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正常的世界
“高田家......好像是这里了。”
东野瑜伸着脖子往院子里看，一边对照着系统给予的照片。
那是一张有些泛黄的老照片，拍摄时间在清晨。
画面的背景是在一座种着些许花草的小院子，搭着葡萄藤架，樱花树同样盛放着。
一位五十余岁的老妇人坐在靠近庭院的缘侧上，手抓了一大把木鱼花往装满米饭的碗里塞，面朝着缘侧下那只看起来灰扑扑的瘦小狐狸，露出慈祥的微笑，似乎是在说什么。
“别急，快做好了。”
东野瑜注视着照片，目光怔然，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句话，伴随着老太太温柔的笑声，记忆也仿佛回到了那时。
当时自己不到一岁，还没有正式开始修炼，一边躲避妖怪一边流浪。
说三天饿六顿一点不夸张——剩下三顿在吃垃圾。
若不是这老太太经常投喂自己，估计得吃垃圾长大，别说修行，身体健康都成问题。
万一哪天吃到耗子药，估计会成为第一个被耗子药药死的穿越者。
唏嘘片刻后，东野瑜确定这是当年那位老妇人的家，只是想到绣吉的话，心中依然有些忧虑。
也不知道那位老太太是否还活着。
绣吉是东野瑜的随从——一只不成气候的鸽子精。
在自己从猫嘴里救下它以后就一直以随从自居，不过因为妖力弱小，只能担任信使的工作。
对此东野瑜时常觉得这只鸽子精拉低了自己的逼格。
传说里的妖怪不是大闹天宫，就是生吃活人，连小钻风都能巡山。
怎么到绣吉这里就变成对猫的精准投喂了？
因为担心它死在某些猎食者嘴里，东野瑜不常使唤，只是偶尔让其去检查一下帮助过自己的人们的情况。
昨天它突然来报信，说当年那个在自己快饿瘫的时候给自己做木鱼花拌饭的老夫人为妖魔所侵。
东野瑜于是在班主任那里请了个假，来这里看看怎么个情况。
视线先是落在院子里的住宅上，有妖气弥漫。
随后他看向在院门口的那几个人，他们好像在进行驱魔仪式。
仪式的主持者是一个老头，身穿狩衣，眉须皆白，像是神职人员，此时正蹲在小院门口神情严肃地将一碟盐和一碟水放在木制托盘上。
紧接着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白色符纸，念念有词地将其贴在托盘上，洁白的符纸上用汉字写着咒文。
东野瑜见他如此庄严，有模有样，想了想，悄悄蹲下，隐藏在栅栏后。
仪式完成后，老者站起身来，接过随从递过来的洁白毛巾，擦了擦手。
旁边站着的中年男人大概是觉得仪式有些过于简单了，布满血丝的疲惫双眼呆愣片刻。
“只是这样就行了吗？”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老者转头看了一眼宅子，神色如常。
“宅院内的邪祟我已驱除，这个结界只是为了防止它们卷土重来，不用摆太久，一个月后就可以撤掉。”
“......那就好。”中年男人有些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心中叹了口气。
他虽然还是有些狐疑，但又没什么办法。
连医院都检查不出来自己母亲到底得了什么病，如今求助于这些神职人员了其实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随后又问道：“小野宫司，请问我母亲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小野正藏也奇怪，以往自己整完这么一套，受妖怪影响的人该是很快醒来才对......
他沉吟一秒：“令堂年事已高，又遭邪祟侵袭，恐怕要将养一段时日才行。”
“这样啊......”
中年男人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将手中用信封装好的钱双手奉上。
“辛苦您了，小野宫司。”
小野正藏微微颔首，身后的随从走上前躬身道谢，接过礼金。
在一旁看了半天的东野瑜见他们完事儿了，仔细感受，确认那个仪式是唬妖的后，大方地站起身，走上前去。
“请问，这里是高田家吗？”
中年男人闻声习惯性地回答：“是，我是高田弘记。”
等到他目光落在来人身上，神色露出些许诧异。
来者是个看上去有些难以区别年龄的青年，不过从气质看得出来，应该还是个学生，没穿学生制服，一身地摊货，看不出是哪个学校的。
容貌极为出众，五官犹如西方古典雕塑所追求的完美者，又兼有东方的柔和，玉色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红润，透着慵懒与疏离的星眸中沉落着黄昏的灿灿余晖，奇怪的是莫名给人一种像是狐狸眼的感觉。
只是看外貌就让人心中忍不住赞叹。
不仅如此，其身材也是少见的高大健壮，身高大约一米八五，包裹在洁白衬衣下偶尔蠕动的肌肉展露出令人侧目的力量感，但又不会像那些健美冠军的夸张肌肉那样惹人反感。
虽然高田弘记已经四十多岁，是年长者，但此时光是站在这少年面前就有一种气势被压制的感觉。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东野瑜。”东野瑜微微躬身，简单自我介绍。
高田弘记仔细观察过后，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过身体和外貌如此出众的青年。
“请问，东野君有什么事吗？”
东野瑜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腹稿，露出平易近人的微笑。
“令堂曾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我却一直没有机会回报。最近听说她遇到了不好的事，想着或许有能用的上我的地方，所以前来拜访看望。”
高田弘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母亲为人热心和善，这些年的确帮了不少人，再加上最近也有大老远来看望她的陌生人，因而也不觉得奇怪。
又问道：“请问，东野君是学生吧？”
“嗯，是高中生。”
高中生？发育这么好？
高田弘记先是有些惊讶于眼前这位东野君的年龄和身材，随后对于他的上门拜访有些感叹。
令和代的年轻人虽然都没什么礼貌，这年轻人倒是不错，称得上知恩图报。
可上门拜访却不带伴手礼是有些失礼啊......
但眼下困扰许久的事得到了解决，他心情不错，并不想计较这些，于是礼节性地微微躬身。
“蒙您特意前来，真是过意不去。”
“只是此事托这位小野宫司的福，已经解决了。”
“至于看望的话......家母年迈，需要静养，不太方便见客，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等母亲转醒后我会替你转达。”
“解决了？”东野瑜有些疑惑，目光落在院门口的木制托盘上。
盐在许多文明中都扮演着重要角色，因此也诞生了关于盐的一些民俗传说。
在霓虹这边的民俗里，盐就具有“灵性”“神力”，可以驱恶辟邪，祈求平安。
因此也常被用在葬礼、驱邪、祭神的仪式场合上。
至于其效果......
东野瑜并非民俗学者，也不是什么驱魔大师，他只以自身的感觉来判断，盐的用处不大。
或许对一些弱小的妖怪有些作用，比如绣吉那种连猫都打不过的妖怪。
但显然并不足以驱除躲藏在眼前这个庭院内的妖怪。
“是的，妖魔已被拔除。”
穿着狩衣的小野正藏宽袍大袖，神色淡然，颇有种深藏功与名的气势。
东野瑜转过视线，与小野正藏对视，认真地询问道：“你确定吗？”
除妖师？
少年的目光犹如利剑，直刺人心，沙包大的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到自己脸上。
小野正藏咽了口唾沫，又见他并非怀疑妖魔的存在，而是怀疑妖魔没有被赶走，心中闪过数个猜测。
他虽然没有灵力，看不见那些所谓的妖魔，但却知道这个世界远不是普通人眼中那般正常。
这个世界，是有妖魔鬼怪的。
小野正藏的父亲就是正儿八经的除妖师，传承下来的术法里也有极少一部分是普通人就可以使用的驱邪法术。
虽然年轻时候不甘心当一个蹩脚宫司，一心想着修炼，但随着年岁渐长，这样的心思也淡了下来。
生活总还是要回归柴米油盐的，更何况自己要养那么大一个神社。
过往的驱邪委托，由于看不见妖魔，小野正藏没法判断是不是真有妖魔作乱，于是每次都拿出那套祖传的驱邪法术认真驱邪。
靠着这种有枣没枣打两杆的认真态度，再加上出众的话疗，倒还是颇有成效。
纵横村镇几十年，败绩寥寥，在周边各町也算是小有名气。
此时见这少年品貌不俗，又笃定有妖魔作祟的样子，小野正藏有些迟疑起来。
可人老成精，他活了几十年哪里会被这一句询问给吓住，只是心慌半秒，等他观察过眼前少年后，便稳住心神。
除妖师大多是有家世传承，不说人人显贵，却不至于像眼前这小子一样沦落到全身地摊货。
还都是好几年前的老款式仿品，估计全是折扣商品。
再就是，瑞穗町这种靠近东京的小地方几十年都没出过什么恶鬼大妖。
就算出了事，也有瑞穗大社的神官解决。
哪怕这小子真是除妖师，最多指责我道行不济，却不能说我是骗子。
小野正藏心中迅速想通这些，念头通达，不露破绽，板着脸，以一社之主的威严压过去。
“小子，你是在质疑我？”
东野瑜蹲在木制托盘旁，捏起贴在上面的白色符纸仔细感受，发现它可能还没盐有用。
“你的术法只对妖力弱小的存在有用，但奈何不了这宅子里的妖怪。”
小野正藏面色不变：“看来东野君对除妖颇有了解，那你知道我用的术法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东野瑜摇摇头，自己对神道教的术法的确是一窍不通。
“呵。”
小野正藏闻言，心中底气大增，轻轻挥动衣袖，指了指院门口贴了符纸的木质托盘。
“这叫御关，是一种驱魔结界，算是很平常的阴阳术，连这都不知道就敢大放厥词？”
近来听乖孙女说都市怪谈在年轻人群体里颇为流行，学校里也有通灵社之类的社团存在。
这小子大概就是孙女所说的那种通灵爱好者吧？
对妖怪可能有点了解，但不多。
小野正藏摇摇头。
“驱妖除魔不是在网络上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书就能学会的，那上面记载的术法要诀大多杜撰，如果你只是凭借那些杜撰的知识贸然去接近妖魔，迟早会遇到危险。”
“年轻人，我劝你好自为之。”
东野瑜没搭理他，站起身眯着眼睛观察天际。
此时斜阳已经半落入地平线，如同嵌入地平线的一颗璀璨宝石。
炽红的光芒灼烧了半片天空，但势头已非当空浩日，光芒只蔓延到天中就开始渐变为浅蓝，其后更是则以靛蓝为底色，弯月渐升，旁边点缀着碎钻似的星光。
正是黄昏时分，所谓的逢魔之时。
逢魔之时是除子夜外鬼神最容易出没的时刻，也是驱除妖魔的最好时机——前提是你能打得过。
东野瑜不想浪费时间，龙行虎步，径直往庭院内走去，干完这一单还要赶在最后一趟电车前回东京。
高田弘记下意识想伸手阻拦，但看着少年那严肃认真的脸，再想到之前小野正藏那显得有些过于简朴的驱魔仪式，又鬼使神差地任由他进入庭院。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小野正藏。
“小野宫司，您看，这......”
小野正藏见东野瑜对自己如此无礼，神色平静，颇有高人风范地摆摆手。
“无妨，年轻人心高气傲又喜爱被关注，看了些神鬼故事便生幻想，想要作哗众取宠的事，可以理解。”
“只是他却不知道此类领域非凡人所能涉足......”
“罢了，我作为修行中人，还是要规劝两句，如此胡闹，实在是给高田君你添麻烦。”
小野正藏吩咐随从在院门口等候，然后跟随东野瑜往庭院中走去。
所以这小子原来只是在胡闹？
高田弘记皱起眉头，他也是从东野瑜那个年纪过来的，知道少年时期的男生有不少拟人之辈。
意识到东野瑜可能是装神弄鬼后，他有些生气地往院子里走。
母亲还昏迷不醒，自己可没闲工夫陪这种臭小子玩捉鬼游戏！
......
“叨扰了。”
东野瑜在玄关轻声说了句，脱掉鞋子，目标明确地往走廊深处走去，昏暗的廊道内回响着沉闷的脚步声。
这栋房子有些老了，是昭和时期的布局，进入走廊后两边都是障子门，将背后的和室隐藏起来。
廊道内光线出奇昏暗，只有走廊尽头对着院子的那边有些玻璃做的障子门透着些微光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头发霉的味道。
东野瑜停在一个障子门半开的和室外。
这是一间起居室，摆设古旧，挂在天花板上的电灯艰难地释放着昏黄的灯光，将躺在房间中央的人映照出来。
那是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盖着厚实的被褥躺在榻榻米上。
看上去大约有七十多岁，双目紧闭，慈眉善目，但形容稍显枯槁，一副重病在身的样子。
“好久不见，老夫人。”
东野瑜打量了片刻，却是松了口气，自己来得不算晚。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灯泡闪了闪，孱弱的灯光旋即熄灭，只剩下老旧座钟发出的滴答滴答声。
蛰伏于阴暗处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遍布整个空间。
有什么东西开始缓缓流动，有数条黑色节肢般的阴影在昏暗的光线里晃动。
“喂！小子，我家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玄关那边，高田弘记朝东野瑜这边走过来，身后跟着云淡风轻的小野正藏。
第2章 狐狸报恩
“我在跟你说话！你——”
高田弘记发现东野瑜在定定地注视自己母亲的房间，走过去推了推，见他没反应。
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母亲房间的灯光不知何时熄灭了。
“怎么搞的，又坏了？算了，你走吧。如果真的只是看望我母亲，那就等她醒了再来。”
高田弘记有些懊恼，摆摆手，对东野瑜下了逐客令，抬脚就要往房间内走。
忽然迎面吹来一阵腥风，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浑身不受控制僵立在原地。
紧接着就被人推翻在地，身体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剧痛传来，高天弘记当时就懵了——人在没有准备的时候摔倒可比平常的失足摔倒要疼得多。
他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腰，转头一看，东野瑜正站在自己身后。
这小子状态有点奇怪，右手平摊开，像是托着什么东西似的，目光警惕地注视着房间内部。
此时房间里暗得出奇，高田弘记什么都看不见，但并不怀疑有什么异常。
房子里不带窗的和室就是这个鸟样，没灯的时候能见度仅限于伸手能见指头。
这小子有病！
看着眼前这个自言要报答母亲恩情却又行为举止怪异的少年，高田弘记心底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有些狼狈地爬起身，挥手呵斥。
“混蛋！你给我滚出去！”
一旁作壁上观的小野正藏摇摇头，心中自嘲人老了胆子也变小了，居然被几句话就唬住。
这完全就是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装神弄鬼的傻小子嘛。
他在心中整理好作为高人该有的规劝言语，呵呵笑了笑，走上去，正要说话。
呼！
只见东野瑜平摊开的手心猛然升起一团幽蓝色火焰，缓缓收拢，人头大小的火焰也被压缩成一点幽幽火星。
随后拇指搭在中指上，轻轻一弹，火星如流星般划出一道灿然的弧度，最后撞在无形的黑暗上迸发出无数星火。
然而本该很快消散的星火却像是碰到了什么易燃物，烈火浇油一般，轰然膨胀成一团巨大、冰冷的幽蓝色火球。
阴影中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着了一样。
“妈妈！”
一时间发生的事有些超出高田弘记的认知，但他来不及多想，心中只有老妈，惊叫一声就要冲进火海，被惊疑不定地小野正藏一把拉了回来。
“冷静一点！那，那不是凡火，只烧邪祟。”
借着光火，高田弘记方才看清房间中的妖物。
那是一只足有半个房间大小的蜘蛛，没有实体，半个身子已经穿过了房间的墙壁，似乎是要逃走。
此时被火一烧便激烈挣扎起来，不断发出凄厉的非人的哀嚎。
火球充斥着不大的和室并持续了数十秒，伴随着妖物的沉寂而逐渐暗淡，最后消弭于无形。
和室重归寂静。
小野正藏看了一眼东野瑜，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出来，神色茫然中带着些许追忆。
高田弘记也目光呆滞，呐呐无言。
咔哒。
东野瑜走进房间，按下电灯开关，昏黄的灯光随即亮起，房间内陈设依旧，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害。
他跪坐在老妇人身边，微微躬身：“当年忘了与您说，您做的木鱼花拌饭很好吃，多谢款待。”
说罢，没有理会还没回过神来的高田弘记和小野正藏，起身离去。
直到耳边的脚步声消失，高田弘记猛地起身，连滚带爬地跑进屋里先检查了母亲的状况。
发现她没受到什么伤害后，这才转头看向失魂落魄坐在走廊上的小野正藏。
“小野宫司？”
小野正藏看了一眼高田弘记，露出愧疚的神色，整理了下衣物，跪在地板上土下座。
“真是非常抱歉！”
“我修为不够，险些铸成大错......钱会退给你的。高田桑，神社事务繁忙，容我告辞了。”
他说完这句话，站起身，眉头紧皱着，一边往玄关外走一边嘴里嘀咕着什么。
“蓝色的火，好像从哪儿听过......”
