉好像被绷断，妄动一寸，抽痛透骨，只得闭着眸子等待脚底的血液逆流上伐，冲破膝盖的关隘。
待训练馆空无二人，姜丘默默迈开右脚，停顿片刻，漫步走向门口。
近十八年的时间，他早已经习惯这個世界的生活方式。
并不是每一个夏国的高中都在追求高考，不过修武学、进武大确实是每一个人的梦想，但这是西北省区，学武即杀伐，高考即战争。
自一百年前众多秘境出世，野兽成妖，如洪席卷而来，大部分热武器被淘汰，普通人惨遭屠戮。
不过伴随秘境而来的，还有人类的觉醒与突破，他们逆天伐异，拒万种妖兽于高原之上，被称之为武者。
而在西北，唯一能培养武者的机构是西北武道大学。
从西北武大出来的武者，享社会地位之崇高，独立于普通人外之特权，斩异族，守国门。
也正因为有这样的武者，人类社会得以从灾厄中缓过劲来，使得文明延续至今。
故而武者便是地位与实力的代名词，也是能否在西北省区博得前程的关键，姜丘想成为武者。
他的想法很纯粹，成了武者就有市区内城的房子，就能顿顿吃妖兽肉，哪怕天天刀尖舔血，也不会是最先死的。
毕竟全民皆兵，武者为将。
……
放学后，姜丘提着刚买的一斤猪肉与两小袋青菜，漫步走在外城第八棚户区。
破纸盒一般拼凑起的铁皮房罗列开去，中间挤出一条巷道，脚下大片砖头碎裂如蛛网，黑缝藏泥。
路过公共的旱厕，屎尿混杂的浊味辣得姜丘眼睛溢出酸气，他随手一擦，快步赶走。
不久，停在自家小砖房前，朱铜大门、赤锈小锁，钥匙咔的一声插进，攥力一拧，嘎吱声中推开门，尘埃味扑脸。
自三年前父母作为某机构底层编外职员死在战场上，他得到一笔六年内饿不死的抚恤金，也拿到这房子三十年所属权作赔偿，不再是租赁关系。
房子不耐实，不透风，唯一的好处可能是住得久后味闷而不臭，所以他最大的梦想便是通过高考进入西北武大，成为武者，入住内城。
咔哒。
煤气灶内铁芯里窜出蓝焰，不过一会儿功夫，一平米的厨房里油香弥漫，一荤一素端上小方桌。
以往他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吃肉，只是如今高三已下期，近乎全天都是高强度的训练，单单吃素撑不住。
虽然训练无非站桩、打拳、俯卧撑，姜丘却也不怠慢，苦的是本能活六年的抚恤金，将会在高三结束时用完。
若到时候考不上西北武大，只是高中毕业又还想赚钱活命，就得去做编外职员，死在战场上，或者搬砖搞基建，死在工地里。
“滴……”
姜丘正大口吃饭，忽然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跳出一条信息。
[八班班主任吴山：@全体成员，离高考还剩三个月，你们基础应该已经很牢实，只是尚未学枪法，现在我上传古武枪法前八式教学视频。]
[八班班主任吴山：备战高考，今晚练枪的态度决定你们以后能不能好生活着！]
[李学明：可是老师，咱们就这一个晚上练古武枪法，哪里能看出什么？]
[八班班主任吴山：教学视频已发了，基础功你们多多少少也练了七八年，枪法练不像样，就说明你们不够努力，那还继续参加什么高考？当什么武者？在西北，搬砖能多活几十年！]
[八班班主任吴山：一班的学生大都是一个晚上练成样式的，你们难道就那么差劲？明天我亲自来检查，若合格的、有决心的，练三天后可领枪头学完整的古武枪法，否则你们没资格参加高考，也免得白白送死！]
看到这段话，姜丘表情愣住，而此时另一个同学私群里已经脏话成串，骂声连珠。
所谓领枪头，不只是得到一只锋尖，更重要的是获得学校认可。
领到枪头的学生，学校免费供给武道资源、传授枪法精要，总而言之，作为高考分子重点培养。
从来没有未领过枪头的学生考上西北武大，这是铁律。
而且没领到枪头就报名高考的，老师可能还会劝伱不要去送死，免得外城的废墟区没人搬砖重建......
“与其搬砖饮汗活到四五十岁，做一辈子的底层，不如狠下心练枪，博一回进西北武大成为武者的机会。”
“西北终究不是江南，底层都会为武者服务，因战争而死......”
姜丘三两口刨完饭菜，洗完碗，顺手把水渍擦腰上，目光灼灼盯向手机里古武枪法前八式的教学视频。
视频中，六合大枪于一位身穿黑色练功服的老者手中拧若将腾身而去的蛟龙，一招一式间，却终究挣脱不开那消瘦的身影，柔似狸猫，韧若赤虎，枪影腾挪，寒芒破空。
八式古武枪法，尽显详尽，与网上流传的班门小技不同，杀伐极重，刻有“不可外传”的水印。
姜丘把客厅里堆积的桌椅杂物推到四边，挤出一个三米未满的方圆空地，看完视频后将手机立在墙角重播。
双手间持握一根一米半的裂口硬胶细管，照猫画虎舞弄起来。
砰、啪、嗒。
桌角挪位、木椅掀翻、管口裂纹磕破两块碎片。
枪法确实有三分相像，可一招一式间如同猴孙舞鳝鱼，肌肉发力怪异，手中水管软弱，气势还不若最简单的直拳。
原是视频并未注解发力要决、握枪精要，形似神不似，漏洞百出。
姜丘深深看了一眼小方桌角磕深的浅印，咬咬牙沉下马步，纵是邯郸学步，练得像就有机会领到枪头。
哗——嗡——呼——
八式古武枪法打完，姜丘身撑水管而立，大喘出两口浊气，顺势甩了甩扭到筋骨的小臂。
“就靠没有注解的视频，一个晚上怎么可能把这八式学得像样？”
“难道我这辈子也活该生在底层，苟且为生一辈子吗......”
正当姜丘苦笑之际，他表情忽然怔住，视线中，不知何时飘出几颗文字。
【古武枪（未入门）】
【演练一次】
【1/100】
在确认这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后，姜丘眉宇舒朗，面容豁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第二章：古武枪法
姜丘不信天命，只相信自己。
上辈子是苦命的底层打工人，送外卖快超时而闯红灯，结果惨死十字路口。
现在到了这世界，出生西北，好歹平安活过十五载，才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哪怕无权无势无财，也能靠政府的抚恤金上高中，继承安置在第八棚户区的房屋努力生活。
他不是命定的主角，只想抓住任何改变命运的机会，正如十八年来的今天，终于等到能够提升武艺的小小修改器。
“嗯，应该是演练武功就能升级，不过我现在演练的次数还不够多。”
姜丘研究了一会，大致明白这东西的功能。
他只要坚持练习古武枪法，哪怕没有人指点，练得不流畅，但只要完完整整打一套流程，就能视作演练一次，然后积累足够多的次数，就能直接提升古武枪法的境界。
意识到这一点，姜丘重播教学视频，蹲下马步，水管横于身前，起式。
不再迟疑，他照着视频里面的枪法招式就继续练习，即使依然力不从心，手脚绑架，但出枪更自信，歪得更利索。
【演练一次】
【演练一次】
【演练一次】
【......】
操水管连续舞了十几套枪法后，姜丘手中招式不再断续，一抽一插之间刚猛如龙，已能勉勉强强打下一套完整的八式古武枪法。
不知不觉间，血肉与内脏里也渐渐滋生暖意，毛孔尖上再度盈满汗液，烘烘酸臭味傍腋下裆中，鼻尖一耸即是满屋醋酿。
“碍事。”
姜丘一把扯下身上湿漉漉的短袖，随手丢向墙角，胸大肌一挺，疙瘩起伏的双臂膀一凝，哗哗破空声自水管前端爆发。
一个晚上，整整演练十六次，到最后不看视频也能有模有样展示一整套枪法，甚至隐约间臂上肌肉线条更加深邃。
等他锻炼完洗澡后，就如一滩烂泥，四肢离体，关节窝里酸液涌动，刚栽倒在床头便睡着了。
一夜很快过去，姜丘天未亮而起，如往常一般洗漱完，猪油炒饭作早餐吃。
既然要走高考的道路，普通课程已经不需要老师教了，他到校后直接前往八班的训练馆。
同学们也陆陆续续赶来，很快一位两米高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场上。
“八班集合！”
粗沉的嗓音如虎震山林，霎时把姜丘的思绪轰碎，他随其他同学一起站队，灼灼目光聚集到那个男人身上。
这男人背脊高挺，身形如熊，左眼却是已经缝线，疤痕生肉，反衬得孤零零的右眼珠圆睁，凶相毕露，手持一杆高出头顶的木杆矛枪，霸气压空。
正是八中任职武者，八班班主任，全权负责班级武功教学工作的吴山。
上了两年半高中，姜丘近乎从未见到他传授过实打实的武功，仅仅要求大家锤炼身板，甚至见他身影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不过他毕竟是上战场杀过妖兽的武者，也曾随手捏死在街上装乞丐闹事的罪犯而立功，大家心有怨而口不言。
“昨天我发的信息你们应该已经看明白了，三个月就高考，有没有报名的资格就看能不能领到枪头。”
吴山骨碌碌的右眼珠跟鬼似的扫了一圈，厉声道：“而有没有领枪头的资格，看本事。
大家都知道校方有规定，会给没背景条件又渴望参加高考的学生一次机会，即领枪头的资格。
今日正式由我传授八式古武枪法，以三天为期，最终进行水平测试。
除却一班外的所有普通班，表现优良的前三名才能领到枪头，享受优秀学生的资源供给。”
此言一出，姜丘攥紧拳头，眸光湛湛。
高一时因为身躯不如那些平民区的强壮，没能竞争上优秀学生的资格，终于又等到领枪头的机会！
如果能领到枪头，成为优秀学生，以后餐餐都能在食堂免费吃肉，有荤有素还有紫菜汤。
甚至表现极其好的学生还可享用学校提供的官方修炼资源，那可是底层学子打拼一辈子都闻不到味的宝贝，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能不能在高考中活下来，并且因此进入西北武大。
姜丘暗下决心，一定要抓住机会，通过水平测试，领到属于自己的枪头！
自己不是一班学生，有学校里最好的关系背景，到校即是优秀学生，在这武学教育落后的班级，必须更加努力！
吴山也看出了大家的凌云斗志，喝声道：“别唧唧歪歪的，现在开始检查你们一夜练枪的成果，班长王冠甲先来！”
话音刚落，一個身形健硕的高大少年大步跨出队列，昂首间横眉飞扬，胸挺壮志。
哒的一下接过吴山甩来的木枪，又忽的另一只手握住，猛然间枪锋随马步下压，如鱼打挺般直颤，唯双手持握间杆身不动若横梁，惊得一众学生两眼艳羡。
那下盘如松，枪杆似龙，转手腾挪间开山砸河，风势成浪，喝退五步远的前排学生！
姜丘略微挑眉，默默站在后排观察。
王冠甲的父亲曾是八中领过枪头的学生，他能舞枪如此利索生猛，必然早早在家中学了前八式古武枪法，就算一不小心把后十二式也给顺手打出来都不奇怪。
对于王冠甲如此优秀的表现，吴山点点头，示意下一个学生接枪上场。
舞了不到两式，他抱胸冷哼，毫不客气喊骂：“你练的什么玩意？
停，没有必要继续浪费时间，与其顽固的报名高考，死在城外，不如现在滚去教室复习，学好算数，以后搬砖也不怕记错工钱。
下一个！”
一话戳心，仿佛钢刀切断那同学的前程，他脸色煞白，手中木枪已被下一个同学夺走，讷然垂首走出训练馆，泪水止不住溜出来。
这些都被姜丘看在眼里，他明白，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公平的，天赋、背景、出生都有差异，自己什么都没有，只能抓住机会拼决心！
陆陆续续三十多个同学演练了一遍枪法，除开一个女生，吴山没再对谁点头，倒是喝骂频频。
很快，姜丘迈步上场，接过上一位同学手中的木枪，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吴山的点头示意下，他蹲下马步，腰身拧转，木枪横于腹部，凝眸扎出，衣摆随风而荡。
他每一招一式都很标准，扎空似鲨鱼穿海，横扫若大鲸摆尾，大开大合，无所顾忌拘束，论流畅程度仅次于班长王冠甲，由是吸引不少同学目光。
待姜丘收枪下场，吴山也面无表情点点头，默然示意下一个接枪的同学展示。
一个小时过去，所有同学都展示一遍，本来百余位同学便被砍去一半，剩52人。
吴山毫不在意越发空荡的环境，最后接回长枪，冷冷开口道：“古武枪法乃修成武者的必练枪法，前八式蕴含诸多兵器之理，若是掌握要领，莫说锤炼体魄，高考时上阵杀妖又有何难？”
说话间，吴山枪间点地，一只独眼左右转动，目光似刻刀划过一众学生的脑袋，沉默片刻，又收了想法，转向一杆铁桩。
那铁桩比他腰身还粗三分，屹立不倒，似根茎抓地的大树躯干，其上凹凸有迹而不显，折射冷沉光色。
吴山右手提枪上腰，刀削的木质枪尖垂直对上那铁桩，仅隔五寸。
“看好，什么是古武枪法。”
话音一落，忽有破空之声惊起，还没捕捉到枪影，啃的一声闷响压下五十二学生的心跳。
吴山单手持枪之姿未有大动，仅仅是腰身拧转半步，木枪递送而出，可任凭那铁桩坚韧，也被撼得嗡嗡直颤。
待他抽回略微钝口的木枪，前排的学生定睛看去，目瞪欲呆，竟然是入铁三分，留下一道一寸深的凹坑！
都不敢想这样一枪若是扎在人的身上该如何惨痛。
“现在，你们已经学习完枪法的样式，接下来三天由我亲自给你们传授古武枪法的要领！”
吴山喊了一嗓子，瞬间调动学生们温煮已久的热血，都紧紧攥住拳头，目光湛湛看向他。
此时，姜丘注意到，场地后不知何时多了几位身穿黑色中山服的中年人，他们驻留片刻，又默默从后门离开了。
看来自己也该更加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把古武枪法练好！
第三章：精深演练
大部分人接触武学的机会就只有一次，便是在高中阶段跟老师学习，那才是能够练成武者的武学，而非网络上强身健体的杂学把式。
所谓武者需要依靠铸体武学修炼出合格的体魄，再经过特殊的蜕变与觉醒后才可练成，各个省区拥有自己的主流铸体功法。
于西北而言，妖兽临城，少练拳脚，专精杀伐，高中阶段所练即是古武枪法。
前八式面向所有普通学生，练成即可上战场与并不那么强大的妖兽战斗，即便哪一天妖兽再次破开城杀到门口，也不会束手等死。
同时这也是姜丘这类底层学生继续向上学习武学的机会，若是能够抓住机会学到后十二式，万幸！
“这古武枪法前八式以收束肌肉力量为核心，每一招一式都极大调动你们沉淀在体内几年的力量，牵扯肌肉、筋骨、脏器，凝出明劲，纵然是脱枪为拳，也可平平添上几百斤的力道，所以当想象长枪为拳，浑然一体，万不可顾此失彼，反倒别扭。”
吴山侃侃而谈，木枪随手左右旋转以示范，却是躯干不动如山，耍的枪花尽在转腕之间，兵势天成。
“三天后就进行测试，不过八式而已，我教招，你们练，至于各种练枪所需的药物资源，领过枪头后可以申请，现在跟你们大部分人都没有关系，班长，喊人去器材室领尖枪杆！”
顿下枪尖，一声令下，王冠甲呵声领命，一个身躯瘦小的少年果断跟上他的脚步，十几个学生陆陆续续趋附上去，其中还有個女生。
无一言，尽皆簇拥而出，回来时王冠甲单手拎木尖枪，身后诸同学各个肩扛三四杆木枪。
“嗯，既然都拿到木枪了，接下来跟我一起练，”吴山右眼睥睨持枪而立的五排学生，侧转身马步蹲下，右手攥木杆末端，左手虚握中段，“桩功为根基，练好后力从地而起，拧转于腰身肩肘，迸发在双拳寸尺间，否则皆是花架子！”
嚯呲！
枪杆于吴山左手虚握间递出，两肩起伏若分寸间的骇浪，腰身顺势自然拧转，枪尖唰的便扎出破空声，然双腿已生根，不动分毫。
嗦！嚯呲！
毫不停滞，扎出的枪锋随腰身拧转拔回，又穿空而出，收收回回，枪头越颤越凌厉，杀势作莲花，呼啸声震得空气胆寒，却依然拿捏在左手那看似不使力量的掌心里！
一众学生攥紧自己的木枪，学吴山的动作而压下重心，试着拦拿扎枪，却是鄙陋频出，仿佛虾兵舞牙签，不听风声不见势。
“拦拿扎枪，要点在于力从腰身，就你们这样，仅凭手臂那点力量连蚂蚁都扎不死，还有两腿为根基，你抖什么？不行就滚！”
吴山讲解、指导众人古武枪法的精要，脾气很不善，仿佛那已经缝合的左眼都要再次裂开，突然会蹦出一颗黑糊糊的眼球似的。
但他身为任职的武者，的确很有东西，姜丘仔细倾听着他的讲课，两眼跟随枪尖长柄，学习那拦拿扎枪的基本功。
与自己照着教学视频琢磨的感觉大相径庭，此时肌肉一颤一颤，上半身跟一条拧水的毛巾似的，汗液挤出毛孔的时候，枪尖也破空而去，又似有千斤秤砣压住双腿而不被枪势带歪。
一众少年维持着一个单调的动作，体力消耗却是平时扎马步练桩功的十倍，上半身肌肉在拧转，下半身筋骨在拉扯，片刻时间便有少年双腿、身体止不住颤抖。
扑通。
“我......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半小时不到便有一个相对瘦弱的少年跌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吴山那独眼若苍鹰捕鼠般盯上他，厉声冷喝：“枪留下，人滚出去，别在这碍眼！”
他早知道普通班里出不了什么有用的人才，传授古武枪法也不过是大形势的要求罢了，就这样的普通学生，真的能够拿起木枪捅死妖兽？
三天后任务就完成了，就不用再理八班的这些学生。
说起来也就优秀学生教起来还行，有的也有点意思。
“这拦拿扎枪，根据要领来练，果然耗费体力啊......”
姜丘脖颈处汗水如瀑，单薄的校服已经湿漉漉贴在肌肉块上，皱叠起的深邃线条沟壑尽是肌肉的轮廓。
说起来从小学就开始接触最基本的武道训练，从未松懈过一分，底子不虚，又昨晚演练过十六次古武枪法，竟然也继承了卓越的锻体效果，身体素质大大拔高。
如今这一式枪法反复锤炼，他身躯便好似一把篝火，柴有限、风助燃，体内杂质都烧干净，手中木枪越发浑然如臂使。
呼~吁~呼~吁~
嚯呲、嚯呲......
呼吸与扎枪步调异数同频，协调在胸膛的一起一伏之间。
【精深演练一次】
【17/100】
姜丘双眸一亮，原来单独演练枪法的其中一式也可以推动进度，只要把握要领，即视作精深演练！
意识到这，他更专注于拦拿扎枪，木枪抽插于左手虚握之间，渐起风势。
“叮铃铃......”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夕阳光色透过玻璃窗框扑到颠三倒四的少年们身上，姜丘收枪而起，随手擦去额头上的汗。
瞄眼扫去，所余同学不过三十之数，尚且还能挺身站立的，五男两女，其中仅仅班长王冠甲身姿挺拔，其余人倚木枪拧衣角，汗若水泼。
“今天先传授你们前四式的精要，木枪放下，明早传伱们后四式精要。”
吴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随手甩出的木枪于半空中旋转两大圈后咔哒落在木架上，颤颤而息。
“终于结束了......”
一众少年疲惫不堪，缓步木架前横搭木枪，兜着湿校服气喘吁吁离开训练馆，喊骂声少过以往，大都疲态又振奋。
“我爹与吴老师曾有接触，还给我准备了药浴资源，这领枪头的名额我拿定了！”
一个瘦小的少年满是动力，他虽也只是八班的普通学生，但素来与班长交好，自己住的也是外城的平民区，家底比一半多同学都好。
而其父为让他出人头地，不惜一切代价，即使考不上最终的西北武大，领过枪头也是一种莫争的荣誉，私底下贷款几十万托人给吴老师送昂贵的治骨药物。
所谓穷文富武便是此理，足够的资源，事半功倍的效率！
他父亲也说，吴老师妥了，不过区区领枪头的名额罢了，坚持过测试就能拿......
第四章：古武枪法入门
“好痛。”
回到家，姜丘双手扶腰而坐，肩膀微微拧动便觉得骨架已被拆除，枪杆上那股子钻心的倔劲差点把他筋肉给挑断。
而这不过是学枪的伊始，如此高强度的锻炼，最难受的是明天，很难提起劲来。
但恰是因为这样，说明古武枪法对身体的锤炼效果是相当卓越的！
虽然今天吴山才讲解前四式，姜丘却很是受益，隐约感觉自己体力盛起时可捅破砖墙，毕竟今日累积精深演练三十二次！
【古武枪（未入门）】
【48/100】
“只要努力练好枪，我应该能拿到领枪头的名额，然后可以顺利报名高考。”
姜丘目光灼灼，吃过晚饭洗完澡，早早睡觉积蓄体力，备战明日的训练。
第二日他又天未亮时自然睁眼，浑身酸痛，压得两臂支撑不得，好像骨头已经散架，可要领到枪头，这骨头就必须拼起来！
虽然身体疲惫，姜丘精神却很亢奋，他相信自己可以坚持练好古武枪法，领到枪头！
而他到了训练馆，敏锐的察觉今日八班学生人数有所减少，昨日放学时的三十余人，只剩二十八。
班里大半是住底层住棚户区的，即使想改变命运也没有那个决心和自信，练过一天武，大概也知道自己能不能争取进前三。
既然最后不能成前三，未来也不过是搬砖的，练枪受苦何意？
不若放弃。
收敛思绪，姜丘拎起木架上的一杆木枪，随其他同学一起，在吴山的带领下，开始专心致志进行今天的训练。
今天传授古武枪法前八式里的后四式精要，一段又一段的反复操练逼退恒心不坚、身躯不稳的学生，陆陆续续又有几人被吴山吼骂出训练馆。
姜丘咬牙扛下一整天的训练，即使疲惫万分，演练的次数更多，身体锤炼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古武枪（未入门）】
【80/100】
第三日，吴山也终于开始讲实战了。
“古武枪法，容纳古代武学的各大枪法名家所长，刚猛又兼具灵性，不仅有霸道的招式，也有基础的防守步法，熟悉这些招式的最佳方法就是对练！”吴山木枪撑地而立，挺身似不可逾越的高山：“王冠甲，你来与我对练，其它人两两一组，杆梢在前，枪尖在后！”
“是！”
身材高大的王冠甲闻声恭敬应答，提枪而去，其余人眼中尽皆露出羡慕色。
王冠甲不仅作为班长与老师接触良多，得益于他曾领过枪头的父亲也在八中资源处任职，他早早开始学枪、偶有锻体的药浴资源辅助。
大家学古武枪法不过三两天，他可能稳扎稳打练了快三年，在马步桩功等基础修炼来看，他也当仁不让是第一，乃是八班无冕的武道第一，必然内定一个领枪头的名额！
哐哐哐......
训练馆里乒啉乓啷的枪杆碰撞声回荡，与姜丘对练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胸肌阔达，背脊高挺，手中似木枪沉千钧。
他名李学明，家住外城平民区，父母大力支持练武，顿顿都能吃猪肉或者牛肉，先天条件在班上前几，也从其它途径提前一年学过古武枪法前八式，自认为除却不可比较的王冠甲外，单论实力不输班上任何人。
可面对眼前少年的扎枪，竟似村里幼童捅了马蜂窝，骇得慌不择路，手上木枪挡也不知怎么挡，学了至少一年的古武枪法突然忘得一干二净，倒退间后背还撞上墙面，可那木杆却趁势扎来，心脏骤停！
呼——
瞪大的双眸被木色填满，微风袭脸，刘海吹开，露出宽阔的额头，一盘圆形木柄头牢牢停在眉心两寸间，嗡嗡颤抖。
他咕噜咽下一口唾沫，待那木柄缓缓落下，才堪堪缩下胸膛，呼出一口浊气，心中暗惊：“这姜丘难道已经把古武枪法入门了？！”
“再来吧，我会收力的。”
姜丘托枪退到十步外的起点，唇齿间也缓缓呼出一口气，目光湛湛。
【实战演练一次】
【1/500】
才对练不到三十個回合，古武枪法刚好入门，心底下意识想测试一下具体多大变化，才有这一幕。
看起来是已经强过班上大多数的同学，毕竟这对练的选手也是前两日撑到最后的五男两女之一。
但是比起王冠甲来说，应该还不够......
思绪到这，姜丘转眼瞄向远处与单手持枪的吴山打得不惧声色的凌厉身影，轻声自语：“迟早也会比他强的。”
隐约听到声音的李学明也下意识转头瞄去，眉头微挑。
说的是谁？
班长王冠甲，还是......老师吴山？
都不可能啊，应该听错了。
......
“不错嘛王冠甲，你比你父亲当年要有天赋，还未领过枪头就已经能够入门古武枪法，扎出三分明劲......”
一天下来，无论休息与否，吴山都没再喊骂其他学生，只是偶尔瞄两眼另外两位需要注意的学生，稍微讲讲精要、纠正姿势，更多的心思都放在王冠甲身上。
很大一部分学生都没等来吴山今日的精要讲解，或者稍微一句值得斟酌的喊骂，仿佛回到以前基础训练的木讷时候，只不过手中多了杆木枪罢了。
姜丘也略有些惋惜，没听到更多精讲，只能靠自己慢慢演练来提升对古武枪法的进一步领悟了。
放学后，他又独自回家，晚饭时顺便看看手机，八班的学生群里，正有不少同学述说自己的不满。
[张善：吴山就不能认认真真教咱们古武枪法嘛，我打了七八年的基础啊，就想学好古武枪法，好歹算是掌握武学。]
[李思：掌握武学又如何，搬砖更快吗，本来领枪头学完整古武枪法的名额就只有三个，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我？]
[张善：妈的，吴山就是怕领导罪责、应付校方的任务罢了，从来没有认真教过我们，明天不想去了，反正最后名额肯定内定了，还去干啥！]
[刘子璃：总要试一试的，机会仅仅一次。]
[......]
[张善被管理员钱诚禁言一天]
[李思被管理员钱诚禁言一天]
[开启全民禁言]
[钱诚（管理员）：明天就是水平测试了，大家还是不要在群里胡乱讨论为好，毕竟离毕业只差三个月了。]
[钱诚（管理员）：还有，搬砖也讲究门路的，去被毁的城墙搬，还是在外城区内搬，建议多研究研究，对一部分同学来说比武学管用。]
原本热闹的学生群霎时冷清下来，群员数量减二，自此形成信息断面。
姜丘嘴里咀嚼着米饭，喃喃道：“学习委员钱诚，貌似也是每天都能坚持到最后的五男两女之一，呵，印象里就他跟班长关系最好啊，偶尔还能替老师转达通知。”
摇摇头，他便继续吃饭，本身与钱诚便不是一类人，不接触。
人家是班上少数能住外城平民区的，与十几个条件差不多的同学交好，而自己还待在棚户区呢。
第五章：水平测试
三天已过，训练结束，到水平测试的日子。
姜丘早早来到训练馆，寻到架子上一杆木枪后随手耍起枪花，试手感，不待多久，学生陆陆续续赶来，比起昨日少了小一半。
收枪看去，十五人在一个瘦小少年的领头下围在班长王冠甲的身边笑语相谈，其中有李学明，还有一个女学生，而被排除在外的便是自己和另外一个短发女学生。
很快，吴山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训练馆里，不言之间威势便压住声息，众人都自觉围过去。
“古武枪法的前八式精要我已经给你们讲好了，三天时间足够学会，”吴山孤零零的右眼珠子骨碌碌扫过众人嶙峋的脑袋，沉沉道：“按照学校的安排，今天进行水平测试，我念名字，你们陆续上来展示。
第一個，班长王冠甲！”
伴随一声落下，气势最锐的少年挺枪上前，面上不动声色，坦然为首位。
专属于八班的训练馆穹顶灯光下，铝铁搭建的墙面板板正正，两排木架空空，十七位同学手持木枪而立，目光灼灼望向吴山面前舞枪如龙的王冠甲，无不手心捏把汗。
呼——
木枪驱使若长臂，拧腰发力间风声急扯，横眉飞扬，眼中唯有长枪，不见人。
啃的一声，木枪收势，众多学生提起的心脏也哒的落下来，眼中不改羡慕之意，果然，吴山点头道：“不错，王冠甲的古武枪法已经入门一段时间，比起一部分长期获取武道修炼资源的优秀学生也不差多少。”
嘶——
众人唇齿间寒意肆意，无不面露惊叹色。
怪不得班长枪法如此凌厉，原来是已经入门古武枪法，比得上一班那群资源优渥的优秀学生。
古武枪法入门便是已经悟得明劲，杀伐之势初成，放在战场上足以捅穿一部分防御力低下的妖兽！
姜丘半眯着眼睛瞄向傲然退场的王冠甲，手指头轻轻拍打在掌心枪杆上，若有所思。
【古武枪（入门）】
【特点：明劲破风、枪尖穿甲】
【40/500】
“第二个，钱诚，展示。”
随一声威势沉沉的喝喊，那个瘦小的少年从中间那一拨学生中脱颖而出，朝退下来的班长点头问好，站定后看向吴山。
“打。”
得到指令，钱诚面色一凝，当即马步压下，长枪杀出，古武枪法悉数招式不遗余力展示出来，转腕三分劲，隐隐有风声鹊起。
后续上场的同学也奋力舞弄长枪，小臂肌肉绷如石块，木枪杆影嚯嚯砸风，声势无一虚过钱诚，谁也不让谁！
“第十四个，姜丘。”
姜丘深深吸进一口气，手持木枪，挺胸大步上前，接过位子站在众人的视线焦点处，眸光凝练。
见吴山点头示意开始。
嚯！
马步下压的瞬间，横于双手间的木枪头嗡嗡颤抖，莫名的风势卷起衣角发丝，一股浑然天成的杀伐之意震散开来。
一众旁观的学生瞳孔骤缩，惊愕之意迸发而出，这棚户区出生的姜丘是怎的把古武枪法的气势练得如此精深的，他偷吃优秀学生的武道资源了？！
便是已经亲身与姜丘比划过的李学明也不禁呆愣：“他打我的时候还留手了？”
随姜丘枪身拧动的身影扑朔，嚯嚯扎空声戳在众人的瞳孔上，一阵刺痛，下意识偏头瞥向王冠甲，也见得对方眉头沉下，眼神锐利，抓枪杆的五指青白。
那姜丘的古武枪法如此凌厉，近乎不输班长？
嗡......
最后一式打出，自然收于掌心的枪头还在发颤，姜丘徐徐呼出一口挺在胸口的浊气，墨玉般的眼珠由左向右转动，才知所有人的眼神都凝在自己身上，其中最为扎人的便是紧抿嘴唇的钱诚，他面色苍冷，眼睑阴冷。
姜丘也仅仅挑眉瞄了一眼钱诚，在吴山面无表情的眼神示意下退回人群后，另一个同学接位而上。
如此顺序下，他比较关注的五男两女都已经上场展示过，果然能在那种训练强度下坚持下来的他们都比其他人要有更明显的优势。
毫不客气的说，虽然刚才收敛枪尖锋芒，仅展示枪法的流畅，三个名额也应该是王冠甲占一个，自己占一个，另外一个会来自五男两女。
想到这，姜丘收敛思绪，暗自松下一口气。
很快筛选便完成，包括姜丘在内，八班前来参与水平测试的十九人都展示了一遍自己的练习成果。
不到一个小时，吴山就依此拟了一份通过水平测试的名单，少年少女们仿佛猫头鹰般转头盯向那张纸，默默捏着沾汗的温热拳头。
姜丘也目不转睛盯着吴山手中的名单，屏住呼吸。
“第一名，王冠甲。”
沉沉六字，稳若泰山，毫无异议，一阵扯着嘴角而笑的夸赞从钱诚口中应声而出：“不愧是班长。”
其余同学也随之灼灼看向王冠甲，他嘴角轻扯而笑了一下，早已习惯如此，但仍然受用。
吴山骨碌碌的右眼扫了一眼围在王冠甲身边的众人，落在纸上，继续念道：“第二名，胡叶叶。”
嗯？
姜丘心跳一沉，抓住枪杆的掌心咻忽攥紧一分，转头看去，果然见钱诚朝一个粉白脸朱红唇的马尾女生笑：“叶叶姐果然也是厉害的。”
五男两女中的两个女生之一，出生外城平民区，家境也算班级前几，所展示的古武枪法更是不差，确实有资格拿名额。
如此一想，姜丘眉心舒朗两分，心跳却是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抓住，砰砰作响。
“第三名......”
训练馆里落针可闻，手掌心摩挲枪杆的嘎吱汗水声隐约环绕在耳朵侧，全部的目光都已凝成一根针扎在吴山的嘴唇上，他却戛然顿住，昂头望向门口的方向。
哒哒哒的脚步声自外而来，一行身穿行政夹克的中年人不急不缓跨过训练馆大门，仿佛冰山般气势冷沉，不言自威。
“吴老师，今年你这来进行水平测试的学生比去年还少啊？”
领头戴眼镜的领导面无表情出声，镜片上的反光遮掩一双半眯的眼眸。
吴山微微一笑，那圆睁的右独眼竟也能松弛下来，出声好似温柔的残疾大叔：“赵主任，现在的普通班学生大都心性欠缺，不好教啊。”
“嗯，看来你这水平测试都已经结束了，念完名字吧。”
戴眼镜的赵主任不置可否，背手与检查队候在一旁，静静看向重新拿起名单的吴山：“第三名......”
第六章：请试八班第一王冠甲
“第三名：钱诚！”
话音一落，没被点上的同学都是目光一颤，下意识看向站到王冠甲身后松了口气而笑的钱诚。
论及实力，他身材天生瘦小，矮王冠甲一颗头，古武枪法不在五男两女之列，也就剩余人里算上层。
论背景，他虽然住平民区，掏空家底都不一定有个十几万积蓄，在场十几个学生中快能排最末尾。
论天赋，他可完全没有资格和前头的胡叶叶并列。
是，他确实也很努力，这三天来每一次倒下都咬牙撑到五男两女外的最后一位，以往的基础训练也从未长闲，常常汗水湿身，但能坚持到现在的同学谁不是躺着汗水熬过来的？
凭什么是钱诚拿下最后一个名额啊！
哪怕平时都和钱诚关系不错的同学们，此刻脸皮都抽搐起来，嘎吱嘎吱攥拳声隐而不发。
大家相处快三年了，钱诚有什么本事还不清楚嘛？
不说自己如何，钱诚比得过刚才起势惊人的姜丘？
他凭的是什么！
李学明等同学紧抿嘴唇，胸口憋着一口气，牙龈微颤，眼中高挺胸膛而笑的钱诚放在高大的王冠甲背后显得更加渺小，好像跟在猛虎身后的老鼠！
“八班能领枪头的名单已经念完，都安心等赵主任与检查组的检验，”吴山欣然露悦的右眼珠温和扫过在场的所有学生，淡淡道：“你们都是我选出来的，待会大大方方展示给赵主任看。”
话音落下，王冠甲三人脱颖而出，各個昂首挺胸，眼神中锋芒毕露，那些陪衬的学生对上吴山的目光后吞下一口唾沫，松拳低头。
砰、砰、砰！
猛烈的心脏一下又一下撞击姜丘的胸口，他深潭无波的双眸愣愣发颤，嘎吱声中右掌心间的枪杆微微拧转。
我已经古武枪法入门，最后的名额却不是我？
钱诚，他凭什么！
我不过是想要凭自己的本事努力争取力所能及的资源，领到枪头，成为优秀学生，参加高考！
有错？
出生不好，没有资源为自己铺路，那就自己搏出一条路来，今天我必要拿下一个领枪头名额！
借势扬名！
一念至此，啃的一声自木枪末端砸响，闷沉的响动响彻整个训练馆，若石落水潭惊起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全看过来，只见姜丘一步跨出，面朝赵主任抱枪以礼：“赵主任，我自觉枪法尚可，能否请试我们八班资格名单第一名——班长王冠甲！”
“什......什么？”
李学明瞪大眼睛，胸膛里沉下的一口气不知怎的又提起来，一众学生也是目光硕硕，那位同样孤身立在人群外的短发少女亦然攥紧枪杆望向姜丘。
刚才一番展示下来，已然无人质疑姜丘这个默然孤独的后排少年的本事，无管他什么原因练出那么凌厉的枪势，王冠甲之下都无人敢与之一战！
可如今姜丘是当着学校武检处主任赵公正的面，质疑八班班主任兼武者的吴山的资格名单，并且要挑战的是八班最强的王冠甲啊！
哪怕他只是选另外两个人，都不至于如此叫人抓心。
念头至此，李学明下意识瞥了一眼如山峦而立的吴山，那缝线的左眼嗡嗡胀缩，独一只右眼冷若寒珠，面无表情。
咕噜~
此起彼伏的口水吞咽声压在众学生的胸口，赵公正仔细打量鹤出鸡群的持枪少年，微不可察地耸了一下鼻尖，含唇而笑：“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姜丘。”
姜丘眸中凝寒光，仿佛长枪将扎出，一往无前，有去无回！
算上前世已经活了好几十年，有几天是挺起脊梁做人？
踏马的就算送外卖都能遇上还未超时也要给差评的狗屎顾客，还得和颜悦色求他行行好可怜自己，打工不容易！
这一世还踏马出生最底层，住的棚户区，好不容易要抓住机会走上翻身道路，也不知什么肮脏的交易把我道给截断了！
就算我能靠武学演练苟一辈子，这名单我也不服！
必以战证名！
“好，这比试要求我同意，你若能胜过王冠甲，领取枪头的名额当有你一个！”
感受到姜丘眼神中那股不服输的少年意气，赵公正心头若铜铃共鸣，当即豪声招手，气震全馆：“谁是王冠甲，出列，与这位姜丘同学比试比试！”
不容置疑的命令砸在王冠甲的头顶，他眉头一拧，枪尖压在水泥地上，随刺啦的刺耳摩擦声跨步而出，好似猛虎下山岗。
“赵主任，我是八班班长，王冠甲。”
吐字吞声间，王冠甲已是面朝姜丘而立，那高扬的下巴尖从未垂落分毫，眼缝漏出三分怒气。
当年因为与一个一班学生的矛盾，不仅父亲为自己申请优秀学生资格遭高层驳回，还被迫到这棚户区学生最多的八班学武。
若不是那该死的家伙，我怎么可能到八班，你，棚户区来的底层学生，也配与我在一个班级？
还妄言挑战我！
王冠甲马步压下，嚯的木质枪尖狂颤，仿佛响尾蛇般锁住五步远的姜丘，气势浑然若猛虎睥睨鼠辈！
看他这般凌厉高傲的模样，赵公正不禁挑眉，普通班里居然还有能在这时候把古武枪法练入门的学生？
姜丘要挑战的是他？
迟疑片刻，两人已对峙上，在场所有同学都攥拳围观上来，那股子战意如烈火遇强风，不可逆。
相对王冠甲的霸道气势，姜丘反倒沉下心思缓缓压马步，木枪稳稳横在腰前，所有威势都收敛到那枪尖之上，乍一看，仿佛布衣少年独战尖牙猛虎，胜负已定。
本来听他喊出“班长王冠甲”五个字时心底还端起一口气的众学生，见这气势差距不由得汗毛一冷，暗自啧舌。
刚才怎么突然会觉得姜丘那个棚户区来的孤儿，有机会打得过暗中使用药浴资源炼体、早早学习古武枪法的王冠甲？
此刻也在旁观的吴山冷沉着脸，半眯的眼帘压在右眼珠前，挤出丝丝锐气。
王冠甲的天资尚且可以，若早早进入优秀学生行列，享受更好的资源，且得我教学，如今说不定已彻底领悟古武枪法的明劲运用——枪尖穿甲！
而姜丘应该刚入门没几天，不可能比得过现在的王冠甲......
第七章：枪尖穿甲
霹！雳！乓！啷！
木质枪尖交锋若虎鳄相咬，王冠甲手持木枪，锋芒毕露，一扎一扫间都瞄着姜丘胸、脖、鼻，高高在上，力大压人！
那迅猛的攻势荡起阵阵风浪，吹得姜丘额前发丝飘散，震得双臂发麻，显然那王冠甲不仅古武枪法已入门，在肉身力量方面还有更进一步的成长，这几年并非单纯进行锤炼身躯的基础训练！
看清这王冠甲稳占上风的形势，李学明心中默叹一口气：“王冠甲的爹是学校资源处的老师，本身地位就不差，有些资本，说不定还能弄到官方的武道资源锤炼身体，只怕现在王冠甲的身体素质不比一部分优秀学生差多少啊。
姜丘棚户区出生，又是孤儿，平时能不能吃得起肉都两说，怎么敢跟他比试？”
伴随一声低到尘埃的轻叹，众人目光也都暗淡下来，仿佛已见结局。
纵然大家其实不是一类人，可钱诚能拿到名额的那一刻，性质都变了，那份不公的名单也一样压在他们的头顶，无人愿服。
自己不敢反抗，便想看到有人打破不公，好歹有人能够战胜名单上的随意一个人选，这是源自内心深处最纯洁的期待。
可耳边呼啸的枪尖破风声近乎截断他们最后一丝丝不真切的念想。
而此刻，赵公正默然不语，那厚实的眼镜片上酝酿精光，吴山眯下右眼皮，眸中闪过异样的神色。
怎么那个姜丘防得密不透风，反倒是王冠甲越打越急？
唰——
一记枪尖弧影扫过姜丘胸前三寸，寒风透衣入体，踏踏两步倒退，后脚跟落地定住，下盘稳若不倒老松。
刹那间，火势登顶，前所未有的杀机自王冠甲眸中闪过，近乎下意识的，他递枪追杀而来，双臂肌肉紧绷拧转，面部狰狞若疯虎！
不可能与我僵持那么久的！
不可能的！
这不可能——
伴随内心一道嘶吼，嚯的一声木枪贯穿半空而去，全身力道都拧转于旋转的枪尖，势要破开姜丘的咽喉！
犹豫、呆怔、震怒、杀！
在这一刻，李学明、胡叶叶等学生瞪大双眼，心跳一怔，吴山也蹙眉捏拳，跟在赵公正身边的检查组皆是面色冰冷。
呼~
微不可察的，一缕清气涌入姜丘的鼻腔，他已经扎下的马步不曾挪动半分，腰身侧转，压下的眼珠中木枪急插而来，而右手腕拧转的枪末端也顺势推出。
枪头自左手虚握间高昂而去，骤然间迸发的劲力仿佛苍龙腾空。
古武枪法基础招式——拦拿扎枪！
既然着急了，那便轮到我攻了！
砰！
两杆旋转的枪头一上一下正好撞在一起，仿佛扑杀的猛虎咬向腾起的苍龙，王冠甲嘴角扯过一抹嘲笑，自己的力量冠绝八班，只需要借机一震，那枪杆必然打飞！
然而猛然间，一股大洪冲山般的劲力自枪杆上反震而来，他嘴角一沉，心胸一颤，高起手的站姿忽然抖了一下，枪尖却还是不改去势前冲。
咔嚓——
极致的木杆崩裂声仿佛蜘蛛网般编织出去，姜丘手中持握的木枪摧枯拉朽般钻开王冠甲的木枪尖，仿佛金刚钻自头部钻开劣质木杆，碎片撕裂！
他眼神中凌厉的攻势若水中倒映的寒枪，全身肌肉浑然若拧干水的毛巾，力量都压缩在双掌持握间，迸发在木枪最前端！
明劲破风，枪尖穿甲！
呼——
高抬的木质枪尖杀到王冠甲眉心三寸，扎骨的劲力若冰针刺进额头，满头黑发倒飞，两只骤缩的虎眸圆铮铮、惊颤颤。
嗒哒哒......
