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剖腹惨死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一支精锐卫兵包围了整个丞相府。
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跪在血流成河的地面上，她的身前躺着满地的尸体。
那是她的父亲、母亲，以及两位哥哥……他们为了保护她，惨死在雪地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晚宁顶着行尸走肉般的身躯，一脸恍惚地看着不远处立在廊下的一对男女。
那二人，一个是她爱慕多年的夫君，另一个则是她疼爱多年的妹妹！
“姐姐一定很疑惑，为何姜家谋逆犯上要诛九族，我却不必赴死吧？”
身穿白色狐裘的女子挽着身边男子的手缓缓朝她走来，娇俏的脸上满是笑意，“呵呵……自然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姜清玥啊！”
“我与长卿哥哥青梅竹马，定情多年，可我们两家却因为你父亲而获罪流放！所以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想办法对付姜家，后来查到你们家丢了个妹妹，我便伪造了信物，顶替她来到了姜家……”
“你们姜家人可真蠢，轻易便相信了我的身份，一个个对我掏心掏肺……你爹的书房我随便进出查看，你娘把手里大半的嫁妆都给了我，还有你那两个哥哥，也是被我下毒才成了废人！”
“还有当初你长姐临盆难产，其实她原本可以顺利生下那个孩子的，是我买通了接生婆，才让那个孩子死在了她肚子里……因为只有她死了，太子才会悲痛欲绝，失去夺嫡之心，才有我们今日的大仇得报！”
“贱人！！！”
姜晚宁死死瞪着眼前之人，双目赤红目眦欲裂，嘶吼道，“是你害了阿姐！是你毁了姜家——”
“是又如何？谁让你们那么蠢！姜晚宁，你以为长卿哥哥为何会喜欢你这个蠢货？”
说着，女人便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扭头对身边人撒娇道，“长卿哥哥，你来告诉她，你为何要娶她！”
“自然是为了利用她，来控制太子党最棘手的人了……”
顾长卿目光清冷地落在姜晚宁身上，满眼讥嘲道，“姜晚宁，你还不知道你肚子里的东西，是谁的种吧？”
“来人，把他带上来。”
随着顾长卿一声令下，一个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琵琶骨与双手双脚都被铁索贯穿的男人，出现在了姜晚宁的视线之中。
姜晚宁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眸。
怎么会是他！
那个清冷高洁、强大孤傲、手握权势却不屑与任何人为伍，如高岭之花的燕国摄政王燕珩！
他这样谪仙般高傲的人……怎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那日你醉酒，我偷偷将你送到了他的床上……姜晚宁，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好用，堂堂燕国摄政王，居然会为了你放弃手中的兵权，哈哈哈……”
顾长卿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得意道，“我是答应他不杀你，可我没说不动姜家啊！”
所以，她腹中孩儿的父亲，是燕珩！
所以，燕珩是因为她，才落得如此田地！
可这些，她从来不知，从未起疑，只因她当初心里始终只有顾长卿一人，是她眼瞎心盲，才害了全家！
“畜生……贱人！你们狼狈为奸！禽兽不如！你们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姜晚宁满眼血红，嘶声厉吼，拔下发簪便狠狠朝二人身上刺去。
“砰——”
顾长卿毫不留情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上，随后用力地踩在她隆起的腹部，“燕珩，我再最后问你一次，玉玺在何处？”
“啊——”
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姜晚宁再也无法忍受，无比凄厉地嘶吼了起来。
显然，他就是为了逼问出玉玺的下落，才会留着燕珩和姜晚宁的性命直到此刻。
鹅毛般的雪纷纷扬扬地落下，似乎要将一切罪恶掩盖。
迎着凛冽风雪，燕珩缓缓地抬起了头，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向了姜晚宁的身影，眼里翻涌着复杂情绪。
干裂苍白的唇翕动。
熬过了八十一道酷刑都未曾一言的他，终于在这一刻，说出了玉玺真正的下落。
“很好！”
顾长卿脸上浮现笑容，无比得意道，“摄政王果真是情意深重之人……既然如此，我便在你临死之前，送你一个礼物吧！”
话落，他一把抽出身侧长剑，倏地划开姜晚宁的腹部。
在燕珩不敢相信的目光下，在姜晚宁痛不欲生的嘶吼中，顾长卿亲手取出了她腹中的孩儿……
那是一个，已然成型的男胎！
滚烫的鲜血自姜晚宁腹部涌出，在她身下形成一片血泊，而她在血泊之中垂死挣扎。
“顾长卿……你丧尽天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她满脸血泪，怨毒双眸死死瞪着顾长卿，誓要将这份滔天恨意带入轮回，生生世世，不忘血海深仇！
第2章 重回定亲之日
阳春三月，旭日东升。
姜府后院开满了春花，景色宜人，一抹窈窕的身姿携着清洌的花香步入屋内，带来一股湿润蓬勃的朝气。
“阿宁，今日是父亲大寿，前来贵客众多，你可不能再同以往那般懒怠了！”
床榻上，容貌精致的少女紧蹙着眉头，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冷汗，似乎陷入了梦魇之中难以自拔。
倏然，她睁开了双眼，澄澈的杏眸之中却是一片骇人的寒意。
“阿宁，怎么了？”
姜淑予的手轻轻抚上少女的脸颊，眼里充满了温柔的关切，“可是病了，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长姐？”
姜晚宁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熟悉的女子，满眼的不敢置信，她明明记得长姐已经死了，怎么会……
熟悉的记忆涌入脑海之中，姜晚宁怔忪片刻后，眼底瞬间迸出惊喜之色。
她回来了！
回到了十六岁那年，她父亲五十大寿，她和顾长卿定亲的这一天！
这一日，姜晚宁曾期盼了许久。
年少的她爱得纯粹炙热，轰轰烈烈，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顾长卿是她的，所以她求着父亲在这一日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定下了她与顾长卿的婚事。
殊不知正是因为这个决定，整个姜家都陷入了深渊之中，她所有的亲人都被害枉死！
这一次……
她既然从地狱爬回来了，便绝不会再让这一切重蹈覆辙！
“长姐，我方才梦魇了……”
姜晚宁突然激动地抱住了姜淑予，眼里露出后怕之色，带着哭腔道：“我梦到玥儿还流落在外，她衣衫褴褛浑身是伤，还受到了土匪的凌辱，她哭着求我救救她，我好想冲上去救她，却怎么都做不到……”
“傻丫头，玥儿她在家里好好的，她都回来三年了。”
姜淑予柔笑着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可是阿姐，我梦中玥儿的模样并非如今的玥儿。如若现在的这个玥儿并不是我们的妹妹，那真正的妹妹岂非还在外受苦？还记得当初玥儿回来时，身上除了信物之外什么都没有，问她小时候的事情，她也都含糊不清……”
似是回想起了梦中的画面，姜晚宁脸色愈发慌乱。
“这……这怎么可能？”
姜淑予一脸震惊，虽然觉得姜晚宁这番话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忍不住细想了起来。
这时，窗外有一道人影一晃而过。
姜晚宁的视线一直落在窗外，见到人影晃动，她眼底不由得划过一道暗芒。
“所以我想请阿姐用太子殿下的势力去调查一下玥儿消失的那几年流落在何处，是否有人照拂……”
姜淑予本是不愿相信的，毕竟姜清玥回来后便备受全家的宠爱，就连从前的掌中宝姜晚宁都被冷落了，若她并非姜家真正的女儿，真正的女儿还在外不知生死，父亲母亲该有多伤心？
可对上姜晚宁那殷切的目光，她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
此时，姜家会客厅内陆陆续续有了宾客前来贺寿。
姜怀民与夫人柳氏正在接待着宾客。
“二位姐姐来啦！”
姜清玥甜腻的声音顿时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瞧见姜淑予牵着姜晚宁的手从内门走了进来。
姜家双姝的美貌在盛京是出了名的，一出场便惊艳了众人。
姜淑予温婉柔美，端庄大气，是皇后钦定的太子妃，亦是太子心尖上的人儿。
姜晚宁虽然气质不如长姐稳重，但容貌却更胜一筹，肤若凝脂，柳眉之下是一双极漂亮的桃花眼，分明一颦一笑都甚是勾人，偏偏眼神干净灵动，让人觉得她天真纯粹毫无心机。
相比之下，姜家三年前刚找回来的姜清玥，倒显得姿色平庸了。
但她今日一袭精工粉裙，头戴精美发簪，打扮得倒是比姜淑予还要仔细些。
“大姐姐、四姐姐你们可算来了！定是四姐姐又贪睡才来迟了吧？四姐姐这样贪吃贪睡，不知日后谁敢娶你呢！”
姜清玥像是生怕引起不了旁人的注意般，故作俏皮地跑到姜晚宁跟前揶揄道。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看向了姜晚宁。
“玥儿你胡说什么呢？我与四妹妹方才去厨房转了一圈，家中办事父母需在堂前接待，我们做子女的，自然是要处理好堂后之事，以免下人粗心怠慢了贵客！”
姜淑予淡声说道，语气虽然平缓，但却回击得十分直白有力，“此处贵客众多，五妹妹还是得谨言慎行，免得让人觉得我们姜家的女儿没规矩。”
“长姐说的是，玥儿知错了……”
被当众教训，姜清玥像是挨了一耳光，一张脸迅速涨红了。
“门生顾长卿，特来向恩师贺寿，祝愿恩师身体康健，寿比南山……”
突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人步入厅内，谦和恭敬地朝着姜怀民行了一礼。
顾长卿一身鸦青色长衫，身材略显清瘦，相貌却十分俊朗，眉眼间有着一股清高的文人之气，儒雅的气质，不卑不亢的姿态，立刻便引来了众人赞许的目光。
“好好好！”
顾长卿一出现，姜怀民眼里便满是欣慰与骄傲，毕竟顾长卿在他的教导下高中了状元，叫他如何能不满意？
“阿宁，阿玥，过来见过长卿。”
姜怀民没忘了之前自己答应女儿的事情，有意朝着姜晚宁招了招手。
在座宾客大多都已听闻，姜家四小姐对顾状元一见倾心，爱慕之心人尽皆知。
顾长卿更是为她婉拒了公主殿下，因此任谁都能看出来，今日姜丞相大肆操办这一场寿宴，就是为了当众敲定这门婚事。
若是以往，姜晚宁见到顾长卿定会像小雀一样飞奔向他，然后甜甜地唤他一声长卿哥哥。
可今日，姜晚宁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她低头沉默着，将指甲狠狠地掐入了掌心之中。
那深刻入骨的恨意，令她难以冷静，一看见顾长卿那张脸她便忍不住作呕，她只能咬牙拼命隐忍，才不至于当众失态。
“玥儿见过长卿哥哥！”
姜清玥一看见顾长卿，立刻便笑盈盈地上前行礼。
“长卿今日除了来贺寿，可还有别的话说？”
姜怀民只以为姜晚宁是害羞才不说话，便故意问道。
顾长卿明白姜怀民的意思，而他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深深看了姜清玥一眼后，顾长卿朝着姜怀民躬身一礼，恭敬道：“在下今日前来，还想求娶一人，还望恩师答允！”
第3章 求将妹妹嫁给顾长卿
“哈哈哈……你若有此心，我怎会不允？”
姜怀民一阵开怀大笑，周围的宾客们也纷纷道贺。
“太子殿下和国师大人来了！”
忽而有人高喊出声，打破了此刻的气氛。
一时间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只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步入前厅。
最前方的男子一袭贵气紫衣，面容端正，眉眼温和，论相貌虽不及顾长卿俊美，但气质却极是尊贵，他微笑着看向姜淑予，眼里似乎只容得下她一人。
正是当今太子赵谦。
而他身后之人，瞧着却比太子更惹眼几分。
足下一双白色银纹云靴，身着一袭白色绣蟒纹缎袍，满脸清冷孤傲之色，眼神傲慢地无视着所有的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叫人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然而，姜晚宁却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他的脸上，欣赏着他惊人的美貌。
此时的他虽然还只是燕国国师，并非后来权倾朝野手段狠辣的摄政王，但已经初露锋芒，以雷霆之势帮助年迈的老皇帝处置了好几个贪腐官员，因此来此赴宴的许多宾客一见到他便发怵。
前世姜晚宁和所有人一样不敢看他，生怕冒犯了这尊大佛，害了自家父亲。
但这辈子……姜晚宁可不会放过接近他的机会！
她欠他一条命，不管他是否记得，是否在意，是否需要，她都会想尽办法还给他这份恩情。
曾经姜晚宁的眼中只有顾长卿，看不见任何人，如今见了燕珩，只觉他周身的光芒瞬间便彻底掩盖了顾长卿，衬得他再无半分颜色。
姜晚宁不由得在心中嘲笑自己，前世的她究竟是有多眼瞎，才会满心满眼都是顾长卿这种伪君子？
这一次，姜晚宁可不会再犯傻，任由顾长卿踩着姜家往上爬，趴在她身上喝血吃肉，继续让姜清玥蛰伏在姜家探听消息，暗通款曲，埋下无数的隐患……
这二人既然那么喜欢狼狈为奸，今日她便做一场媒，闹一出好戏来！
“父亲，女儿有一事相求！”
众目睽睽之下，姜晚宁突然在姜怀民的身前跪了下来。
“阿宁，你这是做什么？”
姜怀民被女儿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要将她扶起来。
姜晚宁却十分固执地跪着，一脸诚恳道：“女儿想求父亲，将玥儿妹妹嫁给顾长卿！”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阵哗然。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什么？！
姜家四小姐竟然求着自己的父亲，将心上人送给自己的妹妹！
就连平日里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国师大人，都目光诧异地扫了姜晚宁一眼。
“姜晚宁你疯了吗！你不是一直倾心顾长卿，求着父亲将你许配给他吗？你为何要让他娶玥儿！”
姜晚宁的二哥姜琰向来最是沉不住气，忍不住开口说道。
沉默寡言的三哥姜瑞也皱起了眉，一脸不解地看着姜晚宁。
“从前我确实心仪长卿哥哥，可如今我知道了玥儿妹妹也喜欢他，我愿意把心爱之人让给她，从前她流落在外吃了太多的苦，往后我只想弥补她，让她幸福！”
姜晚宁直挺挺跪在地上，泪水却不受控制地自眼角滑落，委屈之意溢于言表。
“什么？”
姜怀民再度震惊，他看了眼姜晚宁，又看了眼姜清玥，突然有些恼怒道，“玥儿，你若有此心，为何不早早告诉为父？”
很显然，在旁人看来，今日姜晚宁会如此说，必定是姜清玥在背后说了什么，否则以姜晚宁的性格，怎么可能会突然放弃她钟情已久的顾长卿？
可此时的姜清玥，却是一脸的错愕，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姜晚宁，压根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
她知道姜晚宁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但她并没有证据啊，为何要在此时闹这么一出？
“阿宁，我心悦之人是你，我要娶的人也是你啊！”
顾长卿面色阴沉，双眼布满急切紧紧盯着姜晚宁，恨不能冲上前去向她表明心意。
他要娶的人一直都是姜晚宁，若此时姜清玥离开了姜家，便一点用处都没有了，会彻底打乱他原本的计划！
他不知今日姜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姜晚宁态度如此改变，可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姜晚宁的心里一定是有他的，所以变数一定就在姜清玥身上。
“父亲曾说过，玥儿自五岁那年走丢，在外受苦多年，只要是玥儿妹妹喜欢的，我这个当姐姐的都得让她，女儿谨记在心。所以，即便长卿哥哥不愿娶玥儿，我也绝不会嫁给他！”
姜晚宁一脸坚决地说完，便一副悲伤欲绝的模样，哭着跑出了前厅。
姜清玥面色发青地僵在原地半晌，直到所有人都用指责的目光看向她时，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姜晚宁给摆了一道！
被姜晚宁这么一闹，她就成了一个不自量力，妄图夺人所爱，破坏姐姐幸福，却惨遭未来姐夫嫌弃的蠢货笑柄！
她会被所有人嘲笑，甚至就连长卿哥哥，都会责怪她不懂事坏了大事……
一想到这里，姜清玥便委屈地哭了出来，可她的眼泪换来的，却是所有人的嫌恶。
顾长卿更是冷冷地看着她，毫不留情道：“姜清玥，不管你对阿宁说了什么，今日我便明白告诉你，我顾长卿此生只会娶姜晚宁一人，我心悦她已久，非她不娶！”
“我……我从未说过要嫁给将长卿哥哥，我不知道四姐姐为何会如此……”
姜清玥委屈地流着眼泪试图解释，可在场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此刻的假惺惺，就连一向最偏疼她的姜夫人此时的面色也有些难看。
“我去找四姐姐解释清楚，我绝不会与她抢的！”
姜清玥大声说着，再也忍受不了众人的目光，哭着追了出去。
……
姜晚宁佯装伤心地跑到了后院无人的湖心亭中。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湖心亭景色朦胧，周围水汽带着几丝春寒凉意，便显得格外僻静清幽。
“四姐姐今日为何要这般害我！”
姜清玥在姜府养尊处优了三年，早已没了当初的小心谨慎，面对平日里处处忍让她的姜晚宁，毫不客气地质问起来。
“我何时说过我喜欢长卿哥哥了？你怎么能当众说这些！你知不知道被你这么一闹，所有人都觉得是我想抢你的！”
姜晚宁看着眼前的姜清玥，很快她的脸便与前世记忆中那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前世的恩怨，便由此刻开始，一笔一笔地奉还吧！
第4章 她要杀了姜清玥？
“姜晚宁，你究竟想做什么？”
见姜晚宁没什么反应，姜清玥愈发生气了，恶狠狠地瞪着她，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来到这个家三年，我自问从未招惹过你，你为何要当众陷害我……”
“五妹妹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
姜晚宁露出委屈的表情道，“前几日，我听妹妹身边的银杏说……长卿哥哥对我不过是虚情假意，他真正在意的人是你……她手里还有你偷偷写给顾长卿的书信……我今日选择了成全妹妹，你为何不感激我，反而还要怪我呢？”
说着，姜晚宁便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你说了那些话？”
闻言，姜清玥脸色一变，猛然转头，恶狠狠地盯上了自己身后的丫鬟银杏。
“什么？我没……”
银杏愣在原地满脸震惊，怎么也没想到姜晚宁会突然提到她，还说她传递书信一事，可她分明做的极为隐蔽从未被任何人发现过啊！
“啪——”
可银杏还来不及辩驳，姜清玥便气急败坏地打了她一巴掌。
“你个不知轻重的贱蹄子，竟然敢说这种话离间我与姐姐！我与顾长卿清清白白，从未有过什么书信，定然是你自己胆大包天敢觊觎他，被发现后还想嫁祸于我，你好大的胆子！”
姜清玥面无表情地冷喝道，“你现在立刻解释清楚，否则我立刻叫人将你乱棍打死！”
此话一出，银杏吓得脸色惨白，哭着道：“五小姐，我从未说过那样的话，也从未有过书信……我真的不知道四小姐为何要……”
“闭嘴！”
姜清玥气急败坏一脚踹向银杏，直接踹在她心口处将她踹晕了过去。
姜清玥刚才的意思就是让银杏老老实实背锅认罪，可她一开口却是狡辩，显然是有问题，她实在是怕继续让她说下去，会抖出更多的东西来。
在姜府，银杏算是她的心腹，也是顾长卿好不容易才安插进来的眼线，很多事情她都是让银杏去做的，没想到这个银杏居然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姜晚宁发现了她给顾长卿的书信……
这只能说明，这个银杏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想离间她与顾长卿让自己上位！
瞬间，姜清玥看着银杏的目光之中，便有了杀意。
“四姐姐，此事一定是误会，你放心，我绝不会插足你和长卿哥哥之间的感情！”
姜清玥信誓旦旦道，“你若不信，我可以发誓……”
“妹妹不必发誓，想知道长卿哥哥谁更重要，我们一试便知……”
姜晚宁余光扫见不远处有一道身影正朝着此处走来，立刻便打断了姜清玥的话。
“什么意思？”姜清玥不解地愣了一下。
就在此时，姜晚宁脸上纯洁无辜的表情突然一变，她缓缓勾起唇角，一把抓住姜清玥的头发便往水边拖去。
“啊啊啊痛——姜晚宁你疯了！你放开我！来人啊！”
姜清玥吃痛，感觉整个头皮都快被撕下来了，她拼命地尖叫痛呼起来，却怎么都挣脱不开桎梏，而刚刚唯一在身边能帮她的婢女银杏也被她踢晕了过去。
“哗啦——”
下一瞬，姜晚宁毫不留情地将她整个头按进了水里。
冰冷的水瞬间呛入喉中，姜清玥剧烈地挣扎了起来，窒息的痛苦让她惊惧到了极致！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时，姜晚宁将她从水里拽了出来。
“长卿哥哥救命啊……唔……”
眼前依稀晃过一道人影，姜清玥立刻尖锐地呼救，却在下一刻又被狠狠按进水里。
姜晚宁以为来人必是顾长卿，因此毫不掩饰满脸的狠厉之色，像一个偏执的女疯子，一副要将自己妹妹置于死地的模样！
然而，当那人走近时，姜晚宁却是直接愣住，脸上凶狠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后十分生硬地转化成了尴尬和窘迫……
什么情况？
怎么会是他！！！
他来这里做什么！！！
眼前之人一袭白衣不染纤尘，身后的薄雾衬得他宛如谪仙之姿……
而那双向来凉薄的眼神，却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姜晚宁方才还呲着牙瞪着眼，这会子却是整个人都僵硬石化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为什么来的人是他，顾长卿呢？
她让身边的大丫鬟去引来顾长卿，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看见这一幕，可为何来的人会是燕珩？
“四姑娘，在自家父亲寿宴上杀自己的妹妹，是否有些……晦气？”
他思索了片刻，似乎才想找合适的语言来形容眼前的画面。
显然，他压根就不在乎姜清玥的生死，倒是姜晚宁杀人时的表情，实在有意思……
一脸纯良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满脸狠戾地呲着牙，本以为她只是装腔作势吓唬人，可下手却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听到燕珩这番话，姜晚宁猛然惊醒，似是才意识到手里的姜清玥快不行了，连忙将她又捞了起来，这时候可不能让她真死了……
“咳咳咳……救命……救命……”
姜清玥被灌了一肚子水，精神恍惚几欲昏厥，虚弱到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了。
“阿宁……你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顾长卿终于姗姗来迟，他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长卿哥哥快救我……她疯了她要杀我！”
在见到顾长卿的瞬间，姜清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尽全力挣扎了起来。
可姜晚宁又怎会松手？
她没有丝毫留情，再度将她的头摁进了水里。
“长卿哥哥，我想清楚了，实在不想把你让给五妹妹，只要她死了，我们就可以毫无阻碍地在一起了……”
姜晚宁直直地看着顾长卿，死死地按着姜清玥，满脸的偏执疯狂之色。
“姜晚宁！你疯了！你快放开她！”
顾长卿被眼前这一幕吓到，眼看着姜清玥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他心急如焚，立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可就在此时。
“噗通——”
姜晚宁故意往后踉跄了一步，拉着姜清玥便一道栽进了水池里。
第5章 国师大人见死不救？
水花飞溅，两道身影几乎是同时栽进了水里。
看到这一幕，顾长卿瞬间瞪大了双眼，根本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先抓住了奄奄一息的姜清玥，将她从水里拽了出来。
他第一反应就是，如果自己不先救姜清玥，她一定会死！
可他心里也很清楚，既然要娶姜晚宁，便不能放任她不管不顾。
就在他准备放下姜清玥去救人时，死里逃生的姜清玥却被吓破了胆，拼命拽着他死活不愿松手。
而就是这么一耽搁，在水中挣扎的姜晚宁，便飘得离岸边越来越远。
“不好了不好了！四姑娘和五姑娘落水了！”
不远处的丫鬟瞧见这一幕，急得赶忙冲去前院叫人。
姜晚宁原本是会水的，且这池塘的水也并不深，她自以为淹不死人，可没想到早春的池水会如此冰冷，一下子便把她的身子给冻僵了，腿也开始抽筋起来。
呛了两口水后，姜晚宁彻底慌了，她好不容易才重活一场，可不能死在这里！
“救命……救我……”
姜晚宁拼命地在水中挣扎扑腾着，慌乱间她依稀在凉亭上看见一抹白影正在看着她，那人分明有能力出手，却丝毫没有要来救她的意思。
姜晚宁知道顾长卿此刻定会被差点溺死的姜清玥纠缠住，不可能下水来救她。
可她没想到燕珩竟也会死不救！
还是说……他因为亲眼看见她险些杀了姜清玥，又故意落水，猜到了她是故意设局陷害，所以认为她现在的挣扎也是假的，才故意不救？
想到这里，姜晚宁便有些欲哭无泪，若他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出手相救，那自己死得可就太冤枉了……
姜晚宁到底是个弱女子，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后便没了力气了，干脆放弃了挣扎，由着自己沉了下去。
……
燕珩在凉亭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饶有兴致地瞧着那道在水里扑腾的身影。
小姑娘的演技不错。
吓唬人时够凶狠，设计人时手段虽然不高明但豁得出去，胆子也够大的，这么冷的天还敢往水里跳……
看得出来，她是会水的，所以一开始的挣扎多少有几分假模假样，还故意往池子最深处扑腾。
不过现在这会儿，倒是有点像真的了。
眼见着池水没过了她的头顶，小姑娘吐着泡泡便沉了下去。
燕珩如冻结寒冰般毫无波澜的眸子像是突然裂开了一条缝。
这演技……是不是好得太过了些？
“阿宁！！！”
就在这时，姜家众人纷纷赶到，姜怀民看到沉入水底的女儿，吓得直接腿脚一软险些摔倒，幸好被下人七手八脚地扶住。
其余的人也都被吓傻了，姜夫人更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乱了阵脚。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宛若仙姿的白色身影自湖面上掠过，足尖轻点了一下水面，身子便在空中灵活翻转了一圈，轻易便将水里的人儿给捞出来，又在瞬息之间带回了湖心亭。
刚捞出来的人儿脸色煞白，浑身冰凉，双眸紧闭，唇色发乌，已然没有了气息。
燕珩看着怀中的人，皱紧了眉头。
没有犹豫，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金色丹药塞入她口中，又将手掌贴上她的后背，掌心蓄上几分内力后，用力一击——
“咳、咳咳咳……”
身子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下，空气瞬间灌入口鼻之中，姜晚宁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只觉得浑身剧痛，口里一片清苦的味道。
她缓缓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清冷好看的凤眸，深色瞳眸泛着的幽幽寒芒，却比池子里的水还要冷上几分。
“四姑娘好水性，自己跳入水中，怎么游着游着，便沉底了？”
燕珩在她耳边冷声说道，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凉薄愠怒之意。
明明冷眼旁观不愿搭救之人是他，怎么他反倒还阴阳怪气了起来？
可看了眼他身上被打湿的衣襟，姜晚宁也意识到他虽然救得晚了些，但到底还是出手了，还因自己弄湿了他昂贵的衣裳。
什么小伎俩都被他看在眼里，姜晚宁自知理亏，只得低着头虚弱道：“水太冰，我脚抽筋了……多谢救命……”
“阿宁！”
姜淑予第一时间赶到，看见姜晚宁在燕珩怀中虽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却尚在喘气，顿时松了口气，立刻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在她身上，后怕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幸好国师大人出手相助，否则可怎么是好……”
“阿姐我没事，你别担心……”
姜晚宁安心地靠在姜淑予怀里，一脸虚弱地说道。
此时，姜怀民也带着一行人赶到，他面色铁青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到底怎么回事？”
姜怀民既愤怒又后怕，但他理智尚存，第一时间朝着燕珩走去，深深朝他鞠了一躬，无比诚恳道：“多谢国师大人救了小女一命，这份恩情，老夫定当铭记于心！”
燕珩双手负于身后，神色淡然道：“举手之劳，相爷不必挂怀。”
顾长卿此时很想松开姜清玥，与她撇清关系，可她还是不肯松手，像是彻底被吓得失去了神智般，不论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顾长卿，你不是说你心悦之人是阿宁吗？为何她落水你却见死不救？”
确认了姜晚宁并无性命之虞后，姜淑予抬眸冷冷地望向了顾长卿，厉声质问起来。
顾长卿一时无言，不知该如何与众人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只觉得刚才的姜晚宁极其陌生，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偏执的模样令他一阵惊心。
可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旁人都不会相信。
“长姐……你别怪长卿哥哥……都是我的错……”
姜晚宁湿漉漉的身子颤抖瑟缩在姜淑予怀中，明明虚弱到气都喘不匀了，却还是费力地为他解释起来。
“是我和五妹妹争执时不慎落水，五妹妹不会水，我便让长卿哥哥先救五妹妹……可我没想到五妹妹获救之后，竟拽着长卿哥哥不肯让他来救我……池水太冷，我脚抽筋了，便怎么都游不上岸了……”
说着她便又低声啜泣了起来，显得无辜可怜极了，“我早说了我愿意把长卿哥哥让给她……可她就是不信……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第6章 姜清玥道歉服软
一席话，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怒火。
姜怀民扭头看向了姜清玥，发现她果然死死攥着顾长卿的衣服不肯松手，而顾长卿明显是难以挣脱，又怕强行挣脱伤了她，这才进退不得。
没想到姜清玥竟然如此狠毒，妄图夺人所爱不成，便拉着姜晚宁下水想借此害死她，用心实在太过歹毒！
一时间，从前再多的亏欠与怜悯都在这一刻消弭殆尽，姜怀民对这个小女儿失望至极。
震怒之下，他大步上前，一把便将姜清玥从顾长卿怀里拽了出来，怒不可遏道：“我怎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姜清玥看见了姜怀民的脸，恍惚间回过神来，惊恐地大叫起来：“爹爹救我！姜晚宁她要杀我……她要害我……”
“啪——”
姜怀民脸色铁青，再也忍无可忍，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你个混账东西，还敢攀咬你姐姐，你当我们的眼睛都是瞎的吗！！”
所有人亲眼看见，姜晚宁刚才差一点就死在了水里！
可她呢？死死抱着顾长卿不肯松手，为了抢自己姐姐的男人，简直是半分廉耻都不要了！
“爹……”
姜清玥被打得披头散发，却也终于清醒了过来，看着姜怀民铁青的脸色，她忽然感到周身一股寒意袭来，整个人不禁打了个寒战，脸色变得惨白一片。
而与此同时，顾长卿冷冷地瞧了她一眼，眼神之中充满了警告之意。
姜清玥心头一惊，终于意识到自己已无退路。
此时她若还不服软，只怕要被赶出姜家，从前一切的努力筹谋都会化为乌有！
于是，在彻底清醒过来之后，姜清玥毫不犹豫便冲着姜晚宁跪了下来，满脸愧疚道：“四姐姐对不起！我并非有意要害你……是我从前曾被老鸨几次按在水里险些溺死，所以对水太过惧怕，方才怕到神智不清了，才会误以为四姐姐想害我……我当真不是有意想害姐姐，求姐姐原谅我无心之失，不要将我赶走……呜呜……”
这一刻，姜清玥的哭声着实可怜，让人实在忍不住对她心生不忍。
即便她做得再过分，可看着她此刻惨白的脸，浑身湿透的身子，以及言语之中的恐惧悔恨，一时间都不忍再责怪她。
姜怀民纵然再生气，听到女儿讲述起曾经受的苦，心中也难免不忍。
纵然姜清玥有千般万般的不是，可她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又自幼丢失，在外吃了许多常人意想不到的苦，今日虽然有错，却也罪不至死……
仔细想想，哪怕她是真的喜欢顾长卿，也并非罪无可恕啊！
“阿宁，我想五妹妹她并非是真的有意要害你，她向来是最怕水的，定然是惊慌之下失了神志才会如此，不如就暂且先原谅她吧……”
此时，二哥姜琰有些看不下去了，一脸不忍地将身上的外衣披在了姜清玥的身上。
自从姜清玥回来了之后，他这个曾经弄丢妹妹的“罪魁祸首”便一直对她心存愧疚，所以在找回来了后便绞尽脑汁地想要补偿她，不管她做错了什么都会第一时间维护她。
而此刻，他虽然对姜清玥的这番话半信半疑，却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维护。
姜瑞却比姜琰冷静清醒许多，没等姜晚宁说什么，他便转头看向顾长卿质问道：“顾兄，刚才你比我们先赶到，也是你先救的五妹妹，我想问你一句，五妹妹是真的被吓得神志不清了，还是有意拖住你不愿让你去救人？”
“五小姐呛了水受了惊吓，确实是神志不清了……”
顾长卿沉吟片刻后，倒是一副坦然的模样说道，神情语气并未露出任何破绽。
“既然如此，那此事确实不能怪五妹妹。”
姜瑞点了点头，随后一脸严肃地对姜怀民道：“父亲，儿子以为，顾兄既然在危急时刻第一时间救了五妹妹，说明他对五妹妹并非毫无情谊，且又在无意间与她有了亲密之举，不如干脆便将五妹妹许配给顾兄，如此一来，既可以保住姜家名誉，也可以保全五妹妹的清白，不至于让她遭人议论。”
“只是不知四妹妹……意下如何？”
说着，姜瑞便又转头看了姜晚宁一眼，眼神意味深长，显然早已猜中了她的心思。
从今日她一出现，姜瑞便察觉到了姜晚宁的情绪不对，仔细观察一番后，他很快便发现姜晚宁对顾长卿已然没了从前的爱慕，反而有些隐藏不住的厌恶。
所以他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配合姜晚宁，让她可以顺利地摆脱顾长卿……
“不可！”
“不行！”
顾长卿和姜清玥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二人的神色明显都有几分慌乱。
反倒是姜晚宁，此刻躲在姜淑予怀中一言不发。
旁人看来她是伤心得说不出话，但其实此刻她的眼里满是意外惊喜。
三哥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没想到却是如此聪明，旁人察觉不到她的心思，可他却能观察细致，猜到她是想退掉与顾长卿的婚事，于是立刻便想到了应对办法，用姜清玥的清白说事，想逼迫顾长卿娶了姜清玥。
前世若非姜清玥在姜府暗中给他下毒害他彻底失明，或许当初姜家也不一定会败得那般快……
“为何不可？”
姜怀民目光沉沉地看着二人，显然他对于姜瑞的这个提议十分认可，甚至可以说这是目前来说最合适也最合理的解决方案。
只是……会委屈了阿宁。
“父亲，今日之事，本就是我有愧于四姐姐，我岂能抢她心爱之人！我知道她和顾公子是两情相悦，若还为了自己所谓的清白嫁给他，那我还有何颜面对四姐姐？”
姜清玥跪在地上，突然一脸决绝道，“若要我为了自己再伤害四姐姐，我宁愿一死！”
说着，她竟真的起身便要往湖里跳，被姜琰急忙拦下。
“玥儿，别做傻事！”
姜琰拉着姜清玥一脸严肃道，“你既然不是有意害阿宁，她自不会怪你，一码归一码，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当真心悦顾长卿？”
第7章 本座不会挟恩图报
“二哥，我……”
姜清玥被姜琰一句话问住了，她下意识想摇头，可她很快意识到，在姜晚宁的一番表演之下，任谁都不会相信她对顾长卿没有情谊。
此时她若非说自己不嫁，只怕姜晚宁会扯出银杏书信一事，事情立刻就会变得难以掌控……
姜清玥不敢摇头，只能楚楚可怜地流着泪看向顾长卿，满眼的之色。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她是对顾长卿芳心暗许，奈何顾长卿不喜欢她，不愿意娶她……
姜琰看懂了，姜怀民也看懂了。
“阿宁，你怎么看？”
姜怀民到底还是没有忘记前些日子，姜晚宁一脸期盼地求着自己将她嫁给顾长卿时的模样，那双晶亮的眼眸之中满是少女的爱慕之意。
纵然他也很想成全姜清玥，却也实在心疼姜晚宁，毕竟今日她实在是太可怜了。
姜晚宁窝在姜淑予怀中头也不抬，却用浓浓哭腔道：“请父亲务必在今日筵席上定下这门亲事，免得误了姜家清誉和五妹妹的清白……”
说完，她不等众人开口便搂紧了姜淑予，“阿姐我冷，我想回房换衣裳……”
“好。”
姜淑予直接便将妹妹横抱了起来。
她虽是女子，但曾习过箭术，手劲甚好，且姜晚宁身量轻巧，因此抱起来十分轻松。
临走时，姜淑予特意瞥了姜清玥和顾长卿一眼，冷冷道，“既然阿宁大度，那么此事便定下了！今日她受了惊吓又受了委屈，谁也别再来烦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顾长卿欲开口的话堵了回去。
……
“今日小女之事，倒是让国师见笑了！”
姜怀民陪着燕珩往前厅走去，边走边道，“老臣有一坛珍藏了六十年的美酒，十分难得，今日便当作谢礼赠予国师，还望您笑纳！”
素闻国师不爱金银财宝，却甚是喜爱美酒，且最爱烈酒。
姜怀民除了报答他救命之恩外，也算是投其所好，想与他多亲近几分。
毕竟燕珩虽然一副不屑于玩弄权势，可老皇帝对他却是极为信任，甚至将京城之中大半的兵权都交给了他来处置，可以说他的存在，才是大燕朝稳定繁荣的关键。
听到有好酒，燕珩似乎多了几分兴致，他轻勾了一下唇角，道：“姜大人想得倒美，您女儿一条性命，你只用一坛酒，便想打发本座了？”
“这……”
姜怀民脸上的笑意一僵，显然没料到刚刚还扬言“举手之劳不必挂怀”的人，立刻变了一副面孔，一坛存了六十年，千金难买连皇帝讨要他都舍不得给的极品美酒，也能算是打发？
燕珩面色如常，却压低了声量道：“刚才四姑娘没了气息，本座喂她吃了一枚九转丹。”
“咳咳咳！”
姜怀民顿时面如土色，连忙打断道，“国师不必多言了，一枚九转丹，您便是把我的酒窖都搬空了也远远不够偿还的！”
九转丹据说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神药，用千年血参为药引制成的，不仅可以疗伤解毒，甚至能立刻给病重之人续命。
姜怀民实在不敢相信，如此珍贵的丹药，燕珩居然就这么给了自己的女儿！
燕珩话锋一转，一派淡然道：“姜大人不必如此紧张，本座既然救了，便不会挟恩图报。”
他这么一说，姜怀民扯了一下嘴角，内心明显更忐忑了。
顿了顿。
燕珩又接着道：“只不过这九转丹药力强大，服用之人若体质虚弱，只怕是要承受不住……”
“什么？”
姜怀民一惊，顿时急道，“那会如何？那该如何是好？”
燕珩沉默了。
姜怀民急得直冒汗，恨不得揪着他问个清楚，可碍于身份却也不敢太放肆，躬身一礼道：“还望国师救小女性命，无论您有何需求，微臣定全力相助！”
燕珩扶了他一把，脸上挂着一抹淡笑，道：“姜大人不必如此，本座既然救了，自然会救到底。”
“那就多谢国师了！”
姜怀民虽然这般说着，但心情却是愈发沉重了。