但刚一出玄关，神色仪态便立刻恢复了一社宫司的模样。
随从小跑着上前：“小野宫司，回神社吗？”
“嗯。对了，把刚才高田桑给的礼金留下。”
“啊？”
“让你留就留，问那么多做什么！”
“哦。”
还有人不想要钱的？随从有些不明所以，将厚实的信封放到高田家的信箱里。
“对了，刚才那个姓东野的年轻人去哪儿了？”小野正藏环顾四周，问道。
“他啊......”随从挠挠头，疑惑道：“他进去了就没出来过啊，您是第一个出门的。”
小野正藏闻言顿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沉入昏暗的房屋。
蓝色的火......
他似乎想起什么，满是皱纹的老脸颤了颤。
紧接着这具老朽的身体陡然迸发出让人难以置信的力量，提起衣摆就开始狂奔。
大袖乱舞，木屐翻飞，脚下生风，兔起鹘落间须臾便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满脸疑惑的随从愣在原地，风中传来中气十足的叫喊。
“快走！”
......
“这混蛋！”
高田弘记看了一眼病榻上的母亲，心中后怕。
正要追上去诘问小野正藏，却欣喜地发现母亲已经悠悠转醒。
“妈妈！”
高田和子有些迷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神色有些迷茫，呆愣了好一会儿。
“是有谁来过了吗？”
她似有所感，声音沙哑地询问。
高田弘记愣了一秒，连忙点头。
“有一个长相英俊、身材高大的高中生来过，他自称东野瑜，说受过您的恩惠，特意来看望您。”
“高中生啊，东野......是谁呢？”
高田和子有些迷茫，片刻后摇摇头，表示自己记不得了。
“哦对了，还有小野正藏那老狗！我待会儿就去找他算账！”
高田弘记说起小野正藏就一肚子气，自己被这老登耍的团团转，要不是碰巧遇到那少年来报恩，老妈都没了。
高田和子微微皱眉：“弘记，你怎么能对小野宫司如此无礼？”
“您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高田弘一将事情经过告知给高田和子，她听过后叹息一声，旋即又笑起来。
“但最后结局是好的不是吗？你啊，别把事情闹得太僵，小野宫司到底是弓浮神社的宫司。”
见自己儿子还要说什么，高田和子莞尔一笑，拍了拍他的手。
“好了，我躺了那么久，想去外面透透气，扶我到缘侧坐坐吧。”
哗啦！
高田和子在儿子的搀扶下推开走廊尽头的玻璃门，有些费力坐到靠近庭院的被称为缘侧的长廊上。
“您在这里休息，我这去把您病愈的好消息告诉大哥，让他来看望您。”
高田弘记笑着说道。
“会不会太麻烦弘光了？他工作也忙......”
“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之前就没来，现在您病好了，他再不来，那就是不孝！”
“要是真这样，我就上他家去揍他！您就别管了，我来安排。”
他不由分说地跑去打电话了，高田和子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一边锤着腿，一边看向庭院。
此时太阳早已尽数落下地平线，只剩下些许淡白色的余晖滞留天边。
暮色逐渐充斥着世界，少许星辰在深蓝色的底色里闪烁，不远处偶尔传来路过汽车的鸣笛声，身后隐约有着弘记高兴激动的声音。
大概是在与弘光分享自己醒来的消息吧，弘记这孩子，从小就急性子。
高田和子嘴角含着笑意，目光早庭院里扫视，随后定格在一处，神色微微怔然。
庭院的石墙上，不知何时蹲坐着一只雪白的大狐狸，尾巴很大像是云朵一般蓬松洁净。
它侧着脸，慵懒疏离的丹凤眼注视着自己，微微颔首。
高田和子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年那只上门讨饭的小狐狸，只是漂亮了太多，没有了浑身泥水的狼狈模样。
她愣了愣，站起身，数片绯色樱花轻舞着凋落，花了眼睛，只是眨眼的功夫，狐狸消失不见了。
“高中生......你是那孩子啊。”
高田和子明白了什么，下意识转过视线，发现缘侧的一边不知何时多了几串饱满晶莹的桑葚。
“弘记，快来。”
高田弘记闻声连忙走过来，刚想问什么，见母亲坐在缘侧边，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笑着递过来两串桑葚。
“这是？”
“那孩子送来的礼物。”
高田和子露出慈和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来，像是许久不曾见过的长辈那样轻声感叹。
“已经长得这么漂亮了呢。”
第3章 不是人，是高中生狐狸
东野瑜不是人。
或者更准确的说，东野瑜是一只拥有人类灵魂的野狐狸。
大概还要加上妖怪的称谓。
之所以沦落至此，与多年前的离奇经历有关。
东野瑜原本是种花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应届毕业大学生，准备去公司面试时过马路不小心被闯红灯的泥头车创似了。
在极度温暖的感觉里昏睡了很久，等再睁开眼，就成了一只刚刚出生的野狐狸。
明白自己的处境后，东野瑜非常合理的玉玉起来。
寒窗苦读二十载，好不容易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中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又经过大学四年的洗礼，马上就要迎来人生的阶段性胜利。
结果被泥头车一创，变成一只刚出生的野狐狸。
这就好比一连通宵玩了几十个小时的饥荒，正心满意足地装点基地准备睡觉。
电脑突然卡住，诶！存档没了！——当然，自己的情况要比这难受一万倍。
这种心情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想死，无需多言。
不过人的适应能力和求生欲总是超乎自己的预料。
东野瑜开始逐渐接受自己变成狐狸的事实，并在狐狸父母的照顾下很快成长。
在三个月大的时候，按照狐狸的习俗，与其他兄弟姐妹一起被赶出家门成为一只流浪狐狸。
这一世的兄弟姐妹都不太聪明，无视了东野瑜团结一致的号召，四散离开讨生活去了。
自此东野瑜开始过起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生活。
所幸狐狸父母展示过一些可以吃的野生浆果、嫩叶，教导过怎样捕猎，否则自己怕不是刚重生没多久就得夭折。
后来为了躲避大型野兽和妖怪，获得更合口味的食物——作为曾经的现代人类，委实受不了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
东野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重重大山，来到接近人类世界的外围森林。
这样流浪生活了几个月，直到东野瑜感觉快真正变成一只野狐狸时，偶然间的一次对救过自己的小女孩的报恩触发了报恩系统。
报恩系统的外在表现形式是一面光幕，闭上眼睛默默呼唤它，光幕就会出现脑海中。
经过多次尝试和不短时间的摸索，东野瑜也稍微摸清楚了一些机制。
在受到来自他人的帮助时，系统会判断这是否算得上是恩情。
如果系统判断自己欠下恩情，就会将欠下恩情的那一刻以一张照片的形式定格下来。
之后只要自己以此进行报恩，系统就会以非常多的因素来评判这次报恩的优劣。
最终以甲乙丙丁的等级来表示，每个等级也有上中下之分，并根据等级给予相应奖励。
甲级和乙级奖励非常丰厚，但基本得是恩人遇到生死大难才行。
而丙级需要帮助恩人解决可以被视为人生转折点的劫难——算不上生死大难，但如果解决不了，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倾家荡产的那种。
丁级很容易达成，但奖励基本都是自己用不到的东西，乱七八糟的认不出名字的材料、矿石，或者一团提炼过的天地灵气，性价比很低。
评判因素东野瑜花了十几年大概猜测出了部分。
想要评分达到最高，首先恩人的处境必须有明显好转，处境越好评分越高。
恩人本人及其重视的人不能受到伤害，财产不能受到损害，最后必须发自内心地感谢自己。
让恩人认出自己是提升评分的一种惠而不费的手段。
同时，恩人的险境不能是自己故意造成的，否则评分等级会直接拉胯到最低等。
奖励是没有的。
基本全方位堵死了东野瑜恶意刷分的空子。
第一次报恩的时候东野瑜为了救那小女孩差点被一氧化碳毒死——狐狸爪子拧不了煤气开关。
当时自己还不知道有系统的存在，当狐狸当的绝望了，想着干脆似了算了。
大概是自己奋不顾身的缘故，这次报恩评分居然达到了甲下，同时还附有首次报恩成功的礼包，回报异常丰厚。
新手礼包给的是名叫化形的法术，可以让修为不够化形的妖怪完全变成人类。
这种化形不同于普通小妖的幻术化形，而是从生理层面上完全变成人类，与千年老妖修炼成人并无两样。
报恩给的奖励则是修炼法门——上清灵宝洞玄真经。
光听名字就很厉害。
这道法的外在表现形式是一卷玉简，拿到手里没半秒就化作无数发光的符文钻入了东野瑜的脑子里。
种种修炼法决、精要、秘传等知识在同一时间如同刻印般深深烙到了脑海中。
花了二十分钟消化理解，东野瑜稍稍能理解‘朝闻道，夕可死。’的心情。
这可是纯纯的玄门正法，是性命双修的金丹大道！
光是长生不老就足够让人疯狂了！
尽管自己得到的只是炼精化气篇章的修炼法门，没有后续，也不知道后续法门如何获得。
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得到修炼方法后，东野瑜当天就从玉玉狐狸变成了修炼卷批。
此方天地灵气稀薄，只比前世不准成精的末法要好一些，因而修行速度非常缓慢。
东野瑜耐心颇好，倒也不急，如此每天晚上吸收月华，清晨吸收紫气，勤加修炼，后来又遇到了一些机缘。
终于在六年后将体内灵窍经络一一贯通，精气神充盈无比，筑就道基，达到了施展化形神通的最低标准。
顺利从一只狐狸变成了一个六岁左右的儿童。
大抵是因为灵魂的缘故，化形后长相和前世几乎毫无差别——除了眼睛变得更像狐狸眼睛之外。
不过还没等东野瑜想好变成人后该怎么大展身手，就在偷衣服的时候被人发现并带到京都一家社会福利机构去了。
在此期间，东野瑜学会了日语并进一步掌握了报恩系统的机制，也进行过一些小小的报恩行为。
不过由于在福利机构，接触到的人不多，报恩的机会少，报恩的结果评分也很一般。
奖励不能说丰厚，大概也只比没有更好一些。
顶天了给一小团精纯的天地灵气，或者一些用处不大的符纸之类，对修炼增益不大。
好在小日子这边蔬菜水果虽然贵，但炸鸡猪排管够。
再加上东野瑜经常趁人不注意变成狐狸出门要饭，营养充足。
这样生活了将近十年，直到被福利院院长宫崎先生推荐到东京念书才离开。
期间倒也不是没有家庭来收养，东野瑜出众的外貌再加上聪慧的表现让许多家庭表示愿意收养，其中不乏条件特别好的家庭。
不过这些热情的邀请都被东野瑜一一给拒绝了。
作为一个有成熟思想的成年人，自己非常抗拒称呼除了前世俩老登以外的生物为父母。
反正又不是不被收养就活不下去，顶多生活质量差点，东野瑜还不至于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第4章 我蛮夷也
抱着大隐隐于市的想法，东野瑜认为自己只需要在福利院潜心修炼获得身份证明，按部就班的像正常人类那样念书升学就不会被发现是妖怪。
这个世界有妖怪自然也有除妖师、神明，神明还好说，只要不去冒犯或者四处作恶一般不会被盯上，除妖师就不一样了，杀妖不讲道理。
等成年后那就是龙入大海，狐归山林。
不知道这次评分有多少，至少有乙等吧？
奖励最好是法术。
自己现在除了化形和无师自通的狐火外，没有任何法术可以用，放在妖怪界都算重量级文盲。
东野瑜这样想着，躲在巷子里穿衣服。
前世小时候看电视一直疑惑妖怪变身时衣服为什么会跟着一起变的问题，早已有了解答。
那都是电视剧瞎编的，衣服根本不会跟着一起变！
穿好衣服后，东野瑜看向这次报恩的结算界面。
【本次报恩评分：乙下】
【奖励：妖雷令旗。】
“靠，好不容易有一次真正救恩人于水火之中，结果就这？”
东野瑜打开物品栏，里面多了一面玄色三角旗，旗帜上用金粉写了敕令二字。
【妖雷令旗：一次性法器。以法力灌注，摇动此旗，可召妖雷一道，主杀古器精灵，伏原故气，伐坛破庙。】
你吗，一次性的？！
还要法力？
东野瑜人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炼精化气分为三个阶段，采炼精气，冲灵窍经络，筑就道基。
自己修炼十几年一直停留在筑就道基的阶段，拥有的是炁，哪儿来的法力？
想要有法力，至少得精气神相合，阴神得以出窍才会诞生法力。
问题是后面的法门我都没有啊？！
又往后看，方才发现也有不需要法力驱使妖雷旗的办法——开坛做法。
妖雷旗的说明下面还有一长串汉字，写的是开坛需要的步骤和经文。
由于妖雷旗本身就是仙界信物，可以代替用来与神明沟通的法器符箓。
因此相较于普通的开坛做法要简单方便许多，也不需要高功法师主持。
东野瑜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没再发现其他的幺蛾子，吐了口气，勉强接受现实，自我安慰地想着。
今天这事儿本来也不危险，给个一次性道具，还是雷法这种强力法术，虽然要开坛做法，但也勉强能接受。
就当是救命毫毛吧，对于缺少强力法术的自己来说，增加了些容错率。
只是这描述......好像是宰妖用的啊。
这旗子我真的能用吗？
不会连我一起劈了吧？
......
等到坐电车回东京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这是一个敏感的时间点。
东野瑜脸上肉眼可见地出现了焦急的神色，看了眼手腕上的劣质石英表后拒绝了几个醉醺醺的靠近过来企图搭讪的白领丽人，慌忙汇入车站来往的人流。
对于东京这座不夜城来说，夜晚只是开始。
日暮的余晖此时已彻底消散，灯火汇成一道地上银河，夜色静谧地镶嵌在都市的边缘，属于东野瑜的生存之争即将打响。
一路狂奔，终于在八点十五分的时候来到绫濑区常临幸的便利店。
透过橱窗，那属于家庭主妇和白发老登的超市折扣大合战早已血流成河，无数折扣便当在那毫无悲悯的饕餮之容下瑟瑟发抖。
我超，别！
东野瑜痛心疾首，一刻不停地跑进超市，手挽购物篮冲入战场。
挥手一记新月横扫逼退众恶鬼，右手斩将夺旗，连摘三便当！
英武姿态，颇有大将之风，惹得周遭主妇频频回顾，左右老登咬牙切齿。
正要功成身退，不远处一橱窗传来熟悉的香味，还没待看清，可恨那满是褶皮的恶魔之手竟敢抢先一步。
我就是席卷人间的巨浪！
东野瑜一蹦三尺高，携倾落之势，骇得老登连退数尺，见敌心神震动，拿起便当盒，低眉一瞥。
照烧鸡排，二百円！
以抚摸情人的温柔将便当放入购物篮，环顾四周已无一合之敌，方才施施然前往柜台结账。
虽然胜之不武，但属实是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早先自己也是礼让谦和的好少年，尊老爱幼，不去争抢，干啥都说谢谢。
但这样的态度在打折商品的修罗场是要不得的——尤其是自己手头很紧的情况下。
岛国的老登在抢打折商品这方面丝毫不逊色于神州老登，身法出众，连拉带挤！
很多时候打折便当刚开放售卖便被四面八方伸过来的手掠夺一空，只留下东野瑜呆呆地站在空无一物的橱窗前。
残羹冷炙？
毛都没有！
吃了几天昂贵的杯面后，东野瑜痛定思痛，再次踏入超市时便摒弃了那骨子里的温良。
有过几面之缘的老登在与自己血战之余皱眉指责：“少年人，你该让我这老人家先——”
“——我蛮夷也！”
自此，东野瑜总算不至于顿顿吃高价泡面。
结账过后，东野瑜熟练地清点着战利品。
两盒二折的照烧鸡肉便当，二百円，三盒三折的什锦饭团便当，四百五十円，总共花了六百五十円。
所以说买打折便当才是过日子的态度啊！
节约点大概能吃两天，后天大概还要来一次。
那些有冰箱的人们应该有吃不完的打折便当吧。
东野瑜摩挲着便当那透明的冰冷塑料外壳，莫名想到。
让店员用微波炉热了一份照烧鸡肉便当后，有些不舍地望了一眼被众恶鬼瓜分的打折区。
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最想守护的打折便当，世界上最悲痛的事莫过于此。
东野瑜毅然转头离开了这伤心地，离开超市后，摸着又瘪了一些的钱包，远处璀璨的灯火让人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
真是刺眼啊。
......