碎成半截的枪杆与木质碎片一同砸落在地，训练馆里静若无风，一双双攥紧枪杆的手臂簌簌发麻，震得同学们心脏颤颤、瞳孔怔怔。
刚迈出半步的吴山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姜丘手中木枪尖破开王冠甲的木枪，呼啸间杀到额前三寸。
一众检查组的成员手指弹跳了一下，赵公正那眼镜片上折射的光泽透亮分明，他顿住的嘴角随之扬起，打破死寂：“好好好，普通班中也能出现如此天赋斐然的学生，枪尖穿甲，已悟得明劲实战运用，该得学校的培养。
姜丘，我可以给你额外批准一个优秀学生的名额，你有望进西北武大啊。”
姜丘坦然收回木枪，抱拳以礼：“谢赵主任，我定不负重望！”
果然，只有证明自己的潜力与价值，才能被看重，才能拿到足够的关注。
在西北，比语言更有说服力的，是战斗！
不借王冠甲这個强大的对手充分展现自己的能力，哪能一鸣惊人，又哪能咽得下名单无我名的那口气？
钱诚抢了名额，随他，我要的只是属于我的名额和机会，从此天高路远。
这样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遗憾，哪怕因此会得罪一部分人......
“好啊，”赵公正轻轻拍了拍他右肩膀，微微一笑：“肌肉很扎实，不过身板还是不够厚实，等给你认证优秀学生后，在食堂多吃点肉。”
“好，谢赵主任关心。”
姜丘唇角轻扬，锐势随笑而散，浑然又似那个平常都站在队伍最后面的学生，可终究不再毫不起眼。
观战的学生们已将全部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前所未有的敬羡之色凝于双眸，紧攥湿润的拳头。
枪尖穿甲，一个遥远又逼近的形容词，从未想过居然能有同班同学拿到这个评价。
那已经不是武道资源可以堆积出来的境界，若无实战演练的点火，武道天赋的吹风，怎可完全领悟枪法明劲——枪尖穿甲！
饶是前八班第一的王冠甲，在吴山的口中也仅仅为“扎出三分明劲”。
想到这，大家又不禁瞄了一眼呆愣愣垂在原地的王冠甲，那苍白脸上干青唇，一双骨碌碌的眼珠还在嗡嗡抖动，神色已褪：“明明力量不如我，枪法也不比我强，为什么他已经完全领悟......枪尖穿甲。”
最后一字挤出嘴角，心脏砰的一下砸落，好像镜子摔在水泥地上。
而在此时，哒哒两声脚步，又有人持枪走出，步子很沉，声音却很清脆：“赵主任，八班学生刘子璃，请试资格名单第三名——钱诚！”
第八章：名额重新分配
眼睁睁看着自己所趋附的班长，那个来到八班后从未吃亏的王冠甲，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姜丘捅碎枪杆。
钱诚的嘴角渐渐不受控制的抽搐，手中拎起的木枪杆也在微微颤抖，心脏不安地蹦跶。
王冠甲怎么会输呢？
他爹曾经也在学校里领过枪头，优秀学生，枪法深厚，给他提前两年以上学习古武枪法的机会！
他爹现在还是学校资源处的老师，说不定能够弄到官方武道资源来锤炼身体，比市面上的药浴效果好百倍不止！
他天赋也很好，本来就能直接进入一班选为优秀学生的，来到八班就一直是第一！
他与吴老师的关系还那么好，那么那么好......
可为什么他输了？
哒哒两声脚步忽然踩在他胸口，震碎脑海里的思绪，转头看去，便已见一位气势凌人的短发少女提枪走到赵主任身前，抱拳承接姜丘的位置：“赵主任，八班学生刘子璃，请试资格名单第三名——钱诚！”
“又有人想要挑战名单上的同学吗，”赵公正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讪笑不语的吴山，转头看过来：“谁是钱诚，站出来接受挑战，赢者领枪头，败者留在八班！”
噗通、噗通、噗通......
在那凌厉的目光下，钱诚紧紧攥住枪杆，咬牙含胸，满身热血随心跳上涌，肾上腺素飙升：“赵主任，我是钱诚！”
提枪上场的那一刻，他身躯烫得颤抖，恶狠狠回头瞪了一眼姜丘，眼神中隐约迸发出一丝不可控的杀机！
为了领枪头，家里买药浴资源、珍贵的治骨药物欠下二十多万，平民区的房子都快要抵债了！
今天这名额我必须守住，就算是死也要守住！
“哎......”
姜丘嘴里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沉默片刻，场上已是枪影翻飞，风声呼啸，所战双方竟无一人退，针锋相对！
那刘子璃也是五男两女其一，虽然也同自己一样出生棚户区，但古武枪法确实比钱诚好太多。
刺啦——
忽然一阵风掀飞姜丘的头发，一转眼间赵公正已经立在钱诚与刘子璃中间，双手若铁钳扣住嗡嗡颤动的枪杆，那边枪尖恰好扎不穿刘子璃的肩膀，这边枪尖也幸好没完全捅穿钱诚的胸膛。
“胜负已分，刘子璃得领枪头的名额！”
赵公正随手抽出两人手心里的枪杆，啪的两声甩到墙角，冷脸望向吴山：“吴山，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武道教学工作应该如何展开。”
“是。”
吴山鼻腔间喷出两口闷气，右独眼沉下冷光。
“还有没有人想挑战？！”
赵公正那厚实的眼镜片已遮挡不住剑锋般的寒光，粗沉的嗓子压过场上所有人的呼吸声。
认真扫过一圈后，他顺手摘掉吴山手中的资格名单：“既然现在无人不服，我宣布水平测试结束，八班可领枪头的人选为，姜丘、王冠甲、胡叶叶、刘子璃！”
“入选的学生在中午之前就会认证为优秀学生，下午听通知去优秀训练馆领取枪头，现在解散！”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姜丘目送吴山跟随赵公正带领的检查组离去，耳边议论声若大浪卷起。
“武检处赵主任向来痛恨学校职工玩忽职守，就吴山那样不管事的，怕是至少也得剥夺职位啊！”
“说不清道不明哦，吴山应该也不只是对我们这一届这样，而且他还是曾立下赫赫战功的武者，夺他的职对学校有损失的啊......”
“战功又如何？当上武者的人谁没立过功！赵主任亲手整顿的还少吗！以前几届吴山可能在班上只手遮天，如今都被姜丘把问题搬到明面上了，赵主任必须管！”
独眼武者吴山......
眼见更多的同学走出训练馆，姜丘沉默下来。
和那些在战场杀回来的武者相比，以前的自己相差甚远，总是唯恐灾祸降临，不敢对视。
可如今，自己可依靠武学演练持续变强，潜力无限！
要让赵主任知道、让学校知道，自己的未来价值几斤几两，值得多少关照与保护！
一念至此，姜丘呵呵扬起嘴角，眼中明眸闪烁，透出更加坚韧的光泽。
“姜丘，恭喜你拿到名额了，实至名归。”
随其他同学走出训练馆前，李学明微微一笑，望着那挺胸而立的少年，心绪叹然。
对练过一天，以为早已清楚他的实力，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呵呵，班上有如此天才而不知，从今往后却是天各一边......
“谢谢。”姜丘也朝他微微一笑，惹得他面色一怔，默默笑着离去。
哒。
木枪搭在木架上，姜丘回头看去，王冠甲正好看过来，彼此目光交汇在半空，已是一方水深无尘，一方鱼搁浅滩。
也仅仅是一眼，王冠甲背脊颓下，荡着步子渡出大门，嘴唇开开合合不知念叨什么。
再转向墙角，钱诚仰躺在那，布满血色的眼珠被泪水沁润，牙关咔哒咔哒颤抖，胸前校服上破开一道口，染红一坨印子。
“哼......呜呜......哼......”
抽泣声弥漫整个训练馆，死气沉沉。
人各有道，走不通便是如此。
姜丘收回目光，恰好一道干练的身影跳进视野，声若乞食之雀：“姜丘，谢谢你。”
一头短发包夹鹅蛋脸的刘子璃攥着衣角站在跟前，两道梨涡浅浅，洁白的牙齿排列在嘴唇间。
她左肩肘前黄垢的校服领也破开口子，侵染一拳头大小的血迹，左臂微微颤抖，弯弯月牙眼里挤出晶莹泪光：“我......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不用，我们以后都是优秀学生，在食堂吃饭免费，不必浪费钱。”姜丘摆摆手，笑呵呵：“而且你靠的是自己的努力与决心，没必要对我有什么亏欠与感恩的心理压力，以后继续努力吧，再会。”
少年身影跨出大门的那一刻，充盈的泪水终于在刘子璃眼里夺眶而出。
赢了，名单上真的有我的名字了。
赵主任说我会领到枪头，以后成优秀学生了。
爸、妈，我本来不敢的......不敢的，可哪怕名单上的资格都已经内定了，只是想来试一试......
抽咽的情绪压不住，仿佛井喷般冲上她鼻腔，闯出一阵酸涩。
攥紧拳头，凝望姜丘背影消失的地方，仿佛眼见白日出东山，黎明已临：“我适合练武，现在有参加高考的机会了，一定能考上西北武大！
姜丘，谢谢你能领头挑战王冠甲！”
第九章：深藏不露的姜丘
“嘀——”
“验证成功。”
伴随清脆的电子提示音，食堂刷脸机上展示学生信息，独特的镶花边框包围几行简短有力的文字。
[学生姓名：姜丘]
[学生年级：高三八班优秀学生]
[扶持范围：妖兽肉之下各类肉蔬免费享用、奶茶饮品免费享用......]
扫了一眼屏幕上呈现的文字，姜丘嘴角无意识扬起，端起窗口上的一大盘饭菜，漫步寻到一处餐桌坐下。
一大碗米饭高高堆成小丘，四五条大虾排在猪肉排上，脆皮焦黄的大鸡腿搁置右侧，油香蒸蒸外溢，青菜豆芽拌在一旁，铺上一块卤肉，角上的小碗紫菜汤里鸡蛋白若挤在一起的奶浆絮。
鼻尖一耸，即是一场味蕾上的饕餮盛宴。
咕噜吞下一口浅浅的唾沫，撕拉一声拨开大鸡腿的焦脆外皮，白嫩的肉感纵横牙齿间。
“好香。”姜丘食指大动，若饿狼食鹿肉般沉浸其中，明眸里流淌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上一次吃到鸡腿，还是三年前爸妈没死的时候，那鸡腿味道很柴，油不够，没完全炸熟，肉里藏匿血迹，酸涩之意钻鼻眼......
但现在不一样了。
“拿到优秀学生的身份，我就已经能够吃到这么好的东西，要是成为武者，吃妖兽肉又是什么味道？”
姜丘腮帮子鼓动，清澈的黑眸里折射出一抹清澈分明的精光。
只有努力争取更多的资源和更高的身份，才能吃得更好，甚至住得更好，难道我棚户区出生，就不能和平民区的学生吃一样的东西吗？
就算是妖兽的肉，我未来也能尝到！
“滴！”
桌面轻轻颤了一下，姜丘嚼着鸡腿肉，欣然目光扫向肘边的手机，一条信息跳跃而出。
[八班班主任吴山：@全体成员，我反思这几年的武道教学过错，将于此届高考后主动辞去八中武道老师的职务，以后不再参与任何教学工作。]
“嗯？”姜丘急驰的嘴角刹下车来，右眉角微挑：“辞职......在高原市外城，不当老师，那可能就得去城墙头上。”
[八班班主任吴山：所以你们就是我这辈子教过最后一届学生，很烂，但我不得不履行武道教师的职责，在彻底放下八班的工作前在训练馆讲解古武枪法前八式精要七天！]
这段话蹦出来的刹那，沉溺的潜水池忽然炸开，巨浪惊风！
[钱诚（管理员）：老师，还有机会领枪头吗......]
[张善：真的吗老师，什么时候再传授古武枪法精要啊？]
[李思：老师老师，这回传授古武枪法是能完完整整听完的吗？]
[......]
班级通知群最热闹的一次，姜丘平生仅见，仿佛潜伏在黑夜里的向日葵猛然转头抓向黎明出世的那第一缕光。
他摇头轻笑了两声，默然给所有同学群与班级群开启[免打扰模式]，大口大口扒拉米饭和肉菜，又是一口烫舌的紫菜蛋汤滚下喉腔，热意沉下五脏肺腑。
殊不知，私下的学生群里全民禁言已被解除，同样是热浪滔天。
[李思：到底咋回事啊，吴山怎么突然认错，还得辞职？]
[张善：是啊，这情况太牛逼了，吴山居然还给咱多讲七天古武枪法的精要，这比太阳沉海还牛逼！我没有去，上午的水平测试发生啥了？]
[李学明：主要是因为在赵主任带检查组来监督吴山的水平测试工作时，姜丘当面请求挑战名单第一名王冠甲，并且大胜，吴山内定名单的事情直接被摆到明面上......]
[张善：什么？姜丘挑战王冠甲！]
[张善：姜丘是谁？]
[李思：就是那个独来独往、身上总有一丝丝酸味的，但姜丘怎么能赢王冠甲，他好像是棚户区出生的吧？]
[刘子璃：棚户区出生怎么了，姜丘已经把古武枪法的明劲练成枪尖穿甲，他就是该赢！]
[李学明：嗯，没错，姜丘的武道天赋很高，深藏不露，上午已经受到赵主任的认可，有望考上西北武大。]
[张善：我超，牛逼，赵主任这么说那肯定是极大概率能成啊，要翻身了！]
[李思：同样是棚户区出生，他怎么藏的这么深啊，靠，错亿！]
......
转眼时间走到下午两点，八班训练馆门口，四个脱颖而出的优秀学生聚在门口，各自无言，暗暗攥紧拳头。
就要领到枪头，拥有人生中第一份像样的武器！
姜丘目光硕硕，思绪昂扬。
领枪头所代表的荣誉之外，最让人动心的是武器本身的价值。
在资源需要依靠运输补给而支撑的高原市，超古代枪头因极其复杂的制作工序而昂贵，别说棚户区的家庭积蓄一辈子都不可能买得起，平民区的大部分家庭也不敢把经济支出压上，毕竟那一枚小小的枪头足以翘翻整个五口之家。
但物值其价，武者之下，足以受用终生，递代相传。
即便武者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能锋芒不减。
踏踏踏......
沉重的步子踩在水泥地上，吴山雄壮的身影再次走进众人视线：“都跟我去领枪头。”
他骨碌碌的右独眼里浊光若抛锚般砸向姜丘，又猛然攥回，转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四人紧紧跟在他身后，面上神情各自精彩，眼中却无一不是期待。
“你们现在都是优秀学生了，以后要到优秀训练馆练武，也就是等下领枪头的地方，”从背后看不见吴山的脸，声音却若压倒的大山，沉沉无锋：“拿到枪头后，那就是你们的命根子，哪怕是死也别丢了，方便回收。
即使只是在学校里，之后的资源分配你们也得靠枪头去争，只有枪法练的最好的、肉身锤炼最强的，才能得到最多的武道资源。”
“到优秀训练馆后，你们会在八号训练场，跟我学剩余的古武枪法，还有匹配的炼体心法。”吴山顿了一下，声音冷丁丁：“本来我可以花更多时间教你们，但赵主任让我必须给八班的普通学生传授完整古武枪法，所以我一开始只会给伱们七天时间学习，那时候刚好到资源分配的节点。
按照个人实力给我名下所有优秀学生分好资源，之后我就得去普通训练馆继续教那群普通学生，懂吗？”
话音刚落，姜丘瞳孔一震，仿佛吴山那短发凌厉的后脑勺里会钻出一颗漆黑的眼珠子盯向自己，心脏骤寒。
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第十章：优秀训练馆
自高空俯瞰而下，八中正中央仿佛一口辐射源，四面八方的建筑群拱卫在旁，笼络那圆环状的大型复合层建筑。
优秀训练馆最外层一道不断续的圆环楼群结构，好像守护核心塔层的高墙，那三米大门上摄像头俯瞰过路的一行人，玻璃镜片折射寒光。
跟随吴山步入其中，仿佛钻进温热之海，姜丘身上裸露的小臂毛孔顿时舒张开来，鼻尖一耸，隐约嗅到清新的香味。
瓷砖铺就的地板上倒映一行五人的身影，四肢粗壮的保安人员坐在内亭，高挂的窗口呼应穹顶的白光。
钢筋水泥浇灌的支柱撑起万斤穹顶，墙角安插的摄像头笼罩目光所及的人人、物物。
与好似临时搭建起来的普通训练馆比起来，这里仿佛就是从未踏足过的皇宫地界，透着一股棚户区可望不可及的遥远感。
“嘀——”
“验证通过。”
穿过第一层玻璃检测门，头顶上全部摄像头仿佛猫头鹰般转过来，目视几人走到一道钢铁大门前。
“咔——”
[姓名：吴山]
[职权：优秀训练馆八号场地负责人]
竖立墙面的显示屏上呈现文字，哒的一声巨门被缓缓拉开，一排接一排的武器架罗列到视线尽头，各式各样的枪杆横于架上，寒光嶙峋的枪头镶嵌在黑海绵里。
“一枚枪头，配一条杆，这里的武器你们都能选，”吴山漫步木架间，随手拎起一根近三米长的杆子掂了掂：“这都是合成材料，有的柔韧性和白蜡杆差不多，有的坚硬程度也不下于铁，轻重长短自己选，趁手为第一位。
枪头主要有两样，剑形、锥形，前者招式灵动，后者专精破甲。”
嗡——
武器库里摇杆声时起时落，快试了上百根杆子，姜丘才选上一杆两米五的黑杆，一枚双刃弧的剑形枪头。
黑杆插进枪头套的瞬间，剑形枪头内部锯齿拧转，咔的一声咬紧黑杆，锋尖上冷光骤闪，仿佛浑然一体。
“这就是超古代枪头？”姜丘明眸闪烁，持握长枪似赵云转世：“感觉能直接戳穿天花板啊......”
“行了，枪头都选完了就别磨叽，已经给你们登记确认，”吴山手拎一杆刚配好的长枪立在门口，孤零零的右眼珠中自然透出煞气：“出去，等下自己见见以后给你们教古武枪法的场地，我去喝水。”
“好。”
伴随众口同声的回应，钢铁大门缓缓拉上，璀璨的白光消逝在门缝闭合的瞬间，黑暗与寂静重新吞噬武器库。
......
“嘀——”
“验证通过。”
长廊上一间标号为“八”的宽阔玻璃门敞开，封闭的热流喷涌而出，伴随噼里乓啷的铁锋交击之声。
四人偏头看去，原是十来位身穿统一制式黑短衫的少年围成圈，吆喝声笼罩中心打斗的两人：“谢哥牛逼，连续打败两个！”
“哦吼，第三个了！”
“谢哥，我认输！”
随最后一声落下，一枚锥形枪锋旋过对方枪杆，恰好停在眉心前三寸，凉风掀飞头发，缴械的学生打了个哆嗦退去，笑容又惊又讪：“谢哥现在的实力，估计不会比一号场地的李绝峰差多少了。”
单手竖回枪杆的谢哥默然不答，忽然转眸瞄来，眼神似飞镖激射而出的寒光：“普通班来的优秀学生到了。
还有個老熟人。”
嗯？
姜丘眉头一挑，瞥向一旁攥紧拳头的王冠甲，轻轻松下一口气：“看起来和我是没什么关系的......”
“哦？谢哥还在普通班认识人啊，谁那么大的面子？”
“谢哥刚才不是才提起嘛，王冠甲啊，水平测试的时候被一个棚户区出生的给暴打了，枪杆子都保不住！”
“哈哈，谢哥这老熟人不太行啊，当初逞能被李绝峰给暴打，当了两年普通学生还被棚户区的给打得枪杆都甩了......”
忽有人点火，一阵狂风掀来即是巨焰，那谢哥手托长枪大步走来，身后跟附的十余位学生拉起无形的威势。
仿佛城管例行检阅新开的摊贩。
“老王，听说连枪杆都被打飞了，”谢哥翘嘴而笑，斜睥过两女生，目光正好落在姜丘脸上：“是你干的吗？”
“谢狂，你一定要找我茬吗！”
随王冠甲一声怒吼，唰的一声枪锋破空，冷光闪逝间又是脆响，那迸发而出的枪杆被谢狂随手撩开：“你现在算什么？古武枪法怕是连枪尖穿甲都没有领悟吧，肉身也没练出铜皮，倒是连普通班的都打不过了，呵，还找伱茬呢。”
谢狂嗤笑一声，鹰隼般的目光再次抓向姜丘，背对天光的脸颊似刀片割下的阴影，眸若夜中恶狼：“小子，一副不关你卵事的表情，应该就是你打赢王冠甲的吧，我们现在打一场，看看他退步到什么程度了。”
“......”
姜丘眸光冷凝，还未言语，忽有一道惊雀声自身旁响起：“我们连完整的古武枪法都没学，你也太欺负人了吧！”
“哦？原来他古武枪法都没学完，那老王你真是越来越废物了。”谢狂掠过刘子璃光芒湛湛的冷瞳冲王冠甲笑了笑，一时之间众学生也捧腹大笑起来：“各方面条件都该比棚户区出生的好，这都输了，不是笑话嘛？”
“你们......”刘子璃捏紧拳头，抿唇看了一眼身旁攥拳发抖的班长，冷面噤声。
本来很高兴的情绪又都冲散了。
瞄到姜丘竖枪无言的挺拔侧身，才缓和三分心绪。
踏踏踏......
不徐不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的喧闹声渐渐被压下，寻声望去，吴山漫步而来，右手心里抱着一只黑色水瓶，蒸蒸热汽窜出来，他那一只半眯的独眼都被熏得浑浊：“看起来都接触过了，相处得挺热闹，你们四个各自给他们介绍下名字。”
“王冠甲！”
“胡叶叶。”
“刘子璃。”
“姜丘。”
“嗯，今天时间不长，也没什么事，大家见过面就算行，”吴山咕噜饮下一口烫水，骨碌碌的独眼有意无意转向王冠甲与姜丘：“强调一点，在我这，你们接下来的训练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可能争取到更多的武苏香分配。
若是没有足够的武苏香锤炼躯体，到高考的时候缺胳膊少腿都是很正常的，尤其是现在才成为优秀学生的，不尽可能争取到更多的武苏香，肉体凡胎还不够那些妖兽塞牙。
而分配多少武苏香，由你们的实力决定，有的到现在也没用过武苏香，但像谢狂那样的每月就能领取两份！”
第十一章：周天气诀
武苏香。
官方武道资源，制作工序尤其的复杂且严苛，市面上是根本看不见的，或者即使真的有渠道，姜丘也不知道。
所以这种官方管控的武道资源有市无价，别说棚户区的人可能一辈子看不见，即使平民区的也大部分都用不起武苏香。
就像吴山刚才说的，有的优秀学生进入到这后，直到现在都没有使用过武苏香，而过不了三个月高中阶段就结束了，若是考不上西北武大，以后去哪里领取武苏香？
想到这，姜丘悄然攥紧拳头，光暗分明的眸子瞄过那眼角斜劈的谢狂。
这样的机会不能错过，必须争取到更多武苏香，健全通过高考，进入西北武大。
而只要达到谢狂的水准就可以每个月领取两份武苏香......
“行了，言尽于此，你们继续练，”吴山又咕噜噜饮下一大口水，朝王冠甲、姜丘等四人招招手：“跟我去小室，今天时间不长了，先传授给你们基础的炼体心法，明天再陆续学习完整的古武枪法。”
姜丘同其余三人跟在他脚后跟。
跨进场地深处的小室前，回头瞄了一眼众人簇拥吹捧的谢狂，耳边隐约钻进些许风声。
“哈哈，瞧瞧那几个一脸期待的样子，真当成为优秀学生就会有武苏香啊？”
“呵，连我们这些基本一开始就确实是优秀学生的，两年来都有一半还没用过那玩意，他们就三個月不满的时间，能争取出个屁来！”
“学校也真是的，给这些普通班的废物机会干什么，年年都这样，也没有见几个考得上西北武大啊。”
“话不能这么说，若是学校不给机会，老王可就没机会了，还有那个叫姜丘的就更没机会打败老王进来......”
话音落下，谢狂黝黑的眼珠飘向眼角，恰好撞向姜丘转过去的视线，嘴角随心撇了一下。
可笑，王冠甲居然会被棚户区出生的给打爆杆了。
怕是两年前脊梁骨都给打折了。
越活越废物。
......
咔哒。
小室单向玻璃门闭合。
“自世界各地秘境复苏后，兽进化成了妖，而我们人也因此受益，从而诞生出如今的武者。”吴山漫步越过几道齐头的铁桩，停在一只小瓷桌前：“最早的武者根据古代武学经典与秘境带来的特殊典籍开发出炼体心法，本质上是一种通过压缩无形之炁锤炼肉身的呼吸节奏。
我们西北省区的主流铸体功法是古武枪法，源远流长，而主流的炼体心法就是周天气诀，相辅相成。”
哒，黑水瓶砸在瓷桌上，他回头看了一眼王冠甲，对方会意丢出长枪，稳稳当当落在他手中。
“古武枪法只教普通学生前八式，因为那不伤身，且已有杀伐之能，不必苛求。
至于后面的十二式，就必须配合周天气诀一起修炼，还需要充分的能量汲取，若缺少某些条件而没有锤炼好身躯，短命。”
话音落下的瞬间，唰的一道漆黑光影扫过室内，仿佛天色堕夜。
嗡——
姜丘瞳孔骤颤，定眸看去时，已见吴山手中长枪杆正好吻在临近的一道铁桩身上，再仔细一瞧，枪杆在偷颤，铁桩在发抖，手心却若苍山握空谷，悍然不动。
哒。
长枪凌空甩回王冠甲手中，仿佛烫手的山芋惊得他食指触电般骤缩，第二次才稳稳握住，却是双臂血管紫青，瞪目成珠：“好大的劲力！”
刘子璃与胡叶叶俱是睁大双眼，暗叹惊心。
原来刚才被枪杆轻轻触及的那一下，本就凹坑纵横的铁桩上再添半寸横纹！
“古武枪法后十二式囊括成一句话，就是在练暗劲，当你们领悟到一定程度，无须枪锋，枪杆亦可碎甲！”
吴山负手而立，右眼珠掠过众人，声气若骇浪：“各自站好，起势舞枪，我传授你们周天气诀！”
唰——
齐声声的破空之音，四人枪杆划成一线，姜丘位列最右，身左无人，心血沸腾若岩浆。
随吴山一声令下，四人尽皆演练古武枪法，纵只是最基础的前八式，在他的指点下竟然若置身高压深海中。
提胸，一股气流钻进肺腑，自内壁形成高压，被筋脉肌肉拧紧，反而与肌肤外的气体交相呼应，似双相的大锤自内外锤打皮肤表层！
而凝练的气流也随之拍散，伴敲碎的污秽巡毛孔挤出，好似古老的蒸汽火车，透着钢铁巨兽的野蛮质感。
【周天气诀演练一次】
【凡躯】
【1/100】
......
“气巡周天，肉躯蜕凡。
当你们吸进体内的无形之炁可以完整渡过一个大周天时，说明周天气诀已经带你们跨过铜皮、铁肉、钢骨、玉筋四大关。
不过伱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快速练出铜皮，若能够在高考来临前练出铁肉就再好不过。
药浴时运转周天气诀会比练古武枪法时好很多，记得多泡......”
闷沉的话语声徘徊在姜丘脑海里，抱着两叠崭新武打黑短衫，走出优秀训练馆大门的那一刻，夕阳斜割下他侧脸的阴影，炯炯有光的双眸走向落日残光。
哪里有什么药浴？
市面上最便宜的一次药浴都需要上千块，来个一两次，高中的生活费算是提前毕业了。
而且，市面上的药浴资源，哪里比得上官方的武苏香......
走出校门，转过巷道，放慢脚步，跨过第一条斑马线后，顿步回首：“你也去棚户区十三街？”
马路那头瞄着怀里新短衫的刘子璃满头短发抖了抖，惊疑抬头，瞥了一眼闪烁的绿灯，哒哒哒快步跑来，鹅蛋脸上渐渐拉开皓白齿弯月眼：“没有，我住在十一街的。”
“嗯，顺路。”
姜丘眉头一挑，脚步再次迈开，刘子璃随小步起伏的头顶时而追平他的右肩，一同沿路走去。
“姜丘，你那么短的时间就能悟出明劲的枪尖穿甲打败王冠甲，武道天赋很高.......”刘子璃抿唇偷瞄了一眼姜丘：“谢狂是一定会迫不及待跟你分个胜负的。
他还没成为优秀学生时就很厉害，但是被王冠甲打败过，后来王冠甲为了拿到未来更多的武苏香分配，挑战第二天资的李绝峰惨败，没能成为优秀学生，渐渐被他给反超，所以他很想从王冠甲的身上找回自己失去的面子......”
“你怎么知道的？”
姜丘也偏头瞄了一眼刘子璃，对上那清水敛光的眼神，转念一想，眉头蹙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王冠甲刚到八班的时候被讨论过......”
不过这种事不提倒是不记得了。
毕竟跟自己关系也不大。
“嗯，所以谢狂可能不会希望王冠甲和你拿到领取武苏香的资格......”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仅打败了王冠甲，还是棚户区升起来的优秀学生，近几年来第一个......”
第十二章：气武贯通演练
“姜丘，到路口了，再见！”
“嗯，再见。”
眼见刘子璃与自己挥手告别，抱着两叠崭新黑短衫漫步走向另一头，姜丘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转身拐入十三街逼仄狭窄的巷道。
“没想到刘子璃也是棚户区出生，却关注学校里那么多事情，”姜丘摇头笑了笑：“或许，是爸妈死后我关注的事情变少了......”
咔哒。
钥匙拧动，推开生锈的大铁门，再次走进这个闷沉的客厅。
晚饭在学校里已免费吃饱，无需再做饭，今天刚领的枪头非特殊情况也没能带出学校，保存在八号场地。
索性脱枪练拳，以古武枪法的套路打拳！
呼——哈——
衣袖捶打大臂的呼啸声与拳心的破空声交相呼应，悄然间一口清气吸入肺腑，本来就紧致的肌肉绷得更紧，毛孔处挤出蒸蒸汗气！
【周天气诀演练一次】
【周天气诀演练一次】
【......】
“呼~”
随一口浊气呼出，嘀嗒嗒的水声砸在水泥地板上，姜丘随手将拧干的校服丢到洗衣盆里，赤裸上身钻进浴室。
【凡躯】
【6/100】
无形之间，他腹部的肌肉线条深化，小臂上的肌肉疙瘩隐隐泛铜光，一双眸子好似拨开壳的温泉蛋。
前两天在学校里握木枪练古武枪法，肌肉就似一条泡水的毛巾，演练一次就要拧干一条，现在配合上周天气诀的节奏，就仿佛一次性要拧干十条泡水毛巾，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颤抖！
“凡躯应该就是我的身体了，没想到要提升起来这么难。”
花洒雨线下，姜丘双手插过额上头发向上推，顿时一股酸涩感自小臂渗透大臂，乃至胸侧发麻。
随洗澡水的还有絮状黑垢，若隐若无。
......
又是一日天未亮，挂墙方镜里映衬崭新的身姿，一袭短黑衫的姜丘提手扯了扯圆领子，微微一笑，气荡胸膛。
瞄了一眼手机。
[2125年，3月4日，5点31分]
“时间还早，可以到学校吃一顿丰盛的早餐。”
心念一动，手机滑入裤兜，姜丘推开门，昂首挺胸朝学校走去。
赶早的摊贩早已拉开卷门帘，搬包子蒸笼的老板刚撇过视线，又猛地转过头去，瞪大双眼：“那不是小丘吗？”
撸起袖子的客户闻声望去，黑垢藏泥的粗糙大手里抓起大包子：“今天咋不穿校服，被开除了？”
“瞎说什么呢，那是八中的优秀学生校服，他这是成优秀学生了！”
坐在摊门口石墩上的另一位中年糙汉目露精光，还有几位站着啃包子的愣了一下：“什么？他？成优秀学生了！”
“咱们这棚户区居然还能养出优秀学生？啧啧啧，不得了啊......”
老板眼神中绽放别样的光泽，蒸笼里的蒸汽灼烫了双臂才嘶牙架上长桌，招呼起更多的客人。
......
从棚户区十三街到八中，这条路线姜丘走过千百次，今天并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刚跨入优秀训练馆的时候，小跑追来的刘子璃朝他招了招手：“姜丘，来得好早啊。”
“嗯，挺早的。”
姜丘微微一笑。
“嘀——”
“验证通过。”
八号场地的玻璃门拉开，一道雀鸟扯嗓子的清脆声音从里头钻出来：“谢哥好厉害，有空的时候可以稍微指点一下我吗？”
寻声望去，白脸朱唇的胡叶叶驻足一侧，跟在谢狂脚跟后取长枪，面上笑容灿烂。
“没空。”
“好吧，现在老师还没来，你练枪的时候我可以旁观吗？”
“滚。”
“哦，打扰了......”
胡叶叶转过身的那一刻，嘴角不禁沉下，悄溜溜哼了两声，正好撞到刚进来的姜丘、刘子璃两人，噘嘴撇开视线，忽听得身后响起谢狂朗朗之声：“姜丘是吧，来得挺早啊，昨天跟在你身边的这个女生说你只学古武枪法前八式就能打赢王冠甲，很厉害啊。
要不要我现在教你完整的古武枪法，跟我比一比？”
在胡叶叶眉头错落又扭曲的注视下，姜丘行至存放学生长枪的武器柜前，拇指按在把手上：“不用，老师会教的。”
咔哒，钢化玻璃门拉开，双刃弧枪尖拉出柜子。
他头也不回的朝小室走去，刘子璃取出自己的银灰四棱长枪便快步跟上来，一同迈入那一道单向玻璃门。
“啧——”谢狂斜眼瞥去：“如此木讷呆怔的性格，王冠甲居然会输给他？
废物吗。”
“对了，那个谁，你也是一起来的，说说看，王冠甲怎么输给他的。”
提枪走向小室的胡叶叶身体一颤，一转过头来又是笑脸成莲：“谢哥，要我从姜丘刚到八班开始讲吗？”
......
唰——
刺——
小室里寒光闪烁，吴山与王冠甲未来之前，便是姜丘与刘子璃各自演练古武枪法前八式，配合周天气诀。
饶有频率的喘息声仿佛绵里穿针，环绕在枪杆震颤之间。
两人相互无言，刘子璃跟着姜丘的节奏，不过片刻便是汗珠滚落脸颊，紧咬皓齿。
直到王冠甲、胡叶叶陆续走进小室，枪锋破空的呼啸声才暂时停止，随吴山手握一杆昨日刚才武器库提出的长枪跨进，更为雄浑的演武声若大海扑崖，回荡不止。
“古武枪法，讲究一個人枪合一，你们必须时刻把长枪当做自己的手臂，而不是身外的武器，才有机会练出暗劲，懂吗？”吴山凝右眸打量模仿自己枪法的四人，忽然盯上胡叶叶，左眼缝睁欲裂口：“伱踏马练得什么玩意，腰身扭什么扭，你看你扭得像样吗？
不会觉得成为优秀学生就沾沾自喜了吧？若不是学校有要求，你这种资质也能到这来？！”
唾沫星子喷得胡叶叶身躯一颤，嘴角讪笑，强行挺胸压住腰身，气势为之一拧，身姿挺拔三分。
“还有你，细胳膊细腿的，使不上力气？那么好的一杆长枪搁你手里跟牙签似的，高考时候给妖兽剔牙？向双腿借力啊！”
眼见刘子璃眼神一凝，枪头扎出的破空声呼啸间突破，吴山凝眸片刻，独眼才转向王冠甲：“你不错，已经练过完整的古武枪法，基本功不差，不过枪杆别攥那么紧，才好完全领悟明劲和暗劲，而不是停留在三分的粗浅层次。”
最后扫到边上的姜丘，他冰尖似的眼神瞄准许久，才冷哼一声：“注意挺胸收腹的节奏，让古武枪法适应周天气诀，别倒反天罡。”
姜丘愣了一下，顺着他的意思轰的一声扎出，枪尖似孤舟推河浪，空气倒退。
恰好一道浊气吐出鼻腔，恍惚间气流已于肺腑间闯过一周天的循环。
【气武贯通演练一次】
【古武枪（入门）】
【41/500】
【凡躯】
【7/100】
第十三章：避战不怯战
【精深演练一次】
【精深演练一次】
【精深演练一次】
【气武贯通演练一次】
【......】
刺——刷——
长枪贯穿半空，划过半月弧光的寒影切碎甩出的汗珠，古武枪法新学的四式拿捏在姜丘掌拳间。
一招一式之间劲力如蛇游走奇经百脉，撕咬肌肉、锤炼筋骨、驱逐秽液，古武枪法渐渐与周天气诀融汇。
【古武枪（入门）】
【145/500】
【凡躯】
【22/100】
这一天下来，气武贯通演练的次数抵达十五，同时精深演练也更加精准高效，次数比几天前与李学明对练时的一天六十左右多了大半。
古武枪法进度提升一百左右，凡躯也促进十五，效率不同以往。
“行了，就练到这，明天再教你们接下来的四式，”吴山摆摆手，挺胸背手离去，留下两颗字：“放学。”
“呼~”
此起彼伏的浊气呼出，王冠甲、胡叶叶陆续退出，姜丘也收下长枪，眼见八号场地内已经空空如也，存好武器，提着湿漉漉的黑衫朝训练馆的大门走去。
哒哒哒......
“姜丘，你古武枪法学得好快啊，感觉已经快要掌握周天气诀的节奏了，”快步跟上脚步，刘子璃放缓步伐，双手扯了扯贴紧脖颈的黑衫衣领，衬上嘴角豁开的皓齿：“要是你也早早成为优秀学生的话，现在应该都比得上李绝峰了......
曾经天资压过谢狂的王冠甲都没你进步快，现在优秀学生里除去各场地的前两名，应该很快就能被你超越了。
要是两年前就选上优秀学生，早早拿到武苏香，进步肯定也会更快的。”
姜丘嘴角抬似柳叶：“只要我们是优秀学生，有领取武苏香的机会就好，现在也不晚。”
“嗯，可我们才是刚成为优秀学生，离高考只差三个月，”刘子璃眉角拉下，杏瞳默默：“第一个月肯定不会拿到武苏香的，只剩下六天就分发武苏香，那时候名额应该早确定给谢狂他们，我们连古武枪法都没完全入门......
只能努力一个月的时间，尽力争赶那些高一便在这的优秀学生，可能领取到标准的一份武苏香。”
姜丘挑了挑眉：“一個学生每月最多能领取几份武苏香？”
武苏香这种珍贵资源当然是越多越好，能得一份即是小蜕变，多得一份便是大蜕变。
不过目前八号场地仅仅谢狂一人每月独揽两份，其余六个名额都是一份，还不一定稳得住。
实际上自成为优秀学生以来，谢狂不知领取过多少份武苏香......
“嗯，正常来说每个场地最有天资的学生会拿到两份，这很稳定，但一号场地的那个有些不同，他每个月可以领取五份。”刘子璃沉吟片刻，目光豁然：“不过这也比较正常，因为他叫李绝峰嘛，八大场地第一人，父亲还是一号场地负责人，资源处的主任。”
哦，原来是李绝峰啊。
有天资又有背景，那五份确实不是自己该考量的，先想办法拿下两份吧。
姜丘摇头轻笑，拳头已经悄然攥紧，目若枪锋毕露，隐约中倒映一位撇嘴持枪的睥眼少年。
即使只是成为优秀学生的首月，我也必须拿到武苏香。
绝不错过任何提升自己的机会！
......
三日飘然逝去，日未出时分姜丘也经常于校门口撞上刘子璃，同往优秀训练馆八号场地跟随吴山学古武枪法。
枪出破风，横扫成浪，于吴山若猫头鹰般凝练的右眼注视下，四杆长短不一的长枪舞动不止，一声又一声喊骂中各趋于自己的枪势。
或猛虎挥爪，或灵蛟抬首，或妖狐龇牙，亦或者......苍龙出海！
轰——
极致的音浪横扫而出，仿佛大江拍岸，姜丘挺胸沉腰，眼中还凝着沿枪尖划过的半月气流。
【气武贯通演练一次】
【古武枪（熟练）】
【特点：枪势若龙、枪杆碎甲】
【1/1000】
【凡躯】
【70/100】
“......”
一时之间小室里声息若篝火遭巨浪而熄，王冠甲、胡叶叶俱是眉头紧蹙，刘子璃圆润的眼珠点缀灵光，负手而立的吴山凝神许久，气如沉海巨石：“练古武枪法是为了杀妖保命，不是比声音大小，无声出枪、蕴藏暗劲才是你们应该追求的，懂吗？”
“明天伱们进行实战对练，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放学。”
咔——
吴山跨出刚拉开的单向玻璃门，那高大如蛮熊的背影久久未在姜丘眸中散去，直到王冠甲、胡叶叶沉着嘴角陆续走出，他与刘子璃慢步跟上。
“学完古武枪法了？”
突如其来的喊声压停姜丘的脚步，扫目望去，谢狂扛着锥形长枪伫立于人群中，恰好挡住王冠甲与胡叶叶的去路，那恶狼转首般的目光却是睥睨而来：“既然学完了，姜丘，当着老王的面与我打一场，以后也没兴趣找你......”