只因他在朝堂多年，还是十分了解燕珩的，知道他虽然看似清冷高傲，极少管闲事，但只要他一出手，便必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他损失了一枚九转丹，就必然会在他，或者是姜家得到相对等的价值。
“四姑娘身子弱，受不住药力冲击经脉便会碎，需内功深厚之人每日替她压制药力，便能保住性命，还能强健体魄延年益寿……”
燕珩看向姜怀民，一脸平静道，“所以，这些日子姜大人是打算将她送入皇宫……还是留本座在府上暂住？”
~
姜晚宁前一刻还觉得早春池水冷得刺骨，觉得自己定然要染上风寒，可回了房后，她反而觉得浑身燥热，体内像是有一把火在灼烧。
她实在是难受极了，换了衣裳后只能求助姜淑予，道：“阿姐，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有什么事那么要紧，我瞧着你脸色不好，我需得陪着你等大夫来看过了才放心。”
姜淑予一脸关切地看着她，摸了摸她微微发烫的脸颊。
姜晚宁却坚持道：“不行阿姐，你得去找银杏，她或许知道姜清玥的真实身份！”
“此话当真？”
姜淑予顿时严肃了起来，立刻起身道，“你安心歇息，我立刻去瞧一眼！”
若说之前姜淑予还对姜清玥的身份半信半疑，如今在经历了姜晚宁险些被害死一事后，心里几乎便笃定了姜清玥并非姜家人，正愁着找不到证据，此时既然有了人证，她自然是不会放过。
然而姜淑予前脚刚一走，姜晚宁脸色倏然一变。
“噗——”
随着胸口一阵剧痛，她直接吐出一大口鲜血，整张脸瞬间便失了血色。
“四姑娘！”
一旁伺候的贴身丫鬟春意见状吓得惊呼了一声，赶紧冲出门去寻找大夫。
姜晚宁也被吓到了，体内的疼痛灼烧感让她有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重活一世，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还有太多的牵挂放不下，她还没来得及报仇雪恨，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哪怕只再给她两年的时间，只要两年……
“呜呜……”
一想到自己快死了，姜晚宁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委屈与不甘，一个人悄悄地哭出了声来。
而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中，冷淡疏离的眸子正颇有兴致地盯着她……
第8章 去告诉你父亲，你要嫁给本座
自重生以来，姜晚宁一直紧绷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得以释放。
就在她哭得忘乎所以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这笑声如同一道惊雷乍响，令姜晚宁的哭声戛然而止。
“嗝……”她哭声停得太突然，身子本能地打了个嗝，眼泪却并未收回，还全然包裹在哭红了的眼眶之中。
她抬头，只见泪眼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颀长的白色身影……
表情一僵，她又惊又慌，一把抓起床上的枕头便盖在了脸上。
“谁许你擅闯……嗝……女子闺房的？出、嗝……出去！”
姜晚宁此时窘迫到了极点，都顾不得自己身体的不适，恼羞成怒道，“就算你是国师也不能……嗝……呜呜！”
话没说完，她便被自己的打嗝声尴尬窘迫到说不出话来，只想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是你父亲让本座来的。”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抱着枕头捂着脸窘迫至极的模样，燕珩着实没忍住唇角的笑意，忍不住戏谑道，“四姑娘哭得涕泪纵横，是因为自己的心上人被抢走，还是因为……怕死？”
“我……才没有呜呜……”
听着来人明显调侃的语气，姜晚宁意识到自己形象彻底毁了，没忍住又哭了出来。
重生归来，她除了报仇雪恨之外，也想试图接近他，给他留一个好印象，以便找机会报答前世恩情，毕竟她虽只是个弱女子，但却也知道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能帮他避免即将来临的危机……
可万万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她各种狼狈的样子都叫他瞧了个遍，她在他眼里直接就成了一个笑话了！
“我哭我的，与你何干？就算你救了我……也不该闯入我闺房看我笑话！”
姜晚宁气恼地直接将手里软枕丢向他，一双哭红的杏眼满是嗔怒地瞪着他。
“方才有人陷害人不成，反倒自己溺水险些没命，本座用了一枚九转丹才救活，如今身体承受不住强大药力，即将爆体而亡……”
燕珩侧身避开袭来的软枕，眉梢一扬便转身欲离去，“既然某人不感激本座救命之恩，本座便不打扰了。”
“等等！”
姜晚宁神色一变，顿时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吐血，而他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想活下去的欲望瞬间便战胜了她的羞耻心，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燕珩的衣袂，哭着哀求道：“求国师大人救命！”
感觉到身后之人强大的求生欲，燕珩嘴角一勾，似是觉得好笑，但一转头便又冷了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方才救你，是看在你长姐曾帮过本座的份上……”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不等他说完姜晚宁便识趣道：“只要您救我性命，无论让我做什么！”
见她反应还算快，燕珩点了点头：“还算识趣。”
说着，燕珩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一股清洌的内息便顺着她的掌心涌入，瞬间抚平了她体内的炙热。
姜晚宁没想到他会突然拉自己的手，指尖在触到他温凉细腻手掌的那一刻，心跳仿佛漏了半拍，随后便像是失控了般乱跳了起来，身子倒是凉下来了，脸颊却依然发热。
渡了部分内力后，燕珩便松开了她的手，视线转向了窗外，冷声开了口。
“去告诉你父亲，你要嫁给本座。”
姜晚宁低着头正心乱如麻，听到他提了要求，下意识便想点头，但脑子却在下一刻蓦地反应过来，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子也猛然僵硬。
“……你说什么？！”
她原本通红的脸在瞬间苍白，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她这反应，显然不算高兴。
燕珩蹙起眉头，冷声道：“本座对你没兴趣，也并非真要娶你！”
姜晚宁：“……”
“昨日，康安公主第十三次求皇帝赐婚本座，本座会在六个月内将她送去和亲，只要她一走，本座自会与姜家解除婚约。”
见她还是没什么反应，燕珩声音愈发冰冷，威胁道：“你身上的药力，至少需要十日方能化解，没有本座帮你，明日你照样会爆体而亡……想不想活，你自己慢慢考虑！”
说完，他转身便走，丝毫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
姜晚宁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半晌，满脑子都是他那句让她嫁给他的话，整个人都凌乱了。
她只是区区姜家嫡次女，不聪明也不出挑，满京城中比她高贵、端庄、娴雅的贵女比比皆是，他怎么就盯上了她呢？
康安公主追求他之事满京城人尽皆知，世人都津津乐道，国师若连公主都瞧不上，世上便再无女子能与他相配……
换句话说，只要有康安在，便没有女子敢觊觎他。
曾有宫女妄图接近燕珩，不等他处置，康安便剜了她的口舌眼将她做成了人彘……
突然一股寒意袭来，姜晚宁终于明白过来，燕珩这是拿住了她的把柄在威胁她！
他并不是心仪她，只是单纯拿她当枪使，用她和她背后的姜家来对抗康安公主，以避免皇帝强行赐婚的麻烦……
康安若知道她要嫁给国师，估计会绞尽脑汁弄死她！
姜晚宁觉得燕珩疯了，她自己也疯了！
因为就在刚刚那一瞬，她内心竟然有些窃喜，窃喜自己能名正言顺地接近他……
“阿宁！”
突然姜淑予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她匆匆进了屋，打断了姜晚宁混乱的思绪。
“阿宁，银杏死了！”
姜淑予脸色十分难看，道，“我赶过去时，银杏便不知所踪，我命人寻了半晌，才在一处水井中找到了她的尸身，五妹妹身边的银芽说亲眼看见是有人推了她……”
姜晚宁感觉不妙，立即问道：“是谁？”
姜淑予犹豫了一下，道：“是墨玉，你身边那个会点武艺的丫头。”
姜晚宁突然想起来，前世的这个时候，因墨玉当着她的面说顾长卿居心不良配不上她，被当时的她一气之下责罚去了外院做粗活，后来听说她偷盗母亲的首饰被抓，她还来不及替她求情便被母亲急着发卖了。
如今想来，当时的墨玉所说的句句都是良言，只是她被顾长卿和姜清玥蒙蔽了，才会迁怒于她。
“墨玉是我的人，她根本没有理由杀银杏。”
姜晚宁面色阴沉，立刻下了定论，道，“只怕是有人害怕自己的秘密被银杏泄露才将她灭口，嫁祸给墨玉。”
墨玉是她的贴身丫鬟，等同于也嫁祸了她。
姜淑予拧眉，一脸凝重道：“所以我一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一说银杏可能知道姜清玥的真实身份，她便死了，这不是摆明了在告诉我，姜清玥的身份不简单吗？”
姜晚宁冷笑：“她何止是不简单……”
上辈子她可是害姜家灭门的罪魁祸首之一！
第9章 姐姐别打我，我可不敢陷害姐姐
此时，姜夫人的主院热闹堪比前厅。
姜清玥披头散发地跪在门前，哭着恳求姜夫人替自己做主，身后跪着一个，地上躺着一个，还命人绑了一个。
姜夫人在大夫的施针下堪堪醒来，便听到外面传来的哭声，不得不在奴仆的搀扶下起身。
“玥儿，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姐姐呢？”
姜夫人刚才已经听身边的下人说了姜晚宁虽然落水但并无大碍，反倒是姜清玥这边出了事，还是死人的大事。
姜清玥直接跪行到姜夫人身前，哭着一把抱住了她，委屈痛哭道：“母亲……玥儿不是故意要害四姐姐落水的，玥儿真的没有要与姐姐争抢之意……可姐姐就是不肯原谅玥儿！”
“玥儿，你快起来吧，你与她是亲姐妹，她怎会不原谅你？”
姜夫人看她哭得如此可怜，伸手便想将她扶起来，奈何自己身子实在是虚弱，根本没力气扶她。
姜清玥知道姜夫人向来偏疼自己，自然不肯起身，哭得愈发大声道：“玥儿求母亲做主！银杏虽然只是奴婢，可毕竟是一条人命，玥儿实在不忍心她平白被人害死……”
姜夫人脸色发白，看了一眼西院的管事张嬷嬷，强撑着虚弱的身子问道：“人命关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立刻如实说来！”
“回夫人，就在刚刚银杏被发现死在了西院水井里，五姑娘身边的丫鬟银芽说亲眼看见银杏是被四姑娘身边的丫鬟墨玉推下去的。奴婢问了西院的洒扫丫鬟，有人说前些日子她们也曾瞧见墨玉偷偷跟踪银杏，二人似乎有过口角。”
张嬷嬷一副如实道来的模样。
姜夫人身子晃了晃，捂着额头虚弱道：“宁儿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做这种害人性命的事……”
“母亲……四姐姐误会玥儿与顾公子有私情，无论我如何解释都不信，非说是银杏告诉她此事的，可我分明从未与顾公子有过任何私情，银杏又如何会得知？只怕……”
姜清玥低头啜泣着，泪水掉得如断了线的珠子。
姜夫人想起姜晚宁之前对顾长卿的感情，又想到她今日突然的改变，心中也生了几分怀疑。
难道银杏真的是姜晚宁害死的？
虽只是一个丫鬟，但毕竟是一条人命，若是传出去了，姜晚宁的名声定会受到影响，连带着姜家也会有影响。
姜夫人身子虚弱，但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她立刻看向了被绑过来的墨玉，问道：“你说，是不是你家姑娘指使你害死银杏的？”
墨玉跪在地上一脸倔强道：“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没有害死银杏，更无人指使奴婢害人！”
姜夫人当即看向姜清玥道：“既无人指使，此事便与你四姐姐无关。至于这个墨玉，你若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便自行处置罢，莫要节外生枝。”
说完，她便再也撑不住头晕目眩，忙让身边的奴仆搀扶她回了房。
姜清玥本也不指望姜夫人会为了一个奴婢处置姜晚宁，她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除掉墨玉，因为这丫头最近一直在跟踪银杏，她不确定她知道了多少秘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起除掉。
“张嬷嬷，奴婢若因私仇害人致死，该如何处置？”
姜清玥不想自己开口，便故意问管事嬷嬷。
张嬷嬷道：“要么送去内狱交给官家处置，要么直接杖毙……这丫头曾是四姑娘身边的人，夫人的意思，怕是不想闹大。”
姜清玥抹了把眼角的泪，有些不忍道：“那便只能咱们自行处置了……”
张嬷嬷会意，直接朝府上的杂役使了个眼色。
几人便捂住了墨玉的嘴巴，准备将她拖下去行刑。
而墨玉似乎也早已料到了自己的下场，并未挣扎反抗，可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是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抹自嘲的苦笑。
“住手！”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五妹妹要动我的人，怎么不来知会我一声？”
姜晚宁大步流星闯入院内，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的笑意，“就算墨玉做了天大的错事，要处置也该是我来处置，什么时候轮得到妹妹私自打杀了？”
姜清玥似乎没想到姜晚宁来得那么及时，毕竟从前她并不喜欢这个墨玉，所以才会随随便便将她打发了。
不过即便姜晚宁来了，姜清玥也并不慌张，因为她知道姜夫人就在屋子里，她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便会为她做主。
“姐姐误会我了……”
姜清玥一脸慌张楚楚可怜道，“姐姐别打我……我并非故意针对姐姐，是墨玉她害了人命，母亲才让我处置她的……”
看着她都舞到自己脸上来了还在装腔作势，姜晚宁觉得十分可笑，她摊开双手道：“我何时要打你了？你别污蔑我……”
“你说墨玉害了人命，证据呢？墨玉毕竟曾是我的贴身丫鬟，她做的事情一半有我的责任，她若就这么被处置了，那我这个主子岂不是太冤枉！”
姜晚宁转头看向张嬷嬷，道：“张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了，自小看着我长大的，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指使奴婢去害人性命之人吗？”
张嬷嬷本就不喜欢墨玉这个不听使唤的丫头，听姜清玥一哭诉，又暗暗收了她一只镯子，便想速速处置了，压根没想到姜晚宁会赶过来。
此时被姜晚宁这一质问，她顿时红了脸，道：“四姑娘心思纯良，自是不会轻易害人……”
姜晚宁勾起唇角，道：“那便是了！只怕有人想借墨玉来向我泼脏水，五妹妹，我都已经将顾长卿让给你了，你为何还要陷害我呢？”
“妹妹我可不敢陷害姐姐！四姐姐自小在府里长大，有长姐爱护，有兄长疼爱，有父亲护佑，不像妹妹我，自幼在外流浪，无依无靠……银杏在姐姐眼里或许只是个奴婢，但我却视她为姐妹，如今她被人害死，我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替她讨回公道！”
姜清玥红着眼眶大声说道，俨然一副重情重义的模样。
“玥儿说得没错。”
姜夫人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杀人便该偿命，任何人都不该包庇！”
第10章 裴大人不敢杀鸡？
“母亲说得没错，杀人者该偿命！”
姜淑予的声音突然响起，身后带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步入了院内，朗声道，“母亲，女儿听闻府上有人被害，正好大理寺卿裴大人今日前来赴宴，便请他过来探查一番。如此既能查明真相，也能还五妹妹一个公道，更不至于冤枉了无辜之人。”
姜夫人今日身子不适，本就不欲声张此事，想大事化小，没想到姜淑予竟然还叫来了大理寺的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险些又要晕过去。
幸好大夫就在旁边，连忙又给她施了一针，这才缓过来。
“在下裴钰，见过姜四姑娘。”
穿着低调相貌却十分英俊的年轻男子主动走向姜晚宁，冲她拱手一礼，一双格外明亮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姜晚宁回了一礼，道：“听闻裴大人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破案速度无人能及，小女子甚是钦佩。今日大人前来做客，却要劳烦大人探案，实在是我姜家招待不周，还望大人见谅。”
裴钰笑道：“四姑娘客气了，承蒙姑娘信任，在下定查明此案，不叫任何人蒙冤。”
说完，他便迅速敛了笑容，神情严肃了起来，眼神也变得十分锐利。
他扫了一圈众人，第一时间掀开地上的白布检验了银杏的尸身，将她身上的物件都取了出来。
随后他又各自问了银芽和墨玉几句话，去出事的井口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墨玉的鞋底后，立刻便下了结论。
“杀人者并非墨玉姑娘。”
“死者是在昏迷之时，被人丢入井中的。”
裴钰一脸笃定道，“此案手法并不难，轻易便可推论出来，井口很窄，离水面不远，人若在清醒的情况下被推一把，只要张开双手便可撑在井口。即便没有撑住掉进去了，清醒之人在水中也会挣扎一番，双手难免会蹭到井壁，可死者双手指上并无在井中挣扎痕迹。”
“所以，银芽姑娘必定说了谎。”
“在下方才检查了墨玉姑娘的鞋底，她的足印并未出现在水井边上，反倒是银芽姑娘在井边留下了一排凌乱的足印……”
说到这里，裴钰停顿了一下，并未继续说下去。
显然他很清楚姜淑予叫他来的目的，并非是寻找真凶，只是为了洗脱姜晚宁的嫌疑，所以他言尽于此。
但即便如此，案情也已经一目了然。
姜清玥脸色一变，很快她便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银芽，质问道：“竟然不是墨玉……银芽，你为何要骗我？”
对上姜清玥的目光，银芽想到了自己远在塞外的亲人，瞬间泪如雨下。
“是我杀了银杏……是我嫉恨她比我更受五姑娘器重……所以杀了她嫁祸给墨玉！”
银芽跪在地上，立刻便承认道，“嫁祸墨玉，是因为她从前常常言语羞辱五姑娘，我以为只要陷害她，五姑娘就会看重我……”
说完，她便决绝地将一把早已备好的匕首刺入了心口之中。
“拦住她！”
姜淑予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却依然没能阻止银芽自尽，看着她倒下，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姜晚宁对于这一幕，却并不意外。
姜清玥既然敢闹到母亲跟前来，就必然有两手准备，绝不会轻易留下把柄，所以银芽不管说不说实话，今天都必死无疑。
若不出所料，银芽体内必然含有剧毒，就算她没有自戕，也会在被带走查问时毒发身亡。
姜清玥若是那么简单就能对付了，上辈子也不至于害得整个姜家满门被屠了……
“原来只是下人争宠闹出来的矛盾，让裴大人见笑了。”
姜淑予很快反应过来，露出端庄娴雅的微笑，吩咐道，“阿宁，你送裴大人去宴厅吧，父亲的寿宴要紧，我与五妹妹稍候便过去。”
“好，裴大人请。”
姜晚宁亦是露出微笑，若无其事地引着裴钰往外走。
墨玉此时被松了绑，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姜晚宁转头看了她一眼，吩咐道，“去换身好看点的衣裳再来找我。”
……
“在下有一疑惑想问四姑娘。”
路上，裴钰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将目光落在了姜晚宁的脸上。
姜晚宁察觉到他好奇探究的目光，忍不住打趣道：“裴大人审完疑犯之后，便来审问我了么？”
“哈哈……四姑娘惯会取笑人的。”
裴钰轻笑了起来，原本有几分冷厉的丹凤眼瞬间变得如弯月一般，笑容甚是好看。
姜晚宁还是第一次瞧见有男子笑起来如此好看的，惊讶道：“裴大人似乎和传闻中不大一样……”
裴钰眯起眼睛道：“不知四姑娘听闻的在下是什么样的？”
“唔……大约是……断案如神，铁面无私，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用刑甚毒……”
姜晚宁越说越小声，她原本可不敢得罪这样的人，但他今日帮了自己，又表现得十分和善，她反倒没了惧意。
“哈哈哈……”
裴钰被她的表情逗得开怀大笑，“那四姑娘觉得，在下与传闻有何不一样？”
姜晚宁也跟着笑道：“断案如神倒确实，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我可看不出来，你瞧着连一只鸡都不敢杀的样子……”
裴钰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
他不敢杀鸡？
死在他手里的人命少说上千，否则他玉面阎王的名头从何而来？
这话若是让他的手下听到了，只怕大牙都要笑掉了。
“方才的问题，在下突然不想问了。”
裴钰终于不再大笑了，而是用那双甚是明亮的眼睛盯着她，若有所思低喃道，“毕竟在下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眸子……”
姜晚宁只当没听懂，一路笑着引裴钰步入了前厅。
此时，会客厅内宾客满堂，热闹非常。
众宾客瞧见姜晚宁和裴钰一同入内，还有说有笑的样子，忍不住一阵侧目。
瞧这二人的样子，莫非是已经相看上了？
怪不得之前姜四姑娘才当众拒了顾长卿的求亲……
而与此同时，正在给燕珩敬酒道谢的姜怀民，突然瞧见了姜晚宁和裴钰一同入内的身影，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撒出来，原本满脸的笑容也在瞬间僵住了。
裴钰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不输顾长卿，可他的名声实在不好，绝对不能让他影响了自家女儿的名声。
“阿宁，你笑什么呢？还不过来谢国师救命之恩！”
第11章 对国师有非分之想？
今日姜府宾客众多，姜晚宁在后院落水被救之事自然是隐瞒不住，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大大方方道谢。
毕竟，国师大人与康安公主之事人尽皆知，谁也不敢传半句国师的谣言，自然也就不会产生什么误会。
姜晚宁听到父亲的声音，心里明白他是不想让自己和裴钰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但她却还是转头对裴钰礼貌微笑示意了一下，这才朝着姜怀民走去。
她知道裴钰是什么样的人，并非对他有意，只是裴钰虽凶残，但确实能力出众，是个可用之人，而且，自己和姜家很快便会需要他的帮助。
“方才在后院不慎落水，多谢国师大人相救，小女不胜感激……”
姜晚宁恭敬说着，便将一盒造型别致精美的熏香双手奉上，当众落落大方道，“这是小女自己闲来调配的香药，听闻国师大人操劳国事辛苦，时常夜不能寐，此香有静心凝神之效，以还望大人不弃。”
姜晚宁幼时生在岭南，身子孱弱多病，当时姜怀民为官又要升迁，怕她小身板受不住路途遥远，便暂且将她养在了寺庙之中，让她姨母照料。
姜晚宁的姨母虽然已出家为尼，但擅长医术和制香，便一边调养她的身子，一边教她医术和制香。
姜晚宁对医术只学了点皮毛，但却在制香上却甚有天赋。
还记得前世顾长卿利用她制的各种有药用效果的秘香开了一家香铺，赚了不少金银献给靖王，又将这些香药送给权贵们以此拉拢，这才有了他后来的权势地位。
从前姜夫人不让她制香，认为姜家有一个优秀的长女就够了，姜家如今家底殷实，不需要一个女儿家来挣那点钱，不想让她抛头露面影响了名声，更不想她太过出众拔尖惹人注目。
如今姜晚宁可不会再犯傻，她有这能力，自然是要施展出来，为姜家，也是为自己。
看到姜晚宁手中的香盒，燕珩明显有些诧异，他并未立即接过，而是意味深长道：“不知姜四姑娘是如何得知本座国师操劳，时常夜不能寐？”
闻言，姜晚宁微微一笑，依然落落大方道：“其实这只是小女的猜测。大人内功深厚，身体比常人强健，面上自是看不出疲惫之态，但小女略懂医术，到底能看出几分大人眼中倦色，又听父亲说大人喜好饮酒，便猜到大人时常饮酒助眠，但长此以往终究伤身。大人不妨试试此香，必不会让您失望。”
此话一出，立刻便引起了周围宾客的侧目。
之前只听闻姜家出了个才貌双全的姜家嫡长女，其余的女儿大多资质平庸，最多是空有美貌罢了，没想到姜晚宁不仅会制香，竟然还略懂几分医术？
这倒是让人意外了。
裴钰也没想到外表单纯的姜晚宁，竟然会当众送给燕珩香料，且又如此高调地展示自己的才能。
不知她这么做，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
一时间，他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变得幽深了起来。
“阿宁！你快快闭嘴！”
姜怀民也没想到姜晚宁会这么说，顿时面色一沉，怒斥道，“你不过是幼时看了几本闲书，自己调制点熏香玩玩罢了，如何能登大雅之堂？国师大人的身子自有宫中太医照料，岂容你这丫头儿戏！还不快快收起来！真是半分规矩都没有！”
说着，他立刻又向燕珩赔礼道：“宁儿还小不懂事，拿了这等不上台面的东西来丢人现眼，国师大人千万别当真了！”
几句话的功夫，姜怀民冷汗都快冒出来了，他明明记得姜晚宁从前十分乖顺，怎的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这些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实在是太吓人了！
殊不知，姜晚宁接下来要做的事，才是真的吓人。
“没想到姜四姑娘竟还懂医术和制香，看来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燕珩幽幽地说道，抬手便接过她递来的香，打开浅闻了一下。
香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清雅的香气便飘了出来，那香味十分高雅，直接便让燕珩身旁的太子眼前一亮，随后十分诧异道，“孤瞧着这香甚是不俗，竟是比宫里的安神香还要好闻！”
有了太子这一席话，宾客们顿时便对这香提起了兴致，有几个与太子交好的贵公子也因为好奇忍不住凑上前来也想闻闻香味。
“啪！”
燕珩却突然扣上盒子，一派淡然道，“此香，本座收下了，多谢姜四姑娘！”
没想到燕珩竟然会收下别的女子送的礼，一时间，不少人都朝着姜晚宁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这其中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不屑的，自然，也有准备看好戏的。
国师大人是何人？
是整个大燕朝最尊贵的公主殿下的心上人，寻常的贵女就算再喜欢爱慕，都别想碰他一根头发丝儿！
凭什么她姜晚宁便能送他礼？偏偏国师大人今日还特别给了姜丞相颜面，给收下了！
此事一旦传到康安公主的耳中，只怕这姜晚宁定是要遭殃……
“姜四姑娘，方才你可没说你竟还会制香，正好本官也想要一盒香味，去去身上的血腥味，不知可否也赠我一盒香呢？”
这时，裴钰突然开口，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脸上笑盈盈地说道。
此话一出，周围贵女们议论的声音一下子便消失了，全都怔怔地看向了姜晚宁。
谁人不知裴钰出身低贱，最不喜富贵人的那些高雅玩意儿，什么品茶熏香下棋听曲一概不感兴趣，女人更是碰都不碰，寻常人压根找不到机会攀附他。
如今他亲自开口索要香料，实在是令人诧异。
姜怀民也很意外，甚至还有些惊吓，生怕这尊大神看上了自己的女儿，他立即瞪了姜晚宁一眼，警告她千万千万不要乱说话。
燕珩手里把玩着那枚香盒，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可看向她的眼神却明显蕴含着几分冷意，似乎只要她胆敢点头答应，他便会立刻毁掉手里的东西。
姜晚宁恭敬而不失礼道：“抱歉裴大人，此香是小女专为国师一人调配，唯有他一人能用。大人若是喜香，小女过几日便会在四平街开一间香铺，到时候大人若是来捧场，小女自会送大人一盒香。”
闻言，裴钰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当即朗声问道：“为何你给国师的香，便只他一人可用，旁人便用不得？姜四姑娘，莫非你对国师有非分之想？”
第12章 我对国师一见倾心，非他不嫁！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侧目，准备看姜晚宁的好戏。
就算她是丞相之女，但姜怀民毕竟只是新晋的左相，在京城堪堪站稳脚跟，如何能与公主对抗？且还是那般性情的康安……
姜晚宁就是有几百个胆子，也不敢承认她对国师大人的心思，否则就算康安不找她麻烦，清冷矜贵如国师大人，也必不可能会给她任何回应，今日这笑话，她是闹定了。
“裴大人说笑了，小女岂敢……”
姜怀民见气氛僵持，心里暗暗感到一阵不妙，立刻厚着脸皮站出来，笑着打圆场，“我家这丫头是被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什么开香铺制香都是胡说八道，诸位千万别放在心上！”
说着，他忍不住转头四顾，心里只盼着姜淑予能早点出现，赶紧把姜晚宁这不听话的给带走，别再继续闹事了。
但此刻，姜淑予并未出现。
姜晚宁瞅了燕珩一眼，觉着大约是时候了，于是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定神色。
“父亲，女儿……”
“你闭嘴！”
姜怀民听到姜晚宁的声音，立刻大吼，心中那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让他恨不能直接冲上去捂她的嘴巴。
姜晚宁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豪气干云道：“裴大人说得不错，我对国师大人一见倾心，非他不嫁！”
姜怀民：“……”
丞相大人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身子一阵摇晃，险些栽倒。
他唇上的两撇胡子抖动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颤抖着怒喝道：“你你你……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从我女儿身上下来！！！”
周围的宾客们在一瞬的静谧过后，便是一阵哗然。
所有人都激烈地议论了起来，一时间其乐融融的席面便像是被油煎了一般。
裴钰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都不见了，他直直地盯着姜晚宁，眼里尽是不解与探究之色。
显然，这个在他看来应该很简单的女子，已然变得极为不简单。
可如今他却实在分不清楚，她究竟是过分的单纯愚蠢，还是另有所谋……
大约实在猜不透，裴钰并未再多言。
而此时，角落里的顾长卿却彻底急了。
他找准时机，第一时间冲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姜怀民，沉着脸道：“阿宁，我知你生气我方才并未第一时间救你，只因我不曾习武，又不会游水……此事确实是我体弱无能之过，可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该不顾廉耻当众说这种话……你不顾念自身，也该顾及姜家的颜面，你父亲的颜面！”
好义正言辞的一番话！
顾长卿俨然一副把自己当姜家人的架势，还习惯性地和以往一样教训她。
众人闻言也纷纷鄙夷姜晚宁，认为她确实不知廉耻。
姜晚宁看着顾长卿一副自以为正义凛然的样子，却只觉得可笑。
什么时候，一个姓顾的人，也能拿着姜家人的颜面来教训她这个姜家嫡女了？
“顾公子此言何意？从前我对你钟情之事人尽皆知，如今我不过是瞧上了更好的移情别恋了，你为何要说我不知廉耻？我与国师大人男未婚女未嫁，且我与你从前从无半分逾矩，我要嫁他又有何不可？”
姜晚宁冲着顾长卿冷冷一笑，丝毫没有给他半分颜面，一脸坦然地说道。
顾长卿脸色一下子变了，像是被人当众甩了一耳光，面上一阵青一阵红。
姜晚宁这话显然是借着国师大人贬低他，当众说他不如燕珩，所以才瞧不上他！
而顾长卿虽然如今官职不高，但在朝中的名声却响亮，自视甚高，又岂会容许自己被曾经的爱慕者当众羞辱？
“姜晚宁，当初是你说你心悦我，想嫁给我，我这才努力读书，考上功名来迎娶你，可我不曾想到你竟是这般拜高踩低，不知羞耻之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顾长卿怒不可遏说道，随后又露出了失望伤心之色。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到底还是顾着自己的颜面，并未让自己显得太难堪，只给姜晚宁安了一个拜高踩低的罪名。
姜晚宁如今既然豁出去了，自然不会给他留情面，当即道：“顾长卿，我才是看错了你！从前我确实是想嫁给你，可我又怎知你早已与我妹妹两情相悦私下定情，既然你负了我，又何必怪我另选他人？”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顾长卿的身上，开始议论起他来。
没想到这顾状元看着十分正派的样子，私底下却也是个花心的，有了姜家四姑娘还和姜家五姑娘牵扯不清……
“我何时与她有私情……你休要污蔑！那可是你亲妹妹！”
顾长卿气得直咬牙，脸色愈发难看，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无法去堵住姜晚宁的嘴，只能用眼神向姜怀民求助，让他管管姜晚宁，否则他是真怕姜晚宁会继续胡说八道毁了他的清誉，断了他的官途！
“阿宁，你休要再继续胡言乱语，否则别怪为父对你不客气了！”
姜怀民不得不摆出父亲的威严，想要以此来震慑姜晚宁。
姜晚宁却幽幽地看了姜怀民一眼，道：“可是父亲，您方才不是答应了，要将五妹妹许配给顾长卿的吗？”
此话一出，便是当众定下了顾长卿与姜清玥的婚事。
姜怀民原本不想在今日提起此事，可如今却被姜晚宁一句话给逼得不得不点头承认，否则姜清玥只怕是再无颜面做人了。
此时，姜琰的面色也很凝重，他同样也认为姜晚宁今日所做丢尽了姜家的颜面。
上头有康安公主压着，再加上国师那冷傲的性子，满京城敢去觊觎国师大人，谁敢提起此事？
思索片刻后，姜琰上前一会拉住了姜晚宁，将她挡在身后，朝着众人道：“诸位，今日是我四妹妹不懂事唐突了，她说的话万不可当真，国师大人身份贵重，自然不是我姜家能高攀得起的！”
宾客之中有人笑道：“二公子放心，我们绝不会当回事的！”
“就是就是，毕竟这世上想嫁给国师的人多了去了，但谁不都得排在康安公主后头么……”
“呵呵……国师大人连康安公主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可能会瞧得上她？谁知道她有没有被顾长卿夺了清白……”
第13章 姜四姑娘甚合本座心意
随着众人的嘲笑声响起，姜淑予带着重新梳妆打扮过后的姜清玥来到了会客厅中。
“都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姜淑予笑盈盈的上前，第一时间挽住了姜晚宁的胳膊，漂亮的凤眸含笑扫向众人，却无端端给人带去几分威压。如此这般架势，既有着身为主人家的客套，同时又有着身为太子妃的气势。
一时间，原本取笑姜晚宁的宾客们都讪讪得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毕竟得罪姜晚宁无所谓，但得罪太子妃可就不妙了……
“淑儿，你快管管你妹妹，我是管不了！”
姜怀民一看到姜淑予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立刻告状道，“她自己异想天开也就罢了，竟然还妄想嫁给国师，你说就她这个样子，谁会愿意娶她！”
姜淑予闻言，也是十分惊讶，不由诧异地看了姜晚宁一眼。
姜晚宁对上长姐的目光，便心虚地低下了头……
实在不是她不懂事，她也是被威胁的，她若不听话，那人不肯救她了怎么办？她现在这身子随时都会死，且并无药石可医，只能靠他出手，就算她不想嫁，也得把决心表露出来……
只是……她都已经表现到这份上了，他为何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晚宁偷偷瞄了燕珩一眼，见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他不会是故意戏弄自己的吧？
姜淑予见燕珩没什么反应，心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一把拉过姜晚宁责骂道：“你这实心眼的笨丫头，国师大人救你那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男女婚嫁必得家中长辈做主，你当众这般实在是没规矩！损了你父亲的颜面，也损了国师大人的清誉，还不快认错道歉！”
见自家长女这般懂事，姜怀民松了一口气，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四姐姐，你与国师大人初次相见，此前从未有过交集，你突然说要嫁给他，是否唐突了国师大人？而且今日是父亲寿宴，你让父亲如此生气难堪，是否太不孝了！”
姜清玥被姜淑予警告，路上憋了一肚子气，见状自然是要狠狠踩上一脚，让姜晚宁声名狼藉才好。
此话一出，姜家众人的面色都变了变。
不孝可是大罪，这罪名给冠上了，姜晚宁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姜怀民一下子就急了，红着脸道：“胡说！阿宁只是不懂事说错了话，国师都不介意，我这个当父亲的又岂会真的生气？不至于不至于……”
“谁说本座不介意？”
突然响起的冰冷嗓音，就像是一记耳光打在了姜怀民的脸上。
一时间，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国师大人面色冰冷，眼神幽暗，周身像是聚集了一股寒气，令人不敢直视。
他这样子，明显是生气了。
而谁都知道国师脾气不好，惹他生气的后果不敢想象……
姜怀民浑身僵硬，心跳呼吸都急促了，他仔细观察着燕珩的表情，小心试探道：“国师放心，小女戏言，老夫绝不敢……”
“姜大人说笑了。”
燕珩站起身来，突然冲着姜怀民微微一笑，道，“本座的意思是……既然姜四姑娘对本座一见钟情，那正好，本座前日卦算，姜四姑娘的生辰八字与本座甚合，婚事便定在六个月后的八月十七，不知姜大人意下如何？”
一瞬间，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姜怀民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有一枚惊雷在耳边炸开，炸得他脑子嗡嗡响，根本听不到旁边人在说什么。
不知为何，他看着燕珩脸上的笑容，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燕珩竟然答应要娶姜晚宁？！
不该啊……实在是不该！
燕珩从来与姜家并无太多出交集，今日他与姜晚宁又是第一次相见，因此姜怀民绝对不会相信他是对姜晚宁有好感，他必然是有所图谋……
至于是什么图谋？
姜怀民脑子一转，便想到他这些年在朝堂之中的手段，明显感觉到了他蓬勃的野心，难道他是想要谋反？怕姜家因为姜淑予力挺太子，所以便要娶姜晚宁来制衡？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到了姜怀民这个位置，儿女情长压根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想保全自身，保全这偌大的姜家。
周围的宾客们如炸了锅，再次沸腾了起来。
因为这个消息是从国师大人的口中说出来，等同于是定了亲了，所以消息就显得更加重磅，更让人震惊。
之前嘲笑姜晚宁的那些人，此时却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巴，满眼妒恨。
“咳咳！”
姜怀民从极度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面色严肃道，“此事事关重大，国师大人是否再考虑考虑？阿宁她还小，到底不懂事，更何况以国师您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
这话虽然听起来比较委婉，但是很显然就是不愿意嫁女儿的意思了。