往公寓的方向走了大约五分钟，东野瑜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
这边已经是居民区了，相比之前的路段，像是突然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声音倏地远离了，只剩下让人感到平和的静谧。
如黑天鹅绒的夜幕上零星挂着几颗碎钻般的星辰，氤氲着昏黄光芒的街灯偶尔闪烁一下，逐光的飞蛾不知疲倦地撞击炽热的玻璃灯罩。
一些院子偶尔传来一声犬吠，街道上有零星的行人，几个穿着廉价西服的醉醺醺的社畜摇摇晃晃地行走，嘴里嘟囔着让人难懂的话。
东野瑜甚至看到有一个醉汉躺在垃圾堆里睡觉，他娴熟的扯过垃圾堆里的纸壳盖在身上，甚至知道怎么躺最舒服，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
随后，东野瑜发现自己好像被尾随了，花了几分钟左右腾挪仔细确认后，眉头紧皱起来。
第5章 月之魔女
这样下去快到公寓了，让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得到自己的住所位置可不妙。
倒不是害怕什么的——我可是妖怪。
主要是怕小偷，本来就家境贫寒，要是让贼来走一遭，估计连打折便当都吃不上了。
东野瑜在前方路口绕了一圈，走到跟踪者身后。
“请问，你找我有事？”
东野瑜问道，一只手捂着打折便当，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已经跟了自己十分钟而且不时偷看自己的跟踪者。
这是个女生，看上去不超过十五岁。
身高不到一米六，但身材比例很好，笔直的双腿被纯棉的白色裤袜包裹着，勾勒出属于少女的曼妙曲线。
一头灿金长发梳成双马尾，眉如远黛，眼睫修长，眼白澄澈干净。
冬泉蒙雾般的眼瞳里凝结了极地的冰蓝，弥漫着冷冽的漠然，纯洁得让人有一种想要亵渎的冲动，琼鼻挺翘可爱，婴儿肥的小脸白皙如玉，樱色薄唇微微抿着。
穿着考究，外套橙黄色防雨带兜帽风衣，内里穿着白色羊毛针织衫搭米色衬衫，下身穿有白色棉制裤袜和牛仔短裤，一张小脸埋在绣有卡通狐狸的鹅黄色围巾里，气质空灵。
东京春日的夜晚有时候是有些冷的，比如今天。
这女生穿的衣服质感是针不错，看起来不像是地摊货，至少都在自己所搜集的便宜货知识盲区外，大概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东野瑜稍稍放下警惕。
只要不是小偷就好。
少女见这男生发现自己了，并没有试图装作路人溜走，眸光明亮，微微昂着头，与东野瑜对视着。
即便是在体型差距如此巨大之下，她的气势依然不落下风，或者说，两者的气势像是两个世界的产物。
东野瑜的气势充斥着隐藏的暴力和压制，如狂风骤雨，少女则像是翩飞的妖精，身边永远天气晴朗，和风舒畅。
见此，东野瑜想起前世比较讨厌的LOL英雄技能——格温不受影响。
玛德，该削弱几下了。
“行于黑暗的少年，吾恩准汝于夜之殿陛前陈述此污秽地之罪恶。”
少女轻声说着，声音软糯清甜，但语气冷冷的，不像是在大街上找人问询，反倒如同深居堂皇宫殿中册封骑士的皇女。
东野瑜嘴角微微抽了抽，脚趾开始有动工的迹象。
中二病。
这种阶段每个人都有过，东野瑜也不例外。
区别只是大部分人只是躲在自己的空间里傻嗨，而这少女居然敢让这足以让成年后的自己以头抢地的姿态展现于人前。
只能说，中二病，亦有差距。
东野瑜注视着少女的脸，倏地意识到什么，一咬牙一跺脚。
“唉！”
他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侧过脸，微微向下大约四十五度，双目紧闭，眉头皱起，嘴角似有不甘地微微翕动。
阴影仿佛也感受到了这无边的痛惜与悔恨，如面纱般温柔地覆于其上。
这么漂亮的妞整这种狠活，要是自己现在有一台智能手机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发到油管上。
不得狠狠地恰它个三千円？！
四舍五入就是十份打折便当，你吗的，亏出血来。
少女见东野瑜悲痛欲死，疑惑道：“那来自深渊的罪孽伤害了汝之家人？”
“不是，是我弄丢了三千円。”东野瑜遗憾地叹息。
“只是三千円？吾数年不曾降临，黑夜之民已如此困苦了么......”少女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东野瑜。
什么叫只是？！
你知道三千円可以买多少东西吗？
你知道那些东西可以供我生存多久吗？
呵，跟你们这些富家子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之间已经有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东野瑜低头蔑视着高高在上的皇女，正欲愤然离去。
见他一言不发就要走，少女愣在原地，落着星辰的冰蓝色眼眸朦胧起来。
“为什么？”
她站在路灯的光影里，昏黄的光芒将她从这喧嚣的尘世中裁剪出来。
像是一场悲哀史诗的主角，国民丧尽，仅剩的骑士也弃她而去，只余其一人高坐于王座上哭泣。
哗啦！
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像是钞票在风中摇曳身姿。
好奇心驱使下，东野瑜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回头。
瞬间就对上了少女那不断想用骄傲和不屑掩埋哀求的目光——和一张万元大钞。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
好好好，拿这个考验我是吧？
你吗的，你们这些富家女为什么总能找到我的软肋。
“真拿你们这些富家子没办法。”
东野瑜快速夺过万元大钞塞进口袋里，在脑海里简单翻译了她之前说的一些话，大概明白这女孩就是想向自己询问这里的一些事。
“你想知道什么？先说好，我是刚搬过来的，对这片街区的了解不多。”
同时提了提手中装着一堆打折便当的塑料袋，“而且我正要回家吃饭，你最好快点问。”
见命定的骑士回心转意，皇女嘴角微微勾起，抬起臻首，眸中流转着粼粼波光，又不引人注意地踮起脚。
“吾乃月之魔女，受命运的感召降临此地，拔除名为猫又的污秽妖魔。”
说完似乎是怕东野瑜不明白，立刻又解释了一句。
“月之魔女是黑夜的守护者、镜像月亮之主。”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漠然中带着些许不入世的傲骨，如同立于登神长阶顶端的神明在俯视喧嚣的世人。
东野瑜呆立在原地，简直瞠目结舌，很难想象她是怎么能绷得住不笑出来的。
从这种深度中二的少女口中提取出她实际想要表达的信息是有点难度的。
好在东野瑜当年也经历过轻度中二的时期，耳濡目染再加上连蒙带猜，倒也能明白。
“猫又？”
少女微微颔首。
“那是一种残暴狡诈的妖物，会在深夜以猫的可爱外形故意引诱落单的路人。”
“如果跟随它们走入阴影，猫又就会夺走人们身上符合其心意的身体部位，然后再将人整个吃掉，据说强大的猫又有些已经完全变成了人。”
“我听到了黑夜之民的祈祷、哀哭与怨恨，你们渴求复仇，于是我携来月之怒火，从苦难中拯救你们。”
月之魔女说到这里，朝东野瑜伸出纤细柔嫩的小手。
“命定的骑士啊，为我指明复仇之路吧！”
第6章 我指狐狸为誓
这一套combo相当狠，打得东野瑜神智都有点不清了，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月之魔女。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猫妖么......
一说起妖怪，东野瑜很快冷静下来，若有所思。
自己确实在这片街区碰到过类似的妖怪，不过只是在远处街巷的阴影中惊鸿一瞥，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当时考虑再三，最后放弃了追上去的打算。
一来，当时忙着搬家的各种杂事，对这片地区也不熟悉。
二来，自己虽然修行十多年，但一直卡在炼精化气阶段。
经络灵窍中的灵气虽然浑厚无比，但缺乏攻伐法术，仅有筑基时天赋自带的狐火可用。
可狐火速度不算快，对付这种灵活的妖物命中率低的发指。
再加上自己穷的连武器都买不起——岛国这边一把新手练习用的碳素练习剑都他么要三万円以上。
真剑哪怕是数打物（工业化生产的残次品），价格最低也是五万。
一般注册刀匠打制的有实战性能的真剑则是五十万円起步。
至于名刀那就更不用说了，天文数字。
没武器那就只能用拳头打，对上凡人和一两只弱小的妖怪还好说。
炼精化气多年，虽然没有刻意炼体，但身体强度也算是超越了人类极限，全力一拳的力量接近一吨。
可双拳难敌四爪，这类猫妖有时会聚集在一起，贸然追上去，要是运气不好被围攻，自己就算能赢也要被咬得鲜血淋漓。
除非现出原形，以妖狐形态对敌。
问题是东京这种大都市除妖师数量可不在少数，神道教、佛教也都各自设有类似巡夜之类的岗位，一些关键路口还有24小时监控。
贸然现出原形，万一引来这些人，那这十六年融入人类社会的努力尽付东流，只能灰溜溜回深山老林里风餐露宿。
划不来的。
月之魔女见东野瑜一副沉思的模样，眼眸微亮，“你知道这些妖物的行踪？”
“不。”
东野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这明显只是个中二入脑的凡人少女，真让她找到了猫又也不过是找死罢了。
“那只是都市传说罢了，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妖魔，要相信科学。”
说着将手腕上的劣质手表展示给她看。
“快十点了，这边晚上有很多暴走族飙车，你一个小女生在足立区的街头晃荡是非常危险的。”
足立区是东京治安最差的一个区，岛国变态多是众所周知的事。
这女孩就算运气好没碰到猫又，搞不好也会在某个夜晚被袭击，开始COS汤姆猫开音乐会。
长得这么可爱，怪可惜的。
少女听了东野瑜的话，没有离开，也没说话，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
见此，东野瑜也懒得再劝，刚才说那么多都是看在一万円的份上。
于是摆摆手：“话说到这里，听不听由你，再见。”
如果她不听劝执意寻死，那只能说她命中该有此劫，自己应该尊重他人命运。
少女抿了抿小嘴，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又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一堆打折便当，低垂着眉眼，再次拿出一张福泽谕吉，小跑到前面拦住他。
“这是来自月之魔女的赐福，如果你顺应吾的意志......”
东野瑜一看，皱起眉头，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为了一两万円引导一个人去送死。
少女见此，又从鼓鼓囊囊的小钱包里抽出三张。
超，富萝莉？！
东野瑜刚才清楚的看到那小钱包里至少塞了几十张福泽谕吉，甚至还有一张疑似摩根大通的黑金卡！
这你吗别说是十四五岁这个年龄段，哪怕是在而立之年的群体里也算是究极富豪吧？
惊叹之余，脑海中的数学天赋打了鸡血似的瞬间运转。
按照打折便当的平均售价来算，四万円=三百零八盒打折便当！
这么多打折便当，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东野瑜此时大脑开始飞速运转，道德底线迅速滑坡，人有些时候只需要换个思路就能解决问题。
比如自己完全可以用假消息骗她！
这样自己既不用受到良心的谴责也可以获得吃不完的打折便当，还能满足这中二少女调查妖怪的欲望。
虽然靠着假消息不可能找到妖怪，但少女的参与感是很足的，横竖不亏！
简直一石三鸟！
只坚持了数秒，坚固的底线就在打折便当自由的诱惑前一溃千里，东野瑜为自己的原则只值四万円悲伤了半秒。
但，人总不能为了原则连钱都不要吧？
更何况只是撒一个善意的谎言，这罪恶与福泽谕吉就让我来背负吧！
“瑜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能不能再给一张，凑个整，四这个字在俺们老家有忌讳。”
无视了少女那观察贪得无厌之人的鄙视目光，东野瑜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钱塞进口袋，一秒入戏。
“慷慨的可敬的善良的美丽的月之魔女，我确实在这污秽之地得到了一些关于妖魔的消息。”
东野瑜微微躬身行礼。
“请容我这贫困卑微之人来向您陈述，但愿这些沾染污秽的消息不会玷污您的圣洁。”
拿钱办事，东野瑜的职业素养很高，像是开放世界游戏里的NPC那样，用合适的口吻完全配合这富萝莉，将自己半个月前的一次遭遇说了出来。
月之魔女愣了一秒，目光落在少年那俊美的脸上，阴影如同面纱般覆盖了他的部分脸颊，给他添上些许神秘的气质。
与以往即便拿了钱，也依然是在敷衍自己或者表面上装模作样恭维自己，实则心中鄙夷的人完全不同。
月之魔女只觉得一瞬之间，少年便穿越了现实与镜像月亮的帷幕，来到真正的自己面前，表情严肃地讲述着。
他的眼眸如同午后山涧中倒映着点点流光的清溪那般澄明，这让少女脑海中想象到了夏天透过树叶缝隙筛落下来的阳光落到少年洁白衬衫上的那一抹明亮。
月之魔女莫名想到，他的世界应该是透明的结构体，像是一尘不染的玻璃。
他好像生来就是属于镜像月亮国度的子民，只是后来流落到了黑夜中。
可惜是个死要钱的。
不过这个弱点正好可以让我拿捏。
少女抿了抿小嘴，小巧可爱的鼻翼微微翕动，臻首稍稍抬起，眸光漠然，神色庄严，呈倾听状。
“圣洁的月华不惧世界任何污秽。”她认真说道。
东野瑜肃然起敬，这富萝莉的社牛属性居然如此变态，到现在都没有一丝破绽，吾不及也。
随后东野瑜开始严肃的编瞎话，月之魔女赶紧拿出小本子快速记下来。
“你遇到过猫又？就在附近遇到的？在北绫濑站南边？可传闻是现在这片街区附近啊......”
“谣言止于智者！尊敬的月之魔女小姐，在下的消息绝对保真。”
东野瑜低头四下张望片刻，指着路边一个供奉有陶瓷狐狸的小神龛发誓：“若有半点欺瞒，就让我变成一只狐狸！野狐狸！”
第7章 骂谁骗子？骂谁骗子！
东野瑜赌咒发誓，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像是不被信任的人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
月之魔女的目光则如同审判庭的法官般在他的脸上打量，没发现什么破绽，于是继续问道。
“它的毛色和外貌特征呢？”
“玳瑁色，缺了半只耳朵，有两条尾巴，胸口有一条斜着的白色印记。”
东野瑜肯定地说道，细节非常详细。
眼见调查很久的猫又事件有了突破口，月之魔女那双冰蓝色的眼眸越发闪亮起来，她快速记录下东野瑜说出来的情报。
虽然平时说话有些中二，但在记录调查的时候倒是用很清晰明了的语句来询问和记录，很认真的样子。
东野瑜觉得她不仅是中二病，大概还是个妖怪爱好者。
月之魔女写完后，合上记录信息的笔记本，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它为什么没有吃了你？”
东野瑜顿时露出颇为庆幸的表情：“佛祖保佑，因为我跑的比另一个人快。”
月之魔女：“......”
就在这时，不远处街角突然窜出来两辆车，一辆丰田世纪，一辆丰田汉兰达。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从汉兰达上下来，身姿矫健，走路带风，气势不俗，而且时刻保持着警惕。
看上去应该比普通人厉害许多，大概是保镖之类的。
不过为首的那个保镖却是女性，腰间挂着打刀，留着短发，五官清秀，目光锐利，对东野瑜颇为警惕的样子。
片刻后，女保镖的转移视线，朝月之魔女微微躬身，说道：“小姐，该回去了。”
“休想！”
月之魔女轻盈地往后跳了一步，躲到东野瑜身后。
东野瑜侧脸问道：“你家的保镖？”
“才不是，他们是暗月国主的鹰犬，快帮我拦住他们！”月之魔女小声说道。
我趣，你难不成还幻想了一整个世界观？
东野瑜心中觉得好笑，故意问道：“可你不是镜像月亮的主人吗？”
月之魔女顿了顿，认真说道：“我的力量在现实世界有所衰弱。”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只是凡人而已。”他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双拳难敌四手，无能为力。
“我看你还是跟她们回去吧。”
月之魔女当时就急了，“我可以册封你为月之魔女的卡利亚骑士！”
“可这样的称号只能带来荣誉，并不能给身为凡人的我带来力量，月之魔女殿下。”东野瑜似乎入戏颇深。
女保镖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打开车门，微微躬身：“小姐，您必须立刻回家，这是家主的命令。”
月之魔女狠狠锤了一下东野瑜的腰子，撇了撇小嘴，“真没用！”
东野瑜斜瞥了她一眼，修行者的力量，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月之魔女不情不愿地上了车，为首的那个女保镖关上车门，她趴在车窗边，瘪着小嘴，目光幽幽地瞪着东野瑜。
“我是杉田夏子。”女保镖走过来自我介绍道。
“东野瑜。”东野瑜礼貌性地与她握手，“有事？”
“东野先生，小姐给了你一些钱对吧？”
衫田夏子见东野瑜后退了两步，嘴角抽搐一下：“我不是想要回那些钱，只是想知道你和小姐说了什么。”
东野瑜看了一眼趴在车窗边的月之魔女，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里拿着几张福泽谕吉，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沉思片刻后，考虑到那少女一看就没成年，为了避免被当做诈骗犯逮到警署去——当然，也为了避免这少女万一真的被妖怪所害。
东野瑜还是决定将事情告知给杉田夏子。
“那是打听消息的代价。你们小姐自愿的。”
“打听消息？有关妖怪的？”
“恩，她在找猫又。”
站在一旁的几个保镖发出一道压抑地笑声，衫田夏子瞥了他们一眼，保镖们立刻面无表情，昂首挺胸。
随后她神色古怪：“你知道猫又在哪儿？”
猫又算什么？你眼前就站着一只狐狸妖怪。
东野瑜认真地回答：“是的。”
被关在车里的月之魔女神色冷若寒霜，消失在深色的车窗后。
周围的气氛沉默下来几秒，衫田夏子没再继续问，只是打量东野瑜片刻，神色厌恶，已然把他当做骗小姑娘钱的诈骗犯了。
“小骗子，最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骂谁骗子？骂谁骗子！”
衫田夏子没再搭理他，朝手下做了个手势，保镖们纷纷上车。
汽车轰鸣声由近及远，街道再次安静下来。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东野瑜转瞬平静，打了个哈欠，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提着一塑料袋的打折便当继续往公寓走去。
虽然被人当骗子很不爽，但不管怎么说，今天运气不错。
东野瑜摸了摸裤兜，感受到那令人感到踏实的属于六万円的厚度，对于钱的焦虑稍稍缓解了些。
......