姜丘昂首瞄了一眼墙角上泛寒光的监控，眸子沉若深潭，五指攥紧的枪杆微微下压，枪尖将点地。
本没有必要为三两声冷嘲热讽就上头，毕竟这时候又不能从谢狂的身上拿到什么好处。
但，已悟暗劲，避战不惧战！
唰——
猛然一道枪锋划破姜丘的视线，斩断思绪，王冠甲挺身众人跟前，枪尖直指耷拉眼皮的谢狂，吼声若雷：“谢狂，你就非要羞辱我？那我们打一场啊！看看你到八号场地这两年进步了多少！”
话音一落，王冠甲已经扑杀上去，风追衣影，声追枪头，猛虎之势骇得一众优秀学生四退开去，孤狼独立的谢狂嘴角一扯，肩上长枪弹起，砰的一声砸开突刺而来的枪锋！
“王冠甲，即使你爹能偶尔为你悄悄搞出武苏香锤炼躯体，但根本比不上我每月两份！”
“铜皮都没练出来，这暗劲练得也不怎么样，配跟我打？”
砰、砰、砰、刺——
两只长枪之影交错碰撞，铁器摩擦的刺耳声在暗劲较量之间震颤，仿佛要刮破在场众人的胸口。
又是砰的一声人影撞开，王冠甲双臂狰狞狂颤，脖颈粗红，紫青血管若虬龙，龇牙瞪目似怒虎！
“要打就打，我踏马输得起，你何必拐弯抹角侮辱我！”
“就算你打赢了姜丘又怎么样，嘲笑我连这都打不过？哪怕你打赢我一万次，天赋也不如我，永远别想抹去当初被当着所有武道老师的面打出鼻血的事情！”
此话一出，室温骤凉，谢狂谢劈的狭长眼角中挤出一丝兴起的杀意！
第十四章：五分暗劲
不到十个回合的争斗，刘子璃已是心头暗惊，紧捏枪杆，目不转睛盯着身影与枪头交错穿插的两人。
王冠甲很强，于八班若虎居鼠窝，即使当初在与姜丘比试的时候没有运用暗劲，仅凭一手蛮力也能压制姜丘，只不过败在木枪质地干脆、本身也没有完全领悟明劲。
但此刻却若猛虎囚于笼，每每枪杆或枪头碰撞，对方手腕反拧间，便若千斤巨石压竹竿，被强行按下双臂，处处受制！
且两只枪杆互相震颤，暗劲交叠时，对方沉胸若铜钟，不动如山，反观他胸腔肌肉起伏跳跃！
哪怕王冠甲的练武条件称得上冠绝普通班级，甚至能够凭借足够高的天赋以实力比肩大部分优秀学生，但与谢狂的差距已拉开深渊。
轰——
一声巨响扫荡开来，本就气血紊乱的王冠甲若遭大浪的鱼虾，接连退五步，一双大臂尚在痉挛。
霎时寒光闪烁，破空声追杀而来，全场声息敛住，刘子璃瞪大双眼，对面另外几个优秀学生蹙眉迈开半步，欲言又止，声音卡在喉咙管里。
那一刻，王冠甲瞳孔骤缩，心跳坠谷，因暗劲崩颤的双臂攥不紧长枪，退步难转，僵持在原地，眼睁睁见着锥形枪头转瞬间扎进左肩前五寸，势在废左膀！
踏马的！
现在已经打不赢他！
千钧一发之际，唰的一道黑影若夜幕降临他的瞳孔，似刀锋斩秋草般砍下迅猛若恶狼扑袭的棱形枪头！
刺啦——
棱形枪尖划破胸前黑衫，拽出一丝血线，又砰的被另一只双刃弧的枪头按在地板上，瓷砖碎裂的咔哒声透穿心肺，凉侵骨髓！
王冠甲赶忙后退两步，瞪大双眼盯向刚跨步至身前的姜丘，心脏若木柱撞铜钟，深深震颤了一下。
刘子璃嘴角无意识的张开，目若呆雀。
背靠对面的胡叶叶食指弹跳了两下，瞠目结舌，一众优秀学生逐渐睁大双眼，屏息敛神，不敢出声。
谢狂那十几个回合来最凶狠的一扎，被突如其来的枪头压在地上，惊愕间不见翻身！
哪怕是没有防范，料想在场的其他人也没有本事偷袭到这种地步啊！
只怕换做自己，枪头还没压下去，已被谢狂迸发的暗劲给震得枪杆脱手！
饶是气血正盛的谢狂也是眉眼跳了一下，才正正对上姜丘清澈得发冷的双眸。
“不是说跟我打吗？”
石出冰水般的七颗字砸来，他嘴角一拧，双臂骤然发力，肌肉凝铁间，哒的一声掀开压在上头的长枪，半步撤身对峙，彼此目光似针尖相对：“你果然是有点东西。”
万籁俱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姜丘身上，那杆斜搭在砖面上的双刃弧长枪划过摄人的锋光。
高挺而凝练的身躯立在那即是山峰不倒。
两人争锋相对，冰寒的枪锋于步伐试探间翻转，最铿锵有力的杀伐兵戈即将碰撞！
“嘀——”
“验证通过。”
清脆的开门声似钢刀利刃，瞬间切断两人对峙的气场，那群堵在门口的优秀学生若撞上大鲸的鱼虾排开让道，谢狂与姜丘同时寻声望去，气势若山野小火遭暴雨，一同收枪颔首：“老师。”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踩在所有人的胸口上，雄壮的身影跨过敞开的玻璃门。
“练枪的机会很多，放学了就别堵在场地里耗费力气，”吴山背负双手穿过人群，一只右独眼扫过垂首的众人，忽然停住，低头盯向脚尖前皲裂的瓷砖：“你们三個一人赔两千，明天带钱过来上交，懂吗？”
声似红鲫穿溪，顺其自然贯通姜丘的耳道，他眉头拧皱，抬眸凝视眼前面无表情的武道老师，掌心攥紧枪杆擦出吱吱声。
瓷砖被打破确实有我一份力，但不由分说就赔两千？
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老师，”王冠甲半步跨出，声音僵硬：“姜丘那份我来赔。”
“赔就行。”吴山漫不经心摆摆手：“都别待在这了，长枪存进武器柜，回家。”
话音落下，稀稀拉拉长枪如柜声此起彼伏，谢狂冷哼一声，在众人簇拥下先行而出，胡叶叶、王冠甲各自离开，刘子璃紧跟姜丘步伐迈过玻璃门。
嚓。
空空荡荡的八号场地中心，吴山蹲在地板上，拇指与食指的包夹间三角瓷砖碎片泛着冷沉的寒光。
他那颗孤零零的右眼珠中，流转的污浊包裹瓷砖碎片的影，嘴角努动：“暗劲至少悟了五分，不然这专供训练馆的瓷砖不会碎。
姜丘，你真的是棚户区出生的吗？”
声息沉寂在八号场地，窗外的桐树淹没于夕阳海，身穿黑衫的少年少女们拖着影子散去。
远远与王冠甲对视一眼，对方不作声息远去，姜丘也未有多言，默然走在回家的路上。
“姜丘，你刚才好厉害啊，突然就能拦下谢狂的枪锋，”跟在右侧的刘子璃攥紧小步子，圆溜溜的双眸在眼眶里滚动：“你应该已经领悟三分暗劲了吧？这已经比很多早早来到这的优秀学生要厉害，吴山老师同意的话，说不定这个月就能够分到武苏香......”
“嗯。”
姜丘点点头，脑海里正放映刚才目睹的战斗过程，瞳光内敛。
王冠甲肯定早早就领悟三分暗劲了，否则难以同谢狂打十几个回合。
不过，怎么水平测试的时候王冠甲没对我使用暗劲？
当时甚至没使用古武枪法的后十二式......
想到这，姜丘眼帘微抿，摇摇头，挑转念头。
刚才谢狂双臂发力时隐约有黄铜光泽折射，应该是已经踏入凡躯后的铜皮境，力气才能大到压制王冠甲，甚至掀开我的枪头。
他的肉身境界比我高一大截。
若是三天后还想争两份武苏香的分配名额，就必须加紧演练，练出铜皮！
一念至此，姜丘眸中绽放光华，五指攥拳间胸膛不自禁昂起。
“如果你首月真能拿到一份武苏香的话，身体尽早经过小蜕变，说不定很快就能练出铜皮，”刘子璃哒哒加快步子跟上，脸颊上梨涡越陷越深：“下个月伱甚至能够超过谢狂，成为八号场地最有天资的优秀学生，一个月领取两份武苏香！”
姜丘沉吟片刻，微微一笑：
“嗯，那一天不会晚的。”
第十五章：藏器于身
来到八号场地第四天，小室内枪声寂寥，刘子璃灵蛟般柔韧的枪锋于姜丘眸中起舞，他左手插兜，右手握枪杆，额前发丝时而呼呼吹起。
观察之余，瞥目望去，王冠甲抱着长枪坐在靠边的长椅上，面容沉沉，也同自己一样双手插兜，并未练枪。
姗姗到来的胡叶叶抿唇徘徊在角落，枪尖起起落落，四处瞄了两眼，终究还是揣起长枪撇嘴，偏头望向天花板。
咔哒。
玻璃门拉开的瞬间，刘子璃身前枪尖划空声骤停，胡叶叶挂起嘴角，王冠甲起身上前，眨眼间手中已经攥出数十张红艳夏币。
“老师，瓷砖的赔偿。”
“嗯，行了。”吴山顺手掂了掂质感细腻的钞票，独眼扫过面色各异的其他人：“你跟姜丘站左边的一半区域，那两个女同学站右边的一半区域。”
钞票被握进手心的那一刻，瓷砖的事情便已沉海，姜丘松开兜里一小卷皱巴巴的钞票，缓缓拉出左手来。
提枪走向左边的空地，正好对上王冠甲的视线，一如潜渊龙遇上陌路虎，争锋之意自风吹火起。
就此，四人两两成对，恰恰男男女女，各占半边小室，攥紧长枪对峙，静肃无声。
“古武枪法我已经完全教给你们了，入门的精要我也讲清楚，”吴山立在小室中分线上，背对玻璃门，眉头压扁的右独眼扫过众人：“接下来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对练，不遗余力的战斗，去熟悉古武枪法实战感觉，去感悟明劲、暗劲！
王冠甲和姜丘打，刘子璃和胡叶叶打，只要我没有喊停，就算是流血了也不能停！
懂吗？”
话音落下，若柳叶漂水，于姜丘心头泛起细微波澜，他双手紧握横腰的枪杆，沉眸与五步远外同样扎下腰身的王冠甲对立，枪尖对枪尖，目光触目光。
第二次与王冠甲打，他还是如水平测试时那般虎目圆睁，小臂肌肉狰狞，枪头微微翻转。
仿佛他从来没有败给过自己。
“对练开始！”
随铜钟震荡般的喊声响起，刺的一声棱形枪头扎胸而来，凌厉之势冠绝以往，仿佛孤舟逆浪伐河，呼啸间冷风掀翻姜丘的袖角衣领，瞳孔一颤。
竟已有枪尖穿甲之势！
啃！
足以贯穿铁甲的一枪被撩枪挑开，王冠甲心跳猛然快上半拍，腰身一拧，又顺势抖动枪杆，全身经脉以一力牵动，凝成崩紧的弦！
哒的一下枪杆相击，本以为会铜钟撞大吕，浩浩荡荡，暗劲较量！
却未曾想自己恍若被大手拨动的琴弦，震得肌肉若滚浪！
王冠甲倒将退却三步，瞳孔大震。
为什么用上暗劲后，反而全部力量像是泥牛入海？！
他到底在短短几天内领悟到多少分的暗劲！
砰、砰、砰——
兵锋碰撞之声络绎不绝，豆粒大的汗珠从王冠甲的脸颊尖上甩出去，那黝黑的瞳孔越发浑浊，双手不知不觉间颤抖起来。
每一次前刺都被应声截断、每一次横撩都恰恰贴胸错过衣领，攻进两步，逼退两步，两人的距离始终控制在一个危险又不致命的拉扯状态。
水平测试时还具有一定压制力的自己，短短四天过去已经无力于姜丘的枪下反扑，颓败都好似敲断骨头的病虎。
若自己与对方都倾尽全力决生死，竟可能一如两年前还未分配到八班时的最后一战——惨败给李绝峰！
一念至此，胸膛里沸腾的火焰骤然降于寒风，瞳孔中倒映的持枪少年身影霎时静若匍匐山渊的雏龙。
两年前败给李绝峰、如今也要实实在在败给姜丘？
不。
我的天资超过七个场地的最强者，入八中时潜力也应仅在两人之下。
两年来单靠放学时间跟父亲学古武枪法练出三分暗劲，水平测试后更是一朝领悟枪尖穿甲。
再领到一份武苏香就能练出铜皮，若非资源不够多，谢狂算什么？
并非人人都是李绝峰，我也不会再那么狼狈！
嗡——
又是一次枪杆相震，王冠甲咬牙间握紧差点跳脱的枪杆，充血的手臂拔起全身肌肉！
暗自流淌的劲力猛然迸发出去，竟超越以往所有交锋，愕然间震退姜丘铁黑的枪杆！
啪。
刚弹飞的枪杆顺势饶了一圈压下来，几個回合后，王冠甲再次被打退，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哼，你们在小孩过家家吗？一点杀气都没有练什么枪！”吴山抱胸而立，左眼缝再次一胀一缩，里头漆黑的血肉似乎要挣开缝线，右独眼血丝跳动：“我告诉你们，武苏香分配是由我决定的，不是你们！
再那么蹑手蹑脚的打，别说这个月没有机会分配武苏香，接下来的两个月伱们也别想，高考的时候去喂妖兽吧！
免得浪费资源！”
唾沫如雨，声似雷，震荡间兵戈交击之声若惊雷的鸟雀，颤鸣不止！
半百平方的小室，五个人，四杆枪，交错的步伐震得瓷砖发颤，闪过的寒光惊得墙面煞白！
嚓——
枪头利刃入肉，引出一道脆若镜碎的尖叫：“你妈毕——刘子璃！”
胡叶叶白面狰狞，朱唇紧咬，小臂上一道三寸长的缝隙里豁然挤出血液，紧紧攥握长枪杀向冷面无声的刘子璃。
呼呼挥枪声发疯似的席卷小室，旁观的吴山自安然而立，起伏的胸腔平缓下来，目光转向另一边。
右横眉压下眼眶，瞳孔似挤出流转的浊液，王冠甲与姜丘越发激烈的碰撞画面倒映于此。
两年前普通出生的王冠甲敢挑战李绝峰，到现在已经不如谢狂。
棚户区出生的姜丘四天前敢挑战他王冠甲，如今却实打实在枪法上压过一头。
没想到棚户区那种肮脏破败的地方也能出个这样的角色。
若他是平民区的出生，两年前有资格成为优秀学生，每月领取两份武苏香，到现在应该不比李绝峰差多少......
想到这，吴山嘴角翘起分毫，眼中闪逝过一抹不明之意。
天资确实不俗，寡言少语，藏器于身，注定前途辽阔。
可你偏偏要在赵公正面前公然揭我底，实在让人不爽啊......
第十六章：武苏香分配名单
【实战演练一次】
【实战演练一次】
【气武贯通演练一次】
【实战演练一次】
【......】
转眼三日过，汗水浸湿姜丘的黑衫，停歇间胸膛微微起伏，浊气大口钻出口鼻，汗珠划过脸颊下颚，转落下巴尖。
身上黑色武打短衫与肌肉相叠，背阔肌撑开湿拧拧的褶皱，腹腔微颤间隐约窥见沟壑。
闯出袖口的大臂微微一沉，极致的弧线恰恰收束住小臂，枪杆末梢咔的一声砸在瓷砖上。
【古武枪（熟练）】
【特点：枪势若龙、枪杆碎甲】
【330/1000】
【铜皮】
【特点：炼体捶肤、皮坚若铜】
【20/500】
这几天的对练，力量和枪法都提升很快，周天气诀的循环渐渐寻出门道，肌肤表皮也出现脱离凡躯的蜕变。
肌肤逐渐坚硬，力量也随之增长。
姜丘心念一动，铜钟般的肌肤表层劲力流转，如同身披铁甲。
竖立的枪杆嗡嗡颤动，似乎双臂上青筋再跳起一分，地下的瓷砖就会咔嚓碎裂！
“若是能拿到武苏香的话，身躯的蜕变肯定会更加的快，力量也会更加的大！”
一念至此，姜丘双眸中迸发精光，枪杆末梢悄然跳离损坏得赔两千块的瓷砖，纹丝不颤。
正等候着，无意识转眼扫去，胸膛大浪起伏的王冠甲撑枪而立，沉石般僵硬的脸颊上虎眸凝光。
刘子璃唇齿间温气吞吐不止，眸若水镜不惊，任凭滚溜的汗珠滑过藕白左臂上一道五寸血口，盐分渗透血液。
虽说学习周天气诀后的自愈能力都不差，这种层次的伤口无伤大雅，过十几日可能痂都脱落了，但乍一看也是骇人，仿佛缺下一列肉条，里头红通通的。
远眺些，胡叶叶坐在长椅上，左手缠白纱包裹右臂，浑浊的血珠混杂汗水，自下巴尖嘀嗒滑落，原是右脸颊擦过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线。
几个已与她相识的优秀学生搭笑在一旁：“胡叶叶，你们在小室里这么能折腾？看你前天裹腰、昨天缠脚、今天脸都割花了，哈哈......”
“那么闹，该不会是想在老师面前好好表现，争取领取到一份武苏香吧？”
“听咱一句劝，你们当中也就王冠甲有可能，就姜丘当着赵主任干的那事都不一定能拿，你凭什么跟我们争，凭你漂亮？”
“哈哈，脸都割破了，还漂亮啥啊，本来脸上就跟粉刷一样，现在谢哥更不可能多看一眼。”
嘲讽声若蚊虫环绕，姜丘仅仅瞄了一眼，没看清胡叶叶埋在刘海与鬓发下的脸。
倒是谢狂手持长枪若鹤领鸡群，冷丁丁站在十来个学生的前头，下巴高昂。
“滴——”
“验证通过。”
踏的一声脚步跨进，众人声息骤灭，除却埋头缠纱带的胡叶叶，无一不是凝眸望去。
吴山左手里攥着一张纸，右手提着棱角折射金属光辉的保险箱。
他孤零零的右眼珠扫过众人，于八号场地中心停下脚步。
大家趋附过去，若一支又一支挺立的长枪，目光灼灼盯向那沉甸甸的保险箱。
“今天11号，按照惯例分发武苏香给有潜力的优秀学生。”
一语定调，众人皆是屏息敛神，姜丘也凝眸望向吴山手中渐渐摊开的纸张。
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就高考，作为高三才进来的优秀学生，从各种方面考量都很难有考进西北武大的潜力。
何况自己还是导致吴山必须于高考后自行辞职的“罪魁祸首”，分发武苏香的权利又牢牢攥在他手中，潜力高低由他不由己。
要想拿下两份武苏香，只得铤而走险，尝试挑战这场地里最强的谢狂！
若吴山不答应、不认可，就得告到武检处赵主任那，以求公道！
这也意味着自己将彻彻底底被推到吴山的对立面，他没离开学校前，日子绝不会好过！
想到这，姜丘深深吸了一口气，墨玉似的瞳孔里折射光泽，恰是吴山瞥过来一眼，如一记重锤砸在胸口，灼热的心脏怦怦跳。
“我先念名字，等下再分武苏香，”静若山潭的八号场地里，吴山冷沉的声音一字一句敲下：“王冠甲，一份。”
随话音落下，众人瞄了一眼王冠甲，不少人攥紧拳头，胸口更加紧绷起来。
“张扇，一份。
李四，一份。
皮无，一份。”
一连三名，三個人松下一口气，空气却越发紧绷，有望竞争武苏香的优秀学生已目若火炭，汗液蒸发。
享用过武苏香的同学渴望每个月都能领到一份，以此锤炼出更精壮的身躯。
还未享用过的同学也垂涎已久，数个月的加倍努力，只为高考前领到一次武苏香，尽可能实现洗精伐髓般的极致蜕变。
除却最强的谢狂稳稳领取两份，横插进来的王冠甲抢走一份，目前还有一份可供大家竞争。
而彼此的实力差距并不是特别的大，机会仍然有。
哪怕名字可能一天前就已经打印在那张纸上，他们还是攥紧拳头，精神念头若弓拉满月！
瞩目下，吴山缓缓开口：“谢狂，一份。”
“嗯？”
惊乍间，八号场地里哼声一片，酝酿已久的闷沉气氛好像被突如其来的玩笑给掀翻了，谢狂飞扬的眉头深深跳了下来，嘴角沉降。
默然无声的王冠甲惊愕间挑起虎眸，凝望面无表情的吴山。
冷面捏拳的刘子璃瞳光一颤，小心脏渐渐吊起。
于众人身后，独自坐在长椅上的胡叶叶也蓦然抬头，湿润的视线穿过错落的枪头与脑袋，抽泣着落在吴山不怒自凶的脸上。
姜丘也是胸口猛然一颤，瞳孔咻忽间亮起迟疑之色，遭心脏灼烧过的血液流淌四肢百骸，烫得脸颊发麻。
攥紧枪杆的五指嘎吱嘎吱轻响，离请试仅差一念！
“老师，是不是念错了？”
吴山瞥了一眼出声的优秀学生，冷哼：“你觉得我现在只有一只眼睛就是瞎了？”
“没......没有。”
冒头者低头，众人提心。
谢狂那狭长眼角扯开似恶狼寻仇，左拳指骨咔哒咔哒颤抖，枪尖已压到瓷砖面上。
“八号场地最后两份武苏香，”吴山收回凌厉似鹰的目光，声若沉海之石：“属于......”
第十七章：普通班来的就不配拿武苏香
“八号场地最后两份武苏香，属于姜丘！”
话音落下，若巨石砸深潭，掀起千层浪。
议论之声惊起，无数目光若阵锋扎在姜丘背上，刚提到胸口的一股热气猛地炸开，凉意反噬！
他清澈的瞳孔一下颤出血丝，拧眉观察吴山，那阴影分明的脸上不见迟疑，声息沉稳。
没念错？
他怎么会主动分配给我两份武苏香！
一股荒谬感扫去姜丘心头积蓄的斗志，心跳漂若浪上孤舟，不明方向。
而此时侧面隐约有枪锋寒光晃眼，随之钻出铿锵有力的议论声：“怎么这次拿两份武苏香的不是谢哥？”
“他姜丘算什么啊，刚到八号场地的第一个月就拿两份武苏香？！”
“妈的，才从普通班来的就是恶心人，这就抢下两份武苏香！”
“王冠甲抢一份就算了，他姜丘凭什么啊！”
憋在嘴角的言辞越发激烈，颤抖的喉咙快压不住躁动的声流，鸟雀尖叫片刻变迁为狼犬狂嚎——
“老师，姜丘才来到我们八号场地，他不应该拿武苏香吧？”
“就是啊，姜丘才学完古武枪法没有几天，他哪里配拿武苏香？”
“历届优秀学生里高三才来的都是少数，能考进西北武大的屈指可数，老师别浪费资源在他身上了吧？”
此起彼伏的喊声如大浪压顶，逐渐卷紧姜丘的拳头，挤得眸光越发深邃沉默。
顺声瞄去，王冠甲、刘子璃愣神看着自己，远处一群优秀学生挤在谢狂身后，摇拳呐喊，时不时瞥来两三个冷蔑的眼神，不服气。
我一个刚到八号场地的优秀学生，凭什么首月就领到最多的武苏香？
不清楚吴山怎么想的，至少我的潜力绝对不比在场任何人低！
一念至此，耳边话似空穴风，姜丘收回灼灼目光，气挺胸膛。
“安静——”
风暴般的吼声席卷所有躁动情绪，吴山冷眼扫过那些涨红脸的优秀学生们，冷哼：“我这只眼睛没有瞎到看错名字，选谁是我的事情，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老师，我不服！”
谢狂一步跨出，唾沫子喷出口腔，枪尖恰恰磕在地上闪烁寒光，斜长的眼角毕露凶光：“从高一选为优秀学生我就来八号场地，跟您学的古武枪法每日都在练习，每個月都是八号场地的第一，可以领两份武苏香。
这次第一的位置却被才来一个星期的姜丘拿下，凭什么？
八号场地优秀学生谢狂，请试新晋优秀学生——姜丘！”
话音落下那一刻，挑起的枪头直指孑然一人的姜丘，一时之间杀气宣泄开来，仿佛食肉独狼睥睨起身而立的鼠兔！
霎时，身后的众学生皆瞪大眼睛，惊颤间打量了两下吴山，又扫过姜丘，不禁吞下唾沫。
自当众老师的面败给王冠甲后，谢狂便再没败过。
他来到八号场地就是铁定的第一，八大场地的首位优秀学生战斗交流后，甚至定下他在李绝峰之下第一人的论调。
连当初那个傲得敢挑战李绝峰的王冠甲都已经完全跟不上他的层次，突然冒出来的姜丘反倒抢下第一的名声？
这怎么忍得了啊！
“谢狂、姜丘上前，其他人退开，”吴山面无表情抱起胸膛，右眼半眯：“谁赢，谁就拿两份武苏香，并且作为八号场地的首位优秀学生参与学校接下来快要组织的相关行动，有权领导其他学生。”
武苏香是好东西，可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谢狂生性狂傲，早已练出铜皮，并且领悟枪尖穿甲，即便暗劲方面也是颇为不错，有望在高考来临前窥探枪杆碎甲的运用。
不与李绝峰那样的天才比较，这实力放在八个场地中已是顶尖。
想到这，吴山瞄了一眼走到其对立面的姜丘，嘴角微不可察抽了一下。
在所有人的瞩目中，两人走到八号场地的正中央，彼此枪尖压下，已成对峙之势。
棱形枪尖握在谢狂手中似恶狼的獠牙，寒气透甲。
他瞥了一眼姜丘手中双弧刃的剑形枪头，哼声昂首。
我两年前就领枪头，长枪伴手二十四月起，其上凹痕遍布，枪锋磕口，却是寒芒依旧！
你个才领到枪头不出一个星期的普通学生，和几个优秀学生比试过，古武枪法练过几天，有几个人信服你的能力？
既然老师要把你抬上去，那正好，让我掂量掂量你算什么东西！
“开始！”
喊声荡开的瞬间，谢狂弯曲的双膝拔地而起，脚尖瓷砖咔嚓脆响，而全身劲力已拧转于双手，猛然贯穿枪头刺去！
一身黑衫紧贴前胸而倒飞，手中黝黑长枪若狼王取首，转眼间破风浪扑杀而出！
五分劲力尽出，闪烁的寒光枪影骇得十步外的优秀学生们目瞪口惊，谢哥那是真毫不留情，直接爆发全力了！
“普通班来的就不配拿武苏香！”
逼近的喊声若雷霆扎穿姜丘心脏，缺口处泄出的热血霎时滚向四肢百骸，一口怒气杀出双眸。
踏马的普通班又如何，优秀学生又怎样？
就算你爹是武者，今天也是胜者拿武苏香！
一念拽出，手臂筋骨蓄力若满月弓弦。
双弧刃的枪头旋空上挑而去，后发先至！
看到他如此反应，一众优秀学生撇嘴暗笑——
谢哥全力一扎，八大场地里除却李绝峰以外的所有学生都要避其锋芒！
没练出铜皮，擦边即破骨，即使练出铜皮，正中亦可穿肉！
砰——
双弧刃的枪头若苍龙卷石柱而去，铁骨铮铮的躯干轰然砸在那漆黑枪杆身上，极致的碰撞声诠释苍龙出峰尖的浩荡美学。
刹那间迸发出的颤感似水波荡开，场上众人皆是耳膜一痒，随之浑身打了个哆嗦。
那一力的拦截确实震撼，竟打偏谢狂手中长枪的穿插之姿，寒光瞄点自胸膛弹向左肋。
然杀势不减，枪尖已抢至前躯五寸！
早已错过最佳的躲闪机会，一枪便要破血肉，分胜负！
那一刻，优秀学生们的嘴角缓缓勾起上挑之势，王冠甲眉头下沉，刘子璃拳心泛白，胡叶叶缠纱布的右手愣住。
第十八章：见姜丘当如瘸狼见山虎
咔——
于最寂静之时，似有翠竹碎裂之声响。
谢狂拧起的眼角猛然一颤，已凝成的扎枪之势仿佛瞬间被万斤巨石砸偏，若将自己与长枪看做弹射而出的水弹，那姜丘忽然挑出的枪杆便是破水巨石！
在枪杆相撞的瞬间，一股山脉决堤的洪流暗劲宣泄而来，轰然冲垮双手持握间的抓感。
就似顺手抓住铁棍，烫得松手那一刻，才后知后觉是烧火棍拿错了头！
哒......
生存的本能迫使谢狂松开十指，霎时那去势如狼的长枪脱开劲力包裹，嚓的一声破成碎片炸开，如黑色冰莲绽放在他的瞳孔中。
哒！哒哒哒......
无尾的枪头划破姜丘左肋黑衫跌倒在地，漆黑的碎屑雨砸在身上，落下瓷砖。
一阵冷风吹飞头发，双弧刃的枪头已横于鼻梁中央，寒光晃眼，凉意扎碎脑浆里搅拌的所有思绪，汗毛倒飘，瞳光涣散。
万籁俱寂。
所有人的脸都僵在那一幕，吴山右瞳孔睁大若黑珠。
“不可能......不，不可能。”谢狂垂落双手，收回踏出的前左前足，嘴角抽搐：“这不可能！”
他狭长的眼框被眼珠撑大，血丝如筋脉跳动。
输了，第一回合就已经输了！
面对姜丘，还不如当初被王冠甲打得满头是血！
明明有那么好的武道资质、那么多的武苏香锻体、连王冠甲我都已能随手拿捏，可现在却被姜丘打得枪杆都碎了！
难道我的天资真那么差吗！
念头落下的那一刻，心头响起镜子破碎之声。
“胜者姜丘，还有谁不服，上前挑战！”自众人视角看去，吴山似挺身立在姜丘身后，那两米高的身躯压倒一切喧嚣，胸膛若鼓：“既然无人敢上前挑战，那自这个月起，姜丘便是八号场地的首位优秀学生，享每月两份的武苏香。
若有异议，申请挑战！”
此话一出，瞪大眼睛的众人才从幻梦中回过神来，痴痴低语：“谢哥居然输了？”
“这已经不单单只是单纯的输，仅仅一回合，枪杆都被震碎......”
“拥有这样的实力，姜丘应该已经完全领悟暗劲，可以做到——枪杆碎甲！”
“也就是说......他可能有、真的有比肩李绝峰的可能？！”
零星目光若萤火聚灯般汇集于姜丘身上，他持枪的壮硕身躯若丰碑挺立，压得大部分人心口闷颤。
坐在后方长椅的胡叶叶瞳孔惊震，上下唇哒的拉开。
持枪旁观的王冠甲拳心咻忽松开又再合拢，攥紧，看着姜丘，目光凝练。
一个星期的时间，仅仅一个星期的时间。
初学古武枪法后十二式，到完全领悟暗劲运用——枪杆碎甲！
第一次交手时便对上我自己都还没领悟的枪尖穿甲，每天对练都觉得再多练一日就能拉低差距，亦或者领取到武苏香就能重拾当年风姿！
没想到是奔虎追翔龙，猴孙见如来！
在他面前，我谈什么天资，讲什么自傲？
若他有李绝峰那般的资源，只怕今日已经有机会登顶八中了，怎会与我同班同场地！
拳头攥得最紧的那一刻，轰然浊气从王冠甲胸口挤出，心跳一跃而下：“罢了，比不过父为主任的李绝峰，也比不过棚户区来的姜丘。
好歹首月拿到一份武苏香，等我练出铜皮后把谢狂打一顿，就不争什么名头......”
他的拳头缓缓松开，刘子璃的拳头却依然攥着，眸心里倒映的少年身影若尖枪出锋。
即使八中百年校史中讲过许多普通学生崛起的故事，但也于一次又一次的摧毁与重建中流失。
棚户区来的都是底层后代，没钱买药浴资源，锤炼不起躯体，更没有提前学枪的人脉关系。
近几年来底层在学校里最大的崛起期待便只是成为优秀学生，有幸考入西北武大者屈指可数。
其它外城区尚有底层扬名的传说，但在最靠近外城墙的八中，从未听闻。
如果八中有来自底层的传说，一定是未来的姜丘！
“现在开始分发武苏香。”
听闻声讯，大部分人的念头都被猛地拽走，姜丘也转头看向吴山。
咔哒哒。
粗大的手指拨动保险箱密码锁，咔的一声锁扣崩解，随盖子拉开的那一刻，里头折射蓝莹莹的光泽。
细数过去，八支药剂瓶镶嵌在黑海绵里，都不过食指长短，不及小指粗细。
可这正是心心念念的官方武道资源——武苏香！
哒的两声，吴山扣出两瓶武苏香，盯向姜丘的右眸中酝酿三分复杂之色，沉默片刻：“武苏香制作原料非常稀有，工序也很复杂，即便是大量秘境已经被掌控的今天也未能产出更多。
珍贵的资源都是从内城流向外城，分到八号场地时也只有八份，不可能照顾到每一個人。
所以拿到武苏香的都最大程度利用好，别糟蹋了！”
冷丁丁的声音与药剂瓶一同沉入姜丘的左手心，他湍急的心跳挤出郁积多日的闷气，嘴角轻扬：“谢老师！”
未曾想到头来竟是谢狂挑战自己，也免去再次明面上得罪吴山了。
生活条件拮据的自己，也终于能试一试这有市无价的武苏香——晋升武者之前最优质的锻体型药浴资源！
“哼。”
瞅着姜丘那灿烂若菊的脸颊，吴山撇开视线瞄向孤零零呆在原地的谢狂，浑浊的右眼珠中似一点寒光缥缈。
曾就被王冠甲在台上打出鼻血，心境生痕，到今日算是彻底破了。
不比王冠甲，即使当初被李绝峰踩在地下也顽强至今，重新成为优秀学生，水平测试被扎碎木枪，也能即悟枪尖穿甲，愤与姜丘对练。
这一完败后，谢狂见姜丘当是瘸狼见山虎，难有崛起之机。
甚至不一定能熬过高考。
可谁能想到，姜丘他居然悟出枪杆碎甲了？！
吴山长长呼出一口气，顺手扣向另一支试剂瓶，声若惊雷：“刚才念到名字的过来！”
哒哒哒的脚步声卷起窸窸窣窣的议论，本来集群的优秀学生们在排队领完武苏香后，如同被一枪扎碎的镜子，东一片西一片。
还围在谢狂身边的学生就三两人，靠向王冠甲的四五个，余下一部分蹙眉揣摩姜丘的面色，欲近难言。
啪。
吴山关上保险箱：“你们当中有人是第一次领武苏香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首次使用武苏香的效果是最佳的，用来药浴时尽量吸收完全。
若是错过了，一辈子的损失，一百份武苏香都换不回来。”
第十九章：药浴无桶
“武苏香已经分配完了，都走吧。”吴山摆摆手，目光落在一弓腰捡枪头的身影上：“谢狂你先留下，把渣子扫干净，再聊聊交钱更换枪杆的事。”
“......”
话音落，场地里的优秀学生们都作鸟兽散，领得武苏香的嘴角压不住，未领到武苏香还曾对姜丘出言不逊的憋红了脸，讪讪而去。
长枪入柜，姜丘低头看了一眼左手心里的两支武苏香，忽有身影遮住两分透向眸子的天光：“第一次使用武苏香别把两份都用了，水装多些为好。”
昂头间，王冠甲已咔哒关上隔壁的武器柜，转身往外走去。
“第一次不要用两份吗......”
姜丘喃喃着目送他的背影，嘴角轻轻扯了一下，又默默转头看向另一处武器柜，刘子璃正好推上武器柜的把手，右手撩开脸边碎发跑来：“恭喜你啊，首月就领到武苏香，还是两份。”
“嗯......”
姜丘正要说话，思绪忽然被左肋上传来的拉力轻轻扯散：“刚才谢狂的枪头从这擦过去，应该伤到肉骨了吧，那种棱形枪头穿透力都很强的......”
刘子璃白皙左臂上一条缺口尚且红艳，指尖捏着他的黑衫左衣角，右手从裤兜里扒出一卷纱布，又怔住：“诶？”
黑衫缺口拉开似恶狼张嘴，藏在腋下两寸的线形裂口若芭茅草割破的手背，挤出两三滴朱红血珠。
并未有想象中的肉深见骨。
“你已经练出铜皮了？”
刘子璃眨巴眼睛，抓不住的衣角又荡了回去，冒头的纱布缓缓推回裤兜。
“嗯，谢狂的枪头虽然锋利，但飞出来时已经没剩多少劲力，伤害不大。”姜丘点点头，漫步朝门口走去：“不过若是他枪杆没碎，强行扎稳那一枪，我可能会去校医院了......”
“好吧，那他可能得急诊了......”刘子璃缓步跟在他身侧，脸上若潮水退沙般露出皓齿明眸：“这么高的枪法天赋和锻体天赋，等你第一次使用武苏香后，肯定会是一次大提升。说不定在高考来临前，有机会赶上李绝峰。”
“会的。”
一高一矮的身影如往常一样步入夕阳，穿过校园石板道离去。
......
嘎吱——
推开小砖房的门，攥紧两支试剂瓶快步踏进玄关，哒的又推开浴室门。
目光四下找寻而去，中部脱线似渔网的毛巾、几根压变形的衣架、一块缺口的香皂、底部褪色的蓝色脸盆......
没有浴缸。
溢上天灵盖的热血咻忽间退潮，姜丘扒出洗衣服的大盆，手指触着边缘沉默良久：“我能坐进去？”
“还是出去买个木桶吧，有两千块现金四千块余额，应该够了。”
嘎吱——
小砖房的门再次关上，姜丘攥着一卷皱巴巴的红钞挺胸而出，目光希翼。
......
“啊，你想要能够装人的那种大桶？没有，那玩意又没啥用，谁会卖那玩意啊。要买就去前几区瞧瞧，兴许会有。”
“那浴缸呢？”
“嚯，你还想买浴缸啊，咱八区的大商城就有，不过不算上上门装配费都得大几千，咱第八平民区都很少有人装，我都不整那玩意，看伱这娃娃年纪轻轻的，别老想着享受啊，体谅一下父母。”
“麻烦了。”
踏出一家小型超市，夕阳的冷风卷起姜丘左肋处破碎的黑衫衣角，黄铜色的肌肤若隐若现，长条血痂紧贴其上。
攥紧手心中两支武苏香，他澄澈黑眸里恰好倒映一高一矮的两面世界。
自环区大马路一线切开，右边楼层小区争高斗艳，漏出的几道黄昏光色泼在左边低矮砖房上。
“外城九区，每个区都有十几里的路程，沿路那么多的超市店铺，今晚应该是走不完了。”
姜丘摇摇头，转身拐进第八棚户区，重新投入房屋阴影的怀抱中，埋头手机屏幕的荧光里。
[智能浴缸]
[23999元]
[瓷质浴缸]
[6599元]
[...]
[木质浴桶]
[1888元]
[...]
[便携式塑料浴桶]
[999元]
停顿已久的拇指又一次落在最后一件商品上，跳出的订单页面，一行小字刻在姜丘瞳孔深处——[抱歉，交通不便，本商品暂不支持配送至外城棚户区]
哒、哒、哒......
一阵沉重有力的脚步声踩散姜丘的思绪，蓦然昂头看去。
远处，一个短发垂落肩头的少女恰好从另一個逼仄的巷道拐出，黑衫衣袖滑落臂膀，细嫩似藕的双手斜撑起一口木板箍构的大桶。
“女娃娃，那么大个桶，需不需要帮你扛一段啊？”
包子店的老板恰好瞥到这反差惊人的一幕，随手在脏黑面裙上擦擦粉白的双手，作势便要出门帮忙。
那小姑娘瘦胳膊瘦腿，木桶跟古代接雨水的大陶缸似的，也不知家里要干什么事，喊她一个人扛那么重的东西。
“不重、不重，不麻烦你，叔，您知道姜丘住哪里吗？”
刘子璃嘴角撅起梨涡，皓齿映粉白。
包子铺老板撇撇嘴：“姜丘？在你身后嘞......”
“嗯？”刘子璃转过头来，圆溜溜的杏瞳里恰点缀夕阳光泽：“姜丘，你需要桶吗？”
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姜丘脚步忽然缓了下来，食指轻挑了一下。
不是回家了吗？
那桶......
她家里还是卖桶的？
姜丘快步上前，眼里撑起大木桶的少女恰好站在夕阳缺口下，笑脸一侧沐浴暖光。
太好了！
不用等明天请假去前几个外城区找！
几十斤重的大木桶哒的搬下水泥地，他欣然从兜里掏出一卷现金：“谢谢你，这需要多少钱？”
“啊，不用钱的......额，不是，这桶不卖的......”刘子璃小手摇得像风扇，酝酿在心底的说辞好不容易才从唇齿间挤出来：“我家里也只有这一个桶，是以前我爸爸从工作单位里送过来的，平......平时也要用，不卖的。
我只是想住在我们这十几条街的人家里都很少有这种大桶，你又刚领到两份武苏香，可能会需要，就带过来了......”
“那就当做我租的吧，这两百……”姜丘正埋头从一卷红钞里揪出两张，嗒嗒两声脚步起，再抬眸时，跟前的刘子璃已似脱兔蹦走，背影挥手道别：“不用了，桶不值钱，用完还我就行！”
只留下姜丘守着高到他胸膛的大木桶，默默把红钞插回裤兜。
不远处，望着两人分别的画面，包子铺老板双手叉腰，喃喃着缩回铺子里，不由得感慨：“年纪大咯……看年轻人送个桶都搞得我头皮发麻。”
第二十章：躯体蜕变
桶是实木板箍制的，似一口能吞得下两成年人的高位碗，双臂环抱勉强包过半圈，只是木板压到脸时，耸鼻间兰花似的芳香沁入木板特有的气味中，一同溜进肺腑。
可能平时用来装什么大份量带有特殊香气的液体，倒是挺好，应该不会漏水。
不过，我要是用来药浴，她这桶以后还能继续装原来的液体吗？
思绪翻转间，姜丘已回到自家的小砖房前，轻轻放下大桶，钥匙转开房门，一点一点挪进去，木桶边缘的细微木质绒毛恰好抚摸门框。
再深入已经挤不进浴室，只得推开假皮沙发与桌椅等杂物，将其孑然立在客厅中央。
浴室里一盆又一盆热水往里面输送，腾腾水汽仿佛仙气扑在姜丘脸上胸口，待偌大一桶水装载一半，他搬来椅子放另外一套优秀学生黑衫，立好两支武苏香。
“听说武苏香的第一次药浴效果不亚于洗精伐髓，能够吸收的量越大越好，算是激发武道潜力，错过了就再没这种效果。”姜丘瞄向两支亮莹莹的武苏香，随手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随指头哒哒划过屏幕，寥寥几段信息映入眼帘，唰的拉到网页末尾。
[因为武苏香制作材料具有很强的刺激性，在开拓人体潜力的同时也会带来严重的破坏，尤其是第一次使用......]
[第一次使用武苏香进行药浴时，建议尽可能让水位没过胸膛，以防武苏香浓度太大而承受不住强大的刺激性......]
[最好有人陪同看护，非天资卓越者莫要强撑，及时呼救......]
[谨记：千万不要在第一次或者第一天内投入一份以上的武苏香，对于九成九以上的人来说只会武道前程尽毁，除非你不是纯粹的人！]
看毕。
嘀嗒......