毕竟，国师虽然权势滔天，但对于姜怀民来说，他并不希望自己这个不怎么聪明的女儿卷入权势的斗争之中，毕竟她样样都不如长女姜淑予，一直都是被保护长大的性子，所以这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面对姜怀民的婉拒，燕珩却显得很平静，他脸上也并没有被人扫兴的不悦，只是用格外幽深的目光淡淡地扫了姜晚宁一眼。
“噗通”一声。
姜晚宁直接重重跪在姜怀民身前，一脸决绝道：“父亲，女儿愿意嫁给国师大人！女儿此生非他不嫁，若不嫁他，女儿定然活不下去！”
此话一出，姜怀民气得险些栽倒，差点没忍住踢她一脚！
明明他差一点就说服了燕珩，或许这个婚约就可以不作数了，没想到如今的姜晚宁竟如此有反骨，明明看出了他不愿意，竟然还以死相逼，简直太过放肆！
殊不知此刻的姜晚宁说得句句属实，她若不嫁给燕珩，是真的要活不下去……
“是谁要嫁给国师？”
突然一道清脆响亮的嗓音自厅外猝然响起。
随着众人侧目，只见一抹亮红色的倩影在一众簇拥下款款步入了厅内。
女子身穿一袭华丽精美的红色霓裳，精美浓艳的妆容搭配着晃眼的金饰，全身上下无一不彰显着皇室的尊贵与傲慢。
“本宫听闻，有人落水得国师相救，便一见倾心，妄想以身相许？”
微微上挑的狐狸眼轻慢地扫过众人，最后直接落在了姜晚宁的身上，眼里带着一股再明显不过的敌意。
显然，来人正是康安公主！
第14章 珩哥哥救我，公主要打我！
大多宾客们一见到康安公主，便立刻安静了下来，闭上嘴不敢说话。
自然也有少部分的人准备看姜晚宁的笑话，就算她是丞相之女又如何，比尊贵到底是不如公主殿下，更何况，康安可不是一般的公主，而是与靖王一母同胞，均为贵妃所生，如今先皇后薨逝多年，皇后之位虽然空缺，但后宫之中却是贵妃最为尊贵。
康安聪慧机敏，模样又生得好，甚讨皇帝欢心，自小备受宠爱长大，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到手，除了一个人，她想要多年，却始终未能如愿。
如今，自己盯了多年的心爱之人，竟轻易便被人夺了去，这让向来心高气傲的康安如何能忍？
“不知公主殿下莅临，有失远迎，实在是臣不周到了。”
姜怀民立刻反应过来，堆起笑脸迎上前去，想来众目睽睽之下，又有这许多的宾客在场，公主必然会卖他这个脸面。
然而康安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越过他走向姜晚宁，冷冷睨视她质问道：“就是你想嫁给珩哥哥？”
姜晚宁知道康安不好惹，自己若是与她硬碰硬，没准会挨打，在众目睽睽之下挨打，虽然是康安的错，但她毕竟是公主，她既不能还手，也不会有人为了她这点小委屈责罚康安。
长姐虽然是太子妃，但姜晚宁也不希望此时长姐为自己出头，否则皇帝和贵妃定然会在背后为难她。
至于父亲与兄长们，就更是不敢得罪公主了，姜怀民虽然坐上了丞相之位，但地位并不稳固，只因她不愿意贪污受贿，且不肯攀附权贵，仅凭一身清廉政绩上位，所以在朝堂上随时都会被针对。
姜晚宁明白父亲的处境，自然也不会让父亲为难。
思来想去，她只能看向了燕珩。
事情既然是从他这里开始的，那他也别想着独善其身！
“回公主的话，臣女确实对国师大人一见钟情，愿意嫁给他……”
姜晚宁低着头，语气十分恭敬地说道。
康安闻言，微微上挑的眉梢一动，眸中寒意一闪，想也没想便抬起手要往她脸上打去……
姜淑予眼疾手快，见状便想去挡，却被姜晚宁一把推开。
她小巧的身体异常灵活，直接一个侧身便钻到了燕珩的怀里。
由于她的动作飞快且突兀，以至于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了燕珩，感觉到少女娇软的身子靠近，他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怔。
“珩哥哥救我，公主殿下要打我！”
下一瞬，一道娇软得有些甜腻的嗓音突然响起，直接惊呆了在场众人。
不仅仅是姜家人一脸震惊，就连姜晚宁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来，脸色顿时就涨红了，紧张地等待着燕珩将她无情推开。
康安也是没想到姜晚宁会突然如变了个人般躲进燕珩的怀里，她举起的手掌顿时僵在了空中，看着她矫揉造作的样子，康安气得小脸几乎快要扭曲。
燕珩的怀抱，连她都不曾碰触，可这个女人竟然敢靠上？
偏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燕珩完全没有要推开姜晚宁的意思，反而还将自己的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放心，她不敢打你。”
语气平淡的一句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目光冷冷地扫向了康安。
“公主殿下，她不仅是姜家嫡女，也是本座的未婚妻，你若对她动手，便是打本座与姜相的脸，莫怪本座不给你留情面！”
康安原本盛气凌人的一张小脸顿时变得苍白，她咬着唇不敢置信地看着燕珩，凄声质问道：“珩哥哥，你竟然真的要娶她？你究竟是真心喜欢她，还是只是想要摆脱我？”
燕珩冷冷看着康安，并未回答她。
因为不论是何种回答，对康安来说都是一样，并无任何区别。
连一个回答都得不到，康安伤心极了，但与生俱来的傲气让她倔强地睁大双眼，硬是没让泪水流下来。
她扭头看了姜怀民一眼，咬牙讽刺道：“姜大人还真是野心勃勃，家里有了一个太子妃还不够！”
此话的意思也是摆在明面上了，姜怀民如何会听不懂？
但事已至此，与其这个时候还扭扭捏捏得罪了国师，倒不如干脆应下这门婚事，有了国师的庇佑，即便是康安公主也不敢对姜家如何。
毕竟康安公主已经数次想皇帝求嫁给国师，可是皇帝一直都没有点头同意，说明了皇帝并不想让国师娶公主，如此一来，即便皇帝知道康安公主受了委屈，也必然不会怪罪姜家。
这么一想，姜怀民也就想通了，他干脆装作听不懂公主的话，呵呵笑道：“今日是微臣的寿宴，公主殿下既然来了，不如坐下喝杯茶再走？”
“好啊！那本公主今日就喝茶，不过，本公主要喝她亲手泡的茶！”
康安公主抬起下巴，傲慢地指了指姜晚宁。
康安不敢当众得罪燕珩打他的脸，但并不代表她就不能让姜晚宁好看，毕竟此时的姜晚宁还并未真正嫁给燕珩，但她却身为当朝公主。
公主要打人，姜晚宁可以躲开，但若公主作为客人，要喝她泡的茶，姜晚宁便没有办法躲了，甚至连借口都很难找！
这毕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她总不能说自己连茶都不会泡吧？
但熟悉公主的人都了解，她霸道蛮横，睚眦必报，一旦得罪了她，她便有无数种方法折磨羞辱对方，让对方痛不欲生，甚至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公主殿下想喝茶，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
眼看局面有些僵持不下，姜淑予轻蹙眉头，站出来打圆场道：“小妹的茶艺不精，怕公主见笑，不如让本宫在旁指导，免得她粗手笨脚打翻了茶汤。”
“太子妃闲着没事，还是多去伺候太子皇兄吧！你们成亲也有两年了，你一直未曾怀孕，不知道是你的问题，还是太子皇兄的问题呢？”
康安不屑地瞥了姜淑予一眼，丝毫没有给兄嫂半分颜面，简直轻狂极了！
姜晚宁见姜淑予的脸色不好，生怕她气坏了身子，立刻站出来道：“公主殿下，能伺候您用茶是臣女之幸，今日后院正好摆了茶台，您里面请！”
第15章 一杯百里飘香征服众人！
天色已暗，姜府的庭院却布置得灯火通明，满院嫩黄的迎春花倒是在夜色下显得分外雅致。
如姜晚宁所言，院子里布置了几张茶桌，上面还有精致糕点与新鲜水果供人享用，若宾客们在前厅待久了，也可来此散步透风。
此时晚宴刚刚开始，因此院中并无太多宾客，即便是有几个贵女在此路过，见到阴沉着脸的康安公主也不敢靠近，立刻远远绕开。
“不知公主殿下平日喜欢喝什么茶？家中粗茶必定是比不上宫中贡茶，不过臣女手中有一款新茶，想必是公主殿下从未尝过的。”
姜晚宁知道康安目的并非真的喝茶，但她既然点名了要喝茶，那么她便不能搞砸，否则便是给别人递鞭子，让对方抽自己了。
姜晚宁是姜家嫡女，自幼便受名师教诲，纵然茶艺不如制香精通，却也是拿得出手的。
“哦？这世上还有本宫不曾尝过的茶？呵呵……自然，一些粗糙低劣的碎茶叶，都是送不到本宫面前来的。”
康安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染着蔻丹的指甲轻轻捻来一枚葡萄品尝，一脸轻蔑地嘲讽道。
“公主殿下今日好兴致，不知下官是否有幸，能与殿下一同品尝姜四姑娘泡的茶？”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只见裴钰摇着扇子便走了出来，微笑着问道。
而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太子与姜清玥等人。
姜晚宁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并没有发现燕珩。
唯一能帮她的长姐也没有出现，倒是姜清玥厚着脸皮走上前来，道：“四姐姐，我来帮你吧……”
“不必了！你离我远点就行！”
姜晚宁对姜清玥厌恶至极，自然不愿看到她，也怕她在自己身边动什么手脚陷害，巴不得让她原地消失。
然而姜清玥却死皮赖脸站着没动，一脸委屈道：“父亲与大姐姐不得不在前厅照顾其余的贵客，我在那边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才来帮四姐姐你的，你不肯让我帮忙，可还是在怨我？”
“裴大人不是最讨厌品茶制香这等高雅活动，如今巴巴地凑上来，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康安公主一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样子，来一个怼一个毫不客气。
裴钰却一屁股坐了下来，道：“我瞧着太子殿下似乎也想喝茶。”
太子也随即坐了下来，由于姜淑予实在是不放心姜晚宁，自己不方便出面，便只能求他过来，只求能在关键时刻帮一把，可他实在不愿与康安打交道，因此脸色并不太好。
此时，墨玉已经换了一身新衣裳来到了姜晚宁身边，姜晚宁便吩咐她回房间去取茶叶。
姜晚宁并不喜欢喝茶，只因觉得今年新采摘的龙井茶香味偏淡，口感又有些涩，于是她便突发奇想用自己自创的方法新制作了一款茶叶，本来是打算送给长姐当她的生辰之礼，如今看来只能先拿来伺候这位前来找茬的公主殿下了。
墨玉很快取了一罐茶叶来，茶叶是用精致的瓷罐密封，上面还贴了纸条，上面有她亲手写的四个字。
百里飘香。
姜晚宁将茶叶罐打开，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气便从茶叶罐中飘了出来，随着晚风拂过，香气瞬间扑向了众人，整个院子里的人几乎都闻到了这阵阵芳香。
“这是什么香味？为何如此浓郁，却又如此清爽？”
裴钰第一个发问，满脸好奇地看着姜晚宁，含笑的视线亦是紧紧盯着她手中的茶叶罐子。
姜晚宁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机会解释，直接微微一笑道：“这便是我自己制作的茶叶，与寻常的制茶方法不同，所以才会有如此浓郁的香味。”
“这是茉莉的香味吧？”
康安公主闻出了这是一股花香味，立刻便嘲笑道：“你把茉莉花和茶叶放在一起了？你不会以为这样会让茶变得更好喝吧？呵，简直不知所谓！可笑至极！”
茶叶就是茶叶，茶叶自有独特的香气口感，拿花香盖住茶香，那还喝什么茶？可不就是不知所谓么？
裴钰不懂茶，自然也不会明白这有何问题，反而对这茶的滋味愈发好奇了起来。
可太子却也是懂茶之人，听到康安这么说，也对姜晚宁的做法不敢苟同。
此时姜清玥插不上话，只能默默站在一旁观察。
姜晚宁却已经开始动作流畅的行茶温壶，随后将壶中翻腾伸展的茶叶给众人欣赏了一番后，便开始后续的流程。
一番动作自然流畅赏心悦目，丝毫挑不出来半分错处，而在她行茶的过程中，时不时便有馥郁芳香飘出，不仅眼睛舒服了，鼻子也舒服了。
康安接过姜晚宁双手递来的茶盏，浅碧色的茶汤干净清澈，散发着淡淡香气。
指尖传来的温度不冷不烫刚好合适，康安本想故意将这茶汤打翻烫伤自己，此时也只能作罢，闻着茶汤之中散发的淡淡茉莉香，突然便有些好奇这茶叶究竟是何滋味了。
忍不住浅酌了一口，康安明显一怔。
但凡这茶有一点不好，她都可以当场发作，可是这茶叶不仅闻着香，喝着更香！
茶香与花香毫不冲突，甚至融合得恰到好处，口感上完全中和了龙井茶的生涩味，显得温和淳厚，细品之下，舌尖竟是一股清甜之意，轻轻吐气时，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便从口中溢出……
康安是个吃穿用度上都极为挑剔的人，平日里见惯了顶好的东西，可这般新奇又独特的茶，却是她第一次见到！
若是以往，她定然会十分高兴，可如今，看着眼前的人她却笑不出来。
自己明明是来找麻烦的，可此时若是认可了她的茶，那她公主的颜面往哪里搁？
第16章 黑暗中摸到一个胸膛？
而此时，太子和与裴钰也喝到了姜晚宁泡的茶，二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想不到这茶喝着竟然比闻着还要香，姜四姑娘的手艺还真不错啊！”
裴钰说着便如同喝酒一般将茶水一饮而尽，笑眯眯地看着姜晚宁道，“再给我倒一杯，这还是裴某第一次喝到有甜味的茶，当真是稀奇。”
姜晚宁摇了摇头，笑着婉拒道：“此茶最多只能一泡，多了香气便淡了。”
“孤倒也是第一次喝如此新奇的茶，不知这茶是如何制作的？又叫什么名字？”
太子品完茶，也是有些意犹未尽，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姜晚宁道：“此茶名为百里飘香，只因制作过程极为复杂繁琐，共需要十九道程序，且需要我亲自制作，过程中失败了许多，所以我手中仅有这一小罐，不知公主殿下可喜欢这茶？”
康安的脸色可想而知的难看，心里实在是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实在喜欢这茶……
见康安没什么反应，姜晚宁知道她心里想要只是面子上过不去，但既然她不肯开口要，她自然也不会送她。
毕竟康安看她不顺眼，即便送了茶也不会对她改观，反倒是裴钰她有心想要拉拢，毕竟自己很快便会有求于他。
“既然公主殿下不喜这茶，那这剩下的茶叶，便一分为二，送给裴大人和太子殿下吧！”
姜晚宁说着，便让墨玉将手中的茶叶分装好送出去，丝毫没有理会康安越来越阴沉难看的面色。
若是常人，即便康安不说，只要她一个眼神，对方便会巴巴地将东西送上，可没想到这姜晚宁竟然一点都不顾她的颜面，说不给就真的不给了！
康安心里简直要气炸，面上却并未发作，她冷冷看了一眼姜晚宁身后姜清玥，突然道：“本宫听说你擅制香？拿一份最独特香来！若你的香能合本宫心意，本宫今日便不追究你了！”
此话一出，姜晚宁心里却是猛地一沉。
茶叶她可以靠着这一款独一无二的茶让康安挑不出错来，但香却不能。
毕竟每个人对香的喜好不同，有人喜欢清洌淡香，有人喜欢馥郁浓香，有人喜欢奇特异香，因此再名贵的香料也有人喜欢有人厌恶，而康安本就讨厌她，所以不论她拿出什么样的香献给她，她也一定不会满意！
而只要康安一句贬低的话语，那么今日到场的宾客们便都会看轻她，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会白费，日后她想要开香铺赚钱的计划也无法实施，康安绝不会让她顺利赚钱。
想到这里，姜晚宁迟疑了起来。
“我记得四姐姐在闺房里存了满满一书架子的香，全是各种已经制好的香料，公主殿下既然想要，为何不请她亲自去那儿挑选？”
姜清玥突然开口，故作天真地说道，实则就是为了支开裴钰和太子，让康安可以有机会和姜晚宁独处。
毕竟是未婚女子的闺房，男子自然是要避嫌不得入内的，而康安既然来做客，想去姜晚宁的院子里转转，自然并无不妥。
康安立刻明白了姜清玥的意图，不等姜晚宁回答，便直接起身道：“这主意不错，本公主还真是很好奇，姜四姑娘的房里究竟存了多少好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姜晚宁不答应，那就是她不懂事了。
她不由得扭头看了姜清玥一眼，眼神冰冷。
姜清玥十分得意，立刻主动上前引路道：“公主殿下这边请！”
看她这样子，似乎是把姜晚宁那当成自己的院子了，毫无半点分寸。
若是姜淑予在这里，必然是要开口责骂，但姜晚宁却懒得和姜清玥起争执，毕竟此时的康安公主才是最大的麻烦，等康安走了，她有的是机会对付她。
但事已至此，姜晚宁也只得起身，带着康安去自己的院子。
裴钰和太子虽然是贵客，但却也是外男，即便是猜到康安定然是想找机会欺负姜晚宁，有心想要帮忙，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太子只好回到前厅，第一时间寻找姜淑予的身影，想告诉她此事让她去帮忙，却不料此时的姜淑予被一群妇人围着说话，根本脱不开身。
而此时的裴钰，似乎是对接下来的筵席没了兴致，找到姜怀民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告辞离开了。
裴钰一走，在场的宾客们似乎都松了一口气，气氛也变得更加热闹和谐了起来。
太子落座后，正想找燕珩说话，可寻了半晌也并未看见燕珩的身影，便以为他也已离开，只得一个人兴致缺缺地喝茶，可桌上原本尚可入口的茶，如今喝着却怎么都不是滋味了。
与此同时，姜晚宁带着康安和姜清玥来到了自己的院中。
由于今晚的宴席，姜府大部分的下人都去前厅伺候了，因此姜晚宁的院子里一个多余的下人都没有，只有姜晚宁身边的墨玉一人伺候在旁。
姜晚宁吩咐她取来钥匙，随后打开了储物间的门，里面不仅储藏着她制出来的香，也存放着许多原始的香料，因此气味十分糅杂并不好闻，甚至还有些刺鼻。
“怎么这样刺鼻难闻？”
康安一闻到这气味便受不了地捂住了鼻子后退了几步。
“屋子里储存了上百种香材，由于存储需要十分干燥，因此即便是夜里也不能见一丝火光，否则极容易失火。”
姜晚宁解释道：“公主殿下不如在此稍候片刻，待臣女进去取一些成品香来，让殿下亲自挑选吧？”
康安点了点头，望着那黑漆漆的房间，确实不想进去，生怕自己的衣服上也染上那难闻的香料气味。
姜晚宁松了一口气，随后干脆便抹黑进去挑选香料。
这储物室她天天进出，极为熟悉，即便是抹黑也能轻车熟路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然而当她绕过几个储物柜，抹黑走进货架最深处时，却突然闻到了一股不属于这里的气息，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她想抬手去取香，却摸到了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
姜晚宁被吓了一跳，刚要惊呼出声，便被人捂住了口鼻。
“是本座。”
熟悉的嗓音低低地响起，就在她的耳边，近得她都能感受到他吐出的温热气息。
大约是离得太近了，实在不习惯与人这般亲昵她耳尖瞬间一阵发热，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
“别出声。”
姜晚宁立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发出声音。
虽然不知此时他为何会在这里，又有何目的，但既然自己的小命都被他捏在手里了，姜晚宁也不会对他有什么防备。
更何况，从名义上来说，这人还是自己未来的夫君，不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不算吃亏……
自然了，她摸一摸未来夫君的胸膛，他也不算吃亏吧？
第17章 康安即将毁容？
沉稳而富有节奏的心跳声传来，纵然姜晚宁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她感觉到男人身上的气息在糅杂着众多香料的空气中脱颖而出，霸道地冲击着她的嗅觉时，她还是不免紧张的心跳呼吸加快，整个人僵在原地，几乎快要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燕珩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他的视线比常人更好，因此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清晰地看出她的模样。
视线毫不客气地描摹着她的五官，从她微微颤抖的眼睫，到她发红的脸颊，再到轻咬着下唇的贝齿……
人前胆大包天敢与康安对抗的少女，怎的到了他跟前，便瞬间熄了气焰了？就这么惧怕他？
“方才，本座得到消息，有刺客趁机潜入了姜家……”
见她吓得一动不敢动，燕珩便也不再吓唬，压低了嗓音与她解释道，“大约是冲着康安来的，今日宾客众多不宜声张，本座必须在暗处护她周全，你当心些，莫被刺客误伤了……”
姜晚宁听着男子在耳畔的说话声，只觉得脑袋空空，里边一阵嗡嗡作响。
只因此刻他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实在特别，与在人前时那倨傲冷漠，寡言少语的样子截然不同，他在她耳边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夫妻之间的耳语，显得亲昵又自然，温柔之中带着一丝旖旎……
姜晚宁甚至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一丝丝勾引之意。
她怎么都想象不到，外表清冷的国师大人，竟然会有如此一面？
她只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错觉罢了，同时强迫自己速速冷静下来，不可再继续胡思乱想。
而当姜晚宁彻底冷静下来，便感觉到一股寒意朝着自己袭来。
今日是姜府设宴，若放了刺客进来伤了康安公主，皇帝必然会十分震怒，必然会责怪父亲没有管好守卫放了刺客进来……
姜晚宁记得，前世的今日，康安并未来姜家赴宴，因此也就没有刺杀这回事了，可是后来姜家设的赏花宴，康安受姜淑予的邀前来，却遇刺受伤，以至于皇帝大怒，不仅怪罪了姜家，也牵连了长姐和太子。
所以姜晚宁很清楚此事的严重性，绝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让康安受一丝一毫的伤。
“多谢提醒……”
思索了片刻后，姜晚宁心里似乎有了主意，真诚地望着他道了一声谢。
此时竟然已经明白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心里那紧张的情绪自然也就消散了，姜晚宁并不是一个拘泥于小节之人，立刻便摸索着准备取了香离开。
“姜晚宁，你好了没有？竟敢让本公主在冷风中等你这么久！”
门外恰好传来了康安不耐烦的声音，语气中已然有了一股子怒气。
“来了，马上就好！”
姜晚宁也不敢再磨蹭，随机取了十几种香放在托盘上，双手端起托盘便往外走去。
明明进来时熟悉的路，等到要出去时却晕了头，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身子往前一个趔趄，手里的托盘更是直接飞了出去。
突然有人在她腰上扶了一把，将她整个人勾了回来，与此同时，飞出去的托盘也稳稳地回到了手上，上面的东西也丝毫未损。
燕珩一直注意着姜晚宁的身影，见她取了东西后若无其事地便要离开，连声照顾都不与他打，他微微眯眼，伸出一只脚拦在了她的身前。
在她险些被绊倒的瞬间，他扶住了她，顺势将手里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了她的托盘上。
可即这一切都是他一手促成，当他的手搂住少女柔弱纤腰的瞬间，依然不可避免地感到心头一紧……
“多谢……”
姜晚宁并未察觉到异样，在感觉到手里的东西完好无损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站稳身形之后，立刻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
此时，康安和姜清玥已经在外等候许久，二人的脸上都明显有了不耐之色。
“本公主等你半天，你就拿了这么点东西出来敷衍我？”
康安一见到姜晚宁，便面露不悦之色，随后直接信手拿了一小盒香打开闻了闻，随后满脸嫌弃，“什么破玩意儿！难闻死了！”
说完，她直接将手里的香盒往地上一丢。
“啪”一声，香盒应声倒地，里面的香粉尽数撒了出来。
姜晚宁面不改色道：“公主殿下不喜欢这一款，可以再试试别的。”
康安又拿了一款，装模作样闻了闻，然后又往旁边一丢。
“不喜欢！”
“不好闻！”
“太臭了！”
说着，康安毫不客气地连着扔了几盒，满地都是姜晚宁精心研制出来的香。
这些香虽然不算最为名贵，但每一款都是姜晚宁的心血，有几款更是在未来即将风靡京城的。
不过面对康安的刻意刁难，姜晚宁却并不生气，也不觉得意外，她只希望这位祖宗赶紧撒完气离开，千万不要在姜家有什么万一。
比起姜家的未来，这点香的损失对于姜晚宁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眼看着姜晚宁手里的香已经不多了，姜清玥满眼幸灾乐祸，不仅没有替姜晚宁解围的意思，反而还火上浇油道：“看来四姐姐制作的香还不够好，康安公主身份尊贵，想来是喜欢更名贵高雅一些的香，姐姐不如再去取一些？”
“嘶……好痒！”
康安闻完最后一款香，突然掀开手腕，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红疹，她顿时怒瞪着她厉喝道，“姜晚宁，你好大的胆子！”
姜晚宁自然也注意到了康安手上的红疹，这红疹极像是过敏所致，所以发作得很快，不仅手腕上有，脖子上也开始飞快地冒出，逐渐蔓延至脸上……
“公主殿下请息怒，您身上的红疹恐怕是过敏所致，不知您可知自己对何种香料过敏？臣女房中有药……”
姜晚宁面露急色，说着便想要去给她取药。
但康安怎会给她离开的机会，立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冷笑道：“你别想跑！什么过敏？分明是你故意用制作的香害我，蓄意想毁了本公主的容貌！”
第18章 刺客来袭！
听到康安的这番话，姜晚宁突然便冷静了下来。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这几款香，似乎并没有可致人严重过敏的原料，即便是香料中有可能导致过敏之物，康安不过是浅浅闻了一下，并非食用和涂抹，怎会有如此严重的反应？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康安似乎对自己此刻的反应并不意外和慌张，反而有一种隐隐兴奋之意，像是终于抓住了她的把柄，可以处置她般。
再看姜清玥的反应，也似乎半点不紧张的样子。
看来她一定知道什么……
姜晚宁突然就不慌了，她看着康安试探道：“公主殿下身份尊贵，臣女万万不敢害您！臣女不知您为何会如此，但您的容貌万万不得有损，不如容臣女去取药来涂抹，或许红疹很快就会平息。”
“我才不用你的东西！”
康安拽着她便往前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道：“我今日就要让所有人看看，你姜晚宁的险恶用心！”
见康安这反应，姜晚宁心里一下子便明白了，这一切恐怕是康安的自导自演。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身体，所以她刚才才会如此催促她快些取香，在发现自己这情况后又半点不慌张，只想着要给她定罪，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一幕。
想到这里，姜晚宁立刻回忆起了刚才在花园里，康安在喝茶之前吃了一枚葡萄。
原本康安可能是想将身上起的红疹怪在喝了她泡的茶上，谁知裴钰和太子来了，也同她一起喝了他泡的茶，还取走了她送出的茶叶。
如此一来，康安便不能说她的茶有问题，只能另想别的方法来陷害她了，这也就有了后面，她非要一份她亲手制作的香了。
今日宾客众多，一旦康安将此事闹起来，即便后面查清了真相与她的香并无关系，但她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日后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明着售卖自己研制的香了。
看姜清玥的反应，似乎早就已经和康安相识，并且知道了她的谋划，所以才会故意开口让康安来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和她一起陷害自己！
重活一世的姜晚宁反应到底比前世要更快一些，她趁着康安拽着她的手，反手便按住了她的腕脉，随后转头吩咐墨玉道：“去将柜子里的消红膏取来！快！”
说完，她一把拉住了康安不让她走，道：“公主殿下您且稍等片刻，我的膏药很灵的，您试试就知道了！”
康安见状，脸色顿时一变。
她当然知道自己身上的红疹并不严重，只要上了药顷刻就会消除，她身上都备着药膏的，太医给的药她故意不用，就是为了让她难堪，自然不可能用姜晚宁给的药了。
姜晚宁突然不走，恐怕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给她用药，一旦红疹消了，她也没有理由再责怪她了。
康安有心设计，又怎会让她如愿？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和本宫一起将她拖走！”
康安回头瞪了姜清玥一眼吩咐道。
“姐姐对不住了，妹妹不敢违抗公主殿下……”
姜清玥故意假惺惺地说了一句，随后便一把拉住了姜晚宁的胳膊，和康安一起连拉带拖着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家丁打扮的下人拦住了康安的去路。
“滚开！”康安看都没看对方一眼便冷声呵斥道。
殊不知突然一道寒光闪过，那人直接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便朝她刺了过来。
“公主小心！”
姜晚宁立刻惊呼一声，直接扑向了康安，将她扑倒在地上，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来人的匕首。
经过燕珩的提醒，姜晚宁一直都在警惕四周，自然第一时间便认出了此人并非姜家的下人，所以她立刻便反应过来此人就是冲着康安来的。
她深知康安不能出事，一心只想着不让她受伤，一时间也就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了。
料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只见一枚箭矢从暗处袭来，直接洞穿了刺客的胸膛，令他瞬间断了气，举着的匕首自然也就没能伤到姜晚宁。
姜清玥看到这一幕，也是吓得不轻，生死存亡之际，根本顾不得旁人，直接尖叫着跑开了。
“来、来人……有刺客！”
康安吓坏了，一时间也就顾不得太多，狼狈地起身也想跟着姜清玥一起逃跑。
然而姜晚宁却一把拉住她道：“别动！”
这时候逃跑，定然会变成活靶子，在此处反而会更安全一些，毕竟刚才既然有人出手相救，那么能救她们的人必然就在附近。
她们这时候跑开了，对方反而不好救了。
“公主若是害怕，可以站在我身后，我替您挡着。”
姜晚宁还算冷静地说道，因为他想起了燕珩的话，认定了他一定会出手相救！
只不过敌人现在还在暗处，他不方便现身罢了。
“我凭什么听你的……姜晚宁，你一定巴不得我死吧！”
康安见周围漆黑一片，根本不愿相信姜晚宁，只想往光亮人多的地方跑，直接强行甩开了姜晚宁的手往前跑去。
可她不知道，暗中的刺客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姜清玥并不是他们的目标，自然可以任由她逃跑，但康安跑了，就给了他们出手的机会，藏身在暗处的几个黑衣人一下子便冲了出来！
姜晚宁暗骂一声，原本柔弱的身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立刻追上了康安。
几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迅速将二人包围。
康安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却依然强自镇定道：“你们是谁的人？敢伤害本公主，就不怕诛九族吗？”
这些刺客本来的目标就是康安，又岂会怕她几句话？
立刻二话不说便要出手。
说是迟那是快，姜晚宁直接掏出一把香粉洒向几人，趁着对方紧闭双眼屏息的瞬间，将手里刚捡来的匕首胡乱往前捅了几下，找到突破口之后拉着康安便跑。
“殿下快跑！”
姜晚宁大喝一声，推开了康安之后毫不犹豫转过身去，双手死死攥着匕首，浑身颤抖地盯着眼前一群已然被激怒的刺客……
第19章 喊裴钰私奔，让公主去死！
黑暗中，身材瘦弱的少女颤颤巍巍地举着一把匕首，分明已经怕得不行，却依然没有半分退缩之意。
原本康安还想逃命，可在经历了独自逃跑却被人包围的场景，她反而双腿发软不敢跑了，见姜晚宁手中有武器，便躲在她的身后拽着她不肯松手，直接将她当成了自己的挡箭牌。
看着该跑时不跑，不该跑时瞎跑的康安，姜晚宁简直无语至极，眼看着刺客袭来，她已然无计可施，只得紧闭双眼等人来救。
她之所以敢护着康安，除了不能让她在姜家出事这份信念，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相信燕珩，他既然提前藏身在暗处，就一定有所准备，绝不会任由她和康安出事……
果不其然，黑暗中传来一道破空声。
“咻——”
一枚箭矢自暗处呼啸而来。
就在箭矢洞穿刺客身体的瞬间，康安吓得尖叫了一声。
姜晚宁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道力量，有人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而她正防备着前边，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整个人被推得往前一个趔趄，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痛得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冷汗瞬间便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眼前突然快速掠过一道黑影。
“没事吧？”
有人一把扶起了她，眼神充满了关切道，“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突然出现的几个锦衣卫开始和刺客交起手来。
姜晚宁摔得有些重，主要是膝盖落地的位置正好有一块凸起的石头，以至于右腿的膝盖磕破了皮，疼得她一时缓不过来。
可她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眼前之人，立刻推开他道：“我没事裴大人，你快去保护公主，她的安危更重要！”
这些刺客摆明了是冲着康安来的，而燕珩一直不出现，就说明了还有刺客藏匿在更深处并未现身，这只不过是第一波刺客，若此时裴钰不去贴身护着康安，她一样会有危险。
至于她，若不是被康安从背后推了一把，以裴钰赶来的速度，她也不会受伤，更不会造成如此局面。
裴钰看着眼前满脸苍白冷汗直流的姜晚宁，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疼惜之意，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被她尽收眼底，没想到康安都如此对她了，她竟然还担忧着康安的安危，让他去救人。
看着康安贪生怕死的样子，裴钰眼里不着痕迹地划过一抹嫌恶之色，但他还是起身朝她走去。
就在他即将靠近康安时，突然一道黑影的速度比他更快，宛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康安的身后。
银光一闪，锋利的长剑直接横在了康安的脖子上。
“啊啊啊！！”
康安吓得直接尖叫了起来，双眼死死瞪着裴钰，尖声嘶吼道，“裴钰你还不来救我！本宫要是有事，你们全都得死！”
冰凉的刀刃贴在脖颈处细嫩的皮肉上，康安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接吓得语无伦次了起来，面对平日里有些惧怕的裴钰，如今都毫不客气了起来。
“谢公主提醒，只是裴某贱命一条，如何比得上公主尊贵？”
裴钰懒洋洋地说道，脸上丝毫没有紧张之色，一双凌厉的眸子冷冷地盯着挟持康安的刺客，冷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那人只是挟持，而并未动手，就说明必有所图。
“我没什么想要的，我只想要她的命！”
刺客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仿佛对康安恨之入骨，竟然什么都不想要。
他挟持着她，语气阴狠道，“我只是不想让她死得那么轻松罢了……但谁若敢轻举妄动，我立刻抹了她的脖子！”
说着，他一边挟持着康安一边往后撤，眼看着余下的几个刺客都已经被锦衣卫制服，只剩下了他一人。
原本还指望着裴钰相救的康安，这下是彻底被吓哭了，一动都不敢动。
她知道自己曾经得罪了许多人，听这人油盐不进的样子，定然是来寻仇的，这种才最危险，因为对方什么都不图，只图她的命！
裴钰亦是满脸凝重，身子定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他看得出来此人的杀意极重，而且说到做到，他若不能活着出去，就一定会立刻杀了康安！
这么一来，他护主不利的责任是逃不掉了，这条命只怕也得交代在这里。
姜晚宁闻言也是心里一沉，寻仇之人最是棘手，因为没得商量，而且本身就是不要命的，没有威胁的余地。
若康安不推她这一把，姜晚宁或许还能帮她挡一下，可被她推倒之后，她一时半会连站都站不起来，又如何还能救得了她？
眼下唯一的指望，恐怕就是依然没有现身的燕珩了。
此时那名刺客看起来十分警惕，恐怕不好出手，必须得有人分散他的注意力才行。
“阿钰哥哥，你别救她了！就让她去死吧！”
姜晚宁突然冲着裴钰大声说道，“我舍命救她，她却从背后将我推倒害我受伤，如此恩将仇报毫无德行之人死不足惜！你若担心陛下因此治罪，便带我私奔，大不了我陪你一起亡命天涯……”
“姜晚宁，你这个贱人！你竟敢让我去死！”
康安原本被吓得涕泪纵横，突然听到姜晚宁这么说，顿时怒火中烧，愤怒瞬间盖过了恐惧，直接破口大骂道，“好你个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贱货，之前和顾长卿不清不楚也就罢了，还想霸占我的珩哥哥，现在居然还要勾引裴钰，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无耻不要脸之人！”
“裴钰你敢和她走，本公主诛你九族！”
骂完之后康安立刻便慌了神。
裴钰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抱歉，裴某孤身一人，无九族可诛。”
说着，他转头对着姜晚宁眨了眨眼，笑眯眯道：“姜四姑娘此话可作数？”
姜晚宁表情一僵，疯狂地给他使眼色，当然不作数了啊！
她不过就是想让那刺客放松警惕罢了啊！
然而裴钰却笑得更欢了，转过身背对着康宁看向她，双眼眯成一对弯月，眼神亮晶晶的。
“裴某当真了，你可不许耍赖。”
第20章 要不让你的钰哥哥抱？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清脆的“咔嚓”声响了起来。
康安脸色瞬间煞白。
因为那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就在她耳边响起，近在咫尺，就像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般！
在那个瞬间，一股森然刺骨的寒意袭来，她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浑身僵硬头皮发麻，吓得险些昏死过去。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
“咣当”一声。
横在她颈侧的剑滑落在地上，发出了一道声响，瞬间打破了僵持的氛围。
随着那刺客瞪大的双眸逐渐变得空洞失神，一道宛如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在他丝毫未曾察觉之事，拧断了他的脖颈。
一袭白衣宛如谪仙般的人，此刻却满脸阴戾之色。
一把将刺客的尸身丢开，他的手指上不可避免地沾满了鲜血，那看起来干净至极的人，此刻却满手鲜血的样子，像极了堕入黑暗之神，即便杀人之时却也依然优雅。
康安怔怔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愣住片刻后，眼里瞬间迸发出惊喜之色，声音带着哭腔道：“珩哥哥你终于来救我了！你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说着，康安便情难自禁地想要扑进男人的怀里。
燕珩直接一个侧身躲开，左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白色帕子，将手指上的鲜血一根一根擦干净，随后看也不看康安一眼，直接大步朝着姜晚宁走去。
“珩哥哥！你知不知道她和裴钰有私情？”
