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博士生的实验工作
未知平行世界。
高能物理研究中心，源点力场实验基地，103号实验间。
中心大型圆盘式的设备正在运转。
圆盘外围的管道散发着寒气，表面却闪烁着蓝白色的电光，还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张硕站在走廊里，透过玻璃隔层认真看着，眼神里充满了对实验的期待。
他满是坚定的说道，“这次一定成功！”
“根据上一次实验的问题，我们增大了离子态流体的浓度，还制造超过15T的稳态超高磁场……”
旁边人接过了话头，“如果分析没有问题，增加强度就能提高异常值，甚至，可以见到异常现象。”
“如果能把可信度再提升两个级别，就能确定是新发现。”
这时，耳麦里传来实验人员的汇报，“2号、3号区域数据正常！”
张硕拉了下耳麦，立刻发布指令，“打开离子态场区和强磁场通路！”
“收到！”
“实验正式开始！”
“汇报各部分数据……”
“电流、电压无异常，磁场强度处在常规区间，离子态场区无异常。”
“靶区无异常。”
“A01处温度无异常；外围能量检测，没有发现异常现象……”
张硕用力眯着眼睛，死死盯着圆盘设备，他忽然发现有点不一样。
“电光好像比以前更明显了一些……”
“颜色也有点不对。”
当正思考着的时候，就听到耳麦传来一声大喊，“注意！A01处温度报警！”
“检测A01内壁温度……”
“嘟、嘟——”
“轰——！”
外围瞬间被轰然的爆炸吞没。
张硕留下的记忆只有耳畔的混乱以及出现在眼前的白光。
实验基地外能清楚的看到，103号实验间周围忽然冲出了火光，随后，发出一声轰然巨响，从内部坍塌快速变成了一片废墟。
当天就有媒体做出报道，“高能物理所的实验研究发生了重大爆炸事故，造成七死三伤。”
“物理所的张硕教授以及其他六名科研人员，不幸在实验事故中牺牲，为科研事业付出了宝贵的生命！”
“张硕教授年仅36岁，是国际顶尖的物理学家，他的团队一直致力于实验验证《源点论》，希望能以强电磁干涉夸克之间的强力产生作用，近而发现《源点论》所描述的物理现象。”
“有相关领域的物理专家认为，张硕团队可能是在实验中有某种未知、不可控的物理发现，才导致发生了爆炸……”
……
蓝星。
科学院高能所附属正负粒子对撞机实验基地，工作组办公楼二楼西侧的一间小办公室。
张硕拧着眉头思考，精神猛地一个恍惚，浑身迅速被冷汗浸湿。
只是一瞬。
对他而言，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
左右看了看，再结合脑中的记忆，心头无比确定一件事--
他，穿越了！
两個人的记忆同时出现在脑海里，仿佛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而留在脑中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上一世最后经历的爆炸。
张硕回想起来都感觉后怕，他也不由得为自己前世感到遗憾。
他跟随导师胡建做《源点论》的研究，导师不幸过世以后，他一心设计实验希望能证实《源点论》，想尽办法筹集资金来做研究。
“研究终于要有发现，却发生了事故……”
“那应该是基础力之间产生作用带来的，否则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爆炸。”
“如果有团队继续我们的研究，可能会有发现吧？所以，我也算是用生命推动新物理，或者说《源点论》的发展了吧？”
张硕自嘲一笑，认真梳理起脑海里的记忆。
这一世和前世所在的世界非常相似。
科技相似、政治形势相似。
如果要找明显的区别，似乎就在于理论物理以及其他一些学术研究上。
源点论，并不存在，或者，还没有被提出？
尖端的物理理论有大爆炸、宇宙论、弦理论等几种，都是为了解析微观物理或宇宙现象而存在的，研究的最终目标也都放在四大力一统上。
“即便能实现，也只是理论上的统一，而不是实验、技术上的统一。”
“科技发展几乎一致，岂不是说，重活一世，我仍然有机会验证《源点论》？”
张硕顿时眼前一亮。
对面传来一个关心的声音，“张硕，要是累了就趴着歇歇脑子。”
开口的是瘦弱的中年人。
他带着个圆框眼镜，头发稀疏到能看清头皮，正是是张硕的博士导师罗勇军。
罗勇军朝着张硕轻点了下头，又看了眼侧边坐着的一个学生，大声道，“我知道，工作有难度，但还是要坚持做一下。”
“带你们来这里，就是让你们长长见识。我们现在做的主要是计算。”
“这是难得的机会，让你们了解计算数学、PDE（偏微分方程），在高能物理实验中的应用。”
“我们的计算分析报告，最后要递交给高能所审核、存档。”
“如果能出其他研究报告就更好了，去年首都大学的小组来这里工作，就提交了一份粒子辐射能量方向的分析研究内容，不止留了存档，还发了一篇物理三区的SCI。”
罗勇军说完走到张硕身旁，，轻声安慰道，“张硕啊，别在想那件事了。”
“不管怎么样，学校保下你了。你就安心的读书，自己做的好比什么都好。”
他说完还感叹一句，“人生啊，总是有坎坷，但总要往前看……”
张硕听得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用力点头道，“我知道了。”
“谢谢你，罗老师！”
“好好干！”
罗勇军朝他点头笑了下。
张硕从记忆中了解到事情的始末。
原身也只是个普通学生，硕士毕业于东港大学，来苏东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一个月前，原身忽然卷入‘学术抄袭’风波。
东港大学进行毕业论文复核抽查，发现他的硕士论文主体内容，和国外期刊《数学计算和分析》的一篇论文基本一致。
那篇论文的名字叫做‘几类有理差分方程的解的渐近性’。
如果论文作者是不相关的国外学者，就可以第一时间确定是学术抄袭，但学校进行初步调查发现，论文的第一作者是学校里的博士生黄慧。
黄慧的论文发布时间比原身提交毕业论文要早四个月左右。
原身的研究生导师周凯军被卷了进来，他被调查时明确表示，完全没看过黄慧的论文，否则也不可能让原身论文通过，他和黄慧也根本不熟悉。
另外，他还说明原身的论文是在毕业前四个月内快速完成的。
换句话说，周凯军默认是原身抄袭。
黄慧的论文发布时间更早，周凯军和黄慧之间没发现直接关联，再加上周凯军的默认……
原身，百口莫辩！
东港大学发布公告撤销了原身的硕士学位，并对导师周凯军进行了处分，三年内不允许他再担任研究生以及博士生导师。
这件事对周凯军的影响微乎其微，他能在东港大学立足靠的是实力，手里有国家基金杰出青年项目，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研究中，根本没多少心思带学生。
原身就不同了。
在读博期间被撤销了硕士学位，绝对是相当重大的打击，影响也是非常重大的。
苏东大学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博士入学后被撤销硕士学位？
找不到先例啊！
苏东大学内部都为此发生了争执，有人建议直接把原身清退，有人则认为东港大学发生的事情不应该影响到苏东大学的决策。
“这事本来就奇怪！”
“一个硕士生，抄袭学校里博士生发的论文？谁会做这种事？”
“我见过张硕，他不像是抄袭的学生！”
“里面肯定有问题。周凯军，我知道，那家伙看起来就不像好东西！”
“张硕已经入学了，我们不能因为东港大学的事情，就清退我们的学生！”
最终，苏东大学决定让原身继续读博，但同时也要注意不要引起舆论问题。
……
张硕梳理着原身的记忆，知道根本不存在抄袭，原身硕士论文主体内容很早就完成了，还和导师周凯军讨论过几次。
那么事情很明显了。
他轻呼一口气，撇开记忆带来心头的压抑，重新正视手头的工作。
他跟着导师罗勇军来到正负电子对撞机实验基地，参与新一次实验的数据计算、分析工作。
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数学系的博士多数都是闭门做研究，很难获得参与大型实验的机会。
桌上的几页东西就是他的工作。
上面都是各种数据、公式，还有一大堆列好的方程和方程组，电脑里是一大堆的靶样图片、实验数据，还有打开的辅助计算软件。
他的工作是完成纸上的计算内容，然后根据结果对比数据、图片进行分析。
所谓的‘分析’也很简单，就是根据计算结果，标注好‘是否偏离’、‘是否存在异常’、‘能量级值’等数据。
分析，没什么难度。
计算，难度不低。
对于入学不足半年的博士生来说，难点还是在于一大堆方程的求解、计算上。
不过罗勇军确实只是带他们来长长见识，而不是真帮到自己什么，因为他个人的研究方向就是计算数学以及PDE（偏微分方程）数值解。
张硕研究起纸上的计算内容。
当进行思考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除了两个人的记忆之外，脑子里似乎还有其他东西？
“科研辅助系统？”
张硕干脆趴在了桌上，闭上眼睛研究起脑子里多出的东西。
科研辅助系统，顾名思义，就是能够辅助进行科研的系统。
当进行一项研究的时候，可以在系统中建立一项研究任务，并随时能够查看任务进度。
任务进度只是一个评估数值。
正确的思考、研究方向以及结果，能够让任务进度数值提升。
“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找错方向了吧？”
“如果方向错了，不管怎么去努力，任务进度都不会提升……”
张硕太明白方向的重要性了。
一项研究总是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不管研究的难度再高、再复杂，都必定会取得成功，区别就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科研辅助系统，还有一个功能是提供‘科研币’，使用‘科研币’可以进入特殊的‘专注模式’，提升专注力、小幅增加逻辑思维能力的同时，还能提升大脑特殊模块活跃来增加创造性思维。
另外，科研币可以直接购买‘任务进度’。
当进行一项研究的时候，若是有足够的科研币，就可以消耗科研币数量提升进度。
“有足够多的科研币，岂不是什么研究都能瞬间完成？”
第二章 水平快赶上我了！
“有足够多的科研币，确实什么研究都能完成，问题是……”
“科研币，很难赚啊！”
‘科研币’对应的功能中，有一栏很明确的介绍--
【当前每天增长1点，完成前沿性成果可获取一定数量的科研币。】
【科研币：1。】
科研币，每天会发放一个做‘低保’，想拥有再多的科研币，就需要完成前沿性研究。
张硕了解个大概以后，就撑着额头重新坐起来，看向桌上的一大堆计算内容。
这些是根据实验检测数据列出来的，需要进行求解计算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录入分析。
计算内容有难有易。
其中比较简单的，做个转换就能得到结果，有的甚至只是個二元一次方程。
难度高的则是微分方程、偏微分方程，还有带偏微分的方程组，要计算出结果就要以数值法去验算，找出适合的近似解或近似解区间。
张硕博士读的理论物理方向，有不少理论物理领域的成果，他的数学水平不能说数一数二，也绝对属于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批人。
偏微分方程求解不是他的研究方向，但偏微分方程求解的运用场景太多了，只要是理学、理科专业的研究，就必定会有所涉猎。
他不急不慢的完成几个计算，随后就碰到个不容易求解的复杂方程组。
“这个方程组，还是要研究一下……”他扫一眼知道要用数值法最容易。
数值法，就是预估数值或数值区间代入方程中去验算。
直白来说，就是‘猜结果’。
面对一个无法求解的复杂方程，猜结果或结果区间，然后把结果确定在一个范围内。
这就是数值法。
大部分偏微分方程都需要用数值法来求出解的区间，运用到工业或实验研究上，也就是得出‘需求的大致的数据范围’。
大部分偏微分方程都是不能求解的，更不用说复杂的偏微分方程组，而偏微分方程求解又是很多研究不能绕开的问题，所以数值法求解的运用非常广泛。
同时，数值法求解偏微分方程，也成为计算数学研究研究的一个大类。
张硕花了十几分钟做了初步运算，得出了解的大致区间，但对结果还是不太满意。
“区间太大了……”
他忽然想到了科研辅助系统，决定使用系统功能试了一下。
建立任务——
【任务一】
【研究项目名称：求偏微分方程组的近似解区间（难度评估：F）。】
（任务可提升至C级。）
【进度：27.301%。】
（任务可取消，目前，取消任务需要科研币数量：0。）
（剩余进度需要科研币数量：1。）
“任务可提升至C级？”
张硕盯着信息中的一行字，仔细想了一下就明白过来。
他打算用数值法对方程组进行求解，要求也只是缩小解的区间范围，只要耐下心进行研究，花费时间也能得出结果。
所以，难度只有最低的‘F’级别。
偏微分方程组的求解也可以变得非常难，比如，要求给出几组特解或者最小化解的区间，又或者对所有可能的解进行详细分析，等等。
这样对应的难度就会呈现指数级别递增。
C级，可能还是因为方程组中，有两个比较简单的方程。
偏微分方程领域中，最著名的纳维-斯托克斯方程（NS方程），可是数学领域的千禧七大世界难题之一。
张硕当然不会提升难度，工作要求也只是给出解的大致范围就可以。
他考虑了一下，决定使用科研币。
【科研币-1】
系统提示的下一刻，张硕就感觉头脑变得清晰，思维变得灵活，解析思路都变得很顺畅。
“这种强化……”
“对研究太有帮助了！”
他马上沉浸在解题中。
对张硕来说，复杂方程组的难度不算太高，思路变得顺畅，再加上任务进度带来的‘方向’，他很快就完成了计算工作。
十分钟，完成解题。
任务进度也上涨到了100%，只可惜不是‘前沿成果’，并没有科研币的奖励。
张硕又继续完成其他计算，用了一个小时左右就把纸上的计算内容全部完成解决。
同时，也了解到科研币的作用。
科研币能帮助集中注意力、提升大脑活跃性，大概是让人保持最好的工作状态。
效果持续时间是一个小时左右。
使用科研币后，最开始的效果是最好的，到半个小时以后，效果就弱化了一些。
……
“咚、咚！”
办公室的门响了。
几个人一起抬头看过去，是个三十出头、戴着眼镜的射高偏矮的女人。
她站在门前，以热情的腔调开口道，“罗老师，没打扰吧？”
“高教授，快进来、快进来！”
罗勇军把高晓红迎了进来，给两个学生介绍道，“这是学校的高晓红教授，只有三十岁，是海德堡大学的高材生。”
他说完不忘补充一句，“她读研时的微分方程课就是我的。”
“只是交换生。”
高晓红摇头解释一句，问道，“罗教授，工作怎么样？”
“这次实验目标是希望能补充测定粒子的量子态特性。”
“不管实验能不能达到目标，我们代表大学参与进来，报告上可不能拉后腿。”
罗勇军笑道，“我这边的工作问题不大，就只是一部分数据的计算，B区还有其他几个组参与，结果也能相互对照。你们后续做解析更难吧？”
“那也要以你们的工作为基础。”
高晓红道。
她也是苏东大学的教授，主研方向是量子物理、量子计算，实验分析数据提交审核后，她还要留在实验基地继续工作。
这次过来，也只是关心一下学校派来的小组。
她和罗勇军聊了两句，就小声说起了两个学生，“罗老师，你是第一年带博士生吧。”
“去年升的博导，就招了两个学生。”
“刘成杰和张硕。”罗勇军指着两人介绍道，“刘成杰本硕都在苏东大学，张硕是在东港大学。”
他说完小声道，“张硕，你知道吧？”
“我都没想到，第一年招的博士就能碰到这种问题，读博期间被解除硕士学位，全国都没有过先例啊！”
罗勇军摇头道，“学校那边问过我，我说还是想继续带他。”
“你人真好。”
高晓红朝着罗勇军肯定的点头，“这事我也打听过，听起来不太对劲，但没办法，其实和我们学校也没关系。好在舆论很少，否则学校也会有压力。”
她说完好奇道，“张硕的水平怎么样？”
“现在还不了解。”
罗勇军解释道，“前面都是上课，到现在接触的还少，研究方向也没确定下来。”
“刘成杰倒是知道一些，他读研的时候，我教过一门课，但博士生，主要还是做研究，很难说吧。”
他苦笑道，“说实话，第一年当博导，也紧张。带硕士生轻松一点，研究什么的，大不了直接给个方向，耐下心总能凑出论文。”
“博士，就要自己找方向了，我总不能帮他们写SCI……”
罗勇军小声嘟囔着。
高晓红点点头，她先是走到刘成杰身后，看着他做了个计算解析。
之又到张硕身后看了看。
张硕正在翻阅实验数据资料，粒子对撞、谱仪探测相关的实验，数据资料是非常复杂的，好多都只是区域、能量级值代号，只是弄懂符号代表什么，就已经是令人头疼的工作。
对张硕来说，却完全不算什么。
前世，他的团队做验证‘源点论’的实验，目标是要找到特殊高电磁环境下，粒子间电磁力和引力之间产生关系的证据。
这种研究牵扯的粒子运动分析要复杂的多，再希望能联系到四大力的影响，数据分析方面就更是繁琐。
高晓红站了有一会儿，忍不住好奇问道，“张硕同学，你看的懂？”
“懂一点。”
张硕扭过了头。
高晓红顿时更好奇了，她伸手指着一个数值，提问道，“这两个数字代表什么？”
“靶向标点，和靶向能量值。”
“这个呢？”
“指向图片索引代号。”
“这个呢？”
张硕沉默了一下，想着觉得自己的表现，相对一个博士生来说，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高晓红看他停下也没有再问，而是拿起了桌上写的满满的内容。
上面记录着一个个的计算结果。
她仔细看了好半天，疑惑的道，“这都是伱的？已经完成了？”
“嗯。”
张硕点头。
罗勇军也好奇的走过来，他拿过计算结果扫了几眼，，也惊讶问道，“张硕，你都做完了？”
张硕再次点头，“刚做完。”
“你计算能力这么强吗？”罗勇军低头认真看了起来，一边问道，“现在能交了吧？我验算下。”
“可以了。”
张硕表现的很淡定。
前世从事复杂理论物理以及实验研究，再加上科研系统的辅助，解决一些数学计算问题，速度快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罗勇军则感觉非常惊讶，张硕和刘成杰的工作就是他分配的。
对于刚入学的普通数学博士，怎么也需要几个小时，甚至一天时间才能完成。
“这么快就完成，错误应该挺多的吧。”罗勇军这么想着，就回到座位上进行验算。
高晓红也好奇的跟了过去。
两个人一起验算了几个题，还小声交流，“这几个都没有问题，尤其是这个有难度的方程组，近似解组区间范围已经很小了。”
“换做是我，也不能做的再好了。”
罗勇军嘴角轻抿，点评道，“如果结果都没问题，还这么快完成，这样的水平比我……”
“咳咳~~”
“都快赶上我了！”
第三章 第一篇论文有着落了！
高晓红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罗勇军继续着验算工作，针对的主要是有难度的微分方程和方程组。
验算，也就是代入结果后，看方程或方程组的计算结果偏差有多大。
高难度的方程计算，只要结果准确度在可接受范围内，就能认为是没有问题的。
罗勇军把有难度的都验算了一遍，最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他抿着嘴盯着桌上的结果，表情满是复杂和不可置信，他对两个学生的工作内容很清楚。
即便换做是他自己，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完成，有难度高一些的方程，暂时也只能得到大致范围，就没时间做更精细的计算了。
他的主研方向就是计算数学以及PDE数值解，还凭此完成了PDE方向的面上项目，并成功晋升为苏东大学的正教授。
现在有学生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了所有的计算？
东港大学的硕士，水平有这么高吗？
“还是说，张硕很特殊……”
“不过，这种水平的研究生，硕士论文抄袭？”罗勇军感觉有些好笑。
他站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刘成杰身后，发现刘成杰只完成了一小部分，表现的还非常紧张，额头上甚至冒出了汗水。
‘这才正常。’
罗勇军感觉有点欣慰，伸手拍着刘成杰的肩膀安慰道，“别和张硕比，这些计算有难度。”
“嗯。”
刘成杰连忙答应一声。
罗勇军又看了一眼张硕，思考了一下，回身从桌上拿了几页东西，再走到张硕身旁，先是赞叹的说了句，“张硕，结果没问题，干得不错！”
“我们的任务还有一些，你看看，把这些也完成吧。”
张硕接过来扫了几眼，点头问道，“不要求下午完成吧？”
“我们有三天时间，最迟大后天下午要交报告。”罗勇军说完笑道，“等交了报告，后续几天都可以在首都转转。”
张硕接过几页东西仔细看了起来。
罗勇军给他的内容比刚才多一些，若是急赶着完成就有些强人所难。
刚才效率高是有‘科研币’效果，只是任务系统辅助，速度最少要慢上一半。
他看了下时间，不急不慢的开始了工作。
……
最终，张硕还是赶在晚餐前，完成了罗勇军给的计算内容。
这次花费的时间有点长。
在‘任务进度指引’的辅助下，有难度的计算解决的速度快一些，但还是赶不上有科研币的效果。
他把结果交给了罗勇军，就和刘成杰一起去了餐厅。
罗勇军则继续留在办公室，盯着桌上的几页东西有点发愣。
他没想到张硕能完成。
后续的计算内容是他自己的工作，几页东西看起来并不多，但其中有好几个高难度的计算，不是普通博士生能解决的。
他只是想考察下张硕的水平而已。
张硕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来找他问一下，到时候，也差不多就能了解了。
“竟然做完了？”
罗勇军都没心情去吃饭了，只想赶紧验算看看结果。
等验算全部完成，已经是半個小时以后了，依旧没有能找出问题。
他带着复杂的心情去了餐厅，正巧见到了刚来的高晓红。
端起餐盘坐在高晓红的对面，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晓红啊，我发现，张硕的计算水平……真快赶上我了啊！”
“可能是聪明吧。”
高晓红仔细想了一下，说道，“有些人天生就聪明，脑子转的快，对数字、对计算非常敏感。”
“我也知道，但……”
罗勇军用力抿着嘴，说道，“我刚带的学生，计算水平比我……咳咳，快赶上我了，我就是研究PDE的，计算主方向，好像没什么可教的啊？”
“学生水平高不是好事吗？”
高晓红笑道，“罗老师，你是在显摆吧？有个天才学生多好，看这次的实验，你们三天的工作，也许明天就能完成了。”
“对啊！”
罗勇军顿时反应过来，他狠狠的一拍大腿，眼都亮了，“你真提醒我了！”
他几口把饭菜扒到嘴里，囫囵吞枣的咽下去后，快步走回了办公室。
张硕、刘成杰已经在了。
罗勇军进门朝着两人高喊一声，“加班！”
“争取今天就完成，明天上午交报告！”他说完补充一句，“然后，我们可以在首都多玩一天。”
其实多玩一天不重要。
重要的是让其他人看看，他罗勇军的小组能高速度、高质量的完成工作。
高能所的实验规模不大，但也有几百人参与实验数据和分析工作。
苏东大学来了四个教授、十一个博士生，和同治大学、首都科技大学，还有六个高能所的研究员，共同组成了B区数据组。
在B区数据组内部，大学和大学、教授和教授是合作关系，但相互之间也有竞争，都希望自己的小组表现的比其他组强。
罗勇军只带了两个博士，但因为专业对口，分到的工作量并不比其他教授少。
他最开始不急不慢，赶着三天时间完成就可以了。
如果能快速完成，岂不说明了水平？
……
想要明天上午就交报告，就必须最大化提升效率了。
罗勇军重新安排了工作。
刘成杰的计算能力最差，他让刘成杰负责根据结果进行分析和录入。
他和张硕则负责计算。
这样一来，效率明显有了提升。
三个人一起忙到了晚上十一点，完成了所有数据的计算分析以及录入工作。
罗勇军担心计算可能会出错，对所有的计算结果进行了重复的验算。
当验算一个偏微分方程组的近似解区间时，他忽然凝住了眉头，“这个取值，太窄了吧？”
“γ（伽马）的偏离范围应该更大才对。”
他干脆自己动手研究了一下，发现计算后的取值比张硕给的结果范围大不少。
以数值法求解得出的近似解区间，范围大只是结果不准确，范围小就可能会‘漏解’。
漏解，就是错误。
罗勇军心底反倒有点小高兴，他把张硕叫了过来，指着验算对应的方程组，问道，“看看这个方程组，你给的结果是不是范围太窄了？”
“有吗？”
张硕低头仔细看了下。
罗勇军指着电脑屏幕道，“看看这个，用程序辅助计算就发现，γ（伽马）取区域外的更大数值，也依旧在可解阈值的范围内。”
张硕盯着屏幕上列式和分析，再仔细看了下罗勇军的结果，抿着嘴思考着，“罗老师，你是直接用拟定数值代入，再结合程序验算得到的结论？”
“有什么问题？”
罗勇军道，“带偏微分方程的方程组，数值法结合电脑验算是最快的，而且准确度也高。”
“但可能会有错误。”
张硕提醒道。
罗勇军完全不以为意，反倒是笑了，“张硕啊，对PDE方程组求解，伱的经验还是太少了。”
他指着纸上的原方程，“这种PDE方程组，一般是不能变换求解的。”
“如果仔细研究，当然，也有可能进行一定的变换，但是，太复杂了。”
张硕低头看了一下原方程组，疑惑问道，“但是，这一组只有一个偏微分方程，另外三个都是轨道方程、数值方程。”
“只有一个，难度也很高啊！”罗勇军摇头道，“我说的不是变换难度，而是你的结果有错误。”
“那是因为你没做变换。”
张硕的话音非常肯定，他拿了一张空白的稿纸，抄了一遍原方程，就开始写了起来，一行行的符号快速出现在纸上。
在写满了一张稿纸后，他又拿出新的一张，也快速写满了。
罗勇军坐在旁边没说话，就一直看着稿纸上的内容，跟着思路不断去理解，也想着找出其中的问题。
在他看来，肯定是有问题的。
这么复杂的方程组，一般来说，是很难做变换的。
张硕完成了最后一部分，给定了一个全新的方程组，解释道，“这是变化以后的方程组，再用数值法求解就简单了，代入单个数值时，也不会对其他未知数造成影响。”
“如果没有做变换，在原方程组基础上代入拟定数值，再做计算的时候，因为拟定数值的影响，结果就可能出现错误。”
罗勇军用力抿着嘴。
他把张硕写的东西拿过来，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用手抓了下头皮，拧着眉头问道，“张硕啊，这是谁教你的变换方法？”
“额……”
张硕愣了一下。
他所用的变换方法，是从一篇数学论文中看到的，做计算的时候用过几次。
看到类似的方程组，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种方法。
他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小声试探性的问了句，“罗老师，没有这种变换法吗？”
罗勇军立刻摇头，“反正我从没听说过”，说完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道，“是你自己研究的？”
“额，对。”
张硕硬着头皮点了下头。
“那真是太了不起了！”
罗勇军激动的一拍桌子，“PDE方程组的解析，一直以来都是数学最难的问题之一。”
“你这个方法适用于有一个PDE的方程组，也可以扩大到两个，只是变换会变得复杂一些，但即便只适用一个，也会有很高的应用价值！”
“这是个非常好的成果！”
“你的第一篇论文有着落了，以我的经验，投个三区都没问题！”
第四章 不存在的偏差评估体系
罗勇军比张硕要激动的多，仿佛就是他自己完成了大研究。
也不怪他这么激动。
数学，尤其是纯数学方向，是最难的学科，甚至都没有‘之一’。
多数数学博士都要延迟毕业，卡住他们的就是两个字--
论文！
纯数学的每一个方向都很难，PDE（偏微分方程）已经是最大众的领域。
这个领域方向多、应用多、范围大，也就代表可以研究的内容多，但好多博士依旧卡在论文问题上。
毕业论文，只是其中之一。
好多高校都要求学生在读博期间发表SCI论文，苏东大学也有同样的要求，博士毕业需要发表至少一篇SCI。
PDE领域的数学学者是最多的，专业学术论文的数量也是最多的，但想发表优秀SCI论文的难度依旧很高。
以影响力来划分，SCI期刊被分成了四個区，一区、二区的影响力最大，三区则是超过50%的分界线。
多数数学博士在读博期间，只能勉强发表一、两篇SCI四区论文，或者干脆转方向发一篇数学计算机论文。
想要发表数学类SCI三区论文，就需要有内容、有创新性了。
这是非常难的事情。
PDE方向的学者众多，无论是哪个小方向都可以说被研究透彻，多数创新性研究都只是在一个小领域上进行拓展。
比如，不可压缩流体。
一大堆的学者都从事不可压缩流体的研究，也能找到数不过来的论文，想在相关方向有创新研究，也只能在一个微小的方向进行拓展。
张硕研究出来的PDE方程组变化法，可以通用于带有一个PDE方程的方程组，甚至可以拓展到两个，应用涉及的领域就非常多了，也就是说，研究本身有很大的应用基础。
有了应用基础，发表出来以后引用就会很多、影响力也会很高。
这种涵盖范围大的数学论文，只看内容就达到了SCI三区期刊标准。
如果试着争取一下，投稿二区期刊也可能会通过。
数学类的二区SCI论文，放在数学教授身上都会是个人履历的重重一笔，对申请项目、职称提升都会带来直接性的帮助。
更不用说，张硕就只是入学半年的博士生。
“等回学校，你就把重点放在写论文上，内容、英文，也包括投稿等方面，有什么问题都来找我。”
“有这篇论文打底，你就可以安心准备博士论文了……”
罗勇军连续说了一大堆。
张硕摆出一副认真听的姿态，他知道罗勇军是为了他好，只是他从来没有担心过论文问题。
……
第二天，罗勇军、张硕以及刘成杰早早的来到办公室。
罗勇军快速进入工作状态，开始认真写起了数据报告。
他们组已经完成了实验数据的计算分析工作，剩下的就是做个小总结、把重点数字列出来，再简单写个报告就好了。
“一个小时做完！”
罗勇军决定正式工作时间前完成，就能第一时间把报告送到审核组，到时候，其他人就会知道，他们组用一天就完成了工作。
刘成杰则有些无所事事。
他也不能参与写报告的工作，就干脆找了个电影打发时间，但是他明显有些心绪不宁，总忍不住扭头朝着张硕看。
他和张硕并不熟悉。
博士入学以后，他们没有分到一个宿舍，平日里也只是上课和每周讨论的时候会见一次。
但同在一个导师手下，心里总会有比较的心思。
刘成杰一直觉得自己比张硕强，得知张硕被取消了硕士学位，他心里甚至有点瞧不起对方--一个硕士论文都涉嫌抄袭的家伙，研究生阶段大概率是混出来的。
即便学校没有开除张硕，决定让他继续读博，但能不能继续读下去、读下去能不能毕业，都变得很不确定。
昨天则是一场颠覆。
张硕展示出非常优秀的计算能力，能和导师一起快速完成复杂工作，后来导师还激动的夸赞他的成果？
还说最高能投SCI二区？
“所以说，东港大学说什么‘论文抄袭’，取消了张硕的硕士学位，应该有问题吧？”
“张硕这么优秀……”
“但是，为什么呢？同样是刚入学的博士，我在本科、研究生阶段，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难道东港大学教学水平更高？”
刘成杰想不明白。
张硕就没想那么想法了。
他的心思不在报告、不在论文上，而是专注于查看电脑里的B区实验数据。
《源点论》最初提出，就源于大型粒子对撞实验的数据分析中，发现了不能解释的现象--轨迹偏移和电磁能量耗损。
对碰撞后微小粒子进行整体、细致的研究后，研究组织发现带质量粒子的轨迹和模拟轨迹存在偏差。
电磁能量耗损，是根据粒子对撞带来的电磁辐射以及遗留能量计算出来的。
两个现象和模拟情况偏差很小，只有进行超大型的粒子对撞实验，并进行非常精确地计算才能够分析检测出来。
另外，偏差也有很多解释。
最初的解释都是外在干扰，即便只是声音的干扰，也能影响到检测结果。
其他解释还包括‘质量和能量的计算偏差’。
粒子束的碰撞会产生能量，而能量具有传递性质，实验中对比初始和最终结果，存在粒子轨迹和能量的偏差也很正常。
源点论对此的解析是，电磁力和其他力之间产生了关联。
这个观点最初完全不被接受。
传统物理学认为，四大力是宇宙中的基础力，相互之间不会产生任何联系。
伴随着‘源点论’影响力的扩大，有更多人参与到理论塑造工作中，源点论也变得越来越完善，就越来越被更多的人接受。
源点论的吸引力，主要在于突破了物理瓶颈，给技术发展创造了无限的可能。
张硕跟着导师胡建接触源点论，后来则深深的为其中的数学逻辑所着迷。
在进行深入研究后，他对源点论深信不疑，科研目标就放在完善和验证理论上。
现在进行的也是粒子对撞实验，目标是测定粒子的量子态特性，需要多次进行重复性实验，积累到量变产生质变的程度。
他们参与的只是研究过程中的一次小实验，但不管实验规模再小、强度再低，基础都是进行粒子对撞，并通过数据监测来分析研究微观物理现象。
“大型粒子对撞实验，会存在轨迹偏移和电磁能量损耗现象，小型的粒子对撞实验，肯定也有同样的现象，只是信号微弱到检测不到。”
“或许偏差量很大的情况下，也能测定？能用什么手段呢？”
张硕思考着。
前世粒子对撞实验的偏差测定，使用的是有一种名为‘Lbnt分析’的方法，来分析碰撞现象的模拟偏差问题。
‘Lbnt分析法’，不止可以用来研究粒子对撞，还可以用来研究宏观世界的现象，比如爆炸、撞击、火山喷发，等等。
“‘Lbnt分析法’太复杂了，短时间根本不可能做出来。”
“这次实验的数据规模也不大，或许可以找覆盖式的分析方法？”
“如果从中心的数据出发，做锚点进行连线分析，计算量只会多几倍，但因为计算简单、数据规模也不大，使用超级计算机运行一段时间能完成。”
张硕思考着，写起了分析方法。
在画了个几个算法框架后，他忽然想到了科研辅助系统，试着建立了个研究任务--
【任务一】
【研究项目名称：中心锚点连线分析数据模拟偏差（难度评估：C）。】
【进度：0.203%。】
（任务可取消，当前取消任务需要科研币数量：0。）
（剩余进度需要科研币数量：100。）
【科研币：1。】
“C级？”
“有这么高？”
“中心锚点连线的方法，即便是设计主程序的难度也不高，难点应该在于……偏差评估体系？”
“这个世界没有偏差评估体系，所以……”
“把知识拿过来用，也能算作是我自己的研究？”
第五章 有时候谎言真能帮到人！
“把前世的知识拿来用，也能算是我自己的成果……”
“换句话说，只要完成这个世界所没有的研究突破，哪怕是抄袭过来的，都算是我自己做研究取得的突破？”
张硕顿时眼前一亮。
虽然只是个任务难度评级，他却从中洞悉了系统的内在机制。
首先，系统不是跨世界的。
系统中建立的科研任务，其难度评价和研究难度关联，而不会关联到‘想出来的难度’或者‘对学术或科技发展的促进作用’。
中心锚点连线算法没什么难度科研，只是一个简化计算量的方法而已。
其所关联的‘偏差评估体系’，难度能够达到C级水平，但最关键的不是难度，而是‘怎么想出来’。
像是牛顿看到苹果落地，想当了地面有引力，从而促进了基础力学的发展。
如果以系统的机制，给最初的思考本身做出個难度评级，也许只能达到D级？
因为，‘想到’不会归在难度系数中。
另外，有些小的研究会对学术或科技发展带来巨大的促进作用。
一些高难度的研究，也可能会没什么实际意义，只能被束之高阁。
系统任务的难度评价机制，关联的只是‘研究难度’，和可能带来的影响无关。
“所以说，系统也是很古板的。”
“像是个冰冷的机器，只是以固定的内在逻辑运行……”
张硕倒是放心了。
同时，也对于研究更是期待，完成D级以上研究任务，都是有科研币奖励的。
科研币，可是好东西！
他沉下心来，使用了‘低保’获得的科研币，快速进入到科研模式，并顺着脑子里的思路写起了主算法框架。
实验数据偏差分析，会是一个在主算法支持下重复性运算的程序，每一次重复性运算都要和粒子对撞的理想模拟轨迹进行比对，并利用‘偏差评估体系’进行评估。
模拟轨迹，是粒子对撞所形成的理论上的完美状态。
那是最理想的情况。
真实的粒子对撞实验，受到环境因素、碰撞位置、能量差等方面的影响，所形成的粒子逸散轨迹图像和模拟轨迹存在偏差。
正常来说，只要进行的实验次数多，数据足够多，没有其他因素干扰的情况下，所形成的图像总会无限趋近于模拟形态。
问题，就在这里。
前世的粒子对撞实验分析就发现，不管输入的数据量再多，所形成的图像也不会无限趋近于模拟形态，而是在一个固定的偏差数值上下徘徊。
这就是带质量粒子的轨迹偏移问题。
张硕研究分析算法的目标，就是想去分析实验是否出现带质量粒子的轨迹偏移问题。
相比超大型的粒子对撞机，正负电子对撞机的性能并不高，进行的实验规模相对也比较小，所得到的分析结论偏差也很大。
但数据再少，也可能会发现信号。
他的目的不是证明存在轨迹偏移问题，就只是想进行一次分析，希望能找到‘可能的信号’而已。
这很重要。
前世和今生所在的世界非常相似，但一些研究方向和内容上还是存在差别，就像是一些物理理论中的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的物理规则是否一致？
想要继续验证‘源点论’，首先必须要确定物理规律的一致性。
这也是研究的一环。
当张硕全心投入到算法研究工作中时，罗勇军已经完成了报告，他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做了简单的排版，点击了打印按钮后，他才轻呼了一口气，抬头就看到刘成杰站在张硕身后，张硕则是对着电脑敲个不停。
他带着好奇走了过去，看到张硕正在写代码。
伴随着键盘‘嗒、嗒、嗒’的响声，一行行代码快速出现在屏幕上。
那个流程、那个速度，仿佛根本不用思考，却比照抄都还要快一些。
“太专业了吧？”
罗勇军的表情有些夸张，他也在后面看了好半天，忍不住问出口，“这是什么？”
张硕手指的动作停住了。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让浑身骨头感觉僵硬，他做了两个扩胸运动，左右手互相揉着手关节，才转过头解释道，“设计个算法，对于实验数据进行分析。”
“分析什么？具体说说。”罗勇军顿时来了兴趣。
“是这样的。”
张硕点击鼠标，找到算法框架界面，然后扭过椅子，简单解释道，“这个核心算法，会对于实验数据进行分析、评估。”
“在进行分析评估后，每一个路径上，会和粒子对撞实验的模拟形态做对比，就可以分析出偏差。”
罗勇军半张着嘴，不理解的问道，“分析实验和模拟的偏差？为什么？”
“也许会有发现呢？”
张硕反问了一句，继续解释道，“受到环境因素、碰撞位置、能力差等方面的干扰，实验所形成的真实图像肯定和模拟状况存在偏差。
“但是，每一次实验的偏差有多大，据我所知，从未有人研究过，能找到都是电脑模拟的理想状况。”
罗勇军皱起眉头思考了好半天，抓住了个关键问题，“运算量会很大吧？”
“我想了个方法。”
张硕指着屏幕上的算法框架图，“从中心数据出发，一条条做瞄点连线，就可以把所有位置的数据联系在一起。”
“中心的数据分析对比复杂一些，边缘的数据只需要代入就好了，这样就能大大减少运算量。”
罗勇军用力抿着嘴，思考着点点头，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希望能在学生的研究上进行指导。
可是，完全不懂啊！
他觉得自己能听明白已经很厉害了，旁边刘成杰干脆摆出一副‘你们在说什么，我完全不理解’的样子。
“这才是正常的学生。”
罗勇军感到欣慰，但还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以便能展示出博导的正确姿态。
他快速转动大脑，还用手挠了挠头皮，结果一用力抓下了几根头发。
他顿时眼前一亮，开口道，“要和模拟作对比，对吧？模拟程序部分就不用想了，我可以帮你向上申请。”
“这种程序，实验基地肯定有。即便申请不下来，做对接也没问题。”他说完补充一句，“你自己写出来的，只能是理想的模拟程序。每一次实验不同，模拟程序也会有差别。”
张硕点头道，“有这次实验的模拟程序就最好，这样一来，对比结果也能更准确。”
罗勇军对自己能帮上忙感到欣慰，他也露出了笑容，继续问道，“还有，就算尽量降低计算量也还是很庞大，对吧？”
“对。”
张硕用力点头。
罗勇军继续道，“几天时间，想完成程序设计不太可能。”
“你先完成主框架算法部分，可以当一个实验的研究成果，再写个介绍性质的报告。”
“这次的实验会议有论文审议，可以先提交评审，如果高能所这边感兴趣，会催着你完善算法程序。到时候，也许还有经费拿。”
“不行的话也能当个实验成果。审核通过会归档，算做实验论文，后续也可能会对外发表，对你个人是有好处的。”
张硕想了想，问道，“如果高能所这边不感兴趣，我完善了程序以后，能不能申请使用大型计算机验证结果？”
“超级计算机是不可能的……”
罗勇军用力咧咧嘴，他就只是个普通的数学教授，可没本事申请超级计算机。
超级计算机的算力都是钱，启动运行就是一直在烧钱，不算硬件的损耗，只是常规运行状态，一天时间就能烧掉的几万、几十万。
他继续说道，“不过我可以帮忙向学校申请使用计算机实验室的服务器。”
“服务器的算力差一些，但运行时间长一点，也许也可以吧？”
张硕点头，满心诚恳地道，“谢谢罗老师。”
“不客气。”
罗勇军轻呼口气，笑道，“不管怎么说，我是伱的导师，帮助学生是我的分内工作。”
……
罗勇军拿起打印好的报告离开了，办公室就剩下张硕和刘成杰。
张硕正打算继续做研究，就见刘成杰拉了个椅子坐在旁边，满心复杂的开口道，“张硕，你怎么……这么厉害？”
“额~~~”
张硕沉默了一下，总觉得刚才的问话怪怪的。
刘成杰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你看，你能和罗老师一起工作、讨论问题，而且还能做这种研究……”
“我刚才看了半天，感觉你就是专业的程序员，而且还是很厉害那种。”
“这个啊~~”
张硕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犹豫着说道，“可能是我比较努力？”
“努力？”
张硕转过头，说道，“你看，我一直都在工作，都在做研究。”
“也对。”
刘成杰想想确实是这样。
在办公室里，张硕就一直在工作，而他自己空闲的时候，要么就找找电影看，要么就扫上几眼新闻。
即便是工作的时候，走神也是常有的事情。
“那我怎么才能做到你这样？努力就行吗？我怎么感觉，再怎么努力，短时间也做不到？”刘成杰继续追问。
张硕上下打量下刘成杰，肯定的点头道，“我觉得吧，努力肯定是有用的。”
“多花时间学各种知识，多思考，我们学数学，最重要就是思考。”
“一个问题想不明白，就一直想……”
“世界上的大部分研究，不都是这样做出来的？你不比我差，肯定行的。”
他说着满脸诚恳。
“真的？”
刘成杰开心的笑了，他狠狠的一挥手，“行！我听你的，我也去看书！”
他动力十足的走回座位。
张硕用力抿了抿嘴，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心情都跟着舒畅很多。
谎言，有时候真能帮到别人！
第六章 这也许是错误的决定？
罗勇军拿着报告来到了实验基地的中心办公楼。
中心办公楼，是高能所常驻工作组的办公地点。实验的评审组就是由工作组和几个高校有影响力的学者组成的。
B区数据评审组的办公室就在一楼。
罗勇军快走到办公室的时候，碰到了同治大学物理系的田桂林教授。
田桂林和罗勇军是在分配实验工作时认识的，两个小组的工作内容有一半是重复的。
评审时，要把分析结果相互对照。
这样就能保证不出问题，也能大大降低审核难度。
同样的工作内容，相互之间就有了竞争。
田桂林是五十多岁的老教授，也同样有竞争意识，希望自己组的表现比其他组强。
不过田桂林根本没把罗勇军放在心上，因为罗勇军就是个PDE领域的普通学者。
这种学者一抓一大把。
可以这样来形容，随便找两個数学教授，其中必定有一个以PDE为主研究方向。
罗勇军也远谈不上多优秀，四十多岁才做了面上项目，再想申请杰青完全没希望，个人什么水平就可以推断了。
另外，罗勇军只带两个博士生，还是很年轻、刚入学的博士，他们组的工作大概率都是他自己完成的。
虽然对方没什么竞争力，田桂林还是挥手打个招呼，疑惑问道，“罗教授，怎么来这边了？”
罗勇军见到田桂林顿时眼前一亮，他就站在B区数据组办公室前，很大声说道，“交报告！”
“交报告？什么报告？”
田桂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罗勇军脸上笑呵呵的，继续大声道，“当然是实验数据报告，我们组已经做完了。”
“不可能！”
田桂林的话音斩钉截铁。
罗勇军没有在意，而是用手拍了一下带着的文件，满脸笑容，“不和你多说了，刘烨刘主任在吧？我先进去了。”
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方正脸孔的中年人，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随后走出来问道，“是……罗教授？我在里面就听见了，你们组做完了？”
罗勇军满脸笑容的点头，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刘主任，这是我们组的报告。”
“还真做完了？”
刘烨感到很惊讶，随后赞叹道，“我记得给你们组分的数据不比其他组少，这么快就能完成……罗教授，你们组水平还真不错。”
“过奖、过奖！”
罗勇军的脸上都快笑出花了。
他用力撇了田桂林一眼。
当时分工作任务的时候，他就看这个老家伙不顺眼，对方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仿佛就是看不起他这种普通教授。
现在好了！
“我的组就是比你们快！”罗勇军喜滋滋的想着，也没再搭理田桂林，而是和刘烨说起了申请实验模拟程序的事情。
刘烨顿时很惊讶，“你们组的博士生，要做实验数据整体分析的研究？”
“对。”
罗勇军点头。
田桂林忍不住开口道，“这个内容有点大了吧？一个博士生，分析实验数据？还要用到实验模拟程序？伱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罗勇军说着用力一瞪眼。
“但是……”
田桂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刘烨则开口问道，“具体是什么？怎么还牵扯到模拟程序了？”
“偏差分析！”
罗勇军一句话做了介绍，“研究真实实验和模拟的偏差。”
“实验和模拟的偏差……”
刘烨试着去理解，他和田桂林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凝住眉头。
他摇头追问道，“罗教授，能不能说的再具体一点？实验和模拟的偏差，这种分析要怎么做？”
“额~~~”
罗勇军用力挠挠头。
他知道的都是张硕介绍的，怎么分析、主算法是什么逻辑，牵扯到具体内容就不懂了。
作为一个博士生导师，手下博士生做的研究，说一点都不懂，是不是有点丢脸？
尤其，田老头还在！
一咬牙、一用力，拽下几根头发。
有了！
“实验和模拟的偏差，就是实际的数据对比理想的数据，用一个核心算法做计算，牵扯的运算量会很大。”
“我先过来申请模拟程序，等提交报告评审以后，可能会设计完善程序，计算还会用到大型计算机……”
“总之，研究很有意思，具体内容，实验会议作报告就知道了！”
罗勇军一口气说完。
刘烨愣了一下，摇头道，“好吧。只是模拟程序，远够不上保密，我和廖教授说一下，你去他那边拿就行了。”
粒子对撞的实验模拟程序有很多，网络上都能找到一些简单的动画图形内容。
但是，每一次实验的模拟程序又有不同，不同点不是主程序，而是输入的数据，包括粒子束的区别、能量级值差异，等等。
不同的粒子束、不同的能量强度，撞击产生效果自然会有区别。
罗勇军得到了答复就离开了。
刘烨转过头问向田桂林，“罗教授介绍了一大堆，我怎么感觉，好像什么都没说？”
“本来就什么都没说！他刚才说的都是废话。”
“研究要保密也不用这样……”
田桂林用力吐槽了一句，倒是没去想‘罗勇军不知道的情况’，摇头重回报告话题，“他这么早交报告，真完成了？刘主任，你们可得仔细审审。”
刘烨道，“田教授，你们组的数据和罗教授的组，有一半内容是重复的吧？那你们也快点，到时候，对照一下就知道了。”
田桂林只能郁闷的点头。
他刚才的意思是希望审核组直接去对罗勇军的报告做评审。
然后，找出问题。
刘烨根本没想多做工作，就按照常规评审流程来。
数据分析报告提交上去后，不是由审核组直接审核，而是要和其他组做对比，结果偏差不大、对比没问题，就算是通过了。
只有发生结果不一致或者偏差过大的情况，审核组才会认真去复核。
复核，要对每一项数据进行验算，当然是非常繁琐的工作。
田桂林想到罗勇军的嘴脸就很郁闷，他离开中心楼快速走回了办公室，发现几个博士生正在聊天，马上大声道，“干活了！”
“今天要加把劲，争取一天做完！”
他说完解释道，“这不是催你们，是没办法！”
“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和我们有数据重复的罗勇军小组已经交了报告，他们组加上罗勇军才三个人，我们总共五个！”
“再不抓紧时间，我们就要被笑话了！”
几个博士生一片哀嚎。
有人顿时忍不住问道，“他们怎么这么快？现在就交报告了？水平这么高吗？”
“什么水平高！”田桂林立刻大声驳斥，“里面肯定有问题！等我们做完，比对结果就知道了！”
……
罗勇军回到办公室，把模拟程序交给了张硕，然后迫不及待的问起了研究内容。
他可不想下一次被问的时候，还是只能说个大概方向。了解学生研究的全部内容，才是博导的正确姿态。
张硕仔细介绍了一番，“以算法加评估体系，来进行实验和模拟的偏差分析。”
“中心锚点连线覆盖数据的算法只是个引子，目的只是尽量降低计算量，偏差评估体系才是关键。”
“我的研究大部分都放在完善偏差评估体系上。”
“好在，这次实验规模不大，所用到的偏差评估没有那么复杂，可以一项项的列出来……”
罗勇军听明白了。
他思考着理解好半天，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夸张，“真能做到？”
“什么？”
“我是说，你的研究……听起来，这个评估体系很难啊！”
“确实有难度。”
张硕点头道，“要做十几个、几十个算法包，通过不断的计算降低检测偏差，再进行评估。”
“不过我已经有了想法。”
“好吧。”
罗勇军深吸一口气，觉得还是应该相信自己的学生，张硕的表现很不一般，也许真能做出来呢？
“这个研究真能做出来，别说后续怎么样，我感觉，让高能所出经费都没问题！”
“还能这样？”
“当然。”
罗勇军笑道，“这是实验研究，和实验直接相关。我们分析实验数据，真做出程序要完成很多代码。”
“如果高能所这边感兴趣，他们理所当然要出经费……”
“到时候……”
他嘿嘿笑着，比了个数钱的姿势。
张硕也心动了。
前世生活上根本没压力，一个是家庭条件不错，二则博士毕业后就有了高薪工作，关注到钱的问题，是要筹集进行大型实验的经费。
那就是涉及到几千万、几亿的庞大资金了。
今生不同。
他是在很普通的家庭，读研开始已经经济独立，必须要考虑生活花销问题。
苏东大学给博士生的待遇还不错，单个博士生最低基础标准是每年36000，国家补贴15000，基础收入就是51000，博士生还能拿到各类奖学金，不算博士生导师给的津贴，一年也能拿到八万以上。
和其他博士生不同的是，他的硕士学位被取消了。
苏东大学做出决策让他继续读博，但是，系主任吴桥找他认真谈过，明确的说读博期间不能拿到各类奖金。
“你拿了奖金，那些没拿到奖金的学生，可能会不满意，到时候，闹到舆论上，对学校、对你，都是问题。”
“这也是对学校、对你的保护……”
张硕想想也能理解。
没奖学金，即便是出现舆论问题，也能对外有个交代！
对于学校来说，少发一个博士生的奖金根本不是问题，而对于他个人而言，却会让生活有些窘迫。
博士生的助学金有很多。
比如，学费助学金，三等级别也可以覆盖所有的学费，没有这笔助学金，每年就要多开支一万块。
学费、住宿费，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一年也需要两万以上。
“一年五万，开支两万多。”
“一个月生活费只有两千多，有其他方面的开销……”
总之，很窘迫。
张硕思索中用力抿抿嘴，对罗勇军笑道，“如果真能拿经费，罗老师，你可要帮忙多争取一些。”
“没问题！”
罗勇军用力一排胸脯，“包在我身上！”
“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
“上次一个小项目，学校就划了三万，我直接去找院长谈，后来就多给了我一万！”
“一个小项目，足足有四万啊！”
罗勇军乐呵呵的说起自己要经费的光荣史。
“额~~”
张硕象征性的竖起大拇指，“罗老师，你厉害！”
他忽然感觉让这个‘贫穷的数学教授’帮忙谈经费，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第七章 他可不会这么算了！
数学教授，确实不容易。
数学，尤其是纯数学，申请到项目不容易，项目经费相对其他学科也是少的可怜。
高校资助的小数学项目，经费一般就只有几万块，有的甚至只有一万、两万。
即便是级别高一些的项目，纯数学类拿到的经费，还没有其他同级项目分给博士生的多。
罗勇军这样的数学教授，拿到的项目经费都不够分给博士生，他想给博士生多发补贴，就必须要自己往里贴钱了。
“罗老师，也不容易啊！”
张硕哀叹的想着。
如果手里的研究做出来，可是个数学计算机类的项目。
不谈前沿性的算法以及偏差评估体系的含金量，只把需求的程序代码外包给软件公司，要价最低都要十万、二十万起，几万经费只能打个水漂而已。
张硕思考着摇了摇头。
实验的模拟程序让工作量就能减少很多，偏差分析能做的有针对性，偏差评估模块也需要一项项列出来就好了。
那么主要的工作内容，就分为中心锚点连线覆盖算法以及所需要的偏差评估模块。
张硕并不是要完成所有的程序，而是做出算法的主框架以及所需要的偏差评估模块的核心算法包。
在完成算法主框架和评估算法包后，就可以把框架以及代码展示出来，写出比较完善的论文报告。
然后，就可以提交审核，并在实验会议上发布出来。
张硕有两个帮手--罗勇军和刘成杰。
罗勇军能帮忙写偏差评估算法包，还能参与和实验数据分析有关的逻辑思考。
刘成杰也能提供一点小帮助，比如说，按照框架写代码，只不过效率相对要低的多，他想在工作中学到东西。
张硕分出一部分代码工作给罗勇军和刘成杰，自己则是继续完善算法的主框架。
中心锚点连线覆盖算法，说是相对简单，但要联系所有的数据，内在就需要一套完善的逻辑，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否则到了偏差评估就会出问题。
实验数据的复杂性，也会让主框架考虑的因素更多。
其中最难的地方在于‘和偏差评估体系结合，去修正检测偏差’。
检测偏差，也就是实验检测过程中出现的偏差。
粒子对撞实验中，数据都是根据检测到信息计算出来的，即便检测到的数据准确，但计算本身就有偏差。
比如，他们做的数据分析工作。
一些偏微分方程或方程组，做的解析不是直接给结果，而是给出结果的一個范围，或者是一个近似解。
其中就存在范围性的偏差，也可以算在‘检测偏差’范围内。
如何最大化降低检测偏差呢？
这是最难的地方。
……
张硕三人组一直工作到晚上八点，即便是他自己也有些熬不住了。
他画了最后一个框架，随后扫了一眼装作认真的刘成杰，以及昏昏欲睡的罗勇军，摇头开口道，“就到这里吧！”
“今天的进度还不错。明天到这个时候就差不多了！”
罗勇军和刘成杰一起长呼一口气，他们发现张硕还真是工作狂，一旦工作起来连餐厅都不去。
中午、晚上的两餐，都是刘成杰去餐厅打包带回来的。
罗勇军早就想休息了，只是想到自己的学生还在认真工作，他只是帮忙做几个辅助程序包，就总感觉博导当的不称职，好像还比不上自己的学生？
那可不行！
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
张硕收拾一下东西，就和刘成杰一起回宿舍了。
罗勇军把剩下的咖啡喝完，也起身准备离开，他思考着刚才的情景，思考着一整天的经历，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张硕……”
“他刚才说‘到这里吧’，还评价了一下工作进展，那个气势、那个语气……”
“怎么感觉，我才是学生？或者说，是他的下属？”
“额~~~”
“难道因为研究是他的？”
罗勇军想不明白。
另一边，张硕走在路上的时候，就一直查看着系统任务--
【任务一】
【研究项目名称：中心锚点连线分析数据模拟偏差（难度评估：C）。】
【进度：63.126%。】
（任务可取消，当前取消任务需要科研币数量：56。）
（剩余进度需要科研币数量：37。）
【科研币：0。】
“进度百分之63，确实不错！”
“为什么取消任务需要科研币56？不应该是63呢？”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把原因归在了罗勇军和刘成杰的帮助上。
两人只是帮助完成算法包，一起讨论一些逻辑性的问题，但还是废了很多脑细胞、废了很多精力了。
“所以，有价值7个科研币的工作量是他们完成的？”
张硕顿时欣慰很多。
虽然他自己完成了价值56个科研币的工作，但最少罗勇军和刘成杰是真帮上了忙，而且还被系统肯定了价值。
刘成杰和张硕一起走着。
他发现张硕一路都在思考，看过来的眼神都像是在看怪物，“张硕，你累吗？你一天都在忙啊，没停过！”
“挺累吧……”
张硕解释道，“主要还是想快点完成，时间就这么多，要赶在实验会议之前把报告交上去。”
“也对。”
刘成杰抿抿嘴，继续问道，“明天能做完？”
“应该没问题。”
两人已经走到了宿舍，拿钥匙打开房门，刘成杰就飞扑到了床上。
张硕坐下来拿出手机，发现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
他有些苦恼。
坐在床沿沉默好半天，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回拨过去。
“嘟、嘟~~~”
铃声只响了两次就接通了，对面传来个焦急的声音，“硕啊，工作完了？”
“嗯，刚回宿舍……”
“妈！”
张硕艰难的喊出了声，电话对面正是母亲刘正英。
刘正英没在意他的腔调，而是焦急的问道，“我听说你的学位和毕业证被取消了？大学还发了公告？怎么回事？”
张硕马上解释道，“我那个导师，周凯军，把论文给了一个女博士，然后她提前发表了，学校抽检正巧抽到我。”
“周凯军护着那个女博士，没办法，证明不了。”
“学校更愿意相信周凯军……”
张硕说着也有点无奈，他倒是希望能为原身正名，但一切都对他不利，根本无法去证明什么。
他能做的，就是继续走在科研的道路上。
有一天，做出了重大研究成果，拿到了学术类的国际奖项，谁还会相信所谓的硕士论文抄袭呢？
谁还会相信周凯军的说辞呢？
到时候，不证自明！
在听了张硕的解释后，刘正英满是焦急的说道，“那个姓周的害你？”
“不行！我找学校去！我和你爸一起去，就找他们校长！”
“怎么这样！”
“你明明……”
她焦急的说了一大堆。
张硕能理解母亲的心情，但他知道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他劝慰道，“妈，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您放心吧。”
“这件事对我没有太大影响，我还能继续读博，而且，以后我肯定要证明自己没抄袭，到时候，后悔的就是东港大学了。”
“您别担心了……”
张硕和刘正英说了很多，有些是劝慰的话，有些则是真实想法。
任谁被冤枉失去学位都会很不甘心，前身就一直没有走出来。
他，可不会这么算了！
第八章 这个机制还真不错啊！
“这段时间在首都的一个实验基地，过几天就回学校了。”
“不用担心，真没什么影响。”
“您放心吧~~~”
张硕安抚好了母亲刘正英，放下电话也松了口气，心情却变得轻松很多。
在刘正英的话语间，他感受到一股浓浓的亲情。
父母，都是关心自己的人。
穿越而来，他也继承了前身的亲情，同时也是属于他的责任。
对面的刘成杰看过来，犹豫着问道，“你那个事，是别人抄你的？”
“知道内容、抢先发表！”
张硕已经想明白了，“那就是个小研究，发出来都不会有人在意。”
“周凯军和那個黄慧不知道什么关系，但他知道黄慧发了我的论文，可能都不在乎。谁会想到，学校那么巧，偏偏就抽查到我的硕士论文？”
张硕的语调很轻松，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那对你的影响也挺大了。”刘成杰摇了摇头，他发现张硕的心态还真是好，同样的事情放在自己身上……
不敢想啊！
对方则仿佛全然不在意。
张硕和刘成杰说着，打开手机看了一下社交软件的聊天信息。
大学同学群里有几百条未读信息，有十几个专门‘艾特’到他，而记忆中同学群说话的很少，毕竟本科毕业三年多了。
张硕点开扫了几眼，不出意料说的都是他被取消学位的事情。
他只是随意看了看，就注意到有个卡通头像的好友，发来了几十条信息。
“李刘双悦？”
这个新潮的名字让人记忆深刻，张硕用力按下按额头，点开留言看了一下--
“学长，我看到学校公告了，你的学位和毕业证被取消了，怎么回事？”
“学长，看到消息回一下！”
“/焦躁、/着急、/愤怒，你的论文怎么可能是抄袭的！”
“学长，你别想不开啊，快点回消息、快点……”
“学长……”
“额~~”
李刘双悦是前身读研究生期间认识的学妹。
记忆中长得有些婴儿肥，喜欢梳着个大马尾辫，看起来像是小孩子一样。
“前年保研成功，好像还一起庆祝了下，现在应该读研二了吧？”
张硕梳理着记忆，语音打字回了一句，“抱歉，这几天比较忙，刚看见消息！”
“我很安全，正常读博状态……”
“谢谢关心！”
他正要关闭聊天页面，就发现对方完成了极速回复，还是一条语音信息，“学长，终于等到了伱！”
张硕正考虑怎么回复的时候，就又有了一大段持续三十秒的语音。
“我看到学校的公告，当时就知道里面有问题，学长，你那么优秀，毕业论文怎么可能抄袭？是不是你导师的问题？”
“我查了一下，论文竟然是学校的博士生发表的，黄慧，对吧？我找她了，一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找宿舍的人一起把她骂了一顿……”
“你不知道，骂的可惨了……”
“我可帮你报仇了！”
“乌拉乌拉~~”
张硕耐心听着，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好半天才回了句，“谢谢了。”
当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刘成杰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
“怎么了？”张硕有点疑惑。
刘成杰满眼精光的问道，“女的？学妹？东港大学的？她还帮你报仇？”
“怎么了？”
“一看她对你就有意思啊！对不对？对不对？”
刘成杰的脸上满是八卦神色，还以前辈的口吻谆谆教导道，“数学博士是最难找对象的！”
“到现在，我已经单身了二十五年，你可要抓住机会啊！”
他说着眼中满是羡慕。
张硕不理解的问道，“为什么？”
“还为什么？你也是学数学的，数学系有几个女生？读硕士的有几个？读博的又有几个？”
“你是说，周围女生数量少？”
“当然了。”
张硕仔细思索了一下，随后上下打量着刘成杰，犹豫着开口道，“那你就没想过其他影响因素吗？”
“什么因素？”
“比如，长相……？”
刘成杰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停滞。
他仔细看了一眼张硕，旋即迅速转身重新趴在床上，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睡觉！”
……
第二天，研究工作继续。
张硕一直在不断的完善算法框架，还和罗勇军讨论起锚点关联的问题，力求能形成一套逻辑闭环，覆盖到所有的实验数据。
下午又继续研究偏差评估体系的算法问题。
罗勇军则是去了中心楼。
这天会开始B区报告的评审，提交报告的小组都过去等结果，有的小组数据报告偏差大就要进行修正。
罗勇军小组最先交了报告，也是第一个进行评审。
刘烨带着审核组比对了报告结果后，很快就得出了结论，“通过。”
第二个就是田桂林小组的报告。
田桂林小组的数据有一半和罗勇军小组重复，比对只进行另一半内容就好，很快评审也完成了。
刘烨走出审核组办公室，就把消息告诉了罗勇军和田桂林，“你们两个组的报告通过了。”
罗勇军知道消息就准备走了。
报告通过，一点意外都没有，他还要回去继续帮张硕完成研究。
田桂林则是惊讶的喊出声，“刘主任，你是说，罗勇军的报告没问题？”
罗勇军停住脚步，皱了下眉头。
刘烨看出了田桂林的心思，对50多岁的老教授还争强好胜有些好笑，他只是确定的说道，“没有问题。”
说完补充一句，“田教授，实际上，你们两个组交报告都很早，我们有研究员对你们两个组的报告做了几项验算，发现罗教授的报告比你们做的更精准。”
“这不可能！”
田桂林下意识惊呼一声。
刘烨不满的皱了皱眉，觉得田桂林为人实在不怎么样，自己组的水平不高，还去质疑其他组的结果？
他摇头道，“田教授，我不会在工作上开玩笑。”
田桂林意识到失态，赶忙给刘烨道了歉，埋头转身朝外走去。
罗勇军快步追了过去。
他脸上乐呵呵的，凑到旁边大声道，“田教授，这是水平啊！”
“我们水平高，自然会速度快、准确度又高，你们组……咳……”
“反正吧，差那么一点。”
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小空间，随后直接张开了手，然后一晃一晃的走开了。
田桂林原地站了半天，都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才吐出一个字--
“艹！”
……
罗勇军回了办公室，简单说了下中心楼的事情，就又继续参与到张硕的研究工作。
研究，已经进入到尾声。
主算法框架已经搭建好，偏差评估体系要用到的算法包也都写好，正在不断的进行调试。
张硕开始梳理主框架和算法的逻辑，把偏差评估体系的算法和实验数据一一对应，以保证不会出现逻辑漏洞。
三个人一起忙到了六点钟。
张硕画了最后一个框架图，确定没有问题以后，把算法框架从头到尾的审视一遍。
他带着激动说了一声，“没问题了！”
“完成了？”
罗勇军表现的比张硕还要激动，他看向屏幕上的算法框架，一页页的翻过去，问道，“现在可以写报告了吧？”
“可以了。”
张硕轻呼一口气，马上查看了下系统任务--
【任务一】
【研究项目名称：中心锚点连线分析数据模拟偏差（难度评估：C）。】
【进度：100%。】
【任务已完成，可提交。】
“提交！”
张硕毫不犹豫的提交了任务，随后就刷出一条新的提醒--
【任务一，提交！】
【科研币+20！】
“——？？”
张硕盯着任务奖励的科研币数量有点发蒙，倒不是因为科研币数量少。
C级任务，购买全部进度需要100个科研币，完成任务奖励20个科研币也正常。
问题是，数量。
20个科研币，正巧是100个科研币的五分之一。
在做研究的过程中，罗勇军和刘成杰也帮了不少的忙，他们一起做了十几个科研币的工作量。
换句话说，研究不管是谁来帮忙，都不影响最后提交任务的奖励？
“这个机制还真不错啊！”
“换句话说，只要建立了研究任务，哪怕是其他人帮忙做研究，也都算在我的头上？”
第九章 这根本不可能实现！
“快点写报告了！”
“什么？还去餐厅吃饭，时间不够怎么办？今天晚上争取就把报告写完！”
“刘成杰，去打包两份回来！”
“再买杯黑咖啡！”
当张硕确定研究已经完成，罗勇军迫不及待的催促起了报告，表现比张硕激动的多。
罗勇军也确实很激动!