手中旋开的一支武苏香斜下，一节小拇指容量的荧蓝液体滴落水中荡起涟漪，如墨入水般渲染开去。
“那就只弄一份武苏香吧，另一份以后再用。”
扯下衣裤，姜丘踮着椅子翻进大木桶里，顿时若巨物落水般挤起水位，完全盘膝坐下时恰好水浪撞到胸口。
“似乎和普通的水没有什么区别？”姜丘耸耸鼻间，倒是有一股兰花香味飘在水蒸气里，皮肤发烫，微麻。
滋......
隐约间，已经漂出蓝意的水面在渐渐褪色，从木桶那面缩回来，似退潮时卷回的鱼虾。
滋——
猛然间一阵蚂蚁钻毛孔的怪异触感揪起姜丘的眉头，全身上下万万千千浸泡在水中的汗毛似被蚯蚓钻大，无穷无尽的水蛭趁机拨开皮肉溜进肌肉内侧，大口咀嚼着什么似与肉体粘附共生的玩意！
那股子雷霆贯穿脊骨的痛感从四肢百骸涌向心房，无论血管大小，都莫名给灌进的蚂蚁肆意冲浪，血液加速沸腾！
“龇——”
片刻时间，开枝散叶的血丝拔起姜丘的白眼球，高扬的脖子与脸面俱是赤红。
他脚板蜷缩卷曲，骨节分明的十根手指抓着水底热波，僵硬的身躯仿佛即将弹起的弹簧，可就是被牙关死死扣在水位下！
果然很刺激！
这灵魂深处最高昂的吼声几乎要拔起姜丘的脖子，可脑海里望得到头的棚户区巷景又把他脑袋按下，聆听黄铜般的肌肤被“工蚁”咬碎咀嚼的声音！
那一刻，他置身岩浆、置身蚁穴、置身百虫毒窟，水面不知不觉被染浊，挤出满身污秽与赤红，唯有瞳孔中心还聚焦光色！
【高质量炼体一次】
于某个极致的瞬间，由心脏深处涌出弥天洪流，席卷那些还在啃食血肉的武苏香精粹，仿佛大坝决堤冲蚁穴般摧枯拉朽！
“哈——呼——”
软脚虾似的姜丘躺在污浊的水桶里，胸腔大起大落，脖颈处赤红敛去，隐约映衬些许黄铜光色，就如同差一丝拨开岩壳的黄玉。
置身冷水，姜丘的体内流淌的却是大河大江般的热血，似再进一小步就能完成阶段性的锤炼！
心脏捶打着胸口，号令冲杀。
急喘的浊气扑散脸颊，呐喊助威。
【铜皮】
【特点：炼体捶肤、皮坚若铜（将蜕）】
【270/500】
仅仅是一份武苏香，一次高质量炼体，就拉升了250点进度！
若是错过了这首次药浴的机会，等我完全适应了或者逐渐抵抗了武苏香精粹的锤炼，还能算是高质量炼体吗？
不可能的！
王冠甲肯定早已使用过几次武苏香，可到现在也还没练出铜皮，谢狂每个月都有两份，也是不见得比自己的身躯强壮。
说明武苏香的后续锤炼效果并没有那么好，首次药浴就是身躯蜕变最显著的唯一机会。
“第一次药浴不建议一份以上，说到底是身体和意志都撑不住，但若是我能撑住呢？”
“就算我武道根基被毁，只要能演练，重新来过又如何！”
一念至此，姜丘撑起膝盖腰胸，浑身筋骨嘎吱嘎吱响动，仿佛赤裸的黄色苍龙起身，五指捏合间似能抓出风流轮廓。
他扭了扭脖子，踮脚爬出右手，捞起椅子上的另一支武苏香：“只是脖子和脸有些酸，我现在的气力还算旺盛，能撑得住。”
嘀嗒......
一大滴荧蓝色的精粹滴入折射油光的污浊水面，再盘坐而下时，新一轮的攻势已经拉开，还没坐稳的姜丘浑身一颤，双目圆瞪：“更刺激了——”
伴随咬牙切齿的低吼，他那刚已被劫掠的身躯并未似锤炼后那般坚韧，反而敌人似风助的大火，畅通无阻杀进胸腔内部，直取心脏要害！
砰、砰、砰！
一下子窜上天灵盖的血压仿佛大山倒扣姜丘的灵魂，视线瞬间被黑暗磨灭，如堕无边地狱。
可任凭冰凉的灵魂如何剥离颤抖，指甲咬穿掌心的那一刻，锚点已立。
【高质量炼体一次】
意识彻底沉睡前，隐约感觉躯壳里的污秽与残血都被推出去，肌肤被锤炼成钢铁薄片，僵硬冰冷。
便是更深层次些的肌肉都似长出无数的爪子，见缝插针地扣死筋脉骨头，锤炼最深不可测的力量。
【铁肉】
【特点：铜皮铁肉、赤手搏妖】
【20/1000】
这算是已经蜕变完成了吗？
好像不止......
【躯体蜕变】
【......】
第二十一章：不如李绝峰
叮、叮、叮......
不知哪里传来手指轻轻触及屏幕似的轻响。
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猛然砸开姜丘的眼皮，明晃晃的大灯泡映入眼帘，一股子酸臭味钻进鼻腔，粘稠的污水挠着他的脖颈。
“睡着了？”
转头望去，果然窗外灰天见白。
咚咚！
“姜丘，你醒了吗？”
雀鸟般翠丽的嗓音从玄关的门外穿透进来，咚的一下敲亮姜丘的瞳孔：“刘子璃？！”
咚咚！咚咚！
越发急促的敲门声伴随逐渐失控的呐喊：“你没事吧？能说话吗！”
“没事——先别敲了，等我几分钟！”
姜丘当即翻身爬出大木桶，蹙眉扫了一眼自己腹部腰间粘挂的黑色污秽，与桶里晃晃荡荡的红色血水，脸皮悄然泛白，光着大腚冲进浴室。
唰——
水线如雨。
简单冲洗过一遍，毛巾擦遍，又赤裸裸冲回客厅，顺手牵起早起叠好在椅子上的优秀学生衣裤，塞进双腿双手，还捡到亮屏的手机——跳出一列接一列的未回信息与视频通话请求，均来自刘子璃。
再看时间，已是6点31。
咔哒。
大门推开的那一刻，门口攥眉抿唇的刘子璃吓了个哆嗦，熟悉的身影猛然闯进视线。
姜丘脑袋上没擦干净的水珠嘀嗒落在肩头或地板上，钻出黑底金边袖口的双臂凝似出水黄玉，曲线深浅相间。
看起来并未残疾，也无不适，比起昨日，眼睛还更亮三分。
“不好意思啊，那桶现在还没洗干净，要不我改天给你买个新的吧？”
姜丘讪然扬起嘴角，顺手扯了扯偏位的衣领。
没想到第一次药浴还是没能完全撑住，后来意识直接断了，桶里也是污浊难堪。
好心借给自己的东西整成这样，实在对不住。
“啊，不用买，你清洗一遍再还给我就好了。”刘子璃笑吟吟挽起耳边杂乱的碎发，手背恰好抚平脸侧溜下的汗珠：“时间不早了，一起去学校吧？”
“嗯，等我先擦干头发。”
“好。”
......
【铜化】
【特点：气血化劲，凝以为铜】
大概是昨日的炼体与蜕变掏空身体内积攒的营养与能量，姜丘同刘子璃一起到学校食堂吃早餐时，摞起十叠不锈钢餐盘才算饱，引得众多学生侧目，聊天的食堂工作人员愣而失言。
“你第一次药浴的效果很明显啊，食量都增加了那么多。”刘子璃手中两叠不锈钢餐盘哒的落到回收处的窗口上，眸子扫过一旁的一摞，轻抿唇：“等到学校安排实训狩猎，你再拿个高名次，说不定真的能在高考来临前就超过李绝峰......”
“会的。”
姜丘顺口应了一声。
那实训狩猎年年都有，名次越高奖励越丰富，便仅仅是各场地的首位优秀学生参与进去就能领取到一份武苏香作为奖励。
若是拿個高名次，超过的可能不只是李绝峰......
一顿饱饭后，两人便去到优秀训练馆，玻璃门拉开，踏进八号场地的那一刻，里头零散的几位黑衫学子俱是拧头望来，如同惊猫之鼠。
在众人悄然又正大的瞩目下，姜丘同刘子璃各自取出武器柜里的长枪，默然跨进小室。
“之前胡叶叶不是说他入学两年半以来都默默不言吗，但这半个月来先以枪尖碎甲大败昔日打赢谢哥的王冠甲，又于昨日凭枪杆碎甲秒杀场地里仅在李绝峰之下的谢哥，估计真实的武道资质非常逆天！”
一个似胖似壮的浓眉少年压眉琢磨：“伱们说他昨日的第一次武苏香药浴支撑了多长时间？”
“第一次武苏香药浴时间越长证明炼体天赋越好，那玩意真叫一个煎熬，我当初二十几分钟就被老爸捞出来了，便是谢哥都说自己四十分钟时被拉起的。”
有人啧啧摇头，忆起痛苦事。
“被捞出来就算不错了，我记得胡叶叶说过他入学前就成孤儿了，家里可能没人，那万一药浴的时候撑不住倒了......嘶——”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反被浓眉少年摇手打断：“这不好好的吗，那叫刘子璃的也棚户区出生，平时他俩一起走，想是昨晚照看了的。”
“可是正常来说药浴都要脱干净啊，她个女生怎么照看的......”
“草，想这个干什么，讲回药浴，以他的表现肯定已经超过王冠甲的一个小时了，咱就是说姜丘能不能在时长上比肩李绝峰吧！”
浓眉少年大手一挥，顿时议论声此起彼伏：“除开选入天骄计划的校长孙子，李绝峰就是八大场地的第一，一个半小时的时长都能把咱几个熬成骨汁了，那哪里能轻易超过？”
“就是啊，李绝峰可是咱八中不可多得的天才，明劲暗劲皆已领悟到运用层次，都开始琢磨属于自己的化劲了......”
“你这讲的什么，枪道天赋管炼体天赋什么事？”
浓眉少年愤而满身肌肉抖了抖，那抱枪的寸头小子呵声而笑：“咋滴，李绝峰难道不是已经踏入铁肉境的天才？还有两个多月，就已经达到如此地步，张扇，你练出铜皮了吗，你敢想吗？”
“踏马的！”张扇手中长枪一抖，浓眉大震：“李四，今天干死你！”
“哼，怕你啊？李绝峰就是屌，老实说，哪怕谢哥和其他六个场地的第一一起上都不一定压得过他！”
话音刚落。
“滴——”
“验证通过。”
澎湃的气势自门口倾覆而来，众人寻声望去，赶忙收枪颔首：“老师好。”
吴山默然不语，只是他手边刚换好崭新枪杆的谢狂面色冰冷，寒针般的目光扎穿人群中某位愁眉苦脸的寸头少年。
完了......
一口唾沫咕噜咽下李四喉管。
“继续练枪，等到实训狩猎多杀妖兽掌握技巧，高考都有机会上西北武大。”
吴山随手安排好众人，又将小室里的姜丘四人喊出来：“现在古武枪法已经教得差不多了，没必要继续待在小室，大家互相熟悉熟悉。
最近高原市外有众多小秘境躁动，可能过不了多久就得安排实训狩猎了，你们尽量凝聚在一起，免得有人死的时候都喊不出名字......”
话还未说完。
“滴——”
“验证通过。”
众人凝眸看去，赵公正负手站在玻璃门口，那厚实的眼镜框也遮不住锐利似鹰的目光：“吴老师还是喜欢这么教学生？”
“没有，偶尔这么说而已，”吴山讪然撇嘴，转念道：“赵主任怎么这么早亲自到八号场地来了？”
第二十二章：主办方安排的垫脚石
“已经决定好实战狩猎的地点，现在就得去开会，喊上谢狂旁听吧。”
“......”
赵公正眉头一挑，顿时察觉到场上学生目光汇聚到一人身上。
竟不是曾经多次见到的谢狂，倒是半个月前请试过王冠甲的那个普通学生。
“赵主任，如今我们八号场地的首位优秀学生是姜丘，关于实训狩猎的会议应该是他旁听。”
吴山也朝姜丘示意：“长枪入柜，随我去开会。”
赵主任眉头颇深，喃喃低语：“他来到这不过半月吧，打赢谢狂了？”
“昨日拿下两份武苏香的就是他。”
闻言，赵主任默然不语，深邃的眸子中倒映姜丘的身影，透出一丝古玉映火星般的光色。
“沧海有遗珠啊，等到实训狩猎回来，你花半个月时间去八班传授古武枪法，哪怕他们无望通过高考晋升，也能去军部打拼，多点本事，多点机会。”
“......”
一口长长的浊气从吴山鼻腔里喷出。
教七天变教半個月了。
......
优秀训练馆会议厅，讲台上立两尊漆黑主座，台下位次罗列成阶，陆续有老师与学生进场。
姜丘独自坐在第四大排左角落，右边的空位置渐渐被同龄学生占据，耳畔相交的低语传来：“怎么回事，那是谁，谢狂没来吗？”
“啧，你不知道吧，他叫姜丘，昨天武苏香分配的时候谢狂被他秒杀了，已经领悟枪杆碎甲！”
“卧槽，枪杆碎甲，他什么来头！”
“到时候找八号场地的问问就知道了，反正能秒杀谢狂来看，他的实力肯定离李绝峰不远，怕是能第二个挑选实训狩猎的初始地点......”
姜丘一言不发，左拳撑脸靠墙，右手五指敲打扶手。
所谓狩猎，自然要杀的就是那些因为秘境而出现的妖兽，它们作为优秀学生磨刀的石头，为枪头开锋。
这几乎是大部分高中生除却高考外唯一出城的机会，将会面对各种各样的低阶亦或者中阶妖兽。
据说单纯卖初阶妖兽的肉就两百元一斤，中阶妖兽身上更是存在一些值得开发的零件部位......
想到这，姜丘眸光凝练起来。
离开学校后可再难有武者护航的狩猎环境，这其实也是自己赚钱的机会，杀得多就赚得多。
饭菜、水电、衣裤、木桶、都需要钱。
积蓄不多了，甚至舍不得准备一根备用的枪杆，也买不起护甲提高高考通过率，更不用提市面上那些需要长期药浴的高价炼体资源......
咳咳！
麦克风响动整个会议厅，顿时压下大部分的声息，把姜丘的目光也勾过去。
台上赵公正安然坐在左位，另一位鼻梁嵌长疤的冷脸中年居右，立牌——李昂。
“本次会议的内容主要围绕两点。”
赵公正声音中气十足，口齿清晰：“第一，选址。
最近几年西北省区的妖王赤焰蛛母把目光放在位置最北的天山市，城外的诸多县镇废墟大量调走对标武者的妖族，基本只剩下妖兽。
我已与李主任商选出最适宜我校优秀学生展开实训狩猎的地点——青木镇。
那里小秘境扭曲出现不久，已经汇聚至少千位级低阶妖兽，以及数十头中阶妖兽，甚至靠近秘境中心的区域存在一株结果的妖植！”
话音一落，姜丘左脸颊下意识跳离拳头，低语喃喃：“妖植？”
通识课上好像讲过，秘境扭曲出现时会影响一地环境，所有生物都会受到影响。
当植物在特殊条件下变异到一定程度就称之为妖植，也算是妖的一种，但其往往蕴含有出类拔萃的属性，对炼体、制药、研究药浴材料等方面都有奇效。
曾经就有新闻报道一株无果的妖植便卖了六十万！
“嘶~今年竟有如此好的场地被咱们八中先抢占了？”
“妖植通常可不好对付啊，留给学生们狩猎怕是对付不得。”
“话不能这么说，青木镇那小秘境基本都不可能催化出妖植，往年没几个高中去，今年好不容易诞生出来的妖植，实力应该不强，再说李主任他儿子李绝峰——那实力我看是够的。”
前几排的老师们小声议论，姜丘下意识偏头扫了几眼同排的几个学生，六人。
没见到传闻中八大场地第一天才。
“第二，布局！”
听闻喊声，姜丘虚握双拳望向台上的赵公正，目似玉石出水。
要讲到真正的重点了。
“和往年一样，各场地的首位优秀学生带领其他同学，在各大场地负责人的暗中看护下进行狩猎，由我武检处的检查组监督。
学生在实训狩猎所得皆归学生所有，校方回收，不得出现老师与学生间强抢的现象。
并且各场地首位优秀学生获得一份武苏香，表现最佳的学生可以额外领取十份武苏香、一份枪苏香，其负责老师拿到等额于场地人数的武苏香分配权！”
枪苏香？！
姜丘瞪大眼睛，心血涌动，拳头嘎吱响。
那也是能作为奖励的东西吗？
历年的最佳奖励就已经是十份武苏香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台下无论学生还是老师都压制不住私语声了，这又是妖植，又是额外的枪苏香，仿佛滔天大浪冲来，骇得肾上腺素飙升！
“卧槽，资源处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居然拿压箱底的枪苏香作奖励？”
“你也不看看李绝峰他爹是谁，这明显是他爹特意准备的资源啊，关咱什么事？”
“是啊，以李绝峰的天赋和实力，肯定表现最佳，他拿到枪苏香后，枪道必然迈进一大步，彻底领悟属于他自己的化劲！”
“诶......那玩意校长都准备当战略物资囤积了，没想到漏一份出来作奖励，真不愧是资源处的主任啊。”
背景、权利、资源，李绝峰拥有极好的出生，天资又是卓越，这实战狩猎就是他的垫脚石，其余学生都只是陪衬。
细细一想，“表现最佳”也不知道是谁说了算。
可能妖植的位置都提前告知李绝峰了，其他人永远慢一步。
姜丘暗自叹了口气，拳头缓缓松开，心血退潮。
罢了，人家是主办方，我不过是参与者，贪图最高名次不切实际，到时候多杀妖兽赚钱也行，杀妖最多也有奖励两份武苏香......
会议还在继续，赵公正讲完内容，话语权转到鼻梁嵌疤的李昂身上：“关于初始地点选择，以李绝峰所在的一号场地为首选，其余场地论武排序......”
三句话未说完，姜丘也渐渐眯起眼睛靠回墙面，恰是此时，一道熟悉得不讨喜的声音若惊雷炸响：“我不同意！”
第二十三章：李绝峰凭什么首选
会议厅里霎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转向第一排中央独木而立的吴山，大部分学生与老师皆惊诧难言，仿佛见虎哮狮。
姜丘心跳也是猛然突突了两下，抬起脑袋怔怔凝望吴山开阔的背影。
“吴山，你什么意思？”李昂沉声如磨刀，鼻梁上自左向右倾斜镶嵌的黑疤随鼻息狰狞抖动：“不同意我与赵主任商榷的结果，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案？”
台下鸦雀无声，赵公正一言不发，仿佛天已倾覆，压得众人无言，唯有吴山挺身撑起，无所顾忌：“呵，李主任，年年实训狩猎都是以武排序，凭什么李绝峰今年就最先选？”
听此言，众老师与后排的学生无不眉头蹙起。
那不还是李绝峰先选吗？
吴山这是要干什么，没听说他和李主任有那么大矛盾啊，会议上公然找茬......
“难道以武排序就不是李绝峰先选了？”李昂眯眼敛气，声音浩荡藏威：“吴山，不要故意破坏会议秩序！”
“李主任，你凭什么觉得以武排序就能是李绝峰先选了？我就觉得该是我八号场地的首位优秀学生姜丘先选！”
声若巨石砸深潭，顿时在众人心头掀起巨浪，第四排的其余六位学生同时转头寻看姜丘，眉头错落。
这么狂？
上来就是要硬刚李绝峰的节奏啊！
吴山那么给他喊话撑腰，卧槽，该有多看重他！
砰、砰、砰......
姜丘的心脏捶打胸口，抿唇扫过前头，已经有数位资源处、武检处、负责场地的老师转过头，陌生的目光好像一支又一支箭羽无故扎来。
怎么突然让我跟李绝峰抢首选？
吴山吃错药了！
“你负责的八号场地没人能打败李绝峰.......”李昂嘴角已沉到地底，还未说完便被吴山砰的一声拍桌抢话：“能不能是你说了算吗？他李绝峰连开会都没来，也能首选？今日首选我就推荐我八号场地的首位优秀学生姜丘，若有其他优秀学生不服，上台挑战！”
台下，吴山独立于第一排中央，大手按在桌上，一只骨碌碌的右眼破空望来，左眼缝线狰狞跳动，漆黑空洞似有什么可怕之物要钻出来，浑身气势若泰山擎天。
对上如此目光，李昂深浅分明的腮帮咕噜抽了一下，搭在桌上的双手捏握成拳，粗重的鼻息声经由麦克风扩散整个会议厅：“赵主任什么看法？”
“既然吴山老师推荐了首选，那就以他的推荐人为首选，李绝峰有事没参加会议，推到第二，若有学生不服，可进行挑战。”
赵公正顺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架，声似棉海铺石：“行了，吴山老师坐下吧。”
话音落下，心跳惊起。
姜丘攥紧拳头，耳边老师们的私语萦绕：“山哥怎么突然刚李主任的啊，这以后在学校的资源......”
“上次赵主任找山哥谈话，就明说这是他最后一届学生了，过了这两个多月，和咱八中还有啥关系？”
“所以他准备在辞职前好好拼一把？”
“但这也太拼了吧，咱们这一届除开校长的孙子，哪里还有学生能拼得过李绝峰啊，山哥搞这样毫无意义嘛，难受的是他场地的那个首位优秀学生......”
“谁知道呢，刚听说当初害山哥被赵主任拉去谈话的就是那個学生，貌似叫姜丘，势头很猛。”
......
会议散场，老师学生们陆续起身离开，偶有人回首瞄了一眼默默走出最后排的姜丘，啧啧叹声，交谈而去。
李昂与赵公正深深看了吴山一眼，各自大步跨出门槛。
瓷砖铺就的长廊上，吴山默然不语，姜丘捏拳跟在身后，心绪悄然自低谷攀爬而上。
首选已经拿了，青木镇中心街一大片区域作为八号场地学生最开始的活动区域，那里离秘境扭曲的中心近，汇聚的妖兽多，很危险。
但这也正是赚钱的机会，长枪贯穿一次可能就是几千入账。
甚至还夹杂有那么一丝丝觊觎“表现最佳”奖励的冲动......
忽有念头至此，姜丘瞳光铮亮。
对啊，“表现最佳”为什么不能是我？
怕八大场地的第一天才李绝峰？怕资源处主任李昂？
是吴山在会上开的口，理应他承受最大的压力，我只需要按照实训狩猎的要求杀妖兽就行了！
当我的表现超过李绝峰，他杀不死的妖兽我杀，他拿不下的妖植我拿，斩杀数远远高于他，校方高层看重我还是看重他？
八中不止一位主任，八大场地也不应该只有一个李绝峰！
......
八号场地里，一场又一场对练停歇下来，兵戈声止，甩去几滴汗珠，议论此起彼伏。
“希望实训狩猎能够选上好位置，别到啥废墟一样的偏僻角落，找不到挡风的房子过夜，甚至妖兽还太少，没什么参与感......”有同学悄声默念，忽被一道藏怨的声音打断：“你怕个什么，有谢哥在，除开一号场地，谁比得上咱？第二个选肯定已经稳了，还怕弄不到好地方吗！”
那被插话的学生抬眼望去，见是刚与谢狂对练完的李四扶腰慢行，便不再说什么。
“再说了，实战狩猎我们都没可能拿到额外的奖励，也就首位优秀学生参与就能拿一份武苏香，犯得着选啥好地方吗？”
李四抽着嘴角坐下长椅，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棍状抽痕晕染开来，忍不住发泄：“我们到时候就找个房子、山洞住下，随便杀杀妖兽，等秘境收拢消失再回来就得了，哪有什么好争的？
历年来实战狩猎无非就是杀妖兽，高阶妖兽遇不到，只要别去刚中阶妖兽都不会缺胳膊少腿，拿不拿到好位置也无所谓......”
话音刚落。
“滴——”
“验证通过。”
吴山携姜丘大步跨进场地，面色肃然：“今年实战狩猎选在青木镇，已经摸排过，存在一株结果的妖植。”
平淡的嗓音如惊石砸湖，李四愣住，一众学生眸光闪烁，沉脸无言的谢狂野瞪大双眼，血丝如火。
今年实战狩猎居然有这么好的东西？！
可转念一想，这机会该是李绝峰先拿走的，毕竟他最先选初始地嘛，妖植又不会自己跑过来。
就算有的妖植确实能跑，咱也比不上李绝峰啊，咋拿得下？
渐渐的，大家神色可惜起来，暗叹无奈。
恰是此时，吴山音量突然拔高：“实训狩猎八号场地进行首选，初始地青木镇中心街，伱们的领头学生——姜丘！”
“首选？？？”
第二十四章：竟不是李绝峰
“此次实训狩猎的选址极佳，机会难得，所以也很仓促，中午就乘坐装甲车出城，可能半个月的时间秘境对青木镇的影响便会消失，多狩猎一天赚一天，妖兽的实力都在可控范围内，没什么可怕的。”
“而在狩猎过程中，你们最好围绕姜丘展开行动，他是八号场地的领头学生，有资格进行安排。”
“实训狩猎历年都有伤亡，总有单打独斗的学生不知被哪里窜出来的低阶妖兽咬断手臂，你们最好惜命，别太蠢！”
“还有，这次首选的机会有一半是姜丘给的，别到时候狩猎结束一点长进没有，浪费机会！”
唾沫星子漫天飞舞，八号场地所有学生都目瞪口呆盯向姜丘，愣愣失神，仿佛一场大梦过后天色变。
以武排序向来就是实训狩猎的传统，这一届按理来说是李绝峰首选的。
没想到却是轮到姜丘了？
人群靠边的谢狂攥紧拳头，面容沉下，缩在后方的胡叶叶手指扣胸，心跳加速，众人身前的王冠甲瞪了一下眼珠，肺里浑气延绵而出，边上刘子璃抿唇捏拳，圆润瞳孔中折射莹光。
复杂的情绪流转于他们脸上。
“呼~”姜丘一步跨出，明眸如水：“希望大家在实训狩猎过程中尽可能听我安排。”
领头，是自己作为八号场地首位优秀学生的负担，是那参与实训狩猎就获得一份武苏香的责任。
可这一生过去十八载，自己总不能融入团体。
连进入八号场地的资格都是为通过高考而打下来的，名字也认不全，几个人真心愿意听自己安排？
这句话只是走过场罢了......
念头至此，姜丘不自觉想转眼看一眼身边的吴山，看看他的表情，可又没转过去。
“好。”
忽有一声似翠石落清潭，于姜丘心头荡起水波，转眸正好瞄上刘子璃嘴角边的两旋梨涡。
“嗯。”
王冠甲哼声以应，张扇舔舔嘴唇也喊了一嗓子：“听姜哥的。”
顿时场上大半学生陆续喊出“我跟姜哥”，少有的几个躲在靠后，声音轻得跟浑水摸鱼似的，听不清。
曾经看不起姜丘，还跟在谢狂身边阴阳过他，那叫一個适应潮流。
哪敢想姜丘竟然跟老师抢下李绝峰的首选，那些早上还摇摆不定的现在决堤而去，他们也想，又愧疚得脸皮发麻，多次瞥望最前头瞩目的姜丘，幸好，姜丘没有注意到他们......
“......”
姜丘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又落到刘子璃身上，嘴角挑了一下，微不可察。
“行了，有需要准备的都各自回去准备，带上野外生存防范所必须的东西，若是需要即时购买的现在跟姜丘登记。”吴山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谢狂，大手哒哒拍在姜丘右肩上：“一套四千，有的必需品短时间内你们没法从其它地方买到。”
“......”
姜丘抬头对上他那张凶煞自显的缺眼面容，嘴唇不禁轻微抽动了两下。
四千块，几乎把我账户上的余额刮得只剩零头......
可这是第一次出城，野外难免存在诸多危险，若无充足的准备必然容易受挫。
心思鼓动间，他出声询问：“老师，首选学生没补助吗？”
“你也得交钱。”
......
八个场地的优秀学生都各自回家准备，大部分都奔赴平民区，脸上洋溢冲动的笑容，而也有零星几个钻进棚户区，蹙眉苦脸。
“四千块就那么没了......”
姜丘背着一只崭新的漆黑背袋，腰间普通匕首随胯轻扭，手指头一根根掰向掌心：“一个袋子，一个打火机，一把匕首和腰带，1kg驱妖粉......”
“还有占一半价值的疗伤去乏药——血沸液。”
随手掏出的小玻璃瓶里猩红液体晃荡，于日光下莹莹反光，不过大拇指粗细就至少两千块，正是出城狩猎必不可少的药品。
这东西既可以疗伤供血，也能提神上劲，很多时候都能救人一命。
“就是有些贵。”
姜丘摇摇头，缓缓推回兜里。
拐角回到家中，迅速倒掉酝酿了许多小时的药浴废水，掏出顺路购买的新肥皂与毛巾。
唰唰唰——
一盆又一盆的清水化浑，大木桶边上鼻尖一耸就是肥皂味的柠檬香。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大木桶内壁边缘的最后几道水珠爬痕被毛巾抹平，姜丘双手叉腰，眸子似被纸巾擦过的镜面：“也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刚好有时间清洗刘子璃的桶......”
顺手掏出兜里手机，瞳孔一震：“已经十二点了，下午一点就集合，得赶快去学校食堂吃饭......”
瞄了一眼大木桶，他顺手撩起背袋，假皮沙发上挂匕首的新腰带缠上腰间：“那就等实训狩猎回来再还桶吧。”
咔哒。
大门关上，准备结束。
......
八中朝门的大马路上，一辆又一辆黑寒的装甲车辆仿佛越野的猛虎匍匐在人行道旁，越来越多的学生围拢在警戒线外侧，人头攒动，喧声嘈杂。
“哇，又到实训狩猎的日子了？今年比去年还早一个月！”
“是啊，听说最近城外秘境出现频率增大了，很多高中都在争抢好位置嘞，也不知道咱们今年抢到的地方咋样。”
“管他咋样咋样的，应该和往年差不多，你们就说李绝峰最后能杀多少妖兽吧？他可是古武枪法已熟练的天才嘞，怎么说都能斩一百只吧......”
“别吵别吵，出来了！”
随一声低吼扩开，越来越多的同学转头看向优秀训练馆的大门，以两位主任为首的老师们不急不缓走出，气势破浪。
紧随其后的诸多学生仿佛古代将士，搭在肩上的长枪林立起伏，大部分黑衫配轻甲，有甚者左臂绑坚盾、脑袋套钢盔，便是极少数出身不太好的胸前也挂一块铁牌，依旧气势凌厉。
看到如此，普通学生们俱是双目若灼日，精光闪烁，无不艳羡三分。
然注意到一位学生大步领头，黑衫衣角随风飘，肩挑一杆双弧刃枪头，赤裸的左臂随步伐自然摆动，若独鹤领鸡群，气质盎然。
“怎么回事，那首选的人是谁？居然不是李绝峰！”
“我超，他都不准备点防身的衣甲吗？背个最基础的背袋、一把匕首、一杆枪就去实训狩猎啊！咱这一届啥时候出了个这样的人物！”
“所以李绝峰哪里去了？他不可能不去实训狩猎吧，没听说他受重伤啊......”
“不懂了吧？李绝峰每个月能拿五份武苏香啊，而且都是一天之内就用完，那个后劲很大的，这次实训狩猎又太仓促，他可能还在修养。”
“那这不就比其他人少几天时间？”
“怕什么，那可是李绝峰啊！”
第二十五章：差点被一只低阶妖兽单杀
钢铁长城如长龙匍匐在大地荒原上，坚挺的身躯包裹着高低错落的钢铁塔楼、蚂蚁排队般密密麻麻的楼房巷道。
一排首尾相接的装甲车队沿着层层封锁的细洞钻出城墙，芝麻粒般爬向弥天风沙，不消片刻的功夫身影已隐匿进黄天荒土的夹层中。
咔哒哒......
轮胎碾碎的沙石似碎在耳边，姜丘的脑袋猝不及防间又跳了一下，再寻眸穿过黄沙蒙镜的玻璃窗望向窗外，一排低矮的砖头堆跑进视野，电线杆砸塌的房屋沿皲裂的马路延伸向阴云低压的远处——青木镇。
“啧，这地方看起来还蛮大的，以前似乎也是县级的吧？”
有人出声，紧接着便有人抢着回答：“那当然了，我来之前查资料了，在秘境复苏前这经济很发达的，大商城、游乐场、4A级旅游区都有，咱们要去的中心街更是繁荣地带，高楼错落，有商业广场的！”
“这有什么好说的，现在不还是一片废墟......”
于喧闹声中，姜丘眼中断墙远逝，牵出一条深长破碎的青灰色街道。
十字口处望着其它装甲车辆扭头远去，又蹦蹦跳跳行驶十几分钟，才哒的提起长枪跳出车门。
入眼，一整条街道的房屋塌落三分之二，草芽从水泥块里钻出来，长青藤蔓爬过钢筋盖上天台，叶落飘黄雪。
轰隆隆......
装甲车抛下他们离去，发动机的轰鸣声转角后由近及远消失。
“诶......谢哥。”
忽有人喊了一声，姜丘转过头去，只见谢狂扛着一杆长枪独自步入水泥碎块堆积的小街，头盔、护臂、轻甲，倒像是个我行我素的将士。
几个学生下意识瞄了姜丘一眼，其中两个犹豫片刻，一句话也没说，咬牙捏拳追跑而去。
前几天没少在谢狂面前骂姜丘、王冠甲，现在多看他们一眼都觉得脸皮发麻、心跳加快，不如继续跟谢哥......
三人消失在视野里，剩余十五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姜丘脸上。
“来之前刚发的记录环应该是正常的吧，检测检测，没开始行动前还有机会找老师更换。”忽略他们眼中别样的意味，姜丘缓缓抬起左手，一只触屏手环扣在手腕上：“能不能滑动，有没有【求救】、【退出】、【击杀数据】的功能？”
大家摸索了一会，纷纷点头回应。
“记好，【求救】是把自己的定位传递给附近的学生，发出呼救，【退出】就会有老师来接你，若是遇到致命危险果断点这個，还有就是记录击杀妖兽数量的数据，你们自己会看，都能声控。”
按照要求讲述完记录环的基本功能，姜丘打量了一眼众人，良莠不齐，有的轻甲能包住脑袋膝盖，有的胸前只挂一块护心镜。
“第一天先别散开，都跟在我身后，找暂居地。”
说完，姜丘转身欲走，恰是此时，人群中有人轻声开口：“姜......姜哥，咱们不管谢狂他们吗？”
“他们不归我管。”
姜丘头也不回，大步朝远处广场走去。
稀稀拉拉的同学们也被他的背影牵扯过去，刚才开口的学生愣了一下，也快步追到末尾。
......
太阳渐渐落下西天，暗沉的光束穿过二楼的高窗，扑倒在弯折的货架与凌乱的纸箱上，模糊光影的交界。
咔哒。
姜丘轻轻推开锈迹大门，烟尘随气流涌进鼻腔。
“这小超市不错，仓库的墙能挡风，晚上不至于太冷......”
喃喃间，姜丘正欲跨步走进，砰的跌撞声从另一边的仓库传来：“妖兽？！”
眉头一拧，寒枪点地，他身影闪出，眼中精光闪烁——来钱了！
......
砰！
“妖兽？！”
刚跨进一处仓库的张扇被一道虎豹大的黑影扑倒在地，千钧一发之际长枪横在脑袋前，卡住对方寒意透骨的尖牙！
他瞳孔一颤，终于看清压在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一双漆黑大眼珠，光滑的头顶上泛着甲片寒光，巨鳄似的牙口好像要一下子咬碎手中比铁还硬的枪杆！
两膝盖都被对方的后肢爪子扣住，力气使不上来！
那一刻，离得最近的李四眉头如锁，也是瞳孔圆睁。
一头低阶妖兽铁甲蜥！
豺狼大小，正像个食人疯狼般抓挠张扇的胸甲，刺耳的摩擦声震得他心脏发麻，翻转纠缠的身影晃得他枪头摆动不定。
“李四，你踏马的戳它啊！”
这一嗓子吼得李四心跳狂奔，牙关一颤就全力捅过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枪头擦过铁甲蜥的后背滑出，溅起一串火花。
“！！！”
受攻击的铁甲蜥更暴躁的抓咬，压得张扇喘不过气来，也骇得他心跳骤停。
铁甲蜥竟然真的和通识课上说的一样，满背鳞片似铁甲！
越来越多的同学听见动静边跑边看过来，却发现场地里综合实力稳定前五的张扇，被通识课中最低级寻常的铁甲蜥给压制了！
便是提枪围来的王冠甲都不禁屏息蹙眉，虎目中浊光流转。
铁甲蜥其实也就后背硬，只要把它挑翻过来对准心脏一扎就死，在场所有学生都具备这个能力。
而哪怕是铁甲一样的后背，只要掌握三分暗劲也可以试试直接破防！
但那铁甲蜥几乎牢牢抓死张扇，紧咬枪杆不松口，也甩不动，这全力一枪要是扎下去，可拿不准是几死几伤！
“龇——”
张扇牙龈震颤，怒目瞪上压在脸上的那一对漆黑大眼，血液如岩浆滚烫。
这畜生抓得太紧，后背又太硬，现在没人能帮我！
必须推开！
一念间，他双臂肌肉迸发似山峦拔地起，大浪推舟般顶起快压到鼻梁上的尖牙！
哒——
猛然间，又被对方突如其来的翻转带偏，劲力大乱，几次三番翻转后还是不得推开，心境大震！
这踏马只是最常见的低阶妖兽啊！
就踏马一头而已！
一头而已！
我竟然拿他没办法？！
一声又一声怒吼自张扇心头喷出，可卷起的劲力又被铁甲蜥翻转打断，始终处于对方的节奏下。
而从被偷袭到现在，也不过三息时间，他大腿已经被抓得鲜血淋漓，双肩甲上抓痕交错，便是枪杆也嗡嗡颤抖。
胸腔里憋起的所有闷气终究要从口中宣泄而出：“退......”
嗡——刺啦！嚓！
忽有枪吟破空，惊诧间双手力量猛然一沉，又忽然一松，抓在身上的铁甲蜥被一力挑起，衔在口中的枪杆掉落回来。
再眨眼，已是一个黑衫明眸的少年站在跟前，双弧刃枪头恰好穿出铁甲蜥的肚腹，任凭它身如豺狼大，扭似疯猹，怪叫嘶鸣，竖立的枪杆自巍然不动。
那一刻，张扇所有声息咽下肚腹，愣愣仰望如山峰挺立的姜丘，听到一声平淡的声音：“既然枪杆已经被咬住了，为什么不丢掉？”
第二十六章：分而食之
“嘎吱吱......”
铁甲蜥那蟒蛇般的漆黑大尾巴甩不到姜丘的脸，在肠子随血液滑下枪杆的过程中，逐渐摇晃着坠落下来。
哒的按在地上，踩住脑袋，嚓的抽出枪头。
【杀戮演练一次】
【古武枪（熟练）】
【335/1000】
斩一头低阶妖兽加5。
[击杀数：1]
记录环上虚影闪过，姜丘扫了一眼愣愣失神的众人，眉头微挑：“你们看我干什么，不准备准备吗，铁甲蜥是群居妖兽吧？”
“！！！”
一语惊醒梦中人，同学们四下望去，手中长枪如臂驱使，眼珠左右跳动：“那我们要撤出去吗？”
姜丘脸皮一抽，鼻息不禁沉重两分。
恰是此时，双腿浴血的张扇站了出来，怒容自显：“撤踏马的，我们是来杀妖的，姜哥，我去排查这家超市的每个房间和角落！”
他紧紧攥住拳头和枪杆，浓眉怒相，战意最盛，也怨气最深！
姜丘点点头，长枪斜持：“这超市里有一头铁甲蜥，就不会只有一头铁甲蜥。
若是你们的长枪被咬了，就丢枪用拳头砸。
打不过，就喊我。”
刘子璃、王冠甲各自攥枪而去，目似寒星闪烁，张扇吐口唾沫骂了声娘，撩枪跑上楼梯。
其余学生面面相觑，也大都分流似的扩向不同的仓库房间，亦或者某个阴暗的角落，剑形或锥形的枪头泛寒光。
原地，一个稍微瘦弱的学生看向目送姜丘背影的李四，目光灼灼：“四哥，我能跟你一起走吗，怕被铁甲蜥单杀......”
“单杀它娘啊，只要不是遭偷袭贴脸了，你难道干不死它！”李四若炸毛的猫，怒目瞪向眼前的同学：“有杀铁甲蜥跟叉老鼠一样的姜哥在，八号场地绝不能是第一個有人出局的场地，更不能连个暂居地都杀不出来！
这次实训狩猎，我们踏马是首选场地！”
那学生呆在原处，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眼睁睁看着气势汹汹的李四步入窗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怎么连李四也那么冲动？
是不是刚才想救张扇而戳出的那一枪毫无卵用，受刺激了......
想到这，他噘嘴哼了一声：“一个人就一个人，这是老师们筛选下来的狩猎点，要真的连一只铁甲蜥都杀不死，我特么就......喊姜哥。”
最后一个学生攥着长枪走向黑暗中尚未打开的仓库门。
嗡嗡嗡......
超市楼里爬墙声此起彼伏，伴随嘎吱吱的怪叫，一时之间学生们高昂吼声层出不穷，利刃入肉又拔出，铁锋与甲片迸发出最清脆的哭喊。
唰——
双弧刃枪头斩断一只铁甲蜥的脑袋，姜丘单手拎着余下的尸首丢出死寂的仓库，转身朝下一个可能藏匿铁甲蜥的房间走去。
实训狩猎为什么叫实训狩猎？
老师们已经摸查过、杀戮过，剩下大部分都是低阶妖兽，拿来狩猎。
只要确认这超市里栖居的是什么妖兽，就能通过所学的知识抓到他们的弱点，正如铁甲蜥实际上很怯懦，是很多强大妖兽的食物，喜欢各自缩在自己的小窝。
或许是选址中心街靠近秘境扭曲中心的缘故，开局就找到一个铁甲蜥的窝点，实在很赚。
这铁甲蜥一只该有一百斤纯肉，两百块一斤就是两万！
“继续杀。”
三字落下，记录环上虚影陆续闪烁。
[击杀数：3]
[击杀数：4]
......