康安见燕珩依然不理会自己，气得直跺脚，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我刚才亲耳听到她说要和裴钰私奔，你……”
燕珩充耳不闻，径直朝着姜晚宁走去。
看着她狼狈地坐在地上，一双膝盖沁出了血，原本白净的脸上此时也沾了点泥沙，看起来灰扑扑的，看着着实可怜。
她一副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听到康安说的话，丝毫没有半分心虚愤怒之情，反而似乎觉得十分可笑，甚至都懒得理会。
康安的蠢显然令她无话可说，只能随便她怎么样了，只要她别再出事就好。
“不是让你当心了？”
燕珩面色阴沉，冷冷盯着她，没好气骂道，“不自量力的蠢货！”
他当真是要被她给气死了！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女子？
没被刺客伤到分毫，却被康安给推得摔成了这副样子？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突然听到燕珩骂人，姜晚宁明显愣了一下，十分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人。
她哪里蠢了？
若不是她突然灵机一动说了那些话来激怒康安，分散了那刺客的部分注意力，让他趁着裴钰转身的瞬间放松了警惕，他怎么能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出手一击毙命？
康安那个蠢货反应不过来也就罢了，她不相信燕珩这样的人还能不明白她的本意，若是如此，他们刚才也就不会配合得那般好了。
没等她开口反驳，燕珩突然俯身靠近，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突然悬在空中，姜晚宁吓了一跳，却也不敢搂他，一脸紧张道：“不，不必了……你扶我一把就成，我还能走的……”
“你是自己能走，还是不想本座抱你？”
燕珩冷睨了她一眼，道，“要不让你的钰哥哥抱？”
姜晚宁：“……”
低头沉默不敢说话。
她现在好歹是燕珩的未婚妻，是当着众人的面定了婚事的，相比较于和裴钰……那还是同他合理一些。
话说他心里应该是知道她刚才说的话只是权宜之计，怎么好像还有点儿过不去似的？
裴钰此刻站在一旁，脸上却没了刚才的笑意，反而目光有些幽暗。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燕珩的目光甚是羡慕，只因他可以光明正大，而他却连扶她一把的资格都没有……
但很快，裴钰便又露出了笑容，道：“国师大人放心，属下定会护好公主殿下。”
说完，他便直接命手底下的锦衣卫围住了康安，一路将她护送着离去。
见裴钰还算识趣，燕珩并未多说，只吩咐他们将此处清理干净，顺便去调查清楚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方才刺客的那一番话，糊弄糊弄别人可以，但却糊弄不了他，此人身后若无靠山，定然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避过锦衣卫的视线混入姜府，且姜府的守卫实际上已经十分森严，若无人在内接应，这几人根本近不了康安的身。
虽然此时危机已经平息，但燕珩的脸色却依然很差，因为就在刚刚姜晚宁摔倒的瞬间，他险些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如若被对方提前感知到他所在的位置，那么康安必然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全身而退，至少也会受些伤。
幸好裴钰的反应够快，第一时间赶到，这才堪堪稳住了局面。
可裴钰来得太快太及时，却也令他心中发闷，像是憋着一股子怒气，偏偏还无处发泄。
此时的姜晚宁便成了低气压的受害者。
她任由他抱着，一声都不敢吭，心里慌得要死。
她实在不知道这人为何会生气，明明她觉得自己今日做得挺好的，虽然救了康安反倒被她记恨上了，可她到底也没有受伤，只要她没有受伤，皇帝就不会怪罪，姜家自然也就不会受影响。
而她虽然说错了话，但到底也算是康安的半个救命恩人，想来等她回过神来之后，也不会刻意为难自己……
所以她实在不知道燕珩在生什么气，脸色为何会这么难看。
就在姜晚宁正满心疑惑之时，她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周围，顿时慌了神，连忙出声道：“等等！这个方向不是我的院子，你要带我去哪儿？”
“自然是去告诉所有人，刚刚有人舍命救了康安公主，否则某人这一身伤岂不白受了？”
燕珩看了她一眼，脸色依然很臭，不容置喙的语气之中，却明显带着一股讽刺意味。
姜晚宁听出了他话里带着的刺，想起自己为了救人被康安推倒在地摔得又疼又狼狈，而这人非但不关心自己，反倒还要嘲讽她，一股委屈之意顿时涌上心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第21章 带姜晚宁入宫请皇帝赐婚
怀里原本满脸倔强的小姑娘，突然就红了眼眶，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瞧，眼里满是委屈之意。
燕珩显然没有料到她竟然这么爱哭，可她方才明明摔得那么重那么疼都没有掉一滴泪，如今他不过是生气她没有保护好自己，也并未对她说太重的话，可她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仿佛下一刻便会嚎啕大哭起来。
堂堂国师大人，何曾遇到过这种事，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却也拉不下脸来哄她。
见她只红了眼眶而并未言语，燕珩视而不见，只当没有发现她的情绪异样，抱着她大步走进了会客厅中。
此时会客厅里已有大半宾客散去，余下的宾客们也纷纷准备离去。
姜怀民与姜琰姜瑞两兄弟正应付着余下的宾客们，见到裴钰带着惊魂未定的康安出现，姜淑予第一时间迎上了前关切询问，显然她已经听说了康安在后院遇到刺客险些被劫走一事，因此面色十分凝重。
此事不宜声张，因此姜淑予在听闻后院出事时，并未立刻告诉姜怀民，而是吩咐了太子身边的隐卫去处置。
如今见康安已经脱离了危险，姜淑予心下稍稍安定了几分。
康安脱离了危险，却压根不理会前来关心的姜淑予，而是盯上了躲在一旁的姜清玥，勾唇冷笑道：“姜清玥，刚才碰到危险你跑得可真快啊！那是头也不回啊！”
“公主殿下恕罪，我……我自知力量微博做不了什么，只能跑快些找救兵……幸好碰到了赶来的裴大人！”
姜清玥赶紧解释，她纵然是贪生怕死，却也怕得罪了康安，立刻便去找人帮忙。
康安却懒得和她争辩，冷静下来之后她也意识到自己今日能平安脱险，或许全靠了姜晚宁，虽然自己十分讨厌她，却也不可否认她到底不曾抛弃自己，反而是她因为一时失手害她的受伤。
如此，她也就懒得去追究红疹一事了。
“阿宁！你受伤了？”
就在这时，姜淑予脸色突然一变，看着被燕珩抱在怀中的姜晚宁，立刻快步冲了过去。
“阿姐，我……”
姜晚宁刚想开口解释，却被燕珩冷声打断，“方才姜四姑娘为了保护公主殿下伤了膝盖，恐怕这几日都不能行走。”
哪有不能行走？
姜晚宁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被燕珩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好像也是，她此刻伤得越是严重，康安便越是愧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刁难她……
想到这里，她便乖乖闭上了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姜淑予，方才眼眶里的红晕还未褪去，瞧着委屈可怜极了。
姜淑予看着自己妹妹这个样子，一时心疼极了，立刻便要去查看她的双腿，发现腿上竟然有血，惊得脸色一白。
“阿姐你别担心，我没事，就是磕了一下……”
姜晚宁连忙宽慰道，她也怕姜淑予被自己给吓到。
燕珩道：“她伤得重，必须要宫中太医医治才行，但这个时辰宫门下了钥只进不出，所以本座打算带她入宫。”
“带阿宁入宫？”
姜淑予明显一惊，她立刻不能理解地看着姜晚宁。
殊不知姜晚宁更加震惊，不能理解地看向了燕珩，怎么自己受了点外伤，便要入宫去了？
“正好明日本座带她去参见陛下，让陛下赐婚。”
燕珩并未理会此刻震惊不已的姜晚宁，依旧用平静却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赐婚？！”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也包括了才注意到这一幕的姜怀民，一时间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立刻撇下所有人冲了过来。
“这怎么能行！”
姜怀民看着自家女儿这模样，立即沉下脸来呵斥道，“你与国师大人尚未成婚，男女授受不亲，还不快下来让你阿姐抱你！”
姜晚宁毫不犹豫便要从燕珩怀里下来，怕自己站不稳，便又朝着姜淑予伸出手，反正阿姐肯定能抱得动她。
但谁也没想到，燕珩竟然没有半点要松手的意思。
“姜大人，公主在姜府遇刺……此事若让陛下知道了，定会震怒，本座明日要上早朝，还要处理一些公务，恐怕没有空余的时间再赶来姜府……”
燕珩疏冷的眸子看向姜怀民，定定说道。
姜怀民顿时反应过来，姜晚宁体内还有尚未消除的九转丹药力，若燕珩不出手，她的身体必然会承受不住，再加上腿上的伤……
所以燕珩这句话，看似是解释，实际上却是威胁！
还没娶到自己的女儿就敢威胁自己的未来老丈人，姜怀民顿时憋了一肚子气，却又无可奈何，还得陪笑脸道：“那小女就拜托国师大人照料了，老夫明日定去向陛下请罪……”
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燕珩将自己的女儿带走了。
“我不同意带她入宫！”
就在这时，康安突然站了出来，满脸不高兴道：“珩哥哥你不能带她入宫，她虽然救了我，可她居心不良，刚才险些害我毁了容貌，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人入宫见父皇！”
“什么？毁容？”
姜怀民和姜淑予听了都十分震惊，立刻转头看向了康安，想看看她的容貌是否有损。
然而两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反而是姜晚宁，因为摔跤而脸上蹭了些泥土。
康安自己不肯说，便给姜清玥使了个眼色。
姜清玥见状也很识趣，立刻将刚才在姜晚宁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公主殿下，此事恐怕是个误会，阿宁制作的香料我们全家人都有在用，并无任何的异样，恐怕是因为别的缘故……”
姜淑予立刻替姜晚宁说话，对于自己的妹妹压根就没有任何的怀疑。
姜怀民也跟着点头附和，表示姜晚宁的香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康安实在担心自己的父皇在见到了姜晚宁之后，会真的给二人赐婚，一旦皇帝赐婚，那么她自己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她追了燕珩许多年，实在是不甘心！
于是她一口咬定道：“姜晚宁，你若敢入宫，我定把今日之事告诉母妃，你日后休想在京城里开香铺！”
第22章 未婚夫妻之间，有何不合适？
听到康安的这番话，姜晚宁脸色迅速便冷了下来。
康安在惊慌失措之下从背后推她，她能忍，康安不愿意让她入宫，她能理解，但是她若是不让她在京城里开香铺挣钱，便是直接戳中了她的逆鳞，姜晚宁怎么都忍不了！
这一瞬间，燕珩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生气了，气得浑身都在抖，脸上的冰冷愤怒之色再也遮掩不住。
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燕珩眯了眯眼，冷冷看向康安，突然质问道：“康安公主好大的口气，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么？”
“她才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刚才分明是你救的我！”
康安不服气地说道，她显然接受不了燕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急得眼眶泛红。
燕珩却并未给她留半分颜面，冷声斥责道：“你可知若非有她，即便是本座，也难护你周全？你害她双膝受伤，她都未曾与你计较，你却口出狂言污蔑威胁，你可知你今日这般胡闹，丢的是皇室的颜面！”
这话，便是对姜晚宁绝对的维护了。
姜晚宁虽然知道他这么说大概率是为了摆脱康安的纠缠，而并非有意维护她，但心中的怒火还是平息了许多。
“我才没有胡闹！一码事归一码事，她制的香就是有问题，否则我又岂会满脸红疹！”
康安素来高傲，自是不会轻易低头服输，否则也不至于被燕珩冷拒了多年也不曾放弃追求。
燕珩嗤笑了一声，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说。
“还请公主拿面镜子好好照照自己，诬陷旁人，也是要讲证据的。”
燕珩嘲讽完，便直接抱着姜晚宁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康安掀开衣袖一查看，自己手上的红疹不知何时竟然全部消退了！
她连忙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和脸，发现所有的症状，竟然都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般……
她顿时看向了姜清玥，刚才她和姜清玥分明同时看见了她手上和脖子上的红疹，所以必然不可能是她弄错了。
姜清玥也很奇怪，明明康安身上之前还有很严重的症状，那红疹几乎已经蔓延到下巴了，很快就会浮现在脸上，而这种情况只要不用药，短时间内绝不可能会消失。
而姜晚宁全程也没有任何机会给康安用药，可就是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康安身上的红疹就全部消失不见了。
现在康安的身上没有任何的痕迹，自然也就无法证明姜晚宁用香害她毁容一事了，她就算去找皇帝贵妃告状，也拿不出证据来，就算是疼爱自己的母妃，也没有办法替她出气。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康安只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憋了一肚子气，气得一阵咬牙切齿，却根本找不到由头发作。
突然她想到了姜清玥，于是故意瞥了她一眼，颐指气使道：“姜清玥，既然你姐姐都可以入宫，本公主也要带你在身边当陪读，你没意见吧？”
姜淑予一看就知道康安没安好心，就是想带走姜清玥，让她针对姜晚宁，于是立刻道：“公主殿下带走玥儿恐怕不妥，刚才父亲已经在众宾客面前定下了她与顾长卿的婚事，就在两个月之后，这些时日她恐怕得在家准备婚事，不便陪读……”
“是吗？”
康安闻言，脸色迅速阴沉了下来，毫不客气道，“不是还有两个月吗？实在不行，也可以解除婚约，本公主自然会给她找一个更好的！”
她改变不了燕珩的决定，并不代表她谁的话都会听，特别还是她一直都很看不惯的姜淑予。
姜清玥听到康安或许有办法的解除婚约，顿时眼睛一亮，十分主动道：“臣女愿意成为公主殿下的陪读，殿下能看上臣女，是臣女莫大的荣幸！”
此话一出，就算是姜淑予也就改变不了什么了。
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就算是姜怀民也说不了什么，毕竟被公主看中当陪读，也算是一件荣耀家门的事情，他这个当父亲的也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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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整个人被塞进马车的车厢之中，姜晚宁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被带出了姜家。
周围还有一些并未离去的宾客，看到她被燕珩抱在怀里，不知道日后会有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只怕她日后名节都要不保。
不过，这样倒也有一个好处，燕珩可以利用她来摆脱康安的纠缠，她也可以利用燕珩的势力，为姜家争取到一定程度的庇护。
“在想什么？”
耳边冷不丁响起燕珩的声音，姜晚宁恍然间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突然蹲在了自己身前，她顿时吓了一跳。
“啊……我在想康安的红疹……为何会无端消失……”
刚刚被他抱着，姜晚宁不敢抬头看他的脸，但此刻他蹲在自己身前，散发着幽暗冷光的夜明珠将他精美的五官照耀得格外清晰，如鸦羽般的墨睫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同时也遮掩了他眼中的神色……
“许是意外。”
燕珩无心去理会康安之事，手里拿着一瓶药膏，便准备掀起她的裤脚为她上药。
“不，不麻烦您……我自己来就好！”
姜晚宁哪敢让燕珩给她上药，连忙将自己的脚往后缩了缩，伸手便要想去取他手中的膏药，“大人，我知道您带我入宫是为了彻底摆脱康安公主，您放心，我知道自己的伤情，过两天就好了，我定不会拖您后腿的……”
“大人？”
燕珩敏锐地听出了她话语中的疏离之意，顿时蹙起了眉头。
拿着药膏的手往后撤，他微微抬眸看她，眼里泛着冷光，道：“你现在，是在拒绝本座？”
言语间，尽是对她不知好歹的不满之意。
姜晚宁有些尴尬，莫名觉得眼前这人脾气实在不好，有些难相处，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他……
“男女授受不亲，我只是觉得让您给我上药不合适……”
她要是伤在别处也就罢了，偏偏是在膝盖上，上药得卷起裤腿，她还并未成婚，与燕珩也不过是挂了个名头，六个月后便会解除婚约，她自然不能让自己的身子随随便便就叫外人瞧了去？
“如何不合适？”
燕珩抬眸盯着她，突然压低了嗓音道，“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你已与本座定了亲，未婚夫妻之间……何来男女授受不亲之说？”
第23章 不是说好了不看她的吗！
昏暗的车厢内，弥漫着一股夹杂着药味的清雅松木香。
看着眼前之人满脸认真的样子，姜晚宁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怀疑，莫非他是真心想娶她？而并非只是利用？
一想到这里，姜晚宁便不受控制地紧张了起来，手指攥紧了衣袖，思绪也逐渐混乱起来。
“罢了！”
燕珩见她如此为难，终于不再坚持，将手里的药膏递给了她，“既如此，你便自己上药，本座不看你便是。”
姜晚宁闻言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立刻接过药膏道：“多谢！”
车厢很是宽大，姜晚宁坐着的位置足可以横躺两个人，铺了厚厚的褥子，她只敢坐在角落里，尽量不让自己弄脏他的东西。
燕珩坐在距离车厢门边上，正好与她形成一个对角，在车厢内尽可能保持了最远的距离。
见他果然没有看自己，姜晚宁便放心地卷起了裤脚，查看了一下膝盖上的伤势。
两只膝盖上都有伤，右腿比左腿更严重一些，刚好磕到石头，所以破了皮渗出了些血，不过好在骨头和关节没事，暂时不影响活动，只是走路的时候牵扯了破损的皮肉难免会疼。
姜晚宁小心翼翼地取了一些膏药涂上，她闻到这药膏里面有不少贵价的止血止疼药材，涂上后果然很快就止住了疼痛，只余下一片温和的清凉。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在她低头认真涂药之时，燕珩已然回头在看着她，原本冷淡的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先是微微一惊，随后便是一阵疼惜。
燕珩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极少让人看出他的情绪，此刻却并未掩饰。
伤的比他预想的似乎要更严重一些，大概是少女的皮肤过于薄嫩，因此在玉藕般白皙细嫩的皮肤上，破损的伤口显得格外突兀和刺眼。
于是他不免又想起了康安那丑陋狰狞的嘴脸，心中厌恶之情更甚了几分。
涂完了药，姜晚宁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了头。
只一瞬间，她便对上了燕珩的眸。
“你……”
不是说好了不看她的吗？！
姜晚宁手忙脚乱地放下裤腿，红着脸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原来堂堂国师大人竟也会出尔反尔的吗？”
见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燕珩微不可查地轻轻勾了一下唇角，显然她不防备不伪装不掩饰情绪的样子更加生动可爱，看起来更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而不是满腹心事，谨慎小心。
见他不说话，眼神之中满是坦荡之色，姜晚宁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毕竟他看都已经看了，她还能如何？
但心中到底还是有些生气，总觉得眼前这人丝毫不将她当回事，做事情也从未尊重过她的意见，即便他救了自己，可为人实在与她印象中相差甚远，虽不至于让她觉得讨厌，却也让她不想过于亲近。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小命还捏在他的手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实在是不想理他，偏偏自己还要被他带入皇宫之中，届时她便更是孤立无援，只剩下他这一个倚仗。
见她方才还一脸恼怒，此刻却突然低下头不说话，燕珩便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对。
“生气了？”
燕珩显然并不习惯与女子单独相处，更不知该如何哄女孩子开心，因此表情很是不自然，只努力地放软了语气道：“你若生气了，不必藏着，尽可以说来。本座不会吃人，你不必如此谨慎对待。”
“臣女不敢。”
姜晚宁依然低着头，语气发闷地说道。
他虽然不会吃人，但是他会威胁人啊，他会拿她的小命来威胁，还会拿救命之恩来绑架她，连她父亲都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将自己带走，面对这样权势滔天，手握自身与家人命运之人，姜晚宁哪敢不谨慎对待？
她才不敢与他生气呢！
“是不敢，而非不生气。”
燕珩盯着她，突然声音发冷道，“你怕本座，所以你不喜欢本座抱你，不喜欢本座碰你，也不喜欢本座看你……”
姜晚宁没说话，她不承认也不否认，便等同于默认。
在她心里，燕珩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因为前世与他有过阴差阳错的羁绊，所以她会对他特殊一些，会在一些必要的时候帮助他。
她不会害他，并不代表，她就会喜欢一个并不尊重自己的人。
燕珩虽然救了她，她也曾对他心怀感激，但同时她也不得不在感情上防备着他。
否则她若和前世一样犯傻，将一颗心随随便便就奉上，那么未来一旦她没了利用价值，燕珩随意将她抛弃，那么她这一世的下场也未必会比前世好。
突然之间，车厢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低沉起来，空气压抑得快要凝固。
燕珩没再说话，也没再看她一眼，整个人绷得很紧，像是压抑着一股怒气，随时都会爆发。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和裴钰说笑时的画面，那时的她满脸轻松，笑靥如花，眼里闪着星辰般的光泽，瞧着甚是明媚动人。
可她却从未对他这般笑过，也从未在他面前彻底放松下来过，柔软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极为固执且坚硬的心，始终不肯对他卸下一丝防备。
马车缓缓在夜幕之中缓缓行驶着，车厢内的二人却始终未再交谈一语。
姜晚宁反而觉得他们二人本该如此相处，她不希望他太过靠近自己，也不想他对自己特殊照顾，以免她总觉得不自在……
就在姜晚宁期盼着马车能快些停下，让她赶紧离开这个压抑的环境之时，燕珩突然紧紧地抓住了车厢的门框，随后隐忍着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
只见他的身形紧绷，攥住门框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看那神情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脸色亦变得十分苍白，姜晚宁可以清晰地看见，一粒汗珠自他的鬓角处滑落，顺着他的下颌线滑入了他修长的脖颈之中。
“你怎么了？”
见状，姜晚宁心里一紧，再也顾不得什么旁的，立刻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况。
却不料这一动作，刚好便扯到了膝盖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让她膝盖一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扑了过去。
眼见着她的膝盖又要磕到木板，燕珩下意识抬手扶了一把，却不料下一刻，她整个身子便迎面撞进了他的怀里……
第24章 头疼发作，病弱国师反差巨大
“唔……”
姜晚宁的鼻子刚好撞在他的心口处，疼得她顿时轻哼了一声，意识到是自己不小心扑进他怀里，姜晚宁慌忙之下赶紧想要起身，手却刚好撑在了不该按的位置，惹得本就头疼欲裂的男人再也抑制不住地闷哼了一声，一把将她按在了怀中。
“别动！”
男人低喝了一声，语气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耳边传来她如同鼓点般的心跳声，姜晚宁头脑顿时一空，双手已然不知道该往何处放，身子更是僵硬得如同一块板子，靠在他身上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有人掀开帘子探头进来。
“主子，您没事吧？”
燕珩身边的心腹暗卫竹俢看见车厢内的画面，便一副受了巨大惊吓的样子。
他知道燕珩每到夜里总会突发头疾，所以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平日里似乎远不如今日发作的这般严重啊……以前他头疼时，分明还能坚持批阅奏折，也绝不会在人前表露出半分痛苦之色。
可如今这大汗淋漓痛不欲生的样子，着实是有些吓人了！
若非燕珩看向他时的眼神还算清明，竹俢差点就要背他去找太医救命去了！
“无事……让你姐竹莲过来……照顾她……”
燕珩艰难地吩咐道，随后轻轻推开了她，无力地偏过了头去。
姜晚宁看着眼前男子，他脆弱地靠在车厢之中，眉头紧蹙，双目紧闭，急促地喘息着，密集的冷汗顺着他苍白的面庞落下，顺着突起的喉结滚入湿透的衣领之中……
她被眼前的这画面所震撼，竟是怎么努力都移不开视线去！
她知道燕珩患有头疾，入夜时分都会发作，可她没想到会如此严重，竟让他变作了这副模样……
而如燕珩这样在外高傲强势，不容侵犯之人，突然在她眼前变得如此脆弱可怜，巨大的反差感自然也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力，姜晚宁承认自己这一刻被美色所惑，心里生出了一丝想要照顾他的念头。
但很快，理智归拢，这念头被另一个想法盖了过去。
她只是怕燕珩出事，没人帮她消化体内九转丹的药力，再加上燕珩还救过她的性命，所以她帮他也是应该的……
“你先别动，试试我送你的香好不好？或许可以缓解一些……”
姜晚宁视线落在他起伏的胸口上，无比紧张关切地说道。
燕珩没回答她，就这么闭目靠在车厢的角落里，苍白的容颜在这一刻看起来毫无攻击性，脆弱得像是随时都会碎掉，任何人都可以在此刻取走他的性命。
姜晚宁之前亲眼看见他将自己送他的香收进了怀里，就放在他的怀里，她已经隔着外衣看见了微微突起的形状。
只是此时的他，似乎虚弱到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姜晚宁看了一眼车厢外站着的竹修，满眼求助之色，似乎是想请求他帮忙。
竹修自然明白姜晚宁的意思，顿时被吓了一跳，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慌忙道：“属下可万万不敢！主子从不喜旁人触碰……不过姜姑娘您是一定可以的。”
姜晚宁自然知道燕珩并不排斥与她的接触，毕竟怎么说也接触了不少回了，之前也没见他因为自己的触碰而生气的，如今他难受成这样，姜晚宁若还端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架子，那她未免也太矫情了。
虽然她只是想帮忙，并无任何杂念，可是当她的手探进他的怀里摸索，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腹部肌肉的那一刻，她还是瞬间涨红了脸，手上像是过了电了般感到一阵酥麻。
压根不敢去细想他衣衫下的身形有多完美，姜晚宁屏住呼吸将那香盒取了出来，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却让她紧张到手心冒汗。
好在燕珩始终没什么反应，依然闭着双眼，浑身无力地靠在车厢之中，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姜晚宁点燃了香，又取出了一块帕子，小心翼翼替他拭了拭脸颊上的汗水。
密闭狭小的车厢之中，药香的作用或许能发挥得更好。
淡淡的香气夹杂着独特的药香味，有着很好的凝神静气之效，姜晚宁不敢夸口说这香能立即使人感觉不到疼痛，但却也能缓解些许，不至于令他如刚才那般难受。
果然没过一会，他的呼吸便平缓了下来。
“好些了吗？”
姜晚宁轻声询问，仔细地观察着他的面色。
燕珩睁开眼睛看向她，女孩眼里的关切骗不了人，他轻点了点头，心里一直憋闷压抑的情绪，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抚平了。
燕珩心中也有些诧异，平日他头一疼起来，至少需要一两个时辰才会稍有缓解，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没想到今日，只是闻了闻姜晚宁点燃的香，原本剧烈的疼痛立刻变得温柔了起来，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也没有那般难忍了。
“下次再多送我些这香，可好？”
燕珩突然开口，略微沙哑的嗓音显得异常温柔性感。
姜晚宁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答应：“好，要多少有多少。”
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要别的或许她给不起，但是要香，她自是不会吝啬。
“主子，竹莲到了。”
外面传来竹修的声音。
燕珩颔首，随即沉声吩咐道：“背姜姑娘去西偏殿暂住，顺便去请宋太医来替她治伤。”
说完，他又看向姜晚宁，放软了语调，“本座寝殿就在隔壁，有事吩咐竹莲即可，放心，竹莲与宋太医皆是女子，你不必有顾虑。”
“那你呢……要不要我扶你下车？”
姜晚宁有些担心他，毕竟刚才的情况看着实在有些严重，不知道这时候能不能站得起来，他又不喜欢别人碰他，反倒是她，其实膝盖上的就是外伤，养几日就能彻底痊愈的。
燕珩见她都这样了还不忘担心自己，不由得轻勾了一下唇角，难得露出几分笑意，轻声道：“本座现在恐怕抱不动你，只想多闻会儿你送的香……”
第25章 贵妃有请
第一次瞧见燕珩露出这样柔和的笑容，姜晚宁竟是看呆了一瞬。
这一刻，姜晚宁的脑海中不由得便回想起了临死之前见到他的那一幕，当时的他虽然浑身是伤，却依然满身清冷傲骨，丝毫没有显露出半分脆弱之态，全然不似今日，苍白的脸上尽是虚弱的笑容，眼尾却泛着一抹妖冶的红色，清冷之姿荡然无存，反倒像个能勾人魂魄的妖精。
虽然口中说着要让她离去的话语，但无论是眼神还是姿态，都在期盼着她能留下来陪他。
姜晚宁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便又清醒了过来。
“那就麻烦竹莲姑娘了……”
姜晚宁移开目光不去看他，随后便仓皇地逃离了车厢。
此时竹莲已在车厢外等候，立刻背上姜晚宁便离开了。
车厢内的人目送她离去，待她的身影融入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见后，唇边的笑意顿时收敛，他缓缓坐直了身子，目光变得冷冽幽暗，身形与气质瞬间便恢复如往常，与方才的柔弱形象截然不同。
“竹修，”
他低头摩挲着手里的香盒，冷声吩咐道，“派几个人去盯着顾长卿。”
“主子是怀疑……姜府的刺客与顾长卿有关？”
竹修有些不解，毕竟他今日一直跟着燕珩埋伏在暗处，也是目的了姜府发生的一切，并未觉得顾长卿有何可疑的，甚至还有些可怜，自己心仪之人突然就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了……
那刺客摆明了就是冲着公主来的，而公主与顾长卿并无交集，所以主子让他盯着顾长卿，大概率不是因为刺客，而是担心他会为了挽回姜晚宁，想办法破坏他们的婚约吧……
竹修觉得自己越来越聪明了，然而他暗自得意地一抬眸，便对上了燕珩冷然危险的目光，吓得他赶紧闭嘴消失，再不敢多废一句话。
*
竹莲是个不苟言笑清冷霸气的女子，将姜晚宁送回偏殿之后，便叫来了两个宫女伺候她洗漱。
姜晚宁看着这偌大的寝殿和精致的床榻，虽然有些不习惯，但由于今日折腾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随便梳洗了一番之后，便缩在榻上沉沉睡了过去，就连后来宋太医过来为她查看伤势都不曾醒来。
她大约是睡得太沉，亦丝毫不知有人夜半出现在她殿中，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良久。
少女紧紧裹着被褥，只露出一张白净可爱的脸，卸了发钗与妆容后，更显眉眼纯稚干净，白皙的面庞之上，双颊处微微泛着健康的淡粉，小嘴微张，隐约可见洁白细齿。
男子静静望着她良久，素来清冷的眼眸中尽是炙热，冷心冷情如他，心口已然一阵发烫。
无人注意到，此刻他的手里，正紧攥着一枚纯金制成的长命锁……
*
翌日，姜晚宁还未睡醒，便被两个小宫女给吵醒了。
“姜四姑娘，贵妃娘娘请您过去，我们得快些起来洗漱了。”
“姜四姑娘，若是起晚了，贵妃娘娘等急了可是要发脾气的，到时候还是您受罪……”
“四姑娘，国师大人正在上朝，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到时候您若受罚，没人能帮得了您！”
耳边传来无比嘈杂的声响，让本就没睡够喜欢赖床的姜晚宁烦不胜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了一跳。
除了自己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两个小宫女之外，她住的寝殿里突然多了数十几个宫女，她们站成一排，手里拿着数套衣裳首饰供她挑选，还有人推来了一架轮椅，大约是以为她双腿残废不良于行了。
姜晚宁刚才醒来，脑子有些发懵，只记得耳边有人说，贵妃要见她，顿时便清醒了过来。
虽然眼前的阵仗稍稍有些夸张，但这里毕竟不是家里，她既然是被国师带入皇宫之中的，便说明她代表了国师的颜面，去见贵妃确实应该好好装扮一番，否则不仅仅是丢国师的颜面，也连带着丢家族的颜面。
对于如今的贵妃，姜晚宁前世也曾见过几次，不过那时候是作为顾长卿妻子的身份，在宫宴上遥遥一见，并未有过多的接触，只记得她姿容华贵甚是高傲，因相貌极美，家世又好而甚得皇帝宠爱，除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并不待见任何人。
靖王与康安，便是由她所生。
今日她急着召见，想来应该是康安找她告状了，想探探她的虚实，考虑是否要帮康安出气。
姜晚宁记得长姐与她说过，贵妃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她为人极傲慢，做事从不顾及后果，因此在她面前，绝对不能有任何的无礼和顶撞，必然是要顺从到底，方能少受些罪。
思及此，姜晚宁便挑选了一身颜色清淡雅致的衣裳，又挑选了颜色并不明显的脂粉，让宫女给她梳了一个简单得体的少女发髻，不算出彩，但也不会失了规矩。
穿上衣裳后，姜晚宁在殿中走动了一下，膝盖处上了药，已经不怎么疼了，稍稍走几步还是没有问题的，但若是能走，那么见了贵妃之后必然就要下跪行礼，届时贵妃还不知会不会让她起身赐座……
就在这时，沉默寡言的竹莲突然出现在姜晚宁的身后，提议道：“姜姑娘还是坐着去比较好，主上吩咐属下照顾好您，若您因为多走了几步路而伤势加重，主上定会责怪属下办事不力。”
昨夜竹莲一句话都没有与她说，今日突然冒出来说了这么多，反倒把姜晚宁吓了一跳。
“好……那我听你的。”
姜晚宁知道竹莲是好意，便同意了她的说法，抹去唇上的口脂后便坐上了轮椅。
竹莲又命人将她的膝盖多绑了几层厚厚的棉布，防止她万一必须下跪时加重伤势。
竹莲昨夜刚见到姜晚宁时，并未将她当回事，只以为是主上一时兴起带回来的人，可当她昨夜亲眼瞧见自己主上亲自在殿中守了整整一夜，像是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失而复得的珍宝，生怕一眼没看见就又消失不见了的模样，她心中大为震撼，便再也不敢小瞧这女子……
第26章 贵妃刁难
如今皇宫之中皇后之位空缺，整个后宫便以贵妃为尊，现在这个时辰，宫里的嫔妃纷纷来到了贵妃的琼华宫请安。
今日的琼华宫甚是热闹，只因康安一早便来请安，拉着贵妃殷如霜好生一番告状。
殷贵妃半倚半躺在软榻上，脸上化着精致浓艳的妆容，穿戴无不彰显雍容华贵，听着康安一番孩子气的告状，她眼神慵懒，语调散漫，道：“你自己废物演不过人家，便也难怪燕珩瞧不上你……”
“母妃怎知她是演的？”
康安早已习惯了被骂废物，因此半点都不生气，两眼放光地看着贵妃道，“母妃您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她就是惯会装可怜装无辜博同情，昨日若非是她，珩哥哥怎会当众斥责我……”
殷贵妃其实并不希望康安继续纠缠燕珩，这些年康安的所作所为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她也知道燕珩瞧不上她这个没脑子的女儿，可若燕珩想娶的人是姜家的女儿，她就不得不慎重起来了。
姜家如今已经有一个女儿成了太子妃了，若再加一个国师夫人，那么国师岂不是就明摆着成了太子一党了？
如今太子势弱，没有母族协助的他如今地位已经摇摇欲坠，而自己的嫡子靖王如今因为修建河坝修水路的功劳在朝堂上风头正盛，就等着什么时候给太子致命一击。
此时若让国师与他为敌，岂非白白给了太子一个保命的底牌？
想到这里，她不禁眯起了双眼，高高扬起的眼尾尽显锐利锋芒。
“启禀贵妃娘娘，姜家四姑娘来请安了。”
恰巧此时，门口的太监前来通传。
贵妃微微颔首，示意让她进来。
此时殿中除了贵妃和康安之外，还有几个平日里便与贵妃十分交好的嫔妃，以及康安带过来的姜清玥。
相比较于宫中嫔妃们的贵气华丽，姜清玥相貌平平，穿着简单，脸上满是疲惫之色，看起来连伺候的宫女都不如，实在不算太起眼。
姜晚宁被宫女打扮的竹莲亲自推着轮椅送进了贵妃殿中。
“臣女姜晚宁，参见贵妃娘娘。”
姜晚宁坐在轮椅上，言语恭敬地说道。
殷贵妃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姜晚宁见她不说话，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看了身旁的竹莲一眼，让她搀扶着自己跪下，重新行礼，“臣女叩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竹莲也跟着一同跪下，算是给足了贵妃面子。
贵妃这才掀开眼皮正眼看了姜晚宁一眼，十六七岁的少女，模样生得倒是精致，但是那气质，比起她姐姐姜淑予却是差得远了，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看便是软柿子。
原本贵妃还对她有几分重视，想着能被燕珩选中，必然不简单，可就这么一个照面下来，她心里顿时便没了忌惮，觉得无趣起来。
“起来吧，来人赐坐。”
贵妃懒洋洋道，“听闻你昨夜舍命救了安儿，还为此伤了双腿，本宫甚是感激你，琳琅，将陛下赏给本宫的镯子送给她。”
“多谢贵妃娘娘。”
姜晚宁连忙道谢，表情单纯的脸上满是受宠若惊之色，看着像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期待着。
宫女琳琅取来一枚水色极佳的翠玉镯子，直接便将镯子递给了她。
姜晚宁立刻抬起双手去接，可她的手还没碰到那镯子，琳琅便直接松了手。