东野瑜租住的公寓楼修建时间在东京重建那个时间段，算是非常老的建筑了。
看上去比较破旧，斑驳的灰色墙皮上稀稀疏疏挂着爬山虎，三三两两的灯光向外界辩解这里有人居住。
意外发了笔小财的东野瑜心情大好，看着黑洞洞的楼道口，心中浮起些许属于前世童年的意趣。
猴版言出法随！
使劲跺了一脚，“光明！”双手张开仿佛在礼赞太阳。
不过声控灯并没有回应他的召唤，不甘心地又呼唤了几次，昏沉的黑暗和静谧的气氛开始讥讽他。
这灯大抵的确是坏了。
东野瑜这样想着，准备上楼，突然感觉左边不远处有目光在窥视自己。
转过视线，发现一道娇小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只能通过街边路灯昏黄的光芒分辨其的轮廓，穿着白色衣服。
周遭没有行人路过，连汽笛声也似乎消失不见，安静得能让人听到自己的心跳。
“谁在那儿？”
东野瑜沉声问道，掏出手机打开手电按钮照过去——自己目前用的是宫崎先生送给自己的老式翻盖手机，手机前端的部分装有一个灯泡，侧面有滑动开关，可以当做临时手电用。
昏暗中乍起的偏白色光芒有些刺眼，那人被晃得微微眯起眼睛。
第8章 伊织御子
这是个少女，不高，大约只有一米四出头的样子。
身材消瘦，穿着白色连衣裙，长相非常可爱，如画的黛眉皱起，小巧精致的鼻子翕动着，白皙的小脸有些婴儿肥，嘴唇微微张开。
大概部分有国外血统，她的头发呈现黑偏棕红色而且有些自然卷，头发多且茂密，自然地披散着。
刘海被两枚奇怪的招财猫发卡别起来——是岛国那种陶瓷的招财猫存钱罐模样，做得小巧玲珑，像是夏目友人帐里的猫咪老师。
无论是精致的五官还是棕红茂密的自然卷发，都让东野瑜莫名想起了哈利波特里赫敏·格兰杰小时候的样子，但那副神态，又让人会想起卢娜。
不过少女看上去不像万事通小姐那样活泼健康，不知是不是手电筒照射的原因，她的肤色有些过于苍白。
而且她左手拄着拐杖，款式是诸星团同款。
东野瑜立刻认出了少女。
“伊织小姐？”
少女全名伊织御子，是绫濑町稻荷神社宫司伊织忠道的孙女，自己与她有过几面之缘。
当时刚来东京，人生地不熟，东野瑜拿着宫崎先生的亲笔信找到他的好友伊织忠道请求帮助。
伊织忠道看完信后一边向自己询问了宫崎先生的近况一边写着回信。
随后让自己直接住在神社里的——稻荷神社也在绫濑区，距离自己现在住的公寓不远，位于一座名为绫濑坂的小山上，通勤也相当方便。
可我这样的妖怪住神社里那纯属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就算稻荷神的神使是狐狸，大概也不会饶过自己，搞不好下手会更黑更狠毒。
不管那位神使狐狸是哪里生的，入东京基本就会自视为东京天龙狐。
而自己是京都狐狸，在东京天龙狐眼里就是关西的乡毋宁，来东京要饭来了。
除非稻荷神的狐狸神使是母狐狸，或者祂们没法识破自己的化形，否则自己绝无可能幸免。
东野瑜这一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向求稳，并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测试化形的隐蔽性，于是只好婉言谢绝。
伊织忠道见自己态度坚持，有些无奈，当天就找在绫濑这边的地铁站附近到了房子，又与公寓主人交涉压低了租金。
同时，第一个月的租金他没有通知东野瑜就直接自己垫付了。
如果是前世东野瑜肯定会把钱还给老人家，不过这一世有报恩系统，自己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接受他人的善意。
于是东野瑜只是向老人家道谢，系统果然判定自己欠下恩情。
因此即便与这位少女只是在伊织忠道的介绍下互相认识了一番，并不熟悉。
但爱屋及乌之下，东野瑜对她的感官还是非常不错。
“东野尼桑。”伊织御子神色平静地打着招呼，带着稚气的声音清脆空灵。
“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东野瑜说着左右张望，没看到她爷爷的身影，心中疑惑。
伊织御子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导致左腿、左眼失能，左臂也有些迟钝。
一般来说，伊织老先生应该不会让她独自一个人出门才对。
“看鸽子。会说话的鸽子把我的点心抢走了。”
少女澄澈的眼眸略微有些迷糊，将目光投向公寓三楼。
三楼？东野瑜心中咯噔一下，走过去。
我看看怎么个事。
他顺着少女的目光抬头一看，顿时汗流浃背。
靠，那不是我家吗？
只是瞬间东野瑜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肯定是绣吉干的。
死鸟，又抢小孩子零食！
东野瑜额头青筋跳动，微笑着揉了揉伊织御子的小脑袋。
“只有鹦鹉和一些乌鸦才会说话，鸽子是不会说话的，你大概是看错了。”
“那只鸽子会笑。它说它叫绣吉左卫门。”
伊织御子认真地说道，秀美如画的黛眉微微皱起：“而且我的点心不见了。”
东野瑜：......
今晚不吃照烧鸡排便当了，吃老鸽炖蘑菇！
“真是可恶的鸽子，周末我给你买零食，不找鸽子了，怎么样？”
东野瑜露出温柔的笑容。
伊织御子愣了一秒，是鸽子吃掉了点心，为什么东野尼桑要给我买零食？
这样属于大人哄小孩的话术少女见得太多也听得太多了。
她思索片刻，得出结论——东野尼桑不相信我。
我以为东野尼桑和其他人不一样。
伊织御子有些失望，微微抿着小嘴，眉眼低垂下来。
东野瑜又不会他心通，一看这小姑娘，以为她是赌气，还是想找会说话的鸽子。
这下真汗流浃背了。
要不我变成狐狸让你撸，你放过那只该死的鸽子怎么样？
东野瑜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这样吧，我帮你找鸽子——”
“它叫绣吉左卫门。”伊织御子认真的更正道。
“......我帮你找绣吉左卫门，你先回家怎么样？现在已经很晚了，伊织老先生呢？”
听到东野瑜的许诺，伊织御子抬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笑起来，琉璃般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
“爷爷在神社。”
“也就是说你是自己一个人出门的？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家吧。”
自己受伊织老先生颇多照顾，就算没有系统，照拂其孙女也是应有之义。
“可是绣吉左卫门飞进你家里了，不先去赶走它吗？它肯定会偷东野尼桑的东西吃，我们先去把它赶走吧。”
伊织御子肯定地说道，抬着小脑袋，注视着东野瑜，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眸亮晶晶的。
不，它一般都是光明正大的吃。东野瑜在心中吐槽一会儿，与伊织御子对视一会儿，随即败下阵来。
得了，你要不到我家里看看这事儿就过不去了对吧？
东野瑜背朝少女蹲下来：“上来吧，我先上去把买的便当放好，然后送你回家。”
“东野尼桑的脚步要轻一些哦，绣吉左卫门的耳朵很灵，听到人的声音就会大笑着飞走。”
伊织御子认真地叮嘱道，有些踉跄地走了两步，将手里的拐杖递给东野瑜，趴到他宽厚可靠的背上。
第9章 绣吉左卫门，前来觐见！
她的发育似乎相比同龄人要迟缓很多——女生比男生发育早一些，一般来说，十二三岁的年纪，很多女生的身高都会长到一米五以上。
因而身体很轻，给东野瑜的感觉只是与一袋大米的重量差不多。
伊织御子穿的是裙子，白色连衣裙只到膝盖下一些，一双曲线笔直的纤嫩小腿脱离了衣裙的遮掩，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肌肤细腻莹白。
考虑到十二三岁正是性别意识觉醒的时间段，自己需要避讳，因此东野瑜的手只是搂着伊织御子的腿弯，尽量避免更多接触。
伊织御子却并不在意，温凉如玉的藕臂毫不见外地环着东野瑜的脖子，全身都贴在他背上，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现在脑子里大概全是绣吉那死鸽子。
东野瑜侧脸看了下伊织御子的脸，那双琉璃般的眼眸神采奕奕，神色里满是期待。
虽然已经是上国中的年纪了，但还是小孩子心性嘛，想到这里，莞尔一笑。
很快背着伊织御子来到公寓三楼最右侧，抹黑找到钥匙，扭动门把手。
嘭！
肘开房门，轻车熟路地打开位于玄关的开关，暖黄色的灯光骤然亮起，给人带来稍稍的属于家的温暖。
房间大约只有不到二十平方米，但设计独具匠心，空间利用率已触碰到魔王领域！
与客厅融为一体的开放式厨房将次世代家居完美展现出来。
可惜岛国人固执的浴室厕所情结干扰了设计者的洒脱。
数平米大小的空间，不情不愿地塞下了浴缸、洗漱台、半自动机械能马桶等。
客厅的陈列摆设走的是最近流行的中世代简约装修。
仅有天花板那充满琉璃质感的灯，工作时会发出规则旋律的电风扇，还有偶尔能展现出宇宙爆炸余晖的电视机。
其中电视机最受东野瑜宠爱，每晚吃饭的时候必会打开看看东京电视台播放的动画片和美食节目。
角落里整齐地摆放着一些高中课本和一个装有杂物的大箱子。
里面装着一些衣服和离开孤儿院时得到的小礼物，再加上铺在地上的被褥和放在靠窗位置的小方桌，这就是东野瑜宝库中的所有藏品了。
好吧，的确有些寒酸。
不过倒没什么可抱怨，自己本就喜欢小空间带来的安全感，而且跟孤儿院比起来，现在至少拥有单独的房间。
“有些寒酸，见笑了。”东野瑜有些尴尬地说道。
伊织御子摇摇头，轻声道：“奶奶说过，贫穷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东野瑜微微笑了笑，心中有些惭愧。
大多数人其实都会鄙夷贫穷，包括自己。
但钱只是工具，不是目的，舍本逐末，这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对修行来说。
随后将便当放到平时做作业的小方桌上，东野瑜装模作样地在四周检查了一下，没发现绣吉的身影。
于是他说道：“它的耳朵果然很灵，应该早就逃走了。我先送御子你回家吧，之后如果我逮住它，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伊织御子神色焦急，连忙摆手，生怕东野瑜到时候一巴掌下去没控制住力道把绣吉左卫门捏死了。
“不用逮住它，东野尼桑。我只是想和它说说话而已。”
“好，如果我看到它的话，会转达伊织小姐的话的。”
东野瑜顺着少女的话说道，不过语气却很认真，完全相信绣吉左卫门存在的样子——废话，绣吉那死鸽子是自己手下头号马仔。
伊织御子对于没找到绣吉左卫门这件事有些失望，但对东野瑜的表现很是欣慰。
两人转身出了门，往绫濑坂的稻荷神社走去——稻荷神社距离公寓不远，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的样子。
远远地就可以望见那条不长的参道，参道上的石灯笼里有电灯，让人可以借着灯光朱红的鸟居以及隐没在小山阴影中的楼阁神殿。
蹲坐在参道两旁的狐狸石像漠然地注视着走来的两人。
昏黄路灯下，高大强壮的少年背着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趴在少年背上的女孩微微摆动着小腿，夜风里偶尔传来她软糯的声音。
“东野尼桑以后叫我御子就好。爷爷说东野尼桑是个很不错的人。”
“好的，御子。”
“东野尼桑，其实不光是绣吉左卫门，我还和春塬说过话。”
“春塬？”
“嗯嗯，它是一只会说话的大狐狸，很大很大，在神社里面。可除了爷爷奶奶，其他人都不相信我。”
“......”
“东野尼桑，你的腿怎么在发抖？”
“夜风吹的。”
......
路上跟伊织御子聊了一会儿，东野瑜猜测她应该有些天赋，不仅能看见妖怪，还能和神明对话。
不过天赋可能并不出众，毕竟自己都没在她体内感受到任何灵力的存在。
考虑到伊织御子所说的那只名叫春塬的狐狸，东野瑜只把她送到立于神社参道入口的鸟居那里。
鸟居之外是人世，鸟居之内便是神国。
东野瑜可不想挑衅神威，尤其是在知道这神社里真有神使存在的时候。
看着伊织御子慢慢登上参道后，东野瑜很快回了家，脱掉外衣只留一条四角短裤——在家里就是要洒脱才舒服。
正要坐下吃完饭。
当当当！
“主公！内臣绣吉左卫门，前来觐见！”
窗外飞来一只大鸽子，见东野瑜没注意到自己，连忙用喙轻啄了几下玻璃窗并张嘴喊了几声。
令人感到怪异的是，这鸟居然说的是人话，声音稍显粗粝，像是个语气古怪的老人，用词也颇为古拙。
东野瑜走过去随手推开窗户，那鸽子便扑腾着飞进了屋里，站在自己写作业的小木桌上。
来者正是绣吉，它是只雄性老鸽子，据他自称已经快四十岁了——一般鸽子的寿命顶多也就二十年左右。
大概是因为成了精的缘故，绣吉不仅寿命比寻常鸽子长，体型也大许多，跟渡鸦差不多大小。
灰白的羽毛被梳理得整齐油亮，喙和爪子都相当锐利，配置赶上小型猛禽了——东野瑜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被一只猫给偷袭了。
第10章 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之所以自称绣吉左卫门，是因为它认为自己是武士，左卫门是它自己给自己安的官职，岛国在战国时一般习惯在姓氏后面加官职来称呼。
“主公夷凶瑞穗，义斩妖魔，实乃当世天魔王！”
绣吉瞅了一眼塑料袋里的折扣便当，咽了口唾沫，双翅张开俯身下拜。
“可恨在下身为主公幕下武士，食君之禄，竟无力与妖魔抗衡......”