咔。
火苗窜出打火机口，塑料包裹的废木板上燃起火焰，如莲花绽放，霎时火光扑倒杂物房中十六位学生的坐影。
“杀妖兽的感觉真爽啊，当时那铁甲蜥咬过来的时候我真给吓到了，但是想到姜哥也在附近，又不怕了，下意识就闪身出枪，直接把它扎死了！”
“啊哈哈，姜哥可是随手一枪破甲扎死铁甲蜥的，有他在，你能怕吗？”
“是啊，幸好姜哥带领咱，才没错过这么多铁甲蜥的肉，这可是妖兽肉，吃后可以锤炼体魄，听说在我们这个阶段食用的话，效果还不错。”
“我爸爸以前买来吃过，其实效果还可以，那种锤炼体魄的感觉比不上武苏香，但多吃几天也很明显......嗯，有香味了。”
油脂的跳炸声勾人味蕾，于众人灼灼目光下，张扇放下炙烤在火上的长枪，以匕首从一整头黑糊糊的铁甲蜥身上割下一大块肚腹肉，咧嘴递给坐在主位上盯着篝火的少年：“姜哥，铁甲蜥的肉烤熟了。”
“谢了。”
姜丘接过乌漆嘛黑冒热气的铁甲蜥肉，在大家的视线聚焦处一口咬下，牙齿拨开焦脆的外皮，撕下紧致的嫩肉。
咀嚼片刻，咕噜咽下，仿佛火炭沉入煤海，那股子热气直接穿过肠胃壁，煮沸血液，滚滚如江流。
这就是妖兽肉？
姜丘双眸微微一亮，忽然注意到所有人还在看着自己，微微挑眉：“挺好吃的，都吃吧？”
“好，谢谢姜哥。”
“这玩意是真的贵啊，终于能大口吃妖兽肉了！”
“都踏马别着急，我们斩杀的十四头加姜哥斩的十头，整整二十四头，超市楼里的都杀光了，能吃饱！”张扇笑骂着割下几大块，陆续分给刘子璃、王冠甲与自己，便将肚腹缺大口的一整头焦躯抛给李四：“你小子来分，下次伱烤。”
“我好歹也杀了一头，你让我烤？”李四哼了一声，操出匕首割肉：“不是就胡叶叶一个没杀吗，以后她烤肉。”
“接着。”
靠阴暗角落里缩成团的胡叶叶愣了一下，抬眸时一块五斤重的妖兽肉已经抛到手心，伴随而来一阵扑鼻的油香。
喧闹声还在继续环绕篝火，她独自啃着焦脆香嫩的铁甲蜥肉，时而偷瞄大快朵颐的姜丘，恰好眼角似有什么反映火光，一闪而逝。
这就是妖兽肉的味道吗？
姜丘……
姆嗯~姆嗯~
酣畅淋漓的进食还在继续，姜丘腮帮子乐此不疲的鼓动，默默听他们讲话聊天。
【极低质量炼体一次】
【铁肉】
【21/1000】
嗯？
姜丘腮帮子顿了顿。
吃妖兽肉也是炼体……
思绪至此，忽然一段铿锵搓顿的爬行声从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类似于铁甲蜥，又伴随利爪扣水泥的刺耳摩擦声，整个墙面都在颤。
渐渐的，杂物间里的声息压下，十五只手陆续摸向脚边长枪杆，姜丘已起身。
“驱妖粉真的撒了吗？”
“撒了啊......”
第二十七章：生死演练一次
嗡......
最后一丝墙面颤动的声音寂灭在门外，久久不响，杂物间内篝火乱舞，十六人持枪而立的身影随之跃动。
碾成针的目光都扎在那块铁锁早已崩坏的钢门上，门缝透出外头的一线漆黑，无影无物。
姜丘默然不语，枪杆随掌心微微翻转，枪尖点地，漫步逼近门口。
驱妖粉大多数是中阶以上妖兽的脊髓血液制作而成，低阶妖兽都会退避，嗅觉灵敏的更是远远绕开。
高阶妖兽过于强大，应该已经被老师们清理干净，外头的只会是中阶妖兽。
厉害，但能杀。
嘎吱......
枪尖顶开沉重的钢铁大门，杂物间内的火光一下子扑出去，把姜丘的影子拉出十几米长，空空荡荡。
妖兽呢？
姜丘紧绷的眼皮忽然一跳，一步探出门槛，透亮的眼珠自火光所照不到的两侧黑暗中来回游走。
再跨出一步，仍不见黑暗中钻出什么东西，只是下意识枪杆攥得更紧。
刚才的声音绝不可能会错，墙都在颤，那妖兽的体型肯定比铁甲蜥大两倍不止。
可利爪抓破水泥的刺耳声怎么突然在门口消失了？
龇......
利爪扣抓水泥的刺耳声忽然响起又掉下，姜丘下意识昂头望向头顶，瞳孔骤颤，眼白被血红的嘴盆覆盖。
突然扣下的两排尖牙急剧扩大，漆黑的喉道深处钻出一条猩红的长舌，也席卷而来。
那一刻，一股子寒气从姜丘天灵盖沉降到脚趾间。
【生死演练一次】
砰，妖兽落地。
啪嗒......
长枪失力而掉落在水泥地板上，仿佛一把铁锤猛然敲在杂物间内众人头顶，双目圆瞪欲跳出。
最强的姜丘被一只从天花板掉下的爬行妖兽一口咬住上半身！
竖瞳，鳄嘴，猩红甲片盖体，一仰头便要将口中的姜丘完全吞下肚腹，是中阶妖兽红甲大蜥！
据通识课中提及的天敌关系，非约束条件下，妖兽间弱肉强食，红甲大蜥以铁甲蜥等弱小的低阶妖兽为食！
往年多校实战狩猎案例中，多位身穿轻甲的优秀学生因中阶妖兽而残疾，更有铁肉境天才大意被咬至重伤！
遑论姜丘枪法多强，他可是身无片甲啊！
除非他真把皮肤练成铜，血肉练成铁......
草，那怎么可能，形容词而已！
一念至此，李四呼吸急促，强压住起伏的胸腔寻找挂在墙上的窗口，恰是此时，一道空谷惊鸟鸣似的女声喊破寂夜：“上啊！”
刘子璃、张扇、王冠甲陆续掠过他的肩侧，卷起的微风吹起他压在肩甲下的袖口，眨眼间十余位学生冲出大门。
咬咬牙，李四原地跺了两下脚，也提枪追上。
杀——
红甲大蜥偷袭姜丘不过一息，嘴都还没抬起来吞掉露在外头的双腿，漆黑大眼中忽有一点寒光闪烁，一个身材瘦弱的人类雌性攥枪刺来，目光冷若冰针。
下意识闭上右眼，枪头虽只是扎破眼皮表层，痛意却贯穿瞳孔！
这闭眼的一瞬，万般压力扑在身上，痒痛之感若雨点般砸在密不透风的甲片上，恼得它牙口紧绷，结果口中之人硬如铜石，仅仅扎破皮毛，一时之间不得寸进！
食物都咬不动，更是气得它眸光一寒。
啪——
红甲长尾若蟒蛇鞭子扫过半月红影，扫地式的尽皆将围在身边的人类打飞出去，甩碎石般的都掀倒在水泥地板上，有甚者撑地难起。
它无视蝼蚁，血盆大口微张，就要蓄力解决口中食物。
猛然间身躯一僵，口中传来嚓的一声断响，漆黑的竖瞳骤缩成针眼大小。
“嗷——”
一口血液与姜丘一同被甩出牙关，轰然砸在墙面上，尘埃嗡嗡而落。
众人定睛看向黑暗中的墙面，皆是瞳孔一震，眸光闪烁，其中李四下巴脱臼似地耷拉下去。
哒。
姜丘从墙上掉下，双足稳稳落地，半截猩红长舌掉落迈开的右脚边，上半身破碎成缕的黑衫随步伐缓缓飘荡。
那古青铜器般的硬朗肌肤上似划过浅不可查的牙痕，隐约有血气流转，黄光环绕。
一双清亮眸似夜中星，杀性鼎盛！
他走出黑暗，脚步跨度一步大过一步，转眼间已成狂奔之势，忽而弹簧般一跃而起，右拳捏风，臂膀拉弓，睥睨巨鳄般大小的红甲大蜥。
生死之念已逝，唯剩血液沸腾。
“你踏马敢咬我？！”
伴随最高昂的吼声，身无片甲的姜丘若一颗小陨石砸向那红得发黑的红甲大蜥，恰似武松扑巨虎，极具冲击力。
这破空的一拳砸来，恨得双眼通红的红甲大蜥龇牙扭身，巨蟒般长尾借势劈风扫去！
那一刻，所有人刚松下的心脏猛然又被翘飞，指尖攥破掌心，惊目恐惧。
实战狩猎里哪有人赤手空拳去跟中阶妖兽搏杀的，那一尾巴全力甩击足以粉碎水泥墙！
遇上稍逊的中阶妖兽确实可以围而攻之，可甲大蜥这般凶猛的该暂避锋芒！
砰——
铜拳铁尾相撞，甩劲与暗劲轰鸣，咆哮的风流掀飞灰尘与塑料袋，双方交锋的画面透着最纯粹的力量美学，深深篆刻在旁观众人眼中！
姜哥不是跟我们一样练枪的吗？
他拳头这么硬！
大家思绪还未稳住，姜丘右脚落地处，水泥地板后知后觉的崩碎下陷，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生死演练——
【劲透】！
嗡！
那比他两条大腿都粗的铁甲长尾悍然弹离拳锋，虽是片甲不碎，庞大身躯却是一颤：“嘶嗷——”
一口红血吐出，红甲大蜥瞪眼转身，嚓咔嚓咔抓着地板爬走，仿佛蛇游草海，扭身间已遁入黑暗。
踏踏踏......
姜丘大步追杀而去，片刻后又是砰的一声巨响，好像炸弹爆破般，整栋超市楼层都颤颤发抖。
众人赶紧拎起长枪赶过去，只见一面墙破碎出车洞大口，浑浊月光透进，映出水泥地板上三四米长两厘米深的抓痕轨迹。
超市楼层外，浊浊月华下，群楼轮廓勾勒而出。
大马路中央，裂纹如枝杈，姜丘骑在比猛虎还壮大的红甲大蜥脖颈上，左拳右拳交替砸在那覆盖暗红甲片的脑袋上，砰砰炸响若午夜警钟，响彻整条街道。
“若非我已入铁肉境，又能【铜化】，今天就栽在你口中了，”姜丘嘴角勾起，犬齿露寒光：“呵呵，红甲大蜥的甲片深红色，坚不可摧，可铸甲衣，价十万以上。
被你咬一口，我气血都快空缺了，这一身甲片赔我吧。”
狂风暴雨般的拳头砸在红甲大蜥的脑袋上，那红得发黑的甲片渐渐扩散细如蚕丝的纹路，下巴越发陷进水泥马路，血肉模糊。
它若将被疯狗咬死的狂猫，四个爪子拼命抓刨马路，尾巴啪嗒啪嗒敲打姜丘后背。
“去死。”
忽然一口气吸进姜丘胸腔，全身血液若江流涌向右拳心，劲力汇于一点，划破风流穿空而下。
死亡气息笼罩夜空，红甲大蜥惊骇瞪眼，下巴刚昂起一丝丝又被按下去，脖子上好像压着一座巍峨大山！
砰——
它头顶深红色的甲片若不堪重负的贝壳再遇铁锤，咔嚓一声碎裂飚射，锥子般的拳头捣穿外甲轰裂头骨，背后胡乱甩动的长尾戛然坠落。
或许是拳头太重，挤出它眼角两滴悔恨的眼泪......
而此处狂轰乱炸式的肉拳打铁声早已惊动某些藏在高楼里的武检处老师。
自远处狂风呼啸的医院天台上，吴山眨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右眼睛，嘴角轻轻勾起：“赤手空拳搏杀中阶妖兽，还是以防御著称的红甲大蜥......
姜丘确实天资卓越，他拥有超过常人的天赋。”
“不过首夜就撞上中阶妖兽，无论换上哪个场地都摆脱不了有人强制【退出】，从这個角度来看我场地的学生运气不好啊。”
咻......
忽然一道璀璨的光束自几公里外的另一栋高楼顶闪烁，伴随属于武者层次的灵韵波动，狙杀妖兽。
吴山撇嘴轻笑：“离秘境中心那么远还首夜【退出】，哪家场地这么弱......”
咻......咻......咻......
接连三处不同方向光芒闪烁，他的嘴角渐渐沉下去，一只右独眼似黑月流转：“今年的实训狩猎强度有点高。”
嗡......
掏出兜里震动的类似手机的信息接收器，仅显示一条通知。
[责任组长李昂：今晚所有场地学生都可能遭遇中阶妖兽袭击，已造成伤亡，各单位注意保护好学生安全，另外，赵主任亲自开启【明眸】探查了，失踪的妖植本体还是没找到......]
第二十八章：不要脸的东西
【杀戮演练一次】
【古武枪（熟练）】
【345/1000】】
斩一头中阶妖兽加10。
【蜕变属性：劲透、铜化】
【铜化】
【特点：气血化劲，凝以为铜】
【劲透】
【特点：劲汇肢体，血肉破甲】
两个蜕变属性，前者来源于高质量炼体突破铁肉境，可以消耗气血加固自身肌肤，目前来说便是红甲大蜥的牙齿也咬不穿。
后者来源于红甲大蜥的突袭，生死演练一次而领悟所得，算是将古武枪上的明劲暗劲嫁接于拳脚的技巧，拳头也可破甲。
这一战下来，可以确认，层次在红甲大蜥之下的大部分中阶妖兽都不如自己。
想到这，姜丘长长叹了口气，拖着至少五六百斤的红甲大蜥往回走去，喃喃低语：“中阶的妖兽明显比低阶狡猾，若我没有【铜化】，至少也重伤，以后必须更加谨慎......”
他将红甲大蜥的尸体拖进漆黑的超市楼层，火光从楼梯上倾覆下来，伴随踏踏踏的脚步声。
昂头看去，刘子璃双手里各拎一柄长枪，右手锥型枪头，左手双弧刃：“姜丘，你没事吧？”
“没有。”
姜丘摇摇头，还不待多言，后续跟下来的张扇等学生抢过手中妖兽尸体：“哇，我们拿枪都扎不穿这甲，姜哥你拿拳头把它天灵盖砸开了？”
“姜哥，太牛逼了，赤手空拳打死中阶妖兽啊，李绝峰怕是都没这么厉害！”
“我刚才被那一尾巴甩得，腰椎快断了，看姜哥这体魄是一点问题没有，好硬。”
“是啊，幸亏有姜哥在，不然这首夜就是咱场地先有人【退出】了。”
“哈哈，跟姜哥混就是安全。”
劫后余生的喜悦朗朗如欢歌，姜丘于众人簇拥下回到二楼，回到那间不漏风的杂物间，重聚篝火。
门口再撒下一层驱妖粉，关上铁门，姜丘从自己的背袋中取出一件崭新的黑衫换上，换衣间那沟壑纵横的肌肉尽皆展露出来，又是引得张扇等人捧笑起来：“表面上看姜哥只是微壮偏瘦，原来里头的肌肉都凝练得跟钢筋似的，不像我看起来还有点胖嘞！”
“哈哈，姜哥这起码都是铁肉境了，哪里会胖？”
只有李四瞪大眼睛，极力想看出几分不同寻常的东西，却连个牙印都看不清。
原来铜皮铁肉不是形容词......
都安定下来后，随篝火的熄灭，各自抱着长枪靠墙而睡，闭眼前瞄了一眼姜丘，不久便睡着了。
一夜很快过去，胡叶叶早早从昨天存放妖兽肉的仓库拖来一整只，点火烧烤，当做早餐。
学张扇的模样切下一大块肚腹肉递给姜丘。
“谢了。”
“嗯......”
对上姜丘那平静如水的视线，胡叶叶心头一跳，继续埋头分肉，偶尔因手脚笨拙与沉默寡言遭到张扇等人的调笑。
“姜哥，咱们今天什么行动啊？”
张扇撕下一大口肉，浓眉抖动。
“找妖兽，然后杀。”姜丘鼓动着腮帮子，顿了顿：“我们占据青木镇最好的区域，这里妖兽理应是最多的，一栋楼一栋楼的搜，可以遇到不少。”
“是啊，在李绝峰还没修养好前，我们就得抓紧时间杀妖兽，”张扇点点头，忽然双眸一亮：“不如这样吧，我建议把所有击杀机会都给姜哥，咱们练练手活捉妖兽，毕竟八号场地的核心可是姜哥啊！
就昨天姜哥赤手空拳杀红甲大蜥的实力，再聚集咱所有人的力量，我敢说李绝峰真要赶超回来是很难的。
怎么样？”
一石落，万浪生。
“好！”
“我支持姜哥！”
“早该这样了，哪个场地不是极力拥护他们的领头学生啊！”
“对！”
姜丘面色一愣，眼见刘子璃、张扇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王冠甲、李四等人也看过来，心脏处涌动的血液就好像温煮的茶水。
说到底，自己不过为了钱财杀妖兽，为了“表现最佳”的奖励杀妖兽，有能力杀妖兽。
能杀更多的妖兽，当然更好。
“谢谢支持。”
一抹淡淡的笑意自姜丘油腻腻的嘴角抹开，胸腔一畅，浊气尽散。
【极低质量炼体一次】
【极低质量炼体一次】
【......】
一餐饭后，以姜丘为首的优秀学生们大步跨出超市大门，枪尖斜点地，杀势凝虎，他们缓缓行于大马路上，偶尔钻进沿街的楼房，杀死几只低阶妖兽，浴血而出。
[击杀数：12]
[击杀数：13]
[击杀数：14]
[......]
【杀戮演练一次】
【杀戮演练一次】
【杀戮演练一次】
【……】
唰——
一家餐馆里，随双弧刃切割下一头铁甲蜥的脑袋，两個插住它肚腹的学生松了口气，甩手抹去脸上汗液：“这活捉可比杀死费力啊，我这枪杆算是越来越稳了。”
“是啊，不过这中心街的妖兽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这半天过去才发现这一个铁甲蜥的小窝点，斩杀5头。”
“要是咱们知道秘境中心在哪就好了，那里妖兽肯定密集，说不定咱还能遇上妖植呢。”
“想屁吃哦，还妖兽、妖植，秘境中心扭曲混乱，万一不小心被卷进秘境空间，你就待到实训狩猎结束再出来吧......”
伴随嬉闹声，胡叶叶请示姜丘后捡拾木板塑料，亦或者扒下盖在墙上的干枯藤蔓点火，当即开餐。
不久油香四溢，又是实打实的妖兽肉大餐。
众人吃得正欢，哒哒哒的脚步声从门外马路上传来，由远及近。
“诶，是谢狂他们......哦，少了一个。”
李四大口嚼着妖兽肉，也不耽误嘴里嘹亮的喊声。
脚步声停住，姜丘等人转头看去。
谢狂站在马路那头，手中提着一杆长枪，昨日风光的轻甲不知肢解在何处，后背上触目惊心的抓痕已血液凝固，恶狼般回首望来，眼中血丝如厉鬼。
李四下意识眉头缩了一下脖颈，想到身后是姜丘他们，乐呵呵地撇嘴招手：“谢狂，我分你肉，吃不吃！”
“哼！”
谢狂拖着步子离去，他身后幸存的学生嘴角抽动，咬着牙望向店里围火吃肉的众人，一股酸意涌上鼻腔，迟疑片刻后也走了。
那些曾经骂过姜丘的也好意思跟姜丘一起吃妖兽肉？
他们怎么好意思啊！
一群不要脸的东西！
“呵哈，李四，你嘴真是贱啊。”
张扇拍腿而笑，又是一大口妖兽肉咬下，竟觉心头畅快。
李四撇撇嘴：“不然昨天上午挨的那顿打谁赔我？只不过恰好听见我说他两句就记仇，啧啧啧......不如姜哥。”
他转眼朝姜丘一笑，惹得众人会心大笑。
姜丘默默收回目光吃肉，不置可否。
喧闹还在继续，挂在门外墙面上的枯黄藤蔓悄然开出两三叶绿芽......
第二十九章：李绝峰已到青木镇
“叮......”
同一时间，八号场地的所有学生记录环轻轻颤了一下，姜丘缓缓抬起左手腕，一块虚拟影像跳了出来。
[系统载入新学生信息......]
[一号场地：李绝峰]
“李绝峰来青木镇了？”
姜丘鼓动的腮帮子微微放缓，目似水中黑月，一点星光闪烁。
李绝峰啊。
高一期间第一次优秀学生选拔，自己连末尾120名都够不上，他便三回合打趴本有机会拿第二名的王冠甲。
自己还在训练馆打基础，他作为八中最大的牌面之一，多次与其他外城区高城区比武交流，是八大场地优秀学生中毫无疑问的魁首。
好大的差距。
前两年听到这三个字，或许听了便是听了，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井蛙望月不追月。
可是。
现在得超过李绝峰拿到“最佳表现”，难得一遇的枪苏香才是自己的......
想到这，姜丘嘴角微微扬起又落下，腮帮子再次鼓动。
杀戮演练的效率可是平常那些演练的五倍以上，这青木镇又何止一二十头妖兽？
我的古武枪法说不定能突破到精通层次，杀妖兽只会更快。
李绝峰来了又如何。
“我超，李绝峰这么快就来青木镇了，咱才领先一天呢！”
“他这个人特立独行，想必不会跟一号场地的那些学生一起走，不知道他爹有没有偷偷告诉他哪里有妖兽的窝，若没有人拖累，他一个人杀起来，那击杀数肯定飙升啊！”
一时之间，破损的餐馆里热议如流，几個优秀学生七嘴八舌吵起来：“小瞧他爹了，别说妖兽的窝，怕是妖植在哪里都知道了。”
“说得也是哈，连枪苏香都能拿出来作奖励，妖植位置怕也是会悄悄透露的。”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学校除开校长的孙子，他不就是明面上第一天才嘛，那么好的资源不给他能给谁？他爹这么做也不算错吧，就是奖励比以往丰富......”
忽到言辞亢奋处，张扇面色怔了一下，讪笑着瞄了姜丘一眼，声音压了下来：“现在有咱姜哥在，我看那李绝峰也未必能拿到他爹给他准备的奖励。”
“嗯。”
姜丘随口应了一声，手背抹过油腻腻的嘴角，拎枪起身：“快点吃吧，我们下午再往街道那头搜一搜，看看有没有铁甲蜥挪窝。”
“好好好。”
众人齐声回应，很快解决掉手中的大块妖兽肉，同姜丘跨上马路，向前推进。
还未踏出几步，一阵嗡嗡哒哒的脚步声跃过几条街道与楼层，从数百米之外传来。
很轻微，也很急促，偶尔伴随几声沉闷的低吼。
“其他场地的？”
张扇浓眉一抖，转头眺望马路的尽头。
那破碎的水泥钢筋在藤蔓绿叶的覆盖下展露一处十字路口的转角，几个芝麻大的影子蹦出来。
“奇了怪了，这才第二天啊，咋就有其它场地的学生跨几千米跑到这来？”
姜丘转目看去时，枪尖已压至地面，眯眼间彼此的距离又拉近百米，真是十来个黑色调打扮的学生迈开腿脚狂奔。
那两岸的房屋中忽然窜出几条漆黑的黑甲蜥，甩着尾巴跃过废墟碎石，又再次穿梭进房屋里，从窗户钻出爬墙而奔。
尽管它们道路更崎岖，却始终跟上逃亡学生们的步伐，若稍微慢上几步，它们必定从两边墙上扑杀下来。
影影绰绰，至少两位数，呈现包夹之势。
嗡嚓嚓~嗡嚓嚓~
利爪抓咬水泥的怪声也随之清晰。
刚看清楚局势，姜丘左手腕若鱼吸水般呼应。
“叮......”
“姜哥，这【求救】信号是他们五号场地发的啊，坐标已经锚定了，咱要不要帮忙？”
张扇凝眸注视那两岸穿梭而来的铁甲蜥，手中长枪点地。
“帮。”
一语落地，轰的一声马路上灰尘掀起，姜丘斜持长枪贴地弹出，头发与衣角后仰而舞，仿佛鲨鱼逆流冲向沙丁鱼群。
那么多的铁甲蜥，搜一天都遇不到，机会难得。
现在李绝峰都已经来青木镇了，更要努力杀妖兽提升古武枪法！
踏踏踏......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十来个学生的叫喊声也逐渐清晰嘹亮：“兄弟，先帮咱杀几头铁甲蜥缓解压力，等后面的红甲大蜥追上来了，咱们两个场地的人再联合起来打！”
“诶！兄弟你跑太快了，你们场地的人还没跟上啊！”
“卧槽，被追上了......干！”
一声惊喝，狂奔中的众人急刹回头，猛然发现末尾的一个同学被一头铁甲蜥扑倒，好不容易翻身起来，已是十余头铁甲蜥从两岸墙上扑袭而下，被迫战斗。
此刻领头的光头学生一咬牙，回头一枪挑飞一头扑杀而来的铁甲蜥，仰头大喊：“先解决一部分再往其它区域跑，这铁甲蜥追得太特么紧了！”
话音还没完，忽然一阵惊风吹过他光秃秃的脑袋，染血的衣领贴上脖颈，视线中一柄双弧刃的枪头破空而出，一位黑衫飘荡的少年追风后至。
特么的刚才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啊！
怎么蹦过来的！
光头少年两眼圆瞪，忽觉得那少年竟好生眼熟，似有一面之缘，然而嚓的一声枪头破甲打断他思绪。
一只扑飞下来还未落地的铁甲蜥被捅穿身躯，随手抖飞，又是一击横扫斩杀追到另个同学脚跟的铁甲蜥。
唰、刺、嚓——
行步若虎，落地成山，随那脚尖触及的马路上裂纹乍现，少年枪尖一抖即是一头铁甲蜥身首异处。
三两个呼吸间，他若雷霆急转，攥着寒芒冲杀出人群，留下一地铁甲蜥的尸体与血液沸腾而瞪大双眼僵在原地的众人：“啊？”
再见那少年脚尖蓄力一跃，马路上水泥炸裂，烟尘轰鸣，黑影若流星逆行，砰的一声撞在墙面攀爬的铁甲蜥身上，掉下两截尸体。
砰、砰、砰！
黑影于马路两岸的楼层间来回跳跃，有准备溜进楼里的铁甲蜥也被甩了出来，尸首分离。
啊......
手提长枪若木桩般立在马路上的众人仰头看去，盯着身影似公鸡般一顿一顿的左转右转，下巴随之脱臼，眼珠呼之欲出。
“卧槽，姜哥已经快杀完了？”
“他腿部爆发力竟然有这么大？该不会平时让我们抓活的只是锻炼我们吧，他一个人杀那么快......”
五号场地领头的光头一转头看见是八号场地学生，双眼皮狠狠颤了一下，吞咽一口唾沫：“他是今年取代李绝峰的那位首选？”
那可怕的爆发力，在八大场地中恐怕已能比拟李绝峰了！
更何况枪法如此利落，只怕是古武枪法已熟练！
足以媲美李绝峰的天才呐！
不愧是让吴山老师拍案而起的角色……
张扇挺胸而出，浓眉上扬：“对，姜丘，姜哥！”
踏！
谈话间，姜丘屈膝落下马路，鼓起的腮帮缓缓压下，一口热气长长呼出：“二十一头。”
这【劲透】用在腿上的效果也是极其不错的，就是连续运用下血液沸腾得太快，心脏有点烫了。
把劲力运用手段从枪上转移到身体上，效果确实好......
嚓咔嚓咔——
忽然一阵刺耳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扭头看去，一只红甲大蜥从前头的小街里跳出，身如巨鳄压碎几块水泥砖，两排尖牙寒光闪。
这时候光头少年枪头一甩，目光凝练，声音脱口而出：“草，这红甲大蜥会绕路堵截，不干死它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姜丘兄弟，咱们俩场地联合起来吧，那甲很硬，我们牵制住你们再......”
话音未落，姜丘刚迈出半步，咻的一道短小黑影贯穿红甲大蜥那狰狞的大脑袋，仿佛子弹穿头般带出彼岸花似的脑浆。
随那几百斤的中阶妖兽怦然倒地，全场死寂，唯有风吹枯叶飘，黄雪夹杂灰尘漫天飞。
哒哒哒......
脚步声不紧不慢自街道彼端拉近。
第三十章：以我为峰
马路两侧楼层相扶而跪，水泥断墙上藤蔓间结网的蜘蛛因风压而俯首，漫天灰云铺展天际，笔直的街道那头，一身黑纹银甲的少年漫步而来，自然垂于左手心的钢铁长枪缓缓破开风流，双刃枪头衔接处红色飘丝若火燃。
李绝峰？！
默默站在姜丘身后的王冠甲瞳孔一颤，心底血液蒸腾而上，捏紧枪杆的拳头嗡嗡颤抖，后脊透凉。
那近乎覆盖全身脆弱部位的轻甲仿佛脱身古代少年成名的将军，横平出锋的双眼架在鼻梁上，目光冷若虎行南岗。
比起两年前，他的压迫感更大了......
哒。
硬黑鞋板踩上红甲大蜥脑袋，嚓的一声拔出没入血肉中的黑色短矛，几滴红血溅在他护膝银甲上，滑溜溜滚落。
短矛倒插向身后，若剑归鞘似的咔嚓一声没落一条箭筒状合金壳里，恰好排列出四根矛柄。
瞥了一眼满街的妖兽尸体，他那冰冷的眸子转过来：“这些妖兽是谁杀的？”
仿佛骏马看棉花似的一眼扫过，见众学生的目光汇聚在一个身无片甲的少年身上，他眉稍微微压下：“你？”
两个场地二十多人抿唇蹙眉，默默注视黑衫少年的身影，只他若鹤立鸡群般立在人群前头。
刚才此地爆发那么激烈的动静，肯定是有人杀妖引起的，短时间斩杀那么多，并非寻常人。
“是我。”
姜丘目光微抬，眸若水中镜，李绝峰下巴稍昂，目若河鸥看鲫鱼，两人视线相对，又似错开个高低。
彼此打量对方片刻，李绝峰展平的眉角飞出剑锋，目似月下寒枪。
百余优秀学生，见我低头。
八中八大场地，以我为峰。
不过因为武苏香炼体缺席，实训狩猎我不是首选？
你最好也是個天才。
一念至此，李绝峰轻哼一声：“叫姜丘？”
“嗯。”
姜丘目光灼灼如烈火，血淋淋的枪头上嘀嗒嘀嗒坠下血滴，一身轻便的黑衫随风摇晃。
纵然那短矛能瞬间扎破红甲大蜥脑袋，手臂力量离钢骨境不算遥远，狙杀妖兽的能力独占优势，接下来必会是扶摇直上的屠杀。
至少现在自己击杀数肯定远远高过他。
“最佳表现”的奖励岂会拱手相让？
大道而行，唯有一争！
“青木镇里本来有一株妖植，昨天本体突然消失了，谁先找到妖植摘掉果实，谁拿枪苏香。”
李绝峰转身而去，后背四根短矛柄端斜指天际，气势不竖自威，于众人心头的泼天压力退潮而去。
“妖植消失了？”
姜丘拧紧眉头，眸里倒映被遗弃在马路上的红甲大蜥，银甲身影逐渐消失在道路的那头。
论及杀妖兽的速度，一柄长枪怎么可能比得过四根矛，一个步步为营的第一人称怎么比得过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
连妖植消失的消息都知道，他来之前应该是什么都了解好了。
以妖植的果实裁定“最佳表现”的话，可能出自他爹李昂之口......
“我擦，李绝峰还是一如既往让人压力大啊，上次优秀学生比武交流，我远远看他一眼都好像看见猛虎一样。”
光头学生啧啧轻叹，转而看向姜丘：“姜丘兄弟，厉害啊，居然面对李绝峰面不改色，看样子那李绝峰也很看重你，我还没见他正眼瞧人嘞。”
姜丘默笑无言，五号场地的学生们喃喃低语，看向他的眼神好似纸灯里点缀了萤火。
摆摆手招呼张扇等人收拾散布马路的妖兽残骸，似有所思，看向光头：“你们在哪遇到那么多妖兽的？”
“嗯，自从昨天晚上被几只红甲大蜥偷袭，几个同学被迫【退出】，我们转换地方休息后上午就又被铁甲蜥和红甲大蜥偷袭了。”
想到这，光头无奈叹气，目光浑浊如泥。
这青木镇当真是难度极大啊，首夜就遇上中阶妖兽真是放在实训狩猎史上都少见，本来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差。
结果逃跑的路上还撞上了谢狂和另外一个八号场地的，他们也被红甲大蜥追杀。
想起来这中心街可是离秘境中心最近的区域，应该妖兽更多吧？
姜丘能带着八号场地的学生在这里驻扎，真是狠人！
不过就他刚才那爆发力，说是能单手抡死红甲大蜥都信呐。
“嗯......”姜丘眉头一挑，喃喃自语：“边缘的妖兽比中心街还多？这首选位置不好啊......”
不过妖兽多少已经是其次了，既然李绝峰说要以妖植的果实决定“表现最佳”，那现在的重心应该放在寻找妖植上。
毕竟枪苏香的价值可不是千千万万的夏币能够衡量的，提升枪道领悟的效果令武者都垂涎，凡练枪之人必争！
而且那是不流向市场的珍贵武道资源。
错过机会，可再难遇到啦。
想到这，姜丘眸光凝聚，同光头带领的五号场地学生告别，引八号场地众学生拖走二十多头妖兽尸体。
他心里正揣测妖植的位置，一旁响起中气昂扬的话语声。
“姜哥，要想找妖植，可能得去秘境的中心，”张扇左手里攥着两头铁甲蜥的爪子，目视前方，眼珠上折射光辉：“妖族一类的都喜欢秘境，妖植肯定也不例外。”
“是啊姜哥，妖植都是因为秘境的出现才妖化而成的，它肯定喜欢秘境，只要靠近秘境中心，干掉妖植，抢下它的果实，就能赢李绝峰！”
李四拖着两头铁甲蜥喊了几声，又讪然而笑：“不过妖植实力各异，很多都比高阶妖兽还厉害，姜哥你得小心，我是帮不了什么忙的......”
“你这是不相信姜哥啊，赤手空拳搏杀红甲大蜥，就算遇上比肩高阶妖兽的妖植，也未必不可一试！”张扇昂头挺胸，口吐火气：“只要找到妖植，这最佳表现，我看就未必不能是咱姜哥的！”
姜丘笑而不语。
妖植哪有那么好找，李绝峰的用词可是“消失”啊......
不过说起来，妖植是结果的，藤蔓会结果吗？
有意无意间，盖在残缺楼房表层的青色藤蔓垂落眼帘，那三两支绿芽随风摇曳。
整个青木镇都被这类植物包裹了，不可能是妖植的本体，只是单纯的有些妖化的植物。
但正是因为这些植物，找妖植无异于大海捞针，纯纯凭运气......
“叮......”
左手腕间的震动打断了姜丘的思绪，也拉停了整支队伍，他蹙眉看去，还未看清是哪里又发了【求救】信号。
“叮.......”
“叮......”
“叮......”
第三十一章：屠宰场
“卧槽，怎么有四个场地的学生都【求救】，他们全都被中阶妖兽追杀了？”
“这才第二天，搞得跟小兽潮似的，我还以为咱们这的妖兽才应该是最多的，都得亲自去找才能找得到，没想到他们那不用找就能遇见那么多。”
“可惜他们那没有姜哥这样的领头学生，要么逃跑求救等其他场地帮忙，要么主动【退出】换取老师出手，现在.......额，又有场地发出【求救】信号了，他们这全都自身难保啊。”
耳边喧声嘈杂，姜丘安静盯着记录环上地图虚影，其上一大块轮廓崎岖的灰色地带，纵横交错的白色条痕切割出楼房与街道，四五个绿点从边缘往中心狂奔，分别代表不同的场地。
那些绿点似乎移动的信号源，嗡嗡荡出细微的波纹，与手腕共振。
他们的轨迹趋向于中心，仿佛被外围一大圈强大的妖兽追杀。
“走吧。”姜丘转身而去，若领头的狼王：“等下不用给我留活口，你们杀多少就是多少，实训狩猎后学校回收妖兽肉，我们再分钱。”
众人愣了一下，旋即嘴角张扬，撸起袖子快步跟上。
就记录环上显示的简易地图来看，很多场地都会汇聚在中心街道指向的中心广场，到时候人很多，妖兽也很多。
虽是去救场，也是争个表现。
谁杀的妖兽多，谁便亮眼。
本来只要姜丘能够拿下“最佳表现”，八号场地将获得等齐人数配额的武苏香，历年都是默认平分的，他们都把希望寄予在姜丘身上，哪怕不要赚那妖兽钱也值得。
可终究是少年，争强好胜是心性。
血液奔腾，万般念头凝为张扇一声振枪呐喊：“跟上姜哥，拿下最高的场地击杀数，卖出学校最高回收价！”
“好——”
声荡九街，十六位少年少女若策马狂奔于破败马路上，风势如梭，似大江大河涌向中心街道的尽头——中心广场。
......
广场的九根柱子躺在崩碎石砖上，中央的大水池已干涸见枯藻，绿化带里拔地而起的大树遮天拦月，灌丛撬开内层的砖缝，与树枝上垂落的藤蔓亲吻。
杀杀杀......
铁甲蜥如同万川归海般汇聚于广场，四面八方的楼层中源源不断窜出铁甲蜥，举目望去甚至已出现多头红甲大蜥的身影。
姜丘等人一路杀来，背后已是尸体斑驳。
“我擦，这是整個青木镇的妖兽都过来了吗？得有上千头吧！”张扇随手抹了一下脸侧沾染的血液，目光熠熠生叹：“红甲大蜥都有几十头，竟然还不吃铁甲蜥？这是专咬我们八中的人啊。”
“一、二、三......六、七，草，连刚才救下的四号场地也杀到这来了，这妖兽暴动这么快嘛，难道这附近是秘境中心？”
“看，李绝峰也在！”
顺着一位同学的手指，姜丘转眸看去，见得一位银甲身影穿插于最密集的妖兽潮中，右手单枪，三尺内杀妖如斩草，左手甩短矛，五十步外大蜥折膝跪拜。
由内迸发的劲力裹挟风尘，开锋的枪刃若银白月弧转动，腰身一转，枪锋似刀，抡出半月光影，同时斩断三头扑杀凌空的铁甲蜥！
双腿若桩动，步伐挪转间尘埃飞扬，随手拔出的短矛又自左手间爆鸣而出，身后狂奔的红甲大蜥猛地止步滑移间垂落脑袋。
他在古武枪法上已领悟出属于自己的化劲，甚至运用到短矛上，就如同一头鹬鸟下溪流啄食鱼仔，快而精准。
一时之间各场地学生的喊声惊天动地，突破厮杀的吵闹。
“有李绝峰挡下一条街道，咱们继续杀啊！”
“妖兽提前暴动，也是咱们锻炼自己的机会，能杀多少头黑甲蜥就杀多少头，红甲大蜥能杀就杀！”
“虽然它们可能有几千头，但咱可是全部场地的学生都到了啊！”
伴随一道喊声落下，忽有尘埃炸响，一个人影从那中心街道的大马路上弹射而起，顷刻间杀向一头虎立狼群的红甲大蜥！
轰！
人影砸去，好像子弹撞翻钢铁炮弹，极致的视觉冲击力震撼周围一圈学生，目瞪口呆。
卧槽！
那红甲大蜥的外甲被捅穿啦？
已经掌握暗劲运用的天才！
铁针扎穿水泥般的冲击力再次震动众人，只见那黑衫少年一脚踩向红甲大蜥的脖颈，长枪头随之滑出硬黑的脑袋。
屈膝间砰的一声巨响，黑衫少年踩碎砖石，如炮弹般爆射而出，掠过的铁甲蜥仿佛触碰刀锋的草芥，咔嚓斩成两截。
“他......他怎么这么强，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有这号人？”
“没见过很正常，他是这个月刚成为优秀学生的那个首选——姜丘。”
“卧槽，原来那个首选真的有这么猛啊，我当时还想着怎么可能有人配取代李绝峰呢！”
“这明明跟李绝峰不相上下，甚至……甚至更猛三分！”
随姜丘开始冲杀，八号场地的众人也加入战场，枪法大开大合，如同逆流而上的鲤鱼，风势掀飞灌木丛上织网的蜘蛛。
此刻，李绝峰独守一条直向中心广场的大街道，无一头妖兽越线而去，尸体堆积成丘。
姜丘闪烁在广场边缘战场，一头接一头红甲大蜥与铁甲蜥倒地，其余场地学生的枪头陆续转向各街道，反向冲杀。
中心广场已成屠宰场。
[一号场地：李绝峰]
[击杀数：31]
[......]
[击杀数：62]
[......]
随击杀数爬升而上，错落立在附近高楼天台的老师们目露惊叹之色：“不愧是李主任的孩子，这晚到一天已经接连斩下百头妖兽，其中中阶便有六头，势在摘星啊。”
“哈哈，一身银甲都是中阶妖兽材料打造，那四柄短矛更是源自高阶妖兽的尾刺，杀起来自然利落的。”
“是啊，李绝峰这孩子早早踏入铁肉境，又已把古武枪法的化劲贯彻到矛上，若拿下枪苏香必可在化劲领悟上更进一步。”
四十余位老师朗声交谈，片刻后又有人惊疑：“不对啊，怎么李绝峰这么快的增长速度还排在第二，姜丘也不慢？！”
“看，姜丘那小子的爆发力很不错，一跃就是二三十步，枪尖一抖就杀一头妖兽，甚至也可破大蜥的红甲，越杀越猛！”
众人目光投注向郁郁葱葱的广场边界，黑豆般的学生们同蚂蚁似的妖兽潮糅杂在一起。
然姜丘身似黑龙摆尾，枪影掠过之处妖兽尽皆掀飞斩首，那恐怖的冲击力仿佛火车撞西瓜。
越来越多的老师关注到这一幕，啧啧称奇，便是站在最高大楼上抱胸而立的李昂也缓缓压下眼眶：“姜丘爆发力不错......”
但威胁不大。
杀妖多就一定是“表现最佳”吗？
我看未必。
第三十二章：被秘境吃了
【杀戮演练一次】
【杀戮演练一次】
【杀戮演练一次】
【……】
[击杀数：78]
呼哈~
姜丘胸口缓缓起伏，脚下踩着一头红甲大蜥的背甲，一身黑衫血染，滚滚汗液自头顶洗下，湿淋淋立在原地，枪尖上血珠连线而坠。
举目望去，四面八方仍是铁甲蜥涌动，源源不断的妖兽仿佛涨潮一般汹涌，百余位学生不过鱼虾拍岸。
刚才暴涨的士气淹没在越发稀疏的乒乓撞击声中，潜藏在附近高楼里的老师一闪身便斩杀欲意用餐的铁甲蜥，倒地不起的学生随之消失。
不过转眼，场上人数又减去三四个。
“【劲透】带来的爆发确实让我更快斩杀妖兽，但气血消耗实在不小，严重亏空的力量已经很难支撑我爆发式斩妖。”
姜丘周身十步血气飘飘，周遭铁甲蜥虎视眈眈，远处红甲大蜥蓄势待发。
转眸瞥向广场的另一边，李绝峰速度也慢下许多，可银枪抖动、短矛爆鸣，那街口的妖兽又堆高一层。
按照这样的速度，他也会慢下来。
而我的古武枪法已经600多进度，再杀一轮妖兽应该便能精通，领悟属于自己的化劲。
届时效率只会更高！
嚓。
转枪刺死一头从后背扑来的，顺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支晃荡有猩红液体的玻璃瓶。
咔哒一下拇指弹开盖子，咕噜一声仰头饮尽，若岩浆从舌间滚向喉腔，沉下装载酸液的胃袋，滋滋热气顷刻间倒灌气管，鼻腔喷出白气。
砰！砰！砰！
心脏颤抖、狂奔、发癫！
一瞬间，溢满心脏的血液瞬间决堤，若九川大江源源不断冲进血管，沸腾如汤水！
“这就是血沸液的提神效果？”姜丘双目睁圆，头发倒竖飘飞，双臂筋脉若钢筋凸出水泥，拳心灼热难耐：“最佳表现我拿定了！”
砰——
脚下砖石碎裂成坑，持枪黑影迸发而出，若死神列车冲撞迷路的旅客，风流滚滚，血液高飞。
[击杀数：89]
[......]