张硕的研究实在是‘太大’了，分析实验数据、分析实验和模拟的偏差，他根本连想都想不到，他全程参与了研究工作，很清楚蕴含的算法逻辑有多精妙、偏差评估体系的含金量有多高。
这是一个能到实验会议‘大出风头’的研究。
明天是各个分区大规模审核报告的日子，中心楼的每一层、每一个房间、每一個会议室，都会有不少人。
到时候，他去交研究报告，先说起自己的组数据报告早早审核通过，再说一下手下博士生的研究……
“有面子！”
罗勇军想的眼睛直发光。
张硕感觉有些无奈，他本来是想暂时轻松一下，实验会议是在三天后进行，报告提前一天交上去也可以。
现在也只能先写好报告了。
张硕对于发布研究成果也很期待，他的期待可不是什么‘出风头’，而是研究成果被肯定，就能得到高能所的重视。
到时候，也许可以获得多方面的支持。
等完成了所有的程序代码，还可以申请使用超级计算机，通过大量的运算得到实验和模拟的偏差分析结果。
针对单次实验的偏差分析，和大量粒子对撞实验数据输入到标准模拟程序的结果是不同的。
后者的目的是证明和模拟存在持续偏差，一定程度上，就能证明存在未知的物理现象。
前者只是单次实验，单次实验数据不稳定，无法证明存在未知物理现象，但是，单次实验的偏差分析结果，有时候却非常的直观，也就是存在直接的数据表现。
前世所做的单次实验偏差计算，会有两种非常直观的发现。
一个是固定方向偏差。
固定方向偏差，也就是出现带质量粒子运动轨迹偏向某一侧的现象，就像是受到了单侧力场一样。
这样的偏差往往幅度非常小，但只要出现就会让研究人员知道存在‘未知影响因素’。
第二种是区域性粒子断层。
在粒子对撞逸散范围内一个区域，会出现带质量粒子非常稀少的情况，而其他区域是正常的。
科学界对此做研究，出现了很多的理论解析。
《源点论》也是其中之一。
《源点论》对此的解释是，粒子对撞实验的过程中，粒子携带的电磁能量和其他基础力之间发生了某种关联作用。
后来有学者甚至认为，是电磁能量爆发瞬间转化为了引力，近而影响到了带质量粒子的轨迹。
……
当天，报告还是完成了。
报告并不是论文，对格式没有要求，也不需要写的那么精细。
本次实验是正负粒子对撞机实验基地和国内一些高校合作进行，实验会议录用报告的要求，就只是对研究做个大致介绍，真正的内容则要到会议上去发布讲解。
这也是给博士生一个锻炼的机会。
和粒子对撞实验相关，甚至是，高能物理、量子物理、复杂数据计算挖掘等领域的研究，都可以拿到实验会议上发布，有价值的研究会被高能所收录，还会提供后续发布学术论文的支持。
第二天上午，罗勇军掐着时间去了中心楼。
各区数据组正忙于评审工作。
好多人都来到了中心楼，有的是集中在大会议室里，有的干脆坐在走廊里闲聊。
罗勇军碰到好几个认识的人，他主动停下来打招呼，笑嘻嘻的说起了自己的来意，“我来交报告！研究报告！”
“我们组评审早就过了，昨天就过了。”
“当然快了，我们是B区第一个交的，第二天就交了。刘烨刘主任还说，我们组的分析结果，比同治大学的田桂林组更准确！”
“我来交研究报告！我的学生有个大研究啊，我全程跟着一起做的……”
“乌拉乌拉~~~”
大家都看出罗勇军‘显摆’的意思，罗勇军也知道大家看的出来。但是，他依旧这么做！
罗勇军在一楼停了有半个小时，才意犹未尽的去了二楼找了廖振宇。
廖振宇是高能所‘杰青’级别的研究员，他的小组负责研究论文的收录和评审，他本人也会是实验会议上论文的评审专家。
廖振宇的工作地点是个大办公室。
罗勇军推门进去，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田桂林，疑惑的问道，“田教授，你怎么在这？”
田桂林正和廖振宇说着话，扭过头看到了罗勇军，脸色顿时由晴转阴。
他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廖振宇看气氛似乎有点不对，主动开口道，“田教授是实验组邀请来的，后天的实验会议，他会担任评审。”
罗勇军用力撇撇嘴，也不在意田桂林的脸色，就直接说明了来意，“我来交研究报告。”
“博士生的？”
“对。”
罗勇军满脸笑容的说道，“我手下的博士，完成了个大研究。”
“这是报告！”
他说着把报告递了过去。
廖振宇接过来放在桌上，点头道，“那行，这是第三份报告，就第三个上去讲吧。”
“啊？”
罗勇军愣了一下，“不问问内容吗？不看看呢？”
廖振宇笑着解释道，“会议时间很充裕，而且总共也没几份报告。”
“额~~好吧。”
对于如此顺利的审核，罗勇军稍微有些郁闷，他本来还想了一大堆说辞介绍他们的大研究。
这下，没机会了。
等罗勇军离开以后，廖振宇好奇的问起了田桂林和罗勇军的矛盾。
田桂林道，“我就看他不顺眼。他们组交报告速度快就到处显摆。你是不知道，他那个样子……”
“惹人生厌！”
廖振宇笑着摇头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翻开桌上的论文扫了一眼。
这一眼，就惊住了。
“中心锚点连线分析数据模拟偏差？”
“数据模拟偏差？实验和模拟的偏差？我没理解错吧！？”
田桂林嗤笑道，“这个我知道。之前罗勇军说过，他们做了个实验和模拟偏差的研究，一个博士生的研究……”
说着摇了摇头，“太大了吧！”
他倒是没直接否定，而是凑过来看了一下，“中心锚点连线？应该是个算法吧？”
“我倒是要看看怎么做的分析！”
廖振宇也很好奇。
两人一起翻开报告，仔细研究起来。
报告总共有八页，一半儿是中心锚点连线算法介绍，一半是偏差评估的介绍，前者介绍的比较精细，后者则只谈了个大概。
等大致浏览一番后，田桂林直接判断道，“对比方法肯定有问题。”
“这个算法倒是有点意思，用对撞中心数据关联其他实验数据，像是从对撞最初，延伸到粒子和能力的逸散。”
“如果考虑的比较完善，还是能够关联到的。”
“但是，和模拟对比就不太可能了，用了一个所谓的‘偏差评估’，感觉，实现不了！”
“也不可能实现！”
廖振宇点点头，他也持有同样的看法，“研究方向很有意思，算法也很不错，但实现太难了。”
“实验数据本身就有偏差，用一个评估的算法去做实验和模拟的比对……”
“太复杂了！”
“我觉得，研究方向也许是可行的，但内容可不是博士生能做出来的。”
“如果真能做出来，最低也会是个杰青级别的项目，甚至说，会是一个科研机构倾尽全力，花费几年才能完成的研究。”
“问题是，实验和模拟对比的分析，不知道能有什么用。”
他说着摇头道，“这种项目根本申请不下来。”
田桂林笑道，“也不能完全否定。这个中心锚点关联的算法，看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
“到时候，就看是不是完善了！”
第十章 不是学位被取消了？怎么在这里讲报告！
数据报告工作结束，研究也已经完成并把报告提交给了会议评审组。
罗勇军三人组就非常清闲了。
就像是罗勇军最开始说的，后面几天都可以随意转转，张硕和刘成杰吃过早饭，就一起到附近一个景点去爬山。
刘成杰的双肩包鼓鼓囊囊坠在背后，他看向一身轻松的张硕，开口问道，“你什么都不带？”
“我带了啊？”
“什么？”
张硕从兜里掏出了三样东西--手机、身份证还有现金。
刘成杰扯了扯嘴角，有点无语，“不带水吗？还有吃的……”
张硕摇头，“这个景点应该很成熟了吧。”
“什么意思？”
“山上有卖。”
“很贵！”
“太贵的话……你不是有带吗？”
“我不给你！”刘成杰紧紧抓住自己的背包，表现出一副誓死同归的样子。
张硕哈哈一笑。
穿越以来，两段记忆的交织融合、新环境的困恼和不适，让他的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状态。
现在到附近的山上转转，感觉身心都放松很多。
他和刘成杰打趣几句，指着前方的平台，忽然道，“那个好像是高晓红老师吧？”
“高老师？”
刘成杰也往上看过去。
台阶的上方是個小平台，有个穿着蓝色贴身运动装的女人正站在围栏边看山景。
张硕快走了几步，站到平台上打了个招呼，“高老师，你也来爬山！”
高晓红转头看到张硕，顿时笑道，“张硕？你和……”她看了一眼刘成杰，话音顿了一下，“你们也来爬山？罗老师呢？”
“交报告了。”
张硕有点无奈的摇头，他已经发现了罗勇军的不靠谱，只要有出风头的机会绝不会错过。
“报告？就是伱那个研究？我听罗老师说过。”
高晓红和张硕并排一起往前走，“拿实验和模拟作对比来分析偏差，是吧？”
张硕点头。
“怎么做的对比？罗老师没说清楚。”高晓红感兴趣的追问，还解释道，“我听到这个研究，说实话，完全想不到该怎么去做分析，如果让我做，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张硕摇头道，“可能只是没有想到而已。我设计了个算法关联所有的实验数据。”
“偏差分析，用的是针对实验的偏差评估体系，和主算法相结合，不断的计算来尽可能的修正检测偏差……”
“算法中，需要对于结果的几个值进行评估，当然，数据很多，也会有错误，但最终的目标是得到一个范围性的分析结果……”
他连续说了一大堆。
高晓红开始还认真的听，很快就发现思路跟不上了，再后来干脆已经完全听不懂。
等张硕停了一下，她赶忙把话题转移，“注意脚下，爬山一定要注意安全。”
“今天都没工作，就不谈研究了，谈点别的吧。”
她说着主动找了个话题，“张硕，我看你PDE很好，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工作？”
张硕问道，“高老师，你一年拿多少薪水？”
“怎么突然问这个？”
“有机会，我可能会考虑留校。”张硕轻笑道，“但是，想在苏东站住脚不容易。我家里经济条件一般，工作当然要考虑薪资问题。”
“你要是想靠薪水买房，那可真有点难……”
高晓红没想到张硕说的这么直白，打趣道，“或者可以考虑找个本地的女朋友。”
“有道理。”
张硕满是赞同的点头，感叹了句，“人生的方程有很多解，高老师，你给出了最优解！”
高晓红‘扑哧’一笑，“拿数学说哲学，你还挺幽默的。”
两人聊了一路。
从研究说到工作，从工作说到生活，一直说到了下山才结束。
高晓红去和朋友汇合。
张硕朝着远处挥挥手，继续朝前快步下山，就听到身后传来喊声，“慢点！等等我！”
刘成杰气喘吁吁的跟过来，他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幽怨，“你是不是都把我忘了。”
“怪不得都说‘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你这也太过份了……”
张硕站住脚步，认真盯着刘成杰，思考着判断道，“你之所以郁闷，应该和我无关吧？”
“是因为高老师把你忘了，而不是我，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刘成杰仔细想了想，好半天用力一拍书包，“吗的——”
“下次再也不和你一起爬山了！”
……
张硕痛快的玩了两天。
实验会议前一天的傍晚，他才回了一趟办公室。
罗勇军见到张硕满脸无奈，“我还想着和你一起捋一下报告怎么讲，怎么现在才回来？”
张硕抿了抿嘴，疑惑道，“不就是讲研究内容吗？”
“不需要准备吗？”
罗勇军反问。
“准备什么？”
“额~~~”
罗勇军愣了好半天，苦笑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呢？那可是个大研究，要上台讲报告。明天不止有评审，还有实验总负责人，高能所的高洪利院士！”
“反正就是讲内容。”张硕不在意的笑道，“罗老师，你就放心吧，明天没问题的。”
“行吧。”
罗勇军勉强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担心真是没必要，有一句话说的好，‘皇帝不急太监急’。
张硕这个皇帝都不急，他……啊呸！
我才不是太监！
……
时间来到第二天上午，实验基地主楼一号会场的前面已经坐满了。
前两排就坐的是实验评审、论文评审以及特别邀请来的学者，代表高校来参与工作的教授和学生，则是坐在第四排后面的座位。
罗勇军三人组坐在中间排边侧紧挨着过道的位置。
其实有更靠前的位置，但罗勇军说张硕要上去做报告，坐在过道旁边要方便一些。
实验会议开始，最先进行的是A、B、C三个分区数据的报告和汇总。
刘烨是B区数据负责人，他对于B区的工作做出了说明，列举了一大堆的统计数字，并做出了相应的分析。
等做了报告以后，他谈了一下数学计算分析工作，对工作完成好的组进行了肯定，其中就包括罗勇军的小组。
罗勇军听到自己的名字，笑的嘴巴都合不拢，还对张硕说道，“是你的功劳！”
“不过报告只谈组长的名字……”
三个区的负责人分别做了报告，高能所的高洪利院士上台说明了实验的整体情况，交代了下一步的工作。
在实验会议结束以后，高能所的研究组以及邀请的学者，会一起针对实验数据做研究。
研究过程，还要对照前面几次实验，希望能从数据分析出一些东西。
最终目标就是测定出粒子的量子态特性。
有关实验的部分结束，就到了个人研究报告的评审时间。
前排会议的负责人看了眼名单，潦草的念了个名字，“首都理工大学，赵伟……”
他甚至没说研究内容。
一个短发消瘦的博士生站起来，顺着过道走上了台，他明显表现有些紧张，到台上的时候，甚至都忘了介绍研究的主题。
“靶点的大小和色差，也可以辅助判定逸散光子轨迹和能量……”
“用计算机分析……”
他连续说了有半分钟，前排教授忍不住提醒一句，“赵伟同学，你别急着讲内容，先对研究做个整体介绍。”
赵伟顿时有些慌乱，连忙说起了主题，“我的研究是……”
会场倒是没有人笑出声。
对方毕竟只是个博士生，来到大型实验会议场所，台下还有院士坐着，有些紧张也是很正常的。
罗勇军扭头看了一眼张硕，有点担心的说道，“你上去可别紧张，就当台下没有人。多点自信，你的研究就是最好的。”
“放心吧，罗老师。”
张硕脸上完全看不出紧张。
他作报告的经验丰富。
别说是眼前的小型实验会议，即便到了国际上的大型学术会议，他也根本不会紧张。
罗勇军稍微放心下来，继续说道，“这里的研究报告，高能所都会留档。”
“其中比较优秀的论文，还能获得高能所的版费资助，到时候，学校也给补贴，等于还能赚上一笔……”
发表论文的花费确实是个问题。
针对收入比较少的博士生来说，发SCI论文动辄花费上万块的版费，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学校会针对博士发论文给予补贴，但一般不会覆盖所有的费用。
很快。
前面两个博士完成了报告。
会议的负责人拿起手里的名单，喊到了下一个，“苏东大学，张硕。”
“去吧！”
罗勇军眼神里满是鼓励。
坐在前排的高晓红也转过头朝着张硕的方向挥了下拳。
张硕嘴角带笑的站了起来，礼貌的朝着四周围点了下头，随后沿着过道径直走到了讲台上。
与此同时。
后排有个梳着偏分头的中年人，疑惑的念叨着，“张硕、张硕……这个名字好像听说啊？”
他转过头问向旁边的学生，“上台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有个学生立刻道，“薛老师，我见过他，咱们学校数学系的研究生，好像是周凯军的学生吧？”
“我想起来了！”
另一个学生惊呼一身，“张硕，不就是硕士学位被取消那个吗？学校还发了公告！”
姓薛的中年人立刻恍然，“我就感觉这个名字熟悉，理学院还专门开会讨论过，原来是他。”
“不是被取消学位了？怎么在这里讲报告……”
第十一章 这个年轻人了不得啊！
主楼一号会场。
张硕面色平静的站在台上，扫视了下会场里的人，其中有期待、有审视，但大多数都不在意，甚至根本没抬头。
学者做报告，都是如此。
当碰到自己不感兴趣的内容，多数人甚至都不愿意礼貌的看一眼，最开始上台的博士生得到的待遇是最好的，因为他是第一个，上台的时候，还得到了掌声，只是他讲的成果内容，实在很难让人提起兴趣。
第二个博士生就差了一些。
现在则干脆就是冷遇了，别说是礼貌性的掌声了，好多人都根本没有抬头看。
张硕依旧表情平静。
他操作电脑把主算法框架图投影到荧屏上，带上礼貌性的笑容开口道，“大家好，我叫张硕，来自苏东大学。”
“我的研究报告是，‘中心锚点连线分析数据模拟偏差’！”
不少人听到报告的名字，带着疑惑的抬起了头。
他们的反应和廖振宇、田桂林差不多，觉得分析实验数据的研究对博士生太大了点。
然后就抓住了重点——数据模拟偏差？
数据和模拟的偏差？
张硕没有理会台下的反应，而是直接解释道，“这个标题说出来，可能有些人不太了解，我就先讲解一下。”
“简单来说，就对粒子对撞实验的现实情况和模拟情况做对比，来分析实验和模拟的偏差。”
“这种偏差是多方面的，包括爆发粒子逸散、能量逸散、能量损耗，等等，而外界干扰、检测技术、设备精度以及能量极值控制等，都会让真实的实验和模拟的理想状态存在偏差。”
“我的研究就是分析偏差！”
话音刚落，会场里顿时传来闹哄哄的讨论声，“还真是分析实验和模拟的偏差？那怎么做？”
“我刚才还以为想错了，没想到是真的。这种研究有点太大了吧！”
“想做出来，感觉不太可能啊！”
田桂林是实验组特邀的评审，他坐在一排靠右的位置上，听到其他人谈论笑道，“当时交研究报告的时候，我就在场。我和廖教授一起讨论过，这种研究根本不是博士生能完成的。”
“别说是博士生了，面上都不够格，最低也是杰青，甚至是一個机构倾尽全力才能完成的研究！”
旁边人马上问道，“也就是说，他的研究没完成，或者有问题？那你们找到问题了吗？”
田桂林摇头笑道，“报告只是介绍，内容太少了。现在我们做评审，不就是要找问题吗？”
第一排中间。
高洪利院士拧着眉头问向刘烨，“苏东大学，是你们B区的研究，你知道吗？”
刘烨点头，“罗勇军教授找我申请过实验模拟代码，我当然感觉页内容很新奇，对比实验和模拟，之前没有人做过。但是，内容太大了。”
“方向确实很有意思。”
高洪利做了个简单的点评，继续道，“听听吧。”
很多人都觉得内容新奇，也想听听具体是怎么做的分析，但对于研究本身就不看好了，认为一定存在某些问题。
张硕很耐心的等在台上，直到议论声稍小了一些，他才继续道，“我所用的主算法，是以中心锚点出发，和临近数据不断做连线，最终连通所有的数据信息。”
“每连接一个点，就要以主算法程序，对于其数据做出评估判定。评估会给予一个特定的值，然后去比对模拟理想……”
这时候，好多人都支起耳朵认真的听，还认真去理解投屏上的算法框架。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有些人是觉得研究很新奇，不管具体有没有问题，但研究的方向、使用的方法，可能会给他们自己的研究带来灵感。
科学研究，就是这样的。
学术会议的重要意义之一，就在于给学者们提供面对面交流的平台，学者要相互交流，了解其他人的研究、开拓自己的眼界，才更容易找到灵感和方向。
有些人则干脆抱着‘找问题’的想法。
实验和模拟的偏差分析研究，只是听标题就知道有多复杂，粒子对撞可不是两个球体的简单碰撞，换到现实可以理解为‘爆炸’、‘爆发’，微观中进行的撞击，就连数据大多都是计算出来的，研究偏差的复杂性足以让人大脑爆炸。
更何况，做研究的只是个博士生。
一个在读小博士……
……
张硕顺着主算法框架图一条条的讲解下来。
中心锚点连线算法是相对比较简单的，只要明白了大致框架就能理解如何连通所有的数据。
唯一要注意的，就只是程序设计时考虑的是否全面。
这和研究就无关了。
研究，是说明方向、证明能解决，是否能连通所有数据是程序的事情，是技术问题。
讲解进入下一步--偏差评估。
当讲到这一部分内容的时候，台下听的就更认真了，他们发现对比评估的方式非常巧妙。
实验中产生关联的数据，都会对应不同的评估方式，而不同评估结果又会相互对照，再以特定的算法进行修正。
这时候，有人已经反应过来，“最开始讲的中心锚点算法，就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具有可替代性。”
“研究的核心，在于偏差评估体系！”
“这样的评估体系和算法相结合，可能会最大化降低数据分析偏差，其中蕴含的计算逻辑……”
“真是了不起啊！”
前排中间位置的高洪利院士一直在认真的听，他顺着讲解进行思考也得到了同样的结论。
趁着讲解的空隙，高洪利转过头对刘烨道，“这个研究已经超出了会议标准。”
“我到现在没有听出问题，也无法判断具体有没有问题，估计其他人也是这样……”
他说着看向两侧。
评审们都在认真的听、认真的思考，没有一个脸色是放松的，说明他们和高洪利的感觉差不多。
他们没办法判断研究是正确还是错误的，一个是因为研究太复杂，算法逻辑太复杂，另一个也和专业方向有关。
在场多数都是数学、量子物理、高能物理方向的学者，张硕的研究是数学计算机，又牵扯到复杂性理论问题，即便是有详细的讲解，但其中的逻辑还是绕的人头脑发晕。
前排的评审们都被绕的有点晕，后排的博士生们就更不用多说，他们都根本没有在听，而是讨论起了张硕，“台上是博士生?”