眼看着镯子便要掉在地上，以姜晚宁的反应能力显然是束手无策，主要还是这琳琅手上有功夫，动作实在是精巧得很，几个嫔妃已经露出了惊讶之色，准备发作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出，稳稳地接住了即将落地碎裂的镯子。
“姑娘当心些，这可是贵妃娘娘的赏赐。”
竹莲微微一笑，拉过姜晚宁柔荑般的手，将完好无损的镯子戴进了她的手腕之中。
见到这一幕，康安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众嫔妃们准备好的说辞也哽在了喉间说不出来，一个两个面面相觑，一时也想不到办法来应对。
贵妃的脸色亦是微微一变，目光也随之变得阴沉，没想到这个姜晚宁竟然还带了这么一个高手过来……
这个竹莲可不是一般的宫女，而是燕珩手底下的金羽卫中挑选出来的精英，这样的人武功高强，实力出众，一般都是用来探查刺杀的，没想到却被用来伺候一个女人。
看来，燕珩对她还真是有几分特殊……
“本宫听闻你擅长制香，正好本宫手里有一款香用得差不多了，香方也丢了，你便用剩下的香为本宫调制几份一模一样的出来吧。”
贵妃语气淡淡地说道，又给了琳琅一个眼神。
琳琅会意，取了一小份香粉过来。
姜晚宁如今已经被高高架起，自然是推脱不掉，只得取来香细细闻品。
而当她闻出这香粉之中所用的香料时，脸色却骤然一变，这并非是普通的香，而是一种药效极强的媚香，尚未燃烧时感受不到药效，一旦点燃过后，便会令人意乱情迷！
这种东西民间少有，只有在秦楼楚馆里，才会有人使用，而且还是在经过客人的同意之后才能使用，没想到殷贵妃竟然也会用这种东西，而且还要求她配出一模一样的来！
这摆明了就是在给她挖坑，一旦贵妃给皇帝用了这香被发现，便可以直接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的头上来，说这香是她送的，自己则什么都不知道……
思及此，姜晚宁的表情立刻变得惶恐了起来。
“贵妃娘娘恕罪，臣女并不知此香是如何制成的，请恕臣女无能，帮不了贵妃娘娘！”
姜晚宁想要没想便拒绝了她的要求，她宁可被贵妃打一顿，也绝不会为她做这种惹祸上身的事情。
闻言，贵妃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姜晚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我母妃之令！”
康安终于抓住了机会发作，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嘲讽道，“你若是制不成这香，便说明你根本就没有制香的本事，之前说的都是骗人的大话，自然也就不配在京城开香铺！”
第27章 贵妃说我配不上国师？我呸！
此话一出，几个嫔妃也找到了机会，纷纷开始向她嘲讽了起来。
“臣妾听闻，民间的制香师傅，根本就不需要香方，只用鼻子那么一闻，便知道该如何制香，看来这姜小姐的技艺也并不精通嘛！”
“她哪里是擅长制香，应该是擅长用香来讨好男人吧？还说什么自己制的香能缓解国师大人的头疼，真当自己是神医了！”
“就是就是，若真有这么神，还要这满宫的太医作甚？还不就是那点子勾引男人的手段而已……”
说话间，几人便咯咯笑了起来，直接把姜晚宁送礼的行为说成了勾引燕珩，这才得以被他带入皇宫之中。
这样的羞辱，即便是姜晚宁心中早有准备，却也有些被激怒，毕竟没有哪个正经人家的贵女能够忍受别人将自己贬低成只会讨好男人的轻贱女子。
不过这里是皇宫，姜晚宁自然也不会和这些人真的计较。
她只抬眸看向贵妃，神色平静不卑不亢道：“启禀贵妃娘娘，臣女并非不知此香的原料，只是察觉到此香用多了对人体有害，而臣女的制香师父自幼便给臣女定下了规矩，不得制作有害人体的香，因而臣女无法制作此香，还望贵妃娘娘体谅。”
见她言语间丝毫没有半分被激怒之意，脸上也并无不满之色，贵妃顿时扬了扬眉梢，意识到她并非如看起来这般简单好对付……
她目光流转，视线落在姜晚宁身后的竹莲身上，微微一停留，随后突然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本宫突然有些私密的话想和姜小姐说，康安和琳琅你们也一起出去。”
闻言，竹莲的脸色明显一变，她显然明白贵妃的意思，摆明了是想要将她支走，从而方便对姜晚宁下手，毕竟有自己在这里盯着，有些话她便无法说出口，因为知道她一定会将原话分毫不差地传去给燕珩，并且，她身为金羽卫的人，并不惧怕她在后宫的权势。
康安知道母妃赶走自己是想要警告姜晚宁，给她一个教训，又让她有苦说不出，于是立刻便起身告退，临走时还得意扬扬地看了姜晚宁一眼，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惊慌之色。
然而姜晚宁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一般，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甚至还冲着满脸紧张的竹莲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离开便是。
竹莲虽然不放心，但此时殿内的人已经差不多都散去了，连伺候的宫女都没有，只有贵妃一个人坐在榻上，她实在也找不到理由留下，于是给了姜晚宁一个小心的眼神，便退了出去。
“不知贵妃娘娘有何指教？”
见殿内无人，姜晚宁便也就不装了，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贵妃看她这一脸平静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看你装得辛苦，给你机会让你和本宫说真话。”
姜晚宁知道贵妃是个聪明人，也知道她必然早早便已经了解过她，如今说这话，应该只是诈她罢了。
“臣女不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不知您觉得臣女哪一句话是假话？”
姜晚宁一脸无辜不解地说道，完全是软弱无害的样子。
贵妃眯眼斜睨她道：“好，既然你听不懂，那本宫就明白告诉你，你配不上国师，就别妄想嫁给她了，不如趁早退婚，本宫可以帮你找一门好亲事，让你嫁去侯爵府。”
姜晚宁闻言，似乎是有些惊讶，故意十分不解道：“不知贵妃娘娘是以什么身份来要求臣女的？国师大人并非是您的孩子，不知您有何资格说臣女配不上他？而且……臣女也并非是您的孩子，您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帮臣女说亲的呢？若是侯爵府是一门好亲事，贵妃娘娘为何不让公主殿下嫁过去？”
“放肆！”
贵妃没想到看似软弱的姜晚宁竟然会顶撞自己，而且一字一句都直戳她的心窝，她瞬间怒火中烧，直接将手边上的茶盏推倒在地上。
她眼神凌厉，满含杀意地瞪着姜晚宁，冷喝道，“谁给你的胆子顶撞本宫？你信不信本宫割了你的舌头！”
姜晚宁知道无论自己如何退让，贵妃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既然忍无可忍，便也无需再忍，她不慌不忙道：“贵妃娘娘若是想割我舌头，尽管试试看，若臣女在您这里出了事，不知我父亲会如何针对您的母家，我的长姐又会如何为我讨公道，我未来的国师夫君，又会如何替我出气？”
“你！你竟敢威胁本宫！”
看姜晚宁有恃无恐的样子，贵妃被气得脸色铁青，染着精美蔻丹的手指指着姜晚宁的鼻子，身子抖个不停。
她之前可真是小看了姜晚宁，如今见她这副模样，只想多叫些人来看看她的真面目！
“贵妃娘娘想尽方法对付臣女，殊不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臣女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但公主殿下的性命，靖王殿下的前途……还请贵妃娘娘饶恕臣女不敬之罪。”
姜晚宁面色平静地说道，语气虽然谦卑恭敬，但是态度却是十分坚决，毫无退让之意。
若贵妃当真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想做什么事情，至少也不该把心思放在明面上让人看得太清楚，毕竟别人也不是傻子，可以任你揉搓。
贵妃瞪起双眼，重新打量起了姜晚宁，算是彻底改变了之前对她的印象。
“姜晚宁，本宫原以为你比你姐姐远远不如，如今看来，倒是比她要更大胆！竟然敢拿公主的性命来威胁本宫，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啊！”
贵妃冷冷一笑，情绪倒是暂时压制了下来，可眼里冰冷的威胁却比之前更甚，“那你可知，只要你在这宫中，本宫就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悄无声息地死去！”
这番话一出，便等同于将杀意明晃晃地摆在了台面上，只看姜晚宁是否有值得她手下留情的价值。
姜晚宁没有恐惧，她突然站起了身来，双眸冷冷地望着贵妃，道：“贵妃就算杀了臣女，国师也不会迎娶公主，反而还会招来姜家的报复，您那么聪明，想来应该不会做这种惹祸上身的傻事吧？”
第28章 不惯着，狠狠摆贵妃一道！
“你以为本宫的母族是吃素的么？区区一个姜家而已，也配拿来威胁本宫！”
贵妃气急了，顿时什么仪态什么气度都顾不得了，原本精致华贵的面容也变得狰狞起来。
姜晚宁依然冷静至极，看着贵妃眸色幽深道：“贵妃娘娘您别忘了，臣女还有一个妹妹姜清玥在公主殿下的身边陪读，若我出了什么事，您觉得她会不会也对公主殿下做点什么？”
在外人眼里，姜清玥和姜晚宁的关系可是很不错的，也就是昨日她才彻底和姜清玥撕破脸，康安公主会相信姜清玥愿意与她为敌，贵妃会信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姜清玥并非姜家女儿之事，应该唯有她和顾长卿二人知晓，而如今顾长卿虽然依附于靖王，但他明显有着自己的野心和欲望，自然不会将自己的身世与手里的棋子和盘托出，毕竟他是聪明人，想做有用的权臣，而不是走狗！
果不其然，贵妃一听到姜晚宁拿康安威胁，气得一把将茶几上的果盘朝她扔了过来，怒不可遏道：“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能送你去黄泉，让你整个姜家都给你陪葬！”
而这一次，姜晚宁却并未躲避，而是任由那果盘砸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一个顺势便往后倒去。
“砰——”
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道身影突然冲了进来。
“没事吧？可有受伤？”
燕珩第一时间冲到了姜晚宁的身边，目光紧张地在她身上仔细查看，显然是在担心她身上哪里又多了伤口。
姜晚宁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委屈的泪水一下子便涌了出来，却还是十分坚强地摇了摇头，一副不愿给他添麻烦的模样。
看见突然闯入的人，贵妃整个人都是一惊，当即怒喝道：“谁准许你闯进来的！就算你是国师，也没有资格擅闯后宫！”
“是朕允许他闯入的！”
一道气势十足的低沉嗓音突然响起，带着一股隐隐的怒意道：“堂堂贵妃，竟敢口出狂言威胁臣子，是谁给你的胆子？”
同顺帝下了早朝后，便和燕珩在御书房说话，刚提到赐婚一事，正想见一见他心仪的姜四小姐，宫人便传来消息，贵妃一早便召见了姜晚宁，便想着走几步过来亲自看一看。
没想到刚走进琼华宫，便看到一群嫔妃候在殿外，和康安聊得正欢。
同顺帝对康安不可谓不是宠爱至极，听闻她昨日遇险，幸而被姜家四姑娘相救，这才完好无损，便在心里想着如何嘉奖姜晚宁了，正好又是燕珩心仪之人，赏赐自然是要加倍。
可让同顺帝没有想到的是，他一出现，几个嫔妃和康安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慌张心虚之色。
而他想去找贵妃，康安却一个劲地阻拦他不让他走，像是贵妃正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同顺帝虽然疼爱康安，却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她求了自己多次想嫁给燕珩，心中必然不甘，恐怕就算人家对她有恩，她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这么一来，贵妃单独见姜晚宁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燕珩已然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要求去见贵妃，毕竟是他带来的人，同顺帝不好拦着，便吩咐了旁人不得通报，亲自跟了上去。
二人赶到时，刚巧便听到了贵妃说的那句“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能送你去黄泉，让你整个姜家都给你陪葬”。
此话一出，即便同顺帝以往再怎么宠爱贵妃，如今见了她这副狰狞面孔，一时间也是有些难以接受，觉得她实在太过分了些。
且不说姜四小姐昨夜才刚刚救了你女儿的性命，姜怀民又是朝堂上名声极佳的清流文臣，不攀附权贵，不贪腐，不涉党争，实在是为国为民的好官。
她就因为一个心气不顺，便要杀人，还要灭人家全族！这哪里是一个贵妃能做到的事情？
就算是太后，要动朝中重臣，也得掂量掂量！
而最让同顺帝无法接受的，还是贵妃这样的言论，竟然被燕珩给听见了！
身为帝王，竟然让自己的贵妃恃宠而骄至此，即便燕珩什么都不说，皇帝自己都觉得自己脸上无光，臊得慌。
“臣妾不知陛下来了，一时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贵妃瞬间便没了刚才的面对嫔妃时的雍容姿态，立刻跪在地上向皇帝请安。
显然，她压根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出现，而且看他此刻的神情，明显已经听到了自己一怒之下说的那番话，并且心里已经对她生了怒气。
“一时失言？”
同顺帝目光阴沉，视线缓缓扫过满地的狼藉，最后落在了此刻正靠在燕珩怀里啜泣的姜晚宁身上，怒声冷斥道：
“朕从来不知朕的贵妃竟然如此狠毒跋扈，要将自己亲生女儿的救命恩人置于死地！不知姜家四小姐到底如何得罪了贵妃，竟要遭此横祸！”
“陛下！您误会臣妾了！臣妾只是一时气话，并未真的要害人，臣妾陪伴您多年，难道您还不了解臣妾吗？”
贵妃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显然她从来没有见到皇帝如此震怒，竟半分颜面都不留给她，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事态的发展已然超出了她的预期。
一时间，贵妃心里也乱了。
明明她今日只打算试探一下姜晚宁，并没有真的要对她如何，所以就算燕珩知道了，也不会找她的麻烦，可不知为何，明明是自己找茬，最后情绪和话语却全都脱离了掌控，像是被人引导着说出了最后那句话……
想到这里，贵妃顿感一阵寒意袭来，浑身都凉了下来。
她满眼惊惧地看了姜晚宁一眼，却发现此刻她头也不抬，只缩在燕珩的怀中瑟瑟发抖，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
可方才在她面前的姜晚宁，分明有恃无恐，张狂至极，哪有此时此刻的半分怯懦之意？
见到这一幕，贵妃终于反应过来，因为自己一时轻敌，竟然被这个看似软弱的姜晚宁给狠狠摆了一道！
第29章 册封郡主，皇帝赐婚
自从进宫以来，殷如霜何曾受过今日这般的屈辱？
心里已然起了杀意，却不敢表露出分毫，在皇帝与燕珩的注视下，只得低声下气道：“今日是本宫口不择言，吓到姜小姐了，还望姜小姐切勿往心里去，本宫断然不会做那等仗势欺人之事……”
这话，便算是贵妃能说得出来的，最大程度表达歉意的话语了。
同顺帝知道贵妃的脾性，不管怎么样，到底是自己宠爱了多年的女人，见她这幅样子，也就心软了。
他看了燕珩一眼，道：“朕即刻便下旨，封姜家四小姐姜晚宁为庆宁郡主，赏赐黄金百两，赐婚与你如何？”
同顺帝如今虽宠爱贵妃，重视靖王，但却也怀念先皇后，心疼太子，否则也不会让皇后之位空缺多年，眼见着贵妃的母家殷氏如今地位愈发稳固，靖王野心渐渐展露，他有心想要帮一帮太子，自然是十分看好这门亲事。
即便燕珩不在明面上帮着太子，也无妨，只要有这么一个姻亲的身份在，朝堂上的一些人也会有个忌惮，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站队靖王。
所以，同顺帝并不在乎姜晚宁是否受了委屈，只要她以姜家之女的身份顺利嫁给燕珩就好。
因此贵妃刁难她，也算是在同顺帝的意料之中，他的怒火，也不过只是装给外人瞧罢了。
燕珩和姜晚宁都明白皇帝的意思，既然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见好就收了。
“臣女多谢陛下隆恩！”
姜晚宁擦干净脸上的泪水，顿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说道。
娇弱美人梨花带雨，未施粉黛的脸蛋精致如白瓷娃娃，瞧着我见犹怜，却又美得赏心悦目，同顺帝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心中暗暗感叹，此女样貌竟比太子妃更甚一筹，倒是难得能与燕珩相配，怪不得他如此急切，才见一面便把人带进了皇宫之中要求赐婚。
“贵妃言行无状，德行有失，自即日起禁足一月，无朕命令不得出宫。”
见燕珩一直不说话，同顺帝知道他心里有气，想到自己今日的折子还要他来批，便继而接着吩咐道。
“父皇凭什么责罚我母妃！”
殿外的康安一听到母妃被禁足，立刻便沉不住气冲了进来，指着姜晚宁便怒道，“你少在那里装无辜陷害我母妃，你连凶神恶煞的刺客都不害怕，怎么可能会怕我母妃？她不过是训诫你几句，你装什么可怜？”
康安今日在琼华宫就是为了要教训姜晚宁，没想到竟然牵连了贵妃，害她被斥责禁足，那岂不是让满皇宫的嫔妃看了笑话了？
所以即便康安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说话，她还是冲了出来，道：“今日之事都是因儿臣而起，还请父皇不要责怪母妃，父皇若是要责罚，便责罚儿臣吧！”
“安儿！你给本宫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贵妃立刻出言训斥，却已然迟了。
同顺帝面色一沉，冷冷地看着自己这个娇纵的女儿，突然沉声道：“你说姜晚宁不怕刺客，这么说来，昨日你遇刺的时候，她确实在场了？”
“她在场……儿臣当时正在同她说话……”
面对同顺帝的目光，康安不敢说谎，只好如实交代。
“这么说来，她的双腿也是为了保护你才受伤的了？”
同顺帝眯起双眼，紧紧盯着康安向她施压，显然对于此时不顾皇家颜面跳出来胡闹的康安极为不满了。
康安脸色青白，咬着牙根不愿承认，一旦承认了，自己就欠了姜晚宁一个天大的人情，自己若还要为难她，就太不是东西了。
可此时燕珩的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
他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眼神里的那股子寒意，令她感到一阵不寒而栗，瞬间便慌了神。
当时他之所以能第一时间出现，必然一直蛰伏在暗处，以他的眼力，恐怕亲眼瞧见了她当时的行为，即便姜晚宁什么都不说，他也一定猜出来了，是她吓破了胆想将她推出去挡枪这才害她受伤……
燕珩若是说了出来，那她这个公主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即便康安再不乐意，最终还是选择了承认。
同顺帝见状脸色更加难看了，冷哼了一声道：“那你就是恩将仇报，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肆意欺压对方了？若是让旁人知道，教出了你这样的女儿来，你让朕的颜面往哪里放！”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儿臣不敢了……”
康安跪在地上，哭着撒娇道。
若是以往，她一哭一闹，同顺帝必然会心软，如今却是不顶用了，毫不留情道：“以往你娇纵一些，朕念你年龄尚小，宠着你惯着你，如今你已经这般大了，若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懂事，你就别怪朕心狠，到时候将你送去北疆和亲！”
“父皇！”
康安原本也没把今日之事当回事，突然听到同顺帝这么说，整个人瞬间就慌了，立刻求助地看向了贵妃，她才不想去和亲，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
贵妃脸色也很难看，抹着眼泪楚楚可怜道：“陛下，都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康安，才会害她如此不懂规矩犯下大错，臣妾甘愿受罚，也愿意在受罚期间好好教导康安，还请陛下宽恕，臣妾实在不忍心让康安远嫁……”
同顺帝之前那番话明显就是吓唬吓唬康安的，见二人都已经服软，脸色自然也就缓和了下来。
“行了，你不忍心，难道朕就忍心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你们两个都给朕好好反省，下不为例！”
同顺帝训斥完二人，这才又看了燕珩一眼。
“谢陛下。”
燕珩见同顺帝都做到这份上了，便也就给了他这个面子，此事作罢，到此为止了。
“既然陛下无事吩咐，臣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一把抱起了姜晚宁，带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琼华宫。
宫外，几个看热闹的嫔妃突然见到这一幕，顿时吓得面无人色，那几个刚才开口嘲笑过姜晚宁的嫔妃，更是如惊弓之鸟般跑得飞快……
谁不知道，在这皇宫里，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了国师！
皇帝如今年岁渐长，眼神越来越不好使，因此皇宫里的事物大多都是国师来处理，就连奏折都是借国师之手批阅，一旦得罪了国师，只要他一句话，内务府里写着她们名字的绿头牌，便再也不会出现在皇帝的眼中……
第30章 狡猾的小狐狸
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以往见到燕珩时，他都是独自一人，身边连伺候的宫女都不用，且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不知赶走了多少妄图接近他的美貌小宫女。
如今突然瞧见他抱着一个女子在宫中行走，顿时倍感惊奇，纷纷驻足观看，好奇地四处打探了起来。
姜晚宁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燕珩如此明目张胆地抱着走，而且还是青天白日，在皇宫之中。
周围诸多的目光朝她投来，饶是姜晚宁脸皮再厚，此刻也是有些招架不住，窘迫地将脸埋进了他怀里，咬着下唇不敢说话。
“别怕，陛下已经下旨赐婚，你我之间便是名正言顺，旁人爱议论便议论，总之本座定会护着你。”
燕珩难得见她如此乖顺依靠着自己的样子，心中莫名感到一阵轻松愉悦。
姜晚宁语气有些羞恼，小声道：“我没怕，我知道你是做给旁人看的……如今我已经帮你打压了贵妃的气焰……康安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来烦你了，你何时送我回家？”
听到她这么说，燕珩脚步微微一顿，似乎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想走。
还有，她说帮他打压了贵妃的气焰？
燕珩垂眸看着她，蹙眉问道：“本座何时要你打压贵妃了？”
今日他带着皇帝匆匆赶来，是知道贵妃会为难她，所以特意赶来就是为了救她，他也并未料到会发生那一幕，看到她摔倒在地上时，他还真紧张了一瞬，也是后来见她哭得并不真切，才意识到贵妃是被这小狐狸给算计了……
姜晚宁又小声道：“你虽然没有明说，但你有意让竹莲护着我来见贵妃，就说明了你一定猜到了贵妃不希望我嫁给你，所以她一定会为难我……而竹莲让我不要怕，就说明了你一定会借着为我讨公道的名义来打压贵妃和康安……那我自然是被欺负得越惨越好了，否则你怎么会有机会让皇帝向她们二人施压呢？”
听她这么说，原本还有些疑惑的燕珩突然便轻笑了起来。
他实在不知这小狐狸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大约是聪明过了头，所以才会下意识地将他所有的好意都当成是算计。
燕珩见识过她柔弱的皮囊下藏着的真正模样，自然不会小瞧了她，可她对皇宫并不熟悉，也怕她会遭到贵妃的暗算，虽然康安愚蠢，但贵妃却有几分聪明，难保不会对她使手段。
他让竹莲护着她，只是因为担心她受伤罢了，可并没有她说的那些计谋。
不过，有一点她说的倒是没有错。
他如今便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自己对她的偏爱，不管是任何人，只要谁敢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你笑什么？”
姜晚宁被他突然露出的笑容晃了眼，忍不住问了一句。
燕珩唇边噙着一抹淡笑，垂眸注视着她温声嘱咐道：“你不必顾虑太多，宫中之事本座自会处理，也不需要你以身自身入局，替本座冲锋陷阵，本座只想让你多制些香，治一治本座的头疾。”
这一刻，俊美男子原本棱角分明的侧颜，在阳光的照耀下忽然变得柔和起来，唇角处那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
姜晚宁看得愣住，她从未想到，燕珩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美好得简直摄人心魄。
但很快，仅存的一丝理智便将她拉回了现实。
见燕珩将她带回了无极宫，姜晚宁主动道：“国师吩咐，臣女一定谨记于心，一定为您好好制香，还请国师放下臣女，臣女双腿已无大碍了。”
她的语气又一次变得冷淡疏离，与方才的样子又有所不同，不过燕珩似乎已经习惯她突然的改变，并不在意，也压根就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
“本座不信你已无大碍，除非你让本座亲眼看过。”
说完，燕珩唇角微勾，兀自抱着她往朝着自己的主殿走去。
姜晚宁直接傻眼，没想到世人眼中清冷矜贵如他，竟然也有如此无耻轻佻的时候，竟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她自知挣脱不开，一时间没了主意，见他抱着自己往陌生的方向去，心里既慌张又恼怒，一张小脸顿时急得通红。
“不是说好的只是逢场作戏，此处已没有旁人了，你快放我下来，我还没吃早膳呢，我要去吃……”
话没说完，燕珩抱着她一脚踏入了主殿之中。
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直接让姜晚宁闭上了嘴。
只见桌上摆了十几道精致的菜肴，全都冒着热气飘着香味。
燕珩将她放在了椅子上，道：“吃吧，早膳。”
平日里燕珩的早膳可没有这么丰盛的，他年幼时曾伤了胃，对食物并不挑剔，以十分清淡为主，喜食汤羹，但他知道姜晚宁是个馋嘴的，且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因此上早朝前便吩咐了宫人，为她准备一份与皇帝相同的饮食，一模一样地送过来。
姜晚宁看着满桌子的佳肴，也觉得拿来当早膳有些夸张了，但架不住她实在是饿了，原本没瞧见时或许还能忍得一时，可现在香喷喷的饭菜便在眼前，也就顾不得矜持了。
燕珩就坐在她的对面瞧着她吃，半天都未曾动筷。
她吃得很香，且并不挑食，荤素皆用，虽然吃得快，倒也并不失礼，咀嚼时并不发出声音，但食物却将脸颊两边撑得鼓起，像藏食的松鼠，甚是可爱。
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燕珩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忽然柔声问道：“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在桐庐县，你曾救过一人……”
“什么？”
闻言，姜晚宁吃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之人，眼里是一片茫然之色。
眼前之人的反应，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燕珩眼神微微黯淡了几分，却仍轻笑道：“你记性倒差，竟就这么忘了。”
话落，他将一枚色泽陈旧的金锁从怀中取出，看着已然是多年前的旧物了，上面有着数不清的细微擦痕，像是被人攥在手心里摩挲了多年……
姜晚宁一看到这枚金锁，脸色瞬间骤变，她一把抓起了这枚金锁仔细查看了起来。
随后又惊又喜，抬眸之时，一脸迫切地问道：“此物是我妹妹的贴身之物，为何会在你那儿？”
第31章 国师变脸，姜晚宁被赶出皇宫！
燕珩脸上温柔宠溺的表情几乎是在瞬间冻结，眉眼迅速地冷了下来。
足足半晌过后，燕珩似乎才平复了内心涌动的情绪，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你说，此物，是你妹妹的，贴身之物？”
姜晚宁点了点头，道：“这个金锁为长命锁，是我已故外祖父亲手打造的，我们姐妹三人出生时一人一把挂在脖子上，用来当作信物与保命符，若非危急时刻断然不会使用，轻易也不会丢失。我和长姐的金锁都还在，那么唯一可能丢失这枚金锁的，便是我那曾经走丢的五妹妹了。”
说着，姜晚宁还特意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锁拿了出来，给燕珩看了一眼。
在看见这枚金锁的瞬间，燕珩似乎确认了什么，面色在瞬间骤变，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极为压抑。
姜晚宁似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而道：“我妹妹在五岁那年走丢，一直找不回来，直到后来姜清玥突然出现，当时她的手里，也有一枚类似的金锁，但却远远不如您手中的这枚精致。”
“所以，还请国师大人如实相告，这枚金锁，您是从何而来的？是否与我妹妹有关？”
姜晚宁满眼真挚紧张地看着燕珩，似乎十分迫切地想要从他这里得到回答。
燕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十年前，在桐庐县土匪窝，我被人打断了双腿，有个女孩用这枚金锁换来一碗止血药，喂我喝下……后来，我杀了所有的土匪，找到了这枚金锁，却依然没有找到她……”
姜晚宁听出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显然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忘了这件事，并且一直在痛苦。
“所以，您之所以会救我性命，帮我，对我好……是因为您误把我当成了曾救过您的那女孩了？”
姜晚宁眼神平静如水，定定地望着他，轻声问道。
燕珩没有回答，他沉默着，仿佛陷入了痛苦和懊悔之中。
姜晚宁继续道：“我想，曾经救过您的那女孩，应该就是我的妹妹小玥儿，只不过，她如今依然下落不明，如今我们姜家这个姜清玥，就是个别有用心的冒牌货。”
燕珩依然没有说话，此时的他思绪是前所未有的混乱，一时间根本无法梳理清晰。
当时见到姜晚宁的第一眼，他便觉得是她，是确切的，毋庸置疑的。
她在人前无辜柔弱人后冷静机敏的样子，与幼时的她分明一般无二，那狡黠的笑容，更是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所以他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想要接近她得到她，甚至还与她定下了婚约……
可如今，她竟然说，那个女孩不是她！
她说得那般煞有介事，又表现得那般真实，让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怀疑。
因为那个女孩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中，而她的妹妹，如今依旧毫无踪迹。
燕珩没有见过真正的姜清玥，自然，也就无法判断姜晚宁所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这两日心中所有的雀跃与欢喜，仿佛都成了笑话，内心的一腔热烈，被姜晚宁这一席话浇了个透彻。
一把从姜晚宁手中夺回了金锁，燕珩的面色已然变得阴沉，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冷漠，眼里再无半分方才的柔情，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来人，送姜四小姐出宫。”
突如其来的一声冷喝，让姜晚宁明显一愣。
她怔怔地望着燕珩，喃喃道：“国师大人，您既然知道了我妹妹曾有恩与您，如今她下落不明，我想求您帮忙找找她的下落……”
然而燕珩却压根不想再理她，直接起身便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时，竹莲悄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姜姑娘，走吧，我送你出宫。”
此时竹莲的语气，明显比刚才要冷硬许多，态度也没有之前那般客气了。
姜晚宁只好放下筷子起身跟她走。
然而不走路不知道，一走路就感觉膝盖还是有些疼，伤口随着膝盖的弯曲一扯一扯地疼，若只是稍稍走几步或许无碍，但走得多了必然是要加重伤势的。
可此时的她，显然是没有资格坐轮椅了，就更不要说让竹莲背她走了。
姜晚宁没有这么厚的脸皮，也不敢回偏殿去取药，只能硬着头皮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尽量跟上竹莲的脚步。
从无极宫走到乘坐出宫马车的路程虽然不是特别远，但是路上会穿过御花园，也会遇到许多路过的宫女太监。
这些宫女太监之前才看见燕珩亲自抱着姜晚宁从贵妃宫里出来，正是议论得最火热的时候，突然又看见她一瘸一拐地独自往宫道走去，而在她前边引路的竹莲则是全程面无表情，顿时便引起了注意。
等等，这似乎和传言中不太一样啊！
看这样子，姜晚宁好像是被赶出皇宫了啊？
那膝盖走得都冒出血了，却也不见有人帮一把的，就这待遇，哪有被国师大人捧在手心里宠的样子？
太监宫女们顿时便一传十十传百，将姜晚宁在瞬间失宠的事情在整个皇宫里传开了。
而这些皇宫里的风言风语，姜晚宁自然就不会知道，也懒得在意了。
她好不容易才坚持着走到了马车旁，却只能自己一人费劲地爬上马车，在坚持着坐进车厢之中后，姜晚宁整个人顿时瘫软了下来，靠在窗口处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刻，她的眼里满是庆幸之色。
幸好……
幸好燕珩对她的话未有起疑，顺利放她出宫了。
并且，他一定会比她更迫切地去寻找姜清玥的下落……
姜晚宁很清楚，相比起自己的能力，她更加相信燕珩在这个国家的权势和影响力，只要他想找一个人，无论是天涯海角，也必然会寻到。
想到燕珩望向她时温柔的眼神，姜晚宁有那么一瞬间，眼里闪过了一抹愧疚之色，但却只是那么一瞬间，很快就被坚定的信念所替代……
这一世，她绝不让自己沉溺情爱之中，与其让自己与燕珩困在童年时的一段遭遇之中，不如干脆斩断这份羁绊，各自冷静，各取所需！
第32章 倒霉的姜清玥吓破胆
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十分迅速地将姜晚宁被国师赶出皇宫的消息传到了琼华宫中。
此时皇帝才刚离开没多久，康安和贵妃二人正在殿中大发雷霆，母女二人互相埋怨责怪，吵得不可开交。
“启禀贵妃娘娘……”
这时，一个机灵的小太监闯了进来，灵活地躲过了贵妃扔过来的花瓶，将方才在御花园小太监那儿听来的消息，添油加醋地回禀给了贵妃。
“你说什么？姜晚宁被赶出皇宫了？”
贵妃和康安明显十分震惊，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刚才二人亲眼所见燕珩对姜晚宁的维护之情，害得二人受到皇帝责骂不说，为了给她撑腰，还亲自抱着她离开，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怎么风向就变了呢？
而且这个变化，未免有些太大了，反倒是让贵妃起了疑心。
“这怎么可能呢？姜晚宁那个狐媚子绞尽脑汁地接近珩哥哥勾引他，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陛下的赐婚，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得罪珩哥哥被赶走？”
康安也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她知道燕珩向来脾气冷傲喜怒无常，但他对姜晚宁的态度明显不一样，是让她羡慕嫉妒恨的那种包容，他怎么会赶她走……
小太监却信誓旦旦道：“奴才不敢乱说话，打听了一圈，都说那姜晚宁一定是被赶出去的，一路上膝盖都出血了，无极宫的下人都没搭理她，直接送她上了出宫的马车。”
此话一出，贵妃和康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惊之色。
旋即，康安顿时面色一喜，道：“那可有听说，国师要取消与她的婚约？”
“这个奴才不知……”
康安拉着贵妃激动道：“母妃，儿臣现在就去找父皇，让他取消赐婚的圣旨，珩哥哥让她一个人出宫，一定是彻底厌弃她了，儿臣是不是又有机会了？”
贵妃微微蹙眉，道：“你先别冲动，本宫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若说他们是逢场作戏，那为何不一做到底？可若之前的情谊是真的，那如今国师的态度未免太奇怪了……”
“或许是珩哥哥突然看穿了姜晚宁的真面目，不喜欢她了呢？”
康安满脸兴奋，兴冲冲地就想要去找皇帝。
贵妃如今尚在禁足，见自己压根拦不住康安，便只能将目光放在了一直躲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的姜清玥身上。
“你过来，和本宫说说，你那姐姐姜晚宁，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姜清玥今日在琼华宫内目睹了一切，对贵妃又敬又怕，闻言立刻便开始说起了姜晚宁的坏话，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帮助康安。
看着姜清玥一副对姜晚宁恨之入骨的样子，贵妃缓缓地眯起了双眼，眼神变得十分幽深。
显然，姜清玥对自己亲姐姐的这个态度，让向来心思敏锐的贵妃觉得很不对劲。
姜清玥作为姜家的女儿，为何要对自己的姐姐不利？难道只是因为嫉妒？或是因为一时的口角之争？
这显然很不合理，再加上之前姜晚宁曾亲口对她说的那句威胁，姜清玥有可能会对康安不利……
这么一来，这个姜清玥更像是为了能够留在康安的身边打探消息，而故意假装的对自己的姐姐恨之入骨，从而让康安对她放下戒心利用她。
“难得你与康安有眼缘，本宫也觉得你是个聪明姑娘。”
贵妃微微一笑，给了琳琅一个眼神，道：“本宫今日也送你一个礼物。”
琳琅端来一份汤羹，送到了姜清玥的面前，让她喝下。
“这是……”
姜清玥一脸不解，她本以为贵妃会赏赐她一些首饰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吃的，而且，这汤羹还有一股明显的腥臭味。
琳琅没有说话，动作利落地一把掐住了姜清玥的下巴，便将手里的汤灌进了她的口中。
这东西原本是给姜晚宁准备的，如今都已经冷透了，若是再不用，便没有用武之地了。
“别怕，这不是毒药，死不了人的。”
见姜清玥吓得面无人色，贵妃懒懒开口，微微一笑道，“只是会让人变丑，脸上长疮流脓，浑身发臭溃烂……”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姜清玥顿时便吓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无缘无故便被灌下了毒药，脸上此刻的表情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你是什么都没做，可谁让你是姜家人呢？”
贵妃冷冷睨着她，嘴角噙着一抹轻蔑讥嘲的笑意，道，“今日你姐姐顶撞本宫，害得本宫被陛下责骂，本宫无法拿她出气，就只好拿你来撒气了！”
这一刻，贵妃彻底卸下了伪装，在她面前露出了上位者残忍可怖的獠牙。
闻言，姜清玥情绪彻底崩溃，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再也抑制不住痛哭流涕了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此番入宫明明是为了找机会对付姜晚宁，如今却被姜晚宁给牵连，她成了贵妃的出气筒！只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姜家的女儿，所以就算她比任何人都要恨姜晚宁，也会被视为一党，被她所连累……