[击杀数：122]
[......]
长枪的锋刃掠过铁甲蜥的后背，仿佛斩首的大刀砍向出土的白菜，短时间内，姜丘击杀数近乎翻一倍。
以极致的爆发换取极致的效率，距离突破古武枪法仅差十来只低阶妖兽。
气力尚且有余，足矣。
嗡......
转瞬间，微不可察的波动从不远处荡来，仿佛水波，于这喧闹嗜血的场上拨琴般撩动心绪。
咔，姜丘拔出插在红甲大蜥脑袋上的枪头，压住砰砰跳的心脏与粗沉的鼻息望向广场中心。
那大树高十余米，藤蔓垂落，在废墟为主的青木镇中若翠绿蘑菇生于沙漠，诡异透寒，鲜有学生与妖兽把战斗拉向那。
嗡......
再一次有诡异的波动自虚空中涤荡而来，仿佛清风拂面，吹散眉目间三分血气。
“秘境波动？”
姜丘目光缓缓沉下，心跳却亦然砰砰不止。
据通识课所学，秘境是固定的，从第一次出现开始就会一直在这，仿佛隐秘于世界另一面的空间。
但是秘境的波动却存在一些特定的规律，有的隔三五十年进入秘境活跃期，有的仅隔一两年，而进入此时期的秘境往往能吸引众多的妖兽聚集，也能妖化附近的生物，异化环境。
不管如何，当秘境出现类似鱼吐泡一样的空间波动时，就意味着它要“吃”人了......
“我超，这里是秘境的中心？！”
“快跑啊，先杀出去，这要是连那么多妖兽都一起吸进去，老师可救不了咱！”
“这逼秘境怎么这么贱啊，早不动晚不动，现在和妖兽们干起来了就搞我们，草！”
“等......等一下，那是不是妖植？！”
一语落地，姜丘猛然回首，视线穿过灌丛大树，正好盯上从半空中钻出来的茎秆模样植物虚影，顶上娇翠绿叶拥护三颗白玉般的果子，吸睛亮眼。
李绝峰口中消失的妖植在秘境里。
它之前怎么钻进去的？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踩断他的思绪，踏过噼里乒乓的战场，银甲少年的身影已跃入视线直冲广场正中心！
愣神间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我超，李绝峰这特么也敢冲啊？到时候秘境一口气吞下的不止是咱，还有几千头妖兽啊！”
“你担心他？打到现在连头皮都没掉！”
“哪能比啊，不打了不打了，我要【退出】了，感觉磨练已经够了......”
冲不出妖兽战场的学生们同时喊出【退出】两字，手腕上的记录环嗡嗡颤动，可仍未有老师响应。
其中放下手腕的李四惊疑间瞥向那些竖立在远处的高楼，隐约看见芝麻大的身影，正是在监督护航的老师们。
可此刻他们一动不动，灰暗的薄云仿佛泥浆滑落天幕，一点一点吞噬远处高楼、破损的房屋、藤蔓灌丛......
呼——呼——
凄冷的寒风吹酸了眼皮，眨眼间已置身万里荒原，红色草叶腰身扭动，数千头妖兽与百余位还未来得及退出的学生混杂在一起。
这便是进入秘境了？！
除非秘境再次将我们吐出去，否则得与那么多妖兽不死不休？！
李四瞪大双眸，眉头高挑。
刺啦——
猝不及防间一头铁甲蜥的爪子从背后扣进他肩甲下的血肉，木桩般的身体随惯性冲击晃了一下。
滑落的长枪还未落地，他顺手逮住肩上两只爪子，在铁甲蜥即将咬向脖颈的瞬间甩出去：“草——”
弓腰捡起长枪，怒目弹射而去：“尼玛的，逃不了那就杀啊！”
噼里乒乓——
枪头与外甲的碰撞声高昂响亮，锋尖划破肚腹的切割声清越连绵，于万里荒芜的秘境之中，纯粹的血肉碰撞透着一股原始又野蛮的美学。
数千头铁甲蜥，二十多头红甲大蜥。
不到百位血淋淋的优秀学生，护甲破、枪杆断、匕首折。
不过是一碗黑粥煮几颗豆大的红枣罢了，也唯独中心独树一帜的笔直翠绿茎秆吸睛，三颗白玉果实挂在十米高的枝叶间，点缀生机。
踏！
粗壮根茎边，唯一贴近妖植的李绝峰一跃而起，仿佛银色流星逆空伐上。
银枪斜背，左手皮质手套抓着风流探出，不过凌空十步之距便要将三颗果实揽入掌中。
砰——
后发的爆鸣声轰碎荒土，不远处的姜丘掠空袭来，若黑鹰追白鸥，瞬间拉进与李绝峰的相对距离，左手随之探出……
第三十三章：有死无生（前面补充了古武枪的加成，杀妖视作实战演练）
青木镇上空阴云滚滚，万里流风卷起如雪黄尘，八中众老师睁大双眼，圆碌碌盯着空荡荡的中心广场。
“一瞬间都没了？”
“秘境的这次吞吐怎么那么快？”
“不对啊，我也在范围内，怎么会没有进去？”
嘈杂议论声在广场上扩散开来，越来越多老师汇聚，四下打量倒塌的石柱，盖在头顶的树冠。
“这怎么办？几千头妖兽和不到百位学生放在一起，这……这很难救啊。”
“秘境和咱们外头的时间流速也不一样，要等它打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要请研究秘境的专家来需要很长时间准备啊。”
“关键连赵主任都探查不到的妖植刚才也似乎出现在秘境中，这情况不对劲……”
向来稳重的老师们已慌作热锅蚂蚁，彼此抓着五颜六色的武者灵韵，尝试沟通藏匿于另一层空间的秘境，却好似油手捏肥皂，把握不住。
这场实训狩猎可是汇聚八中全部上层人才，所有优秀学生都参与进来，连李绝峰都包括在内！
刚才被秘境那么一“吃”，学生们就是馒头掉进蚂蚁窝，有死无生！
那么多学生都死啦，八中哪还有像样的学生参加高考啊？
断一代！
要被武教部追责的！
这不止是八中的损失，还是高原市乃至西北省区的损失！
“够啦，先把这的突发情况上报给学校和武教部。”
洪声如钟，赵公正攥拳跨进广场，眼镜片后浊眸藏凶：“实训狩猎提前结束，把青木镇内残存的妖兽肃清，这次我们可能被妖族算计了，都加大侦查力度。”
“是。”
数十位老师领命散开，赵公正鼻腔间呼出一口闷气，拳头嘎吱松动：“妖植竟然能通过钻进秘境脱离我视线？”
“对秘境拥有一定程度掌控能力是妖王赤焰蛛母的特点，也只有她身边的部分特殊幼体继承能力，这么看是她提前安排特殊幼体到这了？！”
李昂大步走来，鼻梁上伤疤狰狞颤动，怒目鼓起，唾沫横飞：“赤焰蛛母明明在率妖族消耗天山市，怎么分心祸害我们！”
好不容易从校长那申请到枪苏香作为奖励，要助儿子完全突破化劲的领悟。
结果可能被妖王赤焰蛛母给暗算了，自己的儿子将面对几千头妖兽，还有情况诡秘难测的妖植！
绝境！
怒窜天灵穴，他随手捏死灌木丛上织网的黑色蜘蛛，咬牙切齿：“踏马的该死！”
“……”
赵公正默然无言，沉眸凝视广场中心的虚空处，眸里反映的妖植虚影缓缓消散。
“能让妖植悄无声息进入秘境，赤焰蛛母肯定还付出了其它东西，甚至布局了很久，否则我怎么可能检测不到区区幼虫。”
……
秘境内，风扇在脸上，姜丘已然追至半空，屏息间抓出左手，妖植枝叶间挂着的三颗白玉果实于眸中渐渐长大，越来越近。
刚才一番厮杀消耗了大部分气血，现在已没有血沸液补充，力量终有耗尽之时。
哪怕再杀十几只妖兽，突破古武枪法，也没气力运用，绝不可能杀尽几千头妖兽！
妖兽不死尽，最后自己也会死！
唯有吃下妖植的果实，汲取妖植所蕴含的澎湃力量，才有可能杀到最后！
妖植果实，必争！
一念至此，他与李绝峰的左手已平齐在一个水平线上，即将超越……
嗡、唰——
忽有破空声炸响，一股倾天寒意渡过姜丘的脊梁骨，一道粗大的绿色弧影掠来，瞳孔瞬间瞪大。
下意识架起双臂，血液狂沸，铜光绽放。
那道腰身粗的绿藤抽来，仿佛一把大铁锤正正砸在飞起的生核桃。
砰的一声，姜丘被轰出五十米外的地面，砸出惊天巨响，尘土崛坑，脱手的长枪倒旋着插到腰旁，嗡嗡抖动。
呼～哈～呼～哈～
胸腔大起大落间挤出积蓄于身躯内的热气，右手拉着倾斜的枪杆爬起，红通通的抽痕微微陷于双臂表皮，铜光如烛熄，寒风吹冷汗。
望着不远处那妖植的根茎从地底拔出追杀跳蚤般逃跃的李绝峰，姜丘目光沉沉。
妖植也算妖族，能攻击理所当然，却是没想到爆发力这么高，那么短的时间都反应过来了，还一藤蔓抽来就把自己打到身体极限。
没有更多气血补充，接下来的战斗都是透支生命与武道潜能。
果然凡俗的肉体是有极限的……
“姜丘！”
忽有一声雀鸟惊林似的娇喝，姜丘下意识偏过头去，五十步外一支猩红色玻璃瓶掠空丢来，哒的一声落入掌心。
“血沸液？！”
姜丘瞳孔一震，眼中刘子璃正被十几头铁甲蜥围杀，身上撕拉出几条血淋淋的衣衫缺口，一枪一顿，喘气弓腰。
都那么费力了，到现在还没使用血沸液？
莫名的心神一颤，姜丘咬咬牙弹开玻璃瓶塞，咕噜一口倒进胃袋，心脏再次如烈火般重燃！
咔地拔出长枪，反手扎穿背后张开大嘴咬来的红甲大蜥。
哒的抽出，猩红血液顺枪杆滑入手掌，黏稠发烫。
【实战演练一次】
【古武枪（熟练）】
【965/1000】
只需再杀几只妖兽，古武枪突破精通，领悟属于自己的化劲，可斩高阶妖兽！
一念至此，姜丘缓缓压下的双膝轰然弹起，脚下荒土溅射，一人一枪杀出，墨玉之眸中倒映出少女拎枪起舞的身姿！
拦路妖兽皆死。
【实战演练一次】
【实战演练一次】
【……】
哒……
一头铁甲蜥倒地，枪杆末梢插入荒土，刘子璃上半身躯倒向血色流动的枪头底下，一双透亮的杏瞳半遮于眼皮，浑浊的白气吐出唇间，喃喃低语：“血沸液真的好贵，要是我能买两份就好了……”
姜丘是天才，他或许能撑到最后，秘境再次打开，出去后就是第一个拿“最佳表现”的棚户区出身。
我只是好不容易捡到机会成为优秀学生，领到一只枪头都是爸妈半辈子拿不出的财富。
死在与妖兽的战斗中，是西北省区大部分人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
死后就不能继续练武，不能跟在姜丘身后等出头那一天……
“吼嘶——”
思绪转瞬间掐断在一头红甲大蜥的怪叫声中。
清冷的眸里倒映着逐渐张开的血盆大口，吞食天地而来，尖牙利缝间的碎肉滑落黑唇皮，腥臭味扑面。
哒的一下晃身拎直长枪，被随势伸出的爪子拍飞出去，心跳如烛火遇狂风。
“或许先咬脑袋痛的时间不长……”
最后的念头还未落下，在那娇小的身躯上半身纳入巨大牙口的千钧一发之际。
唰——
寒光一闪，一道双弧刃枪头闯进视线，如同黑色的雷霆凿穿红甲大蜥的脑袋，拽着那巨鳄般的身躯斜飞出去。
掠过的獠牙与寒风切断刘子璃额前的几缕鬓发，惊愕间转头看去......
第三十四章：破绝境、斩妖植
【古武枪（精通）】
【特点：势若雷霆、苍龙探月】
【精通点：0/10】
一枪贯出，仿佛漆黑的雷霆穿杀而去，轨迹划过的长空风暴追尾，外显的劲力震裂沿途铁甲蜥的背甲，成片掀飞，自高处看去仿佛一枚修长的黑色导弹杀穿了蚂蚁窝。
长枪正好串起刘子璃身前准备下口的红甲大蜥，卡住他的头骨拖拽出十米外。
轰的一声风尘滚滚，姜丘后发而至，一脚踩住那红甲大蜥的脑袋，咔的拔出枪头，吐出一口浊气。
不作停歇，他再度袭杀回来，黑色身影似闪电般折转于刘子璃、王冠甲、张扇等谋面而识的八号场地学生周围。
爆发式冲击的过程中，枪尖一扫便是三米长的月弧风流，触及枪影的铁甲蜥一浪接一浪倒地，饶是红甲大蜥缩头躲藏，刺啦一声甲肉对半切。
不过七八个呼吸间，场上团团合围的黑色妖兽潮空出一大块缺口，刘子璃等人因乏累而跪倒在地，大口喘息。
“呼~哈~”
姜丘缓下步伐，汗珠滚落鼻梁与面颊，胸膛血黑的衣衫已浸湿，热气蒸蒸。
杀这些低阶、中阶的妖兽已经不能提升古武枪法，刚补充的气血又一次性消耗小半，单单这样杀下去活不了命。
必须要抓住问题的关键才能破局。
通识课上说红甲大蜥以黑甲蜥等低阶妖兽为食，可现在的情况孑然不同，它们根本不吃黑甲蜥，仅仅盯着人咬。
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是有特殊存在操纵这些智力低下的妖兽。
而场上唯一有能力操纵妖兽的，可能也只有那比肩高阶妖兽的妖植！
一念至此，姜丘冷眸似刀锋斩向不远处，那十米高的妖植已从地底下抽出十多根根茎，啪啪啪砸死一大片妖兽与学生，血浆飞溅。
而一道银甲身影已若高崖踩钢丝般跳脱在根茎抽打间，不知何时胸前银甲碎了大半，头盔也不知破裂何处，余下满头黑发慌乱舞动。
他持枪逃窜的速度越来越慢，藤蔓抽打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砰！
某个跃空的空挡，猛地一根碗口粗的藤蔓抓住机会抽打在他腹部，整个人瞬间躬身成虾，口吐血沫，又似被暴扣的乒乓球轰然砸下地面，崛起三尺高的黄黑土壤。
银甲破裂的脆响哪怕隔上百米也清晰可闻。
“啊！李绝峰不会死了吧？！老师没进秘境，没人能打败妖植，上千头妖兽也迟早把我们吃了啊！”
“连李绝峰都毫无还手之力，那妖植果然比肩高阶妖兽，甚至可能向顶阶妖兽靠拢啊！”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当李绝峰倒地的那一刻，还残存的学生们在妖兽的合围上渐渐招架不住，双眼黯淡。
妖兽死去几百头也还剩上千头，而他们死去二十几個就少了四分之一。
谁能想到实训狩猎的第二日就遭遇妖兽暴动，被追杀至中心广场，谁又能想到秘境开启那么猝不及防，连老师都被隔绝在外，无人庇护。
早知道，也不会只准备一两份血沸液，在妖兽暴动的时候就用光了。
早知道，再备上一根枪杆，就不必用拳头砸了。
早知道，贷款买一件全身制轻甲，可能就撑得更久......
“吱......”
妖植茎秆摩擦的怪叫声涤荡在灰色天穹下，镶嵌在土石里的李绝峰双眼半眯，耳边鸣声嘲哳。
高高在上的妖植举起十多根绿色的根茎，仿佛十多条绿色的巨蟒，昂头睥睨自己。
它们所簇拥的主杆顶端，挂着三颗连枝在一起的白玉果实。
爹说，那是这一届“最佳表现”潜藏的评判标准，也是最出众的学生该有的表现，自己理所应当拿下。
可如今，哪怕自己恢复全部的状态，也不可能战胜那所谓的妖植。
蕴含那三分化劲的枪锋只能勉强扎破它一条根茎，而它第一抽便打碎我的胸甲和头盔，气血震荡不止，第二抽便躺在这地上，骨折肺裂......
思绪若棉花融于火苗，李绝峰眼皮里渗透出猩红的血液，模糊了天地一角。
那十多条翠绿藤蔓高高扬起，仿佛死神的鞭子，寒风吹来血气，同学间的吼声也被压倒。
“若是我完全领悟化劲、最霸道的化劲、属于我的化劲，又岂会等死？”
“可惜太久没败，瓶颈太深，没有试过传闻中启迪枪道的枪苏香，悟不出来......”
伴随最后的低语，他横平的上眼框缓缓落下，视野就要埋藏在黑红的血液里时。
轰！
嗡——
不远处的炸响声后，忽有一道清越的枪鸣割开他的眼皮，一道黑影以枪头为锋，身躯化龙，呈雷霆之势逆伐而上，直取妖植头顶靠近果实的部位——那是妖植核心所在！
惊愕的情绪如鼓槌敲动李绝峰的瞳孔，心头被风吹凉的血液哒哒跳动起来。
是这届实训狩猎取代自己的首选，击杀数登顶的学生！
“他没死？！”
那一刻，所有听见起跳动静的学生都恰好看向半空闪过的黑影，那滚滚劲力荡出枪锋，如狂风般压得妖植身上的枝叶倒伏。
有人认出身影，那是在青木镇上爆发力十足的杀妖天才。
有人看出轮廓，那是身无片甲还当上首选的八号场地领头。
有人听过传闻，那是不到一个月时间竟从普通学生练到老师皆知的新星。
好像叫......
“姜丘。”
刘子璃咬唇间吐出俩个字，明眸滴水，只望着那黑色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条龙影，于十多条藤蔓的追尾下贯穿妖植的顶部。
寒芒闪过的那一刻，妖植十多条根茎愣住，腰身宽的穿刺大洞窥视姜丘远去的背影。
轰——
滞后的化劲宣泄开来，瞬间将整个大洞撑开，轰碎作木介飞灰！
踏踏踏......
根茎与主干砸在地上掀起土壤，仿佛一栋绿色的大楼倒塌，三颗白玉果实哒哒哒落在地上，滚向不远处。
“吼嘶——”
“嘶呀——”
近乎是妖植倒地的瞬间，场上千头铁甲蜥与红甲大蜥怪叫，声若厉鬼油炸，所有灵魂都被丝线拽出嗓子。
嗒嗒嗒......
陆续的，一头接一头妖兽栽倒，好像大湖退潮，它们的生命力随妖植一起消散，飘荡在这天地之间。
残余的学生们扶枪瞪眼，惊容失色，只是无人察觉......
哒。
滚落的三颗连枝白玉果实停到十米外。
滋溜~
背面忽然钻出一只不如指甲盖大的紫色小蜘蛛，八只紫黑的单眼中倒映离得最近的学生侧影。
那学生背上抓痕血红凝固，碎成带子的衣角随风飘，斜劈如狼的眼角中常含怨念......
第三十五章：我凭什么超越他？
能驾驭几千头低阶、中阶妖兽的妖植，必然比肩高阶妖兽，甚至接近顶阶妖兽。
纵观杀妖史，即使踏入钢骨境也鲜有力敌此境妖兽的天才。
铁肉境学生，便是完全领悟化劲的天骄，非倾尽全力不可杀之！
这些念头随李绝峰的双眸而闪烁，他双手打着摆子撑住地面，抖腰爬出陷落的凹坑，胸腔嘎吱脆响。
他猩红目光的极处，一道黑衫身影怦然落地，弯曲的双膝同手中半截枪杆共起。
什么是枪道天骄？
那就是！
一抹寒光佐伴龙影，极致的爆发力越阶瞬杀根茎粗厚的妖植！
锋芒所向披靡，化劲摧枯拉朽！
一闪而过的寒光龙影，便是我苦苦追寻而不得的古武枪道啊！
一股热流如井喷涌出李绝峰的心胸，四肢百骸因此而灼热，血液流出眼框也遮不住眸中熠熠神光：“姜丘......已抵精通之境！”
低语落池，大浪涌起！
“活啦......活啦？！”
“哈哈——活啦！活啦！”
“哈哈！妖植被姜丘杀了，妖兽全死了，我们没死！”
三两声歇斯底里的吼叫吐出胸腔的闷气，若惊雷炸于空谷，荡出错杂交响的生机。
七零八落的学生们高呼姜丘的名字，癫狂放纵的笑声仰天而去，止不住嘴角的口水与血液横流。
众人的目光若萤火汇聚于姜丘身上，那拎着断枪的少年上身半裸，肩头挂着几条没被化劲搅碎的黑衫布，丘原般挺起的背阔肌铜黄转赤红，浊白的蒸汽逸散而出，仿佛战神息怒。
“【劲透】掏空筋骨，【铜化】烧尽热血，在极短的时间爆发而出，倾尽全身力量凝聚化劲，赌这一击......可杀妖植。”
姜丘垂眸瞥了一眼手中半截枪杆，沉沉吐出一口浊气：“可惜枪杆太软，承受不住，等出秘境后，拿回收妖兽的钱买个刚硬的枪杆吧......”
【精通融汇演练一次】
【劲透+铜化+化劲=腾龙穿刺】
一瞬间，刚才穿空杀妖植的画面感官涌出脑海，手指微微一挑，水眸生辉。
【古武枪（精通）】
【精通点：1/10】
【招式一：腾龙穿刺】
【特点：势若苍龙腾空去、枪尖穿甲似雷来】
古武枪练到精通，需通过精通融汇演练才能继续升级，而每一次融汇都是自己在古武枪道上的拓深。
对于步入武道的大部分西北省区学生来说，多年的炼体舞枪，为的就是一朝顿悟，踏足精通之境。
便是李绝峰那样的天才也还没走出自己的古武枪道，寄希望于传闻中能点破瓶颈的枪苏香......
想到这，姜丘摇头轻笑，举目四望，坐倒在地的学生正高举右拳呼喊自己的名字：“姜丘！
牛逼——”
嘎吱。
拳头攥动指骨的脆响被淹没在数十人的呐喊声中，谢狂瞪大眼珠遥遥盯着那个备受瞩目的少年，努动的嘴角挤出几滴鲜血。
我明明资质不差，高一时王冠甲挑战李绝峰失败，我就是公认的八大场地第二！
难道这还不算名列前茅的天才吗？
可他来八号场地不到半个月就抢走本属于我的两份武苏香，在众人面前一招震碎我的枪杆！
凭什么他可以做到这一步？！
取代我成为八号场地的领头学生、拿下连我都不敢奢求的实训狩猎首选、如今力挽狂澜杀妖植平妖兽！
他踩过我和王冠甲的脑袋，现在连李绝峰都比不上他！
凭什么他进步可以这么快，为所有人力挽狂澜，而我却像個老鼠，跟在身边的人都死了。
差距那么大……
念头落下，谢狂的崩血的牙关嗡嗡颤止，苦味随血沫溢出嘴角。
嘶......
隐约听见的声响轻轻拨动他的心弦，仿佛间一道念头牵走他的视线，三颗无人注意的白玉果实躺在十步远，似皎玉出淤泥般吸睛。
妖植的果实！
竟然没人注意到？！
谢狂心头一跳，撑着膝盖起身，踱步而去，胸腔砰砰颤动。
只要自己偷偷吃掉妖植的果实，就能吞噬其中酝酿多年的力量......
突破铁肉境，再迈向更进一步的钢骨境......
那里面浓缩妖植毕生的精粹，汲取死去妖兽没来得及转化的生命力恢复自身......
那甚至是妖王赤焰蛛母的卵石，可以隐匿变强的气息......
超越巅峰时的自己，碾压此刻气力耗尽的姜丘。
再把全部人杀光，就没有谁会在回去后检举自己，便是赵主任也看不出来问题！
内心的低语连珠成串，谢狂躬身捡起地上的白玉果实，温腻的质感捧在手心仿佛真是一块宝玉纳入掌中，惊得他嘴角与脸皮抽动：“只要吃了它......就能杀光秘境里的所有人......可单单吃个果子我真的能超越姜丘吗？”
哒，抓住果实的瞬间，似有酱果爆炸在白玉果实的背面，谢狂眼角似斜斩的刀锋，浊浊瞳孔倒映食指腹间一点紫黑的浆液与残肢。
“什么东西？也配支配我的意识！”
咬牙切齿间，紫黑色小蜘蛛的残肢被食指与拇指碾碎，谢狂远远瞄了姜丘一眼，冷哼一声：“能凭一己之力救下所有人，现在的我凭什么能超越他？”
哒哒哒......
谢狂长长吐了口闷气，提着三颗白玉果实迈步走向远处跪坐在地的刘子璃。
如今八号场地也就与她最不熟，也只有她离姜丘最近。
胜利者的奖品，最终就该归胜利者。
......
瑟瑟寒风中，妖植的躯干发黄变干，仿佛无根之木腐朽千年。
视线扫过狼藉的战场，铁甲蜥与红甲大蜥的身躯此起彼伏包围残余的学生，十几个躺地的同学没有动静。
漫天的灰云流转不定，秘境边界一望无际，所有人都喘息在这夹层中。
姜丘沉默良久，心头热血被凉意压下。
如果我追求的仅仅是武者的身份，真的能够在这样的世界存活吗？
自从百年前秘境觉醒，夏国疆域一减再减，实际保证安全的地区已十不存一。
而我，出生在战争最频繁的西北省区，一个曾屡遭妖王赤焰蛛母践踏的城市。
杀妖，是宿命。
“我应该付出更多的努力提升自己，不再受困于妖族的算计，不明不白陷入绝境。”
低语落于心胸，姜丘目光灼灼如墨玉，攥拳呐喊：“妖植已死，点火烤肉！”
“好——”
一呼百应，扑倒在地的学生们爬将起来，跟在各自场地的领头学生背后。
嚓的掰断一节枯干缺水的妖植根茎，咔的一下火苗窜出打火机。
篝火燃起，大焰随风倒而不灭。
红甲大蜥的肚腹剖开，剥去厚重的甲片，炙烤......
第三十六章：食肉安排
秘境里无分昼夜，天地永远昏沉，然如今飘起几道橙黄的焰火，卷起血腥的妖兽味。
伴随几道篝火的簇拥，八号场地的学生占据最大的区域，背靠妖植的倒地后仍有三米高的躯干。
光头抹开脸上血痕，咧嘴跑到姜丘身边：“姜哥，那剩余的21头红甲大蜥我们五号场地都搬好了。”
顺着他指尖方向看去，一丘红得发黑的尸体堆积在妖植两根根茎岔口间。
“好，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姜哥你安排啥咱就干啥，这命可都是你给的啊！”
光头血糊糊的双手不自然摸着脑袋，划破的左眼皮肿红半眯，眼睛右大左小。
这第一次在外面遇上姜丘，获救，避免被强制【退出】实训狩猎。
第二次在这里，必死之局都给姜丘解了，免去一死。
还能有什么事是麻烦的？
还不待姜丘多言，又一位场地的领头学生招手跑来：“姜哥，铁甲蜥的尸体咱们六个场地搬完啦！”
“好......”
“所有断了气的同学也拖到一起，共计27人，要埋这还是烧了？”
“留着，等秘境把我们一起吐出去，他们爸妈领回家。”
“好！”
得话的众场地领头学生号召起尚有余力的学生，井然有序，略微偏转眸子，看见刘子璃漫步走来，脸颊上血色梨涡浅浅，明眸生辉，怀里捧着三只白玉似的果实。
“姜丘，这妖植的果实，谢狂捡到让我给你的。”
接过妖植果实，姜丘愣微微一愣，视线缓缓扫过坐在篝火旁养伤的身影、切割红甲大蜥的八号场地学生、远处搬运尸体的众人：“谢狂呢？”
“他......拖着一只铁甲蜥走了。”
顺着纤细的沾血指尖望去，一颗黑芝麻拽着一块崎岖的黑豆挪向视线极处，早已相隔千米。
走得远也该是要离开的，踏足秘境的生灵都将被再次吐出去。
沉默片刻。
姜丘转眸看向脸上常挂笑的刘子璃，唇角自然扬起一丝：“谢谢你的血沸液，身上没受什么重伤吧？”
“没有没有，只是有些累。”
刘子璃摆摆头，两颊短发若秋千似的晃晃荡荡，杏瞳表面闪烁星光。
“等下多吃些红甲大蜥的肉，中阶妖兽，能恢复更多体力，接下来秘境没打开的十几天我们可能都要靠吃妖兽肉活着，你好好休养，到篝火边坐着吧。”
“嗯嗯......”
刘子璃点点下巴，右手背抹过双眼，留下两抹浅微莹光，娇小的身躯安然落座篝火边。
盯着她的背影抿唇良久，姜丘脑海里反复回放猩红玻璃瓶划过战场飞来的画面，那一刻的心跳跃然于胸腔。
欠下的不止一瓶血沸液了......
“她若有需求，能帮的我便帮。”
一语喃喃，姜丘漫步朝远处摸索去，沿途陌生的养伤学生笑咧咧喊他“姜哥”，都点头哼声以应。
现在妖兽死完了、最强大的妖植也死去，有肉吃，还有火烤，可能等到十几天后秘境打开，就出去了。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的枪头呢？
姜丘挑起眉头，沉沉目光跳进地上土坑，翻过几颗碎石，顺手扒开几块妖植的主干碎片，不见踪迹。
枪断的时候明明是飞往这个方向，找不着？
那可是我身上最值钱的财物，价值几十万，武者之前都够用啊。
就这么没了？
该不会哪头妖兽刚好张嘴吃了吧，不剌嗓子吗......
“姜丘。”
忽有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唤来，姜丘抬起脑袋，一个双眼溢血的少年漫步走来，右手里抓着断杆的枪头，双弧刃上寒光划过。
“李绝峰，”接过枪头，姜丘心胸一松：“谢谢。”
“不用，该是我谢谢你。”
李绝峰扯开嘴角露牙而笑，双眼早已被血红色模糊，挺起胸膛嘎吱嘎吱骨响：“伱踏入精通境的那一道枪道招式是我平生所见中，最为贴合我追求的枪招，或许不用枪苏香，我也已找到努力的方向！
你是真正的天骄，比当初的我更适合拿到进入天骄计划的机会！”
“天骄计划嘛，或许吧......”
姜丘眼角平平，思绪飘向曾经还未踏足八中的时候。
爸妈尚在，自己经常看一些与自己无关的新闻，也曾幻想过什么是天骄。
大概就和江南省区那边的非武科学霸一样，总有人能够脱颖而出，凭借卓越的天赋在非武道上走到卓越的社会地位。
他们从初中就被筛选出来，被军部选为特殊的高考生，去学枪法，去学更考验积累的弓法，掌握更多的武道资源，被赋予更大的期许。
同样参与高考，但对于他们来说就只是历练，进入西北武大的资格早已定下。
天骄两字，对彼时的自己遥不可及......
“姜哥，肉烤熟啦，来吃肉啦！”张扇那响亮的声音拉回姜丘的思绪，眉头一挑：“去吃肉吧？”
“好。”
姜丘带李绝峰回到妖植残躯旁的篝火区域，油滋滋的肉香飘荡在头顶，各個学生抿着唇，瞩目望向自己与负责烤肉的胡叶叶等八号场地学生。
“姜哥，这妖植的躯干烧火熟得快，连这红甲大蜥的脑袋都烤焦脆了。”
抱起张扇手中比自己脑袋还大三四倍的大蜥头，姜丘扬眉轻笑：“分肉啊，干看着我做什么？吃不够就继续烤，红甲大蜥吃完就吃黑甲蜥。”
“好嘞——”
“哦——”
此起彼伏的拖长喊声荡破长空，篝火旁的学生尽皆分到比自己肚腹还大的中阶妖兽肉。
姜丘默默坐在属于八号场地学生的篝火圈里，背靠妖植躯干，右边邻近大口咬肚腹肉的张扇，左边挨着埋头啃大腿的刘子璃。
各篝火旁都无什么话事，咀嚼声此起彼伏，交相奏响。
大大撕下几口，热烫的表皮肉咀嚼许久，劲道感如皮筋拉扯在唇齿间，许久才烂开，顺喉腔而下，渐渐勾起五脏六腑的热意。
空亏的血液若渠流拉闸般流淌起来。
【低质量炼体一次】
【铁肉】
【特点：铜皮铁肉、赤手搏妖】
【23/1000】
一次低质量炼体加2，是极低质量的两倍，效率高一倍。
思及此，姜丘鼓动着腮帮偏眸望向躺在腿边的一只背袋，那领口露出白玉色的光泽。
吃掉妖植的三颗果实能加多少......
第三十七章：妖植果实有变
这般晶莹的妖植果实，白洁无暇，在网络中也是很少见到的，估计价格不会很低。
若是给学校回收一两颗，或许自己就能搬家到平民区了。
何况妖植果实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毒素排斥人体，若非万不得已或真的确定问题不大，还是别直接吃了......
一念至此，姜丘收回目光，默默啃起红甲大蜥的脑袋，这劲道的嚼感，可比黑甲蜥有趣。
就是有些惋惜，妖植的身躯怎么枯萎那么快，旺盛的生命力都去哪了？
要是那个也能吃，比肩高阶妖兽啊。
【低质量炼体一次】
【低质量炼体一次】
【......】
......
转眼十几天过去，青木镇上空仍然阴云覆盖，黄沙如雪。
负责搜查的老师们陆续从各个街道与楼内走出，面色沉沉如死灰，尽皆低下脑袋，偶尔瞥两眼赵公正的背影。
“赵主任，这青木镇已经搜过几十遍，今天还是没有找到妖族布局的线索，秘境也已闭合十七天，没活命的可能，我们该走了。”
吴山双手插兜，独右眼默然无光，面颊轮廓冷冰冰，黑色外衣领随风飘荡。
“吴山，你要抛弃八中被困秘境中的所有优秀学生？！”李昂越过赵公正怒目弹出手指，仿佛一把利剑戳向吴山：“我儿子还在里面，八中近百名优秀学生都在里面，现在秘境都还没开，你说走就走？！”
“怎么，你觉得你儿子能活下来？”吴山撇撇嘴：“这个月同我们一個时间段开启实训狩猎的三所外城高中，近乎九成上层学员全死于秘境，他们上报给武教部的信息提到什么？
都有隐匿的高阶妖兽！我们高原市被妖王赤焰蛛母算计了！
你儿子能打赢强过普通高阶妖兽的隐匿妖植？能一个人灭掉千量级的小妖兽潮？
你当伱儿子是什么，划过夜空的流星？！”
声若大浪撞来，唾沫横飞，李昂屈指成拳，鼻梁上伤疤狰狞颤动：“就算我儿子活不下来，也要见到尸体再走！这小秘境最多也就二十几天的吞吐周期，最后几天时间你等不起吗？”
“李主任，在这浪费的时间，早够在普通班里重新筛选一批优秀学生，若灌注大量资源培养，说不定还能在高考前培养出新的天才......”
话音一落，一阵狂风掀飞吴山的头发，外衣后扬，宽松黑裤拍打双腿。
冷气扑脸，他左眼缝随之裂开。
挺拔身姿若山峦立于此地，身前阻隔出微妙的风流弧面，似山峰遇寒流。
“吴山，你什么时候认真教过普通班的学生，现在跟老子说这些，以为刚好教出个姜丘就能教出第二个？”
李昂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咆哮成风，目光若寒刀，骇得众老师偏头回避：“抢我儿子的首选，你就以为姜丘真够你装饰门面了？
从军部退下来后，你教出过几个天才人物！
姜丘吗？
按照你的想法，他现在已经死在秘境里头啦！”
“够啦。”
一声闷哼震来，两人各自收敛眸光，转向负手而立的赵公正：“其它高中遭遇类似变故三天内便把学生尸体吐出来，我们已经等到十七天，再等几天又如何？
假如我们离开。
如果他们能活着走出秘境，怎么跨越几十里妖兽游窜的荒原回到高原市？
若他们死完了，别说什么争取优秀生源基地的名号无望，咱们高原市在武者培育上必定缺一口。
武道教育断层，只会让赤焰蛛母统帅的妖族在未来再破开我们城门。”
一语定下，无人作答，吴山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抱胸靠在一面残墙边，灼灼右眼似墨玉堕落泥潭。
除开拥有秘境专家坐镇的一中，其它高中的优秀学生死了九成。
现在不过秘境迟迟没打开，就为了那一点点缥缈的希望在这干等。
有什么用？
难道就为了给姜丘他们收尸？
谁收尸不是收！
嗡......
忽有一阵微妙的波动震来，清亮的嗓音似雏鹰破开云雾：“秘境好像要打开了，起来起来......”
那一刻，吴山心头一颤，同李昂、街口如木桩伫立的四十多位老师转头看向中心广场，影影绰绰的学生与妖兽尸体虚影随波纹浮现。
嗡......
又是一荡，吴山后背弹离残墙，李昂前迈两步，赵公正灰暗的眼镜片表面闪过一抹精光。
嗡......
妖兽腥味沉降下来，已经打扫过的破转碎柱间尸山凝形，枯黄的妖植本躯挤开盖顶的树叶枝杈，叶落间数十位脸颊润红的少年少女踏出虚影，当头者姜丘，手中提三颗连枝的白玉果实。
“好。”
吴山嘴角微微抽动，胸腔砰砰跳动两下，即使一个月前和姜丘有过矛盾，也一时不爽而把他推到领头学生的风口浪尖。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姜丘没了，这武教生涯已经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学生，李昂说对了，到八中几年来所遇见过最耀眼的人正是姜丘。
自己这武教生涯的最大价值都压在姜丘身上......
“好啊，”李昂的视线越过姜丘，落到李绝峰血糊糊的孤冷脸上，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活着就好。”
“能从如此局面中存活下来，很好，很好啊......”
赵主任嘴角高扬，面上褶皱摊平三分，眼镜框惊颤了一下。
“赵主任，跟我们一起进秘境里的妖兽都死了，妖植的果实也在这，是现在回收吗？”
迎着众人火苗窜起似的目光，姜丘抬起手中白玉雕刻似的妖植果实，目光灼灼。
虽然秘境里不分昼夜，但感觉也没过去多久，就饿了吃、吃了饿，几十顿红甲大蜥就完了。
不过很多仅仅受外伤的学生都养好了，彼此借没断的枪杆练枪。
可惜自己练枪已不能提升精通层次的古武枪，就站在一旁，有人请求指导便说两句，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秘境的波动就荡漾起来了......
回想到这，姜丘嘴角咧起，舔了舔内唇。
已经粗略算过，累计两千多头妖兽死亡，一头黑甲蜥价值两万多，按照击杀数百分比来算，我应该能赚到很多钱。
还有这三颗妖植的果实，即使学校低价回收应该也价值百万吧？
那就可以换根质量更好的枪杆、可以准备三四瓶血沸液、可以给家里买个药浴用的大木桶，余钱攒下来等以后去内城买房子......
哒哒。
宽大的手掌轻轻拍在肩头，正好对上赵主任欣慰如火的视线：“哈哈，不着急，能活着回来就好，妖兽回收的事情等回学校再继续算。
至于这妖植果实，似乎与我第一次观测到它时不太一样......”
第三十八章：谁支持，谁反对？
学生们走出秘境时，一位武检处的老师兜里震动了一下，顺手掏出专门接收数据的信息接收仪，啪嗒哒操作起来。
自从秘境突然把学生们吞掉之后，记录环的数据传输就断掉了，这十几天来都不能确定他们到底出事没有。
如今人一回来，数据再次载入......
嗯？！
猛然间这老师眼睛瞪大三分，惊喝：“击杀数311，中阶妖兽17，包括一头高阶妖兽层次？！”
“！！！”
心脏多跳半拍，离得近的十几位武检处老师陆续掏出自己的信息接收器，目光聚焦在那显示屏上，眼珠凸出。
[第一名——八号场地：姜丘]
[击杀数：311]
[检测为低阶妖兽*293、中阶妖兽*17、高阶妖兽*1]
[第二名——一号场地：李绝峰]
[击杀数:103]
[检测为低阶妖兽*95、中阶妖兽*8]
[第三名——八号场地：谢狂]
[......]
“姜丘的击杀数是李绝峰击杀数的三倍？！”
“那高阶妖兽......莫非连妖植都是姜丘斩杀的？！”
议论声若石抛山谷起惊雀，恰好打断赵公正与姜丘的对话。
“咦，怪不得能拿到妖植果实......”赵公正愣了一下，点头打量姜丘片刻，微微挑眉：“不过你是怎么杀妖植的？”
当姜丘在李绝峰前面走出秘境，身后跟着所有学生，毫无疑问他是在秘境之中表现最为出色的，已获得大部分学生的认可。
而且连李绝峰看他的目光也不似以往见其他学生般冷淡，反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执着与向往。
莫非......
“赵主任，他已精通古武枪法。”靠旁的李绝峰挺身而出，目光奕奕抢言：“我只能伤到表皮的妖植，他一枪贯穿！”
精通古武枪法？
还是一招秒杀高阶妖植！
赵公正脸颊一颤，吴山、李昂、众老师眉头高扬，视线如发散的温光倒溯回烛火，全然汇聚在姜丘那波澜不惊的脸上。
有的武者一生都未必领悟出一招属于自己的古武枪招，全靠继承学习。
而姜丘这高中生居然仅凭个人领悟古武枪、跨上精通之道！
身后高低错落的学生脑袋也悄然昂起来，一双双黝黑的眼珠似星光闪烁，仿佛在同一时刻回想起某个印刻一生的画面，热血发麻。
“一时顿悟，侥幸踏入古武枪的精通之道，恰好可杀妖植。”
姜丘眸生亮，宛然笑。
李绝峰能主动替自己说话并不奇怪，秘境这些时日，与自己说话最多的便是他这个与众人说话最少的李绝峰。
不过他句句不离枪，每每听完两句枪法理解就惋惜自己未有进入天骄计划——
若自己这天资初中时便展现，必定可以同校长的孙子孙永胜一样选去军部的天骄计划。
各种炼体资源、多次出城实训杀妖、不少设珍贵奖励的比武测试、枪道弓道通练......