说罢后又将鸟脑袋藏在翅膀下，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
天魔王？你是骂我还是夸我？东野瑜心中觉得古怪，无奈地笑了笑。
妖类大多没什么城府，与绣吉相处这段时间自己早已摸清楚它的秉性。
这死鸟别看一副古代武士的作态，实则怯战蜥蜴一条。
性格懦弱欺软怕硬，又喜欢贱兮兮的到处惹事，打不过就跑，脸皮极厚。
当然作为信使它勉强算是合格，给自己省了不少事，否则也不会留它吃白饭。
“主公何故发笑？”绣吉发呆。
东野瑜瞥了它一眼，盘坐在地板上，神色变得严肃。
“无力与妖魔对抗，却有力抢小孩子零食？”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抢了稻荷神社宫司伊织忠道女儿的点心吃？随随便便暴露妖怪身份，你是真不怕死啊？”
绣吉如遭雷击，呆立片刻，哀泣着拜倒在地。
“请主公容内臣解释。”
“说罢。”
“近日来内臣多次来往于京都、江户，路途中饿了只吃些野果杂虫，食少事繁，腹中实在饥饿，生怕耽误了主公大业，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屁，人家御子都说你大笑着飞走了。东野瑜懒得揭穿它，用筷子敲了敲它的脑袋。
绣吉哎呦地痛叫一声，乌黑的眼珠瞅了一眼东野瑜，连忙缩回去。
“绣吉自知犯下大错，无可辩驳，不敢求主公饶恕，自请辞官谢罪，任凭主公处置。”
我都没官身，你哪儿来的官可辞？
东野瑜注视它片刻，在绣吉疑惑的目光下走到窗边关上窗帘，又进到厕所脱掉短裤，变化成一只老虎大小的狐狸跳入客厅，占据大半个房间。
柔顺蓬松的洁白毛发像是天衣一般悬浮在身周，满是尖牙利齿的狐狸嘴微微张开，狭长的狐狸眼睛眯着，视线在绣吉身上上下扫视，俨然一副凶恶妖魔的样子，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把它吃掉。
房间里的气氛像是凝滞一般，在绣吉眼里，那令鸟骇然的气势简直铺天盖地。
虽然有些奇怪不是妖气，没有那种污浊腥风，给人以中正平和之感，却更让妖害怕，如同一座大山就那么堂堂正正地镇压下来，让它不敢抬头。
它浑身如筛糠一般抖动，磕头如捣蒜。
“主公饶命，主公饶命啊！”
东野瑜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冷哼一声：“念你初犯，这次就先记下，以后将功补过。再敢有下次，我不饶你。”
这鸟自从跟了自己以后天天吃剩饭剩菜，隔三差五就要去巡视恩人们的状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何况不教而诛谓虐，自己倒不会真的惩戒它，但如果不吓吓它，谁知道这死鸟会闯出什么祸端来。
且先警告一二。
“主公仁慈，绣吉叩谢。”
这死鸟大叫一声五体投地下拜，羽毛膨胀开微微颤抖。
东野瑜没管他，变回人形走进厕所穿上裤衩。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那些衣服可以随心所欲变化的妖怪和仙人，自己身家就那么点，变个身都得先把衣服脱掉，这一过程简直让自己威严扫地。
将买回来的便当放好，取出超市里热好的照烧鸡肉便当，分了小一半装在一个小碗里，想了想，又多给它夹了两块照烧鸡排。
鸽子吃鸡肉，总觉得有点奇怪。东野瑜心中吐槽着，摆摆手：“吃饭吧。”
绣吉浑身抖了抖，膨胀的羽毛慢慢缩回去，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东野瑜，见他神色如常，松了口气。
紧接着那双乌黑的鸟眼睛就被碗里的两块照烧鸡排吸引住了，咽了口唾沫。
“以戴罪之身受禄，绣吉实在汗颜。”
见主公没搭理自己，绣吉乌黑的眼睛转了转，没立刻开吃。
等东野瑜开始动筷子以后，它方才埋头进碗里，狼吞虎咽，嘴里含糊地说道：“我开动啦！”
有这样一只鸟解闷其实也不错。
东野瑜摇头失笑，端着塑料餐盒盘坐到地板上，打开电视，日本嘉宾特有的夸张笑声铺面而来，东京电视台此时正在播放名叫美食迷途的美食节目。
绣吉小心翼翼地陪侍在旁，先前肃杀恐怖的气氛一扫而空。
过了一会儿，东野瑜感到窗外的风带上了明显的湿润气息，转头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远处高楼隐没在夜幕里，霓虹灯光氤氲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晕，车辆的鸣笛声在远方响起，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达而来。
东野瑜依靠在窗边发了一会儿呆。
吃过饭后，关上窗，开始做习题。
虽然自己现在是妖怪，但自我认同还是偏向于人类的，依靠文明社会吃香喝辣总比当野狐狸风餐露宿、茹毛饮血强。
既然已经决定融入人类社会，那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努力学习是最稳的路径。
不过前世被创的时候已经是大四了，重生后又过了这么些年，毕生所学生疏了许多，为了保险起见，东野瑜还是准备复习一遍。
“主公。”
绣吉见东野瑜开始学习，在原地转了几圈，欲言又止一会，还是鼓起勇气凑过来小声说道。
“功名太阁传好像开始播放了。”
东野瑜好像没听到似的，目光注视着习题，房间内一时间只有钢笔在草稿本上写画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就在绣吉颓丧着脑袋准备退下，清朗平和的声音响起。
“别打扰我做作业和修炼。”
绣吉顿时大喜，“主公厚恩，绣吉拜谢！”
拜谢过后，绣吉便抓着遥控器将电视声音静音并调出字幕，换台去看深夜档大河剧。
岛国这边的电视剧通常是没有字幕的，不过遥控器有调出字幕的按键，方便聋哑人观看。
功名太阁传是最近播出的一档大河剧，描述的是一位低级武士不断建功立业，直到成为幕府大臣的传奇故事。
服化道非常考究，剧情也还可以，不过因为受众不多，因此有些叫好不叫座。
绣吉却不管这些，只要是大河剧它都喜欢。
一双漆黑的眼珠子此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下方的字幕，遇到没见过的用词就小声咕哝几句，似乎要把这些词句记在心里。
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第11章 立花私立高等中学
做了大约一个小时的习题，时间来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夜空中的乌云开始散去，皎皎月光如轻纱一般笼罩着这座城市。
东野瑜收拾好书本，推开窗户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开始每天晚上的例行修炼。
绣吉见此，也马上关掉电视，飞回东野瑜给它准备的用箱子做的鸽子窝里准备开始修炼。
东野瑜修炼时会让这房间内的天地灵机变得充盈一些，对它的修炼大有裨益，算是个迷你版的福地。
对于绣吉的行为，自己是默许的。
这鸟修为浅薄，也没有法门，只是靠本能吸取天地灵机，效率犹如龟爬，基本影响不到自己修炼。
更何况，它以后修为高一点，也能帮自己做更多事。
......
次日清晨，东野瑜吸纳太阳初升时的紫气过后在天台修炼了一会儿便准备出门上学。
鸟窝里的绣吉打着哈欠醒过来，见东野瑜背着书包准备出门，连忙狗腿地叼起一把雨伞递过来。
俗话说，晴带雨伞饱带干粮。
东京这边经常突然下雨，东野瑜可不想被突然的阵雨淋成落汤狐狸。
于是将这把从唐人街拾的天堂伞装进包里——确实是在垃圾桶拾的。
“主公且放心上学，内臣必誓死守卫城池不为宵小所犯！”绣吉左兵卫张开翅膀，跪坐拜言。
占地面积不到20平米的城池是吧？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再次叮嘱它没事别在东京都内乱飞，不准暴露妖怪身份，也不准抢小孩子的点心，免得被路过的除妖师顺手给宰了。
绣吉连说不敢。
东野瑜见此，放心地出门上学去了。
昨晚下过雨，路上还有些潮湿，绽放的樱花上缀着晨露，粉色花瓣的缝隙间闪烁着朝阳的金辉。
空气湿润清冷，有一种特别的气味，像是某种酸甜的野果碾碎后弥漫出来的馨香。
偶尔一阵尚有些冷意地晨风携着这馨香拂来，倒是颇为清爽宜人。
这条路大多是学生在走，马路对面在公交站台上等待、身着正装的高级社畜不约而同地向这边投来视线，目光落在那些言笑晏晏，充满青春活力的JK身上，神色复杂又带着些许憧憬与追忆。
紧接着他们奇怪地发现少女们的目光都在一位行于樱花树下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颇为高大健壮，修八尺有余，虬结的肌肉在洁白的校服下隐隐露着轮廓。
并非健美表演比赛中上了科技的让人感到反感的肉块，而是恰到好处且符合自然的，如同米开朗基罗刻刀下的大卫一般。
他的行动充满力量感，只是随意行走，撩动的衣褶就让人不禁担心那脆弱的洁白衬衫下一刻就要彻底被撕裂，暴露出那深藏于其下的恐怖破坏兽。
如果是在古代，这必是一员先登猛将，或可名留青史！
但可惜，个人力量在现代不值一提，大多沦为打手之类，上不得台面的角色。
出身名校的高级社畜们看到这里，心中浮现出头染黄毛，满脸狰狞的面孔，将其打入黑道的不洁领域，视线中也带上了些许轻蔑、审视。
四肢发达的不良罢了，那些女生是在害怕——
但随着目光下意识上移，等到看到那少年的侧脸，看到他校服上的徽记时，心中的不良印象顷刻间粉碎。
是那个中学的学生？！
嘶！
一众高级社畜意识到什么，倒吸数口凉气，一种错乱又自然和谐的感觉浮上心头。
这种粗犷与美、暴力与儒雅的结合太过震人心魄，以至于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来形容。
只是片刻后，又都纷纷咬牙切齿。
不知道又多少少女要被祸害，可恶，真是羡慕啊。
诅咒你中年失业去干销售没业绩天天被老板骂！
社畜们发出了恶毒的诅咒，迅速挪开视线，或低头看手机，或闭目养神，免得被人当做痴男。
东野瑜从前世帅到这一世，早就对这些或明或暗的目光习以为常。
以前在京都读国中的时候还有许多女生来搭话，到东京这边读书后，这类目光与日俱增，但上前搭话的人却是少得多了。
东京这边虽然颇为开放——有过统计，有过性行为的东京高中女生占比百分之四十一，百分之五未回答。
但立花中学里的女生，要么是醉心学海的卷批学霸，要么是习惯了众星捧月的有钱人家大小姐，倒少有人来搭讪。
东野瑜也乐得清闲。
立花中学是自己现在就读的学校，全名立花私立高等中学，位于东京文京区。
这是一所非常著名的私立高中，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由岛国华族立花家兴建，后来又被明日见株式会社买下来。
历史底蕴虽然相比那种近代就存在的学校差一些，但校内设施和建筑风格都是顶级，师资力量也极为强大。
偏差值更是达到了骇人听闻的79，每年有超过一半的学生考入东京大学，被称为帝国大学预备役。
说起来，自己能在这所高中就读得感谢孤儿院院长宫崎纯平先生和伊织忠道宫司的帮助。
否则就算因为自己入学测试成绩优异被免除了学费，也会因为过于贫困而无法在东京安顿下来。
因为孤儿院是私立孤儿院，近年来社会捐款越来越少，财政赤字严重，全靠院长宫崎纯平卖家产支撑。
所以东野瑜拒绝了他要给自己寄钱的打算，只接受了一些岛国政府对孤儿的一些补助。
这笔钱不多，全加起来也只有几万円，付完学杂费后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不够。
好在昨晚上月之魔女大人慷慨解囊给了五万円，暂时来说经济压力还没大到火烧眉毛的地步。
但要是不马上去打工赚钱，下个月交了房租就得喝西北风，除非变狐狸去要饭或者去当牛郎，否则随时会有破产风险。
东野瑜也不是没有想过帮人驱除妖魔从而获利。
但问题是自己现在会的法术只有一个狐火，万一被除妖师撞见，很有可能会被识破。
谁家好人用狐火除妖啊？
打得过还好，全宰了再放一把火，处理好点运气好说不定能蒙混过去。
东野瑜虽然生在红旗下，但已经死过一次了，要是再次遇到可能会危及自己生命的事，不会被过往的教育、道德牵绊住。
说杀光就杀光。
说到底，他现在是一只妖怪。
可要是打不过怎么办？
十多年融入人类社会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不说，搞不好还会有生命危险，风险太大了。
因此，在学会正常法术前，东野瑜不准备干除妖师这行赚钱。
第12章 馋我身子是吧？
顺着学生人流进入到学校内部，东野瑜一边朝自己的教学楼走，一边走马观花。
不管看几次，立花中学的豪横依然让自己感到有些离谱。
立花中学建校的时候东京这边的地皮还非常便宜——毕竟刚享用了李梅烧烤没几年。
因此当时的立花家趁着低价购入了大量地皮修建校舍，占地面积达到了三十余公顷，规模在岛国高中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后来把学校的股份卖了差不多一半给大财阀明日见株式会，又进一步投资兴建。
每个年级都有自己的教学楼、实验楼，每栋教学楼左近都有属于自己的花园，室外、室内运动场供学生放松休息。
社团活动和体育方面还有独立的剑道道场，柔道道场，棒球场，游泳馆等。
食堂建得像一座小商场，其中品类繁多，日餐、西餐、中华料理等应有尽有。
就是价格不那么平易近人，开学这么些天，自己的钱包像只怯战蜥蜴，从没有过踏入其中的勇气。
位于学校中央区域的大礼堂是其中最有特色的建筑——一座神州唐代建筑模样的大殿。
这座建筑坐落于被称为昭明园的中央花园中。
与岛国一众倭化的看起来颇为小家子气的唐风建筑不同，大礼堂除了鸱吻依然沿用岛国丑陋的金鸱吻外，其余规格几乎完全一致。
据说是当初立花家的家主以京都律宗本山唐招提寺建筑为蓝本，用海外巨木为原材料重新设计建造的殿堂。
取名文昌殿，建成后足有三个唐招提寺那么大，就算把整个学校的人全塞进去也只能占用其中不到一半的场地。
这样规模的建筑，与其说是寺殿不如说是宫室，即便是在文京区一众高楼大厦的现代建筑里也算得上颇为扎眼。
文昌殿中供奉有国津神福禄寿三位神祇，主掌功名利禄、福运和寿命。
这三位神祇和其他四位神祇——弁财天，毘沙门天，大黑天，以及岛国最著名的惠比寿合称七福神。
这些神祇的神职大多和凡尘俗世有关，不是管福运就是管财运的，深入到岛国人的日常生活中，香火旺盛，算是大神。
这种大神的神社东野瑜一般是不进的，因此开学典礼的时候就以胃疼为借口没到大礼堂参加开学典礼。
毕竟自己现在是妖怪，虽然化形了，但保不齐会被神祇发现——自己虽然没真正见过神祇，但那些宗教场所的确弥漫着一种特别的圣洁气息。
一些鸟居、寺院的区域也有着不知来源的，如渊海般的威严，只是远远看一眼就压得妖喘不过气来。
东野瑜曾远远在山坡山遥望游客往来不绝的热闹神社，在平静的氛围里，那威严的力量却始终压在心头，心中有所明悟，浮现出一句话来。
你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这大概是来自神祇的警告。
自那以后，东野瑜就尽量避免出入宗教场所，之前只是将伊织御子送到参道那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
进了教学楼，东野瑜打开鞋柜正要换上室内鞋，视野余光瞥见鞋柜里有几封信，拿起来简单看了几眼。
“日夜不离眼，樱花烂漫开。一时人不见，都变落花来。”
好像是古今和歌集里的和歌，日夜不离眼？
偷窥痴女是吧。
又看了下其他几封，都是一些颇为内敛的有关情爱的和歌或是英文诗歌，很多乍一看还以为她在感叹景色。
好几把拧巴。
落款要么是午休天台见，要么是午休花园见，没有署名。
左右看了一眼，周围的学生都在换鞋，其他人则往自己的教室走，偶尔有人朝自己投来视线，也很快像是看路人一样挪开。
投情书的人大概早走了。
东野瑜咂了咂嘴，将这些信封揣进衣兜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往教室走去。
虽然收下了信件，但自己并不不准备回应这些少女的感情。
一来人妖有别，东野瑜不想找个凡人老婆以后看着她老死，然后变成葬送的芙莉莲里的弗尔爷爷那样，整天呆在一个地方回忆往昔。
二来，这些少女说得好听点叫年少慕艾，说的不好听点，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你那叫喜欢吗？
你是馋人家身子！
岛国人性格含蓄内敛，说的不好听点就是闷骚，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答，大多数人得不到回应后也不会继续纠缠。
不过虽然不准备回应这些感情，东野瑜也不想随意丢掉这些信件。
说来让人觉得有些古怪。
有部分原因是觉得随意丢弃这种承载笔者心意的情书有些不好。
更多的其实是受到了收藏癖的影响。
东野瑜前世就有严重的古怪的收藏癖，不仅喜欢收藏一些周边、徽章，还喜欢收藏情书。
看着家中柜子里的情书越来越多，有一种集邮的快感。
或许还与自己恋旧有关，一些用旧了的笔，穿不了的衣服，自己都是不忍心扔的，总觉得它们好像有了某种灵性，被丢掉很可怜。
承载了笔者心意的情书大抵也是如此吧。
拐过楼梯，走廊那边一年B班的教室传来学生们闲聊的嗡嗡声。
今天是社团招新的日子，路上碰到的一些学生也都在讨论有关社团的话题，看上去颇为期待的样子。
东野瑜从后门悄悄进了教室，没有引起同学的注意。
狐狸本就是潜伏袭杀的大师——北极狐那种拿鼻子撞地的傻宝除外。
成了精，再加上自己前世玩游戏就喜欢玩潜弓这类老硬币玩法，因而当自己不想引起注意的时候，那真就是差不多快到心理学隐身了的地步了。
当然这样说有些夸张，但常人若不是有心留意，基本会忽略自己的存在。
东野瑜的座位是后排靠窗的位置，当时选座位的时候特意选的——作为班里的尖子生，有那么一些特殊优待很正常。
如果这个世界有主角的话，那必须是我了！
野狐狸东野瑜拥有寻常妖怪难以想象的野心。
落座后将今天的课本拿出来摆在课桌上，戴上隔音耳塞，东野瑜准备复习一会儿之前背的英语单词。
旁边座位一个留着寸头的矮壮男生不经意地转过头，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
“东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第13章 三剑合璧
这男生叫有马则宗，身高只有大约一米六五，长得其貌不扬，国字脸，眼睛不大，眉毛像一团杂草。
大概喜欢熬夜，黑眼圈比较重，鼻头上总是有一片油光，脸上是泛滥的青春痘。
不笑的时候五官可以说端正，给人一种憨厚踏实的感觉，还算拟人。
但一笑起来，会露出那戴着牙箍的烂牙齿，眼睛下意识的略微眯起，眼睛里的淫荡像是溢出来一样从眼角漾开，有种从骨子里弥散出来的猥琐气质。
因而从开学以来，有马则宗在女生那边的风评成阶梯式下降。
每当他对哪个女生笑一下，都会让他的风评再度下跌。
当然，这纯粹是以貌取人，事实上有马则宗刚开始表现出来的人品非常不错。
作为东京都本地天龙人，却没有东京人那种眼睛长头顶，看谁都是乡毋宁的傲慢。
一开学就和班里的男生混熟了，对仅有课桌间一条走道之隔的东野瑜更是热情。
连称呼都直接称呼东野——在岛国一般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之间才可以这样称呼。
在得知自己初到东京后，在衣食住行方面给出了不少建议，还说让自己以后遇到难处就找他，很多时候自己都怀疑这根本就是个假岛国人。
听到有马则宗的疑问，东野瑜将今天要用的书本拿出来放好，随口答道：“刚到。”
“奇怪，今川你也没注意到对吧？”
有马则宗转头看向刚才一起聊天的男生：“之前我就留意到了，东野走路一点动静没有，上辈子肯定是只猫。”
恰恰相反，我上辈子是人，这辈子是狐狸。
东野瑜心中吐槽，笑起来：“你们刚才聊得兴起，没注意到我不是很正常？”
“怎么可能，我可是一直有留意门口，就等着你来。”有马则宗嘟囔着。
“等我来？”东野瑜有些疑惑。
“你忘了？今天学校社团招新，我刚才跟今川聊的就是这个。我们三人意气相投协力同心，如果能参加一样的社团那就再好不过了。”
少玩点三国无双，说话半文不白的。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不过对社团话题还算有些兴趣。
前世高中时期就颇为憧憬了，这一世虽然生活所迫，不准备参加社团，但了解了解总能满足好奇心。