“他讲的逻辑关系，怎么这么复杂呢！”
“后面可能牵扯到复杂性理论吧？完全听不懂、理不清了，从没接触过复杂性理论。”
“数学，还有这个方向？”
“我也想学复杂性理论。讲专业东西的时候，能把人绕晕就感觉高大上啊……”
……
张硕连续讲了四十分钟，喝了口水稍微停了一下，就又是四十多分钟过去了。
他讲到了偏差评估的最后一个模块。
这个模块的作用是‘汇总修正’，也会在最后把结果展示出来，并得出一个‘比对偏差值’。
在讲解完毕以后，他做了简单的总结，“各个算法模块的功能相结合，就能尽量的降低实验检测偏差，最后可以和模拟进行对比，分析出外在因素对于实验本身的影响。”
他说着转过头面向台下，“我个人认为，中心锚点连线算法相对还是复杂了一些，只是分析小型的粒子对撞实验，也需要大量的运算才能得出结果。”
“如果能研究出一种直接进行数字代入分析的算法，效率也许还能提升几倍。”
最后说的是‘LBnt分析法’。
张硕就只是简单一谈，旋即轻呼一口气笑道，“以上，就是我的研究，谢谢大家！”
会场安静了一刻。
很多人还在思考复杂的逻辑关系，才发现台上的年轻人已经完成了报告。
罗勇军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站起来激动的拍手，刘成杰、高晓红等认识张硕的人也跟着鼓掌。
很快。
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高洪利院士鼓了几下掌，站起来主动和张硕握手，随后拍着他的肩膀，“张硕，对吧？”
“我现在也不敢确定你的研究，尤其是那套偏差评估体系，是否形成了逻辑闭环。”
他说完满心感叹道，“但是，我敢肯定，这个研究了不得啊！”
“你这个年轻人，也很了不得啊！”
“——！”
第十二章 他只喜欢被恭维，可不喜欢被提问！
会场，台下。
好多人也主动过来和张硕握手，满心感叹的和他交谈，“我能全程听过来，太新颖、太有意思了……”
“真是精彩，你不止是研究做的好，讲的也好！”
“年轻有为啊！”
“高院士说不敢确定你的研究，我也不敢确定。后续牵扯到的复杂逻辑关系，有点不明白……”
其中还包括边侧的田桂林。
田桂林和张硕握了手，还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开口似乎是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张硕不认识田桂林，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也就错开了。
田桂林是有些尴尬的。
在报告开始的时候，他评价研究内容说最低是‘杰青’标准，博士生根本不可能做的出来，也就是研究肯定有问题。
一个多小时下来，什么问题也没有找到。
和张硕握手的时候，田桂林生怕其他人谈起他说的话，一直等坐了回去，他心里还是很郁闷，“都怪罗勇军！”
“这个混蛋！”
“研究不说清楚，故意让我误会……”
田桂林之后就是廖振宇。
廖振宇和张硕握手，满心赞叹，“我是最先看到研究报告的人，说实话，当时觉得不可能。”
“我朝着这个方向去想，完全找不到解决方法。”
“现在我也没有发现问题，到后面，牵扯到复杂性逻辑关系的时候，都已经理不清楚了。”
“不过你的研究，我很感兴趣，我相信其他人也很感兴趣。等会议结束，能不能再讲讲？”
“当然可以。”
张硕礼貌的点头笑道，“我希望研究能评审通过。如果没有人理解，做报告就没意义了。”
高能所的研究员们，都对张硕的研究感兴趣。
研究是对于实验和模拟的偏差分析，而偏差分析必定会得到一個结果，谁也不清楚结果是什么，但万一会有发现呢？
即便是这一次没有发现，下次还可以用同样的手段进行分析。
这是能够针对每一次实验进行分析的新方法，可以帮助研究人员对于实验有更清晰的了解，反应出的分析结果也可能会带来新发现。
只是可能，就价值连城！
粒子对撞实验，本来就是拼几率去寻求物理底层规律的研究，每一次实验的耗费都很大，只是希望在实验中能有发现。
粒子研究都是如此。
高能所围绕正负电子对撞机展开研究的实验团队就更是如此了。
正负电子对撞机的性能已经不能满足尖端需求，只单纯进行粒子对撞实验很难再有成果。
高能所对对撞机进行了改进，建造了谱仪探测等大型装置，也都是为了做新方向的研究。
现在他们有两个主方向，一个就是研究科西超子衰变过程，以求能够验证暗物质的存在。
另一个方向和现在的实验有关，也就是测定粒子的量子态特性。
张硕的研究带来了寻找新方向的希望。
如果分析实验和模拟偏差能有发现，可能就代表了一个全新的研究方向，甚至可能代表会有新的物理发现。
张硕的研究已经完成，他们甚至不需要去投入什么，就能拥有一种新的分析手段，拥有找到新方向的机会。
这是绝对不容错过的。
……
实验会议继续。
下一个上台的博士生，来自水木大学物理系。
前排好几个评审都无心再听下去，而是继续讨论张硕的研究，讨论的不是内容，而是其重要意义和价值。
高洪利、廖振宇以及刘烨三人坐在一起，说起偏差分析的结果可能会让他们从另一个角度去审视粒子对撞实验。
“这样的分析从来没有做过，结果可能会很有意思。”
“分析结果也能让我们知道，外在干扰因素对于实验本身有大影响。”
“我们对实验把握更精细……”
三个人讨论了几句就坐不住了。
高洪利起身走向了会场偏厅，廖振宇和刘烨则去后排找到张硕，让他一起去偏厅再说一说研究。
这一幕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台上的博士生是最郁闷的，他为了会议上的报告准备了很久，结果到登台讲解的时候……
院士走了？
旁边两个重要评审也走了？
他很尴尬。
其他博士生们的心情也很复杂，都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博士和博士也肯定不一样。
他们就连报告都没有，来参与实验工作就只是‘到此一游’，对方却被院士拉着去偏厅说研究。
两者的差距太大了！
东港大学的薛洪涛教授心情也很复杂，他盯着偏厅方向默默摇头，小声嘟囔着，“如果研究是他自己做的，学校真的是犯了个大错误，以后很可能会为此买单啊……”
他思考着满心感慨。
在感慨结束以后，薛洪涛的脸色迅速从复杂变成了激动，拿起手机打开群组发起了消息，“你们肯定想不到，这次实验会议上发生了什么！”
“张硕，咱们学校的研究生，听过吗？就是被取消学位那个！”
“这个学生了不得呀！”
“他刚才发表了一个非常惊人的研究，高洪利老院士都主动和他握手，还带着他去了偏厅讲内容……”
“我听了一个多小时，有的地方还是不明白。”
“反正，很厉害！”
旁边的几个博士生也有学有样，立刻找到同学群说了起来，“张硕，听过吗？被查硕士论文的倒霉蛋……”
“我才知道，他不是凡人啊！”
“不仅不是凡人，还是大神，超级大神……我刚才拍照了，看看有认识的吗？是不是他？”
其他人的尴尬、复杂和激动都是低调的。
罗勇军就不同了。
廖振宇和刘烨把张硕拉走了，他跟着站起来朝着周围人说道，“张硕，我带的博士生！”
“那个研究，我可是全程参与了！”
“三天完成！”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想不到吧？这么大的研究，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一个想法，然后三天实现了！”
“科研，就是这样啊！”
罗勇军装作深沉的感慨了一番，随后疾跑着去了偏厅，留下一句，“行了，不和你们多说，我得去看看了。”
“我不去，张硕可能应付不来！”
……
会议室偏厅。
高洪利、廖振宇、刘烨以及其他两个研究员，听着张硕讲解最难理解的地方--偏差评估体系的算法逻辑。
“算法逻辑部分，其实理清关系就简单了。”
“我们制作了十七个算法包，分别对应各类型的实验数据，算法包相互之间存在联系。”
“这是解析图。”
张硕拿出一份解析的关系图，指着一个方框讲道，“我把算法包简单定义为mate，mate1到mate5是用到最多的，对应的是主要数据，和主算法连线其他数据直接相关，会参与到分析评估过程。”
“我举个例子，一个带质量粒子点位……”
“当代入进去以后……”
几个人不断跟着去理解，都觉得应该找个复杂性理论方向的专业学者来帮忙做评审。
研究的难点是复杂性的算法逻辑关系，对口的复杂性理论方向学者理解起来要容易的多。
只是，相关领域学者数量稀少。
从事复杂性理论问题研究的学者，有不少都改方向到数学计算机，要么就干脆转到其他纯数学方向。
因为……吃不饱！
数学研究，火热的方向都和应用挂钩，包括应用数学、统计学、运筹学等领域，学者数量都有很多。
PDE，也就是偏微分方程的研究，也一只脚踏进了‘应用’。
纯数学的方向都很多，学者数量却非常稀少。
有水平的学者都喜欢去研究数论，哪怕没什么关键性成果，数论总是很吸引人。
其他方向就都是小众了。
包括代数几何、拓扑学，还有更少见的模糊数学，复杂性理论也是其中之一。
在复杂性理论的方向上，一年都难看到几篇真正有成果的论文，其难度可以用一个经典问题来举例--
P和NP问题。
这是千禧七大数学难题之一。
其他的千禧难题，都会有一定的研究和进展，而P和NP问题从未有任何进展可言。
偏差评估体系的算法牵扯复杂性的逻辑关系，就如同十几个不同的数字，数量看起来并不多，但可以两两结合，有的则是三个结合，还有的四个结合，结合的结果之间还有关联，再逐条进行分析，包含的逻辑关系就变得非常复杂。
“不用去理解所有的逻辑关系，实际上，底层的核心是判定。”
张硕解释道，“每当执行一次评估，就会出现判定结果，再根据判定结果去进一步计算判定……”
他围绕核心点讲了很久。
廖振宇、刘烨等人理解的差不多，连续几个问题都问到关键点上。
高洪利还是有点晕，他毕竟是上了年纪，脑子已经跟不上年轻人，对新东西消化速度要慢得多。
后面有个刚来的研究员则是一头雾水。
他转头看到罗勇军，顿时眼前一亮，“罗教授，你的学生吧？他刚才说的判定方法，我有点不理解，伱能给我讲一下吗？”
“额~~~”
罗勇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虽然全程参与了研究工作，但他只是帮着做算法包，牵扯的复杂算法逻辑根本没搞明白，尤其是最有难度的‘结果判定’，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转到下一个算法包。
但是，学生的研究不理解……
很丢脸啊！
罗勇军保持着僵硬的笑，下意识伸手用力挠了几下头，一用力扯下了几根头发。
他顿时眼前一亮，认真道，“你刚才听张硕的讲解了。”
“他讲的就很好了，要让我说也不能说的再好。”
“里面的逻辑关系，主要牵扯到复杂理论逻辑，你弄懂一个，下一个还是不懂，所以要整体的去分析。”
“现在不明白，主要是你来得晚……”
他连续说了一大堆。
那个研究员被绕的头晕眼花，赶紧摆手打断道，“罗教授，我还是听张硕讲吧。”
罗勇军有些遗憾的点头，随后背着手走到另一侧，赶紧远离刚才的研究员。
他只喜欢被恭维，可不喜欢被提问……
第十三章 张硕，还是你黑啊！
会场偏厅。
在张硕身边围着的已经有十几个人，其他人再想凑过去也没有空间了。
张硕停下了讲解，只是针对提问做解答。
等了好半天也没有人在提问，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沉默，刘烨和高红利对视一眼。
高洪利轻呼一口气，开口确定道，“现在已经能确定你的研究了，你的报告评审通过了。”
“谢谢！”
张硕礼貌的回了一句。
刘烨和高洪利眼神交流一番，随后站了出来，“张硕，我们对你这个研究很感兴趣，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和合作？”
“设计程序分析数据？”
“对。”
张硕轻抿了一下嘴，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就见罗勇军挤了进来，先是朝着挑了下眉，随后满脸笑容的问道，“经费多少？”
他直白的问话，让其他人都听的一愣。
罗勇军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很直接的说道，“研究完全可以单独发表，不一定要和高能所合作。”
“合作，研究就是你们的了。”
“这个研究，其他国家的机构也肯定感兴趣，比如，费米实验室，又或者欧洲核子组织。”
“你们也知道难度了，我们必须要考虑经费问题……”
罗勇军连续说了一大堆。
张硕不由得暗暗竖起大拇指。
之前他还觉得罗勇军不太靠谱，但这些话都说在了点子上，研究就是他個人的，他自己有些不太好开口，罗勇军出现的恰到好处。
高洪利、刘烨等人则直接黑了脸。
罗永军确实说到了重点。
他们想进行合作，一方面研究对于高能所确实很重要，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成果归属高能所。
虽然研究报告是在实验会议上发布的，但研究论文并不归属高能所，就像是学术会议一样，学术会议可以对论文留存发布，但并没有论文的所属权，更不要谈研究成果归属了。
研究成果归属也非常重要。
等论文正式发布出来，其他高能物理机构也会感兴趣，他们会用同样的方法对数据做研究。
到时候，不就等于是跟着高能所做研究吗？
所以，高能所是想要成果的。
同样的，其他机构得知了研究以后，也肯定希望能和张硕进行合作，到时候就和高能所无关了。
不仅仅研究无关，实验分析也会落后。
研究本身是非常复杂的，尤其是蕴含的算法逻辑关系，听懂了并不代表就可以写出代码，想要针对性的做出分析程序，还是张硕本人来研究是最好的。
当然，他们成立研究组完成代码也可以，但因为理解的问题需要的时间很长，中途还可能出现错误。
在此期间，其他同类机构发布成果并完成数据分析，也许就会有什么大的新发现，并找到新的研究方向。
他们就成了滞后的一方。
这些都是不能接受的，所以和张硕的合作非常有必要。
刘烨把高洪利、廖振宇等人拉到旁边讨论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重新走过来，“我们非常希望能够进行合作，有关经费的问题，所以还是要讨论确定一下才能给答复。”
“理解、理解！”
罗勇军不断点着头，笑道，“我们可以等，但要尽快，伱们也知道这个研究的含金量有多高，程序代码设计也是非常复杂的。”
“仅仅是理清其中的算法逻辑，就已经让人很头疼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研究的价值，一个前所未有的分析方法，一个发表出来就能有很大影响的成果，永远都不会缺少合作方……”
罗勇军又连续说了一大堆。
高能所的几个研究员都感觉头疼了，他们心里不约而同的升起了对罗勇军的厌烦，但也只能陪着笑点头。
现在是乙方市场，没办法。
……
张硕和罗勇军一起从会场走出来。
两人一路说着。
“罗老师，您刚才说的太好了，真是个谈判高手！”张硕朝着罗勇军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的赞叹。
“当然了。”
罗勇军乐的鼻子都快翘起来了，“我都说了，我要经费是一把好手。谈经费就是要抓重点。”
“要突出研究的价值，也要突出研究的难度，说他们最难受的地方，最不想看到的地方，才能要到更多的经费。”
张硕赞同的点头，“等他们开过会，商量出结果，还是要老师你出面帮忙谈一下。”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罗勇军用力一拍胸脯，“最低也要个二十万，设计程序呀，计算机比数学经费多！”
“我收回刚才的话。”
张硕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小声嘟囔了句，“如果你刚才这么说，高能所的人一定会非常喜欢你……”
两人朝着基地外走去。
在路上汇合了刘成杰，打算一起去外面吃大餐庆祝。
罗永军大方表示要请客，还重点提到说，“张硕，等要到了经费，你也要请我们吃一顿。”
“当然没问题。”
张硕不在意的答应下来。
几个人在门口等车的时候，正好见到了走出来的高晓红。
高晓红听说罗勇军要请客，迅速决定加入进来，“罗老师请客，机会可不能错过。”
“罗老师，不介意加我一个吗？”
“一起吧。”
罗勇军满脸肉疼的答应下来。
他们本来是打算去吃烤鸭，后来发现正宗的烤鸭店价格都很好，考虑到罗勇军的承受能力，还是一起商议着去吃火锅。
饭桌上。
罗勇军不断说着合作的事情，重点谈自己把高能所的人说的哑口无言，必须讨论拿出更多经费的光辉战绩。
然后，又谈起了‘二十万’。
“最低也要二十万！”
“没有二十万，想都别想，哪怕是个人发成果，也不给他们……”罗勇军说话很有气势，却没有得到一个人的赞同。
刘成杰正专注于消灭食物。
高晓红则感觉有些好笑，她问向张硕，“你是怎么想的？觉得要多少经费适合？”
“一百万。”
张硕抿嘴说了个数字，“一百万，单独资助，我是能接受的。再少就要考虑一下了。”
单独资助，也就是经费归属个人，不管研究花了多少钱，剩余的经费都是自己的。
罗永军嘴巴张的大大的。
高晓红也稍稍有些意外，用眼神示意张硕继续说下去。
“一百万并不多。”
张硕道，“对高能所来说，这是不能错过的研究。和其重要性相比，和他们的实验相比，200、300万，甚至更多，都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对我个人而言，100万就可以了，针对这样的实验，要完成分析代码、程序设计，有几个帮手，一个月就够了。”
“他们给一百万，我会尽快完成，不拖时间……”
“这是双赢！”
等张硕说完，饭桌上安静下来。
罗勇军张着的嘴半天都没有合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道，“100万！？单独资助！？一个月完成！？”
“张硕……”
“你是真够黑呀！”
高晓红也感到很惊讶，百万经费倒是觉得正常，但单独资助再加上快速完成，还是有些超出预料。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理了下头发，摆出温柔的面孔轻声说道，“张硕，前几天爬山的时候，你说谈个苏东本地的女朋友是人生捷径，是最优解。”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虽然我不是苏东本地人，但也落户了，在苏州也买了房。”
“额~~~”
张硕愣了一下，以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高晓红，认真道，“这我就要好好计算一下了！”
罗勇军忍不住喷笑出声。
高晓红本来是想调侃一下，结果却感觉被反调戏了，她顿时脸色一红羞恼道，“还计算……”
“你可真不像学生！”
……
因为要和高能所谈经费问题，罗勇军和张硕没有按照计划返回，只有刘成杰一个人孤零零的回了苏东。
上午的时候，实验基地又来了不少人。
其中有实验中心的赵春华院士，有高能所计算中心的主任程耀兴，学术组组长石秋玲，等等。
他们是为张硕的研究而来。
中心楼二号会场。
张硕给台下的人讲起了自己的研究，相对于做研究报告，这次讲解就简单多了，只是说起大体的算法结构框架，把研究从头到尾梳理一遍，谈的主要是偏差分析应用于实验的前景。
中午，一行人来到餐厅。
大圆桌上坐着两个院士，其他也都是主任研究员、学术组长、杰青学者，等等。
罗勇军和张硕紧挨着就坐，感觉自己达到了人生巅峰，他并不是主角，但和这群人坐在一起，想想都很有面子。
他隐秘的拍了张照，还发了个朋友圈并配上文字--
“两个院士陪我吃饭！
就问，牛不牛？”
这时候，刘烨代表高能所谈起了合作问题，“张硕、罗教授，我们已经讨论过，决定拿出两百万支持这项研究。”
罗勇军正看着手机笑着，听到‘两百万’顿时一哆嗦，他意识到失态迅速收起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刘烨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200万中，有100万是对研发的个人资助，剩下的是研发经费，会通过苏东大学进行合作。资助时间期限是一年。”
张硕想一下就明白过来。
一百万是资助他个人，也可以理解为‘买成果’的钱，不管研究是否能完成，他都能得到一百万。
剩下的一百万，就是正常合作经费了。
通过苏东大学来进行合作，也就是不会直接转给个人，研究耗费多少钱就支取多少。
罗勇军不断朝着张硕挑眉，用眼神传递着信息，“还想什么？快速答应啊！”
“那可是白拿的一百万……”
张硕沉吟了下，高能所的开价比预期还要高一些，他低头想了一下，重新看向刘烨道，“资助期限是一年，也就是说，你们希望研究尽快完成，对吧？”
“那是当然，越快越好！”
刘烨点头。
“我有个条件。”
张硕道，“如果能在半年内完成，剩余的经费不再收回，当做奖金一口气发给我们，怎么样？”
“这个……”
刘烨没有权利直接做决定。
他看了看赵春华、程耀兴等人，得到眼神示意后马上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
“对于我们来说，研究才是最重要的，能快速完成，花费多一些也是值得，这是双赢！”
张硕满意的笑道，“那就说定了！什么时候能签协议？”
“所里的负责人都在这里，下午就能签。”
刘烨也笑了。
其他人鼓起了掌，端起杯子庆祝达成合作的一刻，餐桌上的气氛都变得轻松起来。
罗勇军隐秘的拉着张硕，朝着他竖起大拇指，满心感叹道，“张硕，还是你黑啊！”
“我可是一无所有的小博士生，经费当然能争取就争取。”
张硕理所当然道，“如果我有钱到不在意几百万，当然，我会说‘我对钱不感兴趣’。”
“有道理！”
罗勇军认同的点头，继续感叹，“但，还是很黑~~~”
第十四章 什么是人才？这就是人才！
“一个项目百万经费也正常，毕竟是计算机类，杰青就能有200万、300万……”
“个人奖励100万，也正常，研究意义大啊！”
“问题是，一个月就能完成啊！”
罗勇军嘴里小声嘟囔着，怎么想都觉得张硕很黑，尤其对比自己手里的项目，几万块的项目干两年，连给博士生发津贴的钱都没有。
一做对比就只剩下两個字——难受！
他很快就不难受了。
高能所是和张硕个人进行合作，但因为罗勇军是张硕的博士生导师，全程参与了研究工作，后续肯定还会参与进来，也就成了项目的参与者之一，连合作协议带上了他的名字。
即便只是附带参与，也足够罗勇军高兴了。
他表现的比张硕兴奋的多，裂开的嘴角就没再合拢过，“我也参与项目？我真行吗？用得上我吗？”
张硕笑道，“罗老师，不要妄自菲薄，好多工作都要你来干。”
“我只是个博士生，回学校以后还要上课，项目上的事情很多都要老师你来做，比如说，和学校沟通，经费报销，还有，要找人帮忙，程序不可能都是我们两个来写……”
这些事情肯定要有人做。
罗勇军顿时觉得自己必不可少，胸脯都挺的更直，嘴角也咧的更大了。
项目合作牵扯到三方。
最主要是高能所和张硕个人，但因为张硕是苏东大学的学生，罗勇军是苏东大学的教师，百万经费也牵扯到校企合作的管理，所以协议上也要有学校的签字才会生效。
双方根本没有任何考虑学校问题。
这是直接送上门的合作项目，对学校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们怎么可能不同意？
……
在签订好协议以后，张硕和罗勇军没有多留，当即决定马上返回苏东大学。
因为是临时购票，机票只剩下商务舱。
罗勇军一咬牙还是决定坐商务舱，还很奢侈的一挥手，“打车过去，看时间还够到机场吃个饭！”
他说完满脸笑容的看向张硕，“回去的路费可以报销吧？”
“当然没问题。”
张硕有些好笑的点头，项目是高能组和他个人的合作，各类报销只要他点头就可以通过。
罗勇军的反应就只有一个字--“爽”，感慨自己终于也享受一把经费报销的快乐。
他手里也一直都有项目，但经费少的可怜，即便是参加学术会议，路费和住宿也是能省就省。
两人一路说着。
张硕表现相对平淡一些，但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百万的个人资助会让他的手头宽裕很多，至少以后不用为生活费发愁了。
罗勇军一直说着研究项目，“张硕，你确定一个月能完成吗？有什么规划吗？”
“正常做就可以了，就像是我们的研究。”
张硕道，“框架已经有了，核心的算法包也有了，其他就都是普通分析、计算，还有实现功能的代码，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也对。”
罗勇军认可的点头，期待道，“也不知道经费什么时候能打过来，还有你的个人奖金，一百万啊！”
“我也希望钱快的到账。”
张硕笑道，“不过我更期待完成研究，然后用大型计算机对实验数据进行分析。”
“啊？”
罗勇军愣了一下，拧着眉头有点儿不理解，“那有什么好期待的？等项目完成以后，分析数据是高能所的工作吧？”
“罗老师，你再仔细想想。”
张硕道，“我最开始做这个研究，其实根本没想拿什么项目，目的就是进行实验数据分析。”
“这是一种新的分析手段，从来没有人做过，实验和模拟的偏差对比也许会有新发现呢？”
“那代表什么？”
“可能会出现前所未有的物理发现也不一定。”
“啊？”
罗勇军呆愣了好一会儿，忽然起身喊道，“前所未有的物理发现？那不是能拿诺贝尔奖！！”
“这个……”
张硕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想了想才继续道，“很难吧？物理发现需要完善的证明才能确认。我们只是分析一次实验数据，可能会看到一些情况，但短时间应该无法明确证明是新的物理发现。”
“实验的影响因素是有很多的，可能更多的人会认为是正常偏差，而且我们还需要证明分析方法是没有漏洞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希望，也许有一天，我们就能通过研究发现新的物理现象，并给予一种全新的解释。”
“到时候，诺贝尔似乎也不重要了。”
张硕感叹着。
罗勇军忽然发现自己和张硕的思想境界不在一个层次上。
他不断关注的是经费和个人荣誉，而张硕竟然展望起了未来，期待的是能有新发现来推动科学发展？
他自嘲的笑了笑。
想到要参与一个百万级别的项目，他激动的脑子就一直转个不停，突然某一时间，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他是张硕的导师，张硕是他的学生。
导师会带着学生做项目，学生也会叫导师‘boss’，也代表一种项目关系的统属。
针对刚刚拿到的项目，张硕才是直接负责人，他要跟着张硕做项目，叫张硕‘boss’也没问题。
问题来了。
“谁是boss？谁是导师？”
……
苏东大学是国内的名校之一。
大学里的数学科学学院拥有百年的历史，师资力量、科研水平都能排在国内前五之列。
行政楼一层的小会议室，正进行一场学院内部的小型工作会议。
主持会议的是学院的副院长、科学与工程计算研究所主任盛振华，参与会议的包括行政主任王朵菊、副主任姚松，综合管理办公室主任吴桥，等等。
会议讨论的是人才引进和经费管理。
人才引进是学院的重点工作之一，只有不断的引进高素质人才，才能让学院的学术水平保持竞争力。
经费管理，则是让人头疼的领域。
苏东大学是国内最顶级的高校之一，每年的总计经费高达几百个亿，但数学学院做的纯数学研究比较多，也就拿不到太多的经费。
学院内的教师都抱怨经费问题。
这个问题连副院长盛振华都很头疼，他负责的科学与工程计算研究所，同样总是为经费发愁。
会议上谈了很多内容，包括争取和企业的合作，也包括帮助学院的教师申请到更多的基金项目。
最后，盛振华问到了张硕，“上次开会说的那个博士生怎么样了？他跟的哪个教授？”
他说完感慨了一句，“建校以来的第一次，百年历史上都没出现过的情况。”
其他人深有同感的点头。
在数学科学学院的领导层里，就没人不知道张硕的名字，因为第一次碰到读博期间被取消硕士学位的情况，他们还专门开会讨论了一次，就连院长齐程都过问了一次。
姚松坐在盛振华的一则，开口说了个名字，“罗勇军教授。”
提到罗勇军的名字，姚松都不由得扯起嘴角，他是行政副主任，负责学院对教师的项目资助。
去年因为经费的事情，罗勇军过来找过他。
姚松几句话就推了回去。
谁能想到罗勇军竟然越过他，直接去找了苏东大学的副校长？然后副校长打了个电话把他狠批一顿。
如果是什么大事情也就罢了，就为了一个万块钱的经费，至于吗？
“滚刀肉啊！”
姚松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候，吴桥开口说道，“张硕的事情，我和其他人讨论过，考虑到可能的舆论问题，我们决定不给张硕发奖学金。”
“我和他谈过了，他也同意了。”
他补充道，“东港大学发的公告，有好几家媒体转载，其中还有夸张标题的报道内容。”
“虽然没有引起太多的议论，也没有牵扯到大学，但我们还是要尽量防止意外发生。如果未来舆论发酵，也能对外有个说法。”
盛振华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觉得吴桥考虑的很周到，舆论已经成为各个大学关注的焦点问题。
在网络舆论上，经常会出现和大学有关的负面新闻。
本来就只是一件小事情，放在舆论上就变成了大事，还会引起全民的讨论，给大学形象带来负面影响。
在讨论完张硕的问题以后，盛振华宣布会议结束，扭过头就注意到主任助理周建新等在门口。
学院行政主任助理，是一个学院内行政管理的正规职位，级别只在行政副主任之下。
周建新的上级是王朵菊。
王朵菊转过头，很大方的招呼一声，“小周，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
周建新走进来说道，“是这样的，刚才接到高能物理所的消息，说有个经费两百万的研究项目，让学院这边签订协议。”
“具体说说。”
周建新道，“是一个数学计算机项目，要做程序，指定和个人进行合作，牵扯了学院的一个博士生、一个教授。”
“如果是常规合作项目，我就不用特别来这边了，主要是这个合作很怪异，指定合作对象是一个博士生，而不是教授。”
王朵菊好奇的问道，“哪个教授？”
“罗勇军。”
“罗教授？”王朵菊惊讶的看了一下其他人，追问道，“博士生叫什么名字？”
“张硕。”
其他人相互对视，都感到非常惊讶。
他们刚才就在说张硕，还说着怎么不出现舆论问题，结果高能所就指定要和张硕进行项目合作，还是牵扯百万资金的大项目？
盛振华轻拍了几下桌子，把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来，开口道，“我们今天讨论的就是人才引进。”
“人才不仅仅要从外部挖掘，也可以从学校内部挖掘啊！”
“我们学校自己培养的人才就很优秀！”
“什么叫人才？这就是人才！才读博士就能得到高能所的看重，就能揽下百万经费的资助项目！”
他说完交代道，“吴主任，你说的那个奖学金问题就算了。”
“我们上次开会就讨论过了，东港大学可影响不到我们。现在张硕是苏东大学的学生，以后也会成为苏东大学培养的优秀博士毕业生。”
“我们必须要保护自己的学生，而不是无缘无故对他进行处罚。”
“明白了吗？”
第十五章 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从首都机场起飞的航班，晚上十一点抵达了苏东机场。
张硕和罗勇军一起走出机场，再打车到苏东大学附近的时候，都已经到了凌晨时分。
张硕谢绝了罗永军的邀请，就在学校周边找了一家酒店，洗个澡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早上了。
他急赶着收拾东西回了学校。
到了学校，按着记忆找到了宿舍楼，是在研究生宿舍楼的最后一栋，上了三楼准确的找到302室。
张硕推开了门。
“谁啊，都不敲门！”
卫生间里传来个不耐烦的喊声，一个体型壮硕的矮個子刷着牙，扒着卫生间的门朝外看了一眼。
是张硕的室友黄凯。
黄凯见到张硕就走出来，疑惑问道，“我昨天看见刘成杰了，你们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昨天回来太晚，学校关门了，住的酒店。”
张硕把背包放在了椅子上，一边说道，“我和罗老师有点事，就让刘成杰先回来了。”
黄凯点了点头也没有深究。
他回卫生间继续自己的洗漱大业，过一会儿走出来，有些奇怪的盯着张硕看来看去。
“怎么了？”
张硕用手摸了摸脸颊。
“不一样了。”
黄凯继续盯着张硕，很认真的说道，“真不一样了。我记得你去的时候，脸上连个笑都没有，现在看起来轻松多了，是想通了？”
“这种事，想不通也没办法。”张硕抿嘴耸了耸肩。
“想通就对了！”
黄凯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我之前就劝你想开一点儿，反正学校还是让你继续读，只要拿下博士学位，硕士学位有有没有都无所谓。”
“奖学金也没关系，要不然你就学我，出去做做兼职还是很赚钱的，一个小时100多，到时候，我给你介绍客户。”
“那先谢谢了。”
张硕笑着回了句，说完看了一下时间马上站了起来，“赶紧走吧，要不然就迟到了。”
“对，上课！”
“第一节可是李伟华的课！”
黄凯反应过来拿了东西就朝外走。
他们急赶着去了教学楼。
等到了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十几个人了，都是坐在前排或者靠中间的位置。
张硕找了个边侧的位置坐下。
刘成杰快步凑过来，小声问起了项目的事情，“伱们谈的怎么样了？项目拿下了吗？”
张硕轻轻点头，“谈好了。”
刘成杰再想问什么的时候，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走进了教授，他赶紧回了自己的座位。
来人正是李伟华。
李伟华也是博士生导师，他的课程名字叫做“二阶椭圆、抛物型偏微分方程”。
偏微分方程的应用领域上，二阶椭圆型偏微分方程、抛物型偏微分方程都是大类。
物理系统的运动特性、流体力学中的流体动力学、电磁学中的电磁场、介质力学中的声场等等，都需要相关类型的偏微分方程来描述。
好多偏微分方程研究方向的博士生，也都会选择二阶椭圆、抛物型偏微分方程为研究方向。
应用多，研究的点就多，参考文献也很多。
这是容易写论文、出成果的方向。
李伟华对学生的要求很高，他是不允许学生迟到的，课程的讲解也非常的认真。
这一节课讲的是应用于电磁场描述的二阶椭圆型偏微分方程。
讲解内容包括方程的特性，也包括求解方法，二阶椭圆型偏微分方程的解决方案有很多种，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使用傅里叶级数法来求解。
傅里叶级数法是一种利用级数来求解椭圆型偏微分方程的方法，它可以将椭圆型偏微分方程转化为一系列的傅里叶级数，从而求得椭圆型偏微分方程的解。
李伟华给学生举例讲了一个方程的求解过程。
单单只是对一个方程进行求解，就花费了半节课以上的时间，再加上其他的概述讲解，时间就过的差不多了。
张硕边听边思考着。
课堂上的内容并没有什么难度，就只是常规二阶椭圆形偏微分方程求解，所使用的方法也是很大众的傅里叶变换法。
他注意到的是求解的复杂性。
只是个常规的二阶椭圆形偏微分方程，还是能够求出精确解的特例方程，解析过程竟然复杂到如此程度。
这个类型的方程在实验中有很多应用。
在微观物理实验的数据计算工作中，根本不可能这样慢慢求出精确解，而是直接用数值代入法去找出方程解的范围，也就是圈定一个范围，确定精确解就在范围之内。
“能不能利用一种通用的手段，计算出精确解的边界值范围？”
张硕思考的是这个问题。
课程结束。
对于张硕而言，课程难度并不高，但对于其他的博士生来说，想完全理解还是有难度的。
比如，黄凯。
他找了李伟华问出课程上不理解的内容，还有其他的博士生也站在旁边听着。
张硕走了过去，站在旁边耐心的等着。
等其他人提问过以后，他才上前问道，“李老师，你讲的这一类方程，有没有一种通用方法，能够以方程的各种数值计算出模糊的边界值？”
李伟华听的一愣，仔细理解了好半天才问道，“你是想通过计算机手段，来直接计算出精确解的范围？”
张硕点头，“我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李伟华仔细想了想，“如果只是针对一类方程，通过手动计算找到边界，这就是数值法求解。”
“你所说用方程的各种数值计算出模糊边界，这个就牵扯到模糊数学了吧？”
他思考着摇摇头，“想找出通用方法，哪怕只是针对一类方程，难度也太高了。”
“如果你做这个方向的研究，我还是建议你放弃，这不是博士生完成的……”
他说的收拾起了教材，随后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张硕。”
“张硕？”
李伟华顿时一愣。
数学科学学院就没有人不知道张硕的大名，他自然也知道张硕，只是新学期才刚刚开始，到现在才和本人对上号。
他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见到有几个人走进教室。
领头的一人是个50岁左右的女同志，正是学院的行政主任王朵菊。
“王主任？”
李伟华主动迎了过去，有些诧异的问道，“是……找我吗？”他的语调还有些欣喜。
王朵菊是学院行政主任，负责人事、办公室等工作，重要的是，她主管校企合作方向的项目工作。
她主动找过来，是让自己加入某个校企合作项目？
李伟华这么想着的时候，就见王朵菊朝他点了下头，象征性的喊了一声‘李教授’，随后满脸微笑的看向张硕，开口道，“你就是张硕同学，对吧？”
“你是……”
“你可以叫我王主任。”王朵菊走到近前，满眼热情的打量着张硕，“果然是一表人才呀！”
“我是特别来找你说一下项目的事情。”
“你和高能所的合作项目，学院这边已经签好了协议，我特别问了一下，估计一个星期之内就能打款。”
“你个人有100万资助，对不对？”
她说着拿出手机，“你可以加我个好友，把你的银行账号信息发过来，到时候，财务直接打款过去。”
“好。”
张硕拿出了手机加了个好友。
“这样就方便了。”
王朵菊笑道，“其实让其他人来也可以，我是过来专门看看你，像你这样的人才太难得了。”
“以后项目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我和财务那边说了，你们这个项目，有什么报销需求，只要没超出划定范围都给通过。”
“学院给予绝对支持！”
王朵菊又和张硕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李伟华在旁边看着都感觉有些梦幻，学院行政主任来找一个博士生说项目？博士生还能拿百万个人资助？
他拿好了东西，走过去道，“张硕，你说的那个研究想法很好。”
“虽然研究难度很高，但那是针对普通博士生，对你来说，问题不大。”
“我回去以后找找资料，下节课交给你，可能会对你有帮助。你有什么疑问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第十六章 守护数学博士的荣光！
“行政主任已经是学院内行政的一把手了，王主任说话还挺亲切，人也挺不错的。”
“李教授，对学生也很热情。”
张硕默默做了一下点评，想到百万个人奖金就要到账，心情顿时变得极为舒畅。
抬脚正要走出教室，他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停住了脚步，慢慢的转过头，。
两个颇具有杀伤力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过来，正是黄凯和刘成杰，他们不约而同的问出声——
“真谈下来了？”
“百万资助项目是什么？”
张硕连忙凑过去，小声说道，“别大喊大叫的，我可不想走到哪儿都被围观。”
“边走边说。”
三个人一起出了教室。
刘成杰知道和高能所合作的项目，但不知道合同的具体情况，黄凯干脆什么也不知道。
张硕简单的说了一下，没有明确说一百万是個人的奖金，只是说百万的资助项目。
这也足够震撼了！
同样和他们一样的在读博士，去了一趟高能所参与实验工作，就拿回了一个百万级别的资助项目。
百万级别，什么概念？
只谈经费的规模来说，已经介于面上和杰青之间了，而面上和杰青都是国家科研基金的资助项目，和科研机构直接资助不是一个概念。
高能物理所本身就是科学院旗下顶尖的科研机构，有着非常精湛而庞大的科研团队，他们去资助其他人员完成一个项目，说明内部做不了这样的研究。
这已经超出了理解范畴。
黄凯和刘成杰听都没听说过，同时心里也充满了羡慕和嫉妒，尤其是黄凯，在此之前他一无所知，早上他还关心了一下张硕的经济情况，还说帮忙介绍家教工作。
结果张硕手里有百万级别资助项目？
这还能缺钱？
“请客，吃大餐！”
黄凯的话音里满是怨气。
“请客！”
刘成杰赶紧跟上。
两人跟在张硕身边不断说着请客的事情，还讨论着具体吃什么，海鲜、牛肉、火锅都在计划行列内。
张硕还是第一次回学校，他根本没有出校门的想法，就想在学校里溜达着感受一下校园的气息。
他带着两个人转了一大圈，最后选了一个就近的食堂，点了海鲜、牛肉和火锅。
看着餐盘里的东西，黄凯和刘成杰直发懵。
张硕用筷子指着三个餐盘，解释道，“你们说要吃海鲜，牛肉和火锅，对吧？虾仁炒饭、牛肉面，还有麻辣烫，每个人选一份，剩下的归我。”
黄凯和刘成杰的眼神充满了幽怨。
张硕赶紧转移话题，“黄凯，我记得你说过，我们数学博士吃饭就是要来食堂，吃着大餐、看着学妹，潇洒又有情调！”
“只能看啊。”刘成杰的话音里充满着不甘。
“你还想干什么？”
张硕和黄凯一起审视的看过去。
“不是、不是。”刘成杰赶忙摆手，“我是说……都不认识，有什么意思，哪怕说句话也行啊。”
这时，过道走来两个女生。
有个披肩发、瘦瘦的女生，朝着黄凯爽朗一笑，招呼道，“学长，来的这么早！”
黄凯笑嘻嘻回道，“过来一起吃啊。”
那个女生看了一眼张硕和刘成杰，摆了摆手，“不了，我和同学一起”，说着就去窗口打餐了。
两个女生刚走过去。
有个梳着长辫子、个子高高的女生路过，她扭过头看到张硕眼前一亮，马上喊道，“张硕！”
“嗯？”
张硕愣了一下，完全找不到和对方有关的记忆。
“我先去打饭，等会说！”
高个子女生快步走向了窗口，过了不多久就端着餐盘走回来，一点也不顾及黄凯和刘成杰，直接坐在了张硕的对面，“我叫陈兰君，在读博二，上个星期，也去了首都的实验基地，你做报告的时候我就在下面。”
“那个报告太精彩了，我导师说连他都听不太懂。”
“厉害啊！”
“你才读博一吧，刚入学半年，做这么复杂的研究……”陈兰君有点自来熟的性格。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张硕，嘴里一直说个不停，张硕谦虚的说了几句，然后两人就聊了起来。
黄凯干脆去了学妹那边，很快有说有笑的聊起来。
刘成杰看了看张硕，又看了下黄凯，最后一脸的幽怨盯着天花板，旋即心头升起了一股伟大的豪情。
“你们都背弃了马弗马提斯！”
“现在，只剩下我，独自守护着数学博士的荣光！”
……
东侧3号教学楼一层，大办公室。
罗勇军双手抱胸坐着，满脸笑容的看着周围几个人。
其中有年轻的硕导副教授，有五十出头岁的博导教授，还有高等数学研究院的研究员，他们每个人的目的都一样--
问项目！
在短短的一个上午时间里，张硕和罗勇军接手高能所项目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学院，就连其他学院的教职工都知道了消息。
罗勇军迅速从滚刀肉变成了香饽饽。
数学科学学院的经费一直是个问题。
做纯学术研究的教职人员，不能说生活在贫困线，但手头上也绝对不宽裕，像是一些博士生导师，因为申请不到高经费的项目，想给博士生多发津贴都要自己添钱。
罗勇军就是其中的代表。
现在罗勇军和张硕手里的百万级项目，肯定是需要人手来完成的，参与其中不说分多少经费，怎么也能拿一些补贴吧？
项目是指定和张硕合作的，但张硕只是一个博士生，他们可拉不下脸去找个博士生，就都来过找罗勇军了。
罗勇军轻咳一声，说道，“我们这个项目确实需要人手，工作主要是编写代码，做程序设计。”
“其实，最好还是计算机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有人就忍不住打断，“罗教授，伱可不能找学院外的人啊！”
“计算机系那群人能缺经费吗？他们要是参与项目，拿走你一半儿经费都算有良心了。要是故意拖一拖，百万的经费根本就不够。”
其他人也跟着说道，“他们可没什么好心！”
“对啊，做项目还是要找自己人，我带着博士生一起给你干，每个月给学生发点津贴就行！”
“我手下几个硕士也能编程，津贴少一点也没关系。”
罗勇军被吵的有些头疼，他倒是很享受被众人追捧的感觉，但问题是，他没有权利做决定。
项目是张硕的。
张硕说一个月就能完成，但具体怎么完成，要分配什么工作就不太清楚了。
他只能拍着胸脯许诺，“现在还决定不下来，但大家放心，我一定只找学院的人！”
来人终于都走了。
罗勇军轻呼一口气，正打算起身去吃个午餐，又有个人找了过来，是科学与工程计算研究所的周建斌。
“周教授？”
罗勇军有些诧异。
科学与工程计算研究所也归属数学科学学院，但做的都是应用类项目，和好几个大型企业有合作，手里肯定是不缺经费的。
周建斌热情的走过来，和罗勇军握手说道，“罗教授，我听说你们拿了高能所的项目。”
“高能所，指定你和你的学生做一项研究，了不起啊！”
他连续吹捧了好几句，随后说道，“我过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研究所工作？”
“你的水平很高，可以先到所里担任特聘研究员，就当做个兼职啊，拿两份工资多好！”
罗勇军听的有些发愣。
他仔细一想就明白对方也是冲着项目来的，但不是冲着项目的经费，而是想获得和高能物理所合作的名头。
如果他是科学工程研究所的研究员，到时候就可以说，科学工程研究所帮助高能物理所完成了研究。
再牵强一些，甚至可以把成果归在科学工程研究所名下。
罗勇军眼球一转，试探性的问道，“周教授，我确实很感兴趣，什么时候能签协议？”
“协议什么时候都可以。”
周建斌感觉达到了目的，喜滋滋的说道，“不过正式入职要在三个月后，和新招聘的博士后一起。”
他还补充道，“罗教授，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替所里做决定，这个月开始就给你发补贴。”
“真的？”
周建斌拍着胸脯保证道，“当然是真的，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等回去就起草协议！”
“那就说定了！”
罗勇军送走了周建斌，随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想从我这占便宜？想多了吧！三个月后，研究早就完成了！”
“白给的补贴，不拿白不拿！”
“签了协议，再想辞退我，就又是一笔补偿……”
第十七章 要说黑，还得是你啊！
罗勇军和周建斌可不是一路人。
罗勇军是学院里的专任教师、博导教授，升到博导以后，挂职在高等数学研究院名下。
挂职，真的就只是挂职。
其他的博导教授同样也挂职高等数学研究院，大多只是每个月拿几百块的补贴，并不能享受教师和研究员的双薪待遇。
周建斌是博导教授教师兼任研究员。
他所在的科学与工程基础研究所规模小，正职研究员数量只有四人，招收的年轻博士也不超过十人。
科学工程研究所，主要方向是计算数学和应用软件，计算机软件研究方向很容易能够拿到大笔经费。
罗勇军是贫困教授的代表。
周建斌就是富有教授中的代表。
他们分别代表了教授中的两个不同阶级，不能说是直接的对立，但相互间也没有任何交集可言。
如果因为个人水平高，被邀请加入科学工程研究所，罗勇军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谁还不希望能拿双薪？
谁还不希望手里有充足的经费？
罗勇军有自知之明。
他的主方向是PDE数值解，在计算数学方向上的学术能力，远达不到被邀请进入科学工程研究所的水平。
所以，对方就是冲着项目来的。
“既然你没谈项目，我也就当做不知道，白拿几個月的补贴加违约补偿……”
“高兴！”
罗勇军乐呵呵的吃过午餐，去了一趟政务楼找周建新，让他帮忙找个地方做项目。
周建新是王朵菊的直属下级，直接负责高能所的合作项目，包括辅助处理项目相关事务、经费管理，等等。
昨天，他就提前找好了地方，是在二号实验楼四层的一间计算机房，里面有十几台电脑。
电脑都是崭新的。
“这些是去年购置的，到现在基本没有用过。”周建新介绍道，“你们这个项目是做程序设计，对吧？如果要用服务器，要打申请。”
罗勇军仔细看了看，随后满意的点头，“先这样，用到再说！”
等周建新离开了以后，罗勇军把电脑全部打开检查了一番，就赶紧联系了张硕。
他必须要确定一下研究需要的时间。
张硕很快到了。
博士生的课程比较少，也基本都集中在博一期间。
即便是在周中，有时候，一天就只有一节课。
张硕进了房间仔细打量一番，又动手看了看电脑，也对于工作环境很满意。
罗勇军迫不及待的问起了项目问题，“有计划了吗？一个月真能完成？到现在我还是一头雾水。”
“核心框架已经有了，核心算法包也有了，还担心什么？”
张硕不在意的回了句，随后问道，“罗老师，你找人了吗？那些没什么难度，但要实现功能的模块，要交给其他人来做。”
“找人太简单了！”
罗勇军笑道，“你现在要人，我打几个电话，马上就能把这间屋子装满，来的还都是教授、博士生，当然，肯定比不了专业的算法工程师，但做做简单的程序模块足够了。”
“那就好。”
张硕放心下来。
研究已经有了主算法，主框架也已经搭建好，剩下的就是进行模块的填充，让各个模块能实现所需求的功能。
这就需要完成很多代码。
代码工作没什么难度可言，但工作量却不小。
张硕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顺着框架图开始细化模块的工作，框架图已经摆在那里，里面每一个模块都需要实现一种功能，要实现功能就需要好多程序包、算法包的支持。
从边缘模块开始，一个模块细化为十几个功能性算法包、程序包。
有的模块功能简单，几个程序分包就足够实现了
有的模块实现难度高，就需要细化为更多算法包、程序包，才能支持功能的实现。
模块的细化工作过程中，他给每一个算法包、程序包，都添加了详细的文字介绍，还特别标注了难易程度。
在完成几个模块拆分工作后，张硕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框架图，做出了个粗略的估计。
“所有的模块细分后，会有两百到三百个程序分包，大概是一个专业算法工程师两个月的工作量。”
“再加上调试，也算两个月……”
“一个算法工程师，四个月的工作量，按照市场价来说，十六万经费应该够了吧？”
“多算一些，二十万也够了。”
罗勇军坐在张硕旁边，疑惑问道，“你在算什么？”
“经费支出。”
“要支出多少？”罗勇军好奇的追问。
“二十万够了。”
“二十万？怎么算的？”
张硕审视的看了罗勇军一眼，抿了抿嘴没有做解释，因为他感觉罗勇军有点像黄世仁。
如果罗勇军知道经费开支细节，会不会把二十万成本压缩到十万？
甚至……五万？
“到时候，学校里帮忙做项目的教授、博士，会不会骂我黑心？毕竟，项目是我的……”
“算了！”
张硕思考着摇了摇头，赶紧转移话题道，“罗老师，我把工作内容发给你，伱先找人做。”
“拆分模块也需要时间，可以边拆分，边把工作分出去。这样就能最大化的节省时间。”
“那些标注‘难’的程序分包，一千两百一个，标注‘易’的程序分包，四百一个，其他统一都是八百。”
“这些程序分包功能单一，不管是谁做，必须调试好才能送过来。”
“好！”
罗勇军马上答应下来。
张硕解释的这么清楚，工作就太容易了。
他看着一个个分包，用力捏了捏鼻尖，开口道，“张硕啊，你看我也没什么事，能不能也做几个……嘿嘿，赚点外快。”
张硕摇头笑道，“罗老师，你是负责人，管分配、审核分包就好了，好多事情都要你来干。”
“等项目完结，能剩下不少经费，我们可是和高能所谈好了，剩余经费都当奖金下发，到时候，有你一笔。”
罗勇军听的眼睛直发光，他用力搓着手，表情腼腆的开口道，“这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项目是我的，但你也是参与人啊！”
“也对。”
“这样吧。”张硕道，“要是你觉得不好意思，等分了奖金，你拿出一半给参与项目的博士生发津贴。”
“原来一个月就两百块，也太惨了……”
“没问题！”
罗勇军想都没想就拍着胸脯同意了。
他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摇人，仔细一想忽然感觉有点不对，拿出一半给参与项目的博士生发津贴？
“参与项目的博士生，不就是你吗？”
“你把钱给我，我再拿出一半儿给你，要说黑，还得是你啊……我差点就被忽悠了！”
……
科学与工程计算研究所。
主任办公室。
周建斌推门走进来，脸上带着兴奋说道，“盛主任，我和罗勇军谈好了，他同意来咱们所工作了。”
“真的？”
盛振华感到有些意外。
在得知张硕的项目以后，盛振华回研究所随口提了句，周建斌就建议邀请罗勇军加入研究所。
到时候，可以对外说是科学工程研究所接手的高能物理所的项目。
如果罗勇军把工作地点放在研究所里，甚至可以对外宣称是科学工程研究所的成果。
当然，事实不是这样，但名头也很重要。
这个名头能增加研究所的名气，可能会对未来申请项目以及和企业谈合作有帮助。
盛振华并不看好。
谁也不是傻子，只要周建斌一开口，正常人都知道是什么情况。
当然，试试也无妨。
万一呢？
周建斌兴奋道，“我下午就让郭军写协议，签了协议，三个月后入职，到时候就稳了。”
旁边坐着的邓强感觉有点不对，他站起来开口道，“周教授，罗勇军真的同意了？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听说，那家伙就是个滚刀肉，心眼特别多、做事情没底线，行政那边对他都很头疼。”
周建斌不在意道，“反正他答应了。等签了协议，还能反悔？”
他又想了一下，嘀咕着，“签了协议，没正式入职也能反悔……那家伙是个滚刀肉，耍无赖确实也没办法。”
“这样吧！”
“签协议的时候，给他来一笔签字费，他拿了钱，总归不能反悔了吧！”周建斌说着眼前一亮，越想就越觉得靠谱。
盛振华和邓强对视一眼。
他们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有什么问题。
“算了，就试试吧。”
最终盛振华还是同意了。
第十八章 数学系，咳咳，脑回路不一般
周建斌的行动速度飞快。
他生怕罗勇军反悔，马上找行政秘书郭军起草了工作协议，然后就和郭军一起去找了罗勇军。
他们先是去了东三教学楼。
在办公室好半天也没有等到罗勇军，就干脆打了个电话询问，才知道罗勇军是在二号实验楼。
周建斌进实验楼找到了四层的计算机房。
计算机房的门开着。
周建斌和郭军一起走进去，打量了一下里面的环境，就看到了角落电脑前的罗勇军，他挥手喊了一声，“罗教授！”
“在！”
罗勇军抬头看了一眼，起身迎了过去，“周教授，还有这位是……”
“郭军，行政秘书，管所里的人事。”
周建斌简单介绍了一下，随后注意到角落里的张硕，走过去笑道，“你就是张硕同学，对吧？”
“你好。”
张硕抬起头回了句，眼神则是扫向罗勇军。
罗勇军也帮着介绍了一下。
周建斌明显对张硕感兴趣，他主动找着话题，“你在首都实验基地的报告真是太精彩了！”
“虽然我没有在现场，但听回来的人说，就连高洪利院士都满是赞叹，年轻有为呀，真是年轻有为！”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读硕士……”
周建斌嘴里好话连篇，实际上，也是他心里的想法，二十四岁读博并不奇怪，但在数学博士生中也算年轻了。
读博期间做的研究报告让院士赞叹，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更不用说，还依靠研究拿到高能所的项目。
能取得如此成就的博士生也是有的，但一般都出现在其他的专业方向，比如说计算机、化学等。
这些都是和应用直接关联的领域。
有应用价值极高的成果，就可能拿到大项目或高赞助，有的还能卖个高价值的专利。
数学领域，则是听都没听说过。
即便是数学专业的博导教授，手里的项目多是几万、十几万经费。
好多博士生都会因为论文推迟毕业时间，更不用说，依靠個人研究成果拿到什么项目了。
“中心锚点连线分析数据模拟偏差。”
“看项目名称，似乎和实验数据分析有关，偏数学计算机方向，科学工程研究所来做正适合。”
“多好的学生啊！”
“跟着罗勇军，可惜了……”
周建斌遗憾的叹了口气，还是转向罗勇军说起来意，“罗教授，协议已经准备好了。”
郭军把协议递过去。
罗勇军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周建斌介绍道，“这是所里的正规工作协议。等签了协议以后，三个月后你就可以和新进的博士后一起入职。”
“当然了，罗教授，你是学校的博导教授，待遇肯定和普通博士后不同。最开始是特聘研究员，等半年或一年，就能转正并担任正研究员。”
“所里很看重伱，尤其是盛副院长，这不是口头上说说的。”
他说着抛出了签协议的诱饵，“我来之前，盛副院长特别说了，要给你发一笔签字费。”
“不多，两万块！”
“这也代表所里的诚意……”
这句话说出来，罗勇军反倒犹豫了。
他在仔细浏览一遍合同，疑惑问道，“我还没有入职，合同上也没有标注，拿钱不太好吧？”
“工作协议不可能写上签字费。”
郭军站出来解释道，“签字费都谈好的，从财务直接拨款，当做人才引进的必要支出。”
“是这样。”
周建斌点头笑道，“你看那些运动员，签合同都能拿签字费，这代表俱乐部对运动员的看重。换做我们也一样，所里看中你，所以签合同才给一笔签字费。”
“好吧！”
罗勇军用力搓了搓手，他再三确认没有问题后，还是在协议上签了字。
双方握手，皆大欢喜。
周建斌兴奋的和郭军一起离开了。
罗勇军则是不断比着手指，念叨着，“多拿两万块签字费，意外之喜、意外之喜！”
他脸上的笑容怎么也绷不住，感觉就像是买彩票中了大奖。
张硕一直站在旁边，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家伙。
他已经明白过来。
周建斌看中项目名头，想把罗勇军挖到科学工程研究所，罗勇军装作不知道就和对方签了合同。
对方还给了签字费。
张硕深吸一口气，满眼复杂道，“罗老师，恭喜你呀，你以后就能拿两份薪水了。”
罗勇军嘿嘿笑着，“你看明白了？这家伙就是想要项目名头，想占我们的便宜啊！”
“三个月以后，项目已经完成了！”
“到时候，我敢打赌，他肯定要跟我解约，我手里又没有项目，进去不是白拿钱吗？”
“高，真是高啊！”
张硕朝着罗勇军竖起大拇指，仔细想了下提醒道，“签字费会不会出问题？合同上没有……”
“有什么问题！”
罗勇军走到角落一台电脑前，操作着关闭了摄像头，笑嘻嘻的说道，“我早就防着这一手，都有记录。”
“就算闹到了学校，闹到法庭上，我也不怕！”
张硕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滴水不漏，还得是你呀，罗老师，你身上真是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
在周建斌的小插曲过后，张硕就继续手头上的模块拆分工作。
罗勇军则负责把程序分包派发下去。
模块拆分要仔细想清楚，不能出现大的漏洞，还要把每一个程序分包的功能标注好，让完成程序分包的人明白意思。
这样就不用一个个去解释了。
张硕工作到晚上十点才回宿舍休息，第二天上午再过来的时候，发现计算机房已经很热闹了。
好几个人正围着罗勇军。
罗勇军介绍着项目工作情况，“整个算法的框架已经搭好了，要完成的是做这些程序分包。”
“其中有功能性的程序包，也有算法包，有难有易……”
几个人稍稍有些失望。
他们还想着加入到项目中，就能混上几个月、一年时间，也许还能混上一点成果？
罗勇军可不这么想。
如果项目做的时间长，过程需要严格的把控，再带有一些需要研究探索的内容，肯定是找人加入项目比较好。
他们的项目做一个月就完成了，根本没有必要让其他人深入参与。
罗勇军不会直白的说出来，他只是解释道，“找我的人太多，也没有办法，这样大家都有活儿干。”
几个人一听也对。
大家都能被照顾到，他们也不用争什么了。
罗勇军简单做了介绍，就开始详细说起了内容，他展示了三个经典的程序分包，“我说了，有难有易。”
“难一点的1000，容易的300，普通的500一个。”
“大家可以先看看内容，看看能不能做、值得值得做，有兴趣的可以把任务领走。”
张硕听的直咧嘴。
罗勇军果然是黄世仁，他的定价是1200、800和400，现在就变成了1000、500和300。
他倒不觉得罗勇军是转手赚钱。
项目报销都是要有他签字才行，而且他本人就在计算机房工作，也不可能瞒得住。
大概是觉得定价高，下意识往下压一压。
罗勇军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仔细看了程序分包的难度以后，觉得张硕的定价实在是太高了。
那些有难度的程序分包，有水平的人花费几个小时总能完成。
项目的经费充足，但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数学学院里，好多教授都拿着死工资，手里的项目有和没有是一样的，谁还会拒绝赚外快呢？
罗勇军的判断是没有问题的。
几个教授看了一下程序分包的难度，连考虑都没考虑就拍着胸脯喊道，“这个工作不错，给我几个先做做看！”
“我手下四个博士、七个硕士，来十个有难度的！”
“这也是对学生的锻炼机会啊！”
“再多给我几个！”
那些标注好的程序分包很快分出去大半，还是因为罗勇军限制一星期就要完成，否则根本就不会有剩。
现在有剩，也留不了多长时间。
张硕发现工作压力到了自己这边，他赶紧打开自己的电脑，开始做模块拆分工作。
……
项目正式开始，计算机房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有些教授领了程序分包，就干脆在旁边试着做起来，还有的博士生也过来这边工作，十几台电脑总是坐的满满的。
前面两天，最清闲的是罗勇军，他把程序分包派发出去以后，就翘着二郎腿喝起了咖啡。
等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张硕变成了最清闲的人。
他加班加点紧赶着完成了模块拆分工作。
然后，就可以等待了。
等所有的程序分包完成，他才会继续收尾工作，要进行整体的调试，然后完善输入、输出端。
输入端相对简单一些，只要写出符合的基础代码就可以，因为具体还要和高能所的实验数据对接。
到时候，让高能所去做剩余工作也可以。
输出端相对复杂一些，因为比对的数据很复杂，就需要按照程序调试结果去做分区绘图。
绘图，是最基础的输出方式。
如果高能所要求更直观的输出方式，比如，对比动画、建立模型，就需要他们自己来完成了。
不是张硕做不了，是硬件配置跟不上。
哪怕是学校能提供的服务器，也不可能去模拟程序的输入、输出过程，必须要超大型的服务器才勉强跟的上。
张硕闲了一整天。
晚上九点多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除了罗勇军的电脑以外，还有个电脑亮着光。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顿时有点惊讶，“陈兰君……学姐？”
“张硕！”
陈兰君笑嘻嘻的转过头，“我刚才就看见你了。看你那么入神，就没有打扰。”
“额~~~”
“我在看电影。”
张硕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也做程序包？”
“我导师接的活。”
陈兰君解释道，“他说有兴趣就做一个，到时候能多拿补贴，我打听了一下就来这边了。”
她说着笑道，“感觉也挺好的。”
“我是数学计算机方向，毕业后也许会转个算法工程师，现在做做算法工作就当学习了。”
“还要继续吗？已经九点了。”
张硕示意已经很晚了。
陈兰君看了一下时间，抬起头又看了一眼张硕，忽然脸色红了一下，她犹豫着说道，“你在首都的的时候就穿这件外套，现在还是这件外套，你估计也不会洗衣服，对吧？”
“这样吧，我拿回去帮你洗！”
她说着就要上手帮张硕脱外套。
张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兰君按住了胳膊把外套扯走了。
她拿着衣服快步跑出去，还没忘交代一声，“电脑里的东西帮我保存一下！”
“额~~~”
张硕愣了好半天，还是帮陈兰君做了保存，随后，他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扇，外面顿时吹进一股凉风。
他原地打了个哆嗦。
“那个女生是喜欢你吧？”
罗勇军忽然出现在背后，摸着脑门分析道，“不过，做事情毛毛躁躁的，但也不奇怪，学数学的女生……”
“咳咳。”
“有的脑回路确实不一般！”
“张硕，你怎么想？”
张硕又看了一眼窗外，郁闷道，“我的外套被抢走了！”
“就这样?”