依李绝峰之言，自己若能早入天骄计划与众多内城学生一起接受培养，有望争高原市十大天骄名号。
不过，哪里来那么多惋惜，错过天骄计划的资源，就不能争十大天骄吗？
想到这，姜丘轻扬下巴，眼中光似剑上锋。
在西北省区，总有人会因妖族而死，我不希望那個人是我熟悉的人，更不希望那个人是我自己。
要强到那样的地步，先得以高原市十大天骄的身份考入西北武大，争取最高档次的资源去拓宽未来成为武者的潜力......
“好，少年负意气，姜丘，此次实训狩猎我支持你为最佳表现。”
赵公正哒哒拍了拍姜丘的肩膀，朗朗而笑：“你们先跟张老师去装甲车吧，其余老师留下来，我们开个临时会议。”
“好。”
话音落下，一个张姓老师领着众学生担起其余同学的尸体漫步行去，留在街口众老师吱呀吱呀讨论起来。
“看来赵主任要在这组织最佳表现的投票，应该是姜丘拿到荣誉了......”
“是啊，这次遭到妖族算计，我们这些最近组织学生来实训狩猎的外城高中大都损失惨重，拯救及时的一中都半数死亡，他却能带大部分学生活下来，足以记录在校史了。”
“姜丘这已称得上功劳，毕竟此次我们高原市被妖族算计后，历年都是外城优秀生源基地的一中，大概率要易位了，而我们竞争力并未削弱多少......”
“安静。”沉若万斤之石的声音压下刚才开口老师的脑袋，赵公正鹰眼似的眸子扫过噤声的众人：“姜丘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他拿最佳表现无需异议。”
听到这话，李昂鼻腔间呼出一口气，默然无言，眸光暗淡。
为儿子准备的枪苏香，只得另谋出路了......
“所以我留大家下来，是要讨论另外几件事情，”赵公正面色古肃，眼镜片上反映灰蒙蒙的光：“外城众多高中实训狩猎出事故，高原市已经被省部高考规划组列为风险高考区，今年不纳入高考候选地，我们必须提高学生能力应对可能更严苛的高考。
还有，市武教部针对部分外城高中生源断层的情况，会大规模调度武道资源，我们八中留存很高，能争取一部分。
所以，接下来我们得讨论讨论，各个场地以什么比例分配调度而来的武苏香，甚至是枪苏香......”
话到此处，李昂食指弹了一下，眸中闪过惊色。
可能只是被赤焰母蛛布置的几个特殊卵虫给算计，高原市竟做出如此大的变动，会不会有些过了？
不过也好，可能有新的枪苏香转来......
“还有一点，我也有所预想，并不算是我临时决定的。”
赵公正铿锵有力的话语打断他的思绪，其余人的目光也聚焦过去：“姜丘，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间不比你们早多少，那时他还不在优秀学生的名单上，却敢当着我的面挑战彼时八班第一的王冠甲，印象很深。
后来吴山老师与我交流后，也决定认真教他枪法，没料到给他七日便打败八号场地最有武道潜力的谢狂。
到了实训狩猎，吴山老师力保他拿首选，结果大家也从李绝峰口中听到了。
姜丘于秘境中领悟属于自己的古武枪法招数，一击杀穿高阶妖兽层次的妖植。”
顿了顿，赵公正视线掠过目光熠熠的众人，声若石锤击罄：“如果说进步速度如此惊人的武道天资都称不上天骄，那高原市也无几人值得培养。
他值得更多的资源，更好的条件，接下来的资源分配必须为他倾斜。
并且我会请示校长，以八中全体武者的名义通过武教部向军部申请临时补充天骄计划名额给姜丘。
谁支持，谁反对？”
第三十九章：站中间的叫姜丘（今天跪求追读）
天骄计划。
高原市军部负责培养高潜力武者的项目，在初中时期大都已经确定名额，有的甚至更早。
入选者无不展示出极高的枪道天赋、炼体天赋，还有不俗的弓道天赋，毕竟高考中也有领空的妖族、妖兽，不学弓就落后一大截，而弓很难入门。
前两者易分，但弓道天赋绝非一时半刻能辨识出来的，就目前而言，姜丘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摸过弓......
短暂的会议如乌云盘旋于赵公正的脑海，他那深远又浑浊的眸里倒映众老师垂头蹙眉的面容。
“赵主任，天骄计划没纳入过高中生，而且姜丘离高考就两个月，这哪能入门弓道啊？”
“是啊，若是我们全体老师请求申请，军部不批准，那校里和您的面子也都过意不去......”
“赵主任，姜丘天资好，没能早早选入天骄计划是很惋惜，可都错过啦也没办法，咱们资源分配倾向他，还是有很大机会在高考时进高原市前百名的。”
几个老师扭扭捏捏开口，嘴角讪笑难言。
现阶段给姜丘申请进入天骄计划，就跟高考快结束申请进场一样，那咋可能？
这若申请上去，必定驳回。
毕竟到时候一测试就知道，姜丘没摸过弓，他根本不适合进入天骄计划......
“我支持为姜丘申请进入天骄计划。”
忽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镇住嘶哑低语，众老师抿唇盯上举拳的吴山，嘴角努动间，见其与赵公正身旁一只接一只拳头挺起来：“我支持。”
隶属于武检处的老师紧接着出声，几位场地负责人捏紧拳头也抬到头顶：“支持......”
转念间，场上默然无声，李昂对上赵主任那平实无华的眼神，胸腔缓缓提上一口气：“我以八中资源处主任的名义支持姜丘。”
他右拳举起来的那一刻，余下几位发言最多的老师轻轻叹了口气，紧随其后。
......
穹顶阴云随风吹淡，漆黑的装甲车辆并驾齐驱，恍若一条无足的蜈蚣爬出青木镇，破开风沙。
车队比来时长三倍不止，运载着八中的优秀学生、武者老师、大量的妖兽尸体。
钢铁车壳颠簸，密不透风的车厢里酝酿着浓郁血腥味，时而被此起彼伏的欢声打破。
“两千多头妖兽死在实训狩猎里，这都能载入校史了，等学校回收过后，咱应该能赚好几十万吧？”
“那可不，就凭姜哥的战绩，咱们八号场地稳稳成为优秀场地，回收价都能提高10%！”
“姜哥简直是我的神！”
“姜哥姜哥，你击杀数那么高，还拿到妖植果实，肯定能分到很多钱，准备用来干什么啊？”
“李四，姜哥花钱需要跟你通报吗？”
“草！关你什么事啊张扇！”
闹闹哄哄的汗臭味随鼻息热浪扇来，一波接一波扑在姜丘后脑勺上，他黝黑的眼珠望向窗外，轻轻吐出一口气：“到学校啦。”
哒......
抖动的车身渐渐停下，啪嗒拉开车门，首个跳出去，一股清新的空气灌进鼻腔肺腑，眼中两岸排列整齐的教学楼高高伫立。
还是城墙内的空气好啊，路上还能看见人。
一眼望去，崭新的警戒线外拉住一排接一排学生，他们身高错落，目瞪口呆：“真的假的，咱们学校的实训狩猎有那么多人能活着回来？”
“等等，后面还有那么多装甲车？！”
“卧槽，全都运战利品的，这么多装甲车，他们是把整個实训狩猎里的妖兽都给杀了？！”
于众多普通学生的惊呼声中，以姜丘为首的全部优秀学生似鲸归海般聚集起来，随领头的赵公正、李昂、吴山等老师大步走向优秀训练馆。
咔嚓。
随一架手机摄像头灯光闪烁，优秀学生排头的画面记录下来，在啪嗒哒的手指跳跃间上传至校园论坛。
[惊！咱们实训狩猎的队伍竟然活着回来了，而且李绝峰好像不站C位！]
此帖抢占先机，刷新进入校园论坛，仿佛一道陨石砸进天湖，掀起一道道百米巨浪。
图书馆、训练馆、食堂、教室......
正好翻阅论坛的学生们食指轻轻一戳，一部又一部手机屏幕闪烁，眸深如水的少年迈步于画面左侧，李绝峰、各场地领头学生跟于其后。
[1楼：据说连一中有秘境专家坐镇的情况下都折损一半学生啊，他们居然活下来啦，这么猛！]
[2楼：卧槽，李绝峰甘于人后？]
[3楼：不简单呐，走中间的那个是今年首选，似乎叫......]
“姜丘。”含糊的两个字爬出一张干裂的嘴唇，钱诚左手抓着手机，右手扶着八号训练馆门框，两眼干红：“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注定就那么大吗......”
他酸涩的双眸中倒映一波学生的背影，于万众瞩目中朝学校最中央的优秀训练馆走去。
自一个月前竞选优秀学生名额失败，父亲因为债款贩卖平民区的房子，已搬至棚户区，班上也再没有同学同自己说话。
每个早上看见姜丘和刘子璃穿着象征优秀学生的黑衫路过，都忍不住攥紧拳头、暗中咒骂。
总想听到姜丘和刘子璃在八号场地被辱骂、被嘲笑、被看不起的消息，结果仅仅一个星期姜丘就成了八号场地领头学生、成了实训狩猎首选......
凭什么他能够做到这些，凭什么？！
多么希望他永远回不来，就跟其它几家外城高中的大部分实训狩猎学生一样。
恨呐、骂呐，可他还是回来了，还走在八大场地第一天才李绝峰的前面。
“优秀学生、八号场地领头学生、实训狩猎首选学生、超过李绝峰，”钱诚缓缓闭上双眼，胸腔里最后一团怨气随鼻息散开：“就算我当初真成为优秀学生了，也不可能比得上姜丘的一丝一毫......
呵呵，这就是命运吗，偏偏要让我遇上他？”
他苦笑两声，独自走回空空荡荡的训练馆内，捡起汗水浸湿的手削木枪，眸中一点精光似枪锋：“我只是输了一场测试，就算去不了高考，毕业后也能去军部从底下开始拼命！”
顺手把手机放到长椅上。
叮......
[八班班主任吴山：@全体成员，实训狩猎已经结束，接下来我会花半个月教授你们古武枪，履行责任。]
半个月？
钱诚面色一惊，当时不是说的七天吗，竟然还多了一倍？
[八班班主任吴山：因为姜丘在秘境之中斩杀妖植，成功带回大部分活下来的学生，未来两个月可能有三家事故高中的武道资源调进来。]
[八班班主任吴山：而我负责的八号场地也因为姜丘被选为优秀场地，将会支配最多的武苏香资源。]
[八班班主任吴山：因此我决定给八号场地扩充一个优秀学生的名额，接下来好好练，懂吗？]
“一个优秀学生名额！”
钱诚心脏砰砰跳动，眼中掠过的“姜丘”两个字仿佛黑夜流星，一瞬间撞中他心头铜钟。
攥紧木枪，血液灼热。
姜丘给了我崛起的机会，这次我绝不能输！
第四十章：异化的赤焰蛛母卵石（今天跪求追读）
回到优秀训练馆，各场地学生陆续进入简便淋浴间冲洗，哗啦啦的水声回荡在各个单间，水雾蒸腾若仙境。
咔。
关掉水龙头，姜丘换上崭新黑衫长裤，拎起堆叠在衣架上沾血的破衣烂衫，随手丢在洗手台下的垃圾桶里。
面颊微偏，半面墙的大镜子里映出棱角如刀的下颚线，墨色眸似宝玉镶嵌在鼻梁两侧，如水珠倒映镜中隆起的背阔肌。
扭扭腰，臂膀撑起的衣肩若山峦起伏，腰侧轮廓处收束出阴影体积。
“在秘境里吃了快上百斤红甲大蜥的肉，果然壮了三分。”
姜丘挑挑眉，撸起黑衫，露出纵横交错的腹部肌肉，黄铜色的沟壑显得光影分明，凝练无余。
这体型和两米高的吴山比不得，也没张扇那么显胖，站在那却给人以树桩铁柱一般厚实的感觉，难以撼动。
【铁肉】
【特点：铜皮铁肉、赤手搏妖】
【402/1000】
但这躯体硬度即使配合【铜化】，抗下高阶妖兽层次的妖植一抽也略显费力，可能挨上几十下就会吐血。
如今在古武枪上的进度已经很卓越，更需要提升的是身躯境界。
“可惜周天气诀难以在战斗中运用，炼体效率略慢。”
摇摇头，黑衫滑落指尖遮住腹部肌肉，姜丘扭身走出淋浴室，从储物柜里取出自己的背袋。
“姜丘。”
忽有一道深沉的嗓音喊停他的步伐，一转头，吴山不紧不慢从远处走来，右眉心微微塌陷：“那三颗妖植的果实你确定要给学校回收吗？”
姜丘面色一顿：“怎么了吗老师？”
“赵主任认真看过了，那三颗果实并不完全是妖植的精粹所在，而是妖王赤焰蛛母的一颗卵石异化的，属于一种特殊的材料，”吴山撇撇嘴：“那东西只有赤焰蛛母能产出，而且现在与妖植果实发生微妙的融合，积蓄了澎湃的生命力......”
妖王赤焰蛛母？
姜丘心头一跳。
那可是自秘境复苏之初便为祸西北省区的妖王，曾多次率妖族攻破高原市的外城！
不过她虽是夏国西北地区最大的敌人，却近乎从未出现在正面战场上，历史上无武者目睹过她的本躯。
我参与个高中层次的实训狩猎，竟然还能捡到她产出的宝贝？
“你要知道，卵石的价值远远超过寻常的妖植果实，可以作为高级苏香的炼制材料，你若卖来换钱不如请炼香专家炼制，千金不换。”
闻言，姜丘眉头深深压了下来。
武苏香为初级苏香，有锤炼身体这类基础效用，枪苏香便为中级苏香，可在某个领域起启迪作用。
至于高级苏香，很少听到过......
“高级苏香就是将主材料的特性提炼出来的产物，比如江南省区曾有炼香专家利用龙形妖族的妖丹炼制出化龙苏香，药浴者蜕变出龙形妖族坚韧的躯体，却没被妖族血液污染。”
吴山浑浊的右眼中闪过一抹光色，面色认真：“你最好别把这变异的卵石拿来换钱，学校不可能估出一個适合的价格，若你想请专家炼制，我能帮你找。”
“......”
沉默片刻，姜丘点点头：“麻烦老师了。”
“嗯，十万介绍费，还有后续可能需要支付的杂余材料费用，我会找伱要的。”
姜丘双眼睁大如珠：“多少？”
“你已提供主材料，那其它材料也不会太贵，加上请炼香专家的费用，可能也就500万。”
吴山声平气和，双手缓缓叉在腰上：“不用把嘴巴张那么多，高级苏香岂是便宜之物，毕竟这主材料还和妖王赤焰蛛母扯上联系，价高正常。
你也不用担心没钱，我已给你估算过这次实训狩猎的大致收益。
大概两千多头妖兽的肉包括中阶妖兽材料，咱们八号场地因为是优秀场地，占三分之一的总数量，本来可能分1400万，提高10%后分1550万。
你杀妖最多，又在场地里占五分之三击杀数，足以分到900万。”
900万？！
姜丘悄悄吸了口气，脸颊发麻。
真有那么多钱，可就啥都不愁了啊，甚至能够到平民区买一层价值三百万的高级房子。
不过去平民区终究不如内城，毕竟外城范围有被妖族突袭攻破的风险。
虽然这些钱去内城不够，却足以多方面提升自己，置办装备、补充血沸剂、购买市面上的炼体资源......
还有拿到接触珍贵资源的机会。
抿唇片刻，姜丘捏紧灼热的拳头：“炼制高级苏香需要多久？”
“本身时间不长，但是需要筹集所需材料，可能一两个月吧，一般来说最晚也能在高考前炼制出来。”吴山唇角微微挑了一下：“高级苏香，贵在主材料，可遇不可求。”
“等我思考几天。”
姜丘眸光渐渐沉下，几股闷气挤进胸腔。
没想到妖植的果实竟和赤焰蛛母扯上关系，价值还高到不以价论的地步。
交由学校回收肯定是最稳妥的，但吴老师又提到高级苏香，比枪苏香还要卓越一个档次的武道资源，确实心动。
不过三两句话就允诺五百万出去，我还是没有那么大魄力......
“嗯。”
吴山沉吟片刻：“你可能对于高级苏香还没有明确的概念，等其他同学洗完澡，我会把实训狩猎里赢得的资源分配下来。
你作为八号场地领头学生、杀妖最多、最佳表现，理应获得十三份武苏香加一份枪苏香。
那武苏香虽然量大，不过效果远不如你第一次使用的时候，不必抱有太大期望。
而枪苏香作为中级苏香，只需要一份便会让你受益终身，哪怕已经领悟精通层次的古武枪，仍然受用，强过千万份武苏香！”
话音落下，仿佛一把小皮锤反复敲打在姜丘的胸口。
“但枪苏香又和高级苏香不在一个档次。”
一语定音，吴山鹰眼似的右眸盯在姜丘那刚出水的坚韧面容上，心中暗叹一口气。
尽管自己支持赵公正帮他申请天骄计划，但是难度太大。
武教部不容易出面，已去军部的上百位天才也不愿把资源分出来，他们大多都是内城天才，心高气傲，背后的人也不希望自家儿子女儿给突然闯进的外来人分走固定的资源。
为姜丘申请天骄计划，十有九输，只能赌一成胜算。
但姜丘如此天资，不能浪费。
钱财就该用在刀刃上，高级苏香绝对是首选，而且那可是拿异化的赤焰蛛母卵石作主材料，很有可能从传闻中的赤焰蛛母身上获得些什么......
第四十一章：枪道蜕变【枪感】
日落西山，红云弥漫天际，十三号棚户区的包子铺如往常一样收拾蒸笼，赶工而归的汉子们聚在门前啃着包子。
“听说好几家高中的啥实训都栽在妖兽手中咯，死了几百人呐，这才没安静几年，又出事哎。”
“可不是嘛，咱八号区的高中也组织实训了，到现在也没听见回来的消息。”
“可怜那个小丘哦，父母早几年死了，自己争气成了优秀学生，结果这半个月都没看见人咯，多半也......”
“嗯？看那，小丘带了个女孩回来！”
一道惊喝，几人连同包子铺老板望向巷口，姜丘手提黑背袋漫步而行，一位头顶恰好高过他肩头的短发女孩笑面如靥，怀里也抱着一只染上深红色的黑背袋。
“嘿嘿，遇到你真好，我们八号场地的每個人都有一份武苏香，等我药浴完，应该能在高考来临前突破铜皮境了，”刘子璃明眸皓齿笑嘻嘻，两圈梨涡旋啊旋：“嘿嘿......”
“挺好的，对了，你着急用桶吗，我等下帮你把桶搬回家吧？”
姜丘唇角自然扬起，鼻尖呼出温热的气流。
借走的大木桶，没想到一放就是大半个月，现如今也该还回去咯。
就是买新的药浴桶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得打很多次车到各大平民区里看，一家接一家大商城找......
“啊？桶吗......”刘子璃面颊忽粉，一对圆溜溜的眼珠左右撇了撇，娇躯一顿，摇摇头：“啊不用不用，你先用吧，等你用完了我再来取，不着急的......走过头了，不好意思，我先回家了，拜拜！”
皓白的手腕举过肩头摇了摇，随那轻快的步伐转向来时的巷道，转眼便拐走了背影。
姜丘愣住原地眨眨眼：“跟我走到这来了，原来不是准备取桶的吗？
不过，她那桶之前到底是装什么的，半个月过去了，也不着急用......”
挑挑眉头，他轻笑着朝家走去：“也好，今晚方便一次枪苏香的药浴，等明天就去给自己安排个浴桶，不能老借她的。”
少年的身影渐行渐远，不远处的包子铺前几个汉子咕囔咕囔咽下包子馅，双目瞪大：“我靠，刚才好像听见那啥武苏香了，貌似大几十万块也没办法买到，竟然一人一份！”
“听那姑娘的意思，小丘很优秀啊？”
“那能不优秀吗，身上穿的可是优秀学生的衣服嘞，怕是那女孩也不简单喏，真是好福气......”
于几人大笑声中，包子铺老板撇撇嘴：“能笑着从实训狩猎回来就好了，隔壁几个区的高中总共死了三百多人，连棚户区都死气沉沉的嘞。”
......
哗啦啦——
一大盆热水倒进客厅里的大木桶，蒸蒸热汽翻涌上来，铺出姜丘脸上一层水润之感。
他摸出黑袋里的一条精致木盒，咔的一声打开盖子，取出一支试剂瓶，镶边纹似银花，包裹里面紫莹莹的枪苏香。
嘀嗒......
一大滴紫色液体坠落大木桶中，片刻便化作绛紫色的飘絮溶解在水中。
“枪苏香并不刺激肉体，应该很快就能完成吸收，”姜丘瞄了一眼排列在椅子上的十三支荧蓝色武苏香：“等下趁着水热也把武苏香给倒了。”
自下而上扯掉衣服，赤身翻进大木桶里。
坐下的瞬间，半身毛孔张开，贪婪的吸收水中无形的精粹，仿佛过滤网渡过杂质，千千万万缕精粹从身躯毛发间汇入血管筋脉，仿佛千川归海般上涌进脑海，撞得姜丘双眼一睁。
那一刻，他的意识仿佛被绑上万斤青铜鼎，猛然间沉入大海深处，极致的下沉感拉扯灵魂，一声又一声枪吟迸发而出，好似切割皮肉的快刀。
随之，古武枪演练的画面仿佛走马灯闪烁于双眸，一扎一戳一扫间落步震气，枪头如龙似凤，于周身翻飞突进......
那古武枪法舞得很利落，也很自然，明明没有敌人与之博弈，却仿佛每一招式间都有兵戈交击，风声呼啸。
【枪道顿悟一次】
【枪道蜕变】
嗡......
若铜钟一颤，姜丘闭上眼打了个哆嗦，再睁眼时木桶的边沿与水泥色的穹顶占据视野，脑核晃荡摇摆，似剥离脑壳，剧痛若雷霆贯穿。
【枪感】
【特点：心念未动、寒芒先至】
“领悟出一个蜕变属性？”姜丘顺手抹去面上滚珠的汗液，揉按额角，眸似明珠：“枪苏香的效果竟然这么好！”
虽还未验证【枪感】效用如何，可同为蜕变属性的【铜化】能够大幅度提高现阶段身体强度，【劲透】能瞬间爆发四肢力量，一同运用后还可组成古武枪精通层次的枪招【腾龙突刺】。
【枪感】的潜力定然不小。
而如此蜕变属性只是用枪苏香药浴就领悟到了！
霎时，姜丘脑海里响起吴山的话：“枪苏香作为中级苏香，只需要一份便会让你受益终身，哪怕已经领悟精通层次的古武枪，仍然受用，强过千万份武苏香！
但枪苏香又和高级苏香不在一个档次。”
想到这，姜丘眉头沉下：“【铜化】是第一次药浴时承受深入骨髓灵魂的炼体之痛所得、【劲透】是第一次面对红甲大蜥时生死演练所得，这些蜕变属性的获得都需要足够强烈的刺激。
枪苏香药浴的刺激集中在灵魂上，因此悟出【枪感】。
吴老师说江南省区曾有人利用高级苏香蜕变龙形，那挫骨易筋的刺激与痛苦恐怕难以想象，若我得以高级苏香药浴必可领悟强大的附属属性啊......”
喃喃间，姜丘顺势捞起桶外搁置在椅子上的两瓶武苏香，嘀嗒嘀嗒倒入水中。
滋......
荧蓝色武苏香的精粹一股脑涌向姜丘，再从毛孔钻进去，却仿佛蚂蚁爬城墙，撕咬的痛感微不可察。
姜丘不禁蹙眉，又爬起来倒进一瓶武苏香，皮肤略有瘙痒之意。
再倒入两瓶，毛孔稍稍扩张。
嘀嗒、嘀嗒......
十三瓶武苏香空空如也。
【中质量炼体一次】
【铁肉】
【502/1000】
猛然一股热流冲开姜丘身躯内各关口，久违的肌肉拉扯感拽向四肢百骸。
一次中质量炼体加一百。
不过，刺激感已远远比不上第一次动用两瓶武苏香的时候，稍微攥紧拳头便熬过锤炼。
后续的余热递减。
【低质量炼体一次】
【低质量炼体一次】
【......】
“要拥有更多蜕变属性强化自己，这种刺激远远不够，”姜丘拳心火热，眸中透着精光：“得拿高级苏香试试！”
第四十二章：尽最大可能
又是晨时，姜丘踏着石板路走出棚户区，朝八中优秀训练馆走去，一路上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自古武枪踏入精通之道后，以往的演练都不能再提升它，仿佛寻常的锻炼与杀伐已走到上限，得另辟蹊径。
可现在找不不到继续提升古武枪法的道路，接下来的两个月只能拿更多的时间锤炼身躯。
而锤炼身躯的方法仅有武苏香药浴，或者通过运用周天气诀练枪，前者不可多得，后者效率相对而言不高......
“姜哥好！”
忽有一道招呼声打断姜丘思绪，他下意识点点头：“好。”
寻声看去，是那穿黑衫的光头，有过几面之缘。
礼貌性聊了几句，又各自朝自己的场地走去。
一路上每每遇上穿黑衫的学生，都主动问好，姜丘点头以应。
“滴——”
“验证通过。”
右脚跨进八号场地，一道怯生生的招呼声响起：“姜哥好......”
“嗯，好。”
姜丘瞥了一眼收枪擦汗的胡叶叶，默然走向武器柜，咔哒，玻璃门拉开，取出一柄黑杆长枪。
双弧刃枪头上寒光划过，冰冷的枪杆握于掌心。
武器库新换的枪杆，五十斤重，硬度高又略带韧性，手感偏沉，份量十足。
手腕一震，霎时整只长枪都吟叫起来，声似苍龙长啸于空谷。
唰——
随手绕背耍了个枪花，仿佛凤雀腾转于右身侧，化劲抡圆成型。
不远处，胡叶叶抹过脸侧的左手背为之一顿，桃花眼瞪大无声。
那看似随意舞动的两下，凝固古武枪法的精髓与自身领悟，霸道凌厉，又柔似苍龙盘躯，无意杀伐。
这种奇妙的感觉，在武道上有种官方说法，枪感。
当长枪练到一定地步，长枪便是手臂的延伸，无需背记基础招式，枪头顺心而出，收放自如。
能做到这一点，需要练很多年枪，而有的武者一甲子也没找到想要的感觉。
可能看错了，也许像姜丘这样踏入精通之道的天才都是这般练枪的吧......
【气武贯通演练一次】
【铁肉】
【503/1000】
姜丘双眼一亮，转转右手腕：“有这【枪感】后，周天气诀的吐纳更顺畅了。”
唰唰唰......
一时之间枪吟如龙啸，身影似狼奔。
【气武贯通演练一次】
【气武贯通演练一次】
【......】
直到八号场地所有学生都来齐，各个愣在两旁，无一人言，睁大眼睛摆头，眼珠锁定双弧刃枪头左转右动，上窜下跳。
刘子璃、王冠甲、张扇等人目光灼灼，握住枪杆的手指间有节奏跳动，一时之间不知有什么好看的，就是感觉不太一样。
大抵就像欣赏山水国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便是缩在最角落的谢狂也压低横眉，悄悄撇来的黝黑眼珠中姜丘身影流转，枪感？
“呼~”
一套古武枪法练完，姜丘咔的一声枪尾点在瓷砖上，蹙眉瞄向众人：“实训狩猎回来第一天不习惯练枪吗，看我干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姜哥好帅。”
李四笑呵呵抢了话，几個学生也点头拥护。
“呵......”
姜丘嘴角轻扬了一下，这我当然知道。
“滴......”
“验证通过。”
吴山跨门而入，面色凝重如浓云滴水，孤零零的右眼一下子就瞄上姜丘：“其他人日常练枪，姜丘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嗯，好。”
很快，玻璃门合上，姜丘与吴山的身影消失在外面，场地内众人顿时瞪大眼睛：“我靠，老师那表情，感觉不像好事啊。”
“不应该啊，姜哥的实力有目共睹，那可是已经跨进古武枪精通之道的天才，更是在秘境中力挽狂澜，放在外城所有高中都是顶尖啦，学校里还有啥事情让老师脸色那么难看？”
“有没有可能不是咱学校里的事情。”
......
走廊上，姜丘紧随吴山背影而行，眉头错落：“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你知道天骄计划吧？”
沉石之声落在姜丘脑袋上，心境一震：“知道。”
天骄计划在初中时便已经从外城和内城挑选出一批天骄去军部锻炼，专门为高原市培养天骄的计划。
这种天骄就相当于没石饮羽的李广、辕门射戟的吕布、百步穿杨的养由基、一箭双雕的长孙晟、以至将帅不碰面的项羽。
培养的都是未来必有所成的人物。
而就高考而言，他们弓法相当不俗，拥有远距离杀伤能力就会比普通考生易拿分。
若非枪道精通到很高层次，基本在高考中的表现都比不上枪弓双修。
可是还有两个月就高考啦，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昨日开会，赵主任希望能够为你争取到进入天骄计划的名额，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参与实训狩猎老师表示支持，校长同意后，申请书下午就已递交到武教部......”
听到这，姜丘瞳孔一颤，愣愣盯着眼前宽阔的后背。
天骄计划啊，弓道、天骄、未来进入西北武大的额外资源，一条不属于普通人的阳关大道。
离高考都只剩两个月了，真的能申请进入天骄计划吗？
想到这，姜丘下意识开口：“申请没通过？”
“不，结果还没完全出来，不过武教部里很多人都对此持反对意见，而且十几天前，一中也为一个在实训狩猎中临死跨入精通之道的学生申请进入天骄计划，失败了。”
姜丘心跳一缓，拳心悄然捏合。
那可是一中啊，外城优秀生源基地，凝聚最优秀的师资与生源，还是为抵达精通之境的天才出面，却也没能申请成功。
“天骄计划应该与我无缘了吧？”
姜丘下巴略低，眸静若水池。
可能对我来说，能进去是意外之喜，进不去也是常理......
“不，赵主任还在为你争取，他已经越过武教部，直接去军部找天骄计划的负责人沟通了。”
姜丘心胸一荡，脑海里闪过一个戴厚眼镜负手而立的中年人背影，一股迟来的热血涌上脸颊，微微发麻。
天骄计划的负责人至少少将吧，那种身份哪有那么好接触。
为什么要给我去争取天骄计划的名额，即使没机会去也不会损失什么，现在反倒是赵主任会折上人情......
一念至此，姜丘拳心攥紧。
“在赵主任看来，你不是一中那种寻常天才能够比拟的，他最多是临死领悟了父亲传授的古武枪招，以此撑到秘境专家打开秘境没死，根本保护不了其他人。
而伱，绝境领悟属于自己的枪招，斩杀妖植，本可能全军覆没的局面被拉到最低伤亡率。
赵主任觉得你理应拿到最好的资源，无论是心性还是天赋都有资格进入天骄计划。
而且你已经踏足古武枪法的精通之道，现阶段几乎不可能拥有更长足的进步，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天骄计划学弓，以便高考时能射杀那些领空的妖兽。
这正是天骄计划存在的原因之一，枪道精通的学生得兼备潜力不俗的弓法天赋。
所以，我会带你去选购大弓，你得向武教部与军部证明自己同样拥有弓道天赋！
两个月达到熟练弓道不现实，入门也不容易，你尽可能练，我相信赵主任会为你争取到最大的机会。”
第四十三章：单体气血弓[黑蛟]
“咔——”
[姓名：吴山]
[职权：优秀训练馆八号场地负责人]
武器库的大门打开，姜丘随吴山快步踏入其中，掠过排列如林的枪杆与陈列黑海绵上的各类枪头。
“滴......”
[已授权]
吴山手中翻转出一张黑色ID卡，唰的一下，最深处第二层钢铁大门光纹扩散。
缝隙缓缓拉开，一阵清凉之意摸过姜丘黑衫里的肌肤，几十桩数列的长方玻璃柜闯进视线，沿视角排列开去。
武器柜数不过百，大都空空如也。
漫步走入，目光透过远处微微映衬光影的玻璃面，一只中央悬空的赤红色大弓静默无声，再掠过十几只玻璃空柜，远处又有一尊黑色大弓浮空。
“上次妖族攻城时消耗了一部分，造价太贵没能补充，现在只剩下二十七把适合初学者使用的单体气血弓，”吴山右手摊开，划过一大片区域的面积：“每一只弓的价格都一样，性能差不多，你若看哪把顺眼就拿去，然后向学校支付一百万。”
“一百万？”
姜丘瞳孔一震，下意识看向身边最近的那把大弓。
那漆黑躯体弯折反曲，仿佛两条黑蛟龙同时甩尾咬在把手处，赤红纹勾勒于弓材表面，徒增杀伐气。
略微仰头看梢头，勾弦处好像长出血色小珠，与梢尾的遥相呼应，凭一条龙筋似的粗弦拉拽住彼此，以防两梢甩开。
其主体结构类似古代的大弓，点睛之处便是特殊手法贯通全身的血色纹路与两头血色小珠。
能杀妖的大弓因此技艺而贵。
却是没想到一把便是一百万......
想到这，姜丘心中轻叹。
“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赵主任已经授权给我先拿后付的权限，等实训狩猎的回收款项下来，你完全有能力支付。”
吴山独一只眼睛瞄过那些空空荡荡的玻璃柜：“也不用担心这些大弓的质量，都是上过战场的，比起军部配发的制式货，这些弓只要你气血力量足够强大，哪怕是顶阶妖兽都能射杀。”
“......”
抿唇片刻，姜丘右拳弹出食指：“那我选它。”
“嗯......”吴山转眸望去，一把漆黑若蛟龙的大弓悬于玻璃柜中：“弓名[黑蛟]，曾在高原市守卫战中射杀数头顶阶妖兽，不错。”
“滴......”
ID卡随手一刷，玻璃面缩向下面金属底座，粗糙的大手一把握住弓柄，横平递来：“这些弓都是气血弓种，等下我会教你如何使用，先拿好。”
“嗯。”
哒的一下弓柄沉下手心，姜丘胸腔微微震荡，灼灼目光抚摸[黑蛟]曲线，仿佛有一股魔力吸引自己，如勺子搅动热汤般激起藏在心底的热血。
虽然弓道精进需要惊人的力量、长时间的训练、天生的射击感觉，但弥补了长枪难以远程杀敌的不足。
只是门槛太高，很少有高中能开得起相关的专项武道课，自己以前也没有任何机会和条件去接触。
仅仅在新闻与论坛中得知内城的初中会大量开班教学，传授弓道，不过高中后还是少了起来，都专精枪道教学。
毕竟对资源紧张的高中而言，培养枪弓双修的成本去培养纯粹枪修在高考拿分更高......
“姜丘，学弓需要很长时间的积累，对你而言接触弓道太仓促，一时半会也很难有什么明显的进步，”吴山顿了顿，右眉下压：“若真能参与天骄计划，未来伱进入西北武大起步就比别人高，但这只是资源分配上的变化，真正需要提升的还是自己的武道潜力，比如能带来极致蜕变的高级苏香......”
姜丘攥紧弓柄，一双明眸对上吴山那深远如渊潭的目光：“老师，请您帮我找炼香专家吧，后续需要的钱等学校收回妖兽的钱下来后，我再转给你。”
从听到高级苏香的那一刻就心动了，只是忧虑那连影都还没看见的五百万。
现在又听到赵主任帮自己申请天骄计划、接下来要为应对高标准测试作准备，心头就莫名发热。
一把气血弓就要一百万，本来无价的高级苏香只需五百万哪里算贵？
我总会在武道上走向更远处，现在五百万对我来说是高山巨峰，几年后可能已是泥丸滚球，哪里需要在意那么多！
有一笔饿不死的积蓄就够了，反正那么多年都还活着，买房享受根本不是现在该想的事情。
在高考前尽可能提升潜力，武道之路越走越远、越走越快，便不会缺钱！
“好。”
吴山点点头，右眼中倒映握弓的少年，似与灵魂深处的某个画面重叠，沉重的嘴角悄然抬起一分。
有决心与毅力，弓道下限绝不会低。
......
离开武器库，跨出优秀训练馆外环建筑，穿过过渡带，姜丘背大弓跟在吴山身后，步入中心处的圆柱形建筑的大厅。
几番转折，一面钢铁大门滴的一声打开，平滑的场地展开于视线，仿佛站在入场口远望足球场的那一头，又有一面十米高的黑幕墙遮挡尽头处的视线。
这比三个青木镇的中心广场都宽大，场地呈现长方体空间结构，至少长两百米。
“这就是学校的练箭场，建校之初本来是考虑到可能要培养走弓道的学生，可惜后来一直空置，现在只有部分老师偶尔来练手、校长的孙子回来时练箭。”
寻声看去，吴山提着一篓木质箭漫步走来：“这是训练用的，叫墩箭，木质箭头，传统弓射出去连黑甲蜥的甲都破不开，不过气血弓足以令它破开红甲大蜥的甲。
弓拿来，我给你示范。”
哐啷放下箭篓，接过姜丘递来的[黑蛟]弓。
吴山右手抽出一支墩箭，缓缓搭向握住竖直弓柄的大拇指：“勾弦手法各有习惯，你既是第一次接触，便跟我这样用传统勾弦方式。
拇指勾弦，食指第二指关节压在拇指第一指关节上，其余三指握成拳，虎口稍微压住箭尾以防掉落。”
箭羽随手搭在弦上，右手肘平于胸肩。
站在两百米线后的吴山左眼缝紧闭，右眉骨压在眼眶上，黑眸似苍鹰盯上目光极处那块黑幕上一点白米粒：“气血弓经特殊工序制作，每次拉弦都是在调动全身气血，对体力消耗极大。
一旦箭出弦，穿风破甲！”
嗡——
一瞬间粗弦拉开，惊颤声荡开姜丘额前两缕发丝。
他双目睁大，只见那[黑蛟]身上猩红纹路如血液之渠涌向双梢，刹那间血色小珠绽放如火，冲天杀气凝于弦上，好像一头准备狩猎的猛虎突然屈膝！
这一箭尚未满月，箭头却又仿佛是苍龙睁眼，隐约有血红气息萦绕盘旋！
第四十四章：怎可能弓法入门
嗡、咻——
忽然吴山松开右手，那离弦之箭若黑线闪过，割开空气的涟漪。
视线未至，已听见远处砰的一声炸响，转眸看去时，那黑幕墙上，以一点白米粒为中心荡出白色波纹，仿佛一汪黑水里砸进万斤巨石，整面黑墙都处于波纹中，久久不宁。
“看见中央的那个小白点了吗，离它越近，力量越大，波纹就越大，”吴山鼻息间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顺手递还[黑蛟]弓：“你来试试。”
“好。”
照着刚才所见的模样，姜丘拾箭羽搭于握弓柄的左手拇指上，深深吸进一口气，望见那远处的白米粒，不禁眉头蹙起。
怎么瞄准？
哒......
一只大手抬起他右手肘，以平齐于胸肩：“以后手上姿势都卡成这样，每次射箭方式相同才方便瞄准、调整落点。
开始吧。”
呼~
姜丘双足前后岔开半步，胸膛微微挺起，嗡的一声粗弦拉至右胸侧，全身劲力若决堤般涌向右手拇指，扎在肉里的血管瞬间怒吼沸腾，仿佛一把烈火忽然烧上干柴！
弓躯上血红纹路连带血红珠亮起那一刻，分不清是自己拉弦，还是弦在拉自己，全身肌肉仿佛钢棍被拧成麻花。
这种筋骨搓动的劲感，仿佛初学古武枪法前八式——拦拿扎枪！
崩、咻——
粗弦惊跳，墩箭破风而去，哒的一声砸在黑幕墙面右上角与防护钢板的衔接处，荡起微微白色涟漪，一晃眼便消失殆尽。
【射箭演练一次】
【古武箭（未入门）】
【1/100】
“呼~哈~”姜丘深深吐了口气，拇指与食指腹揉在一起，心血如喷泉涌动：“拉一次弓怎么跟抽了根筋一样......”
“食指不要搭在弦的前面，不然弦射出去的时候会撞到食指，必歪。
还有，拉弓的时候体会周天气诀的运气路数，掌握节奏，再来。”
随吴山一声大喊，姜丘顺手又从箭篓中拾起一根墩箭，搭弓上弦，深吸一口气。
拉——
肘横于胸，弦拉半月，一口气自胸腔下沉，一股拽力自拇指腹拉开，弓躯上纹路亮起，两颗血红珠子仿佛深海里的涡轮，无穷无尽吞噬姜丘身躯里的血气，血液如鹅卵石丢进烫油般沸腾。
凝滞的鼻息无风无浪，直至右手松开的瞬间一腔浊气喷涌而出，听取咻的一声，箭影跃过半空嗒地撞在大片黑幕墙上，似小石落水般惊起阵阵白色涟漪。
【精深射箭演练一次】
【古武箭（未入门）】
【2/100】
【铁肉】
【502/1000】
“呼~”
姜丘大口呼出浊气，转眼盯上自己的双臂，那青筋似小蛇般跳跃，肌肉好像用力掰紧的铁钳，热躁之意如红蚁爬上后背。
这拉弓一次，全身力量都在迸发，哪怕有意压低力量爆发感，才两箭便有些乏力。
气血弓便是靠这杀妖的吗？
一念之此，姜丘随手摘出第三支箭，嗒的一下拉到弦上，横压下来的眉头挤出眸心处一点精光。
向左边偏一分，向上面偏两分。
拉——
咻——
【精深射箭演练一次】
“呼——”姜丘右臂颤了一下，面色略微发白，一颗豆大的汗珠滑落脸颊：“哈——”
“这一箭离小白点只差五米，你的弓道天赋不算差，”吴山背负双手，瞥了一眼视野尽头那消散的白色波纹，又收回目光望向擦汗的姜丘：“不过这气血弓不能连续拉太多次，铁肉境只是到勉强拉弓的层次，拉太多身体受不了。
正常的顺序应该先练传统弓，再花几个月过渡到气血弓，可你时间不多，只能强行上气血弓。
休息一下，体悟拉弓上弦时那种全身劲力爆发燃烧的感觉，试着将这种感觉与练习古武枪法的招数贯通，练弓未必不能提升你对古武枪法的精通。
在任何一种兵器大道走到精通之后，都很难依靠寻常的锻炼提升，触类旁通、生死顿悟才是核心，这同样是天骄计划里的天骄们需要做的事情。
我不擅长教射箭，你先自己练，尽可能找到进步的感觉，我该去普通班教他们古武枪法了......”
“好。”
看了一眼吴山远去的背影，姜丘又捡拾起一根墩箭，搭在弦上，闭左眼，睁右眼，凝神调位，脑海里模拟出一条断续模糊的箭弧轨迹。
手肘随模拟的状态微微调整，轻轻拉动弦，弓柄上的纹路微微泛光，略显暗淡。
“没有拉到一定的地步，少了那种抽取气血的压力，不算演练。”
喃喃间，姜丘继续调整自己的拉弓姿势。
当气力恢复好，嗡的一声拉开。
咻——
【精深射箭演练一次】
......