“你们准备参加什么社团？”东野瑜问道。
“有马同学准备参加剑道部，我还不确定，东野同学有什么想法？”
坐在有马则宗后面，与东野瑜相邻的今川柏木微笑着问道。
他坐在东野瑜旁边有马则宗后面，课桌间只隔了仅供一人行走的走道，位置相邻，交流便多一些。
说是朋友为时尚早，但相处了这么些天，对于彼此的性格都有了初步了解，倒也还算合得来。
与自来熟的有马则宗不同，今川柏木性格沉稳内敛，言语之中大多用敬语，话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沉默寡言。
身材欣长但有些消瘦，以至于乍一看像是根电线杆，长相倒是清秀，不过被厚重的刘海像是面具一样遮盖着。
戴着黑框眼镜，深重的眼镜后面是一双特别的眼睛，像是放置在暗室中的一面镜子，倒映着所有人。
他在班级里并不活跃，除了学习就是呆坐在座位上发呆，偶尔会被有马则宗拉着一起谈天说地，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扮演一位忠实的听众。
“我么......大概是归家部吧。”东野瑜有些遗憾地说道。
岛国高中的一些社团对大学入学其实是有一定帮助的，比如一些运动社团，类似于棒球部、田径部这些。
如果能在高中生涯中取得大奖，只要学习成绩不是太拉胯，都能以类似特长生的身份进一个不错的大学。
剑道部相比于一些时下流行的体育运动要吃亏很多。
不过如果能获得玉龙旗这种剑道大赏，或者在一些剑道比赛中取得好名次，走警察路线也是个不错的路子。
但对自己来说，这些社团都没什么必要。
一是和打工的时间冲突，二则自己并不需要这类奖项来锦上添花，不出意外的话，纯靠学力也能入学心仪的大学。
可惜，据说高中的社团生涯能创造不错的回忆来着。
“诶？！”有马则宗当场愣住，如遭雷击，抓住东野瑜的桌子极力劝道。
“我还想着带你们两个参加剑道部一路砍瓜切菜夺得玉龙大赏呢。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东野，你、柏木、我，我们三剑合璧，必能名震天下，名留立花校史，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啊！”
“而且玉龙旗还有奖金。”
得了吧，哥们儿一天剑都没练过，且不说最后拿不拿得到奖，就算拿到了奖金，早饿得只剩狐狸皮了。
东野瑜摊了摊手：“可我一天剑都没练过，有马同学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个无妨，还有三年的时间，东野你这体格，练剑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有马则宗颇为眼馋地拍了拍东野瑜宽厚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道：“更何况还有我呢不是吗？”
“我家祖先以前是大名麾下大将，据说是很著名的武士，是个大剑豪，传下来不少兵法书，我作为他的后人，用这些兵法教一两个徒弟不成问题。”
岛国的兵法书并非神州那种教授如何带兵打仗的兵书，更类似于武功秘籍。
“有马同学，你家传承的兵法书，外传不好吧。”今川柏木皱眉说道。
“没什么不好的。”有马则宗笑着坐到今川柏木的桌沿边上。
“我老爹上学时候被我爷爷逼着学家传剑术，但工作后基本没碰过剑了，他其实对这些家传剑术不怎么看重，只是当老物件放着。反正迟早是我的，提前拿出来发扬光大不比放着生霉好吗？”
东野瑜倒是很想学一学这些杀人技，免得自己一身超模强度却只能打王八拳。
不过如果代价是要去参加剑道部，那还是算了。
对目前的自己来说，钱的优先级很高，于是婉言谢绝：“我个人是很想去尝试一下的，但确实有很重要的事。”
第14章 超自然探索编辑部
“东野——”
“有马同学。”今川柏木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似乎想到了什么，打断了有马则宗的话。
“东野同学想必也是经过很艰难地抉择才做下的决定，到此为止吧，而且，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去剑道部。”
今川柏木的话让东野瑜有些汗颜。
其实不想参加社团的根本原因还是自己懒狗，对于这点东野瑜还是很清楚的。
再就是，虽然对岛国高中社团文化很感兴趣，但岛国这边学生会、社团组织里论资排辈严重的事东野瑜国中的时候就已经亲身体会过了。
低年级的人进社团纯粹是去当苦力的，有时候甚至还会被高年级的学生欺负。
自己这样的帅比，到哪儿都会遭妒忌，若别人欺负上门来，万一是个嘴贱的不良少年之类，东野瑜怕自己忍不住脾气。
到时候鞠躬下跪，生吃个人，我很抱歉？
拉倒吧，除妖师可不是好相与的，到时别说性命难保，腋毛都得被揪光。
“今川，你也离我而去了么。”
有马则宗装模作样地哭嚎一句。
今川柏木尽管知道他是装的，也还是歉然一笑，但并不准备改变主意。
有马则宗见骗不到今川柏木，又乐呵呵地笑起来，转头问东野瑜。
“你刚才说有重要的事，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还真有。”东野瑜对自己要去打工的事倒也不准备藏着掖着，问道：“你们知道哪些地方打工比较合适吗？”
“打工么......”
今川柏木推了推镜框，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片刻，沉默几秒，没提别的，只说：“要找合适的打工地点的话，可以去学生会看看。”
有马则宗摸了摸已经长出柔软胡子的下巴：“去学生会要路过社团招新的运动场，不如顺便一起去看看？”
东野瑜略微思索，去看看也不花多少时间，点头答应下来。
之后老师进入教室，简单介绍了一下今天社团招新的事便开始了今天的教学。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三点半，岛国这边放学早，基本都是三点多就放学了，哪怕是立花中学也不例外。
多出来的时间大多是给社团活动的，也有部分学生会选择打工，回家。
老师宣布下课后，班里立刻像是钻进了一万只蚊子一样吵闹起来。
学生们一边聊天一边收拾好课本，三三两两的走出教室，准备结伴去社团招新的广场逛逛，东野瑜三人也混在人流中。
春日下午的天气还算舒适，澄碧的天空中，慵懒的飘着轻纱似的云，明亮炽烈的太阳于是变得朦胧温柔起来，走出教学楼道中的阴影后，放眼所及皆是明亮悦动的色彩。
社团招新的地点在高一年级旁边的室外运动场里。
先前空旷的运动场，此时早已挤满了各个社团设立的招新点，挂着极为显眼的宣传标语，社团的成员们都干劲十足的样子，边拿着传单边极力介绍社团。
社团的类别相当繁多，除了常见的类似文学社这种社团外，还有插花社、桑巴舞社等稀有社团。
东野瑜甚至看到几个钓鱼佬装束的男生拿着鱼竿在宣传。
“东野，你随便逛逛，我先去剑道部报个名。”
有马则宗打了个招呼，径直往一个挂着用汉字书法写成的“剑道部”招新点走去。
今川柏木跟东野瑜一起逛了一会儿，停在一个名叫宗教哲学社的社团前。
东野瑜愣在原地。
你这样的不该去文学社才合理吗？
而且说好的一起逛呢？到最后就剩我一个了？
靠。
东野瑜心中吐槽一句，自己随便逛了逛。
其中还真有不少有趣的社团，最吸引他的是烘焙社，说不定可以混在里面骗吃骗喝，节省不少开支。
不过了解过后发现社团活动时间和打工时间冲突，便放弃了。
逛了两圈后，满足了些好奇心，东野瑜准备转道去学生会问一下打工的事。
就在这时，视野边缘出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仔细一看，运动场角落里有一位少女端坐在招新点桌后，明耀的灿金色发丝在招新帐篷投下的阴影中压制了周遭的明亮，将她的肌肤衬得越发白皙晶莹。
少女微微低着头，修长的脖颈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仪容得体，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只是她所在的招新点基本无人问津，负责招新的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
招新点的风格布置也很奇怪，挂满了浮世绘风格的狰狞妖怪画卷，社团名字用彩笔写在横幅上，是个很奇怪的名字。
超自然探索编辑部？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名字，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开始播放走近科学的BGM......
东野瑜掐掉回忆，仔细观察片刻，等到不远处的少女与昨晚的身影逐渐吻合后，慵懒的眼神倏地清澈起来。
我的钱包在震动！！这肯定是月之魔女！
按照昨晚她调查猫又的事，再联系上社团的名字和宣传画，不难猜出这个社团的职能。
大概是探寻都市传说或者妖怪之类的，然后把它们的事迹写出来。
看这少女出手的阔绰程度，自己要是加入这个社团，岂不是少走四十年弯路？
咳咳，开玩笑，男子汉大丈夫，吃软饭的行为总为人所不齿。
东野瑜主要是想着这少女喜欢调查妖怪，碰到生命危险的概率肯定比一般人大得多。
要是自己能欠下她的恩情，再在合适的时候还回去，系统少说得再奖励一个类似于妖雷旗的保命道具吧？
这种强力法宝谁会嫌多呢？哪怕是一次性的。
更何况，双休日不打工的时候跟着富萝莉混，赚个外快总是没问题的。
有机会报恩得到系统奖励的同时还能赚钱，谁会拒绝这种好事呢？
东野瑜当即做下决定，往超自然探索编辑社招新点走去。
没走几步，
“同学。”
突然身后有人按住了自己的肩膀，东野瑜回头一看，发现是个身高与自己差不多的男生。
看制服应该是高二年级的，体格壮硕，两手的袖子都挽起来露出古铜色的皮肤，手臂肌肉结实，静脉如同地龙一般若隐若现，像是练过的。
第15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的发型剃着板寸，右边眉毛断了一小截，眼睛呈三角形，棕黑色的眼睛好像时刻酝酿着怒意。
鼻梁有些塌，鼻头上满是粉刺和油光，说话时目光在人身上的弱点来回打转，哪怕是笑着也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长相算得上是潦草，不过高中时期就有这样的体格，应该是健身发烧友吧。
一些过度健身或者不科学健身的人确实可能会有一些与常人不同的外在表现。
比如暴躁易怒，攻击性强之类的，东野瑜倒也不觉得这人有什么特别的。
“同学，我是二年级的井本健志，以你的条件，加入社团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自由搏击社团？”
自由搏击社？我记得你们的招新点在运动场另一边吧?
社团招新竞争这么大吗，跑这么远来拉人。
自由搏击社不在自己考虑范围内，东野瑜想都没想，摇摇头，“抱歉，我对自由搏击不感兴趣。”
“高中年级的社团选择不像国中，还是要慎重一些才好，尤其是在我们立花，有时候加入一个好的社团，认识一些人，比你努力学习可能还要有用一些。”
井本健志露出爽朗的笑容，颇为自来熟，一伸手揽住东野瑜的肩膀。
“不如跟我去自由搏击社看看，不行还有其他社团可以推荐给你，作为前辈不会害你的。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加入我们自由搏击社团。”
他虽然是笑着说出这段话，但语气却不容人质疑，脚往前抬的同时，揽着东野瑜的手顺势一带，肌肉瞬间隆起，像是要用蛮力将人强行带走。
岛国这边的阶级划分非常明显，哪怕是校园里也不例外。
由于岛国这边把很多跟学生有关的事务都放权给了学生会——权力不算大，但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对普通学生来说还是有相当的威慑力。
导致这边的前后辈关系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每一个低年级学生的背上。
寻常学生遇到井本健志，大概率就唯唯诺诺被他强行带走了。
但东野瑜可不是岛国土生土长的那种懦弱学生，非常讨厌别人打乱自己的计划，尤其是在自己当下处境非常窘迫的时候。
谁敢耽误我赚钱？
惹毛了分分钟化身不良大爹，上去邦邦就是两拳。
岛国这边不良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拥有霸凌豁免，哪怕是高年级学生也不敢惹。
我可没工夫陪你们胡闹。
东野瑜略一皱眉，并不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如同铁塔一般稳固的身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呵。”
井本健志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以为意。
这身形在普通人眼里或许算得上完美，但在健身领域却并不算顶尖，这小子并没有在力量的领域深耕到底，而是兼顾了外形，心思不纯怎么可能臻至巅峰？
因此——
他嘴角咧开，笑了笑，暗自用上了八成力。
蹬地转髋，屏气蓄劲，整个身体像是一个弹簧，将所有的力量都传递到了手臂上，肌肉瞬间鼓荡而起，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感觉自己可以摧毁一切。
然而就是这样的力量，落在眼前的这新生身上却像是泥牛入海。
井本健志皱起眉头，看向场外一个方向，露出问询的神色，随后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同学，我不想参加什么自由搏击社，请让开，你挡我路了。”
东野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收回视线，非常有礼地下了最后通牒，目光冰冷。
自修行以来，自己的力量日益强大，心境却愈发平静，不说心如止水，但也算得上是与人为善。
可事不过三，任谁被一个不认识的不知所谓的人以身份地位乃至于力量强加意志，都不会有好脸色。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自己现在是妖怪呢？
“不想去？到了自由搏击社你肯定会改变想法的。”
井本健志像是没懂东野瑜的意思，低吼一声，还在哪儿憋气用劲，脖子以上肉眼可见的红温起来。
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心中一时间觉得无比荒谬。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如果是往常，这样全力破限之下，一百多斤的人他可以单手举起来，当然，代价是肌肉撕裂，得痛上两天。
但眼前这人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不动分毫，没道理啊，井本健志百思不得其解。
东野瑜也不惯着，当即伸出大手扣住井本健志的脑袋，像是捏住了一颗篮球。
井本健志没想到东野瑜完全不考虑自己是前辈直接动手，眼睛一瞪，“你敢对前辈无礼？”
心中大喜，终于有出手的理由了，右手就要一击冲拳砸过去。
东野瑜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弱智，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下克上不是岛国传统吗？
扣住他脑袋的手稍一用力，五根强壮有力的指头像是铁钳一般收紧，缓缓陷入井本健志的皮肉中。
“啊！放手！快放手！”
井本健志当即泄了气力，难以忍受这剧痛，大叫起来，然而头上的那双手却丝毫没有收敛力量，好像真要捏爆自己的头颅。
东野瑜扯着他的脑袋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我刚才叫你让开，你是聋了还是脑子不好使？现在听清楚了？”
“听，听清楚了，快放开我！”井本健志哪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要下死手的人，目光中满是惊恐，当即服软。
“神州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你记住，没有下次了。”
东野瑜注视着他，缓缓松了手。
井本健志捂着头警惕地倒退几步，一双三角眼紧盯着东野瑜，心有余悸的样子。
但从小到大都是他占着体型、力量优势欺负别人，哪吃过这种亏，冷静下来后，恐惧便尽数转化为愤怒。
力量强有什么用？自由搏击领域技巧才是关键，刚才自己要不是大意了，起手就让这小子抓住了弱点，如果真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可现在也没有动手的理由了。
井本健志这样想着，发现周围同学的目光不时落到自己身上，其中不乏自己认识的同学，当即觉得颜面尽失，脸腾地涨红起来。
第16章 疑似有些太城市化了（求追读）
社团招新点的高年级学生和新生此时发现两人的情况不对劲，害怕被殃及池鱼，都纷纷让开。
一些学生跑去找风纪委员和老师。
东野瑜和井本健志所在的区域很快出现一个圆形空地——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要是打起架来，破坏力并不小。
井本健志总觉得周围人在看自己笑话，一时间脖子以上的皮肤都有些涨红，憋了半天，没想到可以找回场子的话。
于是想着干脆退一步，再以学长的身份抢回道德制高点。
他阴沉着脸：“我作为学生会前辈好心给你介绍社团，不领情也不用如此无礼吧？”
学生会？
披生会！
“对于社团的选择我有自己的打算，不需要你来叽叽歪歪。刚才跟你说的话忘了是吧？要么滚开，要么吃我一拳。”
东野瑜并不把所谓的前辈看在眼里，露出灿烂的笑容，嘴边的虎牙在阳光下流着炫目的光彩，高大强壮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气势凌人。
围观的女学生们顿时一窒。
虽然是一派不良少年的样子，可这种反抗霸凌的举动，凌人的气势却深深刻入了这些涉世不深的花季少女心底。
再看另一方的井本健志，肌肉狰狞就不说了，还满脸凶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更何况过程在场的学生基本都看在眼里，谁是谁非心里都清楚。
于是少女们便心安理得地打量起东野瑜来，这一看不得了，越看越觉得惊艳。
一年级还有这样帅气的学弟？
他只是这样笑着，便给人一种昂扬明朗之感。
让人下意识想起晴天树荫下明亮的光斑，又或者是充斥着光亮透明玻璃房，让人仿佛可以闻到夏日麦田那被炙烤得散发出麦香的气味。
这样一个人仿佛由生的纯粹成分创造出来的，他似乎就代表着夏，热烈且明亮。
这是属于夏的男人，却出现在春天，周围的气氛似乎也变得燥热起来——至少少女们的感觉是这样的。
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哪见过这场面，即便有部分出身名门却也不能免俗，眼睛当时就直了。
被强控了数秒后，人群开始交头接耳，发出嗡嗡的声音，女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开始互相小声询问。
“这男生是哪个班的？”“他好帅好强壮。”“他有没有女朋友？”
人群边缘，一位少女站在一张椅子上，微微昂着臻首，冬泉蒙雾般的冰蓝色眼眸漠然地看向人群中央的东野瑜。
她其实有些脸盲，不严重，但如果不是熟悉的人，通常还是需要一些有辨识度的东西辅助确认。
而东野瑜的身形外表本身就很有辨识度，英俊坚毅还带有东方柔和气质的面孔加上又高又壮的身材，就好像是中土世界高等精灵和人王那强壮躯体的混合体。
这样的人即便是她先前也从未见过——轻微脸盲对认人有些影响，但却不影响分清美丑。
当然，他手上那块劣质石英表在立花也是罕见之物。
因此少女只看了几眼便认了出来。
唔，是昨日那行于黑暗的懦弱少年？
竟是追寻着吾之月华，找到这里了吗？
少女先是有些惊讶，但转眼就想起昨晚他反手把自己卖了的样子，心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空有蛮力，胆小如鼠，鼠目寸光，井底之蛙，两面三刀，卑躬屈膝......