“对啊，还能怎么样！”张硕叹了口气，随后开口道，“罗老师，我也帮你洗衣服吧。”
没等罗勇军反应过来，张硕拿起桌上的外套就往外跑，到走廊里才回头喊了句，“罗老师，我洗衣服速度很快，明天上午就给你！”
罗勇军原地愣了好半天。
他也走到窗前也伸手感受一下凉风，深吸一口气忽然有点想哭，“都九点多了，外面很冷啊！”
“你只是回宿舍，我要回家啊！”
第十九章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效率！
之前张硕并没有在意过穿着问题。
他的外套确实一直没有换洗过，但并不是因为邋遢，而是生活拮据带来的影响。
他只有两件外套。
除了被陈兰君抢走的一件，另一件看起来有些儿童化，上面印着的卡通图案实在无法接受。
第二天上午，张硕去买了几件看着顺眼的衣服，也让身上的资金快速缩水了大半儿。
“高能所的效率也太低了，钱怎么还不到账……”
他更加期待经费和百万奖金了。
无论是哪个世界，钱都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人靠衣装！
张硕的长相本来就不差，穿着再潇洒得体一些，走在校园里都好像有了异性回头率。
吃过午餐后，他去了计算机房。
中午计算机房有些冷清，只有罗勇军一个人吃着打包好的饭菜。
张硕进门把手里的外套放在桌上，笑着说了句，“罗老师，我洗好了。”
罗勇军扫了一眼桌上的衣服，有些嫌弃的撇撇嘴，他没在意张硕的打趣，而是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衣服，然后脱下来挂在了墙上的挂钩上。
等再转过身，喜滋滋对张硕笑道，“媳妇疼我，上午就去挑了件新外套，还特别给我送了过来，一千呢！好看不？”
“好看！”
张硕扯着嘴角做了个评价，抬头就看到陈兰君走进来。
陈兰君来了，外套没来。
她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张硕，没有说话，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坐到了昨天的电脑前。
罗勇军用力抿着嘴，朝着张硕指了指太阳穴，小声道，“数学系有些女博士是这样的。”
张硕摇了摇头，把话题转到了项目上，“有些程序分包已经完成了，但项目经费还没下来，要是有人催的急，罗老师要不你先垫付一下？”
“我垫付？”
“我是说，那种催的很急的情况。”张硕解释道，“经费马上就到了，只是几天时间。”
“嗯、啊、这個……”
罗勇军好半天没说出话。
张硕奇怪的看着他，试探性的说道，“我记得你刚拿了两万签字费，应该也不用垫付太多，只是碰到那种催的很急的情况。”
“这个……”
罗勇军干脆一摊手，拿起手机展示了下银行卡信息，“就四千三了，其中四千要扣房贷。”
“钱呢？”
“有家庭的男人是这样的。”罗勇军无奈的解释道，“昨天晚上就被媳妇收走了，她挺高兴，才去给我买了新外套。”
张硕只能同情了。
这时候，陈兰君忽然抬起头，用力喊了一声，“张硕，我以后不会收老公的钱！”
张硕和罗勇军一起看过去。
陈兰君已经重新低下头，仿佛刚才大声说话的不是她。
罗勇军实在憋不住，直接捂着嘴喷笑出声。
张硕满心无奈的走到了陈兰君的旁边，很无奈的口气说道，“学姐啊，咱们就见过几次，能不能正常一点？”
陈兰君转头看向张硕，表情有些迷惑，“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找女朋友的想法！”
张硕说的很认真。
“我知道了。”
陈兰君的神情明显有些失落。
但是，她受到的影响似乎也不大，等张硕走回去以后，就继续对着电脑工作，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计算机房很快热闹起来。
张硕发现自己小看了教授们对于赚外快的积极程度。
一点钟的时候，计算机房已经满人了。
在电脑前认真写程序的都是博士生，教授们则都围着罗勇军，一个个排着队催促着审核。
有的还在旁边说着调试建议，“输入个随机数试试！”
“输入个负数！”
“把三个数字全部归零会怎么样？这个循环就无限运行了，看吧！出问题了吧？肯定要改！”
“他的不通过！看看我的！”
一个程序分包不是说能运行就好，要从各个角度去找问题，最低要求是修正到找不到明显的BUG。
罗勇军变得非常忙碌，连一刻都闲不下来。
张硕也过去帮忙，后来发现工作非常烦躁，而且自己想的可能也不全面，就干脆找了两个教授帮忙做审核。
这下清闲了。
他不喜欢做没有技术含量、重复性的工作。
接下来，连续几天都是如此。
计算机房每天人满为患，一直到晚上才能安静下来，罗勇军则是从早忙到晚，两个帮忙的教授也干了很多工作。
罗勇军给开了一天一千块的高薪，还说周末有五百块的加班补助，大大提升两个教授的工作热情。
在教授们极为热情的工作状态下，项目进展速度也非常快。
周末的时候，就已经提交了180多个程序分包，剩余的程序分包也已经分出去，就等着提交审核了。
“按照这个速度，下周就能完成。”
“等程序分包全部审核完毕，就可以一起进行调试，再根据调试情况补充代码。”
“大概，需要一、两天吧？一个星期肯定够了。”张硕估计了个时间，心情也放松下来。
……
周二第一节是李伟华的偏微分方程课。
张硕和李伟华也熟悉了，李伟华也接了几个程序分包工作，他们在计算机房还见过几次。
课程结束以后，李伟华特别叫了下张硕，递给他几篇打印好的论文资料，“这些是二阶椭圆型偏微分方程有关的研究论文。”
“有两篇是数值法求解，有个非线性渐进性的论证，还有个特例求解也很有意思……”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研究难度很高，这几天我抽空也琢磨了一下，用特别的方法确实可能找到边界值，但划定的范围会很大，而且很随机，要再进一步就很难了。”
李伟华解释道，“其实核心还是模糊计算，人脑在模糊计算中有极大的优势，这你能够理解吧？计算机只会死板的运算。”
“数值法计算就很明显，代入数值有时候靠的是感觉、是经验，而不是计算结果。”
“方程的变换也要人脑来做，计算机是无法做变换的。”
张硕认同的点头，“李老师，你说的对，人脑确实具有优越性。不过我们使用计算机，就是为了辅助人脑做更精准、更快速的判断。”
“李老师，谢谢了，我再仔细想一想。”
他没有去计算机房，而是找了间自习室翻看起了论文。
等看过一篇论文的内容以后，再仔细琢磨一下心里的想法，觉得研究还是可行的。
他打开了系统试着建立了个任务——
【任务一】
【研究项目名称：求解二阶椭圆型偏微分方程的通用算法（难度评估：C）。】
【进度：0.104%。】
（任务可取消，当前取消任务需要科研币数量：0。）
（剩余进度需要科研币数量：100。）
【研究难度：C。】
【科研币：25。】
“难度C。”
“同样是C级难度的研究，想完成可要比中心锚点连线算法难多了……”
中心锚点连线的研究，最初就全部都在脑子里，他要做的就只是写出主框架和主算法而已。
现在的研究是全新的，他暂时只有一个方向想法，知道必须要解决的两个难点。
一个是找边界值。
就像是李伟华的判断，找边界值牵扯到模糊数学，用电脑来模拟人脑的运算方法。
第二就是渐进解的判定。
在找到了边界值以后，就可以划定一个范围，想要做更精确的计算，必须把范围不断缩小，但问题在于，偏微分方程代入数值的结果不一定是线性的，好多都呈现跳跃式的结果。
如何去对比才能知道代入数值更接近精确解（存在精确解的情况），也就是做渐进解的判定也是个难点。
……
当天下午，高能所的项目经费到账了。
学院财务针对项目的效率确实很高，资金到账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张硕和罗勇军。
张硕的百万个人资助（奖金）也迅速到账。
行政主任王朵菊还用通讯软件发来了私聊消息，“张硕同学，你们的项目经费到了，个人资助收到了吗？”
张硕回了三个字，“已到账。”
“那就好。伱们的项目也可以正式启动了，项目上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她发完还补充了一句，“生活上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我。”
“谢谢王主任。”
张硕礼貌的给了个回复。
“不用客气，这就是我的工作，像是你这么优秀的人才，学校肯定会给予大力支持！”
王朵菊发完消息，说起了最近的事情，“我听说你们找了很多教授、博士生一起做，拿了不少经费出来，这也帮我们分担了工作。学院里的项目经费一直都是个问题。”
“纯数学项目想申请经费很难……”
她连续说了一大堆。
张硕偶尔发一句表示赞同，再回过神儿感觉很怪异，他怎么和一个50多岁大妈聊起来了？
前世的时候，他也只有三十六岁而已。
他看向门口的陈兰君。
这个学姐性格跳脱，有时候，就感觉非常热情，有时候，说话就变得很怪异，但认真工作的时候，还是满文静的。
张硕正想着的时候，就见陈兰君猛地站起来，指着屏幕大喊一声，“看呢！学校发公告了！”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吸引过去。
“我收回刚才的想法。”
张硕默默摇头也走过去看了一下情况。
学校发布了和项目有关的公告，内容大致就是‘我校博士生张硕、罗勇军教授和高能所达成合作，研发一种实验模拟数据分析算法。’
公告中还特别介绍了张硕和罗勇军。
张硕的介绍相对比较少，因为他只是个博士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履历，也不可能说起‘硕士论文被取消’的尴尬经历。
所以介绍只是用了一些赞美之词，包括‘极为优秀’、‘得到很多教授的肯定’、‘得到两位院士的认可’，最后一句则重点说明，“张硕是苏东大学培养出的优秀博士生。”
如果只是浏览一下，还以为张硕是在苏东大学读的本科和硕士。
罗勇军的介绍就丰富多了。
他的履历被摆在了公告里，对发布的论文描述都是‘极为优秀’，只是看一下还以为发的都是顶刊。
实际上，大多只是普通SCI，二区都很少。
这则公告大大满足了罗勇军的虚荣心，他回到自己电脑前，一直盯着公告嘿嘿笑个不停。
张硕走到罗勇军的旁边，摇头说了一句，“学校怎么现在才发公告。”
“不正常吗？”罗勇军抬起头疑惑道，“上个星期才确定，今天经费到账，估计学校又和高能所沟通了，所以发了公告。”
“我的意思是……”
张硕抿了抿嘴，小声道，“研究就快完成了，估计也就这个星期，他们才发公告，我们就完成了项目提交验收，是不是不太好？”
“这个~~”
罗勇军也犹豫了，他想了想道，“要不，再拖点时间？过两个月再提交验收？”
“验收也需要时间。”
张硕摇头，“高能所那边也可能有其他要求，需要的时间不确定。拖上三个月，你就进科学工程研究所了……”
“额~~”
罗勇军一拍桌子，当即做出决定，“不管了，赶紧完成、赶紧提交，就是让他们知道一下什么叫效率！”
第二十章 项目完成了？这怎么可能呢！
苏东大学和高能所方面确实有过沟通。
苏东大学发了项目公告后，过了不到两个小时，高能物理所也发了类似的公告，他们是项目的资助方，公告相对比较低调，只说了个项目的标题以及指定的合作人。
即便如此，还是被很多人注意到了。
高能物理所有很多和高校、企业以及科研机构合作的项目，只是发一个项目的资助公告并不会引起注意，问题在于，项目的指定合作人写的是‘苏东大学在读博士研究生张硕以及罗勇军教授’。
一则正规的项目公告中，合作人的顺序排列非常重要，排在前面的往往是重要人物，越是靠后的则越是不重要。
如果把罗勇军列在前面，根本就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
现在是张硕的名字在前。
作为一個在读的博士研究生，能被列在大项目的公告名单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更不用说排名还在最前面。
好多人看一下公告就能得出结论——
要么就是公告的名单列错了，要么指定合作人就是在那名读博士研究生，后面的教授是附带的，是不重要的人物。
苏东大学也有很多人关注到了。
苏东大学是个规模非常庞大的高校，张硕拿到的百万项目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
在数学科学学院里，项目的事情不是秘密，其他的学院就不一样了。
比如，信息与工程学院。
几个计算机软件研究方向的教授，看了公告第一时间打听起消息，然后就直接来找了罗勇军。
项目是数学计算机方向的研究，但本质上来说，就是设计程序算法来对实验数据进行分析。
这对于计算机软件方向的教授来说太有吸引力了。
一则因为和高能物理所的合作名头大，牵扯到粒子对撞实验的数据分析，听起来就感觉高大上，自然有很强的吸引力。
二则，经费也很有吸引力。
计算机方向的教授经费更多，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学校里大多数的教职工，做的是国家科研基金支持项目，少有能拿到和外面企业合作的项目。
现在有个和科研机构合作的项目，还是偏计算机算法方向的，加入到项目中肯定能分到不少经费。
在计算机房的门口，罗勇军毫不犹豫把来人拒绝了，“加入项目就别想了，不可能！”
“我们这个项目已经快完成了，也不需要其他人加入。”
他说的很认真。
那些找过来的教授们根本就不相信，“你们刚立项，资助期不是有一年吗？怎么可能快完成了？”
“拒绝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吧！”
“别开玩笑了！”
罗勇军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说完以后就以工作忙碌为由，直接把几人关在门外。
他们确实很忙。
程序分包的审核已经完成，他们正顺着框架一点点的梳理，把算法包、程序包结合在一起。
等梳理工作结束，就可以进行整体的调试。
后续张硕还要输入和输出端代码的完善，罗勇军则负责写项目报告。两人分工合作，争取能最快的速度完成研究。
……
与此同时。
在通讯软件上，有个名为‘综合三层轻松聊天群’的群组非常活跃。
这个群组里，都是东港大学理学院综合楼三层的教职工。
薛洪涛也是其中之一。
他参与了上一次粒子对撞实验的数据分析工作，因为手下有博士生上台做报告，就一直关注高能所的实验会议信息，想看一下论文收录情况。
结果没等到论文收录，却等到了高能所发布的项目合作公告。
最开始薛洪涛根本没有在意，他只是扫了一眼就要关闭网页，才注意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张硕？”
“那个硕士论文和毕业证被取消，然后在高能所实验会议上做报告的博士生？”
薛洪涛又仔细看了下，就把公告转发到了平时聊天的群组里，“看看这个公告！”
“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吗？”
“那个被学校取消硕士学位的学生，在实验会议上做了很厉害的报告，现在更了不得了，他拿了高能所的项目！”
“经费百万！高能所还特别发公告指定合作！”
“上次我就知道，这家伙很了不起……”
其他人也马上参与进来，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还真是！”
“百万级别的项目，指定合作，一个博士生，感觉有点儿像是看天书……”
“项目是分析实验模拟偏差？要整体对实验数据进行分析？研究一个全新的分析方法，太有难度了吧！”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啊！”
“这种水平，硕士论文怎么会抄袭呢？学校是弄错了吧……”
东港大学，数学科学研究中心。
二楼，主任办公室。
有个六十岁左右、带着方框眼镜的老教授，满眼凝重的盯着电脑屏幕，正是科学院院士、东港大学理学院院长、东港大学数学科学中心的主任蒋维之。
蒋维之对面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中年人留着短发，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有棱有角的脸颊看起来精干而稳重。
他就是张硕的研究生导师周凯军。
蒋维之看完了电脑上的信息，抬起头皱着眉头看向周凯军，“凯军，你带的那个硕士生，水平这么高吗？”
“高能所指定和他进行合作，研发一种实验分析算法。”
“这个难度……”
后续的话没有说出来。
他是应用数学方向的院士，周凯军是杰青级别的数学教授。
研究内容说出来，他们就能对难度估算个大概。
周凯军立刻摇头嗤笑道，“我对张硕有了解。他最多就是成绩好一些，要说能完成大的研究，还能得到高能所的资助……”
“根本不可能！”
“我判断，要么就是和他现在的导师有关系，要么就是高能所被忽悠了。”
蒋维之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
他审视的看向周凯军，严肃问道，“那个学生的论文，真的和你无关？”
周凯军苦笑道，“老师，你还不知道我吗？要是知道有问题，我也不可能让他的论文通过啊！”
“而且，发论文的博士是张平带的，我根本就不认识！”
“我就是倒霉的被牵连了。”
他说着郁闷的摇头。
蒋维之想了一下，思索着点头，“也对。不让带学生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就安心做项目。”
“等做完手里这个项目，你的资历就足够参与国家级的大项目，再过些年，也就有了评院士的资本。”
“凯军，我很看好伱，你可不要在其他的事情上掉链子……”
“老师，你就放心吧！”
周凯军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等走出了办公室的门，他不得轻呼了一口气，心里也感觉非常的郁闷。
他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东港大学要求博士生要完成一篇SCI论文，黄慧不知道该写什么，他指导的时候，举例说了手下研究生的一个小内容。
谁能想到，黄慧修改一下就发表了？
本来以为也没什么，谁能想到硕士论文抽查正巧抽到了张硕的头上？
否则，也不会出问题。
现在的事情更想不到了，高能所竟然把百万级的项目指定给张硕，一个在读博士生？
“这怎么可能！”
周凯军感觉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但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学校内肯定有很多议论的声音。
他拧着眉头思考应对办法，“学校对我的处罚原因，是说对研究生论文审核不严。”
“实际上，我并没有错。”
“学校也定死了毕业论文的抄袭。”
“如果证明黄慧比张硕优秀的多，根本不需要抄袭别人的小论文……一切，不言自明！”
周凯军想着，咬牙做出了决定。
……
一周后。
项目进入了收尾阶段。
张硕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代码，各部分拟定运行了很多次，碰到的问题一一进行了修改，还利用申请的服务器输入模拟数据试运行，持续两个小时的运作一切正常。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再想做进一步的调试，就需要更高端的计算机。”张硕轻呼了一口气，问向罗勇军，“报告写的怎么样了？”
“也差不多了！”
罗勇军道，“早上的时候修改了下格式，感觉已经没什么问题。只是报告，应该没有太多要求。”
他看起来有点疲惫。
最近一段时间，罗勇军都一直很努力，不止是调试程序、写报告，还不断地研究算法包、程序包的功能，以便理清偏差评估体系的内在逻辑。
这就是算法逻辑中最难理解的地方。
他倒不是因为感兴趣，纯粹是后续项目验收、做报告，甚至是进行实验数据分析，可能会牵扯底层原理问题。
作为项目的重要参与人，肯定会有人问他原理。
他不知道就太丢脸了！
现在罗勇军里里外外全部弄懂了，他感觉自己的逻辑水平得到了升华，仿佛已经成为算法逻辑大师。
张硕点头道，“程序调试好了，报告也写的差不多，我们可以提交验收了吧？”
“应该可以了。”
“什么流程？”
“先在学校项目后台提交一下，然后学校会和高能所那边沟通，看他们是什么验收流程。”
罗勇军解释道，“机构的资助项目，和国家基金项目不同，只要资助方认可就行了，具体怎么验收要商议一下。”
“我估计会把代码拿过去，再过去做报告讲解一下。”
“他们会用程序分析实验数据，确定一切没问题就行了，具体的分析结果，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那可真有关系……”
张硕小声嘟囔了一句，他做研究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分析结果。
如果能看到单次实验特有的现象，就证明两个世界微观物理规则的一致性，以后就可以朝着源点论的方向继续研究。
这是最重要的。
……
两人一起就修改了项目状态。
在项目管理系统的显示中，项目状态从‘进行中’变更为‘申请验收’。
罗勇军马上去了行政楼，到二楼找到了周建新，直接开口道，“我们的项目完成了，你们这边帮忙通过一下验收申请。”
行政操作通过以后，项目状态就会变更为‘验收中’。
到时候，学校就会找高能所沟通验收方式，实际上，他们也可以找高能所直接验收，只不过名义上是学校和高能所合作，还是要给行政面子走个流程。
有学校帮忙沟通，也能省下不少工作。
周建新正在看着资料，还疑惑罗勇军是来干什么，项目报销找财务不就好了？
听了罗勇军的话，他浑身一颤，猛地张大了嘴巴，“你说什么？验收？”
“对啊。”罗勇军表情平静，语气淡定，“我们的项目已经做完了，可以验收了。”
周建新愣住了。
他打开项目管理后台，查看了下项目进度情况，发现确实收到了‘验收申请’。
这一般不会开玩笑。
如果操作同意了申请，项目更改为验收状态，学校就肯定会和高能所沟通验收问题。
但是，怎么可能！
这才多久？
周建新深吸一口气，马上拿起电话拨了号过去，“王主任，大消息！大消息！”
“张硕的项目完成了！”
“不是开玩笑，真不是！他们申请验收了，罗大肉就在我旁边！”
“——？”
第二十一章 这才是使用科研币的正确方式！
“罗教授，别着急，先坐下休息。”
“你们这个项目做的太快了，从经费下来到现在，也就一个星期吧？这就申请验收了？”
“我可决定不了，理解一下……”
“王主任说她马上过来！”
周建新不断安抚着罗勇军。
罗勇军全程黑着脸，连一句话都不多说，脑子里一直想着刚才周建新的称呼。
罗大肉？
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王朵菊很快来了。
她风风火火的进了办公室，招呼了罗勇军一声就问起了情况。
然后，她马上打电话给张硕。
罗勇军不满的嘀咕道，“我不是说已经完成了，后台已经申请提交验收，你们通过一下不就好了。”
王朵菊扭过头，认真道，“这是张硕的项目。”
这下罗勇军没话说了。
张硕正在上课也没接电话，等下了课看到王朵菊的留言后，就干脆跑了一趟行政楼。
行政楼办公室。
罗勇军一旁不满的撇着嘴。
其他几人都带着好奇的打量着张硕，王朵菊直接开口问道，“张硕，我听罗教授说，你们的项目完成了？”
张硕点头，“刚完成，报告也写好了。”
即便是知道张硕的回答，办公室里的人还是很惊讶。
“怎么这么快！”
周建新忍不住喊出了声，“那可是百万经费的项目。资助期一年，我都觉得很少了！”
“这种项目，一般都是两年或者三年以上。”
“如果是两年或三年以上，高能所就不让我们做了。”张硕解释道，“这个项目值钱的是突破性的研究、全新的分析方法，而不是软件编程，不是代码数量。”
“我的研究已经有了核心算法，做项目只是完善内容，速度当然很快。”
“学院的教授们也帮了不少忙，我们在一個星期内，完成了两百多个程序分包……”
周建新和王朵菊对视一眼。
他们还是有些不理解。
好多数学计算机方向的研究都是这样的，但依旧需要很长时间，尤其是国家科研基金的项目，难度高、经费低，需要的时间还很长。
王朵菊抿着嘴，点头道，“好吧，既然你们确定了，我们这边就修改状态，让高能所那边准备验收了。”
“好。”
张硕说完了项目，就和罗勇军一起离开了。
罗勇军一路吐槽行政不相信自己，还怒骂了周建新好一阵儿，让张硕都感觉有点奇怪。
周建新？
那家伙到底怎么惹到罗老师了？
另一边。
王朵菊亲自操作项目管理后台，通过了‘中心锚点连线分析实验模拟偏差’项目的验收申请。
她交代周建新联系高能所的项目管理方，自己则是去了科学与工程计算研究所。
在主任办公室，她找到了副院长盛振华。
盛振华负责学院的人才引进工作，两个星期前召开的学院内部会议，主题内容就是人才引进工作。
王朵菊进门就说了下张硕的项目问题，“他们的项目已经做完了，下一步就是让高能所验收。”
“两个星期，仅仅两个星期，完成百万经费的项目！”
她的语气满是震惊和感叹。
盛振华顿时听愣了，他拧着眉反复的问了一遍，“你说的是张硕？罗勇军带的博士生？他们的项目完成了？”
“申请验收了。”
王朵菊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来是想说一下张硕的问题。我认为像是张硕这样的人才必须要留校。他现在是博士生，但毕业以后很可能会去其他机构工作。”
“比如，高能物理所。”
“他拿到的是高能所的项目，肯定会得到高能所的看重，也许很早就会和那边签订工作协议。”
王朵菊说的情况很实际。
一个博士生，早早拿到科研机构的大项目，肯定会被相关科研机构看重，毕业后到相关机构工作也顺理成章。
盛振华思考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把张硕留下来，留在数学学院？”
王朵菊点头。
她就是这个意思。
大学里培养的优秀人才，要么是出国深造，要么会留校任教，像是张硕这种情况被其他科研机构挖走就太可惜了。
盛振华仔细想了一下，“现在说这个有点儿早吧。学校规定博士要读三年以上，一般数学博士要读四年，他才刚第一年……”
“早做准备啊，我只是过来说一下。”
王朵菊也知道时间有点早，但人才挖掘肯定要早做准备，盛振华知道了情况怎么决策就和她无关了。
等王朵菊离开以后，盛振华在座位上沉思片刻，他拿起了电话拨了个号码过去。
他只说了一句话，“周教授，张硕的项目已经提交验收了。”
周建斌正在办公室和邓强闲聊。
他听到电话里的内容直接愣住了，过了好半天猛的站了起来，怒吼一声，“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伱个罗勇军、罗大肉，真不是个东西！”
“怎么能这样呢……”
他怒骂了好半天，才气呼呼和邓强解释一句，“张硕的项目做完了，已经提交验收了。”
“罗勇军肯定知道项目完成的快，就等着坑我们呢！”
“不行，我去找他！”
他说着抬脚就要走，被邓强一把拉住了。
邓强也感到很惊讶，他苦笑的劝道，“找他也没用，谈的时候根本没说项目吧？”
“道理都在人家那边……”
周建斌气呼呼的重新坐下。
他也知道去找罗勇军也没用，对方摆明了就是知道研究所想要项目，故意配合着签了协议。
协议里根本没有项目的事情。
盛振华踱步走到了门口，朝里面交代一句，“周教授，罗勇军的签字费，你自己出资垫付。”
“还有，你找时间去和他谈合同吧，所里的经费紧张，没有其他研究员的位置。”
……
项目完成，就等待验收审核了。
张硕也感觉非常轻松。
在空闲的时候，他还是继续待在计算机房，项目完成了以后，计算机房变得很安静。
罗勇军把这里当成了办公室。
还有个三十出头的教师也经常来，是学校的年轻副教授孙兴江，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利恩分校数学系，从苏东大学人才引进渠道进入学校工作，主研究方向是解析数论及表示论。
在做项目的时候，孙兴江做了几个有难度的算法包，也和张硕、罗勇军认识熟悉了。
现在项目已经完成，他也会过来找个角落的电脑坐下。
然后，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我办公室实在太吵了。”孙兴江解释道，“这里很安静，而且可以免费用电脑。”
“你是把这里当成免费的网吧了吧？”
张硕朝着孙兴江的电脑屏幕看了一眼，发现打开的是一个大型的网络游戏界面。
孙兴江不在意的哈哈一笑，“研究想不明白，打打游戏也许就有灵感了。我读博的时候，就是打游戏的时候来了灵感，然后找到了研究方向，写了一篇不错的论文。”
“你随意。”
张硕不在意的摇摇头，他看着手里的论文资料，继续思考着‘椭圆方程通用算法’的研究问题。
系统任务的进度提示，可以帮助研究找到正确的方向。
但是，想不到内容，研究依旧会被卡主。
过去一个星期时间，他只是偶尔会想一下，把‘方程变换法’融入到了研究中，发现进度直接提升了‘29%’。
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渐进解的判定问题。
现在进度已经上涨到了‘36.601%’，进展还是让人满意的，只是想不到下一步思路的情况下，进度一直都没有再上涨。
“研究都是这样的。”
“即便有系统的帮助，该卡住还是会卡主……”
张硕郁闷的摇摇头。
罗勇军正悠闲的坐着剪指甲，他扭过头看到张硕的申请，好奇的问道，“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一个研究。”
“那个超高难度的通用算法？”
张硕轻轻点头。
罗勇军顿时来了兴趣，他说道，“碰到什么问题了？说出来，我帮你分析一下，也许就有思路了。”
他眼神闪着兴奋。
张硕是他带的博士生，但他几乎就没有指导过，博导的工作不就是指导博士生吗？
现在，机会来了！
即便是再优秀的博士生，也是博士生，还是需要博导来进行指导的。
孙兴江也转过头，“说一下，听听。”
张硕解释道，“我的研究是想找出二阶椭圆偏微分方程的通用算法，整体思路还是数值法代入、找边界值、缩减区域来进行计算。”
“现在是找边界值的问题，怎么才能根据方程的参数，计算寻找更接近解的边界值呢？”
罗勇军和孙兴江对视一眼。
罗勇军认真看了下张硕，抿抿嘴开口道，“张硕啊，像是这种研究的问题，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别人想的是别人的，自己想到的才是自己的。”
“加油！”
“我突然想起来，有学生找我……我先走了。”他说着赶紧起身迅速冲了出去。”
孙兴江看了一眼走开的罗勇军，认真思考了一下，给了个和李伟华类似的建议，“你可以看看模糊数学的资料。”
张硕用力抿了抿嘴，他倒是没有泄气。
既然系统能建立研究任务，难度评级也只有C级，就说明肯定是能够完成的。
他打了系统界面查看起任务，忽然注意到一直忽略的一句话，“剩余进度需要科研币数量64？”
“花费64点，就能直接完成……”
“如果花费1点呢？”
张硕思考着眼前一亮，试着消耗了一个科研币购买任务进度，下一刻，就感觉思路一下子打开了。
“想一个参数评估算法，就能一定程度上解决边界值问题，让其更接近人脑思维……”
“原来如此！”
“科研币购买进度，不一定要全部购买，研究卡住的时候，投入一个科研币打开思路就可以了……”
“这才是使用科研币的正确方式！”
第二十二章 计算中心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消耗一个科研币就能打开思路，直接找到下一步方向，然后顺着方向继续去研究。”
“这样一来，任何的研究都不会被卡住。”
“以后就会一路顺畅……”
张硕只感觉心花怒放。
如果一项研究不会被卡住，那么研究必定能够完成，任务的科研币体系简直就是科研的利器。
他压住了心头的喜悦，顺着刚才得到的想法继续思考。
接下来就很顺利了。
参数评估算法，也就是以固定的算法，依靠方程的各个参数来计算出一些结果。
这些结果会趋近于人脑的思维结果。
后续还是要牵扯到模糊数学，但更重要的是把控数值代入的思维想法，“如果我看到一个方程，会选择什么样的数值代入？”
“过程思考方式是怎么样的？”
“为什么会选择那样的数值……”
张硕对自己进行深入的剖析，他觉得也应该问一下罗勇军，再问一下其他PDE数值法方向的教授。
那么参数评估算法就会更完善。
……
一個小时后，罗勇军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还大声解释着，“我去给研究生开个会，让他们好好上课，好好学习。”
“这几个学生太难带了！”
“都不知道在干什么，研究没想法不说，给个内容还要我讲一下。”
罗勇军扫了一眼张硕，郁闷的直摇头。
学生太优秀，他很难去指导什么，根本找不到为人师表的感觉，但是学生太笨，也同样很郁闷。
他有点儿想念刘成杰了。
孙兴江眼睛都没离开屏幕，随口问了一句，“你真是去给研究生开会？不是……”
“说什么呢！”
罗勇军马上打断道，“当然是真的，还能是假的”，他远远看了张硕一眼，然后坐在了孙兴江旁边，闲聊道，“小孙，你下个学期也要开始带学生了吧？”
孙兴江立刻摇头，“带什么学生，能推就推，我自己还都是学生，带学生还要给补贴，咱们数学系哪来的经费？”
“不是有15万青年资助？”
罗勇军马上道，“你们这种人才引进来学校的，第一年就有经费拿，要是能申请到项目经费就更多，待遇多好啊！”
孙兴利不断摇头，“确实有15万，但我自己都不够用，经费支取还要打申请，行政那边可不好沟通。”
“我现在正在写论文，准备投稿给大亚湾的数学会议。”
“数学会的年度会议？”罗勇军顿时来了兴趣，“是什么研究？数论？方法论？有成果吗？”
“研究不重要，成果也不重要。”
孙兴利抿了抿嘴，继续道，“重要的是，会议在大亚湾举行，我能以参加学术会议的名义去玩几天，还能从经费里拿钱来报销。”
“公费旅游。”
罗勇军满眼酸涩道，“经费多，真好！”
孙兴利疑惑的转过头，“你们的经费不是更多？我听说有一百万吧？现在项目都快收尾了，不趁机……多花点？”
罗勇军得意道，“我们的经费确实很多，但剩余的经费都会作为个人奖金下发。”
孙兴利听的一个机灵，直接爆了句粗口，“我艹，那太爽了吧！”
“这有什么好的？”
罗勇军双手抱胸，抬头看天花板，“其实，我还是希望像是你们那样，花点钱就报销，而不是直接拿钱。”
“如果钱在财务那，出门旅游可以直接报销，如果钱在兜里，就不舍得花了。”
“唉~~”
他长叹了口气，“还是羡慕你啊！”
孙兴利用力扯着嘴角，他不知道罗勇军是在显摆还是说的真心话，因为罗勇军说的确实有道理。
钱在财务那，不花白不花。
钱在自己兜里，感觉就不一样了吧？
张硕忽然抬起头，问向罗勇军道，“罗老师，要不这样，伱再开张银行卡，等项目完结，经费下发的时候，我让学校财务分两笔打款？”
罗勇军的眼睛直放精光，他用力一甩胳膊，“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
孙兴利仔细琢磨好半天，忽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原来钱不在自己兜里！
……
有了正确的思路，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张硕就把研究进度提升到了‘62.907%’。
然后，他就和罗勇军一起飞去了首都。
高能物理所的项目管理方发来消息，让他们拿着代码和报告去粒子对撞机实验基地。
项目验收的指定负责人就是刘烨，实际上，验收方还是参与实验的那批人。
他们收到消息感觉很不可思议。
项目正式启动到现在也只有短短十几天时间，结果对方已说已经完成了？
这种速度已经快到让人不由的产生一种‘被坑’的感觉。
刘烨、廖振宇以及高洪利还一起讨论过。
最后还是高洪利拍板说道，“我们只管项目，不管速度。我们肯定希望完成的越快越好。”
“现在速度快到出乎意料，但具体什么情况，等他们来了就知道了。”
实验基地的研究还在收尾阶段。
有些参与实验的人员已经离开了，但有些还在实验基地，比如，高晓红。
她的工作内容是分析实验中的粒子逸散数据，来找寻粒子存在量子特性的证据。
这是关联实验目标的研究。
实验研究进行到现在，依旧没有能找到粒子的量子特性存在的证据。
高晓红已经准备返回苏东大学，结果被通知要用一种新的手段，对实验数据进行分析，也可能会带来新的研究内容。
她一听就知道和张硕的研究有关。
其他人也知道张硕的研究内容，也知道高能所的百万支持项目，但同样感觉很惊讶。
研究完成了吗？
这么快就能够进行实验模拟对比分析了？
在如此多的好奇和惊讶中，张硕和罗勇军来实验基地的阵仗都不一样了。
刘烨带着好几个人站在门口迎接，里面还站着几个似乎是看热闹的人，他们都带着好奇朝着这边看过来。
其中也包括高晓红。
高晓红朝着张硕和罗勇军挥了挥手。
张硕朝着她轻轻点了下头，就继续和刘烨说起项目问题，“项目做的快，是因为参与的人多。”
“学院里好多教授都参与了，一起完成了近三百个程序分包。”
罗勇军也跟着道，“其中还有很多难度高，要实现很不容易，我们这些天也一直加班加点。”
“看看，我头发都快掉光了！”
他说着还用力抓头皮。
结果一把拽下来好几根头发，顿时心疼的咬牙切齿。
刘烨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们一起去了中心楼一层小会议室，高洪利、廖振宇已经等在那里，其他还包括几个高能所计算中心的研究员。
张硕利用讲台上的电脑，展示了一下工作文件。
他只是展示了一下程序内含的算法包、程序包，也足以让专业人员看出一些东西了。
几百个算法包、程序包，再加上主框架的程序代码，包括输入端、输出端代码……
加在一起，绝对是几个月的工作量。
“这都是最近做的？”
有个叫鲍贺星的研究员，忍不住开口问道。
罗勇军直接回怼了一句，“当然了，要不然还能之前就完成？没有项目，没经费谁愿意做这些。”
鲍贺星也知道问了个傻问题，他不在意的继续开口道，“整个程序是可以运行的吧？”
“这个电脑不行。”
张硕摇头，“最少要服务器级别，才能够做基础的调试。”
“那就先做报告吧。”
鲍贺星开口道。
刘烨是项目验收的直接负责人，但鲍贺星才是项目验收团队的核心人物，他是高能所计算中心的副主任，后续调试运行并分析实验模拟偏差也需要他的团队直接负责。
张硕站在讲台上，就开始讲解起算法的主框架，以及各部分程序和算法的功能。
他只是对程序进行讲解，并没有说明内在的逻辑原理。
那是研究报告的内容。
在听张硕的讲解过程中，鲍贺星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是计算中心的研究员，计算机算法方向的专业人士。
只是简单的一听，他就明白为什么对方能这么快完成项目了。
对方可以说用最有效率的方式，把框架里的模块拆分成了功能性的算法和程序，也就是用最少的算法和程序，实现了想要的模块功能。
所以总计的算法程序分包只有不到三百个，即便再加上核心算法包，也只有三百多一点而已。
鲍贺星想一下就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再向张硕的眼神，仿佛就是看一个计算机算法领域的超级天才。
实际上，张硕可没那么天才。
计算机算法可不是他的研究方向，之所以能把模块拆分的如此精湛，是因为他对整个程序了如指掌。
实验模拟分析是一个全新的研究。
当做一项全新的研究时，最开始往往会做的很复杂，换做是其他人，依靠同样的框架设计，分拆出的程序分包也会复杂几倍，甚至十几倍。
实现同样的功能，分拆的算法包更多，也就意味着会出现更多的bug，调试也会需要更多时间。
报告的主体内容只是对于框架的拆分，也就是功能实现的方式，讲解很快就结束了。
张硕走下了讲台。
鲍贺星马上迎了过去，满脸热情的问道，“你是在苏东大学读博，对吧？数学系？”
罗勇军赶紧跟过去，紧张的强调道，“张硕是我的学生”，好像生怕自己的学生被挖走。
“罗教授，我不是那个意思。”
鲍贺星转过头看向张硕，问道，“你毕业以后，有没有兴趣来高能所计算中心工作？”
“我们计算中心会对外招博士后，如果你来，可以作为特殊人才从副研究员做起。”
“特殊人才还有各种待遇。”
“比如说，户籍可以直接转到首都，一次性安置费80万、房补120万，所里的人才支持计划，资助经费60万起……”
他连续说了一大堆。
“这个……”
张硕犹豫着还是摇了摇头，“我现在还在读博，而且只是博一，考虑工作问题还是太早了点。”
“那也对。”
鲍贺星稍微有点可惜，他保证道，“你回去慢慢考虑。只要有我在，计算中心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第二十三章 直接开设备运行就好了！
在实验基地做了报告以后，验收团队就带着张硕、罗勇军乘车去往高能物理所的计算中心。
路上，鲍贺星还在刘烨说着张硕，“不谈研究问题，他的算法水平太优秀了。”
“他用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把框架中的模块，拆分成了程序包算法，就算是我都不能做的更好了。”
“而且他还是数学博士，数学是计算机的基础，数学学的好，计算机研究方向上发展潜力就会高。”
“这样的人才，不进计算中心太可惜了……”
刘烨听着不断点头，随后道，“我也知道张硕是个人才，这个研究是实验和模拟的对比，别说是做出来，连想都没想过。”
“但是他刚上博一，而且，他的研究比算法水平重要的多，我觉得他更适合物理实验中心。”
“你不是要抢人吧？”鲍贺星谨慎的看过去。
刘烨都听笑了，“我们说什么都没用，张硕好像没考虑过，或者他根本不愿意来。”
张硕和罗永军乘坐的是另一辆车。
罗勇军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只不过他正在为张硕的拒绝惋惜，“多好的机会，进去就是副研究员。”
“那可是高能所的计算中心，还是以特殊人才的身份进去，少奋斗十年啊……”
“我刚才都差点帮你同意了！”
他说着不断的摇头，“如果你留校或者去其他高校工作。现在都是非升即走制度，要看研究成果的。”
“当然你应该没问题……”
张硕不在意的笑道，“刚才鲍教授不是说了，我随时可以去？可以快毕业的时候再考虑。”
“几年以后，谁说的清楚呢？到时候，不一定是特殊人才待遇了。现在签了合同就妥了。”
“我没想去。”
张硕摇头道，“其实，我并不擅长研究计算机算法，也只是因为研究需要才做的。”
“你还不擅长？”
罗永军心里吐槽了一大堆，转了个话题问道，“想过未来做什么吗？”
“数学、物理有关的研究工作吧。”
张硕肯定道，“我对理论物理感兴趣，希望未来能够做相关的实验研究。”
“高能物理实验？”
“是研究理论物理以及验证物理理论的实验。”
罗永军用力抿着嘴，思考了好半天还是不能理解，他拧着眉头问道，“所以，你还是想进高能所？”
“为什么这么说？”
张硕疑惑。
罗勇军解释道，“高能所的理论物理研究中心，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理论物理方向的学术机构。”
“理论物理方向的学者都很少。”
“据我所知，大学物理学院的教授，大部分都从事光学、凝聚态物理、等离子体、量子物理等方向。”
“从事弦理论、暗物质、宇宙学等方面研究，我只是听说过，一個都不认识……”
罗勇军说着暗暗摇头。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对理论物理感兴趣，就拿经费问题来说，理论物理，是比数学还差的学科！
……
鲍贺星带着张硕、罗勇军一起参观了计算中心。
计算中心是非常庞大的科研机构，从事高能物理科学计算、数据存储、网络、科研信息化、科学应用软件等多方向的研究。
其所拥有的计算机群是国内最大的高能物理数据平台。
中心数据处理平台支持首都正负对撞机实验、宇宙线实验、大亚湾中微子实验，以及位于瑞士日内瓦CERN的大型强子实验等的数据处理与分析。
他们参观的是高能物理科学数据中心，以及位于地下平台的副计算室。
鲍贺星介绍道，“副计算室可以为主计算平台临时提供额外的算力。”
“平时一般作为大数据分析计算的研究所用，研究员们可以用这里的算力解决一些复杂运算问题。”
“这里的设备，足够支持实验数据分析了。”
“按照我的预估，只需要开启一半设备，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完成所有的计算工作。”
在介绍的过程中，他不断谈起计算中心的科研条件，显然还是想说服张硕来计算中心工作。
在参观结束以后，他们去了一间工作室，沟通起了程序输入端的问题。
输入端还是要做修改，以便把所需要的实验数据直接调用并录入到程序中。
这是主要工作。
张硕了解了一下实验数据情况，又和几个研究员沟通了一下，决定明天再开始程序修改工作。
验收团队招待张硕和罗勇军去酒店休息。
这次的招待就太好了。
他们被安排到计算中心附近的一家豪华酒店，酒店坐落于一个湖泊的中心位置，附近转一圈都感觉浑身清爽。
罗勇军拿着手机自拍，还拉着张硕来了个合影，满眼兴奋的叹道，“公费旅游也没这么好啊！”
“高能所真有钱！”
“一定要发个朋友圈……”
他对着手机操作了半天，才抬起头问道，“张硕，我看伱很少拍照，也从来不发朋友圈，为什么？”
“没什么可发的。”
张硕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他发了个朋友圈肯定一群人追问。
那种被关心的感觉是挺好的，但好多人追问的都是项目问题，还有些人干脆就是八卦，他连消息都懒得回。
……
在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正式开始工作，工作内容就是对于程序输入、输出端的修改。
张硕并不亲自动手。
他只是讲解一下程序输入和计算端口，参与验收的人员就自发进行修改。
他们都是专业计算机方向的研究员，改个代码还是非常轻松的，只用了短短一个上午，输入端的问题就解决了。
下午时间，工作都围着输出端展开。
张硕编写的输出端代码，输出内容太过于潦草，就是一大堆标注不同颜色粒子点位图片，想要看懂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几个研究员拿来编好的算法包，直接嵌入到了输出端的程序中，让其对于输出数据进行一系列的分析。
包括区域性位置对比、计算强度对比，以及其他一系列的数据。
甚至还能绘制出实验过程画面，再和模拟画面放在一起，可以清晰的看到两者的差别。
下午四点钟，输入、输出端的修改工作结束。
然后就是准备调试运行了。
调试运行就是分批直接录入实验数据，最开始录入出问题可以暂停修改，找出问题然后再录入。
换句话说，就是以实验数据直接进行调试。
几个参与程序修正工作研究员，都对于调试运行非常有信心，他们对鲍贺星说道，“没什么问题，一次性就能通过。”
“我们已经对程序里的模块组分别进行了调试，实现功能过程都很顺畅，没有找到明显的BUG。”
“直接开设备运行就好了！”
很快。
副计算室的设备开启。
程序被录入到主电脑，实验数据对接程序开始运行。
一大群人围绕着边侧挂着的大屏。
上面会慢慢显示出输出画面，一个个点位会组成一副图像，可以清晰看到和后方模拟图像的差别。
第二十四章 不是谁都有机会感受要拿诺贝尔的！
实验基地，中心楼三层办公室。
廖振宇搬着一大叠文件夹走进来，他文件夹放在了桌上，轻呼一口气对高洪利说道，“高院士，这些就是实验会议的论文了。”
“电子版已经收录到了会议的论文库。”
“其中几篇优秀的论文可以投稿给学术期刊发表，具体什么期刊还要和论文作者沟通。版费申报流程还和上次一样吗？”
高洪利在意的挥挥手，“照例就行。”
廖振宇轻轻点头，继续问道，“张硕的论文呢？”
“JHEP。”
高洪利道，“等计算中心的数据分析工作结束，联合实验分析结果一起发表。”
他说着补充一句，“张硕应该不会反对吧？”
“谁会反对在JHEP上发论文？再往上就是CNS了。”
廖振宇听笑了。
JHEP的全称是Journal-of-High-Energy-Physics（《高能物理学杂志》），是欧洲物理学会（EPS）旗下的期刊之一，也是高能理论物理领域的顶尖期刊之一。
CNS指的是《科学》、《自然》以及《细胞》三大期刊。
很多国内的高校和科研机构把《科学》、《自然》以及《细胞》单独分类，在上面发表论文都成为了一种重大荣誉，论文作者所能拿到的奖励也单独设立一个档次。
《高能物理学杂志》是高能物理领域最顶级的期刊之一。
虽然综合影响力赶不上《科学》、《自然》以及《细胞》三大期刊，但只论高能物理领域的影响力却只高不低。
廖振宇继续说道，“我听计算中心那边的人说，程序修正完成了，现在正在用实验数据进行调试。”
“如果一切顺利，很快就能出结果。”
他说着明显有些期待。
实验和模拟的对比是一种全新的数据分析手段，最后会分析出什么结果也很令人好奇。
“不要着急。”
高洪利轻抿了口茶水，不急不慢的说道，“其实，重要的并不是结果，重要的是方法。张硕的研究让我们多了一项数据分析手段，能够从全新的角度去把控整个实验。”
“等成果发表出来以后，其他的机构，像是核子组织、费米实验室等等，他们也一定会设计程序，用我们的方法对实验进行分析。”
“这一点很重要。”
“过去几十年来，我们的实验研究、方向，再包括分析方法，都是借鉴他们的，现在他们要借鉴我们的方法，不就代表学术影响力的提升？”
廖振宇思考着点头，但他对于分析结果还是很期待。
方法重要，结果也很重要啊！
……
计算中心，地下副计算室。
很多人站在大屏幕前，不断讨论着屏幕上增加的点位。
计算中心的研究员们更注重点位增加的速度，点位增加的速度快也就代表了计算速度快、程序运作的效率高。
鲍贺星对刘烨道，“调试进行到现在一直都很流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看点位输出情况，整个算法的效率比预想的还要高一些，再过半個小时就能完成计算了。”
刘烨配合着点点头。
他根本不关心效率，重要的是输出结果。
大屏幕的背景是实验的模拟图像，输出的点位多起来以后，就能看出一些和模拟图像的对比情况了。
刘烨走到了张硕的身旁，指着屏幕说道，“现在已经能看到对比情况了，程序分析的准确度怎么样？”
“如果是针对单个点位，也就是单个粒子，还是存在很大偏差的。”张硕解释道，“程序是注重整体的准确性，是整体去和模拟做对比。”
偏差评估体系，会对实验数据进行评估判定。
这样的基础原理下，单个数据的分析就不可能准确，最终的目的是对于所有的数据进行分析，以整体来对照实验模拟并得出结果。
就像是对于声波的对比，把两个声波放在一起做对比，可以从波形图的频率、振幅等方面看出区别。
如果细化到对比声波传导途径的震动粒子，位置、状态的分析就不可能准确。
研究员们还在讨论着。
他们有的是讨论程序的组成、效率，讨论着如何把里面的评估算法带到其他软件上去应用。
也有人在讨论，如何修改程序使其能够对其他的实验数据进行分析。
这次毕竟只是一个小实验。
他们每年都做很多次类似的实验，只是在粒子的量子化特性方向上，就已经进行过十几次实验研究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张硕在人群中站着死死盯着屏幕，表情也变得越来越严肃，眼神中还带有一丝的激动。
程序调试分析还没有结束。
但是，他已经注意到了左半区的上方出现了一小块的空白区域，空白区域并不是没有粒子点位，只是和其他区域相比数量要少的多，导致那一片看起来光秃秃的。
有些人也注意到了，还讨论起来，“可能是受到什么影响吧？”
“也有可能是算法问题？”
“如果是算法问题就是我们的工作，否则就要物理中心的人分析是什么影响了。”
一种全新分析手段得出的结果，可能会是分析方法的问题，也可能会是其他的影响。
张硕明显有些激动。
他非常清楚那是什么--区域性粒子断层！
当针对单次实验进行数据分析时，就会发现粒子对撞逸散范围的某个区域内，会出现带质量粒子非常稀少的情况。
这就是区域性的粒子断层现象。
《源点论》认为是爆发瞬间的力场混乱造成的，张硕从事相关的实验研究，目标就是寻找电磁能量和其他基础力发生作用的信号。
现在，又看到了！
这说明两个世界微观物理规则的一致性，也代表未来依旧可以继续研究验证《源点论》。
……
程序调试完成，也得到了输出结果。
刘烨把消息上报到了物理中心，特别说明了小区域点位缺失现象，顿时引起了物理中心的重视。
物理中心决定召开会议讨论这个问题。
张硕、罗勇军就跟着验收组重回实验基地，分析程序是他们研究出来的，他们也被邀请参加讨论会议。
物理中心确实对新发现感兴趣。
来参加会议的不止实验团队、验收组，还包括另外一名院士谭志明带领的科研组。
在路上的时候，罗勇军已经忍不住激动问向张硕，“这会不会是新的物理发现？就像你说的……”
“新的分析手段可能带来新的发现！”
“如果确定是新的物理发现，我们会不会拿个诺贝尔物理学奖？”
张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提醒道，“就算是新物理发现，只是一次实验也无法确认。”
“另外，分析方法是我们研究出来的，但新发现属于高能所，我们只是重要的参与人，诺贝尔委员会把奖项颁给谁也很难说……”
他说的都笑了出来。
“反正根本不可能，一次实验发现还牵扯不到诺贝尔，现在距离确定新物理现象还太遥远了。”
罗勇军不满的抿抿嘴，“别直接否定啊。”
“你就说是新物理发现，我们马上就要获得诺贝尔了。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接近诺贝尔的时刻，让我高兴十分钟也好。”
他小声吐槽道，“不是谁都有机会感觉自己要拿诺贝尔的！”
“有道理。”
张硕认可的点头，木然道，“罗老师，这次百分百是新物理发现，我们马上就要拿到诺贝尔了。”
“罗老师，期待你的斯德哥尔摩之旅吧！”
“你这么一说，我更难受了。”
“其实……”
张硕笑道，“诺贝尔肯定拿不到。但可能拿到其他奖项，比如，沃尔夫？比如，邵逸夫？”
“邵逸夫？奖金一百万那个！”
罗勇军听的眼睛都亮了，“真的吗？沃尔夫太高端就不用了，邵逸夫就行，我就拿这个奖！”
“哈哈，骗你的！”
“艹—！”
第二十五章 怪不得说年轻人有创造性思维
实验基地，中心楼一层会议厅。
谭志明和高洪利两位院士坐在主位上，左侧坐的分别是刘烨、廖振宇，还有其他几个物理中心的研究员。
谭志明的右手边是于飞，高能所实验物理中心副主任研究员。
鲍贺星坐在于飞身旁。
张硕和罗永军则被安排坐在紧挨着鲍贺星的座位上，相对其他人来说，位置还是很靠前的。
参加会议的有三十多人。
除了张硕和罗勇军以外，还有六个参与实验工作的特邀学者，也包括同治大学的田桂林教授，其他就都是高能所的研究员了。
谭志明院士宣布会议开始。
后方大投屏显示出了分析对比图像，左侧上方一小块点位稀少的区域还被特别用红线圈了出来。
刘烨站起来介绍说道，“我们和苏东大学的张硕、罗勇军教授合作，研发出一种实验和模拟的对比偏差分析算法。”
“利用这个算法，我们对本次实验的数据和模拟进行了对比分析，屏幕上展示的就是分析结果。上面密密麻麻的点位所形成的图像就是算法修正后展示出来的实验画面，而背景则是模拟画面。”
“这個图像上，能清晰看到实验和模拟的差别，同时，我们发现了个点位非常稀少的区域，就是在左侧上方画红圈的位置。”
刘烨说完就坐下了。
其他人看着大屏上的图像讨论起来。
谭志明挥手示意给大家安静下来，开口道，“我和高院士讨论过，初步判断有三个原因。”
“一个是算法本身的问题。”
他朝着右侧看了一眼，点名道，“鲍教授，你负责算法项目的验收，说说情况。”
鲍贺星朝其他人点头示意，随后说道，“我个人判断不是算法原因。我和团队一起对于算法框架有过研究，并对每一个模块功能进行过测试，并没有发现会干扰到结果的问题。”
“这个程序已经很完善了，每一个模块细化的算法包，功能都是非常单一的，组合在一起也不会出现干扰结果的问题。”
“如果是算法问题，我认为只可能出现在对底层基础原理的评估逻辑上……”
他指的是偏差评估体系的判定逻辑。
廖振宇举手开口道，“评估体系没有问题”，他说完补充道，“算法的报告是实验会议公开发表的，相信很多人都研究过了。”
其他好几个人也跟着点头。
其中也包括同治大学的田桂林，他还开口道，“我也研究过，评估体系的逻辑是能够自洽的。”
“即便有什么问题，应该也和展示的结果无关。”
有了鲍贺星的肯定，有了廖振宇和田桂林的保证，算法问题的议题就直接过去了。
谭志明继续道，“第二个可能是能量参数的把控，或者说，设备本身的问题。”
“这一方面，大家都可以发言。”
第二个可能的覆盖面就很大了。
设备本身的精准控制问题，包括了很多内容，论起会影响到某一区域出现粒子点位稀少的情况，也能想到好几个原因。
好几个研究员站起来发言，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其中被认为可能性最高的原因是撞击处的真空管道存在大粒子，或者直白来说，存在某种气体分子。
粒子对撞瞬间附近有空气粒子的时候，爆炸的逸散状况就可能受到干扰，导致某一区域出现粒子点位稀少的情况。