“行了，别哭了，本宫也不是心狠之人，只要你能有办法毁了姜晚宁和燕珩的婚约，并且让她受尽痛苦而死，本宫自会给你解药，顺便还可以赏你一个条件，如何？”
贵妃见姜清玥是真的怕了，便也不再废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臣女答应！一定答应！”
姜清玥早已被吓破了胆，如今听到还有希望，立刻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还请贵妃娘娘赐药，臣女发誓，从今以后但凭贵妃娘娘吩咐！”
殷贵妃微微一笑，道：“不必慌张，此药七日后才会发作，只要你做得好，本宫自然会命人送解药给你。琳琅，送姜姑娘出去。”
“多谢贵妃娘娘……”
姜清玥低声下气地离开了琼华宫，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车厢之中，她满脸狰狞，几近癫狂……
第33章 自作主张？竹莲受罚
姜晚宁，都是因为姜晚宁！
若不是因为姜晚宁入宫顶撞了贵妃，她又怎会被贵妃灌下如此可怕的毒药？
若不是因为姜晚宁勾引燕珩，她又怎会被迫和顾长卿定下婚约？
可若非有燕珩和姜淑予护着她，她姜晚宁又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疯子而已！
如今，姜晚宁被燕珩赶出皇宫，便说明了她在燕珩的心中也没有那般重要，至少二人的感情并不浓厚，她只要想办法让姜晚宁清白被毁，声名狼藉，那么到时候燕珩自然就不会娶这样的人，到时候婚约也就不作数了。
到时候，她和顾长卿便能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让姜晚宁顺利嫁给顾长卿，而她则是想办法得到靖王殿下的注意。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靖王荣登大位之时，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
此时，无极宫内。
燕珩一脸阴郁地翻阅着奏折，紧锁着眉头，看起来似乎很是烦躁。
如此神情，显然在这张脸上十分罕见，不知情的人见到了，只怕是要以为燕国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主子，人送走了。”
竹莲回到殿内，送来一份清淡的汤羹，试探着问道，“方才奴婢经过御书房时，听到康安公主吵嚷着要让陛下取消赐婚……陛下让奴婢来问问您，是否要收回成命？”
燕珩批阅奏折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了竹莲一眼，蹙眉道：“本座何时说要取消婚约？”
竹莲愣了一下，似乎也有些摸不清燕珩的心思，只能老老实实道：“您让奴婢将人送走，宫中下人便以为您厌弃了姜姑娘，因此……”
“你让她自己走出去的？”
燕珩面色顿时冷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十分凌厉，眼底燃起了一股怒火。
她膝盖才包扎好，就这么走出去，只怕是要流血……
竹莲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顿时跪倒在地上，惶恐道：“奴婢本想背着她出去，只是她自己不愿，非要自己步行……”
“说谎！”
燕珩直接冷冷地打断了竹莲的话，看都未看她一眼便知道她说了谎，直接下令道，“自己去金羽卫领罚，十戒鞭，若再有下次，便不必来本座身边伺候了。”
“多谢主上……”
竹莲脸色苍白，却明显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这还是第一次，她猜错了燕珩的心思，本以为燕珩之所以会对姜晚宁与众不同，仅仅只是因为幼时那份让他念念不忘的恩情，因此当她不是她时，自然也就没多少价值了，更何况她原本就并不喜欢这种弱柳扶风的娇娇贵女，这才想让她吃点苦头再走。
没想到，她到底还是不一样，说到底，她终究还是姜家嫡女，纵然未来不一定会成为国师夫人，却也不是她一个下人能怠慢得起的。
*
姜晚宁的马车几乎是与皇宫里的赐婚圣旨同时到的姜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姜氏四女姜晚宁，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忠勇纯善，救公主于危难之功，今日朕特封此女为庆宁郡主，赏赐黄金百两，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庆宁郡主与国师燕珩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朕闻之甚悦，特赐婚二人，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两道圣旨一同赐下，让整个姜府都陷入了欢腾的气氛之中。
唯有姜怀民有些笑不出来，自从昨日姜晚宁被带走，他就一直心事重重，生怕姜晚宁在宫里受人欺负。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脆生生地响了起来。
“臣女姜晚宁接旨，谢陛下隆恩。”
在众目睽睽之下，姜晚宁被墨玉搀扶着走上前来，亲自接过了礼官手中的圣旨。
礼官笑得见眉不见眼，道：“恭喜姜四小姐……不不不，是庆宁郡主！”
姜晚宁礼貌微笑，随后让墨玉取了一些赏钱赐给他，礼官还不知宫中肆意疯传的消息，笑呵呵地领了钱走了。
姜家人这才一拥而上，把姜晚宁给团团围了起来。
“阿宁，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有人找你麻烦？”
姜怀民立刻拉着女儿一阵上下打量，实在是从前的姜晚宁性子过于温和柔顺，让他怎么都放心不下。
姜晚宁回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此时衣摆遮住了膝盖，便也就看不出来了。
“父亲放心，女儿没事，宫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国师大人待我很好，您看我不是好好的被送回来了吗？”
姜晚宁笑着安慰姜怀民，“以后女儿便是庆宁郡主了，父亲该笑一笑，不然您愁眉苦脸的，女儿多没面子？”
姜怀民又看了姜晚宁几眼，确定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委屈之色，这才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他为官多年，一步步从地方知县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他没有后台，没有结党，如今虽是丞相，却没有哪一日不是提心吊胆，紧张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让全家都遭殃。
如今他已经豁出去了一个姜淑予了，心中实在不愿姜晚宁也成为上位者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她这么单纯可怜的一个丫头，又怎么会知道燕珩求娶她的真正原因？
看她笑得这般开心的单纯模样，姜怀民在心里甚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不告诉她真相了，免得她接受不了一时想不开……
“去看见你母亲吧，她很是担心你，一夜都未睡好。”
姜怀民慈爱地拍了拍姜晚宁的肩膀，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姜晚宁乖顺点头，在墨玉的搀扶下朝着姜夫人的院中走去。
然而姜晚宁前脚刚走，姜清玥的马车便赶到了姜府。
听到赐婚的圣旨已下，礼官的马车已经往回走了，姜晚宁与国师的婚约算是彻底定下了。
一想到贵妃威胁自己的那些话，姜清玥的心里便像是压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她看到一脸愁容的姜怀民，突然心生一计，顿时满脸慌乱地朝他跑去，边跑边哭着喊道：“父亲……父亲不好了！”
第34章 设计送走姜晚宁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姜怀民本就心事重重，突然听到小女儿的哭声，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无比着急地询问道。
姜清玥像是被吓坏了一般，哭着扑进姜怀民怀中道：“我今日一直跟着公主殿下，听到贵妃娘娘说……说四姐姐她挡了公主的路，要派人来刺杀四姐姐……爹爹这可怎么办是好？”
“什么？！”
姜怀民被吓了一大跳，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姜清玥，震惊道：“这怎么可能？贵妃怎会做这种事情！”
话虽如此，但他知道贵妃是什么样的人，为了她最疼爱的康安公主，她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情，而自己的女儿姜晚宁，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之所以能护得公主，绝不是靠她自己的本事，而是全靠那日有裴钰和燕珩在场的缘故。
昨日他在姜家布置了那么多的护卫，却依然没能阻止刺客混进来，如今若是贵妃出手，他府上的岂不是更加等同于摆设？
姜清玥流着泪期期艾艾道：“我与姐姐之间虽然有所误会，但我作为她的亲人，自是不希望姐姐出事的……爹爹，女儿以为，不如趁着贵妃娘娘还未动手之前，我们将四姐姐藏起来，不让人知道她的行踪，等到风头过了再让她回来？”
“这怎么能行……”
姜怀民眉头紧蹙，一脸严肃道，“不是国师说要娶她的吗？他应该会保护阿宁……”
姜清玥道：“可是……可是我听说，今日姐姐是被国师大人赶出宫的……她昨日膝盖便受了伤，今日又在宫里走了好长一段路，膝盖都流血了……父亲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打听打听，或是问问她身边伺候的人。”
姜怀民听得心头一沉，顿时怒火中烧。
他早就知道燕珩要娶她必然没安好心，也猜到了姜晚宁入宫之后定然会被贵妃刁难，只是他没有想到，燕珩竟是如此出尔反尔之人，明明答应了会好好照顾他女儿，结果竟然……
虽然生气，但他到底还是有些不相信，于是立刻叫来看门的护卫询问。
门卫自然是不敢有所隐瞒，立刻告诉了姜怀民，姜晚宁回来时甚是狼狈的模样，面色苍白不说，身上的衣服明显脏了好几处，膝盖上全是渗出来的血，把他们都给吓了一大跳。
若非姜晚宁亲口制止了他们，只让他们把贴身丫鬟墨玉唤来，他们也不敢不第一时间过来禀报。
姜怀民听到门卫的话后，自然也就相信了姜清玥所言。
现在看来，想要依靠燕珩，是靠不住了，若让姜晚宁留在姜府，她的处境也会十分危险，可若是送她离开京城，姜怀民又实在是舍不得。
一番思量过后，姜怀民还是决定地将她送走。
皇帝赐婚，他自然是无法改变，但若是女儿有生命危险，他这个当父亲的又岂能坐视不理？
思来想去，又要保证女儿的安全，又要女儿能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能时时瞧见，恐怕也只有一个法子了。
姜怀民想到了自己一个至交好友，对方是太常寺少卿，名为刘斌，这些年与他关系甚密，算是他在京都城中最说得上话的文官了，虽然官职比他稍稍低了一些，但为人却十分正直，不卑不亢，对他也从无所求。
他想对外宣称姜晚宁突发重疾，被送出京城养病，然后让她以刘斌远房亲戚的身份住到他的府上去。
刘斌家中子女众多，光是庶女就有好几个，姜晚宁若住进刘斌府上，断然不会太过起眼，到时候贵妃找不到她人，她自然也不会受到伤害，顺便还可以免去被燕珩纠缠的麻烦。
想到这里，姜怀民便觉得自己这办法甚好，于是立刻便去找姜夫人商量。
而此时，姜晚宁已经问候完母亲，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她捧着肿得老高的两条膝盖，小心翼翼地为自己上药。
“小姐怎么那么不仔细，昨日才摔倒的伤口，今日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更严重了……”
香玉甚是心疼地说道，她不过一晚上没见到姜晚宁，她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瞧着竟是憔悴了许多。
姜晚宁露出了一抹苦笑，毕竟这伤还真赖不了任何人，只怪她自己着急出宫，否则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宫里被好好养着，到哪里都有轮椅推着，或者有人背着，或者有人抱着……
虽然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决定，但一想到那人宽厚且极有安全感的怀抱，她心中难免悸动，毕竟那可是国师燕珩啊……
他那样宛如谪仙般的人儿，寻常人瞧他一眼都倍感荣幸，能得到他的青睐，更是难能可贵，若无前世的那份羁绊，即便姜晚宁重生了，也不敢轻易接近这样的人。
可他却毫不掩饰地将所有的温柔和宠溺都给了她，愿意做她的后盾让她依靠。
只要她愿意，或许她这辈子，都会成为被他娇养在手心里的金丝雀……
虽然那诱惑很大，但姜晚宁却是经历过前世满门被屠生不如死的人，血海深仇未报之前，她怎敢轻易将自己的命运交给旁人，又怎敢轻易去依靠旁人？
“叩叩叩——”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阿宁，是为父，为父有重要之事找你，你现在可方便说话？”
姜怀民的声音十分急切，甚至还有些小喘，显然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姜晚宁连忙放下裤腿藏起了自己的膝盖，而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和发髻，这才吩咐香玉去开门。
“父亲，何事如此着急？”
姜晚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脸上还挂着浅浅的微笑。
姜怀民见女儿这模样，不由得想到了她在宫中所受的委屈，一时间是既心疼又生气。
“你这个傻丫头，在宫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然还不告诉为父，你当真以为你不说，为父就不会知道了吗？”
姜怀民红着眼道，“阿宁，为父不希望你能嫁高门，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随后，他便将自己得知之事和打算告诉了姜晚宁。
“父亲打算让我住到刘府去？”
姜晚宁明显有些惊讶，但在理解了父亲的想法之后，她只思考了一瞬，便毫不犹豫点头答应，“好，我同意。”
第35章 离开姜家隐姓埋名
听到姜晚宁如此爽快的答应，姜怀民反而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
毕竟，在他眼里的姜晚宁，一直都是一个没什么见识又胆小软弱之人，突然让她离开家里自己去别人的府上生活，她第一反应必然是慌张惧怕，不愿意离开家里的。
为此，姜怀民和夫人商量了许久，甚至还在心中想好了许多的劝说的话语，目的就是为了让姜晚宁能够同意暂时住到刘府去。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易便答应了，反倒显得姜怀民之前的顾虑都甚是多余了。
“阿宁，你当真同意了？你一个人住到别人家去，难道不害怕？你以后若是受欺负了，你姐姐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护着你了，还有你以后也不能再任性妄为，更不能让别人知晓你是我的女儿……”
姜怀民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女儿，心中也是万般痛苦，若不是因为和国师的这婚约，他又怎会舍得让自己的女儿离开家里？
“爹爹放心，女儿一点都不害怕，刘府离咱们姜府不远，刘伯伯又是个好人，不过您只怕也不能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否则一旦我的身份泄露，他只怕也要担责。不如您只要告诉他，我是您养在外头的女儿，由于不能让我母亲知晓我的身份，所以暂时让我住在他府上一段时日，待母亲身子好些了就接回去……这么一来，刘伯伯定然会照顾我，同时也会尽力隐藏我的身份。”
姜晚宁立刻就替姜怀民想了个十分周全的办法。
姜怀民闻言，顿时一脸苦笑道：“你让我说你是外室女……这不是毁我自己的名声吗？若被人知道了，我老脸往哪搁？”
“爹爹，我又不是真的外室女，而且刘伯伯不是您的至交好友吗？他定会好好替您隐瞒的。”
姜晚宁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这么说，倒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否则，姜怀民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既能隐瞒身份，又能让姜晚宁受到照顾，同时还能自圆其说让人信服。
思索了片刻后，姜怀民便打定了主意，急急忙忙去找刘斌商量此事了。
“小姐，您的腿伤还没好就要离开，是否有些太仓促？更何况……您留在姜家，未必不安全。”
墨玉一直在房中，自然是听到了姜晚宁与姜怀民的对话，心中充满了疑虑。
连墨玉都看出来了不对劲，姜晚宁又怎会丝毫没有察觉？
在姜怀民出现在她房中的那一刻，姜晚宁便已经猜到了必然是有人告密。
姜清玥突然回府，主动告诉姜怀民她在宫中与贵妃起冲突之事，必然不可能安什么好心。想来，应该是想借此机会将她赶出姜家，只要她没了姜家人的庇护，自然便能有机可乘对付她。
毕竟贵妃即便再恨她，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派人来刺杀她，皇帝又不是快死了，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出了什么事，她长姐和父母岂会坐视不理？如今的姜家在朝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这一层姜怀民自然是看不透的，他本就为人谨慎，又十分疼爱女儿，关心则乱之下，自然也就会做出一些看似合情合理实则荒唐至极的决定。
就比如说，以为把女儿送出姜家，她的处境就会安全。
但即便姜晚宁都已经想到了这一切，知道自己离开姜家只会更加危险，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只因为，姜晚宁知道一件事。
前世姜怀民之所以会获罪，成为千万人唾骂的虚伪贪官奸臣，除了有姜清玥和顾长卿之外，这个刘斌的作用也是不小，可以说他的背刺，才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非前世经历了一切，姜晚宁也猜不到，她印象中那个为人正直刻板，还有几分文人傲骨气质的刘伯伯，实际上早已经和靖王勾结，一边和自己父亲交好，一边搜集不利于他的罪证，随后更是联合了不少的文臣一同上奏，疯狂打压姜怀民，这才有了后来的姜府灭门惨案。
如此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虚伪阴险之辈，姜晚宁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既然要报仇雪恨，自然是要将所有害过姜家的人一道算上，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今她虽然与燕珩说了清楚，但难保他不会为了试探继续接近她，为了避免与他之间产生不必要的牵绊，此时离开姜家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正好她可以趁着这段时间隐藏身份，悄悄筹备开香铺的事情，借用香料多赚点银钱，为以后要做的事情铺路。
“墨玉，背我去储物室，走之前我想再多制几份香。”
姜晚宁之前答应了燕珩，会多赠他一些安神香缓解他的头疼之症，离开姜府后她只怕是没有机会送他，便想着提前多准备一些，和皇帝赏赐的黄金一道给他送去，免得他再次头疼发作时无香可用。
毕竟今日若非有他护着的缘故，皇帝也不会赏她这么多金子，她无功不受禄，实在不敢接受这赏赐。
姜晚宁独自一人在储物室里配置香料，墨玉和香玉则是在房中首饰她的细软，虽然只是搬出姜府，但短时间内她必定是无法回来的，所以该准备的东西还是要提前准备好。
约莫到了入夜时分，姜怀民便从刘府回来了。
而此时，姜晚宁已经彻底换了衣着打扮，用姜黄粉调制了脂膏涂抹面部与双手，又用青黛描画了眉眼，点了一些麻子，将自己从头到尾装扮了一番，变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门户之女。
既然是小门小户的女子，自然是用不起两个丫鬟的，所以香玉暂时就留了下来，墨玉本就生得普通，身材瘦长却干瘪，随便换身衣裳便给人一种常常干粗活吃不饱饭的感觉，跟在姜晚宁的身后亦是毫不起眼。
姜怀民看到变了一副样貌的姜晚宁，先是十分惊讶，随后很是高兴道：“不错，这般伪装得很是不错，恐怕就是你长姐瞧见了，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爹爹放心吧，您知道女儿最擅长的就是捣鼓脂粉香料的人，定然不会被人瞧出端倪来的。”
姜晚宁笑容满面地说道，为了隐藏身份，她连笑容都改变了，原本圆溜溜的杏眸，此时也变得有些细长，笑起来时不复甜美，反而略显憨傻。
姜怀民见状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了一沓银票给她，眼含热泪道：“这些银子你拿着用，若是不够了，便遣人来知会一声，爹爹会想办法给你送去的。”
“多谢爹爹！”
姜晚宁并不推辞，爽快地收下了银票。
这些年她在家中并未存下多少银子，之前也从未有什么危机意识，如今手里的那点银两根本不够她开一间香铺的，何况她去了刘府，要用银子的地方更是不少。
随后，姜晚宁把要给燕珩的安神香和黄金托付给了姜怀民，让他等明日过后再将东西送去给燕珩，便趁着夜色坐上了去往刘府的马车。
第36章 她是本座的未婚妻
与此同时，姜怀民也另外安排了一辆离开京城的马车用来掩人耳目。
姜清玥一直在注意着姜晚宁院子里的动静，得知有马车连夜离开的消息，她立刻便跑去找了姜怀民。
“父亲，您把四姐姐送到哪儿去了？姐姐膝盖还未痊愈，就这么离开家里，我好担心她……”
姜清玥说着，还特意拿出了一对厚厚的护膝道，“父亲该提前知会我一声的，我也好将这个送给姐姐……”
“玥儿有心了。”
姜怀民看看着姜清玥，想到姜晚宁临走前的嘱咐，不得将这个消息告诉家里的任何人，否则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便敷衍道，“你姐姐是得了急症，不得不离京休养，走得仓促，你也不便去送她，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在她身边安排了不少护卫，路上必然不会出事的。”
“不知父亲打算何时让姐姐回来？”
见姜怀民不愿说出姜晚宁的下落，姜清玥只好这般问道。
姜怀民叹了一口气，满脸惆怅道：“恐怕要等六个月之后，才能回来了……到时候直接回来成亲，便无人能阻止得了这门亲事了，到时候阿宁自然有国师为她撑腰。”
“玥儿只希望姐姐平安康健。”
姜清玥一脸乖巧道，“父亲，那女儿就先告退了，两位姐姐都不在，玥儿定会照顾好母亲的。”
姜怀民一脸欣慰，心里倒是觉得姜清玥这个小女儿愈发懂事了。
可他却并不知道，姜清玥在回房之后，第一件事情便送信出去，让顾长卿立刻派人去拦截姜晚宁准备离京的马车……
而此时，姜晚宁乘坐的马车，停在了刘府专供下人进出的后门处。
姜怀民虽然提前来刘府和刘斌打了声招呼，但刘斌并未亲自来接她，而是安排了一个老练的管事嬷嬷来接她。
“姑娘今日到的太晚了，老爷和夫人们都已经歇下了，所以不方便来见姑娘。不过，老爷特意吩咐老奴照顾好姑娘，还收拾出了西院的一处客房，供姑娘暂住。”
管事嬷嬷隔着车厢门帘和颜悦色地说道，但随着姜晚宁和墨玉从车厢内下来，嬷嬷瞧见了她的穿着和样貌，眼神之中顿时便多了几分轻蔑与鄙夷之色。
“听闻姑娘是桐庐县来的，想来赶了好些天的路了，今日就先洗洗歇下，明日再去见老爷和夫人们，老奴给你准备了一些新衣裳，明日记得换身颜色鲜亮一些的。”
姜晚宁背着包袱，怯生生道：“多谢嬷嬷，不知嬷嬷贵姓？”
“我家那个是刘府的总管事，我本家姓王，你就叫我王嬷嬷就行。”
王嬷嬷特意告知了姜晚宁她在刘府的地位，无意中拉高了自己的身份。
毕竟，她在刘府虽然只是个下人，但穿衣打扮却明显比眼前这个一看就是乡下来的丫头要更好些，自然也就眼高于顶，有些目中无人了。
“那日后便劳烦嬷嬷照顾了。”
姜晚宁初来乍到，自然不会和一个嬷嬷计较什么，跟着她走到了自己的住处后，便安心睡下了。
这一夜姜晚宁睡得极好，也不知是不是体内还有尚未完全消化的九转丹药力作用，她睡着之后膝盖便不再感觉疼痛，反而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消肿愈合，愈合的速度显然比寻常人的伤势要快得多。
她并不知道，因为她的突然消失，京城之中暗潮涌动，许多人都彻夜未眠……
翌日清晨，姜怀民便收到了消息。
昨夜连夜出城的马车遭遇了劫匪，幸而遇到了巡城的锦衣卫，他派去的人并无太大的损失，但车厢中却并未见到姜晚宁，也无人查到她的行踪。
姜怀民本就十分担忧姜晚宁有危险，如今得到这个消息，一方面证实了自己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另一方面却也是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有真的送姜晚宁出城，否则昨晚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只是，锦衣卫怎会突然出现？
姜怀民心中顿时起了疑心。
正好此时，姜清玥主动送上门来，问她姜晚宁的下落……
一时间，就算姜怀民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姜清玥恐怕有问题。
“玥儿，昨天可是只有你知道我将你姐姐送走了，结果马车刚出城便遇到劫匪和锦衣卫……你现在又来问我你姐姐的下落，我倒是想问问看你，究竟是想知道你姐姐的安危，还是有人想通过你了解你姐姐的行踪？”
姜怀民冷冷地看着姜清玥，眼里满是怀疑和警惕之色。
不是她不疼爱这个女儿，只是她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可疑了，让他不得不怀疑她。
姜清玥脸色一白，顿时意识到自己因为自己中毒一事而操之过急，显得太过刻意而引起了姜怀民的怀疑，她连忙解释道：“没有的事，我只是听到下人们都在说姐姐出事了，心中实在担心她，这才……”
“你不必多说，也不必再来打听你姐姐的下落！”
姜怀民懒得与她多说，只冷冷道，“日后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你姐姐的安危用不着你来操心，为父自有打算，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准备自己的婚事吧！”
之前姜清玥和顾长卿的事情，在姜怀民的心中也留下了一些不可磨灭的坏印象，因此他对姜清玥的态度已然远不如前了。
见姜怀民的态度实在不算好，姜清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找不到任何理由套话，只得灰溜溜地离开。
应付完姜清玥后，姜怀民便带着姜晚宁交代给他的东西入宫上朝，准备等早朝过后交给燕珩。
……
“姜大人这是何意？”
燕珩看着姜怀民送来的香盒以及明晃晃的百两黄金，不由地眯起了双眼，并无收下的意思。
姜怀民此时的态度算不上好，只用客气却疏离的语气道：“启禀国师大人，这是小女让臣代为转交之物，小女晚宁昨日突发急症，微臣怕她病气过人，便将她连夜送去了城外休养，只等她病好了再接回。”
“姜大人。”
燕珩顿时沉下脸，冷声道，“她是本座的未婚妻，你将她送走，是否该提前知会本座一声？”
第37章 他迟早会将她揪出来
姜怀民闻言，直接在心里一阵冷笑。
还未婚妻子呢！
若不是因为他，阿宁会被狼狈地赶出皇宫？连膝盖都磨出血？会被贵妃盯上要她性命？
要带她入宫的人是他，赶她出宫的人也是他，现在居然还有脸来质问他！
姜怀民强行压下一肚子气，冷声道：“国师大人若真把阿宁当回事，昨日她便不会独自一人回家了，自然也就不会将这些东西托臣送来了。”
“昨日之事，是本座考虑不周。”
燕珩并未回避昨日之事，毕竟当时他思绪烦乱，并未想到竹莲会因为他的态度而怠慢姜晚宁，便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过错，继而态度诚恳道，“还请姜大人告知本座她所在之处，本座会派暗卫保护她。”
“不必了！”
姜怀民并不买账，依然冷着脸道：“阿宁她现在很安全，与她而言，您的照顾或许才是最大的麻烦，微臣今日过来，就是想提醒大人，莫要再去打扰阿宁，毕竟您与她的婚约，本就只是暂时的，微臣并不想让她参与朝堂斗争之中。”
燕珩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向来谨慎的姜怀民，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不过，对于姜怀民的不客气，他倒是并未生气。
他能理解姜怀民的怒火，毕竟不论是谁，在得知自己疼爱的女儿受着伤被赶出皇宫，都会十分生气。
只是，姜晚宁的突然消失，确实让他心中起疑。
既然她已经与他说明身份，他也放她出宫了，她为何要躲起来？
即便是康安与贵妃有意为难，但以她现在的身份，继续留在姜府显然会更加安全，皇帝已经禁足了贵妃，康安愚蠢无脑，并不难应对。
可一旦她离开姜府，没有了姜家嫡女的名头庇护，凭她一个弱女子，一旦暴露身份，随便一个人就能置她于死地，反而处境更加危险……
“这些黄金是陛下赏赐给庆宁郡主的，本座并无留下的道理，麻烦姜大人带回去吧。”
燕珩最终只留下了姜怀民送来的香，便让人恭恭敬敬地将他送了出去。
看着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十盒香，燕珩清淡的眸色渐渐变得冷然幽暗……
准备了这么多，足足半年的用量。
她这是打算接下来的半年，都不与他见面了？
燕珩当时被她的一番话打击到，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才接近她，保护她，与她定下婚约，将她带回宫里，一时间思绪混乱无法接受，便让人将她送走。
可一夜过去，他也渐渐回过味来。
且不说那小狐狸满满都是心眼子，保不准会为了摆脱他而胡乱编瞎话……
就算她当真不是那女孩，他接近她保护她，也并非全然因为恩情的缘故，这其中也有部分原因，是被当时狡黠灵动的她所吸引，无关于利益，只是纯粹对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
即便姜怀民不说，燕珩也能够猜到，姜晚宁此时定然并未离开京城。
只是她消失得太过突然，他并未来得及在姜家放钉子，因此现在并不知她此刻的藏身之处，但只要她还留在京城之中，便迟早会被他给揪出来。
……
刘府之中。
姜晚宁一觉睡醒，便被王嬷嬷通知要去给刘府的老爷夫人们请安，顺便认识一下刘府的公子小姐。
幸而昨日睡得极好，起来时精神奕奕，姜晚宁在墨玉的伺候下换上了刘府为她准备的衣裳，便扭扭捏捏地出了门。
“老奴还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岁数了？”
王嬷嬷一脸稀奇地看着姜晚宁，昨儿个天黑没瞧得太清楚，如今瞧着这样貌着实是平庸至极，说不上多么的丑陋，但瞧着实在又土气又俗气，让人看了一眼压根就不想再多看第二眼。
姜晚宁低着头，一脸羞涩道：“我叫小莲，今年十六岁，这是我的丫头，叫小墨。”
王嬷嬷一听这名字，便又是一脸嫌弃，这样的名字，在他们刘府连丫鬟都不用，实在是土气。
不过也是因为她的不起眼，王嬷嬷也懒得刁难她，路上还好心地嘱咐了她几句，让她千万不要得罪了府上的二小姐，别人都还好说话，唯有她脾气最是不好。
刘斌共有一妻三妾，嫡出有一子一女，其余的全部都是庶出，王嬷嬷口中的那个二小姐，便是唯一的嫡女了。
“老爷夫人，老奴把人带来了。”
此时，刘斌与家人正在用膳，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直接一愣。
“咳咳！”
刘斌算是家里唯一一个知道姜晚宁外室女身份的人，在一瞬的惊诧过后，也很快反应过来，这养在乡下的女孩，必然是比不上养在京城之中的姑娘来得秀美的，因此便也轻易接受了她的样貌。
“你就是……小莲对吧？快过来坐下一起吃饭，以后你唤我一声刘伯伯。”
一脸和蔼地说着，刘斌给了下人一个眼神，专门给她腾了个位置出来。
刘夫人瞧她这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也露出了亲切笑容，语气客套道：“小莲，不必拘束，以后便拿这里当自己家。”
话虽如此，但在座的其余人，在打量完姜晚宁之后，却都露出了轻蔑鄙夷之色。
坐在刘夫人身旁相貌出众的少女更是一脸嫌弃，直接蹙眉道：“哪里来的乡野村姑……也配与本小姐一桌吃饭……看着都倒胃口……”
刘斌立刻瞪了那少女一眼，一脸严肃地告诫道：“这是我恩人之女，初次来京城，因一些特殊的缘故，她在咱们府上暂住些时日，你们不许欺负她，日后要把她当作姐妹对待，知道了吗？”
“知道了。”
刘舒颜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见姜晚宁满脸拘谨小心翼翼的模样，突然起了玩弄之意，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叫小莲是吧？第一次来京城吗？”
姜晚宁轻轻点了点头，眼珠子却一瞬不瞬地落在满桌的佳肴之上，馋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瞧她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刘舒颜笑得更欢了，像是找到了新奇玩意儿般，一脸狡黠道：“那吃过饭后，本小姐带你去外头逛逛，让你见见世面如何？”
第38章 故意扮丑参加诗会
眼前的少女一脸憨傻土气，若是能时时带在身边，必然能以粪土之姿衬托出她的美貌与才华。
正好，今日京中最繁华的酒楼净水居正在举办诗会，而她作为世家中小有名气的贵女，有幸收到了邀请，因此正愁不知该带什么人一起去参加才能显出她的出众才华与姿色。
刘府的庶女们一个个虽然才华不如她，但姿色却不逊多少，且一个个都有攀附权贵之心，斗来斗去她早已厌烦透顶，眼下突然出来个与自己无法相争的丑女，刘舒颜当然是高兴还来不及。
姜晚宁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刘舒颜，一脸期盼且受宠若惊道：“真的可以吗？”
刘舒颜笑眯眯道：“当然，正好今晚有一场诗会，京中不少贵族和才子都会出现，你不仅可以见见世面，没准还能碰到自己心仪之人呢！”
这话，看似是在诱惑姜晚宁，实则却是在提醒刘斌与刘夫人，今晚的诗会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机会，她保不准便能借此机会攀上权贵。
刘斌原本还想阻止，却被刘夫人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我能尝尝这个吗？”
姜晚宁突然看着桌上一块精致的糕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满脸没见过好东西的馋样。
“当然！快吃吧！”
刘舒颜满脸笑意地盯着她，见姜晚宁直接用手拿起糕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毫无礼仪教养的模样，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愈发坚定了一定要带她一起去诗会。
到时候，她一定会成为一个笑话乐子，既可以拿来吸引旁人的眼球，也可用来衬托自己。
姜晚宁旁若无人地吃着东西，她向来不会在吃食上面委屈了自己的，即便是在刘府，也得吃饱饭才能做事。
刘舒颜为人自负，仗着美貌一心想要攀高枝，之前姜怀民也不是没有想过让她二哥娶她，但刘舒颜却看不上姜家嫡子，她的目标是当朝太子，可惜太子瞧不上她迎娶了她长姐，于是她便将目标换成了如今势头正盛的靖王，想找机会成为靖王妃。
前世姜晚宁便曾听说过，刘舒颜未婚先孕，成了靖王的侍妾……
姜晚宁猜想，刘舒颜今晚应该是想借诗会之名去偷偷见靖王。
既然她都主动提起要带着她一起，姜晚宁又怎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她自然是要去见见世面的，没准还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会会这时候的靖王。
“小莲，今晚诗会可是十分高雅的场合，你可不能就这么不施粉黛就去参加，一会记得给自己上个妆，好好打扮一番。”
待她吃饱饭后，刘舒颜特意“好心”地提醒道。
姜晚宁讷讷点头，然后一脸羞涩地收下了她送过来的梳妆工具，还有一些样式十分土气的饰品。
“小姐腿伤才刚好些，一个人去参加宴会，恐怕不安全……”
墨玉一边替她梳头，一边忧心忡忡道。
姜晚宁用脂粉涂抹着面颊，一边道：“无妨，总归是在京城之中，出不了大事，你在外面接应我便是了。”
她知道刘舒颜带着她去见世面必然没安好心，也知道自己如今这个样子必然会遭到群嘲。
可她既然已经来了刘府，便不会当缩头乌龟，如若她现在什么都不做，以后姜家败落，她只会重蹈覆辙。
与其眼睁睁看着姜家日后被针对陷害，她宁可自己冒险，跟着刘舒颜反而有机会见到靖王，或许便能抓住他的把柄，甚至可能探听到他的谋划……
“小姐，这些头饰都要戴吗？会不会有些太多了……”
墨玉看着姜晚宁红如猴屁股般的脸，粗如毛毛虫的眉毛，以及那不合身份的大红唇，有些不忍直视。
姜晚宁恶趣味地笑笑，道：“既然是二小姐赏的，自然是要全部戴上了，否则怎么能哄她开心呢？”
她知道刘舒颜带着她，目的就是为了夺人眼球，用她的形象来衬托自身，她自然不会叫她失望。
过了一会，刘舒颜换了一身新衣裳，化了个极精美的妆容找了过来。
此时，姜晚宁也已经装扮好了，她穿着刘舒颜送来的红绿衣裳，满头珠翠，满脸夸张妆容，一副甚是扭捏的样子。
“二小姐，我这个样子……可行吗？会不会太华丽了些？”
姜晚宁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扑哧！”
“哈哈哈……”
刘舒颜有些夸张地笑了起来，兴奋地拉着她的手道，“就这样刚刚好！一点儿都不夸张，哈哈哈……你放心，到时候你必然会成为整个诗会的焦点！”
说完，刘舒颜带着她便往外走。
姜晚宁膝盖还没好全，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的，那模样看起来更是不堪入目。
刘舒颜心情大好，直接大方地让姜晚宁坐上了自己的马车，路上连着问了她好几个问题，得知她竟然还和村里的夫子学过写字，还会写对联之后，笑得简直停不下来，觉得自己今日可是捡到宝了，只要有姜晚宁在，她何愁自己不被人关注？
静水居今日特意拦了门不接待外客，只有手里拿着请帖之人方能入内，而被邀请者，可带一个下人，或是志同道合的好友一道入内参加诗会。
由于刘舒颜打算带着姜晚宁这个显眼包，便让自己身边的丫鬟留在了外头等候。
二人一下马车，顿时便引来了街上不少人的侧目。
“哟，这不是刘家的二姑娘刘舒颜吗？今儿个怎么那么好兴致，竟然带着一个村姑来参加诗会？”
有同样是来参加诗会的贵女注意到了姜晚宁，立刻上前嘲讽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刘舒颜露出了一个端庄的微笑，转过头道：“原来是周家妹妹啊，许久未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寒酸嘛……不仅打扮得寒酸，嘴巴也一股子酸气呢！本小姐带什么人来参加诗会，你管得着吗？”
“呵呵，刘家姐姐要带什么人我等自然是管不着，只是你带着这么个人来，就不怕在贵人面前丢人吗？”
周家小姐不服气地说道，与一旁的几个姑娘取笑了起来。
刘舒颜一脸宽宏大量道：“这是我父亲恩人的女儿，来我家暂住几日，她虽自小长在村里，但也并非大字不识，听闻本小姐要参加诗会，央求着非要来参加，本小姐可怜她没见过世面，所以带她来见识见识。”
至于丢人？
反正丢的又不是她的脸面，也不是刘家的脸面。
她反倒希望姜晚宁越愚蠢越好，而她只要在所有人都无情嘲笑她的时候稍稍维护几句，便会被认为她人美心善，与众不同呢！
第39章 诗会上丑得格外突出
静水居算得上是京都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了，里面的装修陈设自然十分高雅贵气，墙上挂着许多名画与诗集。
姜晚宁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跟在刘舒颜的身后，探头探脑地环顾四周。
看起来像是在好奇打量周围高雅的布置，实际上，姜晚宁却是在观察着此处的路线，可供藏匿的位置，以及来参加诗会的一些熟悉面孔。
人群中，顾长卿显得十分惹眼。
他被几个圆滑的文人围绕簇拥在中间，他随便说些什么，这些人便对他极尽恭维讨好。