哼，就算汝痛哭悔恨，渴求着追寻吾之月华而来，然汝弃王罪孽已成！
即便汝心甘情愿拜倒于暗月华庭前，也休想吾兑现册封汝为卡利亚骑士的诺言！
少女瞪了东野瑜一眼，冷哼一声，跳下椅子，拖着它往回走。
......
小白脸。
井本健志环顾一圈，发现自己在气势上已经落入下风，心中暗自啐了口，双拳握紧。
“你们把老师找来了吗？没找到？算了，我去。”
这时候角落里一位学生会派来维持秩序的风纪委员见刚才派出去的同学没找回来老师，当即决定自己去找，不过还没走几步就被拦了下来。
“高崎老师暂时不在，有村同学，我来处理吧。”
有村美嘉看到他胸口别着一枚银色稻穗胸针，又抬头看了一眼，惊讶道：“日下副会长？”
日下长政微笑着点点头，身后跟随的几个学生会成员开始维持秩序疏散人群。
他走在分开的人流中，在众多学生或敬仰或敬畏或爱慕的目光下前行，嘴角的微笑越发灿烂了些。
理智和经历都告诉他这只是小场面，不值一提，但依然免不了有些许陶醉感涌上来。
就如同摩西分开红海一般，这是权力带来的神迹！
哪怕眼下这顶多算是一条小沟渠，也能让人提前体会到权力的些许滋味。
日下长政乐于体会这种感受，但不会沉浸其中，而是非常冷静地在心中观察这情绪给自己带来的些许改变，并暗自警醒。
他将其视为日后执掌真正权力前的小小考验之一。
日下长政先是看向井本健志，皱起眉头，略微斥责道。
“井本，我们作为学生会前辈，遇到懵懂的新生虽然可以进行引导，但归根到底，选择权在各位同学手中。你怎么能强行干扰这位同学的个人选择？”
“回去写份一千字的检讨交给风纪委员长，退下吧。”
井本健志知道他在给自己台阶下，沉默一秒，顺从地点了点头。
他服软了，东野瑜自然也不可能在学校里穷追猛打，那样自己就不占理了，攻守会瞬间异形。
再加上他们都是学生会的人，要是借题发挥，没事找事，那自己指定讨不了好。
于是东野瑜只朝日下长政点点头，道了声谢，往超自然探索编辑社招新点走去。
这副姿态落在一些和井本健志有些交情的高年级学生眼中颇为扎眼，日下长政也稍稍皱起眉头。
这小子太傲慢了。
自己作为学生会副会长出面给他们调节，作为新生，他不主动向前辈道歉就算了，居然不向自己九十度鞠躬表示感谢？
想到这里，他想起东野瑜是来自京都的关西人，摇了摇头。
这些年东京真是吸收了太多来自乡下的野猴子，简直礼崩乐坏！
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可能只会郁郁愤懑，但如果被京都人听到了只会笑出声来。
东京也配提礼崩乐坏？
崩得最多的不就是它自己吗。
更何况，江户上数几百年在京都眼中，不也是乡毋宁？
江户乡毋宁，跪下！
而东野瑜虽然是京都土生土长的野狐狸，但到底是红旗下长大的新时代好青年，三观正道德佳，对于地域歧视只有一个想法。
吃饱了撑的，疑似有些太城市化了。
第17章 你不要妄下论断
“好了，新生们可以继续参观、选择社团，高年级学生继续进行社团招新的活动。”
日下长政简单说了几句，让人组织学生会成员疏散人群恢复社团招新秩序，随后追上东野瑜，露出标准的笑容。
“东野同学，我对井本的失礼行为表示歉意。”
东野瑜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并问道：“请问你是？”
“高二年级学生，学生会副会长日下长政。”
日下长政自我介绍后，见东野瑜面露疑惑，“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东野同学你的名字？”
他那标准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入学考试的年级前十位中有如此伟岸身姿与绝世姿容的学生，仅有东野君一个人而已。”
“我早就想与东野君一晤，可惜开学以来学生会事务繁多，一直没有机会，今日一见，果然是绝世风采。”
日下长政说了一串客套话，随后问道。
“可以冒昧问一下，东野君是想要参加那个社团吗？”
他指了指运动场边缘，月之魔女所在的招新点。
此时月之魔女正端坐在社团招新点中，姿容优美，如同一位高贵的皇女，在一众被纷乱吸引的庸俗女学生中遗世独立，刚才的骚乱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别人刚才貌似还给自己解了围。
东野瑜回答了日下长政的疑问：“嗯，那个社团看着挺有意思。”
日下长政的目光顺着东野瑜看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斟酌一会儿还是说道。
“虽然可能有些过界，但我还是想劝东野君不要加入那个社团。”
“怎么？”
“那只是在下一位童年好友的胡闹罢了，恐怕会耽误东野君。”
“耽误？怎么会，我对妖怪其实也很感兴趣。”
东野瑜露出爽朗的笑容，我劝你不要坏我好事。
开玩笑，富萝莉会耽误我什么？
耽误我饿死？还是耽误我露宿街头？
牛魔的，你不了解当野生狐狸有多难就不要妄下论断！
东野瑜懒得跟他掰扯，碍着礼仪笑着说了句：“日下同学你继续维持秩序，我失陪了。”
说罢忽视了日下长政伸出的似乎要阻拦自己的手，朝超自然探索编辑部的招新点走过去。
无礼的关西猴子！
日下长政伸出一半的手尴尬地收了回来，嘴唇微微颤了颤，脸上那标准的笑容不减。
他站在原地看了东野瑜的背影好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收敛好眼中的阴霾，跟了上去。
......
少女远远地见东野瑜朝这边走过来，连忙往椅子下垫高几块砖，再拉过几个箱子来遮挡住，正襟危坐，同时在心中默数步数。
等到觉得他大约走到跟前的时候，装作一副偶然发现的模样。
转过视线，臻首微抬，仿佛高居于王座之上，等待臣民觐见的皇女。
她刚想说话，日下长政抢先东野瑜几步站到她面前，露出自以为最温柔帅气的笑容。
“早苗，我来帮你了。真是抱歉，来晚了一些，最近学生会的事项有些多，会长又......”
他说着非常自然地就要走进招新点。
东野瑜在一旁看着，摩挲着下巴，心中有些想笑。
之前不是说是童年好友的胡闹吗？
怎么这会儿又说来帮忙了？
看到这里，东野瑜其实已经有些明白了。
我说这小子怎么刚才一副为我好的样子，劝我不加入这个社团。
原来是你想泡妞，怕我截胡是吧？
之前那个井本健志也是学生会的，搞不好和这小子认识，俩唱双簧呢搁这儿。
“退下，无礼之徒！”
被叫做早苗的少女语气突然沉肃地说道。
日下长政整个人当时就愣住了，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他感觉好像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东野瑜也愣了一秒，当时就乐得差点没蚌住笑出声来。
不是，你在学校里也这样啊？
等等，信息量有点太多了，不是说是童年好友吗？
友谊的船说翻就翻啊。
他憋笑着，视线落在招新点桌子摆放的身份铭牌上......明日见早苗。
明日见？
东野瑜想起昨晚上那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排场，心中猜测这女孩可能是明日见家族的直系成员。
明日见家族在岛国算是比较引人注目的新贵家族，这个姓氏经常出现在电视新闻和身边的各种商品上。
其家主明日见五郎也是近些年岛国的传奇人物，乘着岛国腾飞的东风，白手起家，筚路蓝缕，一手创立了明日见株式会社。
后来又找了个好老婆，靠着妻族的支持继续发展，经过多年经营，此时已经成为庞然大物，主要经营电子产品、房地产、食品、商超还有银行业。
想到这里，对于日下长政的种种行为，东野瑜就更理解了。
在岛国，想成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个好老婆。
而在岛国想要找个好老婆，最好的时间是幼儿园，其次是现在。
可你泡妞就泡妞，限制别人正常社交是怎么回事？
东野瑜上下打量着他，你最好别耽误我赚钱，哥们儿前世是汉尼拔的资深观众，对做人也是颇有心得。
日下长政突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转头发现东野瑜在看自己，有些不明所以。
“唔......吾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允许过汝来觐见。”
明日见早苗眯起眼睛，注视了日下长政好一会儿，神色警惕起来。
“汝是何人？莫非是黄泉之国派来的尖细？卫兵，把他叉出去！”
她说着，看向东野瑜，意思很明显了。
啊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东野瑜有些迷茫地指了指自己：我？
我之前不是骑士吗？怎么降格成卫兵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在这种过家家一样的称呼上纠结......
东野瑜有些无语。
中二病还他吗会传染是吧？
日下长政也有些懵。
由于明日见早苗国中和小学都是读的女子学校，因此哪怕日下家和明日见家以往关系不错，日下长政也没怎么和她接触过。
这十几年来偶尔见过几面，但也只是见过而已。
此前听说了一些传闻，有关明日见家族大小姐行为举止古怪的。
可这恐怕已经不能用古怪来形容了吧？
第18章 感动到快要落泪了？
日下长政眉梢抽搐一下，勉强稳住笑容。
“早苗还是那么风趣，我是日下家的长政啊，半个月前你的生日晚宴上我们见过面的。”
明日见早苗不为所动，只是瞪了一眼东野瑜：“卫兵！”
好吧，看在钱的份上。
东野瑜这样想着，拍了拍日下长政的肩膀。
“看样子明日见同学暂时不想跟日下同学你交流，我看你们学生会确实挺忙的，要不你先去忙你的？”
日下长政沉默几秒，并没有表现出尴尬或者别的什么负面情绪，非常绅士地说道：“等早苗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再来。”
随后他看向东野瑜：“东野同学，我听说你在京都那边的一家孤儿院长大，处境不怎么好，待会儿应该会去学生会咨询打工的事吧？”
你不妨把话说明白点。东野瑜微微皱眉，他倒不在乎别人知道自己在孤儿院长大之类，但这种在当事人面前特意强调提出来的显然不同。
说得好听点叫没情商，可学生会副会长会没情商？
再想到之前他的种种言行，这小子故意的。
东野瑜笑了起来：“有话直说。”
日下长政体会到了东野瑜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化，愣了一秒，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不变。
区区一介孤儿而已，不过能考上立花也算得上是聪明人。
聪明人最好交流，甚至都不需要威逼利诱。
只需要给他讲明厉害，让他明白早苗是他无法高攀的存在，同时自己再许诺他一点点奖励，他大概就会知趣地远离早苗。
如果再识趣一些，自己倒也不是不可以将他收为门下走狗——日后自己掌权明日见家总还是需要一些心腹的。
日下家情况复杂，给的班底到底不是微末时期一起过来的。
日下长政认为那些人在将来不可完全倚重，最好能在同窗、后辈里发展班底。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这一套他从小看着长辈用到大，国中小学自己也有过实践，颇有心得。
有些人擅于驾驭牲畜动物，而有些人擅于驾驭同类，只有后面的那一部分人才会成为人上人。
日下长政笑着拍了拍东野瑜的手臂：“工作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在学生会等你，我们谈谈。”
谈什么？
无非就是跟明日见早苗有关。东野瑜觉得很没意思。
只能说这种人太好猜了，一边邯郸学步一边争风吃醋，在学生会事情没办几件，官僚做风倒学了个遍。
前世大学学生会里面这种人比蟑螂都多。
日下长政也不管东野瑜怎么想，也不怕他不来找自己，兀自离去。
明日见早苗于是将视线转向东野瑜，神色冷漠。
“犯下弃王大罪的黑夜之民，汝是来乞求宽恕？”
昨晚的事虽然完全是从明日见早苗的安全方向考虑，说了些善意的谎言且没有保密。
但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理亏。
东野瑜倒也光棍，也很配合——为了系统奖励和福泽谕吉陪中二少女演个戏而已，不寒碜。
他微微低着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是的，我乞求您的宽恕，月之魔女殿下。”
明日见早苗坐在垫高的椅子上仰视东野瑜，突然感觉有点不对，于是目光落在招新点办公桌外摆放的椅子上。
“乞求宽恕要有乞求宽恕的态度。”
东野瑜顺着她的目光，有些迟疑地坐到椅子上。
明日见早苗见自己终于俯视他了，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然后迅速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
“弃王之罪不可饶恕，但念在汝有指引之功，吾特许汝可戴罪立功。”
怎么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东野瑜愣了一秒，想起自己昨晚上PUA绣吉的过程，突然感觉心情复杂。
“......赞美月之魔女。”
对，就是这样，和我想的完全一样。
此时运动场中起了阵凉爽的微风，少女放在小腹处的柔荑微微握紧，为自己真正获得第一位追随者感到兴奋。
片刻后，见东野瑜没后续了，连忙提醒一声：“汝之来意不止于此吧？”
“是的，我想参加您的社——”
“嗯？”
东野瑜：......