在完成讨论后，谭志明说起了第三大可能--干扰。
粒子对撞实验会受到各种各样的干扰，外在干扰也是实验受影响的最大原因。
十几年前，欧洲核子组织进行了一次大型的质子束对撞实验，实验数据分析过后，他们声称找到了新粒子的信号，新发现成立的置信阈值还高达3σ（标准差）。
在粒子物理领域，新发现成立的阈值一般是5σ。
这个数值越高，就说明发现的证据越坚实，5个标准差表示新发现的置信度高达99.99994%。
3σ，为99.73%，也很高了。
当时参与实验研究的物理学家都坚信发现了新粒子。
后来发现只是实验过程中，粒子加速器的真空管道受到了轻微的碰撞，碰撞所发出的声波干扰到了实验结果。
这个例子就足以说明外在干扰的影响有多大了。
如果去讨论各种外在干扰的影响，一次会议根本就说不完，几个研究员做了发言以后，谭志明就让讨论停下来了。
他看了一下时间就准备宣布会议结束。
张硕忽然举起手，开口问道，“谭院士，为什么不讨论是未知物理现象的可能性呢？”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谭志明也看过来，先是夸赞了一句，“你就是张硕，对吧？你的算法研究很优秀。”
“刚才提这个问题也很好。我们当然不能排除发现未知物理现象的可能性，但是，是什么物理现象呢？”
他认为张硕肯定没有答案。
张硕和谭志明对视着，轻抿了下嘴，开口说道，“比如，力场混乱。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电磁能量和基础力发生作用导致的区域性力场混乱？”
谭志明听的愣了一下，旋即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个想法……”
说着话音停住了，好半天才继续道，“很有创新性啊！怪不得说年轻人有创造性思维……”
他说着不觉摇摇头，站了起来收拾着东西。
同时，也代表会议结束了。
……
在确定了程序算法没有问题后，项目验收审核就通过了，实验基地的后续工作和张硕就没有关系了。
刘烨把张硕、罗勇军送到了实验基地正门。
他一路上还在说着，“你的这个研究非常有意义，让我们多了一项实验的分析方法，拿实验和模拟做对比，就可以更清晰的把控实验情况。”
“我们会对你的研究报告做修正，论文会发表在JHEP，伱是一作，至于罗教授……”
刘烨说着看了罗勇军一眼。
常规来说，导师会是博士生论文的通讯作者，但刘烨能看的出来，研究都是张硕完成的。
罗勇军马上道，“我不挂名也可以，反正都做了项目。”
张硕道，“二作吧”，他补充了一句，“我做研究的过程中，罗老师也给了不少帮助。”
一般的论文，一作和通讯作者最重要，二作也是研究的重要参与人，再后面三作、四作，就真的只是挂名了。
刘烨也没有深究，他继续道，“高院士对你的评价很高，计算中心的鲍教授……”
他说着笑道，“他可太希望你去计算中心了！”
张硕道，“帮我谢谢鲍教授。我才读了一年博士，距离毕业还有点远，暂时没考虑工作问题。”
“我会和他说的。”刘烨答应道。
张硕抿了抿嘴，想了一下，“刘教授，你们有没有想过，研究出一种方法把所有的粒子对撞实验数据放在一起和标准模拟图像进行对比分析？”
刘烨拧着眉头思索着，疑惑问道，“那有什么意义？”
“如果这一次是某种未知的物理发现，只通过一次实验模拟数据对比，甚至说，通过多次实验数据分析，也无法确定下来。”
“想确定下来，也就是让其置信度的阈值达到五个标准差，就必须要用大量的粒子对实验数据一起进行分析，利用庞大的数据不断地增大置信度……”
刘烨仔细思索了一下，拧着眉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前提是，让更多的人相信那是未知的物理发现。”
“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啊！”
第二十六章 张硕：只是一点小进展！
实验基地，中心楼三层办公室。
平日安静的办公室变得很热闹，高洪利、谭志明正对坐着，于飞和廖振宇则坐在一侧沙发上。
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高洪利端起来轻抿了一口，才说道，“从对比的图像来看，值得注意的不只是那一小块没有粒子点位的区域，包括中心位置，也包括最边缘，和模拟图像也存在差别。”
“如果算法没有问题，这些都可能是设备和干扰带来的影响。”
谭志明点头道，“计算中心那边，我和鲍贺星说了，让他们用这个算法去分析之前几次实验。等结果出来以后，放在一起看就能了解个大概。”
“鲍贺星说还要修改代码，也不知道要多久。”
他有些不满道，“竟然只针对单次实验，而不是通用算法！”
“这个我知道。”
廖振宇接过话头，“研究针对的就是这次实验，如果换做是其他实验，模拟代码就会有区别。”
“修改应该很简单吧？”谭志明看向廖振宇，他对算法没什么研究，不了解其中的难点。
“很难说。”
廖振宇想了一下，解释道，“如果不涉及到偏差评估体系，就只是更换模拟代码，肯定要简单的多。但如果实验强度有差级，就会很麻烦。”
谭志明笑道，“看来，做这個研究的那个博士生，叫什么？张硕，对吧？他还是很有水平的。”
“而且，也很有意思。”
他说着大笑道，“今天的会议上，他竟然说什么电磁能量和基础力发生作用导致力场混乱？”
“就这个说法，让我想了几十年也想不到。还是年轻人有想法啊，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
“我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回他。”
于飞跟着嗤笑一声，“这个说法颠覆了基础力的特性，能量和力根本完全不相关。”
“但也不怪他，他是读数学的，不懂物理。”
几人正说着，刘烨推门走了进来。
高洪利马上问道，“张硕和罗教授走了？你们的项目验收工作应该结束了吧？”
“我和鲍教授沟通过，算法没问题，验收通过了。”
刘烨回答。
“既然没问题，就把项目结算了吧。”高洪利满意的点头，“这个项目做的好，速度快、质量也高，要是合作项目都能做到这个水准，真想把研究都外包出去。”
其他人都听笑了。
几个人又闲谈了一阵。
刘烨拉了个椅子坐下来，犹豫着开口道，“我刚才和张硕谈了一下。他认为那一片粒子点位稀少的区域，有可能是一种从未发现过的物理现象……”
他把张硕的话复述了一遍。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未知物理现象，但我觉得张硕有一点说的很对，我们应该研发一种能够把所有的粒子对撞实验数据放在一起，来和标准模拟图像进行偏差分析的算法。”
刘烨说着站了起来，踱步思考着，“我认为可以继续和张硕合作，只要拿出一些经费，就能拥有这种新的分析手段，到时候，对比研究就能扩大化，甚至扩大到去研究其他机构的实验数据。”
“这样一来，也许就会有新发现。”
其他人都在思考着。
谭志明好笑道，“刘烨啊，你真是被灌了迷魂汤。做了这么多年的实验，不知道发现未知物理现象的概率有多低吗？”
“而且，如果有需求，我们为什么不自己来做？”
“我们的计算中心，拥有高能物理领域最齐全、最优秀的研究团队，为什么要找个博士生来做项目？”
“上一次，研究是他的，现在项目已经结算了。”
“以后再有什么想法，我们完全可以让计算中心去做研发，他们就是干这个的。”
其他人都听着点点头。
刘烨和廖振宇对视一眼，他们对于研究的难度有了解，感觉要做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
张硕和罗勇军已经坐上了飞机。
罗勇军一路变得有些沉默，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今天的会议上，讨论了好几种可能，为什么没讨论‘未知物理现象的可能’呢？”
“应该是有可能的吧！”
“我觉得，你的想法……也是有可能的吧！”
这句话说的有点犹豫，他还是继续道，“总之，不能排除未知物理现象的可能性，当时你为什么不继续说了呢？”
“人微言轻！”
张硕用四个字来形容当时的情况，“我就是个普通的博士生，读的还是数学专业，有人会在乎我的看法吗？”
“别说是其他人了，罗老师，你想一想，就连你都是这样，对吧？”
罗勇军搓了搓手，自己的想法被戳穿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有点……电磁能量和基础力发生作用，好像是颠覆了能量和力的特性。”
他补充道，“我对于物理了解的不多，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
“换个角度想。”
张硕道，“如果我是一个拿到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学者会议上说了同样的话，伱会有什么想法？？”
“顶级物理学家说的，或许值得研究一下？”
“所以啊，人微言轻。”
张硕道，“看谭院士的态度就知道，我有什么想法、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所以干脆就不说了。”
罗勇军认可的点头，“有道理。你是个普通的博士，我是个更加普通的数学教授……”
他有些垂头丧气。
从实验基地一直到飞机上，罗勇军就感觉有些怪怪的，心情怎么也舒畅不起来。
现在想明白了。
项目完成了验收确实挺不错，但回去以后，手里没有百万级大项目，他就重新变成了普通的、经费稀少、头发快掉光的数学教授。
有项目的时候，其他人都是一路恭维。
没有了项目……
“唉~~~”
罗勇军长叹了一口气。
张硕有些好笑的安慰道，“罗老师，你想想奖金。高能所这边应该不会卡验收，项目马上就会结算。”
“到时候，奖金就来了！”
罗勇军的心情明显好了一点。
张硕继续道，“而且，我们只是暂时没有项目。”
“相信过不了多久，可能是几个月，也许吧，我觉得不会超过半年，他们一定会再来的！”
“什么意思？”罗勇军有些不明白。
张硕道，“记得临走前，我和刘教授说的话吗？他们后续肯定会对其他的实验数据做分析，甚至可能会希望对所有的粒子对撞实验数据进行分析。”
“但算法修正，哪有那么容易？”
“我们的程序中，偏差评估的逻辑体系有多复杂你是清楚的，如果替换几个评估数值，又或者是增加几个，甚至十几个、几十个，到时候，会复杂到什么程度？”
“别说是替换几个，即便是替换一个，我也搞不懂了。”
罗勇军思考着马上摇头，随后眼神直白金光，“所以，他们一定会找过来，和我们进行合作研发？”
“一定会的！”
“到时候，可不能只是这些经费了。”
罗勇军表情狰狞，狠狠说道，“这次总计两百万，他们再来，没有三百万，想都不要想！”
……
张硕回了学校。
他开始了每天奔波在校园的路上，抽空想一些研究问题的平淡博士生活。
手头上没有了紧张兮兮的项目，也让整个人感觉清闲自在，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比如，学习充实自己。
张硕希望自己能够比前世有所提升，而不仅仅是依靠前世的知识去做同样的实验、同样的研究。
当然，他还是会继续追寻《源点论》。
但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有时间用知识充实自己，对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硕有时间就想一下研究内容，也就是系统任务的‘求解二阶椭圆型偏微分方程的通用算法’。
这项研究被李伟华、罗勇军乃至于孙兴江定义为‘超高难度’。
实际上，难度评估只是C级。
他不清楚数学的世界级猜想的难度具体有多高，但像是NP问题、霍奇猜想之类，难度最低也要达到A级。
C级难度，相对还是比较容易的。
其他人把难度定义为‘超高’，只是因为他们想不到解决问题的方向，所以就感觉研究非常困难。
张硕已经有了一定成果。
302宿舍。
黄凯背着书包走了进来。
他抬头就看到正埋头苦思的张硕，忍不住吐槽道，“你们的项目不是做完了吗？怎么还每天想啊想的……”
“在想一个研究问题。”
张硕没有抬头，直接回答道。
“什么研究啊？”
黄凯放下了背包走过来，看到张硕的桌上到处都是A4纸，他拿起一张看了下，发现都是一大堆的符号。
“偏微分方程？”他看懂了一点。
“二阶椭圆型偏微分方程的通用算法。”
“又是算法啊！”
黄凯用了揉着额头，“你有空也带带我，我也想转个计算机方向，毕业以后能当个算法工程师之类的。”
“纯数学太难了，我导师竟然建议研究非线性波动方程，说这个方向好写论文，当时我都想哭。”
他说完继续问道，“研究有进展吗？”
“有点小进展。”
“别着急。”黄凯笑道，“数学研究是这样的，有进展已经很不错了，我连方向都没有找到，还纠结是数学计算机，还是听导师的，去研究什么非线性波动方程……”
“唉！”
他长叹了一口气。
张硕建议道，“非线性波动方程，这个方向确实好写论文，有点儿小突破，再让导师指导一下，凑也能凑出一篇。”
“我觉得你导师的建议很靠谱啊！”
“好吧，那谢谢你了。”
黄凯不在意的躺倒在床上。
张硕重新看向一大堆复杂符号，继续着自己的研究，他查看了一下系统，脸上也带上的期待的笑--
【进度：89.320%。】
“今天，进展加5.4%，而且重要的是，没有使用科研币，都是靠自己的努力……”
“已经快完成了啊！”
第二十七章 进度100%，研究完成！
张硕对于做研究‘不使用科研币能有进展’还是很在意的。
科研币可以直接购买任务进度，进度提升则带来灵感并了解下一步方向，效果实在是好到无法拒绝。
在用了几次过后，他就感觉科研币有点像是科研的Du品。
用一个，还想用第二个……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個。
永无止境！
一直氪币一直爽！
氪币没有什么后遗症，但科研币数量是有限的，每天只有保底的一个，剩余的都是完成成果的奖励。
有确定方向的情况下，用科研币提升专注力、创造力，能让任务进度增长的更多。
“所以，不能总是‘氪币’，科研币要使用在关键的时候，平时做研究还是要靠自己。”
“C级的研究，投入超过20个科研币，就亏本了。”
“科研币就像是钱财，还是要攒一些，未来用在关键的时候……”
张硕查看了一下科研币数量--
【科研币：22。】
最近几天时间，每天把保底的用掉不说，有时候还忍不住多用一个。
这也是任务进度增长快的原因之一。
张硕暗暗下定决定，不做非常关键的研究时，一定要克制住自己‘氪币’的欲望。
吃饭、睡觉、上课……
数学博士的生活还是很悠闲的。
上午只有学术英语课。
课后，黄凯拉着张硕一起去图书馆，嘴里还唠叨个不停，“昨天晚上我都没睡好，一直就在想方向问题，我们博一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方向。”
“我决定还是先听导师的，专注研究一下非线性波动方程。”
“从今天开始，我要爱上波动方程——”
“为了论文！为了毕业证！”
张硕很无奈的吐槽了一句，“你的口号喊的就和昨天晚上的呼噜声一样响亮。”
“哈哈~~~”
黄凯尴尬的笑了笑，他指着一个角落的位置，“去那边帮我占个座儿。”
说完，就去找书了。
张硕手里拿着几份论文资料，都是在学术网站上下载的，图书馆、自习室或者是宿舍，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总归，只是看论文资料。
几份论文都是二阶偏微分方程的研究，包括一些特性类型方程光滑性、正则行的证明，也包括几种特殊的求解方法。
这些资料对于研究是有帮助的。
有时候，看到论文中的一些内容，再联系自己的研究就会让任务进度获得提升。
等了没多久，黄凯就拿着一本波动方程的书籍走了过来。
“就这本了！”
他坐下来就开始专注的看书，但才过了十几分钟就开始魂飞天外，左顾右盼的不知在干什么。
两个女生坐在了对面。
有个梳辫子的女生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白嫩的脸颊、适中的身材，配上加上短衬、牛仔长裤的打扮，让人总是忍不住看上几眼。
另一个则是个小个子、圆脸、披着头发，再加上个大框眼镜，看着有点呆萌呆萌的。
她们似乎是小声讨论数学问题，传出了‘希尔伯特’、‘可数’、‘内积’等词汇。
黄凯盯着看了几眼，顿时来了精神，他小声对张硕说道，“我见过那两个女生，是数学系的研究生。”
“看我的！”
“我给你展示一下数学搭讪学妹的正确姿态！”
他说着站了起来。
“你不看书了？”张硕听的直扯嘴角，只能给了个鼓励的眼神，并竖起大拇指，“加油！”
然后，继续看资料。
搭讪漂亮女生有点意思，但还是手里的论文更有吸引力。
如果再能增加几点进度，就可以完成研究任务，有成果、写论文，还能获得科研币奖励。
这不比搭讪学妹有意思的多？
张硕看完了个有限差分法结合变分法，去更精准求解二阶偏微分方程的例证，顿时联系到了自己的研究。
“想缩减解的范围，降低算法的复杂性，可以用多种方法来进行共同分析。”
“常规求解方法的某些过程，也可以嵌入到算法中，可以辅助让数值代入更精准……”
他思考着查看了下系统任务进度--
【进度：93.183%。】
果然又涨了！
张硕露出欣慰的笑容，回过神就注意到黄凯正站在旁边，身后还跟着刚才对面的两个女生。
“还是问他吧。”
黄凯给两个女生介绍道，“张硕，我室友，这种题目对他来说小意思。”
“钟怡静，邓晓。”
他指着两个女生分别做了介绍，梳辫子的女生是钟怡静，矮个子萌萌的名字叫邓晓。
黄凯说完把手里的草稿本递过来，笑嘻嘻的解释道，“帮忙看看这个，研究生的泛函分析题。”
“嘿嘿，我一时间有点想不起来了……”
钟怡静和邓晓也都看向张硕。
两人的眼神中带有些许怀疑，刚才黄凯满是信心的说要帮忙看看，结果看了半天也没有头绪。
这个一起的，真能行？
“我看看。”
张硕好奇的看了一眼题目，“给定一个可分的Hilbert空间H，证明存在可数的规范正交集……”
“这个简单！”
他拿过笔，边写边做讲解，“我们可以先假设H中的可数稠密集为{u_n}，即对于任意的x∈H和ε>0，存在某个n使得……”
“下一步，定义一个新的集合{v_n}……”
“现在我们来证明{v_n}是一个规范正交集，首先，我们证明{v_n}是一个正交集。”
“对于不同的m和n，u_m和u_n分别对应于H中的不同向量……”
“……”
“……”
“对于任意的n，我们有//v_n//=//u_n///u_n////=1。”
“因此，{v n}是一个规范集。”
张硕讲完满意的点点头，研究生级别的泛函分析题，对他来说还是很简单的。只要看一眼题目，差不多就知道思路方法。
他转过头看向两个学妹，问道，“刚才我讲的，明白了吗？”
钟怡静和邓晓一起愣在当场。
她们讨论了一个上午的题目，就这样被三两下解决了？
对方只是看了一眼，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把答案写了出来，感觉就像是在做小学数学题一样。
数学系的博士生也太恐怖了吧！
钟怡静又看了一眼黄凯，心情顿时变好了一点。
她朝着张硕点头道，“学长，还是有点绕，不过你都写好答案了，我们拿过去理解一下，也差不多了。”
她拿起了草稿本说了声谢，然后走到对面桌上拿起手机，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开口问道，“学长，能加个联系方式吗啊？”
“要是有问题，再问你。”
邓晓反应过来，也赶紧去了拿了手机，“对，我也加个联系方式。”
她还补充问道，“不打扰吧？”
张硕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好吧，不过我很少用手机聊天，有时候，新消息可能要几个小时才能看到，晚回消息别在意。”
钟怡静甜甜的一笑，“要是有着急的问题，我就打视频电话。”
两个女生要到联系方式就走开了。
张硕继续看起论文。
黄凯也重新坐回了座位，表情木然的叹道，“我收回刚才的话。用数学搭讪女生是你这种天才的专利。”
“我这种学渣最多只能当个红娘……”
接下来的几天，张硕有时间就泡在图书馆，把找好的论文统统看了一遍。
有些论文并不会对研究有帮助，但也能丰富知识面、拓展思维想法，让他感觉有很大的收获。
即便是没有专注提升研究进度，但见到对研究有用的知识，顺着去思考一下，也是会让任务进度获得提升——
97.543%。
98.311%。
99.144%……
看过一篇偏微分方程的Lie对称分析，达布变换和非局域对称的研究论文后，再联系思考起通用算法问题，研究的最后阻碍瞬时支离破碎。
从二阶椭圆偏微分方程的变换到多参数分析代入数值，再到确定边界值、代入证明渐进解……
一切，都畅通起来。
第二十八章 这个研究会让很多人失业啊！
“代入变换法，方程看起来会更加复杂，但代入数值用计算机去解析，却能够逼近解的范围，也就是证明渐进解。”
“利用参数分析结合模糊计算原理，可以得出代入数值，再去做计算，就可以找出边界值。”
“不断循环式的计算，一点点缩小解的范围，直到判定值归0或是变成负值……”
“最后，得出解的范围。”
“这样的计算方法无法求出精确解，但大部分偏微分方程没有精确解，求出解的范围就足够了。”
“结果的精确度还是赶不上人脑，但计算能够快速完成，可以作为一种高效率的辅助计算手段……”
张硕仔细审视着研究，内心充满了喜悦和激动。
在粒子对撞实验基地所完成的实验模拟偏差分析，就只是把脑子里的知识拿出来使用。
从研究开始到完成，根本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现在才是穿越以来所做的第一个研究，还是一项有难度的计算数学方向的成果。
打开系统界面——
【任务一】
【研究项目名称：求解二阶椭圆型偏微分方程的通用算法（难度评估：C）。】
【进度：100%。】
【任务已完成，可提交！】
“提交！”
张硕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提交，也得到了C级难度任务所对应的20个科研币奖励。
【科研币：45。】
“科研币，已经有规模了啊！”
“下一次再做c级难度的研究，直接用科研币就能够完成一半。”
“……？？”
张硕思考的赶紧用手拍了拍脑门，怎么能有了科研币就想要‘氪币’呢？
这个想法，坚决不能有！
……
研究完成，浑身轻松！
张硕拿着资料走出了图书馆，到校园里闲逛了起来，苏东大学主校区的面积很大，围着学校转一圈都要用很长时间。
这座校园里，他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到处走一走、看一下，也就当熟悉一下环境了。
从林荫小道走回主路，远远的看到两個熟悉的身影。
张硕立刻认了出来，是科学工程研究所的周建斌和郭军，他们在做项目的计算机房见过一次。
周建斌和郭军也注意到了张硕。
郭军朝着张硕笑着挥了下手，周建斌则冷哼一声就快步离开了。
张硕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他琢磨一下，就打电话问了一下罗勇军。
罗勇军正忙着事情，电话里说道，“我一会儿就回计算机房，你在那里等我。”
“计算机房？项目不是完成了吗？”
“和项目完成有什么关系？我们的项目资助期可是一年！”罗勇军的话音气势十足，铿锵有力。
张硕去了实验楼，到四层发现计算机房还开着门。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孙兴江。
孙兴江依旧在最后排角落，也依旧在玩着他的网络游戏，似乎是因为只有一个人在，他玩的很欢畅、很投入。
直到耳畔传来一声“孙教授”，他才拿下了耳麦转过头，问道，“张硕？什么时候来的？”
说完郁闷的补充一句，“别叫我孙教授，叫孙哥就行，你这样称呼，我感觉自己好老啊……”
“行吧，孙哥。”
张硕不在意的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还以为计算机房不能用了。”
“当然能用了，你的导师可是罗勇军！”
孙兴江哈哈一笑，解释道，“罗教授可厉害了。你这几天没来，错过了两场精彩大戏。”
“前天，行政的周建新过来要收回计算机房，罗教授和他撕扯开了，说项目资助期是一年，计算机房就应该用一年，因为学校收了项目的管理费。”
“周建新说不过罗教授，最后被气走了。”
他说着补充一下自己的观点，“其实管理费已经很低了，我在旁边听到说，你们的项目管理费只有5%，一般都是10%以上。”
张硕明白过来，好笑道，“罗老师确实挺厉害的！”
孙兴江继续说着，“伱来的晚了点，刚才又是一场大戏，科学工程研究所的周建斌，过来想和罗教授解约。”
“罗教授说非常想加入计算工程研究所，坚持不解约，拉扯了有一个多小时，最后周建斌拿出一万二的补偿才了结。”
孙兴江说着直摇头，“我觉得真不错了，人家给签字费都不收回，罗教授还嫌补偿太低。”
“怪不得周建斌见到我没什么好脸色。”
张硕顿时恍然大悟。
任谁被坑了三万多块心情都不会好。
他是罗勇军的学生，项目也是他的，周建斌见到他能有好脸色才怪。
孙兴江说完就继续玩游戏了。
张硕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查了下数学计算机类学术期刊的资料，他已经准备写论文投稿了。
过了没多久，罗勇军回了计算机房。
他身后还跟着高晓红。
罗勇军问了一下电话的事情，张硕回了一句，“没什么，已经知道了。”
高晓红朝着张硕走过来，一边抱怨道，“我听说你在这边就来看看。”
“你们的研究真的很不错，让我多在实验基地待了好几天，结果就拿了一张图表回来。”
张硕抬头问道，“你也看了对比图？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任何进展。”
高晓红摇头，“那张对比图最明显的就是那一块点位稀少的区域，大家都想找原因，谭院士认为是空气分子阻碍导致的。”
“这也不能确定。”
“每一次实验都会有很多奇怪的发现，最终都不会有结果。”
她说完才注意到电脑屏幕，马上问道，“你是准备投稿？”
“论文还没完全写好，但可以先找好投稿期刊。”张硕回了句。
高晓红惊讶的问道，“什么研究？”
“你完成了？”
“别说是那个超难的算法！”罗勇军和孙兴江几乎同时开口。
张硕点了点头，“今天刚完成的。”
“真的吗？”
罗勇军满是惊讶的走过来，有些激动的说道，“如果是那个超难高的算法，投稿还用想吗？”
“数学四大刊啊！”
孙兴江也跟着点头，认可道，“肯定要投数学四大刊，我推荐你投《数学新进展》，审稿速度快一些，计算数学方向的成果，放在《数学新进展》上也适合。”
高晓红疑惑的追问，“具体是什么？”
“二阶椭圆型偏微分方程的通用算法！”罗勇军完整的说出了标题，“那可是通用算法！二阶椭圆偏圆方程应用多广泛……”
“这个成果，感觉都能拿奖了！”
罗勇军深吸一口气，心里的震撼怎么也压不住，他知道张硕是算法天才，走数学计算机方向肯定很有前途，没想到计算数学也这么强吗？
数学计算机，偏计算机、偏算法；
计算数学，偏数学。
两者不是一个概念。
高晓红终于明白过来，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忽然说道，“如果能研究出二阶椭圆型偏微分方程的通用算法，是不是也可以研究出二阶抛物型偏微分方程的通用算法？”
“或者是其他二阶应用广泛的偏微分方程，应该都可以吧？”
“对啊！”
孙兴江也反应过来，他把耳麦扔到了桌上，“能解决椭圆形方程的算法问题，就肯定能解决抛物型方程的算法问题。”
“很多应用广泛的二阶方程都能够找出通用算法！”
三个人都盯着张硕。
张硕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开口说道，“要研究二阶抛物型方程，参数计算评估要修改、变换方法要修改、渐进判定方式也要修改……”
“但是，对照椭圆方程的算法来做就可以，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可攻克的难点。”
“有道理！”
他思索的连续点头。
高晓红顿时激动道，“真的可以，那岂不是就能多几个成果了？”
“这样可以一口气完成很多研究，发表很多论文吧？”
“要是发几篇四大刊……不敢想象！”
他们兴奋的讨论着，仿佛已经看到张硕完成了很多的研究，发了好几篇的四大刊。
罗勇军则一直沉默不语。
过了好半天，他突然满心感叹的开口道，“张硕啊，你是我的学生，我肯定会为你的成功感到高兴！”
“但是，你做研究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PDE数值法方向学者的感受？”
“你这个研究，会让很多人失业啊……”
第二十九章 两篇论文，方法和成果！
偏微分方程是数学领域的一个大类，拥有的学者数量也是数学各分支学科中最多的。
二阶非线性偏微分方程，又是偏微分方程领域的一个巨无霸，其在数学，物理及工程技术中的应用是最广泛的。
这些方程也称为数学物理方程。
数学物理，自然是关联到应用的，包括飞机轮船设计、气象监测、地质学、热力学性质、电磁波传播、量子力学，等等，一系列的技术和研究都要涉及二阶非线性偏微分方程问题。
很多专业的科研机构，为了实验或技术性研究会专门成立计算组，而分析实验或技术研究中，偏微分方程的求解问题，也是计算组最复杂的工作。
高能所的实验物理中心就有专门的计算组，因为分析实验数据，会做大量的偏微分方程数值计算。
再比如，飞机设计。
飞机设计需要用到动力学、流体力学，每一架飞机的设计过程中都牵扯了大量的方程计算。
如果二阶偏微分方程可以依靠计算机直接得出结果，专业计算人员的需求肯定会大量减少。
罗勇军的感慨也是想到了自己，他是大学里的博导，教授，当然不会面对失业问题。
但是，有些工作都变得可有可无了。
去高能所做实验数据计算分析就是这样。
二阶偏微分方程能够用给计算机直接求解，就根本再用不到那么多的学者参与，减少一半以上都能够轻松完成。
听到罗勇军的感慨，张硕笑着摇头道，“罗老师，还达不到那种程度。我的研究精准度还赶不上人脑计算。”
“不能计算出精确解，有些也不能准确计算出边界值。”
“只能划定一个解的范围。”
张硕简单做了解释。
其实就是一個结果准确性的问题。
比如，针对一个方程求解，专业学者计算的解的范围是‘3到5’，计算机只能算到‘2到6’，比学者计算的范围大了一些。
针对一些结果要求不高的工作，计算机运算就足够了，但对结果要求很高的研究内容，计算机也只能辅助运算，还需要专业学者去缩小范围区域。
“那也很厉害了！”
罗勇军依旧感慨着，“以后PDE方向的计算量会大大减小，对结果需求不高的领域，都可以用算法取代人力。”
“这就是科技进步啊！”
孙兴江可不在乎成果的影响，他研究的方向是解析数论及方法论，再怎么也影响不到他，“机器取代人力、AI取代人脑，社会发展方向就是这样的。要不怎么进步？”
“要不这样，你去说服那些企业不要再研究自动化，因为自动化会减少就业岗位。”
高晓红也跟着笑道，“罗老师，你真是杞人忧天了。”
“是不是因为成果不是你的？如果是你的，你肯定不这样想。”
“……”
罗勇军扯了扯嘴角，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一击命中！
他无话可说。
换个角度来想，通用算法是自己的研究成果，还会考虑研究让其他人失去工作的问题？
根本不可能！
等消化了研究完成的信息，三个人就兴奋的问起各种问题，“你究竟是怎么完成的？”
“这个研究难度太高了，但是感觉伱根本没有用多久。”
“做项目之后才开始想的吧？”
“也就十几天？”
张硕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抿了抿嘴道，“就是偶尔想一下。”
“这几天想的比较多，然后就想出来了。”
孙兴利和高晓红一起直愣愣看着张硕，罗勇军则是用手抓起了头皮。
偶尔想一下？
这几天想的比较多？
然后，解决了？
房间一时间安静下来，三个人的表情都很复杂。
罗勇军摇头说道，“还是继续说论文吧。”
所谓‘用同样的方法，研究多种偏微分方程的通用算法，多刷几篇四大刊’，也就只是畅想一下而已，实际上，是做不到的。
同类型的论文，一般只会被接收一篇。
当然也可以把不同偏微分方程的通用算法，分别投稿给不同的学术期刊，但发表出来以后影响并不好，可以明显看出是刷论文数量。
那样做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还会给论文作者带来负面影响。
“用同样的方法，重复性的做研究意义不大。”孙兴利总结道，“但是，可以拆分内容。”
他认真说道，“数学里，方法比成果重要。”
“你的成果非常有应用价值，但方法的价值更高。你可以投两篇稿，一篇是方法，一篇是应用成果，这样两篇都被接收的可能性很高。”
孙兴江说到了关键。
数学领域来说，方法比成果重要，用同样的方法解决多个类似问题，就变成小研究了。
等论文真正发表出来，其他人使用论文上的方法，去研究其他类型偏微分方程的通用解法。
那也只是计算机算法上的成果，算不上数学成果，因为没有数学上的突迫性研究，甚至连算法上也没什么突破。
……
张硕接受了孙兴江的建议。
等回到宿舍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开系统界面建立任务--
【任务一】
【项目名称：二阶抛物型偏微分方程的通用解法（难度评价：D）。】
【进度：0.011%。】
“用同样的方法做研究，连系统都不认可……”
张硕选择了放弃。
D级的任务结算只奖励两个科研币，大概还是只是因为创新性研究，否则难度系数可能降到E。
他仔细思考一下，决定把研究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方法，一部分是方法运用，也就是成果。
第一部分的方法论文，主要有三个部分，包括代入变换法、模拟人脑思维的参数分析以及根据上述方法证明代入数值渐进解。
代入变换法，是记忆中的知识，可以把含有偏微分方程的方程组进行变换。
如果针对方程组进行变换，变换以后就会简化很多，做分析会更加明确。
针对方程进行变换，则会变得复杂一些，但计算机运算会简化。
这就像是加法和除法的区别。
在人脑的理解中，除法的表示很容易理解，但对计算机来说，除法运算会复杂的多，加法多几个步骤也很简单。
模拟人脑思维做参数分析是一种建立在数学思维之上的算法。
在代入变换法、参数分析的基础上，分析计算代入数值并证明逼近解区间，则是一种纯数学类型的研究。
第二部分是方法应用，也就是通用算法的成果了。
两篇论文的标题分别是《二阶PDE变换法及参数分析证明渐进解》以及《二阶椭圆PDE方程的通用算法》。
……
接下来的几天，张硕持续受到来自罗勇军、孙兴江以及高晓红三人的关心轰炸。
他每天都会收到好几条消息，“论文写的怎么样了？”
“什么？上课？上课哪有写论文重要！”
“赶紧写完，我算了下时间，投稿还能赶上下一期，否则可能要再多等两个月！”
“注意格式，我给你找了个官网链接，上面有投稿说明。”
“要不要帮你找个人指导？高院的齐志祥教授投过了一篇《数学新进展》，他有经验！”
“……”
在如此多关心和催促下，张硕只能耐住心思把论文写完。
数学论文写起来相对还是比较容易的，只要有了核心内容，用英文稍作注解就可以，再研究一下投稿期刊要求，修改下格式、图片类型以及文字说明。
这样就差不多了。
在写完了两篇论文以后，他查看了下《数学新进展》官网的投稿要求，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投四大刊，会有研究补贴吗？”
他是苏东大学的博士生，并不是教职工，所做的研究不是项目，没有牵扯经费、管理等问题。
所以，论文似乎拿不到补贴？
第三十章 博士生发四大刊？你信吗！
“博士生发论文是拿助研金，论文发表以后，可以直接向学校申请。”
“论文的审稿费、版费，很多是从博导的项目经费里出，当然也有很多自掏腰包的，比如，数学博士……”
“如果发的是高水平论文，可以去申请校长奖学金，最高级别的校长奖学金能有九万多……”
“不过，你的新论文好像是拿不到补贴。”
计算机房里，罗勇军介绍着情况，他发现学校的研究补贴政策对于张硕即将发表的论文没有意义。
张硕有和高能所的合作项目，项目论文即将发表在《高能物理学杂志》上，这已经足以让他拿到最高的助研金和校长奖学金。
现在要发论文到数学四大刊，一分钱补贴都拿不到……
怎么想都亏啊！
“没有先例！”
孙兴江忽然抬头喊道，“我刚才查了一下，国内从来没有博士生单独发表过四大刊论文。我指的是个人发表，没有通讯作者。”
“博士生发顶刊倒是有，但一般都是跟着导师团队做的研究。”
“单独发四大刊……”
他说着站了起来，感叹的说道，“如果通过了，你就创造记录了！”
数学四大刊，指的是《数学年刊》、《数学新进展》、《数学学报》以及《美国数学会杂志》。
这些期刊以刊登纯数学及应用数学各领域高水平研究论文而著称，被公认为数学界影响力最大的期刊之一。
它们的影响因子并不高，但文章被引半衰期很长，一般大于10年。
在数学四大刊上发表文章，对数学学者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
孙兴江继续道，“过去三十年，苏东大学在四大刊发表论文数量只有九篇，其中有六篇还是近几年发表的，之前的二十多年总计就只有三篇。”
“你的两篇发上去，不敢想象，我觉得你可能会被捧起来当神仙……”
张硕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也许审核不过呢。”
罗勇军也很是期待，但他比较注重实际，“现在是发论文有没有补贴的问题。”
“我去问一下好了。”
他说完就出了计算机房，直接去了高等数学研究院。
高等数学研究院，简称高等研究院，是苏东大学数学科学学院最有影响力的科研机构。
研究院院长谭友铭是调和分析领域的顶尖学者，国际数学上都有影响力，也已经被评为科学院院士。
罗勇军去了研究院楼的一层办公室，见到齐志祥、王辉以及仲静芬正在闲聊。
齐志祥、王辉，都是研究院的重量级学者，地位只在谭友铭之下。
仲静芬是研究院的行政副主任。
“罗教授，你怎么来了？”齐志祥认识罗勇军，数学学院的教职工很多，但博导教授只有几十人，罗勇军还是有很多人认识的。
罗勇军直接说明来意，“齐教授，我是想问一下博士生发论文的补贴问题。”
“博士生发论文的补贴？”
王辉有点疑惑的开口道，“不是有助研金吗？如果质量高，还能申请校长奖学金。”
“如果是数学四大刊呢？”
“？？”
办公室三个人面面相觑。
王辉干脆笑了出来，“罗教授，你还真是会开玩笑，博士生发四大刊？那让他来这里当教授好了。”
“我就是问一下，还不确定。”
罗勇军摇头道。
仲静芬轻轻一笑，开口道，“罗教授，伱说的这种情况没有先例。”
“如果你发了四大刊，博士生只是署名，那么就按学校标准走，高院这边会单独奖励十万。”
“博士生单独发……这个意思吧？”仲静芬说着确认了一下。
罗勇军确定的点头。
仲静芬继续道，“论文带上高等研究院，高院这边也可以给十万奖励，我相信谭院士也不会反对。”
“一篇十万？”
“当然是一篇，两篇就是二十万。”王辉哈哈笑了出来，调侃道，“罗教授，不然你发個十篇、八篇，我把项目经费拿出来给你都行。”
如果换做是其他时间，罗永军可忍不了王辉的调侃，一定会和他现场撕扯一下。
现在，忍了！
罗永军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他走出了研究院楼，眼球转了转，又找到了大学行政楼的科技处，把同样的问题抛给了科技办公室的副主任高明。
高明直接给出承诺，“博士生发数学四大刊？按教职工的走，再额外补贴五万。”
教职工，发一篇四大刊，学校给补贴10万。
“一篇多补贴五万？”
“哪个博士生有能力发十篇，就多补贴50万，我说的！”高明毫不在意的拍着胸脯做保证。
罗永军不太相信高明，他追问道，“高主任，要不写个字据？对了，可以这样……”
他说着拿出了手机拍摄。
高明都气笑了，他对着摄像机大声说道，“我，苏东大学行政副主任高明，在此承诺，只要本校的博士生发了数学四大刊，每篇补贴15万！”
他说完还补充了一句，“学校不通过，我自掏腰包！”
“谢谢了！”
罗勇军放下手机竖起大拇指，“还是高主任有气魄啊！”
他说完就离开了。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张建，忽然开口道，“高主任，可别是真的吧？我听说这个罗教授……善于坑人，数院那边的周建斌教授就被坑了。”
“而且，罗教授手里有个博士生可厉害了，接到了高能所百万经费的算法项目。”
“我也知道，但数学和算法能一样？”高明不在意的说道，“数学四大刊的是什么级别？咱们学校多少年来才发过几篇？”
“不说咱们学校，东港数学中心，十年来也就只有几篇啊！”
“水木大学、首都大学，有多少篇？”
“博士生发数学四大刊，你信吗？”
“那也对！”
张建也只能点头。
数据都是能查得到的，博士生发四大刊根本没出现过。
……
走出行政楼，罗勇军就赶紧回了计算机房，然后邀功式的说起了自己的战绩，“高院说一篇补贴十万，科技处说一篇十五万。”
“两篇，五十万！”
“我还留了证据……”
他拿出手机给张硕和孙兴江看视频，两人看完都朝着罗勇军竖起大拇指。
孙兴江感慨道，“还是罗教授你厉害呀！”
“两篇，五十万，我还以为有个二、三十万不错了。”
想到五十万的补贴数额，张硕都感觉浑身充满了动力。
他找到了论文，再认真核对一下内容、格式，投稿时再多带一个高等数学研究院……
“发送！”
“完成！”
当把论文投了期刊的邮箱以后，顿时浑身放松起来。
那是彻底的放松。
现在什么项目都没有，什么研究都没有，也没有必须要专门去思考的内容。
什么也没有，浑身轻松！
同时，还能期待一下论文发表，包括《高能物理学杂志》的论文，也包括《数学新进展》的审稿。
等轻松了一阵后，他发现只有自己一个闲人，孙兴江、罗勇军竟然都开始认真做研究了。
孙兴江关闭了游戏，正对着一大堆复杂字符埋头苦思。
张硕站在后面看了好半天，才终于理解了一点儿内容，“这是……丢番图？”
孙兴江惊讶的抬起头，“你知道？”
“加油！”
张硕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开了，他从来没有研究过数论，能看出是丢番图就很不错了。
他去了罗勇军那边。
罗勇军也在认真思索着，只不过是对着电脑上一个半球面和平滑球面组成的图型。
张硕看了看，说出了个专业词汇，“蒙日-安培方程？”
罗勇军转过头，满是惊讶，“你知道？”
张硕抿了抿嘴，好奇问道，“罗老师，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做的是什么项目？”
“这个……”
罗勇军明显犹豫了，好半天重新恢复镇定，淡定说道，“研究蒙日-安培方程的光滑性问题。”
他说着直盯着张硕的眼睛，“你不知道吧？我给你解释一下，蒙日-安培方程就是……”
“我知道。”
张硕伸手扶了下额头。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罗勇军说项目的时候犹豫了。
“蒙日-安培方程，从黎曼几何问题中提出来的二阶完全非线性偏微分方程，在微分几何、变分法、最优化问题及传输问题等领域应用广泛。”
“蒙日-安培方程解的存在性、唯一性和光滑性（正则性），是非常重要的研究，这个方向只要稍微拓展就是重大数学突破。”
“所以，同时，我也明白为什么学校会卡你的经费了……”
第三十一章 B级研究，系统竟然鼓励多氪币？
虽然学术界没有明文规定，但科研项目的经费往往和难度是挂钩的。
经费越高，难度越高。
反之亦然。
蒙日-安培方程的光滑性论证，毫无疑问属于非常重要而高端的研究，其难度从其研究史上就很明确了。
蒙日-安培方程，起源于两百多年前蒙日提出的最优传输问题，后来蒙日和安培两个法国数学家一起开始了这一理论方向。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布雷尼尔将最优传输和蒙日-安培方程的关系进一步阐发。
他的学生维拉尼将最优传输理论应用于微分几何和统计物理，依靠对非线性朗道阻尼的证明，以及对玻尔兹曼方程收敛至平衡态的研究获得了菲尔兹奖。
维拉尼的学生阿莱西奥-菲加利研究最优传输映射的正则性理论以及和蒙日-安培方程的内在联系，凭借蒙日-安培方程解的二阶导数W²¹的先验估计，以及对几何不等式的应用，也获得菲尔兹奖。
换句话说，蒙日-安培方程的相关研究，已经牵扯到了两个菲尔兹得主，由此可见，其研究难度和重要性了。
蒙日-安培方程的应用非常广泛，伴随着计算机技术的不断发展，未来应用只会更加的广泛。
从最有传输问题到医学成像、无线通讯、汽车工业、深度学习，等等。
现代科技到处都充斥着蒙日一安培方程的影子。
蒙日一安培方程由于其完全非线性的特性，使得其求解一直是一個非常困难的问题。
这也是大部分学者研究蒙日一安培方程的方向--为了使其求解容易一些，就必须要研究其存在性、唯一性和光滑性（正则性）。
非线性偏微分方程，高深的研究论文都是三大性质问题。
蒙日-安培方程的光滑性论证，肯定能够上杰青以上项目的档次。
“其实，不只是因为难度。”
罗勇军被张硕看破了项目的问题，干脆也就破罐破摔，他打开一份论文资料，郁闷道，“我的运气也不好，刚申请了项目，项目经费还没下来，别人就完成了同样的研究。”
张硕仔细看了一下资料，再看向罗勇军的目光都带上同情和怜悯。
这篇论文的作者是科技大学的陈教授，发表的期刊是被认为‘最难发表’的《数学年报》，其内容就是蒙日-安培方程的光滑性研究。
蒙日-安培方程的光滑性研究方向上，最早有突破性进展的是路易斯-卡法雷利，他证明了当两个区域是一致凸、密度函数光滑的时候，最优传输解光滑。
这里有一些限制条件：两个区域一致凸、密度函数光滑。
后来的二十多年，相关学者都认为这些条件（尤其是区域一致凸）必不可少。
陈教授团队的研究成果，则是去掉了两区域一致凸条件，甚至降低了对边界的光滑性要求，证明了自然边界条件下蒙日-安培方程的整体光滑性。
这对于蒙日-安培方程的研究来说，是一大进步，相当于把一个定理的范围扩大到了更广泛的领域。
所以罗勇军也就没有了研究空间。
罗勇军并不这么想，他振振有词的说道，“陈教授的研究确实是很大的突破，但我后来想了一下，觉得还可以继续降低边界的光滑性要求。”
“我修改了项目内容，变成在陈教授团队研究的基础上继续拓展。”
“数学都是一点点进步的，尤其是非线性偏微分方程的方向。”
张硕抿嘴追问道，“有进展吗？”
罗勇军尴尬的沉默着，好半天才心虚的开口道，“有那么一点点……小进展吧！”
“能说说吗？”
张硕满不在意的说着。
一边打开系统建立了个任务，想看一下研究难度，也顺便了解一下，罗勇军的研究是否可行。
【任务一】
【研究项目名称：蒙日-安培方程光滑性论证（进一步降低边界的光滑要求）（难度评估：B）。】
【进度：0.002%】
（任务可取消，目前，取消任务需要科研币数量：0。）
（剩余进度需要科研币：500。）
“能建立任务，说明研究是可行的。”
“难度B级？需要科研币500？”
“B级研究难度都是500点，还是研究难度不同，需要的科研币数量存在差异？”
“还有……”
“纯数学真是比算法难的多！”
蒙日-安培方程研究的一个小突破，研究难度就达到需要五百科研币的程序。
但仔细想想也正常，NS方程三维空间中的光滑解的存在性论证，可是千禧年七大数学猜想之一。
张硕思考着摇了摇头，随后就耐心的听起罗勇军的讲解。
“我是这么想的。”
“从边界函数的分析入手，设定一个三阶的有界区域，a、b、c、d、e是表示函数……”
“可以分别来进行分析……”
“这样就有了一个包含正值函数的表示点……”
“看看陈教授的证明，这一部分是……”
“再进一步做变换……”
罗勇军边说边观察张硕的表情，他发现张硕完全能听得懂，就不由得的加快了讲解的速度，直到说起最新的变换才停下来。
张硕疑惑指着最后的变换问道，“这个步骤是用了我的代入变换法？针对一个方程的变换，好像变得复杂了一些，不太容易理解啊。”
罗勇军赞同的点头，“是啊，确实复杂了一些，但只是不容易理解，但我的感觉变换后好像是和有序证明部分产生了关联……”
“然后呢？”张硕追问。
“没了。”
“没了？”
罗勇军用力抿着嘴，“我就想到这里了。”
“所以，这就是你一年的成果……”
张硕吐槽了一句，顺带看了下系统，不由深吸一口气，迅速转了个语气，“厉害啊！”
“啊？”
这个转变有点儿太快了，让罗勇军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疑惑开口，“你是夸奖，还是讽刺？”
“当然是夸奖！”
张硕的话音里满是诚恳，因为他发现任务进度竟然达到了‘46.304%’。
罗勇军的研究已经完成了近一半儿。
张硕压下心里的惊讶，马上说道，“罗老师，我觉得你的研究没有问题，这样论证下去能行得通。”
“别安慰我了。”
罗勇军可不知道研究方向正确与否，甚至都不知该不该继续，他有点没信心的说道，“我用你的代入变换法做了变换，然后根本不知道是该研究变换以后的复杂方程，还是研究原来的方程。”
“不管研究哪一种，都不知道下一步怎么继续！”
他说着长叹了一口气。
很难得见到罗勇军为研究苦恼，张硕干脆拿过罗勇军讲解用的草稿本，边说道，“我帮你想想。”
罗勇军不在意的挥挥手。
他很清楚研究的难度，可不觉得张硕帮着想一下，就能想到下一步的方向。
张硕回了自己的座位，认真思考了一下就明白罗勇军苦恼的原因了。
不管做变换还是不做变换，下一步都要论证密度函数。
但是，无从入手。
这可不是短时间能想出来的问题，他干脆用了科研币氪金买灵感。
【科研币-5。】
“最低购买1%进度？一次就用了5点？”张硕用力咧着嘴感觉有点心痛，科研币攒起来可不容易。
不过能帮助罗勇军找到方向也值得了。
反正也只是五天的低保而已。
在消耗科研币购买进度后，脑子里顿时涌现出了灵感，研究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
他还来不及消化内容，就发现系统跟着有了新提示--
【购买任务进度消耗科研币数量达到10，开启新的任务栏：任务二。】
“……”
张硕都惊住了，“所以说，升级靠的是氪币，氪币数量多就能开启新任务栏？”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鼓励我多用脑子思考，多依靠自己解决研究问题吗？”
“系统竟然鼓励我多氪币？”
第三十二章 数学博士的优越感！
氪币升级，多开一个任务栏是个好消息。
研究任务是系统最核心的功能。
当只有一个任务栏时候，执行有难度的研究过程中，就没有办法用任务系统辅助解决其他问题。
多個任务栏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张硕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在建立一项研究任务后，其他人所做的工作，也可以让任务进度提升，而他可以‘氪币’来找到方向。
如果把获得的灵感方向告诉其他人，其他人再努力去进行研究，任务进度就又可以提升。
反复循环，直到研究完成。
到时候，就可以提交任务获得科研币的奖励？
“所以说，帮助其他人做研究，只要能一直知道研究情况，也可以获得科研币奖励……”
“换个角度想，带领一个团队做项目，我只要把握关键方向就可以了？”
“也对！”
“任何开创性的研究，灵感和方向都是最重要的！”
张硕弄懂了系统机制，就沉下心思消化得到的灵感方向内容。
氪币，让任务进度提升1%。
他也得到了下一步的研究思路，首先是对变换后的方程继续做变换，方法是带入微分算子进行精简。
算子，是一种函数空间到函数空间上的映射。
广义上来讲，对任意函数的任意一种操作都认为是一个算子，但只是一个固定化、容易理解的转化也没必要用到算子，只是进行常规的表示就可以。
微分算子，是一种常用的算子。
在带入微分算子以后，变换后的方程就可以表示成一个算子函数和一个方程，然后就可以进行比较分析研究图像之间的关系，同时，也联系到罗勇军所说的有序证明部分。
这就是论证密度函数的起点。
张硕梳理了一遍内容，把内容写在了草稿本上，随后抬头左右看了看。
孙兴江依旧埋头于复杂的丢番图问题。
罗勇军正用力抓着头皮，仿佛手指和头发之间存在不共戴天之仇。
张硕还观察到有几根儿头发散落下来，他都替罗勇军感到心疼，赶紧站起来走了过去，“罗老师，我有个思路，你看行不行？”
“说说看。”
罗勇军明显没有在意。
他的研究已经卡了两个月了。
在知道了张硕的代入变换法后，他试着对方程做了变换，但没有解决根本问题--从哪里入手去论证密度函数？
这是很难的。
张硕确实很天才，但主要领域是计算数学、算法，根本没进行过高难度偏微分方程的论证研究。
而且，只是不到二十分钟，能想出什么？
张硕把草稿本放在罗勇军面前，指着上面一系列新内容讲解起来，“我是这样想的。”
“这个变换后的方程，可以带入微分算子进行精简。”
“先设定一个微分算子……”
罗勇军听的一愣，旋即变得认真很多。
代入微分算子？
这是没有想到的方案。
张硕继续讲解着，“变换后的方程复杂是因为改变了形式，可以利用微分算子……”
“然后，比对算子函数和方程，这是比对图像……”
“从这里就可以联系到有序证明部分了……”
罗勇军越听眼睛就越亮，到最后甚至闪闪发光，他激动的一拍桌子，“有道理呀！”
“带入微分算子来解决问题，妙啊！”
“这个方向可能行得通，从这里入手去论证密度函数……”
“我再看看！”
他的注意力快速投入到了研究中。
“罗老师做研究的时候也很投入啊，而且水平也很高！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一个数学教授……”
张硕默默的感慨了一句。
每一个数学博士，学生时代都是顶尖的数学天才。
从一众数学博士生中脱颖而出，从事数学方向研究工作的数学教授，就更加了不起了。
……
在帮着罗勇军解决了研究问题后，张硕就离开了计算机房。
他前脚走出门，后脚孙兴江就抬起头，小声问了一句，“走了？”
然后走到门口朝外看了一眼，发现楼道里没有人顿时浑身一松。
“终于走了！”
孙兴江感叹着，“压力好大呀，一个博士生天天努力做研究，重要的是，还有大成果！”
“他在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在虚度光阴、在混吃等死。”
“我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不做研究不说，竟然会把时间浪费在打游戏上！”
“老罗，你也有这种感觉，对吧？”
孙兴江说着走到罗勇军身后，就发现罗勇军依旧在思考问题，他马上笑道，“别装了！”
“张硕已经都走了！”
“别吵！”
罗勇军不耐烦的喊了一声。
孙星江顿时有点发懵，疑惑道，“你还真是在做研究？张硕帮你想了想，就找到灵感了？真没问题？”
“还真是啊？”
他继续观察着、思考着，“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模式……有点像是导师指导学生。”
“学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导师就指导上几句……嗯、嗯！”
“老罗，如果你能完成这个研究，发论文的时候，你是一作，一定要给张硕通讯作者。”
“哈哈哈……”
他说的大笑起来。
罗勇军猛的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用力一指，怒喊道，“走，伱给我走！”
“这里是我们项目机房，你是干什么的？”
“快点出去！”
孙兴江缩起脖子，赶紧摆手认怂，“开个玩笑！别当真啊！哈哈哈……”
“老罗、罗教授、罗大教授，我不说话，我保持安静，放心，绝对不打扰你了！”
“你忙、你忙！”
……
之后几天，张硕过的很清闲。
有课的时候去上课，其他时间就刷刷手机、逛逛校园、去操场跑跑步、打打球，他甚至还和其他同学一起打游戏消磨时间。
中途他去了一次计算机房，发现罗勇军人在的时候，就全新投入到研究中，也干脆不去打扰。
这天上午是一门学位课，课程的名字叫做《复微分方程》。
复微分方程，也就是变量为复数的常微分方程，其解是一个复变量的函数。
当微分方程牵扯到复数的时候，理解起来就会很困难。
老师在台上讲课的时候，所有的学生都听的很认真，生怕跟不上进度就听不懂了。
张硕也听的很认真，牵扯一些自己不熟悉的知识，就必须要增加了解，让自己的知识更全面没有什么坏处。
讲课的赵成波教授明显更青睐张硕。
一则是因为张硕确实很优秀，几堂课下来感觉思路跟得上，课程上的问题都难不倒他。
二则也是因为张硕在数学学院是个受欢迎的小名人，做的百万经费项目让很多教授跟着沾了光。
虽然都是一、两万，甚至是少到几千块的小光，总归是赚了点外快，也能让经费少的教授们宽松一些。
有的还给手下学生多发了点补贴，面子上也好看了许多。
学院里的教授们也都能判断出，张硕可能会比其他博士毕业的早，毕业后留校的可能性也很大。
等课程结束以后，赵成波特别和张硕聊了几句，“有想过毕业论文吗？”
“我觉得你可以提前准备了，博士一般读三年，实际上，数学系第二年就没有课了。”