而对于他们的各种讨好，顾长卿却摆出了十分清高的姿态，不仅不为所动，还隐隐对这些人流露出了轻蔑之意。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与这些人区分开来，他明显要高人一等。
见姜晚宁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顾长卿看，刘舒颜取笑她道：“小莲啊，你不会是瞧上顾状元了吧？这么痴痴地盯着人瞧，也不害臊！”
姜晚宁连忙收回视线，故作害羞扭捏道：“才没有！二小姐别取笑我了，我哪敢……”
她眯眼看向了顾长卿，见他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甚是出众模样，却是有些惋惜道：“可惜了，这样有才华又有傲骨的人，却被姜家那两个小贱人给糟蹋了……若不是他出身寒门，本小姐早就拿下了……”
姜晚宁没想到刘舒颜会这么说，心里不免有些无语。
什么叫顾长卿被姜家人糟蹋了？
她身为姜家嫡女，难道在外人眼中，还配不上区区一个顾长卿了？
刘舒颜曾经也是一口一个好妹妹地叫她，在她这里讨了不少好处去，结果转头就骂她是小贱人……
不过她早已知道刘斌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也明白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养出来的刘舒颜拜高踩低贪慕权贵实属正常，也就懒得与她计较这些了。
“刘二姑娘今日瞧着似乎比以往更加美丽动人，气色也比平日更好，不知可有什么秘诀啊？”
“就是啊，舒颜妹妹今日穿得也好，这颜色真是很衬你呢……”
没一会刘舒颜的身边也聚过来了不少世家女子，围着她说话。
刘舒颜自然明白，这一切全靠有姜晚宁这个小丑在身边衬托，她有多么的不堪入目，自己便有多么的光彩夺目。
不过，她自然不会将此事说出来，脸上始终挂着淡淡微笑，视线却时不时地往旁边看去，像是在等什么人一般。
突然，刘舒颜的眼睛一亮，身姿突然变得格外挺拔，笑容也端了起来。
姜晚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丰神俊朗的蓝袍男子从内阁间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看似低调的衣裳，头上却顶着一枚玉冠，腰间佩戴着彰显贵气的玉佩，虽然并未直接说明身份，但显然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知道此人的身份，因此，原本谈论说话的众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诸位不必太过拘谨，也不必对本公子特殊对待。”
靖王赵晟一脸淡然地看向众人，面带笑容道，“今日的诗会，重在品诗交友，诸位若能作出好诗，对出妙联，便可得到本公子赏的彩头，彩头共有三份：一对价值百金的玉如意、一枚可自由出入本公子府上的玉佩，以及一枚白玉珍珠发簪……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明显激动了起来。
这三种彩头，分别对应的不同人。
第一种就是给有才华但是出身贫寒的寒门子弟，可以让他们兑了黄金去读书考学，等日后考上了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靖王手底下的党羽了。
第二种则是给本就已经科考中榜，已经在朝为官之人一个证明能力和投靠决心的机会，从他们之中拔尖的人里选一个成为他的心腹，随时出入靖王府。
而第三种，明显就是赠予女子之物，他有心要从京城高门才女之中，选择一个瞧得顺眼的留下。
靖王容貌英俊，自诩才华横溢聪明绝顶，与沉稳内敛的太子是截然不同之人，他性子傲慢随性，自幼便习惯了女子的贴身伺候，因此并非是专情之人，随意玩弄女子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之事。
因此他一出现，视线便扫向了在场的贵女们。
他先是注意到了人群中丑得格外突出的姜晚宁，惊讶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半晌，才缓缓移开，显然有些震惊自己的诗会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但他的身份摆着，自然不会刻意提起一个丑女，只好顺势转移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刘舒颜身上，眼中顿时划过了一抹惊艳之色。
从前靖王也见过刘舒颜，当时对她虽然有几分印象，但是并未觉得她有多么的貌美，毕竟他身为皇子，自幼见过的美人并不少，没想到如今匆匆一瞥，竟然觉得她在人群之中显得甚是出挑，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刘舒颜一直都在准备着，此时自然也注意到了靖王看向自己的眼神，知道机会来了，于是冲他嫣然一笑，笑容之中暗含的隐喻，自然不言而喻了。
“今日本公子出了一些对联，不知在座的姑娘们可有兴致？对联不分好坏，只要能对得本公子的心意，这枚白玉珍珠发簪便是她的。”
靖王赵晟目光落在刘舒颜身上，随手便将彩头拿在了手上，饶有兴味地说道。
显然对联仅仅只是一个借口罢了，最终决定送给谁，还是看他的意思。
刘舒颜自诩才华过人，自然也是想名正言顺，否则难免惹来旁人嫉妒嘲笑。
“小女子才疏学浅，比不了在座才华横溢的公子们，亦不擅作诗，便只能试着对联了。”
刘舒颜浅笑着说道，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拉过了旁边的姜晚宁，介绍道：“这位是家父的恩人之女，名为小莲，她孤身一人初来京城，还不太熟悉京城的规矩，由于她对作诗对联十分感兴趣，舒颜这才带她前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诸位多多担待。”
原本刘舒颜不提，众人即便是注意到了姜晚宁，也不会主动过来冒犯，毕竟大家都是自诩有几分才华之人，自然不会像市井泼妇一般随意羞辱人。
但被刘舒颜这么一提，众人自然便注意到了她的穿着打扮，以及明显不太好的出身，顿时便觉得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也不配出现在这里。
第40章 诗会展才华，打脸众人
“这位小莲姑娘瞧着可不像是会吟诗作赋之人啊，不知小莲姑娘识得几个字啊？”
“刘二姑娘带着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远房表妹来参加诗会，不会是故意让她出丑，来衬托自己的才貌双全吧……”
“哈哈……本公子倒是觉得，这小村姑打扮得如此夸张，定是自己要来的，那刘二姑娘定然是一时心软才带着她……”
在场众人的嘲讽络绎不绝传来，姜晚宁顿时瑟缩到了刘舒颜的身后，一副甚是尴尬窘迫的模样。
她偷偷朝着人群中看去，发现只有顾长卿和一个穿着破旧衣裳满脸不忿之色的穷书生并未嘲讽自己。
顾长卿一副故作清高的样子，似乎是不屑于将视线停留在她这种无关紧要之人身上。
而那满脸不忿的穷书生，则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顾长卿，眼里似乎压抑着许多的情绪。
“来者便是客，今日在本公子这里人人皆平等，不论相貌出身，只要有真才实学，便有机会得到这彩头，得到本公子的欣赏。”
靖王赵晟突然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地对着众人说道，一番做派甚是宽宏。
当然了，这番话虽然看似是对姜晚宁所说，实则却是对那些寒门子弟说的，他深知皇帝改变科举规定，让寒门子弟有更多的机会出头，就是为了不让权贵与朝臣继续结党扩张，因此他除了与权贵交好之外，也需要在一众寒门子弟心中留下公平宽仁的好形象，只有这样他未来才能获得更多出身寒门的大臣们支持。
众人一听，果然便对靖王的形象有所改观。
刘舒颜一脸倾慕崇拜地看着靖王，恭维道：“赵公子心性高洁心胸广阔一视同仁，舒颜甚是钦佩！”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实在恭维谄媚，但赵晟却十分受用，他看着刘舒颜微微一笑道：“见到刘二小姐，本公子突然想到一个上联，不知姑娘可愿一试？”
刘舒颜微微一怔，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她似乎并未料到，赵晟竟然会临时想一个上联出来……
为了自己今日能够出彩，刘舒颜特意花了许多银钱买到了今日所准备好的上联，因此提前准备好了许多对应的下联，所以她今日是志在必得。
可没想到靖王殿下竟然不按套路出牌，以至于她心里明显慌了神。
“上联为：月下佳人笑脸盈盈美如画。”
在说出这幅上联之时，靖王特意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刘舒颜，并且还特意想了一个应情应景且相对简单的对联，这意思显然是再明显不过了。
以至于在场的其余才子们，即便知道了下联，也不敢对答，毕竟谁都能看出来，靖王这一联，是专门为刘舒颜所准备的。
可就在众人等待着刘舒颜对出下联，顺利得到靖王殿下青睐之时，气氛却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之中。
刘舒颜笑容僵在脸上，久久未曾开口。
她像是被定身了一般，表情变得尴尬，两眼逐渐放空……
什么笑脸盈盈美如画？
上联是什么来着？
她为了今日，背了几十道早已准备好的下联，就是为了能够在靖王殿下面前得脸，如今靖王明明就已经注意到她了，也给了她机会，可是……
可是她此刻却满脑空空，什么都想不出来！
“扑哧……”
之前在门外被刘舒颜嘲讽的周家小姐直接没忍住笑了出来，道：“刘二小姐不是自诩才华出众，不会连这个对联都对不出来吧？”
“自然不是！”
刘舒颜顿时急红了眼，下意识反驳，“我只是……只是害羞罢了……”
靖王似乎也没想到，刘舒颜竟然对不出来这联，一时间他也有些下不来台，面色也沉了下来。
一个女人若是空有美貌，实则是个草包，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见靖王脸色不好，刘舒颜有些急了，今日的机会那么难得，她怎能就这么错过？
可她平日里实在过于目中无人，此时周围的那些贵女们压根没有人愿意帮她，她只能将视线落在了姜晚宁的身上，试图利用她来转移众人的视线。
只要姜晚宁出丑，他们自然就不会注意到她了，同时她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想一想下联。
“我想给小莲一个机会表现，她方才悄悄与我说，她最擅长的就是对联……我不忍抢了她的风头，不如就让她先来吧！”
说着，刘舒颜直接便把躲在身后的姜晚宁给推了出去。
众人瞧见姜晚宁那上不得台面的样子，顿时便被吸引了注意力，便在等着看她的笑话了。
姜晚宁早就知道刘舒颜并非真正的才女，可她也没想到她会脑袋空空至此，自己对不出下联，便想推她出来吸引注意力，好让众人肆意嘲笑羞辱她，以此来保全自己。
一想到这里，姜晚宁便觉得她甚是愚蠢可笑。
没有真才实学还来参加诗会，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众人，她就是来攀附权贵勾引靖王的么……
原本姜晚宁并不打算出头，只想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可既然自己被推了出来。
那就别怪她让刘舒颜更加丢脸了。
“二姐姐，我……我……我只在幼时与私塾的夫子读过两年书……我只会一点点对联……我不太会对联……若是对得不好……会闹笑话的……”
姜晚宁神色慌张，一脸无措地说道，俨然一副乡野村姑的姿态。
刘舒颜勉强一笑道：“无事，你对吧，赵公子说了，人人皆平等，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见状，周围的人也开始起哄，纷纷忍着笑道：“对对对，没人会笑话你，我们只会笑话自己，哈哈哈……”
“那好嘛……”
姜晚宁低着头，故作矫情地扭捏了一阵，随后一脸害羞地看着靖王，眼波流转道：“月下佳人笑脸盈盈美如画……我对下联：花前君子丰神俊朗动人心……”
此联一出，周遭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气氛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那些原本准备好嘲笑姜晚宁的人，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之色，一阵面面相觑过后，尴尬的气息顿时遍布了全场的每一个角落。
靖王看着眼前这妆容张不堪入目却正拼命朝他挤眉弄眼的脸，脸色难看得像是不小心踩到了狗屎般，嘴角亦是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第41章 两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谁也没有想到，靖王那暗含情意的上联，竟然会被一个瞧着如此土气丑陋的村姑给对出来！
而且，还对得十分工整，让人根本挑不出来一点刺！
靖王尴尬得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显然是急需有人站出来解围的状态。
但在场的人也很尴尬，他们既然是来参加诗会的，自然懂得姜晚宁的下联无可挑剔，所以就算明知道靖王对她这个人极为嫌弃不满，却也没人敢站出来说她的对联不好，否则众目睽睽之下，岂非显得自己不通诗书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此时僵持的气氛。
“月下佳人笑脸盈盈美如画，花前君子丰神俊朗动人心，本公子以为，此联对得甚是不错！”
闻言，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显然很好奇，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夸奖这个丑女的下联，岂不是正好往靖王殿下的枪口上撞去了？
难不成他还想让靖王殿下把今日的彩头赏给这样一个女人不成？
靖王脸色一沉，满眼怒火地抬眸看了过去，却在看清对方身份时，眉梢一扬，怒意顿时消减了几分。
只因说话之人，正是顾长卿。
“只是不知，如此工整的下联，是否当真是小莲姑娘自己所想？”
顾长卿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一派从容淡然模样，温润的目光淡淡扫过姜晚宁，并无半分轻蔑鄙夷，但说出的话语却是一针见血，“小莲姑娘既然说自己只读过两年的书，那么凭你的实力，自然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对出如此工整契合的下联……”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的目光在刘舒颜的脸上微微一顿，给了她一个明显的眼神暗示。
注意到顾长卿的眼神，就算刘舒颜再迟钝，此刻也反应过来了。
正陷入尴尬境地无法自拔的刘舒颜只觉得眼前一亮，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一把拉过姜晚宁大声道，“小莲，你怎么把我告诉你的下联说出来了？”
此话一出，包括靖王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说一个没怎么读过书的小村姑怎么会有如此才华，轻易便对出了靖王殿下的对联？
定然是刘舒颜早早想到了下联，自己不好意思说，所以才借着这个小村姑的嘴巴说了出来！
这样才合乎情理嘛，靖王殿下也高兴。
霎时间，众人鄙夷的目光便朝她看了过来。
“小莲姑娘，对不出来下联就说对不出来就好了，谁也不会笑话你，可你若是抢了别人的东西当作自己的，那可就不单单是才华不济了，而是为人品性有问题了！”
“就是，我等文人最瞧不起的便是弄虚作假，冒用他人作品来彰显自己才华的宵小之辈了！”
“刘二姑娘实在不该将这样的人带来诗会，实在是丢人现眼，该速速将人赶出去才是！”
一时间，不堪入耳的话语此起彼伏。
姜晚宁听得简直想笑！
这群不长眼的蠢货，何时见到刘舒颜和她说话了？
就因为她看起来不像是有才华之人，她就可以随意被人污蔑羞辱嘲笑，她的东西便可以随随便便被人占为己有，而旁观的这些人，他们没有一个人看见刘舒颜将下联告诉她，没有一点证据，却也会为了上位者的心意而颠倒黑白，共为一党，群起而攻之。
这一刻，姜晚宁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并不是因为自己被人谩骂羞辱，而是她开始渐渐意识到，这些本该最有根骨的文人，正在被靖王和顾长卿这样的人改变着。
一旦这些人考取了功名，在朝堂之中身兼要职后，也如今日这般结成党羽，颠倒黑白，无视冤屈，对上位者唯命是从的话……那么对于大燕国的百姓而言，这将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若让自己的父亲见到今日的这一幕，他会有多么的失望。
这些人里，除了顾长卿以外，也不乏有一些熟悉的面孔，曾经受过姜怀民的悉心教导……
“顾公子此言是否过于带有偏见了？”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眼下的局面。
姜晚宁不由得抬眸望去。
只见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名身穿满粗布麻衣、满身补丁的清瘦男子，正顶着一副憔悴的面容和凹陷的眼眶，满脸倔强地看着众人。
他咬着牙，一脸不忿道：“就因为，这位小莲姑娘看起来不像有才华之人，你们就认为她做不到，可是证据呢？”
“你们有谁亲眼看见刘二姑娘说出此下联了吗？还是有人亲耳听到了？”
“你们在嘲笑她的时候，可有一人站出来问小莲姑娘一句，哪怕是给她一个为自己分辨的机会？”
此话一出，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用怪异的眼神看向了他。
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一阵窃窃私语。
此人名为杨正浩，是来自扬州落魄世家，此人虽然颇有才华，但由于家道中落，且为人过于刚正不懂变通，所以人缘很差，几乎没有人愿意与他为伍。
不过，传闻他的天资过人才华斐然，曾被翰林院的夫子夸奖，以他的能力必能中榜，甚至有机会能进前三甲，一时在京城学子中小有名气。
可后来不知为何，竟然失利落榜，当时他还死活不信自己落榜，非要求见考官问个清楚，却被当成闹事者给打了一顿，之后他就一直疯疯癫癫的，今日也不知怎么混进了诗会之中。
很显然，在众人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异类，与他们格格不入。
否则，他又岂会在今日这种场合下，不合时宜地站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靖王不喜欢丑女，也知道他更希望刘舒颜对出下联，如此便可顺理成章地将彩头送给本就属意之人，所以大家都很配合没有出声。
如今顾长卿巧妙的一句话，立刻便让事情步入了正轨，给了靖王和刘舒颜一个顺势而下的台阶，这样一来大家都有面子，不至于尴尬，只要靖王殿下高兴了，谁又会去在意一个无权无势相貌丑陋之人的感受？
可偏偏这时，杨正浩却跳了出来，一个一无所有的寒门子弟，却拼着不惜得罪靖王殿下的代价，为一个根本就不认识、不值得的人说话！
这样的行为，在众人看来，无异于是在找死。
就在这时，靖王也看向了此人。
他面色阴沉，盯着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带你进来诗会的？”
第42章 才华不在顾长卿之下！
“在下杨正浩，今日来此，就是想证明自己的才华，并不在顾长卿之下！”
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目光炯炯地望着靖王，满身的文人傲气在此刻尽数展现。
他知道眼前之人是当今的靖王殿下，也知道他在寻找有真正才能之人。
所以当他打听到今日的诗会有许多的寒门子弟也收到了邀约，便以为靖王是个正人君子，或许能看出他的能力，帮他正名，为他讨回公道。
“笑话！”
“顾长卿可是今年的金科状元，是陛下钦定的翰林院副使，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与他相提比论，简直可笑！”
“听闻你榜上无名还不服闹事，说实话，像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我们见多了，但没中就是没中，与其到这里来丢人现眼，不如滚回老家喂猪去，呵呵……”
在场众人纷纷无情嘲笑起他来，显然根本无人相信他的话。
就算他真的有那么几分才华，可就这样贸然地闯入诗会，又如此大放厥词，就说明了他根本不是个聪明人，靖王殿下怎么可能会给这样的人机会？
面对众人的嘲笑，杨正浩似乎并不生气，而是转而看向了姜晚宁，道：“我知道大家都不相信我的才华能够盖过顾长卿，同时，也不相信这位小莲姑娘的才华能够盖过刘二姑娘，既然如此，诸位不妨给我二人一个机会，让我们证明自己的能力！”
杨正浩刚才一直都在暗处观察着姜晚宁，发现在她那无比浮夸的外表之下，却有一双干净灵动的眼眸，便知道她绝非普通女子，众人不过是被她的外表给迷惑罢了。
而他之所以会主动提起她，也是因为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他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对自己那一闪而过的欣赏之色。
也就是那一瞬间，杨正浩顿时充满了信心。
姜晚宁一脸感动地看着杨正浩，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朗声道：“这位公子说的不错！我才没有拿别人的东西，没有就是没有！”
说着，她便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刘舒颜，一脸无辜道，“二小姐，你说我抢了你的下联，那么想来以你的才华，再多出几个更好的下联也很轻松吧？要不你亲口对一个更好的下联出来？”
刘舒颜瞪大了双眸看着姜晚宁，像是难以置信她竟然有胆子当众质问自己，毕竟以她这种低贱的身份，如何敢得罪她？
今日的诗会还是她带着她来的，否则就凭她，怎么可能进得来此处的门，又如何配见到靖王殿下！
纵然那下联确实是她自己对出来的，她也确实是受了委屈，但她也不该当众驳她的颜面，她这么做，就是不将她放在眼里的表现。
刘舒颜刚刚对不出下联，此时自然也一样，因此面对姜晚宁的质问，她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反而恼羞成怒道：“本小姐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让我对，我偏不要！”
杨正浩道：“刘二小姐是不想对，还是根本就对不出来？”
“自然是不想！”
刘舒颜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无能，她红着眼眶看着靖王，一脸委屈地向他求助。
杨正浩微微眯起双眼，道：“那就请小莲姑娘证明自己的清白。”
姜晚宁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想让她多出几个对联，以此来证明她并非无知之辈。
原本姜晚宁并不想太过张扬，以免自己的身份被人认出来，但此时此刻她却是不想让杨正浩失望，同时，她也想看看，若是她不愿退让，靖王和顾长卿究竟会如何处理自己……
“既然方才刘二姑娘说我抢走了她的下联，那么……”
姜晚宁露出了一个十分单纯的笑容，一脸无辜地看着众人，声音清脆悦耳字字清晰道，“灯下才子诗声朗朗志如虹、湖中清莲摇曳悠悠影如丝、雪中红梅傲骨铮铮韵自高……这些呢？”
随着她的声音缓缓落下。
霎时间，周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样貌丑陋的女子。
她此刻的妆容依旧浮夸，衣着依旧土气，可是当她展露自己才华的那一刻，所有的光芒仿佛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绝世出尘的高雅气质，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女子竟然有如此才华！
就算在场的许多年轻才俊，自诩才华横溢之人，也难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如此轻描淡写地想出这么多既工整又十分有意境的对联，而这还并非是提前准备的题目，而是靖王殿下随口说出的，总不能说是靖王殿下故意给这个女子透露的吧？
在场众人顿时哑口无言，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嘲笑旁人了。
顾长卿原本显然并未将她当回事，可此时，看向她的眼神却明显与之前不同了，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疑惑和探究之色。
刘舒颜亦是不敢置信，眼见着一众文人墨客都一副心服口服的样子，她脸色隐隐发青，气得快要怄出血来。
姜晚宁越是表现得淡定从容，就越是显得她愚蠢无知，同时也就证明了方才她就是故意污蔑，那对联压根就不是她的，否则如何解释她随随便便又对出了许多，而她却全程哑口无言？
大约是因为心里的怒意太甚，刘舒颜忍无可忍，原本一张秀美的脸蛋此刻愤怒狰狞，再没了原先端着的美貌端庄。
靖王余光瞥见刘舒颜的表情，顿时蹙起了眉头，一抹嫌恶之色从眼底一闪而过。
女人若是轻易失了体面，那可就没什么意思了，他不喜欢不够聪明不懂隐忍的女人。
“刘二姑娘可有话要说？”
靖王突然开口，把玩着手中的簪子朝着刘舒颜微微一笑。
刘舒颜反应过来，脸上愤怒的表情微微一僵，立刻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来，委屈示弱道：“我实不知小莲竟有如此才华，是我失策了，舒颜甘拜下风……”
“好吧，那此物便赏你了。”
靖王将目光自刘舒颜身上移开，懒洋洋地开口，而后随手将簪子朝着姜晚宁的方向扔了过去。
下一刻。
只听得“当啷”一声脆响！
姜晚宁还未反应过来，那精美的白玉簪子直接便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数段……
第43章 她果然还是个傻子！
簪子落地碎裂，众人都惊呆了。
下一刻，靖王低沉的嗓音冷冷响起，带着明显的愠怒之意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摔碎本王送的簪子！”
此话一出，他直接将原先的自称改成了本王，就说明了他并不想姑息此事。
一些胆子小的人一听到他自称本王，直接就两腿发软险些跪下来了。
然而，姜晚宁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靖王。
她连碰都没有碰到这簪子，这显然就是靖王自己故意摔碎的，结果却反过来怪她？
可还不等她开口为自己分辨，靖王勾起唇角冷冷一笑，道：“本王赏赐的东西，就算是你赢得的，也该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你当着本王的面弄碎了发簪，莫不是瞧不起本王？”
随着靖王的话音落下，一股森然的寒意袭来。
姜晚宁明白，靖王这是觉得她的出现扫了他的兴致，因为她不是刘舒颜，所以根本没有资格得到他赏赐的彩头。
这么说来，他举办这个诗会，看似是寻找有才之人，实际上，就是在找自己中意的人。
如她这般的，纵使展现了自己的才华，也不会得到他的青睐，反而还会被随意定罪处置……
这时候若是被赶出去了，只怕今日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想到这里，姜晚宁一脸惶恐道：“我……我不知道您是王爷……我绝非故意弄碎这簪子的……”
靖王压根懒得听她说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便要叫人将她丢出去。
“王爷……我有法子能将这簪子复原！”
就在这时，姜晚宁突然大声说道，直接蹲在地上将碎裂的簪子捡了起来，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
闻言，众人顿时被吸引了注意，纷纷好奇地看向她。
这簪子是玉石制成的，谁都知道玉器一旦碎掉绝对不可能复原，除非是拿金丝嵌合，但由于工艺复杂，所以几乎没什么人愿意费这个功夫。
靖王似乎也来了兴致，凉凉瞥了她一眼，道：“哦？”
姜晚宁低着头，一脸心疼道：“这个簪子这样好看，我都没能戴一下，太可惜了……”
“行啊，那本王就给你一个复原它的机会。”
大约是因为姜晚宁脸上那信誓旦旦的表情，靖王难得宽宏大量，并未立刻让人将她赶走。
姜晚宁在此处环视一圈，随后找了个香炉，将手中的碎片放进了香炉之中，用香灰将其埋了起来，然后一脸信誓旦旦地与众人道：“我阿娘曾与我说，只要将坏掉的东西埋进香灰里面，过一个时辰再拿出来，就会完好如初了……”
“扑哧……”
听到姜晚宁的话，刘舒颜直接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众人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起来。
还以为她会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呢，结果却是个傻子！
“真的！以前我每次将摔坏的碗放在香灰里面，第二天就恢复如初了，我没骗人！”
姜晚宁一脸真诚地说道，“不信的话，你们等等看，只要过一个时辰，这簪子一定就完好如初了……”
见她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众人看她的眼神，顿时又变得轻蔑嘲讽了起来。
本以为她还有几分才华，如今看来，还是个傻子……
靖王自然也意识到，姜晚宁是个憨傻无脑的，竟然会相信这种东西。
他身为堂堂王爷，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和这样一个傻子计较，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了。
“那你就守在此处等着，若簪子复原了，本王便赏你个更好的。”
“好！”
姜晚宁一脸欣喜，十分认真地蹲在香炉边上，一瞬不瞬地盯着里头正在冒烟的香灰……
见她如此愚蠢可笑的模样，众人反而对她没了兴致，转移了注意力，开始互相作诗以此来争夺剩余的彩头。
这时，刘舒颜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凭借才华让靖王殿下高看一眼了，于是，她想到自己最擅长的舞蹈。
“方才小女子一时失态，实在是因为并不擅长对联……不知赵公子可愿意给小女子一个机会，让舒颜为您跳一支舞，以表歉意？”
刘舒颜今日特意穿了一身仙气飘飘的裙子，在这样雅致的地方舞蹈，必然会十分亮眼。
既然是她主动要求，靖王又怎会拒绝？
为了能看得尽兴，他特意命人叫来了几个乐师，专门为她配乐。
刘舒颜随着乐曲翩然起舞，她习舞多年，柔美的舞姿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靖王几乎是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刘舒颜的舞姿，嘴角含笑道：“刘姑娘的舞姿甚美，不如诸位以此为题，作诗一首，谁的诗词最好，本王便将这枚玉佩赐给他……”
随着刘舒颜一舞毕，靖王朝她招了招手，便将她揽入了怀中。
刘舒颜早已在等着这一刻，身子落入靖王怀中那一刻，顿时化作了一滩水，媚眼如丝地看向了靖王……
在场的文人们不敢直视接下来的画面，只得一本正经地开始思考诗作。
就在众人都在苦思冥想之时，杨正浩却不假思索地开了口。
“舞袖轻盈似蝶飞，红颜一笑百媚生。
翩若惊鸿游龙舞，婉若游云映日辉。
玉足轻踏春风暖，金钗斜插月华美。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闻言，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杨正浩，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靖王。
“这是你此刻作的诗？”
靖王显然不相信，一个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这样的诗来。
杨正浩摇了摇头道：“这是在下曾经作的数百首诗词中的一首，王爷若是想考验在下，不如换一个题目。毕竟刘二姑娘的舞姿，实在过于普通，难以让在下有创作之意。”
此话一出，蹲在一旁看好戏的姜晚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个杨正浩说话，未免也太有意思太耿直了，先是作了一首诗极尽夸赞，在刘舒颜暗暗得意之时，一盆冷水泼过去，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光嘲讽了刘舒颜舞技普通，也暗讽了在座这些正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该如何夸赞美人舞蹈的一众文人……
第44章 顾长卿，你狗屁不如！
面对杨正浩的讽刺，刘舒颜脸色不好，靖王的面子也挂不住。
他向她招手，自然便是认可了她的舞姿，将她搂入怀中，便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女人。
如今，在自己举办的诗会上，有人当众羞辱了他的女人，自然等同于扫了他的颜面，靖王如此好面子的人，又岂会容得下这样一个人？
一时间，对于杨正浩此人，姜晚宁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若说他是为了得到靖王的青睐，可他又不管不顾地得罪对方，若不是为了靖王，他偏偏又在努力地在展现自己，想让他注意到自己的才华。
“呵，你叫杨正浩是吧？”
靖王盯着他瞧了一会儿，随后缓缓地眯起了双眼，道，“既然你说你作了上百首诗，那你便挑一首你最得意的诗作，让在座的诸位一起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才华。”
“好！”
杨正浩闻言，眼里顿时亮起了一道光，似乎今日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见他原本瘦弱的身形变得挺拔，憔悴的脸上布满了傲然之色，他扭过头，双眼死死盯着顾长卿，眼里满是挑衅之色。
“松柏挺立高山上，傲雪凌霜气轩昂。
岁寒时节无凋落，青翠葱茏绿荫凉。
枝叶繁茂遮日月，根深蒂固稳如墙。
不畏严寒不畏苦，千年长青永留芳！”
只见他满脸不羁之色，一字一字地将这诗词朗声念出。
霎时间，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久久没有人发出声音。
在场的众人，在听到这首诗的瞬间，纷纷变了脸色，一个个面面相觑起来……
这首诗……他们可太熟悉了！
以松柏为题，不正是今年的科考试题之一吗？
而杨正浩此刻念出这首诗，在场几乎是人尽皆知。
因为这首诗，正是今科状元顾长卿之作！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终于忍不住开口议论起来。
“你怕不是在搞笑吧……靖王殿下让你自己作诗，你把这首诗念来做什么？”
“就是嘛！这首诗不光你会背，我也倒背如流，要不要我也背一遍来听听？”
“这杨正浩怕不是读书读傻了，还是疯癫了，他不会以为这首诗是他作的吧……就凭他也配和顾状元相比……”
众人纷纷开始谴责辱骂杨正浩。
此时的顾长卿却一脸大度，他毫不失态地微微一笑道：“杨公子莫非是十分欣赏在下的诗作，所以才在此刻特意提及？在下深感荣幸！”
“老子欣赏你个狗屁！”
杨正浩像是被激怒的狮子，突然破口大骂起来，微微凹陷的双眸目眦欲裂地瞪着顾长卿，满脸怨毒凶狠道，“你个狗屁不如的无耻之徒，你抢了老子的诗作，顶了老子的状元之位，怎么还有脸在老子面前得意叫嚣？”
歇斯底里的咒骂声，顿时响彻了整个静水居。
整个雅间内众人全都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此刻看见的听见的。
杨正浩心中的怒火与不甘，像是憋了许多个日夜，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他冲向了顾长卿，宛如枯槁般的手死死攥着顾长卿的衣襟，崩溃嘶吼道：“顾长卿，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为何不干脆杀了我！你抢走了我的东西，却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凭什么那么嚣张？你凭什么羞辱我！”
士可杀，不可辱！
杨正浩今日出现在这里，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真正的状元，他才应该是状元，而不是顾长卿这个偷走他一切的无耻小贼！
杨正浩不知道顾长卿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把自己在试卷上写下的诗作变成了他的，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不是疯子，这首诗就是他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绝不可能是顾长卿的作品！
落榜后，他几次试图查明真相，试图向所有人证明那是他的诗作，可是没有人相信他，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是啊，他就是疯了！
被这世道给逼疯的！
到后来，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疯了……
可是才华与能力骗不了人，他作为文人满身的傲骨，弯不下！
今日他来到这里，压根就没有想过活着离开，他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哪怕这个真相，要用自己的鲜血铸就！
只要今日在场的人中，有一个人相信了他，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
就像刚才，所有人在嘲笑、讽刺、污蔑那个女子时，他却坚定地选择了相信她一样……
他知道即便自己做了，也未必会掀起多大的波澜，他只知道，今日他若不出声，不努力，那么来日，必将会有千千万万与他一样的人，遭受不公，遭受欺压，奋斗十几年的努力，最终却成他人嫁衣！
然而……
面对歇斯底里的杨正浩，此刻正在被他辱骂的顾长卿，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俊美的脸上，是一片淡漠之色，看着杨正浩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卑微的跳梁小丑一般，眼底甚至还有着一丝怜悯之意。
“你……”
杨正浩看着一言不发的顾长卿，整个人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为什么他会如此平静，半点愤怒之情都没有？
为什么他会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害怕？
就在这时，顾长卿突然伸手，手掌落在了杨正浩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他。
“杨兄，我知你骤然落榜，心中定然不好受，我能理解你拼命的想要证明你自己文采不输我……”
温润的嗓音缓缓响起，从容不迫的气质，配上端方君子的气概，二人之间的斗争，顿时高下立见！
众人看向顾长卿的眼神，纷纷充满了欣赏与钦佩之意。
杨正浩如此对待他，可他却并不生气，反而还对他的疯癫行为表示理解，尽显君子风范。
闻言，原本歇斯底里的杨正浩也是彻底愣住了，直到这一刻，他似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输了……
他光有才华又有什么用？
他拼上一切的癫狂，在这一刻都变得极为廉价和可笑，毫无任何意义！
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他的话，都会觉得他只是在纯粹地发疯发狂而已……
在顾长卿充满怜悯的眼神注视下，杨正浩整个人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彻底瘫软在了地上，他满脸灰败，失神空洞的眼里，再无一丝光亮……
“啪、啪、啪——”
目睹了这一切的靖王鼓起了掌，看向顾长卿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欣赏之色。
显然，只有这样的人，才配成为站在他身边的人……
“顾长卿，接着。”
靖王赵晟唇角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舒心笑容，一把将手中的玉佩朝顾长卿扔了过去。