【古武箭（未入门）】
【41/100】
望着对岸的白色波纹荡过小白点，姜丘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胸膛大口起伏：“连续几箭都离小白点只差三米左右了。”
练箭比练枪还累，一天下来好像血被抽干一样，不过那种远距离爆发的感觉却也是酣畅淋漓，箭头如枪头般凶猛。
而且进度很快，保持今天的强度，后天就能入门。
想到这，姜丘抬起颤抖充血的右臂，瞥了一眼攥紧[黑蛟]弓垂落身侧的左手：“要是明天还保持这种强度，我两只手的筋骨会被震断吧？”
咔——
忽然一阵开门声打断姜丘思绪，踏踏踏的脚步声踩在他心口上，转眸便看见吴山眉头拧起：“赵主任来消息了，负责天骄计划的墨将军愿意给一个机会，但名额只有一個。”
“名额只有一个？”姜丘眉头蹙起：“难道不止我一个人？”
“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的一中天才吗，申请天骄计划被武教部给拒了的那个，”吴山浅浅吸了口气：“墨将军他知道这件事，他说天骄计划不是说进就进的，破例也要讲规矩。
意思就是一中的学生连申请进入都失败了，伱却能直接参与到天骄计划中不合规，这会影响到规矩条例的约束力。
但赵主任在他面前力荐你，他对你也有兴趣，决定给你机会，为了公平也得给那个学生机会，一天后一中的那个学生来这挑战你，谁赢谁就能进一步拿到进入天骄计划的资格。”
姜丘松了口气。
这应该不算难，哪怕学生之间的枪法比试上限制很多，【腾龙突刺】那样的杀招不能出。
不还有【枪感】【劲透】【铜化】吗？
想到这，姜丘随手抹去嘴角的汗渍：“一天时间，不着急啊。”
“不，很着急，”吴山面凝如寒铁，右眼珠中浊泥流转，倒映着姜丘握弓气喘的身影：“比试的重心不在枪法，在射箭！
毕竟你们都是枪道精通，这和天骄计划中的学生是差不多的，枪法差距不会很大。
但射箭不同，若积累不够多，进天骄计划需要无与伦比的天赋去追进度。
一中蝉联优秀生源基地多年，师资越来越好，体量也很大，他们养得起年年两百多人的优秀学生，还专门开设了弓道班，给有志学弓的天才额外锻炼。
而你的对手叫刘庸，初中时因发挥失误没能进入天骄计划，后入弓道班逐渐展露不错的弓道天赋，现在被誉为一中第一天才，很有可能已经弓法入门了！
若不是弓法入门，他即使精通古武枪的招式也没可能敢在这高考前夕申请天骄计划的。
唯有古武枪精通，再弓法入门，才能勉强追得上天骄计划里的那群天才，不辱没天骄计划的名誉，也不浪费军部的时间与资源！
可你今天才摸到气血弓，怎么可能两天不到的时间入门？”
第四十五章：必须赢（设定微调，练弓可触类旁通来突破枪道）
“......”
[黑蛟]弓垂落姜丘左手，他微微低下眼帘。
后天就是接受挑战的时候，若没能入门，做不到箭头穿甲的境地，肯定比不上一中的刘庸。
时间实在仓促，明天要保证高强度的射箭演练！
“呼......”吴山长长吐出一口气，喃喃低语：“本来赵主任是看重你在枪道上的天赋，又期待你能最大潜力的成长起来，可现在天山市直面妖族，我们军部调度大批资源去支援，天骄计划额外开出一个名额已是干毛巾里拧水，很艰巨。
罢了，你先回去吧，我给你想办法......”
“好。”
尾声落下，姜丘抿唇片刻，默然将弓挂在靠墙的木架上。
咔——
门拉开的那一刻，姜丘回头瞄了一眼双手捏拳闭眼的侧影，双眸中闪过坚韧的光泽，轻咬牙。
哒......
钢铁大门合上，一口吞下背后的练箭场与吴山，他攥着灼热的拳头走出优秀训练馆，夕阳红泼在脸侧，刘海碎影遮蔽三分眼眶。
“姜丘，”不远处一声干脆的喊声响起，稀碎的脚步踩着姜丘的视野跑来：“一天都没回八号场地，遇上什么严重的事了？”
刘子璃随手抹去陷进梨涡里的汗痕，鼻间轻吐气，微微躬身跟上脚步。
“嗯，后天一中的刘庸会来这挑战我，”姜丘松开随筋脉微微颤动的双拳：“比试枪法，还有弓法......”
“刘庸？！”刘子璃杏瞳瞪大，眸中少年的下颚线如刀切割光影：“那是一中第一天才诶，他为什么要挑战你啊？而且还比试弓法射箭？”
“我的古武枪法已达精通之境，要想突破很困难，而高考上都是枪弓双修的天才拿分最多，所以赵主任为我申请了天骄计划挖掘潜力，”姜丘目向远方，火烧云如一叠叠大浪缓缓压过头顶：
“武教部还没批，但军部愿给机会，前提是我和同样有意进入天骄计划的刘庸之间决出胜负，谁胜谁进一步拿到资格。”
高考中并非没出过仅凭枪道列入十大天骄的，可自己现在很难将枪道也提升到那种程度。
古武枪精通后确实很难突破，吴山老师说现阶段还想更进一步就得练弓，从拉弓上弦的动作中找到共通之处，并且融汇进枪招，但这同样需要很长时间积累。
而天骄计划支撑得起各种天才枪弓双修，能在高考中掠夺最多的分数，那是赵主任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绝不能浪费。
后天必须得赢。
一念至此，姜丘缓缓吸进一口气，眼帘半眯：“只是比试枪法容易，比试射箭不容易......”
“可你没有练过箭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刘子璃蹙眉捏拳：“不过，就算射箭处于劣势，等伱以后进入西北武大再学弓，历练一两年肯定会强起来的。
还有你武道天赋那么高，未来肯定会比天骄计划里那些学生厉害的！”
“是啊，”姜丘呵呵一笑：“可我现在也不能输给刘庸，赵主任亲自去军部拿来的机会啊，不能浪费在我手里。”
“......”
刘子璃嘴唇抿得泛白，眼珠卡在眼角，眸心处映着一只随步伐小幅度摆动的右手，那手臂青筋狰狞如蚯蚓搏动，里面气血涌动未消。
她悄然攥着掌心：“你今天跟老师去练箭场射箭了吗，用的是气血弓吗，射了几箭？”
“嗯？”姜丘瞄了她一眼，眉头略微错落：“四十一箭。”
“四十一箭？！”
刘子璃脚步一顿，胸腔如遭皮锤砸得颤了一下，瞪大眼睛喃喃：“网上说铁肉境一天内用气血弓射三十箭已是很极限的了，再多下去可能损害身体，同样会影响第二日的射箭次数......”
“没关系，我身体不错。”姜丘双手插进兜里，暖呼呼的气流涌出心脏：“对了，你的木桶......”
“不......不用还，”刘子璃又快步跟上步伐，下巴轻垂：“你既然要练箭的话，多泡几天热水澡吧，放松肌肉......”
软绵的话语如羊毛钻进姜丘耳里，他瞄了一眼刘子璃埋在短发里的脸颊，轻轻点头：“谢谢。”
两人的影子一长一短斜拉于背后铺满砖的人行道，相伴走向轮廓嶙峋的棚户区街巷。
......
哗啦啦——
噗通。
赤身躺进大木桶，手臂筋骨中酝酿已久的酸液缓缓流出，高压的水浪反复按压血管，姜丘双手指关节垂落木桶底，鼻口间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我现在离高原市十大天骄的目标差多少？”
在高原市第一次破开外城前，历年的高原市十大天骄源自内城。
后来有了天骄计划，逐几年出一个来自外城的十大天骄，他们枪弓双修，两道融汇突破。
每一个外城的高中都为自己选中的学生能参与天骄计划而自豪，学生们有时候会把十大天骄和天骄计划挂作口头上吹牛逼的幻想。
不参与天骄计划，接触不到更快的弓道提升渠道，极难在高考前远近打击兼备，也就无法在高考中若流星闪烁，成不了那前途无量的十大天骄。
本以为都离高考只剩两個月了，只得埋头练枪备战高考，可赵主任为我争到了参与天骄计划的机会......
想到这，姜丘缓缓闭上双眼，五指抓握成拳，滋滋窜上十几颗小水泡。
“必须赢刘庸，进天骄计划。”
......
次日早晨，啪嗒一声大门砸到门框上，姜丘踩着灰暗得看不清砖缝的巷道，大步朝八中走去。
飞蛾环绕的路灯远眺他的背影。
很快，姜丘便进入优秀训练馆中央的练箭场，抓起木架上[黑蛟]弓，随手捡走靠脚边的箭篓。
哒。
双腿前后岔开，搭弓上弦。
拉——
腰力一拧，右臂攥弦拉开，嗡嗡颤抖。
肘部关节若齿轮生锈，嘎吱闷响，弓柄上的纹路随之亮起红光，贯通两端珠子。
嘣、唰——
砰！
【精深射箭演练一次】
姜丘右臂若铜钟颤动，深深吸进一口气，休宁一段时间后，哒的拉弓上弦。
拉——
嘣、唰——
砰！
【精深射箭演练一次】
【精深射箭演练一次】
【......】
“呼——哈——”
哒的一下姜丘坐在长椅上，汗珠滴落下巴，[黑蛟]弓平躺在一旁，静静看着他胸膛似大浪起伏。
【古武箭（未入门）】
【76/100】
又是一天过去，却只能强行射下三十五箭，右臂已经拉不动弓。
现在的身体恢复状况，即使明天再练大半天都不一定能入门，而刘庸的挑战肯定等不起......
一念至此，姜丘闭上眼，听着胸腔里砰砰的炸裂声，默然无言。
咔——
忽然开门声打断他的思绪，抬头看去，一个戴眼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第四十六章：能赢就行
“赵主任，你回来了。”
姜丘随手抹去脸上的汗水，快步起身走去，眼中的赵公正脸色沧桑似老槐起皱，眼珠浊若黑石陷泥潭。
“嗯，天骄计划的事情吴山老师已经跟你说过了吧？”赵公正眸角藏匿血丝，嘴角好像被万斤巨石压住，只得自胸腔挤出几缕生气：“本来军部说可能增加一个天骄计划的名额，你明天早上和一中的刘庸比试，谁胜谁进一步去军部参加测试。
我知道你的潜力很大，等进入西北大学后有充足的时间接触弓道，枪弓双修，绝不会比任何人差，可现在要才练了两天弓的你赢下弓法入门的刘庸，这基本不可能实现。
这是不公平的，我也希望军部更换资格标准与条件，可实际上军部要调度资源去帮助天山市抵抗赤焰蛛母，连早已参与到天骄计划的学生都不能分到和往常一样的资源，很大一部分也根本领不到弓苏香了。
这参与天骄计划的机会，很难拿，哪怕刘庸赢了你，也十成概率通过不了后续军部的测试。”
姜丘瞳孔一颤，干涸的嗓子里咽不下一口唾沫：“所以实际上天骄计划是不能额外补充名额的吗？”
“不。”
赵公正深深看了姜丘一眼：“墨将军可能并不太相信我的话，但他开了口就不会食言，只是军部的测试标准特别高，高到直接拿一份弓苏香作奖励，并且为伱开放虚拟训练仓的权限。
这种层次的奖励往往意味着在天骄计划中对标十大天骄来培养，百多位顶尖天才仅仅十几人能抢到。
而你只要通过测试，无需参与任何竞争与其他挑战，就可以拿到。”
顿了顿，赵公正沉沉摇头：“若不是天山市战况紧急，资源调度大，墨将军可能就答应我的测试方案了，他向来看重有天赋之人的。
可现在不仅军部武道资源紧张，一中也刚好有刘庸申请天骄计划，你才会面对如此情况。
是我仓促了。”
话音落下那一刻，姜丘胸膛一震，嘴角微微张开又合上，眼中赵公正的面色如草灰遇风，轻叹：“弓法入门非一日之功，你不要因我的过错而着急练伤身体，把明天上午跟刘庸的比试当做比武交流吧。
过后休息调整几天，我让吴山老师带你练弓，再托中原省区、江南省区那边的朋友帮你找找，有没有剩余的苏香或者其它武道资源。
我能做的只有那么多了，好好休息一晚，别再强行练弓。”
哒哒......
宽厚的大手轻轻拍在姜丘右肩上，他攥紧拳头对上赵公正深沉的目光，沉默片刻，明眸若流星闪逝暗淡：“好......”
军部资源紧张，天骄计划的测试标准很高，似乎无论明天谁赢都未必拿到名额。
尘归尘、土归土，该回到预定的生活路线，备战高考。
仿佛赵主任两天来的努力都没有意义，不必要再争明天的输赢......
砰、砰、砰——
姜丘的心脏若大鼓锤打胸膛，越敲越沉，灼热的血液贯通四肢百骸，刚拉弓完的气血翻涌之感涌上天灵穴，掀起旧日回忆。
当初我爸妈也盼我考上高中的。
他们觉得我刚出生一个月就能说话很聪明，是个天赋卓越的人，私下叹息家里穷而浪费了我的天资，又很高兴能生出我，期待我考上高中，万一还考上西北武大呢？
可他们死了，甚至没看见我穿上高中的校服。
现在，赵主任帮我那么多，期望我进入天骄计划，拥有更高的起步条件。
却似乎那么多努力都功亏一篑，妥协于时命。
甚至我自己都抓不住机会进入天骄计划、拿到更多资源练弓而进一步突破武道、在古武枪上更进一步，乃至枪弓双修。
昨日今天白练那么高强度的弓了？
不。
没拼尽全力不算输！
一念至此，姜丘攥紧颤抖的拳头，双眸似明珠脱尘：“赵主任，我明天会赢的，然后接受军部的测试！”
“......”赵公正眼角颤了一下，对上少年滚烫的视线，自己钝石般的双眸仿佛迎上枪锋，心胸一震：“好，好，好，少年意气强不羁，虎胁插翼白日飞，我没看错你。
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上午尽管拼尽全力，即使你射箭暂时比不上刘庸，在我看来，拉弓即算赢。”
“好。”
[黑蛟]弓挂上木架，姜丘捏紧拳头走出射箭场，眸中精光若日月穿过穹空。
不入门，做不到箭头穿甲的境地，赢不下刘庸，更不可能通过赵主任口中高标准的军部测试。
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必须在极短的时间爆发出澎湃的气血，强行射箭24次！
想到这，姜丘胸腔内深深吸进一口凉气，与沸腾的热肺撞在一起，脑海中闪过一瓶猩红色的影子。
......
砰！
一尊安放红盾的钢铁底座砸在射箭场的地板上，吴山拍拍手，抬眸扫过排一起的十個一米高红盾，那甲片相接的排列仿佛红甲大蜥后背。
都是红甲大蜥身上取材，经过特殊工序后防御属性大大增强，已经很靠近高阶防御型妖兽。
掌握三分暗劲的学生也很难通过长枪贯穿它，大力可能仅仅留下印子，非枪杆碎甲的地步破不开。
若使用气血弓，则消耗极多的气血换取高破甲伤害，铁肉境确实能一箭射穿，可要想一次性射穿十只，必须达到箭头破甲的境地。
沉默片刻，吴山瞥了一眼脚边的两只箭篓，望向不远处凝神坐在长椅上的赵主任，提上箭篓走去：“赵主任，明天的射箭比试场地布置好了。”
“嗯。”
赵公正点点头，厚实的眼镜片上蒙上灰尘似的模糊了双眼，鼻息沉沉。
“姜丘才练了两天弓，他会输的。”
吴山站在赵公正面前，右眼珠幽亮若夜明珠：“你都折上那么重要的人情去见墨将军了，甘心姜丘那样的天才丢掉进入天骄计划的机会吗？
姜丘在枪法上不会有太大压力，只要射箭能赢就行。
我可以让其中一篓锥头箭扰动气血弓的爆发效果，若非武者都控不住箭头的破甲力道，而且军部也很少有武者能检测......”
“不行。”
赵公正肃然昂首，眼镜片上划过凌厉的光芒，一双眼眸似苍鹰狩猎：“这对刘庸来说不公平！”
“公平重要吗？我只知道姜丘是我教的学生，你也觉得他的潜力非同寻常！”吴山右眉压下，喊声如雷：“即使墨将军私下答应你，会在未来姜丘去军部的时候给予一些帮助作为补偿，可那得多少年后？
何况箭头准备不充分的责任我担得起，又不是什么大事！”
“......”
赵公正眸似雾里藏刀，粗重的鼻息声仿佛酝酿已久的雷云。
吴山右眼鼓动如珠，左眼缝微微咧开，胸腔高挺。
两人的目光争锋相对。
第四十七章：凭什么质疑？
回到家，姜丘再次将自己浸泡在热水中，浑身紧绷的肌肉得以放松下来，可埋在桶底板上的双手还是止不住颤抖，尤其是右臂青筋跳动。
就像刘子璃说的那样，铁肉境一天练三十次就很极限了，自己第一天四十一，今天三十五，身体受不了。
铜皮、铁肉、钢骨、玉筋，每个肉身境界内的气血都大差不差，若非天生气血雄厚，谁也不敢连续高强度的消耗气血射箭。
可如今挑战迫在眉睫，透支身体都赶不上古武箭的进度。
还是需要动用些常规之外的方法......
想到这，姜丘捏了捏十指，肘臂脊骨似泥土般疏松三分，随手挑起挂在木桶边缘的毛巾，擦干净手上水液，抓来椅子上的手机，啪嗒哒敲屏幕键盘。
“对我而言想入门古武箭只需要持之以恒的利用气血弓射箭即可，既然气血不够，那就补充气血。”
喃喃间，一段文字输出。
[姜丘：老师，你那里还能买到血沸液吗？能不能先带两份给我，等实训狩猎的收入下来了，我再补给你钱。]
片刻，手机颤动了一下。
[吴山：血沸液可以给你带，不过你得注意两点，第一，这属于刺激性应急治疗药品，连续多次使用会损伤身体，第二，血沸液强行补充气血的作用时间只有几分钟，而且军部的检察官会盯着的。]
[姜丘：我并不准备挑战的时候使用，只是想买一些以防后患。]
信息刚发出，便跳出回复。
[吴山：好。]
“呼......”
姜丘轻吐了口气，顺便瞥了一眼时间。
[2125年，4月3日，19点31分]
......
月划过夜空，路灯熄于黎明。
八中缓缓聚集从各个街道走进校门的学生，那些穿黑衫的陆续结伴跨入优秀训练馆，又两手空空穿进过渡带。
射箭场前廊道上，各场地学生的脑袋错落有致，议论声此起彼伏。
“咱八大场地的人都来了，看来昨晚各场地老师都有通知诶？”
“还说呢，这实训狩猎都结束两天了，学校给姜哥申请天骄计划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一点消息没有。”
“那是你消息落后啦，我在一中的朋友前天就给我发了消息，他们学校论坛里直接炸了，不知哪里漏出来的风声，都在讨论刘庸今天会来挑战咱姜哥的事情。”
“卧槽，他们校论坛里讨论上了？我看看......”张扇浓眉一抖，随手掏出手机进入一中的论坛，果然有片置顶贴——《我校天才刘庸将挑战八中一名学生，争夺天骄计划额外名额！》
八中一名学生......
看完后，他深深吸了口气，虎眸藏怒：“踏马的，这帖子谁写的，居然连咱姜哥名字都不知道，就打个‘好像姓姜的学生’？
还有其中几個评论也够煞笔的，说咱八中吹牛逼吹的，不可能有人凭一己之力在实训狩猎中反杀小兽潮，如果有，那说明没遇上高阶妖兽！
怎么？咱们姜哥还需要他们质疑！”
“别喊了，其实这种评论还只是极少数，他们大部分人已经开始推测刘庸进入天骄计划后会不会争到十大天骄名号了。”李四哼笑一声，撇撇嘴：“这才是真会吹牛逼，历年十大天骄有几个出自外城啊！
哪怕他真抢到天骄计划的名额，也赶不上那里面的天才......”
“尼玛的李四，听你这口气好像连伱也觉得咱姜哥会输？”
遭张扇狠狠瞪了一眼，李四顿感八面目光若群狼瞄来，背脊微凉，讪讪一笑：“不是，别那么看我啊，我当然很支持姜哥的。
可进天骄计划不就是为了那优渥的资源进行枪弓双修吗？
人家一中有弓道班教射箭啊，咱们这批人连踏进练箭场外的廊道都是第一次，咋比？
其实我觉得姜哥就算没能在弓道上精进，凭他在枪道上的精通，哪怕不进入天骄计划，高考时也不会比刘庸差的，很大机会进入前百名！”
张扇哼了一声：“不要谈什么以后不以后，我就是相信姜哥今天能赢刘庸！
凭什么一中占据外城最好的资源，每个学生都给人一种恃才傲物的猖狂，好像咱八中是村头水井，我们是井底之蛙。
姜哥可是一招秒杀妖植的天才啊！他们却理所应当把没见过的事情当做谣言？
就算姜哥射箭比不过那刘庸，也必然让他看看什么叫做寒光枪影，什么才是霸道绝伦的枪道精通！”
“我当然也是这么想的！”李四捏紧拳心：“不然我在这等着干嘛？老师又没逼我们来围观......靠了，你唾沫都特么吐我脸上了！”
一番吵闹声涌动如洪流，却始终撞不开射箭场的钢铁大门。
嘀嗒......
一滴汗珠砸在里面的地板上，姜丘右手指尖一跳一跃，苍白的脸颊微微颤抖。
【古武箭（未入门）】
【86/100】
从六点钟到现在八点钟，连续射了十箭，两个小时强行亏空全身气血，血管仿佛成了雷管，心脏砰砰倒数。
“呼——”
“哈——”
姜丘仰天长吸一口气，又弓腰吐出，腹部衣衫湿漉漉贴在腹部发颤。
“果然不能高强度的连续拉弓，已经感觉右手臂要碎了，筋骨一挑就断。
若无气血补充，再射一箭估计真会对身体造成难以恢复的破坏......”
喃喃间，姜丘随手抹去脸上汗液，扫向两排交叠的红甲：“两百米距离射穿红甲，谁射穿得最多，离红甲中央的标记最近，就算弓道方面胜出。
弓法入门可射穿三四块红甲，对气血弓的领悟越深，箭头凝聚的气血之力越凝练，射穿得就越多......”
气血弓的强度取决于对气血的掌控程度，而非气血的体量，若能将弓法练好，或多或少都能提升对其它兵器大道的领悟，比如枪道。
而枪法精通，掌握劲力，同样也会助涨弓道领悟，相辅相成。
这便是天骄计划中每个天才都需要做到的——枪弓双修。
双倍的精力修炼两种兵器大道，很难，很考究天赋，能做到的无不是人中龙凤，所以才叫天骄计划，并且初中时就已选拔结束。
姜丘知道自己暂时比不上天骄计划里的那些双修天才，可若只是要战胜刘庸，未尝不可！
咔——
钢铁大门打开，独眼的男人抓着两支试剂瓶出现在门口。
第四十八章：这差距追不上来的
“你要的血沸液。”
哒，两支血沸液扣在姜丘颤缩的掌心上，吴山眉头一拧，声似寒石：“没必要那么拼命，一时半刻多射几支箭又不会让你直接入门，反倒是会损害手臂。
喝一瓶血沸剂补充气血，在刘庸和军部的检查官没来前休息一会，射箭输了便输了，枪法别失误就行......”
“嗯。”
姜丘点点头，啪嗒一下拇指弹开盖子，一口饮下肚腹，心口血液仿佛大漠泉涌般喷出，洋流冲向干涸的四肢百骸，一瞬间面色红润，眼中血丝如红色闪电。
砰、砰、砰！
心脏一锤一锤砸在胸口上，急若雨点。
恰是此时，廊道上各场地来的学生涌了进来。
“姜哥！姜哥！我靠，姜哥好像刚练完箭啊！”
“那就是气血弓吧？好帅！”
“哇，好久没看见姜哥出这么多汗了，早听说修炼弓法特别累，跟抽血一样，不过对身体的锤炼效果也很强......”
近百个场地学生围在姜丘身边，簇拥着他漫步走向长椅，一惊一乍盯着[黑蛟]弓：“姜哥，直接就学气血弓，难不难啊？啥感觉，准吗？”
“李四你又问的啥呆逼问题，姜哥前天才练的弓，这方面肯定薄弱啊，起码要入门后才考虑准度吧！”
张扇冲李四喊了两嗓子，浓眉上挑看向姜丘：“姜哥，等下跟刘庸比试枪法，狠狠压制他，让一中的学生看看他们引以为傲的第一天才如何落败而归！
赢得了箭是他们占了便宜，输了枪可就是他们鼠目寸光了，哈哈！”
“就是就是，姜哥等下出手狠一些，也好叫军部来的检查官见识见识天骄计划之外的天骄！”
喧闹声中，姜丘平唇而笑，顺手抹去嘴角的汗渍：“好。”
体内涌动的血液滋润筋骨，微微颤抖的右臂慢慢压了下来，指尖酝酿搭弓上弦的蓄势......
很快。
咔——
钢铁大门打开，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转过去，却见吴山下巴扬了扬：“都到那边空地旁观，等下好好看，好好学，精通层次的枪法对练不好找。”
哒哒哒，一阵小步走去，所有学生的目光再次转向门口。
踏踏踏。
赵主任背负双手走在前头领路，一位面颊线如刀的叉字疤脸中年沉步跟随，与之并排的少年手握黑色长枪，枪头处黑缨似浓烟飘扬，背挂紫底大弓，红珠泛光。
“杨奇队长，这便是我们八中的射箭场，场地已经布置好，”赵主任摊手示意不远处，声音不急不缓：“检查好后直接开始，还是再准备准备？”
“赵主任，时不待人啊，早挑战结束，我也好给一中跟军部有交代，既然贵校准备好了，那我再看看有无缺漏之处。”
作为特派检查官的杨奇巍然一笑，转头看向刘庸：“初到八中，你去试一试这里箭头的手感。”
“好。”
冷丁丁一声，刘庸随手将黑缨枪丢出，枪杆甩过长空，哒的一声落到空置木架上。
他大步朝两百米线走去，狭长眼中一个黑衫浸湿的少年漫步停在一篓墩箭旁，他左手中提着一把漆黑的气血弓，眸光瞥来仿佛深潭映苍鹰。
八中实训狩猎同样遭到妖族算计，大部分优秀学生被困秘境，听闻有个叫姜丘的学生临死悟出古武枪精通之道，力挽狂澜斩高级妖兽层次的妖植。
这人向来默默无闻，曾经也未出现过在各校区比武交流会上，倒像是横空出世。
而且他没练过弓，却能让赵公正亲自为他争取进入天骄计划的名额！
一念至此，刘庸冷哼一声，撇眼望向远处的那一面黑幕墙：“不好意思，请问能把箭墙上的瞄点调整成旋转模式吗？这一动不动的我不习惯。”
此话一出，旁观区的众学生眉头错落，隐隐有拳头响动的嘎吱声捏紧语气：“踏马的，早听说这刘庸目中无人，之前和李绝峰比武交流的时候不分胜负都能昂头看人，现在一個人来咱八中，还给他装上了？”
“额......所以箭墙是什么，瞄点是什么？”
“咱又不是枪弓双修，管他呢！”
于众人磨耳嘶语声中，吴山面无表情走向黑幕墙后，嗡的一声传来，墙上白色大波纹自中心荡起，那居中的小白点随波纹震动旋出，仿佛星星环游黑空。
片刻，白点逆时针转成圆环，就仿佛是秒针的轨迹，直径一臂。
“......”
姜丘眉头一蹙，转头瞥向五步外站在一篓墩箭旁的刘庸，哒的一声大弓从他背后跳到手中，转眼间已是搭箭上弦。
拉——
刹那间侧影如古佛举鼎，外衣被背阔肌高高撑起，双臂若铁钳锁住弓弦，静听弓上血红纹路颤鸣，珠光流转！
那一刻，旁观学生瞪大双眼，所有声息若烛火熄于风暴，心脏一蹦一跳，隐约被压在某一层节奏面下。
哪怕是没练过气血弓，也知道弓法入门难，天赋庸俗者十年未必入门。
可一旦入门，气血弓便如同手中勺筷，寻常的射击足以做到稳若铁塔！
那叫刘庸的居然在未加入天骄计划的情况下也将弓法练到入门了，弓道上也有天赋真不是吹出来的啊！
崩、咻——
轰然一道破空声传来，刘子璃额前鬓发虚飘了一寸，眸中黑线闪逝，目光姗姗转去。
砰！
恰好看见一阵阵波纹自那小白点旋转的内圈中荡开，击中点与小白点可能相差不到一分米。
“好厉害......”
刘子璃攥紧拳头，抿唇望向默默弓腰夹起墩箭羽的少年。
加油。
“赵主任，刘庸在一个月前已古武箭入门，这驾驭气血弓的基本功按照以往的标准足以直接进入军部测试了，”刘奇目光灼灼，声若沉石：“听说姜丘还没练过几天弓，要不还是别比了，就当做我来主持一场比武交流，他们试试枪如何？”
“......”
赵公正双手背在背后，目若深潭，鼻息闷沉。
恰是此时，一道破空声微微撑开他的眼角，刘奇也寻声望去，只见一只箭头打在黑幕墙上，细波阵阵。
“哦？”刘奇眉头一抖：“气血弓驾驭得还不错，估计离入门也差不上太多，原来赵主任有些情况没跟墨将军讲清楚啊？”
“不，姜丘就是前天才开始练弓的。”
赵主任眉头扬起，眼镜片上星光划过。
......
“还以为完全没练过呢，”刘庸甩了甩自己的右胳膊，嘴角一撇：“原来会用气血弓啊。”
但也就这样，连瞄点划的圈子都射不进去，相差至少半米，离我还差很多。
若天赋不够，这差距没个一年半载追不上来的......
崩、咻——
紧随而来的破空声打断他的思绪。
第四十九章：他有病？
砰！
一支墩箭头跨越两百米砸在黑幕墙上，白色的波纹自那白点圈外半米绽放，与刚才第一箭相差不大。
不过，还没入门就连射两箭？
刘庸眉头微微一挑。
弓法入门主要指的是对气血弓的驾驭，若未能驾驭气血弓自然算不上入门，可若未掌握气血的吞纳节奏，贸然连续利用气血弓射箭，手臂筋骨都会跟开裂一般震痛。
严重些，可能手臂真会被气血弓反震至断裂......
崩、咻——
忽然又是一道破空声划穿长空，似运气不错，终于跨上那瞄点化作的圆圈边缘线，荡起阵阵波纹。
刘庸眉头缓缓压下，目光若猎猫盯鼠动般转向姜丘，一瞬间，瞳孔睁大三分：“还要射？！”
搭箭无声，嗡地拉开[黑胶]弓上血色流光，惊弦叩于右手指尖，箭头平齐肩胸手肘，半眯的右眼锁住那远处的白点不动。
崩、咻——
随姜丘右手臂上青筋一啸，木质箭头破空杀出，仿佛一道血色苍龙，猛然间冲出空气屏障！
砰！
哒哒......
木质箭头落地声自远处递来，眼中姜丘顺手已摘出又一支墩箭，下巴处一滴汗珠哒的落地，霎时挺胸若古代大羿，眸中白点似高空十日。
搭箭上弦，右臂颤若蝉震翼，哒哒轻响自那胸口处蹦出，血色流光飘转在气血弓周身，好似抽血的魔鬼！
他有病吗？！
刘庸鼻腔间深深吸进一口气，手中大弓垂落腿侧，双目如触寒钉，微微咬牙。
没入门就是没入门，就这挑战前的一点缓冲时间，非得拼个命多射几箭？
如此高强度射箭，肯定还服用一瓶血沸液了，那烈度叠加在一起，只要不是身躯够硬，不出五箭肯定右臂报废！
这么搞有什么意义！
“姜哥......”
旁观席中央漏出三分咬牙声，张扇拳头松开，十指莫名挑动。
独站一角的谢狂睁大眼睛，目光若云遮天日，胸口似铜钟起伏。
边上刘子璃咬唇捏拳，杏瞳中倒映少年拉弓的侧背影，星光点缀。
李四、胡叶叶、光头等人屏息敛神，哒哒哒的心跳环绕耳侧，惊忧之念若大锤砸在他们头顶。
那可是气血弓啊，在场没几个家庭能置办得起，可却都知道其凶猛。
未入门是不可能连续使用气血弓的！
姜哥这么做和自残无区别！
崩、咻——
破空声仿佛高压气流盖在练箭场上空。
“赵主任，正式挑战前再试试弓我能理解，可这么折腾就不对了。”刘奇眉头深深落下，右脸上的叉字疤微微狰动，声似伏狼：“如果他不接受挑战，直接说即可，我可以现在就带刘庸走......”
崩、咻——
刘奇嘴角一抽，眼神拧转：“可现在要当着我的脸把自己右臂搞废，那挑战肯定没法比，我又何必带刘庸来？”
“......”
赵公正深沉的目光盯在姜丘又一次搭箭上弦的身影上，又是崩的一声，他脸颊随之一颤：“姜丘！”
“在......”
姜丘吐出一口热气，弓腰转半身，眸中正好倒映赵公正眯眼蹙眉的身影，一股灼灼血气霎时从高压心腔挤出来，喊声如闷雷：“赵主任，我快要找到感觉了，没事！”
还差八箭入门！
一念若雷霆贯穿他明眸，唰的又抽出篓里一支墩箭，大虾般的身姿又一次拉直挺立，随脸上滚滚热汗聚在下巴尖，啪嗒哒连线似的坠落地板。
崩、咻——
崩、咻——
崩、咻——
崩、咻——
哒......
食指尖夹起的箭羽栽落篓中，姜丘口若大坝阀门，热气涌进涌出，胸膛起伏如流，脚下大片地板折射莹莹灯光。
【古武箭（未入门）】
【96/100】
“还差四箭。”
心中喃喃，姜丘咬咬牙，右臂上黄铜光色微不可察泛起，仿佛钢铁的甲壳束缚住蠕动狰狞的血肉，那崩裂出细纹的臂骨依旧以横梁之势固定右臂！
哒。
一口咬开从兜里掏出的血沸液，咕噜噜灌进口腔。
啪的一声空空如也的试剂瓶掉在地上，姜丘眼球上血丝已成红色闪电抓向眸心，胸膛砰砰巨响似高空雷霆。
龇——
牙关紧颤，顺手摘取一支墩箭。
拉——
咕噜......
唾沫滚动于喉腔的低压声悄溜溜缩在刘庸的口中，他嘴角抽动，心跳湍急发热。
怎么会这么疯癫，为了多射几箭就喝血沸液？！
那种极致的血液增幅和气血弓高强度的气血抽空同时出现，不亚于冰火两重天，什么样的身体能承受得了！
就算这姜丘身躯强度异于常人，能够再撑一会，可射那么多箭又能有什么意义？！
何况之前几箭都是差不多的水准，平平无奇......
崩、咻——
砰的一声砸中，忽有一阵惊呼自八中那群学生中响起：“姜哥好像快射中那个白色的点了！”
心胸一震，刘庸猛然转头望向箭墙，瞳孔霎时睁大三分：“波纹中心距离瞄点相差一分米？！”
应该是巧合，都射了那么多箭，总该能有一箭比较靠近的......
崩、咻——
又是一道破空声划过耳膜，那一线黑影跃过微妙的弧度砸在瞄点旋转的圈内，波纹阵阵！
又是一分米左右的误差？！
刘庸深深吸了口气，右手捏拳，再听那咻咻两声，仿若木桩立在远处，一双黝黑瞳孔中挤出三分血气：“相差距离已经比一分米还小？！”
好像从来都不是运气，之前十几箭看似相差不大，实则一直处于进步的大趋势。
即使有几箭毫无寸进，但他可是未入门就连续拉弓，鬼知道身体透支成什么样子啦？！
越来越差的身体状况，能够保持距离不拉远就已经很有毅力与天赋，遑论现在......
哒。
搭箭上弦的轻响叩在每個人的头顶，姜丘左臂僵硬若铁柱，比铁匠铺里的打铁台更沉重，右臂青筋狰狞若虬龙，黄铜光色浓郁到顶点，颤颤发抖。
一张口，大鲸吞海，千万气流若川归。
再次挺起的胸口撑开背阔肌，弯曲的腰身随拉弦竖立起来，弓柄血纹缓缓亮起，两端小珠酝酿若红日。
砰！砰！砰！
心若铁锤，竭尽全力锻打姜丘的身躯，砸出右臂骨上一丝脆响，掏空气血注入右手心，融进粗弦。
瞄准两百米外似秒针旋转的小白点。
“最后一箭......”
第五十章：弓道蜕变
骨头断了有续骨的药物、筋断了可以再接一条、血液枯竭也不止血沸液一种补血手段。
可今天的挑战我没拼尽全力，那便是输了！
嗡——
弓拉半月，惊弦颤。
全身血液沸腾如火海，所有肌肉仿佛扭转在一起的钢筋，心脏处烧起大火，滚烫的热流便窜向四肢百骸，极速升温！
姜丘墨玉似的眸子外包裹一层血丝纹理，中心处点缀一点白色星光，额前发丝因蒸发而出的汗气缓缓飘起。
那一刻，他立于万众瞩目的中央，崩的一声松开手，湿漉漉的黑衫衣角被风流掀飞一寸。
咻——
黑色箭影跨过全场，砰的一声撞在白点上，霎时荡起轩然白波，靠旁的吴山瞪大右眼，食指挑动。
刘庸瞳孔骤缩，拳头嘎吱闷响。
刘奇眉头猛跳了一下，面颊肌肉崩动。
赵公正眼皱撑开，浊眸中亮起黎明光色。
旁观区域里到场的八大场地学生俱是心头一颤，一股血气灌满胸腔，又翻涌到喉口，鱼贯而出：“姜哥牛逼！”
“射中啦啊！卧槽，姜哥射中啦！”
“刘庸都没射中啊，姜哥射中啦！”
不过只是正式挑战前的热身，十多箭才射中一次，他们就仿佛已经取得胜利，欢声呐喊。
【精深射箭演练一次】
【古武箭（入门）】
【特点：气血如柱、箭头穿甲】
【0/500】
“呼——”姜丘躬身撑膝，仿佛一位烈日下喘气的老农：“哈——哈、哈......”
【弓道蜕变】
【血循】
【特点：贯通筋脉、血气循环】
千百股血液从心脏涌出，自曲折的筋脉中贯穿而去，一路席卷血管壁上的褶皱凸痕。
纳气间，绷直的左臂若盐块融于热水般耷拉下来，指尖轻轻挑动，右臂骨上细微的裂口也随滚滚血流挤压聚合，似有无形之手嗡声一捏，固定血渠的支柱啃声立起！
呼......
连绵热气吐出，掏去胸腔内三分闷浊，姜丘双眸一亮：“拉弓后因逸散而浪费的气血随呼吸循环回来，滋养身躯内壁，本来已经消耗一空的气血又似乎积蓄了一些。”
他缓缓捏合右手五指，顺势抹去脸上的汗液，灼热的眸光掠过面色暗沉的刘庸，转向赵公正与刘奇：“不好意思赵主任，耽误那么久，我已经练完弓了。”
“好，你先休息休息，恢复些气血，”赵公正轻轻呼出一口气，唇角微微扬起：“刘庸，还需要再试手感吗？”
“......”
迎上那锐利如鹰的目光，刘庸脸颊鼓动了一下，松开拳头：“不用。”
“刘队长，请继续检查场地吧。”
“嗯，”刘奇炯炯目光聚在姜丘身上，鼻腔间呼出酝酿许久的闷气：“赵主任跟墨将军所言果然不是夸词，居然在弓道上有如此惊人的决心，射中瞄点那一下不管是不是运气所至，毅力已是卓绝。”
他下巴轻点，横眉忽而压紧眼眶：“不过，这十四连射肯定已经掏空他气血，身体暂时也撑不起再服用血沸液，已是强弩之末。
哪怕休息一下，积攒些气血拉弓，又真的能比得上目前状态还在鼎盛的刘庸吗？”
顿了顿，刘奇轻叹口气：“要不还是让他别强撑了，即使挑战作罢，能于今日见到未入门就敢连拉气血弓十四次的学生，我也不虚此行。
若墨将军知道这些，也必然会关注他，哪怕现在因为资源大规模调度的原因未能给予他足够的培养机会，待以后来军部，前途不可限量......”
“不。”
赵公正铿锵一声压下刘奇尾音，眼镜片上蒙天光：“姜丘没说放弃，挑战便还未结束。”
“这没有意义，我已看出他潜力极佳，可现在状态不好，比不上刘庸的，”刘奇摇摇头：“挑战没开始，就不算输，如果真的比试，败了就是真的败了。
再者，以他的天资，即使留在八中练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也知道的，说什么天骄计划的额外名额，只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鼓励刘庸和他罢了。
后续的军部测试，都不可能通过的，倒不如不争......”
“请刘队长检查场地。”
愕然一声打断刘奇的话，对上赵公正那鹰翔阴空的目光，他脸上叉字疤微微鼓动了一下，暗叹口气：“一如当年那般固执。”
他漫步走向装锥形箭的篓子，随手抽出一根作掰拉动作，忽然手中红色流光如火焰窜起，包裹整根箭支。
确认没有特殊标记扰乱气血运转......
“姜哥姜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拉动弓吗？！”
张扇带领八号场地的学生哄散出旁观区域，簇拥姜丘落座长椅：“这还没入门就连拉十六箭，姜哥你身体真好啊，不过气血应该也跟不上了，要不咱还是别比了？”
“是啊姜哥，你才摸气血弓不满三天，刚才就能跨越两百米射中那个旋转的白点，比刘庸还牛！”
“哪怕这不是正式的挑战，姜哥你就是比他厉害啊，一两个月后说不定就完完全全在弓法上超过他啦！”
周遭唾沫横飞，热气扑脸，姜丘摇头甩落下巴处几滴汗珠：“如果今天不比，那我拉弓干什么？”
“姜丘......纸。”
忽有一小包白纸递来，姜丘抬眸对上一双盈亮的眼睛：“谢谢。”
“嗯。”
刘子璃抽回白皙似藕的右手，默默钻出喧闹的人群，张扇等人的喊声弥盖视野：“那这都怪刘庸，挑战个什么劲啊，他哪能跟咱姜哥比？妈的想起来就来气，现在姜哥气血亏空，让他赚上大便宜啦！”
其余场地的学生也聚在一起，肆无忌惮讨论此次挑战的不公平，为姜丘鸣不平。
“哼。”
不远处的刘庸撇开视线，抱着大弓独自立在两百米线后，上唇紧紧压着下唇，眼中暗光流转：“一群只会抱怨的家伙，挑战就是战斗，自己偏要在挑战前挣扎，连续拉弓十四次把气血消耗光了，反倒说不公平。
莫非我堂堂一中第一天才，还得等姜丘状态最好的时候求着他来跟我比？”
他昂起下巴，嘴角微噘：“不过射中一箭就值得如此骄傲？我训练时累积射中的次数不下百次！
何况我已弓法入门，掌握三分血气运转，身体状态又是鼎盛，他拿一具快力竭的身体凭什么能跟我比穿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