“如果你提前准备毕业论文，明年就可以毕业了！”
其他人看向张硕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当他们还在为研究方向苦恼的时候，张硕已经有了研究成果，还完成了个大项目，甚至教授都说，可以准备毕业论文了？
这不就代表毕业一路畅通无阻？
“我还没想过，感觉有点太早了。”张硕摇头道，“博士论文还是要好好准备的。”
“博士论文很重要，关系到你未来就业……”
赵成波说着卡主了，随后摇头道，“对你来说也不重要，博士生的毕业论文内容关系到工作、就业，但你完成的项目更有说服力。”
张硕和赵成波聊了几句，就和黄凯、刘成杰一起走出教室。
看看时间，可以慢悠悠溜达去食堂了。
黄凯一路走一路说着，“咱们数学博士就是要慢慢的走，永远保持一个悠闲的状态。”
“为什么呢？”
“这就是优越感，对比其他专业博士生的优越感！”
“看其他专业的博士生，每天忙来忙去，做实验、做记录，有的忙到凌晨以后，而我们什么也不需要做。”
刘成杰忍不住吐槽一句，“他们要做实验，但我们的论文更难啊……”
黄凯翻了个白眼，“你不要总是说破坏气氛的话题，好不好？”
三人一起进了食堂。
黄凯接了个电话后，迅速打了两盒饭，留下一句，“我导师让我过去一趟，你们吃吧！”
然后，飞奔而去。
身后刘成杰笑着喊了一声，“黄凯，别着急，悠闲的慢慢走，要保持优越感！”
张硕跟着笑了笑，打好了自己的饭菜以后，慢悠悠的走到刘成杰对面正要坐下。
旁边忽然传来个喊声，“学长！这边！这里！”
他转头一看，发现是上次图书馆遇到的两个学妹，好像叫……什么来着？
“学长！这边！有个问题请教……”
小个子学妹热情的跑过来，还接过张硕的餐盘帮忙送到了一边。
张硕只能留给刘成杰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刘成杰左右看了看，顿时感觉形单影只，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到最后，还只剩我一个人。”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第三十三章 就让我看看具体有什么问题！
“学长，打扰了！”
“我们在讨论一个题，正好看见你。”
邓晓说着看向了一边儿的刘成杰，问道，“那边的学长一个人在那里，没关系吧？要不把他也叫过来？”
张硕转头扫了一眼，发现刘成杰正盯着天花板，还攥紧拳头放在胸口……
这是某种祈祷仪式？
他想了想，摇头道，“没关系，他乐在其中。”
钟怡静和邓晓认同的点了点头。
钟怡静道，“是这样的。导师给了个题，我想了几天了，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想让你帮忙看看有没有思路？”
她说着郁闷的嘟起嘴。
邓晓不在意道，“你导师还算好的，我导师什么都没给我，还要我自己去想。”
“什么题？”
张硕边吃着东西边问道。
钟怡静拿过了個草稿本，翻开了一页递到了张硕面前，“就是这个方程……”
张硕抬头扫了一眼，顿时放下筷子接过草稿本，仔细的看了看抬起了头，“非线性薛定谔波函数方程？”
“对。”
钟怡静顿时有些欣喜，“学长，你知道？”
张硕点头，“知道一点儿。”
何止是一点！
这就是他的专业领域！
薛定谔方程以波函数(或称为量子态)作为基本变量，并通过该波函数来计算粒子在不同位置和时间的概率分布。
它是量子力学中的一个基本方法。
这一类型的方程在量子物理、粒子物理中有着非常广泛的应用。
前世张硕就是做粒子物理的研究，实验主体内容是以强电磁干涉粒子能量，自然会涉及到大量的粒子分析，就会碰到薛定谔方程的分析和计算问题。
“等我吃完饭，给你看看。”张硕接过草稿本放在一边。
钟怡静赶忙道，“慢点吃，我不着急！”
张硕几口解决了饭菜，就把餐盘推到了一边，拿出兜里的笔在草稿本上写了起来。
线性薛定谔方程求解比较简单，但涉及到非线性就会变得复杂很多。
有些非线性薛定谔方程，需要去论证解的存在性问题，其性质研究也能算个小课题。
不过对于张硕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看了看方程就知道该怎么求解了。
“先做变换……”
“推导、分离。”
“展开，再用平衡法……”
手里的笔一直不停，一步步的进行分析，写了一页页的过程。
钟怡静和邓晓在对面看着，她们想跟着去理解，结果发现根本就看不懂。
邓晓用嘴型夸张的说了句，“还真有思路？”
“看不懂！”
钟怡静用力抿抿嘴。
张硕一口气写了近二十分钟，写满了五页草稿纸，他放下笔直起身子，从前到后审视着自己的杰作。
“还行！”
“这种方程还是很熟悉！”
他满意的点点头，把草稿本递到对面，“我解出来了，你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
“解出来了？”
钟怡静的表情有些夸张，“学长，伱不会告诉我，你求出了精确解吧？”
“只有一组，我不确定具体有多少精确解。”
张硕解释道，“其实，这个方程是特例。”
“这种非线性的偏微分方程，好多都没有精确解，即便是有精确解，也需要用计算机辅助运算。”
“如果想确定精确解的数量，就要对方程的性质进行分析，研究难度就很高了。”
“你们读研，要求不会这么高吧？”
他有些不确定。
“没有、没有！”
钟怡静赶忙摇头，她的表情依旧很夸张。
邓晓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
两人愣愣的盯着张硕。
“那你先理解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张硕点头说了句，随后发现手机收到了信息。
点开一看，是银行发来的信息——
您的银行卡账户新增转账收入500，000……
“项目奖金到账了。”
张硕心里一喜，顿时说道，“我有点事儿，就先走了，你回去好好理解，有什么不懂的……”
“下次再说！”
说着就快步走出了食堂。
钟怡静和邓晓一起盯着张硕的背影，表情和之前依旧没有任何差别。
过了好半天，邓晓才反应过来，震惊道，“他解出来了？”
“真的吗？”
“这怎么可能？你导师只是让你研究下解的存在性问题吧？”
“然后，他求出了精确解？”
钟怡静同样非常惊讶。
导师给的题目是让她研究一下，去论证解的存在性问题，直白来说，就是研究‘解是存在或是不存在’。
这就是导师给的硕士论文方向。
她是想问张硕有没有证明思路，完全有想到张硕能直接给出精确解，而且只花了20分钟就完成了计算。
还是，手动计算！
一时间，钟怡静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猛然间回过神来，她把草稿本装进了背包，“我去问问导师！”
“看看他怎么说！”
……
张硕走出食堂以后，先是接到了王朵菊的电话。
王朵菊特别打电话过来，关心了下项目奖金是否到账，然后恭喜项目正式完成结算。
王朵菊想和张硕打好关系。
在她看来，张硕就是那种非常有能力的人，一个博士生就能接到和高能所合作的百万级项目，以后留校任教也肯定能够揽下大项目。
这种能独自揽经费的人才，放在任何高校的都是大宝贝，要是每一个教授都这样，她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张硕和王朵菊客气了几句，就去了计算机房找到罗勇军，也问了一下奖金问题。
项目经费，张硕个人拿了五十万，再加上高能所的个人资助一百万，总计拿到了一百五十万。
剩下的都是罗勇军的。
财务会分两笔打给罗勇军，一笔是整数二十万，剩下不确定的数额，会打到另一张新卡上。
“到账了！”
罗勇军就喜滋滋的说道，“总计二十一万五千。”
他说完马上凑过来，小声道，“如果有人问起你，你就说我只拿了20万。”
“一定要记住！”
“为什么？谁会问这个？”张硕有点不理解。
“也许呢？”
罗勇军边说边操作着手机，“教你一个攒私房钱的方法，也许你以后能用到。”
他说的把新卡上的一万多块，全部转入通讯软件附带的理财平台，然后把理财平台的图标设定为不显示。
再下一步，短信设置拒收理财平台的消息。
张硕看呆了。
罗勇军很认真的说道，“攒私房钱，一定要谨慎，这就是我的经验。”
“不然一查手机什么都知道了！”
张硕硬憋着笑竖起大拇指，“罗老师，还得是你啊，做事滴水不漏！”
“这都是经验。”
罗永军喜滋滋的说着，还提醒张硕道，“你也要攒点钱，以后能像我一样，有个自己的小金库。”
“额~~”
张硕看着银行卡显示的七位数字，抿了抿嘴，“至少现在，钱对我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
罗永军一听脸都黑了，“赶紧叫人！”
“叫上高晓红、刘成杰，还有其他几个教授，今天开庆功宴，要吃海鲜大餐！”
“我们可早就说好的！”
“没问题！”
与此同时。
德国，波恩，马克思普朗克数学研究所。
年仅六十的弗雷德里希-约斯特早早的来到了办公室，他是研究所的副所长，被聘为波恩大学名誉教授，获得过莱布尼茨奖，是国际公认最顶级的数学家，编写的《偏微分方程》教材，被广泛应用于国际数学教育领域。
总之，弗雷德里希已经功成名就。
但他依然很勤奋，每天都很早来到办公室，当然，也和他的爱好有关。
弗雷德里希是学术期刊《数学新进展》以及《数学计算与信息工程》的特邀审稿编辑。
每天来到办公室，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上一杯黑咖啡，然后打开邮件看是否有两家期刊发过来的论文，能发给他进行审稿的论文，往往都是有难度和有创新性的。
所以，内容也会很有意思。
今天也一样。
弗雷德里希喝了一口黑咖啡，抿嘴回味了一下浓郁的香味，随后打开邮件浏览起来。
他马上看到了两篇发过来的论文，来自《数学新进展》编辑部。
上面还附带留言，“约斯特先生，你好，这两篇论文是同一个作者，内容很有创新性，涉及的方法逻辑很新颖也很复杂，我们不能决定。”
弗雷德里希先是看了一下作者介绍，随后皱起了眉头，“张硕先生？所属机构是苏东大学高能数学研究院？”
他琢磨一下就知道投稿的是个在读博士生。
在论文投稿的时候要填写称号，称号分为教授，博士，女士和先生。
如果填写的是女士或先生，就说明头上没有博士学位，所属机构是高校研究所，也只能是在读博士了。
另外，论文的通讯作者和一作都是同一个人。
“所以说，这位叫张硕的先生，独自完成了研究并给《数学新进展》投稿两篇论文？”
“第一篇是方法，第二篇竟然是‘椭圆方程的通用算法’，应该是应用？”
弗雷德里希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但研究内容还真是让人惊讶。
他深吸一口气，思考着，“能通过初审，应该没有明显的问题。”
“但非线性方程的通用算法……”
弗雷德里希深吸一口气，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喝了一大口咖啡，放下杯子，眼神里散发着感兴趣的光芒，“就我让看看，具体有什么问题！”
第三十四章 我们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看标题，很怀疑。
看内容，很快沉迷其中。
弗雷德里希是抱着找问题的心态看论文的，他不认为能有什么算法可以对二阶非线性偏微分方程进行求解。
非线性偏微分方程的求解是数学界的难题。
很多重要的非线性偏微分方程，都还在论证解的光滑性问题上，包括蒙日-安培方程，包括NS方程，也包括非线性薛定谔波函数方程，等等。
这一类方程的性质都没有得到证明，又怎么可能用计算机手段直接算出结果呢？
哪怕只限制在椭圆型偏微分方程，也不可能！
当真正看起第一篇‘方法论’的时候，弗雷德里希就忘记了找问题的想法，他发现最开始的‘代入变换法’非常精妙，可以让含有偏微分方程的方程组变得容易理解。
针对单独的偏微分方程，变换法会让方程变复杂，但以计算机算法角度来看，分析起来则要简单一些。
“这一部分没问题，是个很不错的研究。”
弗雷德里希做了点评，随后看起第二部分的参数评估体系，也就是以方程的参数来模拟人脑运算，得出代入数值的结果。
他很快看完了。
这一部分，他的评价并不高，“如果牵扯到应用，这一部分会决定最后运算的精准度，但其实是可替代的。”
“得出的结果，判定也不是很准确。”
弗雷德里希摇了摇头，他开始看起了第三部分，也就是最核心的部分--渐进解判定。
这一部分也是最复杂的，需要审视其中的逻辑问题，也和最开始的变换法相关联。
“如果有问题，就应该出现在这一部分了。”
弗雷德里希觉得找到了核心点，开始试着理解其中的内容，但过了很长时间，他感觉快被里面的逻辑绕晕了。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助理马尔塔端着一杯红茶走过来，关心说道，“约斯特先生，你已经连续工作了三个小时。”
“该休息一下了。”
马尔塔说着把红茶放在桌上。
弗雷德里希用力按了按脑门，感慨了一声，“可能是老了吧，竟然看不太懂一个博士生的论文。”
他端着红茶喝了一口，随后拿起了电话拨出個号码。
“嘟~~~”
电话接通。
对面传来一声调侃，“老约斯特，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了？难道是梦见了上帝？放心吧，我一定会准时出席你的葬礼！”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弗雷德里希气的脸都黑了，他咬牙切齿道，“马克西姆，我没时间和你多说。有个逻辑问题，我发给你到你邮箱了。”
“好吧、好吧，伱还是这么无趣……”
对面正是前苏国著名数学家，现任罗格斯大学主席，克拉夫得奖、邵逸夫奖、菲尔兹获奖者，大名鼎鼎的马克西姆-孔采维奇。
……
苏东市。
张硕、罗勇军一起组织了项目庆功宴，来参加庆功宴的有高晓红、刘成杰，还有其他两个参与项目的教授。
一个是叶树元，一个是汤永成，也是数学学院的博导教授。
罗永军喊着要吃海鲜大餐，实际上，就只点了一只帝王蟹，其他就都是家常菜了。
虽然菜色的档次没有那么高大上，但毕竟是免费的大餐，还是项目的庆功宴，餐桌上气氛还是非常不错的。
高晓红、张硕以及刘成杰都不喝酒。
罗勇军和两个教授小酌了几杯，简单说了几句项目的问题，就转话题谈起了学校的事情。
高晓红和张硕挨着坐，她聊起了毕业问题，“你有考虑毕业论文吗？”
张硕好笑的抿了抿嘴，“赵成波教授也问过。你们为什么都催我写毕业论文？我只刚第一年读博。”
高晓红笑道，“因为你很年轻啊，数学博士25岁就毕业，很厉害！”
“很多博士生，二十五岁才刚入学。”
“而且，你确实达到可以准备毕业论文的条件，你应该已经有了一篇数学计算机的顶刊论文，差的就只是毕业论文了。”
叶树元忽然开口道，“是啊，张硕，我觉得你是可以准备论文了。”
“你这种情况，毕业能直接留校。”
“留校和外聘不同，只要年限一到就能升副教授了。”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
现在高校签的博士后，拿到的都是非升即走合同，签约年限内达不到科研要求就不会再续签了。
留校博士则不同。
留校博士一般从助理教授做起，签约年限内只要有正常的成果产出就能晋升。
这也是高校的潜规则了。
外聘的教授毕竟是外聘，也许走到高点以后就会离开，或是选择去国外深造，也可能会被其他高校挖走。
本校毕业的博士生就是自己人，身上永远带着学校的标签，待遇自然相对好一些。
几个教授叽叽喳喳的说着，催促张硕赶紧完成毕业论文。
罗勇军比其他人更急着让张硕毕业，“赶紧准备论文吧。等你毕业，我们就是同事了。”
“我们可以一起做项目。”
罗勇军还是把孙兴江的玩笑话放在了心上。
现在做研究找不到方向，竟然需要让张硕帮忙想？怎么都觉得怪怪的，他真像是导师指导的学生。
如果张硕毕业了，他们就是同事关系，同事帮忙想想研究也正常。
大家一起做研究啊！
张硕也只能答应道，“我有空就想想。”
……
庆功宴结束。
张硕和刘成杰一起回了宿舍。
两人一起进了张硕的宿舍，进门就听黄凯迫不及待的说起，他的导师给找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叶老师给了我一个非线性波动方程，让我仔细研究一下，或者是求解问题，或者是研究方程的性质。”
“这样我就知道接下来干什么了！”
黄凯兴奋的说着，仿佛自己已经有了成果并发表了SIC论文。
这个方向非常大众化。
很多偏微分方程方向的硕士生、博士生都是如此，导师会给一个复杂的方程让学生去研究。
最后，也许就能发表一篇论文，题为《某一类偏微分方程解的存在性以性质研究》。
要么是，《某一类非线性偏微分方程解的数值分析》。
要么，《某一类非线性偏微分方程的特殊解法》。
总之，都很类似。
其中‘某一类’可以是分数阶方程，可以是带有特殊算子方程，又或者是难度较高，带有某些应用特性的非线性方程。
这种类型的研究很不起眼，但如果上升到对方程光滑性的研究，难度就会增加几十、上百倍。
刘成杰忽然开口问道，“黄凯，你导师姓什么？”
“叶。”
“叫什么？”
“叶树元，怎么了？”
刘成杰顿时笑道，“我们今天还和你导师一起吃饭了，项目庆功宴”，他说着脸上还闪出得意。
黄凯不屑道，“跟你有什么关系？那是张硕的项目。”
他随后看向张硕，叹了口气，“感觉我们和你就不是一个层面的，我辛苦的巴结导师，就是为了让他多指导一下，而你……”
“唉！”
刘成杰还补充道，“叶教授还给张硕敬酒，说让张硕以后有大项目带上他……”
他的口气也没了得意，而是和黄凯一起长叹气。
张硕不在意的摇头，“都是普通学生。我就是运气好了点，去高能所那边有个好点子，然后拿了个项目而已。”
“我们都一样。”
这句话似乎有点儿作用。
黄凯立刻精神振奋的搂住张硕的肩膀，“对呀，我们可是一个宿舍的好基友！”
他忽然注意到电脑上有个新邮件通知。
张硕点开扫了一眼，发现是一封全英文的通知，第一行标注着《Journal-Of-High-Energy-Physics》。
“这是学术期刊的邮件？JOHEP……是什么？”
黄凯指着邮件问道。
“JHEP！没有O！高能物理杂志，欧洲核子组织的物理学术期刊。”
刘成杰知道更多的信息，他说完问向张硕道，“JHEP给你发邮件了，是确定发表日期吗？”
张硕点头，“上面说是下个月三号。”
“恭喜你了！”
刘成杰的话心里满是羡慕，“博一就能发顶刊，明年我能发个普通SCI，就满足了。”
黄凯则是继续叹气，“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好基友，但我们依然不在一个世界！”
“唉！”
“唉~~”
张硕不止等到了JHEP确认发布日期的邮件，还等到了《数学新进展》编辑部发来的邮件。
他是第二天早上看到邮件的。
《数学新进展》编辑部确定他的论文通过了初审。
同时发来消息说，特邀审稿人弗雷德里希-约斯特先生想和他谈一下论文问题，并附带了一个私人邮箱地址。
张硕带着疑惑的发了封邮件，“你好，约斯特先生。我是苏东大学的张硕，椭圆偏微分方程通用算法的作者。”
“我很荣幸论文能得到你的审核！”
“《数学新进展》编辑部告诉我，你想和我谈一下论文问题？”
张硕发的信息很礼貌。
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弗雷德里希-约斯特是谁。
第三十五章 谁是张硕？赶紧帮忙讲讲！
当天晚上，张硕收到了弗雷德里希的回复邮件——
“张硕先生，你好。
我是弗雷德里希-约斯特，我审核了你的论文。很抱歉的是，最开始我是带着找问题的心态看的。
因为我不相信。
任何一种非线性偏微分方程，都不可能找到通用算法。
这是我的观点，而你的论文让我改变了看法。
其中，最精彩的部分在于‘证明渐进解’的逻辑，我还特别问了老朋友马克西姆，把那一部分发给了他。
你肯定知道他，大名鼎鼎！
马克西姆告诉我，‘证明渐进解’的部分很完善，能形成完善的逻辑闭环，他评价说那一部分非常有意思，还说想认识你。”
邮件的前半部分都是说一下无关的事情，唯一确定的是‘证明渐进解’的逻辑没问题。
后半部分才是主体内容。
“我对于你的论文很感兴趣，并仔细研究了很久。我发现如果是涉及到非线性问题，伱的算法得出的结果范围就会广泛。
如果涉及到完全非线性的方程，所得出的结果甚至会变得没有意义。
我的判断，对吗？
你的算法还可以更进一步，也就是求得更精确的解的范围吗？”
在邮件的最后，弗雷德里希-约斯特问了两个问题。
一个是‘涉及到非线性问题，算法得出的结果范围就很广泛’，直白来说，就是结果会变得不精准。
另一个就是询问算法是否可以再进一步。
第一個问题非常关键。
偏微分方程可以分为‘线性’和‘非线性’，而‘非线性’也不一定是‘完全非线性’。
方程和方程不同，‘非线性’的程度也存在区别。
线性方程就像是一条笔直的大路，而非线性方程则是公路出现了破损，只要带上了破损，就会被归在‘非线性’范围内。
显然，公路破损程度存在差异，完全破损，看不出公路的形状，就可以称之为‘完全非线性’。
张硕的算法问题在于，非线性的程序越高，所计算出的解的范围也就越大。
比如，线性方程，精确解是100，可以求出99~101的范围。
某个非线性严重的方程，解的区域是99~101，可能求出的是-10000~10000，只是把解的区域框在了范围内。
虽然针对完全非线性方程，计算结果大到近乎失去意义，但能针对偏微分方程直接求解，就已经是足以令人惊讶的成果了。
张硕思考了一下，给弗雷德里希写了回信，“约斯特先生，你的判断完全正确。
完全非线性方程的研究包含了诸多的世界难题，为了保证计算结果的准确性，而不是出现错误，只能把结果范围扩大。
如果想要让算法变得更精准一些，可以对方法论文的第二部分参数评估体系进行修改、完善。
那一部分是以方程的参数来模拟人脑运算，得出代入数值的结果。
我的论文中，重要的是模拟人脑运算的方法，而不是更高效的算法。
至于代入变换法和证明渐进解的部分，我已经想不到方法的再进行细化……”
张硕后续又解释了一些算法问题，再整体浏览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就把邮件发了出去。
……
第二天早上，依旧没有收到回复邮件。
张硕就和黄凯一起去上课了。
他很享受和同学一起上课的感觉，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当然，也是事实。
与此同时。
高等数学研究院二楼办公室，一个留着干练短发的女教师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
“进！”
有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抬头喊了一声，随后诧异的问道，“童杰，你怎么来了？”
女教师的名字叫童杰，是数学学院的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年纪只有三十三岁。
中年人是苏炳康，数学学院教授，兼任高等数学研究院的在职研究员，也是童杰读博时的导师。
童杰走进办公室，把手里的草稿本递给苏炳康，“苏老师，看看这个，一个非线性薛定谔方程的求解。”
苏炳康接过草稿本，带着疑惑认真看了起来。
草稿本上的解析有五页内容。
当翻到第二页的时候，他的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盯着看了好半天，随后还拿笔进行了验算。
在验算了几次后，他指着第二页的一个位置，问向童杰，“是不是这里看不懂？”
“对！”
童杰说道，“这个转化很奇怪，代入数值验算后，发现有的正确、有的错误，但他最终求出了精确解。”
“我验算了结果，也没有问题。”
苏炳康拧着眉头，问道，“这是谁做的求解？”
童杰道，“我有个学生叫钟怡静。”
“我问过她了，她是问了一个博士生，那个博士生就是吃午饭的时候看了一下，就快速完成了求解。”
“博士生？叫什么？”
“张硕！”
“张硕？”苏炳康听的很耳熟，顿时追问道，“是那个拿到高能所项目的博士生？”
“好像是他，名字一样，但我也不确定。”
苏炳康点了点头，他站了起来招呼童杰一声，“跟我去一楼。”
两人一起下了楼。
一楼有个大办公室，里面有几个人正说着话，也包括高院很有权威的齐志祥。
苏炳康进去喊了一声，“来看看这个！”
他把草稿本放在齐志祥的桌上，解释道，“一个非线性薛定谔方程的手动求解，求出一组精确解。”
“但有一步，我看不懂，帮忙看看！”
办公室里人顿时来了兴趣。
苏炳康是高院的正规研究员，数学学院里的博导教授多数都只是在高院挂职，能担任研究员的水平都很高。
另外，苏炳康主攻偏微分方程方向的研究。
一个薛定谔方程的求解过程，他都直接说看不懂，就肯定很有意思。
几个人一起研究了下，很快就找到了关键点，也一起讨论起来，“我验算了，这个转化有问题啊！”
“有的数值代入正确、有的错误，但关键是，求出的精确解没问题！”
“错误的转化，怎么能求出精确解？”
“问题是，怎么转过来的？”
“看不明白！”
“这是谁做的求解？而且还求出了精确解，这种方程一般没有精确解吧？”
他们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结果。
作为专业的数学学者，发现一个领域内的小问题弄不懂，心里就像猫抓一样难受。
苏炳康说起了是张硕完成的求解。
齐志祥很干脆的做出决定，“去找他问问！现在就去，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不然睡不着了！”
“问一个博士生，不太好吧？”有个教授犹豫着。
“这怕什么？孔子还不耻下问呢，张硕可不是一般的学生，他做的求解，我们问问怎么了？”
齐志祥不在意的说道。
几个人就干脆一起去找了张硕，略微打听一下找到了教室门口。
……
张硕正在上课，课程的名字叫做《反问题的数值解法》，讲课的是林智涛教授。
反问题是一种研究问题，涉及到数学模型，可以用来解决一类问题。
这些问题本身不可解析。
反问题的数学解法，基本思路就是先建立一个模型，来描述它可能的行为，然后利用数值技术来解决模型。
林智涛讲课的风格激情澎湃，他站在台上滔滔不绝，“比如，流体流动面上的气体和液体的动力计算，这种问题是非常非常复杂的。”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建立模型，把这种问题利用数值方法去代入求解。”
“这样就能预测流体流动面上（气体和液体）的动力学行为……”
他正说着的时候，就发现门口站着几个人。
齐志祥、苏炳康？
两个高院的研究员过来找他，是要邀请他加入高院？还是说有什么研究上的专业问题？
前者不可能。
如果是后者，或许可以加入高院的数学项目？
怎么也比自己做项目的经费多！
林智涛顿时无心继续讲课，看了一下时间就干脆停了下来，“今天就到这里了。”
“下节课，我们会讲数值法解决流体上气体和液体动力学行为的经典例证，大家最好提前预习一下。”
“下课！”
林智涛才刚一宣布下课，门口的人就迫不及待的走进来，然后直接把他无视掉，而是朝着学生们问了一声，“谁是张硕？”
“张硕同学在吗？”
“哪位是张硕……”
所有人顿时看向坐在第二排边侧的张硕。
张硕只感觉莫名其妙，他指着自己疑惑道，“找我？我是张硕……”
齐志祥快步走过去，把草稿本翻开递过去，问道，“张硕同学，这个步骤的转化方法，能给我们讲讲吗？”
“为什么这样？做错误的转化，却求出了精确解？”
张硕接过了草稿本仔细看了一下，下意识问出声，“这不是研二学妹食堂里问的题吗？”
“对，钟怡静，是我的学生。”
童杰走到前面，说道，“这个求解过程中，第二页的一个转化，到底是怎么转过去的？”
张硕又看了一眼草稿本，有点疑惑，不就是非线性薛定谔方程的目标解转化吗？
这些教授都不懂？
第三十六章 恭喜你，你的论文通过了！
非线性薛定谔方程的目标解转化。
一种粒子物理实验中，用来分析薛定谔方程的转化法，目的是求出一组精确解，或是进行快速的分析研究出一组解的区域。
转化，实际是缩小方程解的范围。
比如，原来的方程有十组解，进行转化以后解的范围大大缩小，可能就只会存在一组或两组解。
所以转化后和原方程就不同了。
举例来说，X=2Y，是一条平面上的直线，直线上的任何坐标都是一组解。
目标解转化，可以简单理解为代入数值，设定X=2，那么Y就只能等于1。
最终结果是一个坐标点。
转化过程，就是把解的范围区域缩小，后者并不等同于前者，以常规数学逻辑来分析，转化过程是错误的，却能帮助更快的找到一组解，或者分析出一组解的区域。
这是为了实验分析而研究出的方法。
实验中会碰到大量计算问题，而针对非线性薛定谔方程，并不需要找出所有精确解，只需要一组解或者是解的区域就可以了。
这种方法，在需要进行庞大数据分析的物理实验工作中应用很广泛。
但是，教授们都不知道？
“难道是因为世界差异？一些学术研究进展存在差别？”张硕想到了方程组变换法。
在高能所实验基地进行数据工作时，他用到了方程组变换法，罗勇军就说不知道，还认为是新的研究。
“所以，差别还是体现在理论物理、粒子物理的研究层面上。”
“不管是方程组变换法，还是目标解转化法，都是做大量粒子数据分析会用到的方法。”
“这个世界不存在，很可能是理论物理、粒子物理研究的差距带来的。”
“有应用就研究，应用少、研究会少。”
前世的粒子实验分析确定存在‘未知物理现象’，后来就出现了好几种物理理论，专门去研究解析这种现象。
《源点论》也是其中之一。
有不少科研机构，都希望能通过实验对于新的物理理论进行验证。
张硕的团队也是其中之一。
当很多科研力量投入到一个方向时，与之相关的学术研究也会有所进步，比如说，粒子数据分析会用到的计算数学、分析算法。
教室里。
张硕脑子里一大堆思绪闪过，神态却表现的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被挤在了课桌的角落。
他本来就坐在靠墙的位置。
齐志祥、童杰，还有苏炳康把他围了一圈，其他的教授在后面站着，周围还有十几個博士生同学在围观。
这种阵仗让张硕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齐志祥一直盯着张硕，等着草稿本上解题过程的解释。
童杰率先反应过来，“这样围着，张硕同学也没讲不了”，她说完问向张硕，“要不，去讲台上说？”
“对、对！”
齐志祥和苏炳康也反应过来，马上让开位置，“张硕同学，你上讲台，给我们说说这个问题。”
“我们当个学生，你当老师。”
“你要不讲清楚，我真是睡不着觉啊……”
其他教授也跟着说起来。
他们热情的把张硕送上了讲台，随后在教室里找个前排的位置坐下。
博士生们也纷纷找位置坐好。
他们没想到课程结束后，还能看上一场大戏。
几个高高在上的数学教授，竟然甘愿当学生，让和他们一样的博士生同学讲个数学问题？
……
讲台上。
张硕表现的很轻松，因为并不是做学术报告，不需要太注意礼仪的问题，他只是正常看起草稿本。
他思考了一下，把转换前的部分抄在了黑板上，还抄写了前面一个部分的函数，并在旁边画了图形对照表示。
然后，转过头确认了一下，“是这个部分，对吧？”
“没错。”
“就是这里！”
齐志祥、苏炳康都坐在第一排，他们马上点头答应，眼神中散发着求知若渴的光芒。
齐志祥还补充一句提问，“我们不明白，为什么错误的变换却求出了精确解？”
“这是特例。”
张硕强调了一句，“大部分非线性薛定谔方程不存在精确解，我在求解的过程中，也不确定精确解是否存在。”
“但即便不存在，也可以求出一组解的范围。”
他继续说道，“这个本子上的求解过程，你们应该已经看过了，我只用了一步就转化过来了。”
“所以，过程很简单。”
张硕讲起了转化过程，“说是转化，实际上是简化分析结果”，他把各个参数抄下来，并一一做出变换说明。
“这个坐标可以直接取值。”
“这里，可以直接带入数值，口算就能知道结果。”
“看这个函数！”
他指着抄写下来的函数，“直接带入进去，参数包括坐标点，直接带入，直接变换。”
“然后，就出来了……”
张硕快速计算出了下一步，和草稿本上的转化结果是一样的。
教授们看的有些懵。
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一步就完成了转化。转化过程中的计算都是口算，前面参照的函数，也是直接带入、变换。
但是，为什么啊？
怎么可以这样！
张硕转过身面向教室，解释道，“我并不是做方程分析，目的很直接，就是求出一组精确解，或是一组解的区域。”
“就像数值法，其实意思是一样的。”
“常规的方程求解，过程要求严谨，是希望对于方程进行完善的分析，求出全部的解。”
“但我只想要一组解。”
几个教授顿时恍然大悟。
目的不同！
一般方程求解的目标都是求出所有的解，过程就要做到非常严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现在的求解目标是找出一组解，其原理有点像是数值法，但比数值法更加极端。
这个转化法也完全针对薛定谔方程。
如果换做是其他类型的方程，由于参数性质不同，就无法对照前面分析的函数进行转化。
大家都明白过来。
齐志祥率先站起来，赞叹道，“这个方法并不难，但思考的角度很有意思，而且只针对薛定谔方程。”
“但即便对薛定谔方程进行研究，也很难想的出来……”
他问向张硕道，“是你自己的研究吧？”
“是。”
张硕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认下了。
“后生可畏啊！”
齐志祥拍着张硕的肩膀，认真说道，“我感觉，你讲的好像只是研究中的一部分。”
“这个研究很有意思，抓紧时间写论文吧。”
“这是计算数学的内容，投个计算数学类的SCI三区应该没有问题，若是能补充内容或者是拓展，二区也有机会。”
其他教授也过来说道，“对，可以写论文了。”
“这个方法有一定应用价值！”
“主要是思考角度不同，真是让我开了眼界，我从来没有想过还能这样去计算……”
他们赞叹着离开了。
当走到门口的时候，齐志祥忽然转身问了一句，“伱的导师是罗勇军教授，对吧？”
“对。”
“很不错。”
齐志祥点评着，露出个有些看不懂的笑容。
……
课程结束以后，张硕回到宿舍，再次遭到了黄凯和刘成杰的‘围攻’。
“所以说，又有一篇论文了？”
“还能投二区！”
“知道那个齐教授是谁吗？那可是高院的研究员，在数学四大刊投稿的人物！”
“你竟然给他讲数学……”
“唉。”
“我们果然不在一个世界！”
刘成杰则是道，“你有一篇高能物理的算法论文，再投一篇三区，甚至是二区的数学论文……”
“有点亏啊！”
“我觉得，你可以把它当毕业论文？这样毕业论文内容就不用想了。”
“不用吧，只是……咳咳。”张硕想说只是一个小内容，但是感觉有些打击人，就干脆摇头继续看电脑。
打开邮箱，收到了新邮件，来自弗雷德里希-约斯特。
“很高兴看到你的回复，尤其你说的内容和我的判断一样，这说明我还没有老到失去判断力。
你完成了非常了不起的研究。
我相信论文发表出来以后，肯定会震动数学界。那些从事PDE计算工作的工程师，以后或许会变得轻松，他们有了高效辅助计算的软件。
没错，恭喜你，你的论文通过了！
我和马克西姆是你的审稿人，我们都已经写好了论文点评……”
张硕认真看完了邮件，转头发现黄凯也在盯着看，还指着屏幕的名字问道，“是谁的邮件？Maxim？”
“谁啊？”
张硕关掉了邮箱，不在意的说道，“高能物理杂志的编辑，和我沟通一下论文发表问题。”
黄凯顿时失去了兴趣。
张硕用力抿了抿嘴，发现还是要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这样才能不打击人！
门口。
刘成杰听到两人的对话，嘴里不由念叨起来，“Maxim？Maxim、Maxim……好像熟悉啊？”
“似乎在哪里听过……”
第三十七章 你要向张硕好好学习！
张硕还是听了齐志祥的建议，开始写起了论文。
《非线性薛定谔方程的目标解转化》就只是针对非线性薛定谔方程的一个快速计算方法，但却有一定的应用价值，尤其是牵扯到粒子物理的实验分析工作。
论文发表出来以后，相关领域的人员就会省去不少的时间。
个人角度来说，多一篇论文总是好的，二区的论文也能放在履历上了。
另外，还有系统任务。
【任务二】
【研究项目名称：非线性薛定谔方程的目标解转化（难度评估：D）。】
【进度：12.311%。】
【任务可取消，目前，取消任务需要科研币数量：0。】
【剩余进度需要科研币数量：9。】
在建立了研究任务后，张硕再次确定前世的知识和系统任务判定无关，他只需要把知识拿出来，就能够完成研究任务。
D级任务只是一个小研究，但小研究并不表示应用价值低。
在应用方面，难度没什么意义。
比如，一個超高难度的数学研究，哪怕是A级，也许研究完成以后就结束了，没有任何学术价值或应用价值。
一个方程快速求解法，应用价值却很高，拓展可以覆盖其他几种类似的非线性方程。
上课，写论文，日常休闲。
数学博士的生活就是如此的枯燥乏味，刘成杰甚至连论文都不用写。
除了上课，就是日常休闲了。
“唉，真羡慕黄凯，我也希望罗老师能给我找个方向，研究波动方程也不错……”
“现在完全没有头绪，不知道该干什么。”
“你觉得罗老师会给我找方向吗？”
“你觉得我应该研究什么？”
刘成杰一路走、一路问。
“这个还是看罗老师吧！”张硕摇了摇头，他也带过学生，但是带的都是物理系的博士生，学生就是跟着一起讨论实验、参与实验、分析数据，研究方向是非常明确的。
数学博士选方向就不清楚了，或许就是找个非线性方程去研究？
很多都是这样。
他们是去实验楼的计算机房，参加每周一次的博士生和导师的讨论会。
讨论会就是博士生和导师见面，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导师也会进行一定的指导。
罗勇军已经把计算机房当成了办公室，计算机房的空间大也很方便，日常做研究，包括和研究生、博士生碰面都在这里。
孙兴江也厚着脸皮长期混迹计算机房。
罗勇军倒也不在意，他一个人待着也很无趣，有个孙兴江在也有人说话，孙兴江的水平还是不错的，针对某些问题还能一起讨论一下。
看到张硕和刘成杰，罗勇军抬头招呼了一句，“来了……”
孙兴江抬头扫了一眼，随后动作一颤，表情马上变得严肃，还拿起鼠标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
张硕看的有点奇怪，他走过去打开常用的电脑，也顺带扫了一眼孙兴江电脑的屏幕，发现了是个浏览器的主页？
他不在意的抿抿嘴，也打开新闻网站看了一会儿，过不多久就干脆写起了论文。
孙兴江的脑袋凑过来，咧嘴问道，“你又做研究了？又写论文？就不能休息一下吗？”
“最近一直在休息啊？”
张硕疑惑回了句。
“你把写论文当成是休息？”孙兴江实在是无法理解。
张硕摇摇头没有解释，他确实休息一段时间了，也在享受轻松的学生生活，只不过孙兴江没有看到而已。
罗勇军忽然问道，“是写那篇薛定谔方程的论文吗？我听说了，一个快速计算方法，对吧？”
“对。”
“能投几区？”
“二区吧。”张硕解释道，“勉强能够上二区，但我做了拓展，覆盖到和薛定谔方程类似的几种方程上，扩大了应用范围。”
“二区啊，真不错。”
罗勇军赞叹着点评了句，转过头继续指导起刘成杰，“你是怎么想的？”
“没有想法！？”
“完全没有吗？你都读了快一年了吧！”
刘成杰弱弱的问了句，“罗老师，我能不能找一个非线性方程，然后研究解的存在性之类的问题？”
“那是硕士生的内容！”
罗勇军很不满意，“解的存在性，内容太小了，如果研究其他性质，难度又太高。”
“伱再想想吧！”
他说着扫了一眼张硕。
张硕发表的可都是顶刊和二区的论文，而这个学生，竟然想混个花钱就能上的四区？
他摇了摇头，耐心说道，“你想想自己喜欢研究什么，数学，爱好是非常重要的。”
“看看张硕，他就是爱好，我都没有过要求，他就完成了研究。”
“你要向张硕好好学习一下！”
“找自己喜欢的方向，喜欢什么就研究什么，张硕的算法论文就不说了，这次的论文，薛定谔方程快速解法，一听就知道有应用价值，高院齐教授的评价都很高！”
“这种研究的难度不高，问题是要多想，要想得到，就能……”
“看看张硕……”
罗勇军连续说了一大堆。
刘成杰依旧摆出认真倾听的样子，嘴里一直小声念叨着，“Maxim、马卡死你、马……”
罗勇军的话音停下来，训斥道，“说什么呢！”
“马卡死……”
刘成杰浑身一个机灵，赶紧转移话题，“Maxim，一个人名。张硕在和他谈高能物理期刊的论文问题。”
“罗老师，Maxim是谁？”
罗勇军愣了一下。
孙兴江忽然开口道，“我就知道一个Maxim，马克西姆-孔采维奇，Witten猜想证明人，菲尔兹获得者。”
“唰！”
三个人一起看向张硕。
菲尔兹奖获得者去和张硕讨论高能物理领域的分析算法论文？
怎么听都不对劲！
张硕连忙举手，“好吧，我承认，论文通过了。只是不想在宿舍说而已。”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孙兴江深吸一口气，赞叹的竖起大拇指，“通过了？厉害！两篇都通过了吗？太牛了！”
“菲尔兹获奖者还是你的论文审稿人！”
罗勇军带着激动说道，“这么快？通过了，发表就快了啊！正常三个月内肯定会发表，就看下一期是什么时候。”
“《数学新进展》是月刊，但有的月份不刊登，要积攒论文数量……”
“《数学新进展》？不是高能物理的论文？”
刘成杰听的有点懵，他已经反应过来，想着回去一定要告诉黄凯，让他跟着一起羡慕嫉妒。
罗勇军的反应比孙兴江、刘成杰大的多。
这是荣誉加身啊！
张硕可是他带的博士生，论文发表以后，肯定会有一堆人追问。
到时候，就可以说，“这个研究上，我也对张硕有一定的指导……”
“虽然参与的不多，但是……”
他开始想台词了。
在琢磨了好半天以后，罗勇军忽然认真起来，严肃的盯着刘成杰道，“这件事，谁也不能说出去！”
张硕不会说出去。
孙兴江早就知道了，当然也不会说出去。
剩下的只有……
“罗老师，我肯定不说。”刘成杰满是郁闷的做出承诺，他看起来像是那种大嘴巴的人吗？
罗勇军满意的点头，喊了一声，“我出去一趟。”
他说着就出去了。
……
罗勇军走出了实验楼以后，就径直去了高等数学研究院，找到了一楼行政办公室的钟静芬。
王辉正在楼道里。
他带着好奇跟着罗勇军进了办公室，就听罗勇军问道，“博士生的四大刊补贴，上次说的还算，对吧？”
钟静芬愣了一下，旋即点头笑道，“罗教授，你放心吧，发四大刊，高院这边肯定给10万奖金。”
“那二区呢？”
罗勇军说道，“四大刊补贴10万，博士生发数学二区，也应该有补贴吧？”
“不用太多，总归要把版费覆盖，对吧？二区贵一点的论文，版费都要一万多。”
钟静芬正要开口什么，王辉赶紧抢先道，“罗教授，二区论文肯定是没有政策的，数学四大刊是荣誉，博士生发二区也很难，但正常按流程申请奖学金就好了。”
罗勇军不满道，“王教授，这就不对了吧？”
“你都说四大刊是荣誉，学校那边我问了，博士生发四大刊补贴15万，结果高院这边发的少？”
“高院不应该比学校差吧？你想啊，咱们高院对标的是其他科研机构，比如说，东港数学中心。”
“两个数学机构怎么比呢？只能比论文啊，比的就是四大刊的论文数量！”
“四大刊论文数量多，就排名高，我说的对不对？”
王辉愕然点头，他还能说不对吗？
数学机构的好多排名，都按照四大刊、顶刊论文数量排的。
“咱们高院的博士生，都能发四大刊论文，就问，牛不牛？该不该给更多的奖励？”
王辉木然点头，“你说的也对。”
“行吧！”
“如果真有博士生发了四大刊，高院这边给的奖金不比学校差。我没有这个权利，但是我可以直接找院长！”
“王教授，有你这句承诺就行了！”
罗勇军满意的走了。
其实，他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棒子，有收获就最好，没有就算了，博士生发数学二区确实很难拿到额外补贴。
好消息是，有收获！
王辉是高院正规的研究员，他的承诺还是有价值的。当然，他的承诺是否能做到不清楚，但要是做不到，以后王辉见了自己还敢大声说话？
罗勇军哼着小曲回去了。
行政办公室里，钟静芬带着疑惑问向王辉，“王教授，你还真会帮他向院长开口要钱？”
“我就是说说。”
王辉完全不在意，“反正博士生也不可能发四大刊，多说点好话也没坏处。”
“那刚才说二区，你怎么强调没政策？”钟静芬继续追问。
“我是怕你吃亏！”
王辉道，“你可能不知道，他带的博士是真要发二区论文，这家伙就是冲这个来的！”
“喔……”
钟静芬顿时恍然大悟，不由朝着王辉竖起大拇指，“王教授，还是你看的准啊！”
“那当然了！”
王辉得意的翘起嘴角，“我早就知道！”
第三十八章 论文发布，罗勇军：当然有意义！
罗勇军回了计算机房，第一件事就是帮张硕选投稿期刊。
“数学二区，我有了解，影响因子大的期刊版费也高，审稿周期还长，有的期刊审稿要六个月。”
“但也有不用版费的。”
“比如这个，《应用数学与计算》，和《数学新进展》一样只要审稿费，一百美元搞定，发表后是付费订阅，但后续想免费公开要交两千美元。”
“这个期刊侧重微分方程与线性代数的应用数学主题，你的论文正适合……”
张硕觉得没什么问题，直接点头道，“行吧，罗老师，就这個了。反正就是个小研究。”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孙兴江也不过来凑趣了，他走回自己的座位上，用手狠狠地抓起了脸。
“嗯……”
罗勇军哼了个音调默默走了回去。
刘成杰也觉得待不住了。
张硕正在写投稿数学二区的‘小研究论文’，孙兴江和罗勇军各自返回也都开始自己的研究。
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玩手机？
看电脑？
也许就打开个新闻页面，都会被罗老师训斥‘有时间怎么不想想研究’吧？
“还是走吧！”
刘成杰左看右看找了个机会。
溜了。
……
张硕继续埋头写论文。
在把核心的转化法内容写完后，系统提示任务进度达到了100%。
【任务二】
【研究项目名称：非线性薛定谔方程的目标解转化（难度评估：D）。】
【进度：100%。】
【任务已完成，可提交！】
“提交！”
【科研币+2。】
2个科研币，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D级难度，还是记忆中存在的，确实只是个小研究。
在写完了核心的转化法以后，下一步就是进行应用拓展，并做一些相关的说明，内容就比较简单了。
张硕起来伸了个懒腰，发现旁边孙兴江正埋头于一大堆复杂的符号。
他好奇的问道，“孙哥，你在研究什么？”
“看这个图。”
孙兴江指着草稿纸上一大堆复杂符号，又拿起另外一张草稿纸，上面也有一大堆的符号，“这两张图有什么相似之处？”
“这是图？”
“数字序列图。”
张硕盯着看了半天，用力抿抿嘴点头道，“好像……也许……是研究素数，对吧？”
“没错，还看出什么了？”孙兴江好奇问道。
“加油！”
张硕拍了拍他的肩膀，干脆就走回了自己的座位，相比一大堆数字符号图，还是看新闻更有意思。
罗勇军忽然喊道，“张硕，你过来一下，帮我看看这个问题……”
张硕抬头看过去，只见罗勇军手指插在头发间，稀松的头发被揉搓的乱做一团。
整个人显得颓废而无助。
“怎么了？”
张硕赶忙走了过去。
罗勇军又用力搓了几下头皮，眼皮都有些发红的说道，“我的研究，有个问题，想了两天了也没思路。”
“才想了两天，没思路不是很正常吗？”孙兴江忽然开口说道，“我的问题，已经想了两个多月了。”
“主要，它是个小问题！”
罗勇军郁闷道，“我昨天和你说了，你不是也觉得能解决……”
“有时候就是这样。”
孙兴江道，“小问题是小问题，看起来能解决，但卡上几个月也正常。也许哪天灵感来了，突然就想到办法了。”
“这种问题，你和谁说都没用！”
罗勇军知道孙兴江说的有道理，还是把问题说给了张硕听，“上次伱说的，代入微分算子，联系了前面的有序证明部分……”
“看这一页，是从对比结果入手，研究密度函数的边界光滑性问题。”
“设定一个有界空间……”
“一直到这里，都很顺利，但做对比的时候，图像中发现了一个凹面，就是这里……”
“我觉得能跨过去，有凹面是正常的，可计算结果却显示凹面是非光滑的……”
张硕听着点头，系统也不断刷新着提示——
【任务一，进度+0.913%。】
【任务一，进度+0.233%。】
【任务一，进度+0.4……】
等罗勇军全部讲解完毕以后，任务进度已经上涨到了‘58.325%’。
进度相当可以啊！
张硕朝着罗勇军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罗老师，厉害，还没多久就有这么大进展！”
“？？”
罗勇军有点搞不太明白。
这是讽刺？
孙兴江听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张硕没在意两人的反应。
他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拿起讲解用的草稿纸认真思考，并用了一分钟时间，确定短时间不可能想到解决办法。
打开系统，氪币！
【科研币-5。】
氪币结束，再看向草稿纸上的内容时，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
张硕快速消化了思路，随后沉思片刻，“嗯——”
“罗老师，我觉得可以这样。”
“嗯？”
罗勇军根本没抱什么希望，他只是想不出来和张硕说一下，就像是昨天和孙兴江说一样。
说一下，也能发泄心头的烦闷。
听张硕说有了想法，他转过头，但凝着的眉头依旧紧绷，“说说看。”
张硕说道，“做映射，研究凹面的对照函数，然后分析判定是否会影响到原来的论证……”
“首先，做映射。”
“在建立一个有界空间，研究凹面函数的投影，做出对照函数……”
“然后来分析……”
“可以先求导分析，再进行对照……”
最开始的时候，罗勇军只是简单听了下，后来越听越专注，越听眼睛就越亮。
张硕讲完了分析过程还没结束，“现在只碰到了一个凹面，我觉得图像中的凹面可能不止一个，也可能有很多个，但都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论证。”
“这样一来，问题就解决了！”
他说完放下了笔。
孙兴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他惊讶的盯着纸上的东西，然后又看向了罗勇军。
罗勇军把草稿纸放在眼前，前后仔细浏览了一遍，轻呼一口气，脸上满是喜悦，“还真是……对啊！”
“这样就解决了！”
“做对照空间，研究对照函数，再分析判定，这样就可以继续论证了！”
他说完看向张硕，眼中满是激动，“张硕，你这个脑袋，真是……不知道怎么长的！”
“可太行了！”
张硕不在意的笑笑。
一边孙兴江紧紧拉住张硕的衣袖，满眼放光，“张硕，要不然你也帮我看看吧！”
“我有个问题想了两个月了！”
“帮帮忙！”
“再想不出来，我的头发也赶上罗教授了！”
罗勇军听的脸色一黑。
张硕赶紧拉回自己的袖子，“孙哥，真抱歉，我不懂数论”，说完迅速走出了门。
孙兴江站在原地满眼无助。
他长叹一口气，看向罗勇军，“老罗，你是怎么收的学生？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学生。”
罗勇军听的直翻白眼，用力的撇起嘴，“我还想赚一个亿呢！”
“怎么赚？”
“做梦！”
……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三号下午。
罗勇军拉着张硕一起盯着电脑屏幕，浏览器显示的页面是《高能物理学杂志》的官方网站。
他操作鼠标点击刷新，嘴里还是说着，“新一期，官网会更新！”
“不能错过这个重要时刻！”
张硕有点不情愿的坐着，“官网更新也只有标题吧？要三天后才能订阅下载。网站上快讯也只有简单介绍，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义？当然有意义！”
罗勇军理所当然道，“这可是物理的顶刊，上面有作者名字和介绍，我也是二作！”
“好吧。”
张硕只能无奈的继续坐着。
《高能物理学杂志》新一期没有拖时间，首都时间下午五点半，等同于欧洲国家的上班时间，官网网站就更新了新一期内容。
其中的第三篇论文正是《中心锚点连线分析数据模拟偏差》，紧接着第四篇是高能所物理中心发布的实验分析报告，也可以说是论文中算法的应用实验比对数据。
官方网站才刚刚更新内容，只能看到标题和内容简介，上面也有作者相关的介绍。
第一作者：张硕，博士生，苏东大学。
第二作者：罗勇军，教授，苏东大学。
“就这样？”
“没了？”
“还想怎么样？”
“我还以为会多介绍一点，比如，介绍有什么重大成果，完成过什么重大研究之类……”
“那你有什么重大成果，完成过什么重大研究？”
“额……”
罗勇军泄着气有些恼羞成怒，“这么重要的一天，你就不能说点高兴的话题吗？”
第三十九章 国际会议的邀请函
《高能物理学杂志》发布了新一期内容，第三篇是《中心锚点连线分析数据模拟偏差》。
论文审稿人，罗贝尔托-卡斯特洛，瑞士数据科学中心首席数据科学家，他对论文的点评是，“这是一种分析实验真实状况和模拟理想状况差别的特殊算法。
从来没有人想过在这个方向去进行数据研究。
研究非常有创新性，也同样很有价值，它可以让我们对于粒子实验的把握更清晰。
也许未来，这种算法会变得很关键。”
……
费米国家加速器实验室。
这个拥有世界第二大加速器的粒子物理研究机构，刚刚经历了管理和方向上的动荡。
究其原因，还是巨大的经费支出以及突出研究成果方面的匮乏。
能源部给费米实验室的表现打了B，而它需要B+的评价才能通过审查。
费米实验室经历了改组。
莉亚-梅明加担任了费米实验室的主任，也开始了她大手笔的裁员工作。
大量的裁员、大量削减经费开支。
这让很多依旧在实验室工作的人，看不到未来的希望，甚至想过要提前离开。
詹姆斯-鲍勃也是其中之一。
他是实验数据中心的负责人，但因为实验室的变动，近来的研究已经很少了。
所以，他变得很清闲。
每天早上，来到实验数据中心以后，待在办公室里喝上一杯咖啡，用半个小时时间处理工作邮件，再看看最新的研究论文充实自己。
有感兴趣的内容就多看一会儿，剩下的时间都可以休闲了。
比如，看一场棒球比赛。
或者，到推特上和讨厌的棒球俱乐部球迷对骂，又或者想内容发個短视频，只要内容能和大人物的丑事挂钩，总是能吸引一大堆流量。
这天也一样。
詹姆斯处理了工作邮件以后，发现《高能物理学杂志》发布了新一期内容，就翻开看了看。
当翻到第三篇的时候，他感觉有些好笑。
“作者叫张硕，一个博士生？”
“博士生能有什么研究？”
他满不在意的笑着，真正看内容的时候，表情顿时变得越来越严肃。
一个小时后，詹姆斯拿着杂志冲出了办公室，去隔壁实验中心找到了莉亚-梅明加。
“梅明加女士，这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的研究之所以总是滞后，究其原因，是因为我们是第二，CERN（欧洲核子组织）才是第一。”
“他们的实验强度更高，我们也希望能看到他们能看到的数据，所以需要大量的经费投入建造新设备。”
“奈杰尔是这么做的，他主导了LBNF项目，但最终……”
后面的话没有说，莉亚-梅明加已经明白了。
上一任主管奈杰尔-洛克主导了LBNF项目，向上级申请了大量的经费，期间没有任何突破性的研究成果。
最终实验室没有通过能源部的审核。
莉亚-梅明加接过杂志，扫了一眼论文标题，问道，“你所说的机会指的是这个研究论文？”
“没错！”
詹姆斯认真道，“这是一个分析实验和模拟偏差的算法。”
“如果能研究出一种精度高的分析软件，我们就能依靠软件去分析原来的实验数据，也包括其他机构共享的数据。”
“那么就可能会有新发现、新成果，甚至能发现新物理现象也不一定。”
“我们要做的就只是组建计算机团队，制造一个算法软件而已。”
莉亚-梅明加点头继续问道，“需要多少经费呢？”
“现在还不能确定。”
詹姆斯摇头，“我要确认算法的难度，也要和其他人讨论才能给出个准确的评估。”
“好吧。”
莉亚-梅明加道，“鲍勃教授，你的想法很好，我支持这种创新性的研究。你要尽快拿出报告和预算方案。”
“当然，经费不能太多，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
于此同时。
瑞士日内瓦，核子实验物理中心。
论文的审稿人的，罗贝尔托-卡斯特洛，正说着和詹姆斯类似的话，“我对论文的最后一句点评是，‘这种算法会也许会很关键’，实际上，我认为它非常关键！”
罗贝尔托的表情很严肃，“这种研究可能会非常有意义。”
“在粒子的研究上，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进步了，再往前，值得一提的只有上帝粒子。”
“我们花费了过百亿欧元建造了大型设备，结果就只是让实验强度增加而已。”
“数据变得庞大、分析变得困难，但最终也没有值得一提的发现。”
“现在出现一种新的分析手段，我们可以用它来重新审视原来的数据，也许就会有发现。“
“这要比进行新的、更高强度的实验效率高的多。”
罗贝尔托对面坐着的是实验中心主任、实验主管，欧洲核子组织实际意义的第一人，法比奥拉-吉亚诺蒂。
法比奥拉-吉亚诺蒂认真听着，点头道，“卡斯特洛教授，你的提议很好，但我们要怎么做呢？”