玉佩落入顾长卿的手中，稳稳接住。
他微微躬身一礼，一如既往的温润从容……
第45章 开溜，被裴钰盯上！
靖王此举，便是摆明了告诉在场众人，从此刻起，顾长卿便是他的人了。
若说原来，顾长卿或许只是与靖王暗中来往，那么从这一刻起，他就是彻底在明面上选择站队靖王了。
姜晚宁记得，前世顾长卿一直将他野心隐藏得很好，在姜家人面前从来都表示自己和姜怀民一样，在朝堂上保持中立态度，绝对不会参与任何党争夺嫡之事，只求保全自己，也正是因为如此，姜怀民才会对他越发信任与倚重。
但如今，顾长卿竟然明目张胆地选择了站队靖王，今日来这里参加诗会之人众多，这个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日后必然会传开，落入姜怀民的耳中，这么看来，莫非他是要与姜家翻脸了？
突然，一个念头自脑海中冒了出来。
顾长卿应该是有意为之。
若和前世一样，与顾长卿定下婚约之人是她，那么顾长卿行事必定不会如此张扬，因为他需要获得姜家人的信任与支持。
但现在，由于姜怀民要让顾长卿迎娶姜清玥，强行将这二人绑在了一起，顾长卿为了维持自身的形象，不能自已开口拒绝这门婚事，但他又不想迎娶姜清玥，想让她继续留在姜家当钉子……
所以，他故意在这个时候光明正大地站队，就是为了让这个消息能够传到姜怀民的耳中，让他因为靖王而有所顾虑，主动想办法取消姜家与他的这门婚约！
想明白后，姜晚宁立刻便清楚了顾长卿接下去的动作了。
若非今日她混入了诗会之中，恐怕过几日就会收到姜怀民主动取消姜清玥和顾长卿的婚约，并且与他彻底翻脸的消息了。
不过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顾长卿的打算，又岂会让他如愿？
姜清玥这个祸害，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留在姜家太久。
“才华横溢，处变不惊，既有容人之雅量，又有文人之风范！很好，顾长卿，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公子的至交好友，只要持着玉佩，随时都可以出入我府上！”
靖王赵晟笑眯眯地说道，俨然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众人闻言，纷纷一脸羡慕地看着顾长卿，愈发恭维客套了起来。
不过羡慕虽然羡慕，但他们对顾长卿能够得到靖王的青睐还是心服口服的，虽然被杨正浩闹了一场，却没有影响顾长卿的身份地位，反而让他更加瞩目起来。
至于此刻颓败的杨正浩，自然也就无人问津了。
靖王随意一个眼神扫过，便有几个人从暗处现身，走上前来准备拖走杨正浩，对于这种前来闹事的，被带走之后，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运气好一些的，打一顿还能剩个半条命，运气不好的，断手断脚被扔在街上无人问津，熬不过几天就断气了。
此时的杨正浩似乎也已经料到了自己的下场，他一脸悲凉地看着被众人簇拥恭维的顾长卿，嘴角噙着一抹极讽刺的笑……
若这世道便是如此，只能如此，那他倒也不如不活了，反正这充满肮脏污秽的官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融得进去。
眼见着杨正浩被人拖走，姜晚宁悄然跟了出去。
这一刻，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已然不见踪影的姜晚宁。
自然，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室内香炉之中青烟袅袅，原本清淡的紫檀香之中，突然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异香，很快雅间众人便开始笑声不断，人人都好似醉酒微醺一般，显得异常亢奋了起来。
刘舒颜依偎在靖王的怀中，陪着他饮酒赏乐，喝得满脸醺红之时，又开始放肆舞蹈起来，看得人目眩神迷，渐渐地失去了理智。
本该雅致清净的诗会，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喧闹嘈杂了起来，茶水换成了酒水，清雅弦乐换成了美人热舞，议论大笑的声音全然盖过了吟诵诗词声，在这样的环境里，众人似乎在无形之中，卸下了身上披着的文人皮囊，开始赤裸裸地放肆撒野。
靖王喝了几杯酒，脸上明显有了几分醉意，今日他心情大好，便也来了兴致。
当刘舒颜再次气喘吁吁落入他怀中的那一刻，他便再也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横抱起，转而带着她便入了内隔间。
此处既然是靖王的地盘，自然有专门供他小憩之处，虽然是个封闭之所，但却只隔着一扇薄薄的门，在里面依然可以听到外面的乐声，而在外面之人，自然也能听到里面发出的声音。
不过在座众人此刻全然沉浸在此时的氛围之中，自然不会觉得靖王此举有何不妥，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会觉得他恣意风雅，而不敢有任何的闲言碎语。
而与此同时。
姜晚宁跟着被拖走的杨正浩离开了静水居。
此时虽夜幕已深，但姜晚宁此刻所在的这条街却是整个京都城最为热闹繁华之处，因此主街上还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由于今日的静水居被靖王包了，因此对面茶楼内坐了不少人，生意很是不错。
裴钰正带着几个手下在茶楼内喝茶。
看似是喝茶，但谁都知道裴大人最讨厌喝茶，且以他的身份，若真的要喝茶，也不至于就坐在茶楼散坐，显然，他是为了盯梢。
他得到消息，今晚靖王会在静水居内举办一个诗会。
而这场诗会，显然并不简单，几乎邀请了所有新晋的文官，以及一些寒门学子。
被靖王选中之人，日后便是其党羽，他自然是要了解一番上报给上面人的，否则靖王野心和羽翼日益渐长，皇帝迟早会无法掌控，到时候可就棘手了。
就在这时，裴钰注意到有个人被架着带出了静水居。
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穷书生？
裴钰虽然看见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他的余光突然扫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女子，正小心翼翼地跟在这几人后头……
裴钰眉尾一扬，原本百无聊赖的眼神明显一亮，他“啪”地放下了手里满满的茶盏，起身冷冷吩咐道：“你们几个继续守在这里盯着，我去放个水！”
第46章 救杨正浩，被裴钰抓包
杨正浩被三个伙计拖进了一处暗巷之中。
此处环境幽暗，无人经过，正是教训人的好地方，几人将他丢下之后，抬脚便踹。
“不长眼的狗东西，知道我们家主子是谁吗？也敢在他面前肆意妄为！”
其中一人张口骂道，“我家主子欣赏顾长卿，说了今日便只断你一条腿，若是以后还敢找麻烦，要的可就是你的性命了……”
杨正浩蜷缩在地上一声不吭，只死死抱着自己的头，大约是知道自己求饶无用，只想着能快些熬过去。
就在他等着痛苦袭来之际。
“住手！”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几人的动作。
三人转身，目光在姜晚宁的身上一阵流转，随后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
其实他们早就已经知道有人跟在自己后面，他们故意装作没有发现，就是为了吸引她来到这里。
这巷子幽暗无人，眼前这女人虽然长得又丑又土，但好歹是个女人，也能玩得一时爽，反正此处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瞧不见。
“哟，怎么还跟了位姑娘出来？你有什么事吗？”
说话间，三人默契地将姜晚宁团团围住，将她彻底困在了墙根处。
“这位公子帮过我，所以我想让你们放过他，我可以给你们银子。”
姜晚宁一脸认真地说道，顺便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绣花的荷包，想要收买几人。
“哈哈哈……你说你想让我们放过他？”
男人突然大笑了起来，拿起她递过来的荷包掂量了一下，随后一脸不屑道，“就这么点银子就想收买我们？你可知我们在靖王殿下手里做事，能赚多少银子？就你这点，还不够我们哥仨喝一顿酒的！”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将荷包收了起来，一脸淫笑道：“除非你陪我们三人一晚上，我们便考虑放过他！”
姜晚宁微微一笑，很是爽快道：“好呀！”
“不，不行！绝对不行！”
杨正浩突然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决绝道，“在下今日是咎由自取，落得今日的田地亦是早有准备，姑娘清白之躯，千万不要为在下如此牺牲，否则在下死不瞑目！”
闻言，姜晚宁也是有些诧异，没想到杨正浩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倒是有几分男人的硬气。
只是……
这个傻缺怎么就不知道找机会逃跑呢？
她好不容易将这三人都给拖延住了，这时候杨正浩赶紧逃跑去找官兵不就行了，他知道救人，怎么就不知道想想办法，就非要挨揍是吧？
姜晚宁实在无语，眼看着这三人不肯放过自己，杨正浩又不愿丢下她跑，姜晚宁只能动手。
从袖中掏出一把香灰洒向三人面门，趁着三人被香灰迷了眼一时无法视物，姜晚宁直接抬腿，朝着三人的下身最脆弱的地方踹去。
“砰砰砰”连踹三脚后，姜晚宁一把拉着傻愣在原地的杨正浩拔腿就跑。
跑出幽暗的巷子后，杨正浩终于反应过来，看着被姜晚宁拽了半天的衣袖，他一时不知所措，紧张得满脸通红。
“多……多谢姑娘……在下杨正浩谨记姑娘舍身救命之恩，若有来日，必定涌泉相报！”
杨正浩此时的言语极为诚恳，紧张到甚至不敢抬头看姜晚宁一眼。
今日在诗会之上，杨正浩便已经注意到了姜晚宁，即便她妆容夸张，并不擅长打扮，但他还是十分欣赏她的才华，所以不顾一切地帮了她。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自己遇险之时，她竟然出现救了他！
在那一瞬间，杨正浩狠狠地心动了，被拉着逃跑的过程中，杨正浩几乎快要在脑海之中与她度完一生了。
“你是白痴么？”
姜晚宁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看着杨正浩，觉得他实在是傻得太离谱了！
若不是觉得杨正浩确实有几分才华与文人傲骨，而且又是顾长卿抢人诗作的重要证人，姜晚宁是真的不想惹上这样的麻烦，可他今日在诗会上的所作所为，又是在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
如此莽撞耿直，如此不计后果，岂非是白白送死？
但转念一想。
若非是他这样的人，若非有他这样的性情，又怎会写得出那样的诗作，又怎会被顾长卿选中，而故意又留着性命至今……
顾长卿只怕是料到了杨正浩只会用这种方式对付他，所以他压根就没有将他视为对手，反而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饶有兴致地瞧着他，瞧他是如何像个跳梁小丑在他跟前蹦跶，却永远也无法伤到他分毫。
真狠啊……
若无人肯帮杨正浩，他即便不死在今日，也会死在未来的某一日，毫无差别。
而他的诗作，他的才华，都会被彻底抹去，或是永远冠上别人的名字。
“什么？我、我不是啊……”
杨正浩一脸茫然，随后一脸认真道：“我姓杨……不姓白……”
“噗哈哈哈……”
姜晚宁看着对方一脸正经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第一次这般畅快地捧腹大笑。
杨正浩见她笑得畅快，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大声，而他已经有很多很多年，都没有这样笑过了，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哈哈哈……”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也跟着响起了一道笑声。
姜晚宁感觉到有人靠近，顿时便停下了笑容，整个人瞬间警惕了起来。
然而一转头，她看见一双弯月般的笑眼，俊美清雅的男子，脸上挂着甚是怡人的微笑，身穿一袭黑衣，腰间却佩着一把绣春刀。
他视线落在姜晚宁的脸上，随后笑盈盈问道：“不知二位在笑什么呢？”
姜晚宁刚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突然想到自己现在隐藏了身份且伪装得极好，于是露出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唰”的一下躲到了杨正浩的身后。
“浩哥哥，他是谁啊？你认识吗？”
姜晚宁拧着嗓子，故作天真问道。
闻言，杨正浩的脸一下子爆红，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立刻便把姜晚宁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而与此同时，裴钰脸上的笑意却瞬间消失了，面色骤然阴沉起来。
浩哥哥？
好一声甜甜的浩哥哥！
感情自己不是她唯一的钰哥哥，她的哥哥可真不少啊！
第47章 靖王光着腚被抬出！
“我与阁下素不相识，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杨正浩十分硬气地挡在了姜晚宁的身前，面对来者不善的裴钰，他虽然有些慌乱，但却默默在心中发誓，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护好身后的姑娘，哪怕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裴钰看着眼前弱不禁风的杨正浩，以及躲在他身后不敢抬头的姜晚宁，脸色奇臭无比，强忍住将人一把丢开的冲动，从怀中取出了一枚令牌。
“本官乃是大理寺卿，今日在此搜查逃犯，本官觉得你二人十分可疑，跟我走一趟吧！”
裴钰板着脸冷冷说道，说着便要拔出身侧的绣春刀吓唬杨正浩。
杨正浩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想到姜晚宁方才的举动，顿时急中生智，一下子扑向裴钰试图阻拦他，回头冲着姜晚宁喊道：“小莲姑娘快跑！别管我……”
“砰——”
杨正浩话音刚落，身体还未来得及碰到裴钰分毫，便被他一脚踹翻。
与此同时，几道身影自暗处现身，出现在了裴钰的身后，同时也堵住了姜晚宁逃跑的后路。
不过，在见到裴钰的那一刻，姜晚宁便没想过要逃跑，只是她不解，为何裴钰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要刁难他们……
如若不是冲着杨正浩来的，那么便只能是冲着她来了。
姜晚宁不确定他是否认出了自己，但只要他不说破，她自然不会主动暴露自己。
“哥哥你没事吧？”
姜晚宁顿时紧张地冲向杨正浩，将他扶了起来，一脸关切地询问道。
杨正浩摇摇头，却痛得直倒吸冷气，显然他这身板实在是弱，受不住半分疼。
裴钰看得一脸嫌弃，毕竟他方才连一分力气都未曾使出，何至于如此矫情？
“深夜出现在此，鬼鬼祟祟，不束手就擒还想跑？”
裴钰冷声开口，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刀，银色寒光一闪，甚是唬人。
眼看着杨正浩被吓得不轻，姜晚宁终于演不下去了，无奈开口道：“裴大人……”
她用回了原本的声音，看向他的眼神也透着几分无奈。
“裴大人？”
裴钰眉梢一扬，显然并不满意。
姜晚宁连忙改口道：“还请裴大哥高抬贵手，放过我俩……我们确实并非逃犯，出现在此纯属意外。”
见她还算懂事地放低了姿态，裴钰面色稍霁，但却依然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你怎会从那里面出来？”
裴钰指了指街对面的静水居，好奇地问道。
姜晚宁很想赶紧离开，对于裴钰的质问多少有些不耐烦，道：“自然是来参加诗会的，只不过被提前赶出来罢了，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我与杨公子就先走了！”
说完，姜晚宁便一把搀起了杨正浩，赶紧准备开溜。
然而就在此时……
“砰——”
静水居内突然发出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声之大，顿时吸引来了一众路人的好奇围观。
而就在刚刚。
被姜晚宁踹了命根子的王六三人，灰溜溜地回到了静水居内，想要与靖王告状，让他下令直接杀了杨正浩。
可几人一进门，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这里的人一个个宛若醉酒了一般，左摇右摆满面红光，神态和语言都显得十分疯癫无状。
而就在这时，靖王从内隔间里走了出来。
他似乎十分餍足，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步态一如既往的桀骜不羁，脸上的神态却与在座众人一样，充满了醉意。
其余众人似乎并未察觉到异样，依然还沉浸在狂热的氛围之中。
唯有中途回来还算是比较清醒的王六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大摇大摆朝自己走来的靖王……
“大哥……我……我是不是看错了？还是我在做梦呢……”
“闭嘴，不许说出来！”
“所以你们也看见……靖王殿下没穿裤子了？”
这一刻，王六三人恨不得直接弄瞎自己的眼睛，否则一旦被靖王知道他们看见了，只怕他们都要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靖王殿下，那杨正浩跑了……被那个小村姑给救走了，要不要属下去将他们抓回来？”
耳边传来的声音甚是混沌，靖王几乎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他摇摇晃晃地坐下，却在抬眸看向眼前之人的瞬间，发现眼前之人的脸突然就变幻成了他最恐惧之人的模样。
“燕珩！本王杀了你！”
随着靖王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吼，王六还未时来得及反应，靖王便一脚朝他心口处踹了过来……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
王六的胸口突然爆炸，连带着靖王的脚都被震伤，只顷刻间，他胸前的位置直接便冒起了火光。
“啊啊啊——”
看着胸口处燃烧着的火焰，王六直接被吓傻了，一瞬间惊得好似连胸口灼烧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只想赶紧找水来给自己灭火。
正好桌子上摆着一些茶水，他毫不犹豫地便冲了过去，将水往自己身上倒！
“轰——”
一壶酒水洒下，非但没有灭火，反而在他身上彻底烧了起来。
“啊啊啊！！！”
王六被火烧得浑身剧痛，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本能地四处奔逃起来……
众人也彻底吓傻了，看着这一幕却是半晌都反应不过来，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不少人的身上也都着起火来。
加上今日举办的诗会，墙上地上到处都有着极为易燃的纸张棉布，在王六失去理智的拼命逃窜之下，火势一下子就蔓延开来。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来人保护靖王殿下！！”
“救命啊啊啊！！！”
下一瞬，原本在静水居里狂欢的众人便如同丧家之犬般蜂拥而出……
而在那蜂拥而出的人群之中，有一道身影在其中显得格外的显眼。
几个明显身负武艺的暗卫，手忙脚乱地抬着被炸伤了右脚的靖王冲了出来。
事出紧急，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尚未来得穿上裤子的靖王，此刻一双毛腿正在风中凌乱……
与此同时，隔壁的茶楼二层雅座内。
裴钰站在窗前，饶有兴致地瞧着外面的混乱。
而在他的身后，姜晚宁和杨正浩二人已然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第48章 裴钰要带她私奔？
跳跃的火光映照在裴钰的脸上，忽明忽暗，令人摸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然外头嘈杂混乱的声音，却令人心情舒爽。
姜晚宁虽然被绑来了这里，没能亲眼看见顾长卿等人逃跑时狼狈的模样，但听到外面的声音，便知道事情已经如她所料想的一般发生了。
“啧啧啧……”
裴钰看着楼下的场面，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感慨，不由得低声喃喃道，“没想到堂堂靖王，竟然在自己的诗会上受了伤，还伤得如此狼狈……这恐怕不是一般的刺客能做得到的……”
姜晚宁没搭腔，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她之前虽然有意想与裴钰交好，也曾试图让他对自己生出好感，但眼下她都已经被捆起来了，实在不敢保证，裴钰会不会帮她，亦或是把她交出去讨赏。
见她不说话，裴钰兀自道：“靖王的诗会走火，光着腚被人抬出来，被周围路人瞧见……京中富有才华的清贵文人一个个衣衫凌乱，满面红光，跌跌撞撞，如丧家之犬般四处逃窜，丑态毕现……”
说完，裴钰转过身来看向姜晚宁，那双素来都噙着笑意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了探究之色。
姜晚宁感觉到了一股压力袭来，裴钰一定是个审问犯人的好手，所以当他不说话不笑的时候，就会让人感觉很可怕。
“裴哥哥你说什么？静水居走火，靖王光着腚出来的？真的吗？哈哈哈哈……”
姜晚宁故作惊讶，随后便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这笑自然是发自内心的，别的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靖王光着腚她还真是没有料到。
“啧。”
裴钰盯着她看了一会，随后一脸不爽道，“我一直自认为自己眼神挺好使的，否则也不会一眼就看见你鬼鬼祟祟地从那里头出来……可我却又实在瞧不明白，你这小丫头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憋了什么坏主意，竟然能把靖王折磨成这副模样……”
姜晚宁笑得一脸单纯无辜，随后笑眯眯地冲他撒娇道：“裴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能不能帮我解开，我也想看看靖王光着腚的样子……”
裴钰脸一黑，顿时呵斥道：“不行！你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如老实交代，你究竟在里面做了什么……否则你若是在里面留下了什么把柄，被靖王给查到了，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你！”
面对突然变得严厉的裴钰，姜晚宁心中疑惑了。
她有些不太确定，裴钰到底是想审她还是想帮她……
前世裴钰似乎一直都与燕珩不对付，后来似乎还被燕珩揪住错处，直接给弄得流放边疆去了。
“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跟着刘二姑娘来参加了诗会，然后提前出来救了个人……方才里头走火的时候，我可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亲眼看见我什么都没做的，你怎能怀疑到我身上来？”
斟酌过后，姜晚宁还是决定死扛到底，她还就不信了，裴钰难不成还能对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用刑不成？
更何况，这件事她做得极为隐秘，静水居里面走火，也会将证据彻底燃烧殆尽，想来就算到时候靖王反应过来要调查，也不会查出什么来。
当时的香炉里面，除了有她新添加的香粉之外，也还有不少其他的香灰混杂其中，这种香料配方极为复杂，若非精通制香之人，谁也不会知道这里面的端倪。
至于是怎么起的火，就更加难查了。
姜晚宁自信，就算是裴钰亲自去查，也不一定能查出来。
殊不知，姜晚宁心中在盘算着这些事的时候，裴钰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他自然猜到，姜晚宁就是在胡说八道，她绝对不可能无辜，只不过是不肯相信自己罢了。
“我可以作证，小莲姑娘确实什么都没有做，她这么单纯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做放火害人之事？”
见裴钰死死盯着姜晚宁，杨正浩也是坐不住了，立刻信誓旦旦地说道，“裴大人若是不信，我可以拿我自己的性命来作保，若小莲姑娘真的与这场火有关系，就让我……”
“杨正浩！”
姜晚宁脸色微微一变，立即出声打断了杨正浩的话，转头对裴钰道：“裴哥哥……你能不能把他关到别处去？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说。”
“好。”
听到姜晚宁软软的嗓音，裴钰心情愉悦了几分，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十分爽快地答应了，随后一只手拎着杨正浩便将他丢了出去。
外面有裴钰的手下们守着，很快便在杨正浩的嘴里塞了一块布，将他给带走了。
没了杨正浩，姜晚宁松了一口气，随后一脸真诚地看着裴钰道：“不知裴大人，要如何才能放过我？”
她知道裴钰不会伤害她，否则也不会把她绑到这里来，而是直接就带她去地牢里了。
如果裴钰是靖王的人，那么今日的事情，只要他怀疑了她，就可以带她回去慢慢审讯，连证据都不需要，何况她如今的身份也不再是姜家四小姐，只怕自己出了什么事，家里人也无法在第一时间知道。
所以现在，她必须要服软。
裴钰缓缓走向她，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微笑道：“你现在就可以走。”
姜晚宁：“？”
就这么简单？
那他刚才把她绑来这里做什么？
“不过，靖王可不是会善罢甘休之人，今日在场这么多人，难保他不会发现，是有人用迷香……迷了众人的神智，才叫他们陷入如此混乱境地？……”
裴钰伸出手，拔下她头顶的一根发簪在手中把玩，里面赫然藏着香粉。
姜晚宁身子微微紧绷，满眼警惕地看着裴钰，却轻轻一笑道：“裴大人不但眼神好，鼻子也挺灵光的嘛……”
“自然是因为，姜姑娘你身上实在是太香了……”
裴钰双眸定定地瞧着她，笑眯眯道，“姜姑娘不妨说说，自己是如何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让静水居内走火的，你若如实交代了，我便送你离开。”
“若我不说出呢？”
姜晚宁无所畏惧地直视着他，道。
裴钰笑着逼近她，在她耳畔轻声魅惑道：“若你不说，我便绑了你私奔去，从此以后，除了我，便无人再能找到你……”
第49章 敢觊觎本座的女人，不该死么？
“扑哧！”
看着眼前之人故作正经的样子，姜晚宁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裴大人真会说笑，你带我私奔？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
姜晚宁缓缓伸出手，指尖落在他的心口位置，轻笑着道，“如今的我可是御赐的庆宁郡主，是国师燕珩的未来夫人……你有几个胆子，几条命，能带我离开？”
说完，她只轻轻一用力，便将裴钰给推开了。
裴钰捂着胸口，一脸受伤道：“宁丫头，你就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如今你都已经不在姜府住着了，自然也就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个人了，你想隐藏身份不让那个人察觉……只能求我。”
姜晚宁哼了一声，道：“此番这身份既然已经暴露，我自会重新找个身份隐藏，不劳裴大人了。”
“是吗？”
裴钰勾唇一笑，直接拉着她到窗前。
只见此时外面的街道上布满了官兵，而其中有一辆马车看起来十分的眼熟。
就在姜晚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马车，思索着自己从何处见过之时，一道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朦胧的夜色之中，那人身上的白衣泛着月华般的色泽，恍然看去，有一种恍若仙人般十分不真切的感觉。
就在姜晚宁盯得出神之时，燕珩像是有所察觉一般，突然回过头来，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姜晚宁的心脏在瞬间漏跳了半分。
身后一只手突然拽了她一把。
“瞧见了？”
裴钰在她耳后道，“你猜他是不是来找你的？”
听到裴钰的声音，姜晚宁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你将我的消息告诉燕珩的？”
姜晚宁一脸震惊地看着裴钰，眼里顿时充满了防备。
裴钰眸色幽深，盯着她一脸坦然道：“你不知道么？大理寺的金羽卫……是他培养出来的人，我身边的那些下属们……总有那么几个，是他的人。”
言下之意便是，消息虽然不是他传出去的，但确实和他有关，只看她是否愿意相信了。
姜晚宁冲到窗户边上又看了一眼，发现此时街上已经没有了燕珩的身影，直觉告诉她，他上来了！
转头看着裴钰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姜晚宁知道凭自己怕是跑不掉了，于是一把抓住了裴钰的衣襟，道：“带我离开，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闻言，裴钰便不再犹豫，勾了勾唇角，直接上前搂住了她的腰，带着她运起轻功从雅间内唯一的窗口一跃而下。
姜晚宁不曾有过这种经历，自是被吓得双眼紧闭不敢出声，只得将裴钰当成救命稻草般牢牢抱住，避免自己摔下去变成残疾。
裴钰轻功卓然，带着她稳稳落地，却在落地的那一刻，脚步蓦然顿住。
姜晚宁明显感觉到裴钰的身形微微一僵，就连耳畔的呼吸都停顿了一瞬。
于是她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妙，身体也在此刻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压迫感朝着自己袭来，她顶着压迫感抬头看去，却发现燕珩就在街角静静地盯着她。
他压根就没有上楼，而是料定了裴钰会带她逃跑，所以干脆就守在裴钰的必经之路等着他俩……
燕珩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他那冰冷的眼神，却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令人无端感到紧张，莫名觉得心虚，不敢与他直视……
姜晚宁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在心里安慰自己，她现在这副鬼样子，燕珩定然认不出她来，而且她也并未做什么对不住他的事情，他不至于因为自己而发怒。
虽然心里是这般想着，但姜晚宁此刻却心虚得压根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国师大人这么好兴致，大晚上的也来茶楼喝茶？”
裴钰对于被燕珩截住，倒也不算意外，在惊讶了一瞬过后，便露出了惯用的笑容。
燕珩冷着脸，扯了下嘴角，道：“本座听闻酒楼走火，伤了靖王，特来此查看。怎么？裴大人已经抓住了纵火的小毛贼了？”
这话的意思，显然就是在针对姜晚宁。
说她是纵火的小毛贼？
那是万万不能认的。
姜晚宁一把挽住了裴钰的胳膊，撒娇道：“裴哥哥，天色已经很晚了，莲儿得赶紧府了，否则刘伯伯知道了怕是要生气，你快送我回去吧……”
闻言，裴钰唇角扬起一抹自得的笑，冲着燕珩道：“国师大人，我家妹子说要回去了，属下恕不奉陪。”
说完，他带着姜晚宁便想绕道离开。
然而就在下一瞬。
燕珩突然出手，一记凌冽的罡风便朝着裴钰袭来，一掌击中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震得连退了三步。
“本座许你走了么？擅自做主，找死！”
说话间，燕珩再次毫不留情地出手，眉眼凌厉，低声喝道，“拔刀！撑过十招便饶你一命！”
没想到一贯都不需要自己动手的燕珩，竟然亲自出手展现实力，裴钰似乎十分震惊，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拔刀与之应对起来。
姜晚宁见状，哪还敢靠近，吓得赶紧开溜，仗着自己此刻灰头土脸的，轻易便钻进了围观的人群之中。
而燕珩和裴钰，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厮打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显然都很懵，不理解为何高冷矜贵的国师大人，为何会与大理寺的裴钰打起来。
而那看似凶神恶煞的裴钰，竟然在手里持着武器的情况下，却依然被不执任何武器的国师给压着打，竟然隐隐有几分不敌之势！
这一幕，就连围观的百姓们看了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就不要说是裴钰手底下的那些人了。
自己那平日里凶神恶煞，心狠手辣，不服就干的顶头上司，竟然被地位更高的国师打得毫无还击之力，实力就像是被压制了一般，连平日里的一半都发挥不出来。
大约也只有裴钰身边真正的心腹才能看出来，他为了给国师面子，演得可以说是十分辛苦了，以他的实力，不能说完全赢过国师，但却也不至于输那么多……
“砰——”
十招过后，裴钰终于不敌，被燕珩一脚踹飞，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似乎震出了内伤，嘴角依稀见血，“不知裴某何处得罪了国师，国师竟要置裴某于死地？”
燕珩冷冷一笑，眸色深沉幽暗，盯着裴钰一个字一个字道：“敢觊觎本座的女人，不该死么？”
第50章 顾长卿强抢民女啦！
此话一出，躲在暗处准备开溜的姜晚宁顿时便停下了脚步。
裴钰敢觊觎他的女人？
燕珩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和裴钰还有旧账没有算清？
迟疑了不过一瞬，姜晚宁立刻便意识到此事定然与自己无关，想来应该是裴钰在别处得罪了燕珩，所以他俩才会大打出手，至于胜负与后果都与她无关。
现在她继续隐藏好自己的身份，若无其事地回刘府才是正事。
不过若想要坐上刘府的马车，就必须要找到刘舒颜，确保她无事的情况下，她才能回得去。
于是，姜晚宁绕回了已经彻底灭火的静水居，准备去找刘舒颜。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莲姑娘！”
微微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被毒蛇盯上般的凉意。
姜晚宁缓缓抬头，看见一张不能更熟悉的脸，不由得心头一紧，呼吸一滞。
只见顾长卿黑沉着一张脸，身上被火燎得略显狼狈，头发也十分凌乱，他用阴冷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神意味不明，却让人心头发悸。
“方才静水居内起火之时，你去哪里了？为何当时独你不在？”
顾长卿盯着她，沉声问道，神情压迫感十足。
姜晚宁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撞见顾长卿，同时也很意外，他居然如此敏锐，第一时间便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对于前世害自己与全家惨死的顾长卿，姜晚宁的心里总有一种难以避免的恐惧感。
没错，她虽然对顾长卿恨之入骨，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极为聪明，极擅长伪装，而且心思非常狠辣阴毒的人！
前世她并非无脑愚蠢之辈，她父亲能够为官多年一步步爬上丞相之位，也并非等闲之辈，他们全家都能被顾长卿玩弄于鼓掌之中，就说明了顾长卿本身也不是泛泛之辈，这一世他依然很聪明，很善于伪装，也很洞察敏锐。
否则，他也不会在静水居起火之后，所有人狼狈逃窜之际，还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堵她，并且，还能在走火的紧要关头十分敏锐地观察到她不在里面……
面对顾长卿，姜晚宁的每一个回答都必须要十分谨慎，她不敢随口编造，否则到时候顾长卿随便找王六等人一问，自己就会被识破。
“顾公子为何这么关心我？可是我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姜晚宁红着脸，一副羞涩窘迫的样子，低下头扭捏道：“我……不忍心杨公子被打死，便跟出去看了一眼，想帮帮他，杨公子虽然疯癫，但却也有几分才华，而且也帮了我，我很欣赏他呢……”
顾长卿微眯双眼，冷冷道：“所以，你碰见带他出去的王六三人了？对吗？”
姜晚宁低头讷讷道：“我……自然是见到了，我求他们放过杨公子。”
顾长卿道：“然后呢？”
面对顾长卿接二连三的逼问，姜晚宁犹豫了，脚尖搓着地面，一副不想老实交代的样子。
“你若不说，我便抓了你送到靖王殿下面前，说你就是今日纵火之人！”
顾长卿咬牙低声威胁，脸色阴沉得可怕，此刻的他，可没有在人前时的半分儒雅，反而满眼凶光，十分渗人。
姜晚宁仿佛被吓了一大跳，哭着道：“我……我什么也没干，我就是踹了他们三个人一脚……然后就带着杨公子跑了！我让杨公子赶紧走，等他离开后，我就准备回去找舒颜小姐，可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走水了……顾公子您怎么能说我是纵火之人呢？我有几个胆子才敢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啊！”
顾长卿眼眸微眯，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虽然她这一番说辞无懈可击，且她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聪明人，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不简单！
之前的那些对联，便已经可以说明她并非普通女子，如今她出现在这里，与他说话时对答如流，丝毫没有之前装傻时的木讷蠢笨。
以至于他突然就开始好奇，眼前这个女人丑陋妆容之下的真实样貌。
“跟我走！”
顾长卿一把拉住了姜晚宁的胳膊，便要将她带走。
“啊啊啊！放开我！”
姜晚宁吓得大叫一声，一副备受惊吓的样子，“救命啊！有人要强抢民女了！！！”
此时街道上还有不少百姓聚集在此处，讨论着方才发生的事情，突然听到有人大叫，顿时便回过头来看她。
只见此时的姜晚宁，顶着一张妆容极为夸张的脸，用一个极为夸张的表情哭喊着道：“救命啊！顾大状元顾长卿要强抢民女了！”
原本围观的众人还以为只是一件小事，打算随便看一眼，没想到这女子一开口就是顾长卿强抢民女，顿时便吸引了一大波人的关注。
别人做这事儿可太正常不过了，但顾长卿这个状元郎，可是在京都城中出了名的，他做什么事都会被人拿来津津乐道，今日他深夜与一个女子当街拉拉扯扯，那女子还极为不情不愿……
这可不就是一个惊天的大新闻吗？
这消息一旦传开了，明日整个京都城都会沸腾起来，小道消息将会在顷刻间传递开来，成为百姓们至少未来一个月的茶余饭后闲谈谈资。
看热闹的群众顿时便围了上来，纷纷想要确认顾长卿的身份。
顾长卿哪里想到，这女子竟然会如此不在乎自身的清誉名声，当众便大喊大叫起来，眼见着众人都朝他看了过来，顾长卿立刻就用衣袖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给我闭嘴！谁强抢民女会抢你这种人！”
顾长卿简直要气疯了，他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名声，最倚重的就是自己在外人心目中的形象，若今夜爆出此等丑闻，那他哪还有官途可言？
可眼前之人这般可疑，顾长卿怎么都不想放跑了她。
于是顾长卿直接否认了自己的身份，怒道：“谁是顾长卿了？我是靖王殿下的护卫，你个小贼，偷了王爷的东西还想跑！”
姜晚宁哪里容她解释，继续歇斯底里地吼道：“来人啊！救命啊！状元郎顾长卿当街强抢民女啦！”
她嘹亮的声音顿时便掩盖了顾长卿苍白无力的解释，就算有人听到了，也不会相信眼前之人并非顾长卿，他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发生的。
就比如说，毁掉一个原本对他们而言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人，将他拉下高台，让他成为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