“按照这个方法，去研究分析实验模拟偏差的算法软件。”
“难度高吗？”
“很高。”
罗贝尔托-卡斯特洛是论文的审稿人，他比詹姆斯-鲍勃对算法更加了解，“其中最难的是偏差评估体系部分，其中蕴含的逻辑框架很复杂，需要很多的算法程序支持。”
“第四篇论文是高能物理研究所发布的分析结果，从结果来看，他们的实验强度很低，要分析的参数相对比较少，而我们的实验强度高，参数会多出一倍，那么算法的复杂性也会以指数级上升。”
“按照我的预估，最少要复杂几十倍。”
“要完成这项研究，就要组建专门的大型计算机团队……”
法比奥拉听的有点晕，她打断直白的问道，“需要多少经费？多长时间能完成？”
“预估要几千万欧元？一年左右？现在还不能确定，我必须和其他人讨论才能给出预估。”
法比奥拉用力抿抿嘴，认真点头，“或许还有另外一个选择，可以适当的减少投入。”
“该怎么做？”罗贝尔托惊讶的问道。
“让他来……”
……
第二天上午，苏东大学官网发布了公告——
“祝贺我校博士生张硕、罗勇军教授，在国际物理顶级期刊《高能物理学杂志》上发表论文《中心锚点连线分析数据模拟偏差》。
张硕和罗勇军教授，和高能物理所合作研发实验模拟偏差的数据分析程序……”
下面都是成果介绍。
罗勇军没去计算机房，而是很早就去了东三教学楼的一层大办公室。
平日里，他都嫌弃办公室吵闹。
今天是希望人越多越好。
有几个刚来办公室的同事，见到罗勇军不由打趣道，“老罗，怎么不在你的项目房待着了？”
“老罗？稀客啊！”
罗勇军似乎沉浸于工作中，根本不屑于回答。
很快，所有人就都知道学校公告，再和罗勇军说的话就变成了，“老罗，伱的学生厉害啊！”
“《高能物理学杂志》，可是物理顶刊中的顶刊，相当于数学四大刊吧？”
“这种研究，想都不敢想……”
“我说老罗今天怎么待在办公室，原来是这样啊！”
“你是二作，为什么不是通讯作者呢？”
“只是二作啊……”
罗勇军恼羞成怒道，“你们就是嫉妒！二作也很了不起，好不好？”
“行，我记住了！”
“下次再有项目，我可不想着你们了……”
罗勇军恼怒说完以后，办公室的画风马上就变成了，“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二作也很了不起！”
“加个名也行啊，我连机会都没有！”
“这个研究上，罗教授肯定也有很大贡献！”
“咱们是研究数学的，在物理顶刊上发论文本身就很了不起，就像是足球运动员打篮球拿奖，厉害不厉害？”
罗勇军顿时心情变好了。
另一边。
在教室里，张硕遭到了类似的轰炸，只不过没有讽刺，全都是赞叹。
“张硕，你的论文厉害，《高能物理学杂志》啊！”
“超级顶刊，还上新闻了！”
“学校发了公告以后，还有几个媒体转载，网站一搜就有……”
教室中间。
刘成杰正和几个同学说着，“这个研究，我也参与了，还完成了一个算法包，很重要的算法包。”
“我还和导师一起帮张硕修改过报告论文。”
他说着鼻子都快翘了上去。
黄凯站在一边，忍不住质疑道，“那论文作者的名字里，怎么没有你？”
“而且，你好像也没有参加项目吧？”
刘成杰满脸哀怨的看过去，眼神就差点写上‘我到底和你有什么仇’。
这节是李伟华的偏微分方程课。
在课程结束以后，李伟华也对张硕说了声‘恭喜’，“在物理顶刊上发论文，了不起啊！”
张硕谦虚道，“就是个算法小研究，实验应用有价值，就被重视了。”
“这样也很了不起啊。那可是物理顶刊的论文，有很多百万、千万级的项目，都不一定能发顶刊！”
李伟华正说着的时候，大学科技处的副主任高明和学院行政主任王朵菊一起出现在了门口。
高明进了教室直奔张硕而来，他主动伸出手，热情的笑道，“你就是张硕同学，对吧？恭喜你了。”
张硕疑惑的看向王朵菊。
在顶刊发表论文，也不用特别来教室里恭喜吧？
王朵菊解释道，“是这样的，张硕同学，国际高能物理计算会议给你发了邀请函。”
“电子邀请函发到了科技处，高主任就决定亲自告诉你这个消息。”
“我们看了，会议邀请你去做45分钟报告，应该是和你的研究有关。”
“恭喜你！”
第四十章 你管这叫临时工？还说和我一样！
国际高能物理计算会议，简称CHEP，是世界高能物理和核物理计算最高水平的国际会议，自1989年成立以来，每18个月举办一次。
会议的参与方包括欧洲核子中心、费米实验室、杜布纳国家实验室、高能物理研究所等数十个国内外著名的研究机构。
CHEP和普通学术会议的区别在于，个人学者是不能申请参加的。
想参加CHEP，只能跟着机构团队一起，要么就是作为会议的特邀学者。
CHEP发的邀请函，就是邀请张硕作为特邀学者到会议上做报告。
個人能拿到CHEP的邀请函，本身也代表了研究成果被肯定，已经能算是荣誉了。
“这个月末就是CHEP，会在比利时举行，现在给你发邀请函，是对你的研究的极大肯定啊！”
高明的话音里满是赞叹，“到CHEP会议上做45分钟发言，机会很难得。”
“我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会议的特邀报告人只有14个。”
“你就是其中之一！”
张硕谦虚道，“可能是研究的应用价值比较高吧，高能所对于研究也很重视。”
高明和张硕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等回去的时候，忍不住感叹罗勇军的狗屎运，竟然能带这么优秀的博士生。
他忽然想到罗勇军到科技处说博士生论文补贴的事情，一下子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样！”
“罗勇军是搞错了，他说博士生发数学四大刊的补贴，实际上，发的是物理顶刊！”
“《高能物理学杂志》的影响力比数学四大刊只强不弱，但学校可没有针对博士生发物理顶刊的补贴政策，而且还是项目论文。”
“他想要补贴应该找物理学院……”
高明顿时放松很多，他当时脑子一热，许诺说一篇数学四大刊论文补贴十五万，还说学校不给发，个人掏钱给补贴，过后想着张建的话觉得可能是中计了。
现在终于不用担心了！
……
王朵菊也和张硕聊了几句，就去科学工程研究所找到了盛振华。
盛振华是数学学院的副院长，负责学院的人才引进工作，他还是科学工程研究所的主任。
张硕做的是算法研究，进科学工程研究所正适合。
王朵菊进了办公室，直接说道，“盛院长，你应该听说了吧？张硕接到了CHEP的邀请去作报告，他的研究得到了国际高能物理领域的重视。”
盛振华思考着认真说道，“我刚知道消息。确实，这种人才我们必须留下来。”
“我已经想过了。等他毕业以后，就来我们研究所，直接副研究员起步。”
王朵菊眉头微皱，问道，“要毕业以后吗？”
“我们不可能签一个博士生当研究员吧？”盛振华疑惑的反问道，“这种事情可从来没有过，所里的博士后要升副研究员最少要三年。”
“好吧。”
王朵菊还有一些不满意，她觉得等毕业后时间有些晚，中途发生什么都是不确定的。
盛振华笑道，“王主任，你不用担心，我这几天就和他接触一下，提前和他谈好。”
“你有决定就好。”
王朵菊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盛振华轻笑着摇摇头，他听到消息以后，也动心思想提前接触张硕了。
这种数学计算机人才，正适合来科学工程研究所。
不过盛振华不是太着急，因为只要张硕留校，最适合他的就是科学工程研究所。
科学工程研究所一直在人员上精益求精。
每一个研究员包括周建斌，包括邓强，都是能独立申请项目的人才，在职的副研究员也都是从博士后中选出来的精英，个人能力水平都是非常出众的。
这也是科学工程研究所对外的吸引力之一。
优秀的人总是喜欢和优秀的人待在一起，张硕又有什么理由拒绝科学工程研究所的招揽呢？
……
张硕正在实验楼的计算机房。
从醒来到现在，听到了太多的恭维，他想来这边安静一会儿。
罗勇军也是这么想的，他嘴里还不断说着，“太没意思了，一大群人围着我说论文的事情。”
“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一篇顶刊论文，搞不懂、搞不懂啊……”
屋子里只有罗勇军、张硕以及孙兴江三个人。
孙兴江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问道，“罗教授，伱是说给我听的？”
“不是、不是。”
罗勇军脸上带笑，否认道，“我是说心里话，真没什么大不了，对吧，张硕？”
“我站你。”
张硕笑着挥了下手，打开电脑发现了收到一封邮件，署名是‘罗贝尔托-卡斯特洛’，也就是《高能物理学杂志》论文的审稿人。
罗贝尔托-卡斯特洛发来的邮件内容很直接，“张硕先生，我和我的同事对于你的研究非常赞叹。
我们正在考虑组建一个团队，研发能够分析实验和模拟偏差的软件，我指的是对超大型强子对撞实验的分析。
你一定知道，那将会有多困难！
我和我的同事，也包括实验中心主管吉亚诺蒂女士，都希望能邀请你加入这个新团队。
我们将会给予优厚的待遇，年薪三十万欧起，还有项目奖金，具体可以面谈。
至于你的博士学位，不用考虑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等项目完成以后，你将会拿到苏黎世理工大学的信息学博士学位！”
孙兴江凑过来问道，“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英文邮件？罗贝尔托-卡斯特洛？谁啊。”
“一个数据科学家，想让我为他的团队工作。”
张硕不在意道，“我正在考虑如何委婉而不失礼貌的拒绝他。”
“优秀的人总会碰到这种事情。”
孙兴江有些得意的回忆起来，“记得读博士的时候，也有学校想提前签下我，因为我的论文很优秀。”
“我直接拒绝了，因为那只是一个地区性的小学校，还不能提供长期合同。”
“我跟你的情况差不多。”张硕满是认同的点头，“他只是想让我去做个项目，和临时工一样。”
“那就太没诚意了。”孙兴江听的直摇头。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高晓红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进门直奔张硕而来，嘴里喊着，“你的论文，物理系都传开了。邱志超教授说你应该加入物理系，来量子信息研究所。”
她说完解释道，“量子信息研究所一直缺少偏数学的算法人才，你毕业后可以考虑啊。我也挂职量子信息研究所。”
罗勇军顿时不满道，“所以，你是来帮物理学院抢人的？”
“当然不是。”
高晓红笑道，“CHEP，我会作为苏东大学的代表，和高能所的团队一起参加会议。”
“张硕接到了邀请函，可以和我先到首都和高能所的团队集合，再一起飞往比利时。”
“我正在考虑。”
张硕捏了捏下巴，犹豫道，“可能去，也可能不去，我还没决定下来。”
“为什么？”
罗勇军、孙兴江以及高晓红不约而同的问出声。
“这还用考虑吗？当然去了！”
“必须去！”
“公费旅游，为什么不去？放心吧，所有花费学校肯定全部给报销！”
“额……”
张硕确实没考虑清楚，主要觉得去参加会议没什么意义。
论文已经发布了。
国际高能物理领域的机构也都很重视，他们下一步一定会设计软件来分析实验数据。
现在去参加会议做报告，有什么意义？
做报告，也只是讲解一下算法而已，其他什么也说不了，他一个博士生，说什么也没人会听。
在高能所就是这样。
实验对比分析有结果，他说出来的看法，就只是被当做个玩笑而已。
“一定要去，博士生到CHEP做报告，很荣耀的！”
“那可是CHEP，多少学者想参加都没机会！”
“到时候，会有好多个国际物理领域的顶尖人物，精英汇聚啊，给这些大人物做报告，想想就激动……”
“你竟然还考虑？”
“我也能去，但真的只是学校代表，只是去免费旅游，根本没有发言的机会……”
三人继续劝说着。
高晓红忽然注意到屏幕上的邮件，扫了几眼后顿时愣住了，“加入核子组织数据中心的团队？年薪三十万欧元起？项目完成后，授予苏黎世理工大学博士学位……”
孙兴江也迅速凑过来，仔细看了下邮件内容，旋即表情夸张的喊道，“你管这叫临时工？还说和我一样？”
“不是吗？临时去做个项目。”
张硕反问了句，旋即摇头不在意道，“反正都是拒绝，最终结果是一样的。”
“这也是我不太想去的原因之一。这家伙肯定会去，然后想继续说服我加入他的团队。”
“所以我在想，如何委婉而不失礼貌的拒绝他……”
第四十一章 你有本事就自己来做！
“对，一定要拒绝他。”
“不想去就对了！”
“这种待遇有什么大不了，什么苏黎世理工大学，不就是爱因斯坦的母校，不就是欧洲第一名校么……”
“还有年薪三十万欧元……”
罗勇军说不下去了。
他说着感觉自己都想去，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那可是苏黎世理工大学！
IDEA联盟院校，被誉为‘欧洲第一高校’，一直处在Q10行列中的超级高校！
苏东大学也姓苏……
但是吧，博士学位的含金量差距确实很大。
年薪30万欧也非常有吸引力。
在薪资水平比较高的欧洲国家，高校教授、研究员的薪资，大多也都在5到10万欧之间。
20万欧以上，是科研人员最顶级的薪资，科研机构主管级别的待遇。
只干一年，相当于别人干了好几年。
罗勇军说着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向张硕，“你真要拒绝吗？这么好的待遇……”
孙兴江也跟着道，“是啊，待遇太好了。要不然这样，你问问他要不要我？不用30万，一年10万欧就行。”
高晓红翻了个白眼，挖苦道，“你免费给人家打工，估计人家都嫌碍眼。”
她说完也看向张硕。
张硕摇头道，“连考虑都不用考虑。”他把椅子转过来，点起了手指，“第一，我不想去欧洲工作。”
“第二，他说的是年薪，不是直接给我30万欧，也没什么意思。”
“第三，苏东大学也挺好的，对我来说，拿到博士学位就可以，换成苏黎士大学的博士学位意义也不大。”
“第四，也是很重要的一点，我不喜欢给别人工作。”
张硕转头看向罗勇军，笑道，“罗老师，还记得飞机上我说的话吗？这个项目我们可以自己做。”
“啊？”
高晓红和孙兴江没听明白。
罗勇军倒是明白过来，他当时还以为张硕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是真的？
高能所真会找上门？
他狠狠地一挥拳头，用力道，“对，我们自己做！他们再找过来，要狠狠的要价。”
“三百万不行了，一定要四百万！”
“把你的30万欧赚回来！”
……
实际上，张硕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没有说。
那是研究问题。
‘中心锚点连线’算法，就只是为了分析小型的粒子对撞实验，临时想到了一個快速完成的研究。
研究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中心锚点连线，也就是关联所有实验数据的算法。
这种依靠中心到边缘连线覆盖数据的算法，效率并不高，可替代性也很强。
另一个是‘偏差评估体系’。
‘偏差评估体系’是一整套体系，研究只是节选了应用到实验分析中的部分。
‘偏差评估体系’，关系到另外一个研究--LBNT分析法。
LBNT分析法综合了覆盖算法以及偏差评估体系，可以对大型的实验进行偏差分析，甚至可以把不同的实验数据放在一起进行整体分析。
‘偏差评估体系’，实际上，是一种数字代码分析手段。
中心锚点连线的研究为了简化算法，让其针对小型实验更加实用，并没有加入数字分析的内容。
当实验参数过多的时候，没有添加转化数字代码的内容，‘偏差评估体系’就会变得极为复杂。
中心锚点连线的研究中，‘偏差评估体系’就已经复杂到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理清逻辑关系。
当参数增加一倍甚至更多时，其逻辑复杂度会增加几百倍甚至更多。
这就是指数型增长。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10中选2’有45种可能，而‘20选2’就有190种可能。
这还只是‘选2’。
如果再叠加‘选3’、‘选4’，想梳理全部的可能性，形成一套完善的逻辑闭环，会是个非常庞大的工程。
所以必须要用到LBNT数字分析法，否则研究想要短时间完成根本是不可能的。
……
高能所已经碰到了这个问题。
在和张硕的合作项目验收结束后，谭志明回到实验物理中心召开会议，决定研发能对大型实验进行实验模拟偏差分析的软件。
项目的名称叫做‘大型实验模拟偏差分析算法研究’。
项目负责人是计算中心主任、副所长曹孟波，参与的核心人员包括鲍贺星、廖振宇、刘烨，等等。
虽然已经决定进行算法研究，但实际上，项目也只是走到了准备提交评估报告的阶段。
高能所的项目，首先要拿出一份完善的评估报告，才能在科研计划处进行立项，成功立项后，才能拨款、建立完善的团队开始做研究。
现在项目卡在了提交评估报告的阶段。
有评估报告，才能知道项目大概要花多少经费、需要多少人员参与、需要多长时间完成。
这些都要是要有计划的。
作为参与项目的核心人员，鲍贺星、廖振宇、刘烨，带领十几个副研究员埋头苦思，发现根本无法弄清拥有几十个参数的偏差评估体系的运作逻辑。
他们必须要把运作逻辑搞清楚，才能对于算法整体进行评估，才能够对于项目的规模进行评估。
简单来说，就是要了解程序需要多少个算法包、需要多少行代码，规模有多大。
现在就卡在这里。
几十个参数，怎么去梳理偏差评估体系的逻辑？不梳理逻辑，怎么知道研究规模多大，怎么去做预算？
方案出不来，预算做不了，怎么立项？
实验物理中心。
谭志明主持召开了内部会议，他不只是科学院院士，还是高能所副所长、物理中心主任、科研计划处主管。
计算中心主任曹孟波忙于准备CHEP会议，还没有正式进入到项目中，做项目准备工作的是鲍贺星、廖振宇、刘烨等人。
他们都来参加了会议。
会议开始以后，谭志明直接问道，“你们的项目计划很久了，怎么现在还没有提交报告？”
他问过以后，严肃说道，“这个项目一定要快啊，要争分夺秒！”
“中心瞄点连线算法受到了各个高能物理机构的重视，他们也会组建团队开始研发分析程序。”
“这个新算法是出自高能所，是我们完成的，而且我们已经完成了小实验的分析。”
“如果让他们后发制人，先完成了大型实验的分析研究，到时候怎么样？说我们的软实力不行？”
“那么庞大的计算中心，有了先发优势，做算法程序还落后于人？”
谭志明连续质问了好几句，随后点名了鲍贺星，“鲍贺星教授，你来说说。”
鲍贺星解释道，“我们论证偏差评估体系的逻辑遇到了问题。”
“直白说，短时间解决不了。”
谭志明皱了下眉头，又看向了廖振宇。
廖振宇说的专业了一些，“我们的分析算法中，偏差评估体系针对的只有十几个参数。”
“大型实验需要分析的参数超过30个，每多一个参数，评估逻辑就会复杂很多，其复杂程度是以指数级提升的。”
“我和其他人一直都在梳理其中的逻辑问题，希望能够形成一个分析的逻辑闭环。”
“但是，很难。”
廖振宇说的摇摇头。
谭志明直白的问道，“廖教授，伱不用说原理，你就说你们需要多长时间准备吧。”
“一年。”
廖振宇伸出一根手指，认真道，“我和其他人一起讨论过，最少也需要一年时间。”
鲍贺星认可点头，“一年还说少了，我觉得要一年半，甚至更多。”
谭志明听到这个时间顿时怒了，“项目准备就要一年半，等你们做完，要十年吗？”
“这是在做三-峡工程吗？”
“这要多少经费？给你们十个亿？”
他就是对着鲍贺星说的。
鲍贺星被骂的脸色通红，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怼道，“你要是觉得我们不行，有本事就自己来做！”
“这半个月，我们天天加班加点，每天睡四、五个小时，还要怎么样？”
“我们就这个水平了！”
他说完直接走了。
谭志明被怼的有点懵，他呆呆的看着门口，好半天才道，“这个鲍贺星，看着脾气挺和善的，没想到……”
其他人都撇了撇嘴。
鲍贺星说出来他们的心里话，他们是没努力工作吗？
算法太复杂，有什么办法？
谭志明嘴里说着重视项目，但连基础的原理都没弄明白，就知道在一边指手画脚的。
有什么意义？
惹人生厌！
第四十二章 要学好东西，坏的可不能学！
高能物理所，计算中心五楼资料室。
计算中心主任曹孟波正在整理着图像资料，每一张图像资料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点。
几张图像组合在一起，就会变成一张粒子对撞实验的爆发图。
这些是中心锚点连线算法分析实验数据的结果。
曹孟波整理着资料，还和一起的崔凯文聊着，“这些会成为CHEP会议上的重磅炸弹！”
“国际机构都在关注我们的研究。也让他们知道一下，实验和模拟对比分析会呈现什么样的图像。”
崔凯文点头道，“以前都是我们学他们，现在轮到他们学我们了。”
“据我所知，费米实验室的数据负责人詹姆斯-鲍勃，正在考虑建立一个团队专门研究算法，还找其他人讨论了研究问题。”
“这方面，我们已经有了先发优势，肯定能第一个研发出大型强子对撞的分析算法，到时候，他们还是要学我们。”
“一步领先，步步领先，欧洲那边就是这样的……”
曹孟波笑着摇头，“那也不一定啊。”
“哦？”
崔凯文没听明白。
曹孟波笑道，“你不知道上午的事吗？在物理中心，因为算法项目的事，鲍贺星可是把谭院士给怼了。”
“当场就翻了脸，我听说，他就差指着谭院士的鼻子骂了。”
“什么情况？”崔凯文顿时很好奇。
“我也不太清楚。”
曹孟波摇着头正说什么，就看到鲍贺星推门走了进来。
“这叫什么？说曹操、曹操到啊！”
曹孟波转过头看向鲍贺星，“我们正说你呢，真厉害，敢在物理中心和谭院士对垒。”
鲍贺星的心情不怎么好，进门后抱怨道，“他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批评我们预算做的慢？我们当然也想快了。”
“我和廖振宇、刘烨，连着干了半个月，真是睡醒了就工作，他想当然的开了個会催进度，对着我们是一顿批评！”
“我感觉他就是针对我！”
鲍贺星不满道，“曹主任，你说说，这个项目是咱们计算中心的，项目内级别上，我和刘烨，廖振宇，是不是一样的？”
“结果开会的时候，就冲着我发火！”
“可能就是看我不是物理中心的人。下次再叫开会，我就不去了！”
曹孟波笑着摇头劝道，“这个事别放在心上。咱们是计算中心，他是实验物理中心，不是一个系统。”
“谭院士也是关心项目，谁让他就负责科技计划处呢？”
他说完问道，“还是说说项目吧，你们具体碰到什么问题，我还真不太清楚。”
鲍贺星认真解释了一番。
曹孟波问道，“所以说，难点就在于算法本身的复杂逻辑梳理，对不对？这种逻辑梳理，因为太过复杂，你们都认为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完成。”
“廖振宇、刘烨。”
他拧着眉头思索着，“尤其是廖振宇，水平很高啊，既然他都这么判断……”
鲍贺星道，“曹主任，你可能不知道，不管是廖振宇，还是刘烨，又或者是高洪利院士，对张硕的评价都很高。”
“算法是张硕研究出来的，他肯定比我们懂，刘烨、廖振宇都认为，应该继续和张硕进行合作。”
“这个事，我倒是知道。”
曹孟波道，“谭院士说的也有道理。项目已经完成了，而且对方用时很短，既然已经理清了原理，接下来要研发更大型的程序，再和一个博士生合作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们有这么大的计算中心，研究员、博士后、在读博士……优秀的人才实在太多了。”
他说完抿抿嘴，做出决定，“这样，再调几个人进去。”
“等CHEP会议结束，我这边忙完了，也跟着伱们研究一下，大家集思广益，看看有没有解决方案。”
“实在不行，就继续和张硕合作也没关系。”
这时，助理小张拿来一份打印好的表格，“曹主任，合作高校人员名单。”
曹孟波没有在意，“放这里吧。”
崔凯文拿起名单看了几眼，顿时有些疑惑问道，“苏东大学怎么有两个人？这个括号里……张硕？”
小张解释道，“我问过了，CHEP会议方邀请张硕做45分钟报告，苏东大学那边说和我们所的团队一起去。”
他说着发现曹主任、鲍副主任，再包括崔教授的表情都有些怪怪的，顿时疑惑问道，“不行吗？往常都是这样。”
“高能物理的会议，国内受邀学者会和我们所的团队一起过去……”
“当然行。”
曹孟波笑的有些僵硬，“小张，你先出去吧。”
小张带着疑惑出了门。
曹孟波苦笑一声，“这一下尴尬了。用人家做的算法，分析出的实验结果，当成核心成果到会议上展示。”
“他会不会以为我们计算中心，没别的能拿的出手的成果？”
崔凯文思考了一下，反问道，“我们有比这个更大的成果吗？”
“还真没有！”
曹孟波、鲍贺星，再包括崔凯文，一起苦涩的笑了出来。
……
苏东大学。
在周围一大堆人热情的劝说中，张硕还是决定去参加CHEP会议。
然后，就开始忙了起来。
准备材料，找学校出具报告，提交申请签证。
学校已经和高能所沟通过，张硕和高晓红会跟着高能所的团队一起去，机票和酒店就有高能所那边负责了。
这倒是省下了不少精力。
张硕忙完了签证的事情，回到宿舍就被同学各种追问，发表物理顶刊论文、参加国际学术会议，都感觉距离博士生很远。
他迅速成为了数学系博士生中的‘明星’。
明星，是有点烦躁的。
他就干脆到计算机房躲个清静，计算机房的环境确实不错，长期就只有孙兴江和罗勇军两个人。
有时候，罗勇军人不在，就干脆只有孙兴江。
张硕和孙兴江一起吹牛打屁的过程中，也了解了对方的研究方向--杰波夫猜想。
这是一个非常挠头的研究方向。
杰波夫猜想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证明在n²和(n+1)²之间一定有素数。
看似非常简单的问题，却困扰了数学家们一百多年。
张硕感叹着，“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打游戏，或者干些其他事情了，这种问题，连续想上一年也不一定有进展。”
“如果能完成这个研究，你一定会被认为是世界最著名、最天才的数学家之一。”
“我根本没想过完成。”
孙兴波不在意道，“就是研究这个方向而已，在研究一个有难度的问题的过程中，就能有很多的发现。”
“也对。”
张硕认可这句话。
他们正说着的时候，高晓红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数学学院的姚松，也就是和罗勇军有矛盾的行政副主任。
另一个是个方脸的中年人。
高晓红走过来介绍道，“这是量子研究所的邱志超教授。”
“你要到CHEP会议上做报告，邱教授有经验！”
姚松插了一句，“是我去找的。”
“谢谢姚主任了。”
张硕轻轻一笑表示了感谢。
姚松笑着摆手站到一旁，“应该的，你到CHEP会议做报告，也是给学校争光啊！”
他左右扫了一圈，心里刚松上一口气，就注意到最不想看到那个身影。
罗勇军回来了。
罗勇军看到姚松撇了撇嘴，旋即走到高晓红旁边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邱教授来给张硕说说报告经验。”
“还用你们物院的教授过来说？”罗勇军拍着胸脯，信心十足的道，“我也有经验啊！”
高晓红顿时满脸疑惑，“罗老师，你在国际会议上做过报告？”
“额~~”
罗勇军小小的尴尬了一下，“我也参加过学术会议，也做过报告。”
“都是国内的吧？”
高晓红道，“张硕可是要到CHEP做报告，要用英文的。”
“到时候，现场那么多大人物，做报告的时候被提问、被打断要怎么应对？这些都是问题。”
罗勇军抿嘴很不甘心的点头道，“行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不过，我对张硕比对我自己还有信心！”
高晓红点头认可道，“我也是这样。我对张硕比对你信心多的多。”
姚松忍不住喷笑出声。
罗勇军转头看了一眼，恼怒着道，“你怎么和张硕一样，说话喜欢插人肋骨？”
“学点好东西，坏的可不能学啊！”
第四十三章 你们肯定猜不到，我见到了谁！
学校方面很关心张硕的报告问题。
一个读博士生到高能物理的CHEP会议上做报告，会成为学校可以对外宣传的荣誉事件。
但是，张硕没有相关经验。
如果是做中文报告还好一些，到国际会议的场合做英文报告，语言交流都可能成为大问题。
邱志超有国际会议的报告经验，他特别过来对张硕进行指导，“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不要紧张。要提前写好报告内容，背下来是最好的。”
“你应该有准备吧？”
他指的是提前写好要上台说的内容，就像是准备演讲稿一样，到时候，直接背诵就好了。
张硕作报告的经验丰富。
这次也只是上台讲自己的研究，他心里根本不在意，但还是点头道，“准备一些了。”
“那就好。”
邱志超点头继续问道，“你的英文还可以吧？”
“还行。”
“看来你很有信心啊！”邱志超顿时笑道，“有信心就好，你的论文已经发表了，这种情况被会议邀请，做报告就没有评审一说了。”
“我看了你的研究。我觉得会议邀请你，一个是因为研究很有意义，另外，研究中有一些难理解的内容，想让伱到会议现场讲一下。”
“所以，你是过去当老师的，而不是做报告让评审点评的。”
“这个心态，就最好。”
张硕不由得高看了一眼邱志超，邱志超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重点。
邱志超继续说着经验，“报告是45分钟。其实不用说满，讲30分钟多一点就刚刚好。”
“CHEP会议上没有個人学者，你讲研究只讲主体、讲那部分最难理解的地方，其他都是一带而过。”
“那些没看过研究的人，不是你的听众。”
“你还可以分出时间说说其他问题，比如，怎么想到的研究，对研究的看法，还有，你理解的实验分析应用，这些都是可以的。”
计算机房门口。
盛振华踱步走了进来，发现邱志超正和张硕说着话，小声问向姚松道，“这是在说什么？”
“盛院长！”
姚松吓了一跳，旋即解释道，“是我找邱教授来给张硕说一下做报告的事情，毕竟是国际会议。”
盛振华点头笑道，“确实应该说一下，在CHEP会议上作报告也是为学校争光。”
他补充道，“邱志超教授还是很有经验的。”
盛振华也不着急，就在门口等着。
这次过来就是想和张硕谈一下毕业后的工作问题，希望能提前为科学工程研究所‘锁定人才’。
等了片刻，邱志超也说的差不多了。
他站起来满脸笑容的道，“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名字传遍了物理学院。”
“如果你感兴趣，毕业后可以考虑来量子研究所，我们正缺少你这样能从事物理实验分析的算法人才。”
“只要你来，副研究员起步，这个我是可以做主的。”
“如果毕业前还有其他研究，特例直聘研究员也不是不可能。”
“邱教授，谢谢了。”
张硕也站了起来，认真道，“我对理论物理和粒子物理很感兴趣，但考虑毕业后的工作问题还是太早了，我现在连毕业论文都没想过。”
“没关系，可以慢慢想，我的承诺一直有效！”
邱志超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盛振华听的愣住了。
科学工程研究所很有吸引力，但是和量子信息研究所相比，似乎后者更适合张硕？
张硕的研究和粒子物理实验分析有关。
邱志超还许诺了副研究员职位，甚至还说可以特例申请研究员起步。
相比来说，科学工程研究所‘直聘副研究员’待遇就失去了吸引力。
“看来，还是要再想想！”
盛振华觉得自己无法开口，很干脆的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注意到姚松疑惑的眼神，还留下一句，“有邱教授说经验就行了，我就是来看看。”
……
CHEP会议的报告，似乎成了唯一重要的事。
所有人见到张硕都会说起这件事，有的人则是每天都会说，还不断计算着时间，“还有一周啊！”
“张硕，马上就要到了，可不要紧张，一定要放平心态，记得邱教授说的话，你是去当老师的！”
“到时候，好好表现，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苏东大学博士生的风采！”
张硕听的耳朵都疼了。
他也能够理解其他人的心情，自己只是个博士生，完全没有参与国际会议的经验，更不用说，用英文到会议上做报告了。
这个报告还非常重要。
等CHEP会议结束以后，学校肯定会进行宣传，当然要争取表现的更好。
在飞往比利时参加会议之前，张硕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数学新进展》确定了论文发布日期，时间就定在下个月的中旬。
这个消息让罗勇军、孙兴江等人，暂时忘记了会议的事情。
“五十万啊，等拿到学校的奖金，一定要请客！”
“这次可不能少了我。”孙兴江对于上次的项目庆功会没有自己一直耿耿于怀。
罗勇军则是拍着胸脯，信心十足的保证道，“放心吧，该发的奖金一分都不会少！”
他已经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
学校和高等研究院按教职工发放的补贴问题不大，但高明许诺的一篇多给五万……
不好说！
高晓红来找张硕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她也感觉非常震惊。她还不知道论文评审通过，结果就直接过渡到了下一期发布？
一个博士生，两篇数学四大刊啊！
即便放在50岁以上的数学教授身上，两篇四大刊都是非常值得赞叹的荣誉。
……
从苏东飞往首都的飞机上，高晓红轻笑的问向张硕，“紧张吗？”
“你指的是……”
“当然是CHEP，你的报告。”
“很紧张！”
张硕说着还配合缩了缩脖子。
高晓红被他的动作逗得捂嘴笑了出来，“这也太假了吧？”
张硕笑问道，“晓红姐，我也采访一下你。要参加这种大会，你是什么心情？”
“真不想去！”高晓红用力抿嘴，叹了口气。
“为什么？”
高晓红的脸上闪着郁闷，“你没发现我一直在到处跑吗？去首都、去大亚湾、去东港，到处去参加实验、到处去开会。”
“我的研究方向是量子物理，但不是那种量子计算机之类的内容，而是研究粒子的量子特性。”
“这个方向的学者很少，学校里无法做研究，我就只能到处跑。”
高晓红郁闷的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次幸好有你，还有点意思。”
“啊？”
张硕愣了一下，琢磨着理解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高晓红轻笑着说道，“学校让我拍你做报告的视频，还说第一时间传过去，感觉这是我的主要工作。”
她说的都觉得好笑。
张硕摇头换了个话题，“你不考虑去高能所吗？如果去高能所物理中心，可能会轻松很多。”
高晓红摇了摇头，解释道，“学校不放人。我是学校培养的交换生，有协议的。”
“而且，我也不想去，我家就在这边。”
……
下了飞机，再转入国际航班通道。
张硕和高晓红找到了高能所的团队，他们在候机厅坐了好几排位置，人数总计在四十人上下。
其中有一大半是高能所团队人员，剩下十几个有的是合作高校的代表，有的是特别加入团队参加会议的学者。
一群人看过来。
高晓红认识大部分人，她帮张硕一一做了介绍，“这是计算中心的曹孟波曹主任。”
“崔凯文教授、鲍贺星教授。”
“我们认识。”
“同治大学的田桂林教授，东港大学的薛洪涛教授……”
每当介绍一个人，对方都要和张硕聊上一句，“你的研究很突出啊！”
“去做报告吗？我才刚知道！”
“特邀45分钟报告？报告人只有十几个吧，厉害、厉害！”
当介绍到薛洪涛的时候，张硕听到“东港大学”几个字，认真扫了一眼对方，感觉似乎是见过、又像是没见过，还是礼貌的碰了下手。
薛洪涛和其他人一样，也赞叹一句，“我在实验会议上听你的研究就感觉很厉害。”
“现在，国际关注啊！”
“夸奖。”
张硕和薛洪涛寒暄了一句，就被高晓红带着去和其他人握手了。
薛洪涛的脸上一直带着平和的笑，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等重新坐回座位以后，他马上拿出手机打开群组发起了消息。
“我现在是在首都机场，你们肯定想不到我见到了谁！”
“张硕！惊讶吗！”
“你们肯定想不到，他竟然被邀请到CHEP会议做45分钟报告！敢信吗？敢信吗？”
“了不得了呀！”
“去CHEP作报告，他的研究肯定是受到了国际高能物理领域的重大肯定……”
“上次我就知道，他真的很了不起！”
“结果，现在！”
“学校还取消了他的硕士学位，这才过多久？人家要去国际会议上做报告了！”
第四十四章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去
在薛洪涛发完了信息后，‘综合三层轻松聊天群’安静了有一分钟，直到一个回复打破沉寂。
“半年前，被取消学位，半年后受邀到CHEP上做报告……”
“这个反转和电影一样！”
群里马上热闹起来，“能完成这种级别的研究，硕士论文怎么可能是抄袭的，是不是有内幕？”
“别说出来，心里知道就行了。”
“和周凯军有关？周凯军看起来挺正直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
看到群组里热闹的讨论，薛洪涛顿时成就感满满，他举起手机拍了张照发到了群组里。
照片上，张硕正和水木大学的肖华教授握手。
群里的讨论顿时转了向，“他就是张硕？这气度，完全不像博士生，没有那种懦懦弱弱的感觉，很有气场啊。”
“他身边是高能所的领导吧？好像姓曹，我见过，副所长。”
“才博士生，就这么高大上了，还要去国际会议做报告，我这辈子要是有一次就满足了。”
“这种能放进履历里吧？我看一些顶尖学者，履历上都写有某某年到某某会议做多少分钟报告。”
“如果是国际数学家大会就厉害了，CHEP也是顶级会议，但是，相对还差一些。”
“薛洪涛不是也参加会议吗？他要做报告吗？”
“他就是凑人头的……”
薛洪涛看的脸色直发黑，马上纠正道，“什么凑人头？我是受到高能所的邀请，代表学校去的物理专家。”
“那你做报告吗？”
“……”
张硕在空位上坐了下来，左右两边是鲍贺星和高晓红。
鲍贺星和张硕比较熟悉，就坐在了一起，实际上，他还有一个‘秘密’任务，要提前透露高能所的成果给张硕。
同时，也让张硕知道高能所并不是没有其他研究，而是这個研究比较新颖。
总之，淡化影响。
鲍贺星心里也有点尴尬，坐了一小会就干脆直奔主题，“这次所里会用你的算法分析实验数据的结果图，作为成果到会议上发布。”
他边说边观察张硕的表情，发现对方似乎完全不在意，心里也松了口气，“因为研究比较新颖，或许能在结果图上有什么发现。”
张硕了然点了点头。
他确实不在意。
任何一个方向的实验研究，经历一段成果爆发的阶段后，都会进入一个瓶颈期。
粒子对撞实验开始的几十年，几乎每年都会有新发现，从各类快速衰变的粒子到中微子，粒子标准模型不断被完善。
到后来，确认了希格斯粒子的存在。
那是最后一个重大成果。
当实验研究进入瓶颈期以后，再想有什么重大成果就很难了。
国际高能物理领域就是如此。
欧洲核子组织斥巨资建造强度更高的设备，但也只是让实验强度变高而已。
费米实验室，设备水平排名第二，但大部分研究都是落后于欧洲，只有加速器技术处在领先地位。
其他高能物理机构，也包括高能物理所，受限于实验强度就很难在大方向有什么突破进展了。
张硕和鲍贺星简单聊了几句，就问道，“你们的实验能不能测定电磁能量损耗？”
“电磁能量损耗？”
鲍贺星疑惑问道，“这要怎么测定？质子束携带的能量，只能进行整体的计算。”
“如果是碰撞后，能量混乱也无法测定电磁能吧？”
张硕简单说了下方法，“通过详细的实验计算，最好是能够精细到碰撞电磁辐射。”
他说完摇了摇头。
现在的粒子对撞实验检测的参数，更偏重于整体能量和质量的测定，而测定电磁能量损耗需要收集其他信息，甚至还需要测定电磁辐射。
曹孟波和崔凯文就在张硕的背后，他们正支着耳朵听着张硕和鲍贺星的对话。
当听到张硕说起‘电磁能量损耗’，崔凯文笑着摇摇头，小声对曹孟波道，“张硕还是外行啊，粒子对撞实验哪有什么电磁能量损耗的测定？”
曹孟波轻轻点头。
鲍贺星继续说起实验分析的结果图，“我们对过往17次小型实验进行了分析，其中有一次实验，出现了和上一次同样的结果，也就是一个小区域内的逸散粒子相对稀少。”
张硕轻轻点了点头。
这并不意外，不是每一次实验都能有发现的。
他问道，“你们的结果中，有没有发现粒子朝着一侧偏转的情况？”
鲍贺星愣了一下。
曹孟波和崔凯文也都惊讶的转过头，崔凯文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过结果吗？”
“真有？”
“真有！”
曹孟波、崔凯文以及鲍贺星一起盯着张硕用力点头。
张硕认真道，“上次的实验会议上，我说出现粒子稀少区域是因为力场混乱，现在我依旧这么认为。”
“如果是力场混乱，带质量粒子也有可能受到同方向的影响。”
他解释了一句就没有再继续。
曹孟波、崔凯文以及鲍贺星相互对视，什么‘力场混乱’之类，违背物理基础的内容，他们根本就不相信。
问题是，张硕真说出了结果！
……
从首都机场去往比利时的旅途花费了13个小时。
他们所乘坐的航班要先飞到法兰克福，随后在法兰克福进行转机，再用四十五分钟抵达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
张硕在飞机上睡了一大觉，到法兰克福机场时喝了杯咖啡，抵达布鲁塞尔时还是感觉有些疲惫。
其他人的感受也差不多。
好在已经成功到了终点，走出机场以后，感受到欧洲建筑的风情，人也能变得精神很多。
一行人到了酒店。
高能所随行的人员会去会议厅提交参会名单，其他人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有些人选择在酒店休息，也有一部分人还是去了会议厅，想去那边儿逛一圈看看环境。
张硕、高晓红以及其他几个教授，一起溜达着去了会议中心。
布鲁塞尔会议中心还是很美的，他们经过的通道有个大型方体玻璃建筑，内外透明，非常的漂亮。
他们边走边看，也很快到了会议中心。
会议中心占地面积很大，总计有27个会议厅，CHEP会议也只占了三个会场，其中两个还是一百人的小会议厅。
张硕一行人去参观大会场，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崔凯文、鲍贺星等人，双方打了个招呼就凑到了一起。
这时，会场里走出几个人。
领头的是个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白人，他只有两侧鬓角花白的特殊发色很惹眼。
“卡斯特洛先生！”崔凯文挥手喊了一声。
中年白人正是罗贝尔托-卡斯托洛，瑞典的首席数据科学家，欧洲核子组织实验数据中心的负责人。
听到喊声，卡斯托洛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他和同行的人交流了一下，就快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崔凯文主动迎过去伸出了手。
卡斯托洛的眼神一直盯着崔凯文的身后，似乎是没注意到他，直接和他擦身而过，径直走到了张硕面前，问道，“伱是张硕先生，对吧？”
崔凯文尴尬的放下手。
卡斯托洛对张硕伸出了手，直白说道，“你可以叫我罗贝尔托，我通过邮件给你发过信息。”
“喔！”
张硕顿时恍然，伸手和卡斯托洛轻握了一下，“你好。”
“你好！”
卡斯托洛象征性礼貌了句，马上问道，“我收到了你的邮件，但只有最不想看到的两个字母，为什么？”
张硕抿了抿嘴，“那就代表我的意思。”
“为什么？”
卡斯托洛继续追问，“我们待遇很优渥，而且你能获得苏黎世理工大学的博士学位。”
“因为……”
张硕抿嘴想了半天，还是直接摇头，“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去。”
他指着前面说道，“卡斯托洛先生，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我们还要参观大厅。”
卡斯托洛愣了一下，旋即耸了耸肩让开位置，张硕走过去的时候，还侧身喊了一句，“如果你改变了主意，我们随时欢迎你。”
“谢谢！”
张硕朝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高晓红紧走几步追上张硕，好奇的问道，“他就是邀请你去欧洲工作的那个数据专家？你怎么写的回复？”
“两个字母：NO。”
“只是这样？”高晓红有些不太理解，“有点没礼貌吧？”
张硕不在意道，“我想过一大堆理由，比如说，想在苏东大学拿到博士，或者，不想去瑞典。”
“但结果是一样的，还不如直接说‘NO’。”
“所以我才说，我不擅长委婉的拒绝别人……”
第四十五章 会议厅发布的重大成果？
在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会议就正式开始了。
CHEP会议也是从颁奖开始的。
在会议主办方进行讲话以后，第一个环节就是颁发CHEP会议特有的青年奖和科研贡献奖。
其中青年奖颁发给了上次会议做出优秀研究报告的比尔斯-布鲁克。
科研贡献奖则颁发给了布尔曼-阿戈斯蒂尼，他是世界著名的实验物理学家、数据分析专家，也是欧洲核子组织中的顶尖人物，他所率领的团队，在过往的研究中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
比尔斯-布鲁克领奖时表现的很激动，他热情的和台下挥手，还准备了一段热血沸腾的获奖感言。
虽然这只是个小奖项，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毕竟只颁两个奖，能获得其中一個也能算是个荣誉了。
布尔曼-阿戈斯蒂尼的表现正好相反，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笑容，领奖时连一句多余的寒暄都没有，拿过奖章和证书就直接走下了台。
“这是什么情况？”
好多人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张硕前面坐着的是个大胡子白人，长相看起来像是北欧人士。
大胡子笑呵呵的给周围人‘科普’道，“阿戈斯蒂尼一直对诺贝尔物理学奖耿耿于怀，他认为上帝粒子的发现，也应该给实验物理学家颁发一个诺贝尔奖。”
“但获奖的只有恩格勒和希格斯，他们描述了粒子的标准模型并预测了希格斯玻色子。”
“阿戈斯蒂尼认为，这是否定了实验物理学家的贡献，而在上帝粒子发现过程中，他和他的团队贡献是最大的。”
换句话说，阿戈斯蒂尼耿耿于怀的是自己没有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而不是为实验物理学家们发声。
“现在的小奖项，他当然看不上，不过这次会议还是要看他……”
“他说会发布最新成果，还说一定会震惊世界！”
大胡子说着还讽刺性的点评了一句，“不过现在能有什么大成果呢？难道是发现了新粒子，又或者确定了反物质存在？”
“我最看好的还是那个中国人研究的新算法，很有意思，结合实验和模拟进行分析，这样的新方法才可能会有发现……”
他正说着转过头就看到了张硕，怀疑的问道，“你不会就是那个中国人吧？据说他是个博士生，你……”
周围一群人都看了过来。
张硕微笑着摆了摆手，否认道，“我认识他，就在我们团队里，很年轻、很英俊。”
大胡子仔细看了张硕一眼，认可点头，“确实，你可谈不上英俊。”
张硕脸色一黑。
高小红在旁边听的喷笑出来。
在颁奖仪式结束以后，会议就进入了正题。
各个机构派出代表上台做工作报告，就是说一下做了什么样的研究，有什么进展之类。
期间，还会有著名的学者上台发言，也会穿插一些专题性的报告，包括检测分析、数据计算等等。
主会场一直都会是各个高能物理机构交流的平台。
那些对机构内容不感兴趣的学者，可以去两个小会议厅，那里是团队和个人研究报告的发布地点。
特邀报告人也会在小厅做报告。
张硕和高晓红一起去了小厅。
小厅的内容就有意思多了，发布的都是个人或团队的最新研究。
相对来说，还是团队的大型研究比较多，比如，基于AI的实验装置自动化数据获取、科学数据处理大型软件框架、高效的数据压缩技术，等等。
其中也有一些个人研究的新成果发布，有个为核子组织工作的工程师，就发布了个‘利用探针进行数据筛分’的研究，名字叫做‘基于靶向检测的粒子筛分方式’。
张硕听了研究的介绍后，忽然想到了系统任务。其他人做的研究也可以提升任务系统的进度？
他试着建立了个任务--
【任务二】
【研究项目名称：基于靶向检测的粒子筛分方式（难度评估：D）。】
【进度：0.003%。】
“还真可以？”
张硕顿时精神奕奕听起了台上的讲解，与此同时，任务进度也在飞速上涨。
【任务二，进度+4.303%。】
【任务二，进度+7.112%。】
【任务二，进度+6.19……】
等到台上的人讲解结束，系统也有了新的提示。
【任务二已完成，可提交！】
张硕迅速提交任务，才发现系统没有刷新任何的消息。
“什么也没有？”
“D级任务，不是有两个科研币奖励吗？”
“看来卡bug刷币，不太行啊！”
虽然没有获得任务奖励的两个科研币，但张硕感觉还是很有收获，在任务完成的时候，他对于研究的理解更深入了。
那就像是自己做的研究一样。
任务进度达到了百分之百，从头到尾都能够理解通透。
唯一可惜的是，CHEP和常规学术会议不同，最新研究成果发布是很少的，大部分都是工作报告或是大型团队的技术突破内容。
大型团队研究的复杂算法内容，即便是上台做报告也不可能全都讲清楚，也就不可能让任务进度提升到100%。
……
张硕又听了两个报告内容，看看时间就和高晓红一起出门去了餐厅。
等到了餐厅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罗贝尔托-卡斯特洛，他挥手打了个招呼，随后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这时，就看到上午领奖的布尔曼-阿戈斯蒂尼，带着很强的气势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几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什么大人物出场。
阿戈斯蒂尼进了餐厅，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眼，就径直朝着罗贝尔托-卡斯特洛走过去。
两人待在一起说了几句，扭过头朝着张硕的方向看了一下。
没过多久，阿戈斯蒂尼就朝着张硕走了过来。
阿戈斯蒂尼走到了桌前，直接开口道，“你研究的那个算法很新颖，尤其是其中的偏差评估体系。”
“我的最新研究借鉴了你的评估体系，所以我要谢谢你。”
张硕点头不在意道，“不客气，研究本来就是相互参考。”
阿戈斯蒂尼似乎不怎么友好，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友好。
他直白道，“伱的算法，可以对于过往的数据进行分析，也许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但那是未来。”
“我们的研究已经有了重磅发现，下午你就知道了！”
“再次说一声，谢谢你。”
张硕都搞不懂对方是讽刺还是感谢，他有些好笑的说道，“阿戈斯蒂尼先生，你要搞明白一点，我只是个数学系的在读博士生，不是你的竞争对手。”
“你借鉴了我的算法内容，研究中有了发现，然后再向我显摆你的研究……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阿戈斯蒂尼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干脆一扭身走开了。
高晓红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对他都没有好感了。”
“学术界总是有一些怪人，习惯就好。”张硕伸手指了指脑袋，摇了摇头。
高晓红先是笑了一下，随后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我总觉得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我是在任教师、副教授，而你是个博士生……但好像见识比我还要多。”
“或许，你可以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张硕盯着高晓红，满脸认真反问了一句。
这让高晓红陷入了短暂的迷茫，难道是我的见识太少了？
……
下午两点钟，会场三号厅人满为患。
这座只能容纳不到两百人的小厅，聚集了有三百多人，参会的一半人都来到了小厅里，让主办方有些不知所措。
有的人站在过道里，有的人站在了后排，还有一些人干脆挤在门口。
张硕和高晓红来的早一些，他们成功在后排找到了位置，还是因为上午的大胡子，他依靠庞大的体型占了两个位置。
当见到张硕的时候，就主动让给他一个，再加上旁边的一个位置，两人也成功坐了下来。
“谢谢。”
张硕坐下来对大胡子表示了感谢，还主动伸出手，并进行了自我介绍，“张硕。”
大胡子愣了一下，“我上午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可能是张硕。”
“这么年轻很少见。”
“我听说，他只是个博士生……”
张硕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当时旁边有很多人，我可不想成为焦点。”
“好吧，我理解。”
大胡子白人和张硕握手，也做了自我介绍，“德曼特-汉森，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德曼特。”
在相互介绍以后，德曼特就说起了阿戈斯蒂尼，“阿戈斯蒂尼为人不怎么样，但他说要发布重大成果，所以才来了这么多人。”
“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重大成果，他们捂住了消息，没有其他人知道。”
“可能和利用一种新算法分析数据得到的结果有关。”张硕说完解释道，“我中午和他聊了几句，他似乎是这个意思。”
“你竟然能和他聊天？”德曼特惊讶的张大了嘴。
“过程不怎么愉快。”
“这才正常。”
两人正在闲聊的时候，就见阿戈斯蒂尼气势汹汹的走上了台。
阿戈斯蒂尼上台以后，把双手压在桌子上，很认真的对所有人说道，“现在宣布一个重大成果！”
“我和我的团队使用一种全新的算法，分析正反科西超子衰变数据，发现了明确的cp破坏信号！”
“换句话说，我们解密了宇宙为什么会存在物质，以及原初反物质消失之谜！”
“呼啦~~~”
话音一落，会场顿时陷入哗然。
第四十六章 张硕：问题，就出在这里！
CP破坏。
这个名字与李政道、杨震宁密切相关，他们提出了“宇称不守恒定律”，认为粒子的弱相互作用中，存在“镜像”空间反射不对称性，并以此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在此基础上，物理学界总结出了“CP破坏”。
1964年，詹姆斯-克罗宁和瓦尔-菲奇提供了明显的CP对称也被破坏的迹象，为此，他们于1980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物理学界一直追逐于宇宙的形成问题。
普遍的理论认为，在发生大爆炸之后，宇宙迅速膨胀、冷却，大量正反粒子彼此结合、湮没。
然而，正反粒子在结合湮没的过程中，行为出现了一些不同。
每十亿个正反粒子湮没的过程中，就会有一个正物质粒子被留了下来，并最终组成了当今宇宙中所有的物质。
所以“CP破坏”，又可以理解为正粒子和反粒子衰变过程不一样的现象。
这是非常重要的研究。
自上個世纪60年代以来，高能物理领域以实验研究分析，相继在介子（轻子）系统中发现了CP破坏现象。
但是，构成世界的主要粒子中，介子数量很少，介子衰变时多出来的正物质并不足以形成现在的世界。
所以，想要完美的解释宇宙的形成过程，就必须要在重子中寻找CP破坏的证据。
重子，才是组成世界的主要粒子。
“以重子衰变研究分析CP破坏”，是各大高能物理机构的重要科研内容。
高能物理所的BESIII实验组，从正负电子对撞出的“碎片”中收集J/psi粒子，这种名叫“J/psi”的粒子会衰变产生正-反科西超子。
之后，正-反科西超子还会继续衰变、消失。
这个过程中，就可以研究以实验分析来找出重子中CP破坏的证据。
问题在于，强力的信号会把弱力的信号掩盖掉。
研究的难点就在这里。
现在阿戈斯蒂尼公开宣布说，分析正-反科西超子衰变发现了明确的cp破坏信号，等于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毫无疑问代表着物理学的重大突破，完全不亚于上帝粒子的发现，甚至还有所超越。
会场陷入一片哗然！
台下的讨论声持续了很久，连德曼特都忍不住和张硕念叨着，“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他是在做梦！”
“那么多机构都在研究，他用一个新算法就解决了?”
“不管他说什么，我不相信！”
其他人也这么看。
这个成果已经大到让人完全不敢相信的地步。
如果站在台上的不是名声赫赫的布尔曼-阿戈斯蒂尼，可能早就已经被人轰下来了。
即便是布尔曼-阿戈斯蒂尼，在发现‘重子CP信号’的成果面前，似乎也根本不算什么。
很多人带着不信任的眼神，等待着阿戈斯蒂尼发表他所谓的成果。
阿戈斯蒂尼似乎是早有心里准备，他并没有在意台下的质疑。
当讨论声稍稍停歇，他就开口说道，“我的团队研究完成了一种新的算法，可以扩大分析数据中的CP检测信号。”
“在CP破坏的研究中，难点就在于信号被隐藏在强力作用下，检测就变得很不容易。”
“我们的算法可以排除大部分强力的干扰。”
“今天要发布的研究，就是我们的新算法，名字叫做‘基于超子衰变研究CP信号的评估分析法’……”
阿戈斯蒂尼讲解起来。
会场很安静，安静到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认真听着阿格斯蒂尼的讲解。
绝大部分人都不是出于理解的目的，而是想找到新算法存在什么问题，他们根本不相信阿戈斯蒂尼团队的分析结果。
如果有问题，问题就出在算法上。
张硕也一样，他也感觉成果不太靠谱，就干脆建立了一个任务--
【任务二】
【研究项目名称：基于超子衰变研究CP信号的评估分析法（难度：B）。】
【进度：0.001%。】
（任务可取消，取消任务需要科研币数量：0。）
（剩余进度需要科研币数量：200。）
“研究需要200个科研币。”
“看来，只要研究需求超过100科研币，难度就会被判定为B级。”
张硕也认真听起了阿戈斯蒂尼的讲解。
阿戈斯蒂尼从算法框架部分开始讲起，最开始是核心的数据筛分法，讲解过程中，还有人配合调整荧幕的展示图，让所有人能够理解的更清楚。
伴随着讲解的不断深入，系统任务进度也不断的提升。
很快，进度过了50%。
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会议方给阿戈斯蒂尼安排的时间就是一个小时，但没有人催促他赶紧结束，所有人依旧认真听着。
很多人到此也感觉惊讶了，因为他们暂时没有发现问题。
阿戈斯蒂尼已经说道了算法核心的第二个内容--信号评估。
他的团队做了一个信号评估体系，排除大部分强力信号的干扰，扩大弱力信号的影响。
这是最核心的部分。
如果一个信号明确是强力信号，那么就直接排除掉，可能是强力信号、可能是弱力信号，就会留下来。
张硕听明白了，还发现任务进度依旧在不断的上涨。
当注意到进度超过90%，他一度认为阿戈斯蒂尼确实完成了研究，但最终任务进度停在了‘99.103%’。
阿戈斯蒂尼的讲解花费了两个半小时。
即便是中途休息了两次，但时间还是太长了点，很多人已经听不下去了，但依旧有不少人在坚持着。
他们都希望能够找出问题所在。
如果找不出问题，那可能就意味着，他们亲眼见证了21世纪物理学的最重大突破！
终于，阿戈斯蒂尼讲完成了最后一部分。
他重新站回讲台面向台下，声音有些嘶哑的问道，“我的算法，有没有问题！”
虽然是疑问句，却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他的嘴角还露出了一股嘲讽，仿佛是对所有人不屑一顾。
台下寂静无声。
大胡子德曼特都安静下来，直愣愣的看着荧幕上展示的算法框架。
很多人和他的表情是一样的，他们都没有找出问题，阿戈斯蒂尼的算法似乎形成了一个完善的逻辑闭环。
但是，不可能啊？
张硕依旧皱着眉的苦思冥想，他也没有听出问题，但任务进度卡在“99%”，说明算法一定是有问题的。
那么，问题在哪里呢？
他紧皱着眉头盯着框架图最后的部分，那是参照偏差评估体系完成的信号评估系统。
“问题，肯定出在这里。”
张硕仔细思考着，脑子以极快的速度在运转。
突然间，他眼前一亮，旋即猛的了站起来喊道，“阿戈斯蒂尼先生！”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当发现站起来的是个年轻至极的东亚人，好多人都有些失望，他们希望有人能找出问题，但如此严密的算法逻辑，一个年轻人又能说出什么呢？
或许，连听懂都不容易吧！
有认识张硕的人，则是小声讨论起来，“张硕站起来干什么？”
“他找到问题了？还是不懂的地方要提问？”
“敢在这种场合站出来，勇气可嘉啊！”
高晓红就是这么想的。
她完全没有想到张硕会突然站起来，不管是要提问还是要质疑，会场里可是众多顶尖学者汇集。
换做是她，甚至不太敢开口。
大胡子德曼特也惊讶的看了一眼张硕，旋即朝着他竖起大拇指，嘴里一直念叨着，“干掉他！干掉他！干掉他！”
张硕没理会其他人的反应，而是认真说道，“阿戈斯蒂尼先生，你的大部分内容是对的，但最后的信号评估体系存在严重漏洞。”
阿戈斯蒂尼凝住眉头，恼怒回道，“你要质疑我的研究？”
“你可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他的话音中带着一种压迫感，换做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些的人，可能就没信心的坐下来了。
张硕根本不在意，他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团队是怎么研究的，但我确信，伱们依靠这套算法只做了一次计算。”
“对不对？”
他质问着凝视阿戈斯蒂尼。
阿戈斯蒂尼明显愣了一下，也让所有人知道了答案。
他的团队确实只做了一次计算。
张硕得到了答案，点着手指认真道，“如果你们做了第二次计算，第三次计算，或者更多次计算，你根本不会来这里做报告！”
“因为你会发现明显的问题！”
“你们会发现，不管多少次计算，不管输入哪一次实验的数据，计算结果都是一样的！”
第四十七章 博士生怒怼数据专家，大获全胜！
“你们会发现，不管多少次计算，不管输入哪一次实验的数据，计算结果都是一样的……”
张硕的语气很慢，音调却很重。
重到让任何人都知道他非常确定自己所说的话，重到让台上的布尔曼-阿戈斯蒂尼直接红了眼。
阿戈斯蒂尼死死的盯着张硕，仿佛是一头发狂的狮子，他以同样的口气问道，“你猜对了，又能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
张硕轻笑了一声，他左右看了看，朝着第一排喊了一声，“我能上台吗？”
“请便！”
第一排中间位置有个花白胡子的老教授站起来。
他微笑的看着张硕，眼神里还带着鼓励。
德布劳内-赫曼斯，比利时皇家科学院的院长，国际著名的理论物理学家，也是会议主办的负责人。
值得一提的事，他还是诺贝尔奖获得者、希格斯机制提出人弗朗索瓦-恩格勒的学生。
赫曼斯一开口，过道的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
“去吧！干掉他！”大胡子德曼特举起两只手，朝着张硕高高竖了两根大拇指。
高晓红让开位置，伸手轻抚了下他的背，仿佛是把勇气传递过去。
张硕朝着德曼特点了下头，朝着高晓红笑了笑，随后沿着过道向台上走去。
此时的会场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盯着向台上走去的张硕，认识张硕的人都有些担心，毕竟他质疑的对象可是大名鼎鼎的阿戈斯蒂尼。
那些不认识张硕的人都小声议论着，“这个年轻人是谁？好像有点水平啊，竟然能猜出布尔曼只做了一次计算。”
“中国团队的人吧？太年轻了……”
“他行吗？”
“我希望他是对的，布尔曼说的研究……太离谱了！”
会场门口站着不少人。
薛洪涛对外性格腼腆，没能厚脸皮的挤到门里面。
他问其他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就高高举起了手机拍了张现场画面，马上发到了聊天群组里。
下面还来一大段文字解说——
“布鲁塞尔会议中心，37号厅，张硕大战布尔曼-阿戈斯蒂尼！”
“你们肯定想不到！”
“阿戈斯蒂尼竟然说他找到了重子的CP信号。他做了研究报告以后，没有一个人说话，张硕当即站出来指出了问题！”
“现在张硕就像是一個英雄人物，正走在征服邪恶大魔王阿格斯蒂尼的路上……”
不只是薛洪涛，一大群都举起了手机，如此场面是很少能见到的。
台上。
阿戈斯蒂尼没有让位的意思，他只是眼神狠厉的盯着张硕。
张硕让工作人员帮忙搬一个白板过来，还对阿戈斯蒂尼认真说一句，“阿戈斯蒂尼先生，我强调一下，我并不是针对你，我针对的是严谨的科学！”
阿戈斯蒂尼表情依旧，一动不动。
工作人员把白板放在了讲台的一侧，张硕走过去对照着信号评估图，一个字符一个字符的连续写了20多个。
然后，他放下了笔，重新看向阿戈斯蒂尼，“阿戈斯蒂尼先生，如果你用这串字符作为信号代码，它将会通过你的信号评估体系，并最终让输出函数产生波动。”
所有人都盯着那一串字符。
多数人都不明所以，极少数人却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阿戈斯蒂尼走到白板前认真看向那一串字符，随后扭过头又看向荧幕上的信号评估框架图。
他对照的看了好半天，额头渐渐冒出了汗水。
张硕面朝台下解释道，“阿戈斯蒂尼先生的信号评估体系已经非常严谨，但还是有漏洞，并会带来致命的问题。”
“他给每一个可能的‘弱力信号’，评估一个判定值，然后进行整体的计算输出。”
“常规来说，只要没找到确定的归零信号，输出的函数图像，就会近乎呈现一条直线。”
“但是，信号评估体系存在溢出问题，有一些非常特殊的信号，能够逃逸评估，并对输出结果造成影响。”
“平均每百万次计算，就会出现这样一个信号。”
“这应该就是计算检测到的波动，也就是被认为是监测到重子cp信号……”
这就像是去随机买一张彩票，买到中奖号码的几率是非常低的，但因为计算次数非常庞大，也就是随机买上几亿、几十亿、几百亿张彩票，肯定会有很多张是中奖号码。
有些人已经明白过来。
阿戈斯蒂尼似乎依旧没有明白，他喘着粗气继续盯着那串字符，一直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慢慢扭过头，狠狠地看了张硕一眼，旋即用力一甩胳膊，快把朝门外走去。
中途还撞到了人，他不管不顾快速消失在门口。
在阿戈斯蒂尼的身影消失以后，会场内慢慢响起了掌声。
掌声越来越热烈、越来越热烈，渐渐地，掌声大到让场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过了好半天才慢慢停下来。
有些人鼓掌是为了张硕。
更多的人也许是为了阿戈斯蒂尼，不是鼓励他，而是讽刺他的失败，因为他所说的研究成果，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现在证明他是错误的。
张硕走下台就要顺着过道走出去，却被德布劳内-赫曼斯拦住了，赫曼斯微笑的和他握手，说道，“刚才我还以为就要见证21世纪最伟大的物理突破。”
“在CHEP？在布鲁塞尔会议厅？真是难以想象。”
“伱是对的。”
“布尔曼太自信、太极端了，他竟然拿出只验证过一次的算法当做成果来做报告。”
赫曼斯要有继续道，“你能指出问题，很了不起。”
“你是‘中心锚点连线’的研究人张硕，对吧？我很期待你的报告。”
“谢谢！”
张硕并不认识德布劳内-赫曼斯，也只是点头说了声谢谢就朝着门外走去。
好多人已经离开了。
阿戈斯蒂尼占用了太多的时间，再过上一会儿，都可以吃晚餐了。
走出门外，一大群人都看了过来。
大胡子德曼特挤到了张硕身边，激动的大声喊道，“干的漂亮，你干掉了他！”
“那家伙太高傲了，他就应该失败，就应该遭受这种打击！”
“全世界都知道他想冲击诺贝尔，但怎么可能呢？”
“不可否认，他的团队实验研究贡献很大，但毕竟是团队的研究，而且参与上帝粒子发现的人有那么多，几千、几万人，凭什么要把奖项发给他……”
……
餐厅里。
张硕、高晓红、崔凯文，还有另一个叫杜娟的女教授坐在一起，话题就围绕下午阿戈斯蒂尼的报告上。
“一个下午时间被他耽搁了，不过很精彩……”
高晓红满脸赞叹，“张硕，你真有勇气。说实话，如果我发现了错误，可能不太敢直接站出来，还是先和其他人说说。”
杜娟深有同感的点头，“我可能也会那样做，对方毕竟是国际著名的数据专家，是核子组织重量级的学者。”
“你是怎么找出问题的？”崔凯文感兴趣的问道。
张硕解释道，“他的信号评估算法，借助了我研究中的偏差评估体系，我对这一部分比较了解。”
崔凯文顿时恍然，“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啊。”
“怪不得他们只计算了一次，原来算法刚完成就来参会，根本没有时间进行重复验证，不过，他也太着急了……”
杜娟道，“我听说阿戈斯蒂尼是那种非常骄傲的人，他可能在完成算法以后，就不认为里面会有问题了。”
其他人想想会场上阿戈斯蒂尼的表现，都不由得认同的点了点头。
很多天才都有这种自信和骄傲。
这就像是考试一样，优秀的学生做过题就能保证正确，根本不需要去做检查，但是，能把这种自信带入到研究中的人少之又少，必须是那种最顶尖的天才才能做到。
阿戈斯蒂尼，就是其中之一。
张硕和几人闲聊着，也查看了一下系统任务，发现进度只有‘99.109%’。
他找出了问题，没有能给出解决方案，研究进度也不会有提升。
“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呢？”
“还是说，氪币？”
任务进度已经提升到了99%的程度，就直接放弃掉太可惜了。
张硕犹豫的思考着。
不远处。
薛洪涛孤零零坐着，但他似乎一点不感觉孤单，眼神却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他拍了十几分钟的视频。
在把视频发到了群组里以后，就引起了热烈的讨论，“这个张硕也太猛了，国际会议上，直接上台对阵阿戈斯蒂尼！”
“博士生和顶尖学者，最终博士生取得了胜利，还赢得了大片的掌声。”
“传奇故事啊！”
“全场都没有找出问题，就他一个人……这什么水平！”
“这个视频发到网上肯定能火！”
最后一句提醒了薛洪涛，他心虚的扫了远处的张硕一眼，随后把视频转发到了微博，还附带写了一行介绍--
“CHEP会议现场，中国博士生怒怼核子组织数据专家——”
“大获全胜！”
第四十八章 会议报告，全新的算法构想！
薛洪涛拍摄视频时站的很远，拍摄的画面并不清晰，周围还乱糟糟的，讲台上说的话也听不清楚。
想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文字说明比视频更有效果。
所以视频得到的反馈并不怎么好，“什么东西？”
“好像是开大会吧？这位东港的教授，拍视频能不能清楚一点儿？我看的脑门儿疼。”
“周围乱糟糟的……”
“我这种小学毕业真不配看这种视频，周围说的什么都听不懂，发视频能不能带上重点字幕？”
其中也有认识薛洪涛的发了几条评论，“薛老师是去参加学术会议了？”
“看起来很震撼呀！”
“薛大头！发视频就发的清楚一点，哪个博士生，是台上那个吗？太模糊了！”
一直等到回酒店，薛洪涛才等来这么几条消息。
明明发布了很震撼的内容，还配上了非常吸引人的文字说明，却根本没有人理会，他感觉有点郁闷。
冲了个澡，躺在床上。
他又拿起了手机，忽然发现微博消息多了個转发，是……
“东港大学？”
东港大学的微博官方账号转发了消息，还来了一条评论做出解释，“CHEP，国际高能物理计算会议，是物理计算领域最有影响力的国际会议。
全世界各大高能物理机构，包括高能物理研究所、费米实验室、欧洲核子组织等十几家机构，都会派出团队参会。
CHEP上做报告的都是全球最顶级的数据计算专家。
我们的博士生敢在大会上质疑专家，也代表了一种学术自信，展现了……”
后续就都是官话了。
如果是其他的博士生到大会上质疑专家，被东港大学官方转发也根本无所谓。
张硕？
薛洪涛扯着嘴角到转发微博下方的评论区问了一句，“你知道这个博士生是谁吗？”
没等多久，‘东港大学’给出了回复，“/微笑，是东港大学的学生？”
薛洪涛迟疑了好半天，最后叹息的来了一句，“恭喜你，回答正确。”
……
薛洪涛对于自己发的微博没能火起来还是有些失望的。
他本来觉得能混上几百个转发、几千条评论，结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评论还是那么几个，阅读量也只增加了可怜的几十个。
同时，他还有些庆幸。
“万一真火了，不会有麻烦找上自己吧？”
这么一想，心情舒畅多了。
薛洪涛没有看到微博火起来，但是却在群消息里看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信息。
“有个博士生发了SCI数学二区论文！”
“是张平带的学生，还是个女博士，叫黄慧！”
“黄慧？张硕那个？”
“不清楚，反正听说很厉害。数学二区啊，我三年没发过二区了！”
“我上一篇SCI发的也是三区，混出来的，数学二区可不容易，要有真材实料才行！”
“这就不对了，黄慧有实力发二区，张硕更是能到国际会议上作报告，究竟谁抄谁？”
“难道是巧合？”
“哪有这种巧合，亿万分之一都不可能。”
最后几句话说出了薛洪涛的心情，他对这件事的看法是，黄慧知道了张硕的研究，然后提前发表了论文。
之前几个同事都是这么想的。
两篇论文核心内容一致，九成九以上有一个是抄袭。
张硕能拿到百万项目，研究能得到国际高能物理领域认可，自然不可能去抄袭没什么影响力的小论文。
反推，抄袭的就是黄慧。
现在黄慧发表了数学二区的论文，同样证明她根本不需要抄袭只能够上四区水平的论文。
这就复杂了啊！
……
会议第二天，张硕继续混迹报告厅。
和第一天的情况不一样，他很难再去当个小透明。好多人见到他都主动打招呼。
当走到会议厅里的时候，还有不认识的人挥手喊着，“坐这边！”
“这里有位置！”
张硕表现的很淡定。
前世的时候，每次参加国际会议也是这种待遇。
高晓红则有些不适应，她感叹说道，“感觉和你站在一起，每次都能成为焦点。”
“只不过，我好像被忽略了……”
最后一句说那些酸涩。
那些主动和张硕攀谈的人，一般都是客气一下，然后说起阿戈斯蒂尼，再说起张硕要做的报告，来上一句，“我很期待！”
“你的算法很出色，下次会议，你或许将因此获奖！”
“你的报告厅也是在37号，对吧？”
很多人都期待张硕的报告，尤其是各大高能物理机构数据中心的负责人，包括罗尔贝托-卡斯特洛、包括詹姆斯-鲍勃。
当然也包括曹孟波。
在论文发表以后，他们都准备着同样的项目，也就是制作能够对大型实验进行偏差分析的算法软件。
同样的，项目都在准备阶段，也都碰到了‘算法逻辑梳理复杂’问题。
所以，他们期待的并不是报告本身，而是想借助报告的机会，问一下张硕对于大型实验偏差分析计算的看法。
第三天上午九点，很多人已经来到了37号报告厅。
因为研究成果已经发布，前来都是真正对研究感兴趣的人，人数赶不上阿戈斯蒂尼的报告，但也足以称得上是座无虚席。
第一排坐的是评审专家、特邀专家以及主办方的学者代表。
各大高能物理机构的核心人员们，多数都挤在了第二排和第三排。
崔凯文和鲍贺星就在第二排，罗尔贝托-卡斯特洛也在第二排，詹姆斯-鲍勃和同事一起坐在了第三排。
高晓红坐在中间排，她旁边坐着的是薛洪涛。
薛洪涛准备了个手机支架，很专业的架在了椅背上，他还不断看着屏幕调整着拍摄角度。
高晓红好奇问道，“薛教授，伱这是在干什么？”
“拍摄啊！”
薛洪涛头都没有回，“这可是第一次有国内的博士生在CHEP做报告，很有纪念意义。”
高晓红依旧很疑惑，“可是，有专业的记者拍摄视频，而且想要报告视频，可以找主办方……”
“我是想现场留念！”
“现场留念，拍个照片不就好了？你是东港大学的教授，拍张硕作报告的视频……”
薛洪涛的眼神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挪开，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高晓红，刚才他觉得挨着美女坐还不错，而现在只觉得……
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问题！！
这怎么解释？
难道和她说，我只是想发视频分享一下八卦？
薛洪涛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还是听报告吧。”
高晓红也没有追问，而是拿起手机对准了台上。
打开摄像机，录像！
薛洪涛瞪大脸看着她的操作，眼神里就差点写上，“你自己都拍，还说我？”
高晓红扭头瞥了他一眼，她是完成学校交代的工作，能比吗？
总不可能，东港大学也让薛洪涛拍张硕讲报告吧？
……
张硕已经站在了讲台上，他让工作人搬来一个白板，在上面写上了算法名称--中心锚点连线分析实验模拟偏差。
名称下面，是两个方框。
一个方框写着‘中心瞄点连线’，另一个方框里写着‘偏差评估’。
当他双手扶着桌子看见台下的时候，会场逐渐安静下来。
张硕先是做了个人介绍，“我叫张硕，是一名来自中国苏东大学的博士生，很高兴受到会议方的邀请来这里做报告。”
“我的研究分为两个模块，一个是中心锚点连线，一个是偏差评估。”
他伸出手向台下展示白板上的内容，然后走过去用笔在第一个方框上打了‘X’。
“中心锚点连线，这一套算法的目的只是覆盖所有的实验数据，可替代性非常强，我相信在座很多人，都能够想到效率更高的方法，所以没有必要讲它。”
台下很多人都点了点头。
张硕说完以后，又在偏差评估的方框上画了‘X’。
会场顿时响起了一阵议论。
张硕解释道，“我的论文中，对于偏差评估体系的描述非常详细，只要仔细去理解，就能弄懂其中的逻辑。”
“所以我认为，也没有必要去讲。”
有些人也跟着点头，他们觉得张硕说的有道理。
整个论文已经写的很明白，根本不需要再重复的讲一遍。可问题是，讲什么呢？
所有人都来了兴趣。
张硕走回了讲台，轻笑着对台下说道，“这几天，我想了很久，觉得讲这个研究实在没意思。”
“所以今天，我决定讲一种全新的算法构想……”
第四十九章 跨越式的重要研究！
“全新的算法构想？只是一个构想吗？不是研究报告、成果报告？”
“我还是想听偏差评估体系的讲解，那一部分理解有点难。”
“张硕不是说了？论文上都有，自己去理解就好了，理解不了就慢慢去理解……”
“讲构想也挺好的，报告本来就没什么意思，如果他的构想很新颖，也许能带来什么灵感也说不定。”
前面几排的专家学者们，对于张硕要讲算法构想没什么异议，反倒是非常的感兴趣。
就像张硕的解释，算法论文已经发表了，内容都在上面，慢慢去理解就可以了，讲其中的内容又什么意义呢？
会议邀请张硕来做报告，是表示对于研究的肯定，不是一定要去让他去讲自己的论文。
报告对内容是没有规定的。
台下议论纷纷。
张硕的表现却很淡然。
他一直等到议论声平息下来，才转过身擦掉了白板上的内容，随后在上面画了很多圆点。
然后，在圆点之间不断的进行连线。
一条又一条的连线组成了非常复杂的网格，很快就已经看不清楚了。
张硕侧身展示了一下白板上的内容，“这就是复杂网络。”
“伴随着对象的增加，网络会变得越来越复杂，而且复杂程度是呈现指数级上升的。”
“偏差评估就是这样。”
他走回了讲台，认真道，“要分析的参数越多，逻辑关系就会越复杂，其算法复杂程度是以指数型上升的。”
“而每一个逻辑关系，都需要仔细的分析研究才能确定下来。”
“所以，想要对于大型粒子对撞实验进行分析，单纯依靠偏差评估，会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
所有人都认真起来。
当张硕说起要讲一個算法构想的时候，有的人还有些不在意，因为他没有说具体是什么样的算法，而现在谈到了具体内容，显然就是针对大型粒子对撞实验的数据模拟偏差。
现在好几个高能物理机构，都在研究大型实验的数据模拟偏差分析算法。
他们碰到了同样的问题——
当参数增加的时候，偏差评估会变得极为复杂，以至于让算法研究成为了一个大工程。
但是，怎么解决呢？
张硕站在讲台上，举了一个很容易理解的例子，“对一个地区的经济情况进行研究。”
“如果目标地区只是一个几十户的小村庄，我们可以深入到每家每户，询问他们的工作，询问他们的收入，询问他们的支出，甚至细化到询问他们未来有没有增加收入的计划，等等。”
“目标地区换做是一个城市，换做是一个州呢？显然，这样做是不可能的，再多的人力也做不到。”
很多人跟着讲解思考着。
张硕继续道，“研究一个城市的经济情况，要看GDP、就业率、人均收入、中位收入，等等，也要有诸如消费指数、凯恩斯系数、基尼系数等作为参考。”
“这些是什么？”
“这些是数据、数字！”
“如果把两个城市进行对比，对比也是数字、数据，而不会单独去比较城市里生活的个人。”
“粒子对撞实验中，中心锚点连线、偏差评估，可以对小型实验进行分析，就像是分析一个小村庄。”
“如果对象到一个城市，也就是大型实验、超大型实验，就必须要整体进行对比……”
很多人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包括鲍贺星、罗尔贝托-卡斯特洛、詹姆斯-鲍勃，都是如此。
他们是思维落后了！
他们做大型实验数据模拟偏差算法的想法，还停留在小型实验分析所用的方法上，一直想理清多参数偏差评估体系的逻辑关系。
那会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
实际上，根本不用那样做，研究大型的实验就要用全新的手段，去看整体的数据对比，而不需要再去细化到分析评估每一个粒子轨迹的偏差。
但是，整体对比要怎么做呢？
他们听的更认真了。
高晓红一直举着手机拍摄着，她没有认真听内容，只是盯着手机屏幕中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的张硕。
屏幕中的身影好像不是博士生，而是一个年轻又成功的国际顶尖学者。
那样的顶尖学者，才能在这样的大会上侃侃而谈，即便台下坐的都是顶尖学者，依旧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充满信心的说明自己的想法。
“张硕，真是太优秀了！”
高晓红心里不由的感叹，“一个博士生，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突然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如果再大几岁就好了。”
随即脸色一红，赶紧用力甩甩头，还心虚地朝旁边看了一眼。
薛洪涛可不在意高晓红，因为他同样感觉很震撼，唯一的遗憾是手机正在拍视频，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到群里和同事分享这种震撼。
脱稿！
不讲研究成果，讲算法构想！
自由发挥，侃侃而谈！
那就像是在给会场的人讲课，问题是台下都是顶尖学者，自己这种国内名校的教授，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这是国际会议上做报告？
薛洪涛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类似的场景，高中的课堂，请来一个教授给学生们讲课。
那是什么感觉？
自由发挥，随性的发挥！
他也去给中学生讲过课，是被中学邀请过去的，目的就是激励学生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好的大学。
现在的情况似乎就很类似，可问题现场是国际会议啊！
换做是自己……咳咳。
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就不用想了。
……
会议厅后排，曹孟波面带郁色，走进门随意得找个空位坐下。
他刚进行了一次郁闷的成果报告。
那本来是非常有震撼性的，展示的是高能所对十几次小型实验进行偏差分析的图像。
会议评审给了非常高的评价。
问题是，同行们都来这边了，就让报告的震撼性大打折扣，也直接影响到了曹孟波的心情。
他甚至不想听点评，做完了报告就直接来了这边。
曹孟波坐下来以后，左右看看，问向隔着一个位置的田桂林，“报告有多久了？”
旁边的人顿时不满道，“安静！”
田桂林指了一下台上，也小声提醒道，“认真听。”
曹孟波顿时更郁闷了，他也只能扭过头认真听起来，才发现讲的不是中心锚点连线算法？
台上。
张硕已经说到了重点内容，“对大型实验进行数据模拟偏差分析，我认为，最好的方式就是进行数字对比。”
“数字对比并不像对于城市经济进行分析，只有一个笼统的数字。”
“我们可以把实验模拟转化为数字，再通过对比分析，把实验数据转化为数字，并以模拟补充实验数据缺失，进行整体的对比、整体的输出。”
“这样做有很多好处。”
“第一就是可以简化算法。以中心锚点连线算法，去研究大型实验的分析算法，即便最后能够成功，所完成的算法也会非常庞大，甚至可能庞大到即便用最高端的计算机都无法完成计算。”
不少人跟着讲解点起了头。
这是关键问题。
如果算法过于复杂，计算量就会变得非常庞大，哪怕是研究出完善的算法，可能因为其无法预估的计算量，也根本无法投入使用。
“第二，整体的分析，才能确定发现。”
“实验偏差分析结果发现单独区域的特殊现象，很大程度上就会被归为外在影响。”
“比如，高能物理所的第一次小型实验分析，发现有一个小区域粒子数量稀少，会议论证就认为是真空管道内有空气分子存留。”
“可万一是未知物理现象呢？怎么去确定呢？显然，就必须要对大型实验进行整体分析，对很多次实验进行整体分析。”
“这样才能提升结果的可信度，才能确定特殊现象是什么……”
当讲解到这里的时候，前几排数据专家们的表情已经变的极为严肃。
在报告开始的时候，他们只觉得听个‘算法构想’很有意思，后来才发现算法构想可能会解决大型实验的偏差分析计算问题。
现在，他们认为这会成是一项重要研究，甚至可能会成为一项对高能物理实验产生跨越式影响的伟大成果！
第五十章 报告视频的段子版本！
中心锚点连线偏差评估算法，让人感觉只是一种新颖的实验分析手段。
在高能组实验会议上发布研究的时候，实验物理中心的高洪利、刘烨以及廖振宇就是这么判断的，他们认为算法是一种非常新颖的实验分析手段，能够帮助团队对于实验把握更清晰。
在论文正式发布以后，其他的高能物理领域学者们的判断也类似。
他们希望在中心锚点连线偏差算法的基础上，进一步研究对大型实验进行偏差分析的算法。
大型的粒子对撞实验强度大、参数多，产生的各类粒子信号明确。
比如，希格斯粒子（上帝粒子）。
在希格斯粒子被发现之前，一直都只存在于理论中，而发现的过程，可以理解为实验强度提升的过程。
希格斯粒子的信号非常稀少，百亿的数据中可能只存在一个信号，就需要不断增大强度，才能够进行明确的测定。
各个高能物理数据团队，就是朝着“对大型实验精细化偏差分析”的方向思考的。
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实验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利用新手段分析数据，可能会有新的发现，最差的结果也能给实验分析带来帮助。
现在他们明白了。
大型实验进行偏差分析的目标是通过对整体的分析来确认异常。
张硕举的例子是‘高能所利用算法的实验分析结果’，而以往的粒子对撞实验分析中，也发现过很多次的异常。
等绝大部分异常，最后都会被归为外在干扰，或是数据检测问题，因为他们无法继续去研究，就只能做个简单判定。
现在讲的算法构思，可以会对大型实验进行整体分析，其分析结果就可能帮助找到一些异常内在的原因。
甚至，可能会带来明确新发现也说不定。
所以他们才会认为，新算法可能会成为一种对高能物理分析产生重大影响的成果。
接下来，必须更认真了。
张硕的报告中，第一部分讲的是大型实验分析的算法构思，第二部分讲的是实现方式，也就是把模拟数字化，再类比进行实验数字化。
那么，第三步就是核心了，是应该讲‘怎么才能做到实验数据化’了吧？
“接下来就是核心内容！”
“应该是偏差评估结合数据化的分析方式，赶紧录音，一定要记下来，回去慢慢理解。”
“能完成实验数据的数字化，算法的构架就出来了，方向很明确，方法也很明确了……”
一大群人都充满了期待。
在众人的期待中，张硕重新回到讲台，开口进行了总结，“如果拥有这种分析手段，一些异常信号就能够找到原因，甚至是明确一些新的发现。”
“所以，至少在粒子对撞实验的研究方向上，我认为更需要的是增强分析手段，而不是继续增强实验强度。”
“有全新的分析手段，就可以对过往的实验数据进行重新审视。”
听着张硕的总结，好多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
他的下一句话就是，“以上就是我的算法构思，以上就是我的报告，谢谢大家！”
全场安静，好多人都愣住了。
德布劳内-赫曼斯坐在第一排中间，他是主办负责人，也是报告评审之一，他满是惊讶的问道，“结束了？”
“是的，先生。”
张硕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只是讲一個算法构思，只有一个大方向的想法。”
“而且，我已经超时了，很抱歉。”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张硕就只是做一个45分钟报告，上台就强调过只是说算法构思，确实也应该结束了。
但是，核心呢？
他们感觉像是在看一部小说，终于看完了构架、铺垫等内容，才要到最精彩的高潮部分，结果……
没了？
不讲了！？
不只是不讲了，后续有没有也很难说，也许未来也等不到了！
张硕才刚走下台，几个前排的学者都忍不住围了过去，“还有什么想法，一口气说出来啊！”
“别在乎什么报告时间，一直讲到天黑也没关系，让其他的报告人见鬼去吧！”
“不能结束、不能结束啊，再讲讲，再讲讲……”
“你总要答疑吧？”
“实验数据的数字化方向，你肯定有想法，对吧？说一下，哪怕是个大概思路……”
好多人都凑了过去。
高晓红和薛洪涛一起离开座位，他们就做了同样的动作，把手机高高的举起朝着里面拍摄。
区别在于，高晓红的个子矮一点，为人也比较腼腆，只是静静的端着手机拍摄。
薛洪涛就不一样了。
他直接站在了一个空位上，高高举着的手机往里面拍，还一边用中文喊着，“看看！一定要看看！中国的博士生有多受欢迎。”
他的脸庞甚至激动的通红，仿佛真是在为中国博士生骄傲，实际上，心里想的是……
这次，一定能火！
鲍贺星没有超前挤，他站在围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向了曹东明身边，“曹主任，你听了全程吗？”
曹东明摇头，“我要作报告，最后才来的。”
鲍贺星道，“张硕说的算法思路非常先进、非常新颖，具体有没有后续，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刘烨和廖振宇的判断是对的。”
“我们要研发分析大型实验偏差的算法，一定要和张硕进行合作。”
曹东明深有同感的点头，他甚至都不需要了解全部，只看看同行们对于张硕的热情，就能知道个大概了。
他沉思片刻，认真道，“我们必须考虑一下了！”
……
报告结束。
很多人都还在讨论着内容，张硕就只说了一个算法的构思，但算法的方向非常明确，也得到了顶尖数据专家们的认同。
多数人对报告的评价很高。
那些高能物理数据团队的负责人们，就感觉有些郁闷了，他们就要做这个研究，对方说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但只说了个大概，到关键时候就停下来了。
这就难受了！
张硕可不管他们怎么想，他只是说一下算法的大概内容。
LBNT数字分析法是很复杂的。
那些数据专家们的理解没有问题，其中最核心的就是把实验数据转化为数字的方法。
这个方法牵扯到了偏差评估，牵扯到了数字转换，是一个复杂而严谨的体系，可不是短时间能说清楚的。
他做报告的目的，是希望各个高能物理机构不要走岔路，把时间浪费在死磕偏差评估的逻辑分析上。
即便他们召集大量的人员，完成了多参数的偏差评估分析体系，大概率也无法进行计算。
除非是有运算速度高出几百亿倍的量子计算机辅助，但大型量子计算机依旧只停留在实验室阶段。
面对热情的学者们，张硕还是耐心回答了几个问题，然后就出了会议中心回到酒店休息。
他打开手机，发现收到了好几条信息。
罗勇军：“报告完成了吗？这个时间应该完成了吧。”
孙兴江：“怎么样？做报告的时候紧张吗？表现不好也没关系，你才是博士生，其他人也会理解。”
刘正英：“在国外还习惯吗？什么时候回来？我看新闻说那边不安全，一定要小心，不要到处乱走。”
张硕看着老妈的留言笑一下，马上给了个回复，“放心吧，我刚做完报告，正在酒店里。”
“会议有五天，后天就回国了。”
他才刚发完消息，返回主页面就发现有了新消息。
是孙兴江发过来的。
“我艹，哥们厉害！脱稿、自由发挥，到CHEP去讲课！”
罗勇军也快速发了一条，“学校挂你的新闻了，有完整的视频，是高晓红拍的吗？”
“脱稿啊，你真行……”
最后还补充一句，“以后有机会上报告，我也脱稿！”
同一时间，国内已经是傍晚六点钟，苏东大学官方网站发布了公告——
“我校数学科学学院博士生张硕，受邀在国际高能物理计算会议（CHEP）做时长45分钟报告。
CHEP会议，代表世界高能物理计算最高学术水平，本次会议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举行，吸引了……
我校数学科学学院博士生张硕受邀出席会议，并发表时长45分钟的算法专题报告，他讲解了一种全新的算法构想，得到了会议评审和国际顶尖数据专家们的一致好评……”
公告下方还附带一个视频连接，点击以后就能清楚的看到完整版报告视频。
苏东大学不只是在官方网站上发布信息，还同步到了官方微博上，点评则是写道，“这是国内首次有博士生受邀到CHEP会议作报告。
报告所讲的算法构思，引起了高能物理领域专家们的一致好评。”
苏东大学连发了两条微博，一条是完整报告视频，另一条是报告后好多人围着张硕提问的镜头，也佐证了报告受到了专家们的好评和追捧。
在苏东大学的微博发布以后，好几家大学也跟着转发消息，后来就连一些官方媒体也跟着转发起来。
科研学术领域的内容，很难吸引普通人的注意力，做的报告都是英文也根本听不懂。
很多人看一眼就没兴趣了。
有些人也就是看上几眼，然后点个赞、留个言，“已阅。”
“这个博士生不错！”
“说的啥？”
“抱歉，小学文化，完全听不懂。”
其他高校和媒体的转发，评论区留言也都差不多。
学术领域的新闻遭遇冷遇也是很正常的。
博士生到国际会议上做报告，放在学术圈确实很惊人，但一般人根本不知道CHEP，也不知道代表了什么。
至于报告是否精彩……
反正也听不懂，还能说什么呢？
按照正常的发展，新闻引发的讨论到此就结束了，后续最多再有几个转发，也根本激不起舆论的几滴浪花。
转折，就发生在这里。
到了凌晨的时候，网络上出现了一条拍摄更清晰的视频。
同样的会场、同样的角度，视频画面更清晰，下面还配有字幕说明，甚至还搭配着搞笑风的报告解说。
那就像是报告视频的段子版本！
这则视频，一下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