“......我是说，我想得到您的正式册封，成为光荣的卡利亚骑士。”
明日见早苗这才满意地颔首，果然是命定的骑士，拥有超凡的智慧，与那些痴愚的凡夫俗子有本质区别。
“汝昨夜背弃了吾，卡利亚骑士，吾已剥夺你的称号和荣誉。但吾可重新册封汝为月亮王国骑士，虽非吾之近卫，亦有荣誉可言。”
月亮王国又是什么设定？
你家几个月亮？
算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东野瑜只是觉得心累。
“你叫什么？来自哪里？”
“东野瑜，来自京都，月之魔女殿下。”
“那么，请单膝下跪吧。”
明日见早苗快速转身，生怕东野瑜跑了似的，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一把银光湛湛、装饰华丽的骑士剑，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原来你早有准备？
东野瑜愣在原地，随后立刻拒绝，“月之魔女小姐，请恕我无法下跪。”
男子汉大丈夫，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却不可能为了区区钱财屈膝下跪，演戏也不行。
事实上东野瑜心中一直有一些不可逾越的用于锚定心灵的原则。
说是拧巴也好，矫情也行，但这些原则却是支撑自己从野狐狸一路走过来的关键，对于修行而言也至关重要。
如果原则被打破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于是便不再可以被称之为原则。
东野瑜彻底没了底线，那样自己就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作为人的东野瑜会被心中的狐狸妖怪杀死，彻底变成一只没有底线的妖魔。
明日见早苗看着固执的东野瑜，有些无法理解。
只是单膝下跪而已，又不是让你土下座，这有什么？
两人对峙一会儿，见东野瑜态度坚决，仪式有些无法进行下去，少女只好妥协。
“行于黑暗的人们每时每刻都在仰望月亮，你也不例外。”
“赞美月之魔女殿下。”东野瑜松了口气，连忙见缝插针地补上一句。
可恶，吾且先记下，早晚让你心甘情愿跪下。
明日见早苗心中咬牙切齿一阵，深吸了一口气，神色肃穆地抬起臻首，将骑士剑搭在东野瑜右肩。
“以魔女之名，我命你勇敢。”
又将骑士剑搭在他的左肩。
“以月亮之名，我命你公正。”
最后，她将骑士剑平放在东野瑜头顶。
“以黑夜之名，我命你守卫无辜。”
说罢，她收起骑士剑，看向东野瑜，他的身体端正地坐在那里，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头，嘴唇紧紧地抿着，视线低垂，神色复杂。
感动到快要落泪了？
明日见早苗非常满意他的态度，“请起身，京都的东野阁下，月亮王国的骑士。”
第19章 东野，你真是出生啊！
两人这一会儿奇特的交流和行为吸引来不少学生，尤其是在明日见早苗要让东野瑜单膝下跪的时候，学生们纷纷开始起哄。
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刚才听到这边要打起来，一打听就猜到其中一个是东野瑜。
连忙从运动场那一头跑过来，有马则宗听说对手是高二年级的井本健志，怕东野瑜吃亏，甚至从前辈那里借了一把木刀过来助阵。
今川柏木见他没事，松了口气。
有马则宗还喘着粗气，目光落到端坐在椅子上的明日见早苗身上，视线像是铁块被电磁铁吸住了一般。
又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东野瑜，愣了一秒，当即捶胸顿足。
“东野你！出生啊你他吗的，出生啊！”
“我说那些情书你怎么一个都不回，原来是盯上一年级的高岭之花了！让你陪我去剑道社闯荡你也不去，说什么打工，结果跑来这里泡妞？亏我和柏木听到你和人起冲突就赶过来帮忙，你连兄弟都骗？！”
还搞这种话剧式的表白玩法，你他吗是真会玩啊。
有马则宗痛心疾首，环顾四周，瞬间愣住，恍然大悟。
原来我们大家居然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他这大嗓门一吼，周围学生听到八卦之火顿时高涨，有的甚至当场拿出手机当起了战地记者。
今川柏木愣在一旁，他压根没想到有马则宗会来这么一出。
你吗的，死吗有马，吼你吗呢，我只是想跟着富萝莉吃香喝辣，有什么错？
东野瑜瞪了他一眼，简直无语，这下自己名声算是半毁了。
转头就对上少女殷切期盼的目光。
此刻她那双如琉璃般的冰蓝色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在说：“接下来，你该说什么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如此中二之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即便不要脸如东野瑜，也擦了擦汗，酝酿了数秒方才露出肃穆中带着感激、崇敬的表情。
“我的荣幸，月之魔女殿下。”
明日见早苗坐在垫高的椅子上，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然后掏出一张入部申请表格给东野瑜。
之后就是正常的学生入部流程。
见没什么可看的，围观的学生们逐渐散去。
今川柏木被明日见早苗挂出来的宣传浮世绘吸引，有马则宗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单膝跪下。
“月之魔女殿下，我也想成为您的骑士。”
明日见早苗打量了他一眼，摇摇头：“你当不了骑士，只能当侍从。宣誓吧。”
说着，又拿了一张入部表格给有马则宗。
有马则宗愣了一秒，转头看向东野瑜。
东野瑜白了他一眼，看我做什么，关卧劈式。
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有马则宗拿起入部申请表，满脸悲愤地奋笔疾书。
事实上，他加入这个社团倒不是对明日见早苗有什么想法。
东野瑜那是人能长成的模样？
谁能争得过他？
主要是明日见早苗这种又多金又漂亮的美少女身边通常都会有几个当绿叶的陪衬。
东野这小子脱单了，不得给兄弟介绍一下？
到时候估摸着自己应该也在剑道领域有所斩获，男子力爆炸性增长，魅力四射，区区绿叶而已。
拿下！
随后有马则宗见今川柏木在旁边看了会儿宣传挂画也来申请入社，明显愣了一秒。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这样的才会走这种偏门，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
有马则宗坏笑着凑过去肘击他：“柏木，你也想来找女朋友？”
今川柏木白了他一眼，端坐着填写入部申请：“我只是对妖怪比较感兴趣。”
两人填写完入部申请后就被之前的社团学长寻过来，拉走当牛马去了。
“缔结召唤契约吧，我英勇的骑士！”
“啊？”东野瑜迷茫了片刻，看到她拿出手机才反应过来是要交换联系方式。
“抱歉，魔女殿下，我没有line，只有这个。”
东野瑜掏出自己的老伙计，斑驳的外壳向人们展示着它已经数十年不曾倒下，这是一位可敬的战士！
注视着战士斑驳的外表，明日见早苗明显愣了一下，神色露出些许怜悯，但并没有赐下赏金。
努力工作吧，我的骑士，月之魔女并不会无端地赐予，而是遵守等价交换的规则。
......
立花的学生会在社团活动大楼里，周边围绕建有体育馆、剑道馆、游泳馆等社团活动场地，非常豪横。
东野瑜加入完明日见早苗的社团后便来到了学生会，进到办事处后简单询问了一下，一位气质温和的学姐接待了他。
她是负责管理学生打工事宜的干事，听到东野瑜来问打工的事，先是找出他的新生档案看了一下。
沉默几秒，看向东野瑜的眼神带上了许多怜悯，连声音都越发温柔了许多，非常细心地给他讲解了有关打工的各项事宜以及相关法律校规。
岛国高校生是可以打工的，不过大多数学校都设有时间限制——毕竟要是沉迷打工，影响学习，那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而且工作也有限制，风俗业和高危行业一般学校是不允许高中生从事的。
在东野瑜记下几个合适的工作后，学姐便交给自己一份打工授权书——需要工作地点负责人签字盖章，然后拿回学生会来入档。
这算是对学生的一种保护措施，如果在工作中受到了不平等待遇，学生会将联系学校出面从法律的层面保护学生。
东野瑜认真道谢后拿着打工授权书就准备离开，刚出社团活动大楼就遇见了日下长政。
他似乎特意在这里等待，一看到自己就走了上来，微笑着说道：“东野同学，我们谈谈？”
东野瑜急着打工赚钱，并不想跟日下长政这种对自己心怀敌意的人周旋玩什么过家家，又不是能暴金币的月之魔女，没必要惯着。
更何况自己已经算是得罪他了，难道要自己跪下来痛哭流涕乞求原谅，然后自愿退出超自然探索编辑部，放弃可能获得的系统奖励和福泽谕吉？
我这一世投胎的是狐狸，不是乌龟啊。
害怕神明情有可原，可连凡人也怕就没道理，畏首畏尾以后怎么登神？
从没听说过龟男会登神的说法。
东野瑜当即拒绝：“不好意思，没空。”说罢大步离去。
日下长政注视着他的背影笑容逐渐淡下来，心中有些失望，还以为他是聪明人呢。
有了些成绩和蛮力就自以为能突破阶层？
太天真也太傲慢了，先打磨打磨看看，不行就废掉吧。
他这样想着，拿出手机，一边与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一边走入社团活动大楼。
“喂，井本，东野同学头脑还有些不清楚，你找人让他清醒清醒。”
“要动手吗？”
“说了多少遍了，暴力是最后的手段，要学会利用规则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待会儿把他选择的工作和这次委托的资金发给你，找人让他没办法工作就行。”
他说着，转身望向文京区的高楼大厦，轻声笑道：“东京是一座吃人的城市，没有金钱作为祭品，就会被吞噬。”
“学力让他忘乎所以了，碰几个钉子才会让他想起自己只是个乡下来的孤儿，现实会让他自己来找我下跪道歉的。”
第20章 这不是牛郎吗？
东野瑜看上的工作地点大多位于足立区、荒川区，靠近绫濑町，处于学校和公寓的交通主干道上，这样上下班会方便许多。
工作的种类基本都是餐饮、便利店员这种服务业——一般这种工作的工作时间在下午和晚上，比较适合自己的作息。
如果是送报纸、送牛奶之类的工作，那就得凌晨起来干活，影响修炼有些得不偿失。
离开学校后东野瑜便坐地铁将预选的工作都实地观察过后，斟酌再三，决定先去一家名叫小林公爵邸的高档西餐厅应聘服务生。
这是一家新开没多久的西餐厅，位于绫濑町南部不远处的荒川区内，与公寓也就三站地铁的距离，处于一条繁华商业街中心。
东野瑜进到餐厅内部，隔音玻璃将外界的车水马龙瞬间隔绝开，只留下店内音响中回旋着巴赫G大调提琴组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食物的香气。
餐厅分为两层，天花板很高，柔和的暖白色灯光将大堂照得通明，穿着白衬衫黑领结的侍者们安静地游走于各个餐桌。
不过客人倒不是那么多。
有侍者看到东野瑜，上下打量几眼，快步走过来。
在听东野瑜说明来意后，很快将他带到餐厅经理面前。
餐厅经理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不高，大约只有一米七左右，穿着裁剪得体的灰色西装，身材有些发福，国字脸，眉毛又浓又黑，五官端正，气质随和。
他见了东野瑜，第一印象有些不好。
这年轻人给人的感觉有些太强势了，又高又壮，不适合当餐厅服务生。
而且这类人很多都好勇斗狠，脾气不好，说不定还是不良。
要知道服务业其实是最需要忍耐力的职业之一，要把顾客当成上帝，肯定不能召些不良进来。
这样想着，他抬起头，目光落到东野瑜脸上，不由自主地抬了抬金丝眼睛的镜腿，眼睛倏地亮起来。
这长相倒是不错......
或许能吸引不少女性客人，可以让他在前台当个接待侍者。
不过得先查查他的成分。
他快速思考着，微微躬身：“初次见面，我是小林公爵邸的餐厅经理，笠原雅人。”
“初次见面，我是东野瑜。”东野瑜也躬身回礼。
笠原雅人见他手里拿着打工授权书，问道：“东野君是高中生？授权书能给我看看吗？”
“是。”东野瑜将手中的打工授权书交给笠原雅人。
笠原雅人拿到手，目光落在授权书上立花私立高等中学的校徽上。
立花高中的学生？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放心了许多，很快做下要招聘东野瑜的决定。
立花高中算是东京都内最好的高中之一，名声很响亮，被称为东大预备役。
能在里面就读的学生要么是权贵之后且学习成绩优异，要么学习成绩极度优异。
眼前这少年来应聘服务生，显然是后者了。
这种高中生基本不可能是不良。
再加上其外貌体型相当加分，即便是在见多识广的笠原雅人眼中也算得上人中龙凤级别——许多明星都没这少年长得好。
如果能招聘进来装点成门面，店内的生意应该会好上不少。
笠原雅人想到这里，把授权书拿在手里，与东野瑜谈起工作时间和薪水。
“工作时间是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如果客人多的话，有时候需要多工作一到半个小时。”
“时薪的话，一般服务生是一千五百円，东野君的话，我可以给你开到一千八百円。我想让你专门做前台接待。”
一般来说西餐厅的服务生没这么多分类，不过笠原雅人看到东野瑜以后突发奇想设立的。
“当然，对于你所接待的客人，一般服务生要做到的工作诸如上菜、点餐之类你也是需要做到的。如果客人消费超过标准，东野君就可以从中获取一成的提成。”
东野瑜听罢愣了一秒：“这不是牛郎吗？”
“当然不是。”笠原雅人义正严词地否定，强调道：“小林公爵邸是正规西餐厅。我们只是服务更周到一些而已。”
“我听说神州那边的一家连锁火锅店服务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靠着周到的服务很快发展壮大。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们的服务也需要跟上才是。”
“这样吧，两千円时薪。东野君意下如何？”
东野瑜一听到这个数字，沉默一会儿，答应下来。
一周工作五天能赚四万円，一个月大约就是十六万的样子，扣除百分之十的个税，应该也有十四万出头。
自己的运气可以说相当不错，要不是这家店新开没多久，自己应该拿不到这么高的薪水。
对于兼职来说，两千円的时薪算是妥妥的超高薪了——一般东京这样的服务生时薪都是一千三百円左右。
这家餐厅是高档西餐厅，招聘要求相对高一些，薪水也会高一些。
再加上偶尔能从明日见早苗那里赚点钱，在东京生存下去还是没问题的，说不定还能偶尔寄些钱回孤儿院去。
东野瑜这辈子基本是算是被孤儿院养大的，既没缺衣少食也没受什么欺负，院长还对自己颇多照顾，算得上恩深情重。
别说有系统，就算没系统自己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孤儿院倒闭。
当然，现在还在读高中赚的钱不多，寄回去的钱估计只够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买点零食吃。
笠原雅人提醒了一句：“前台侍者有时候会受到比一般侍者更苛刻的对待，东野君有觉悟了吗？”
月薪三千，我是客人他爹。
月薪三万，客人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请放心，顾客就是上帝，在下必以极致的耐心和最佳的状态去接待客人。”东野瑜绽放出属于高中生的热情和认真。
笠原雅人点点头，非常满意东野瑜的态度，又问道：“今天就能工作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笠原雅人立刻将他带到办公室，签下名字并用了公章后将授权书还给东野瑜。
“东野君，今后就拜托了，请努力工作吧。”
第21章 必是头牌！
咚咚咚。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一位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女性走进来。
她穿着店内的侍者制服，合身的的制服将优美的曲线身体勾勒出来，五官清秀，气质温婉，给人以知性的感觉。
她先是看向笠原雅人，随后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露出微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经理，您找我？”她问道。
笠原雅人点点头，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我们店内的服务生领班，宫水千代小姐。”
“这位是东野君，立花高的俊杰，到我们餐厅应聘侍者，准备勤工俭学。今天第一天工作，宫水小姐你带他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吧。”
宫水千夏点点头，朝东野瑜柔声笑道：“跟我来吧，东野君。”
两人出了经理办公室，宫水千夏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店内布局，
“换衣间在这边，里面每个码的制服都有，餐厅新开业不久，制服都是全新的，挑件合身的先去换衣服，待会儿我再跟你说一下工作中需要注意的地方。”
......
东京的天气说变就变，下午还是天朗气清，晚上六七点左右便开始乌云密布，不一会儿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并且渐渐有扩大的趋势。
汽车拥堵在交通干道上，雨刮器疯狂摆动却只能带来瞬间的清晰，朦胧的雨幕将远方的霓虹灯晕染成一团一团的色彩，城市的喧嚣此时被雨幕倾泻的声音掩盖，东京终于安静下来了。
上杉虹夏，23岁，出身警察世家，身材凹凸有致，肤白貌美，同时还是筑波大学的高材生，刚一毕业就通过了国家公务员1类考试当了警察。
入职便是警部补。
虽然不像东大毕业的职业组那样一考进去就在警视厅搜查一课任职，但刚毕业就任职足立区警察署刑事课副主任也算是非常有前途的。
稍微立点功，在运作一下说不定就能调到警视厅总店去。
可以说这样让旁人羡艳的履历和年纪，今后的人生基本可以说是简单难度。
但就是这样在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此时却打着透明的雨伞，眉头紧皱地快步行走在明之川商业街。
耳边传来万千雨滴撞击在伞面上发出的稍显沉闷的噗噗声，让人的内心逐渐宁静下来，不由得升起漫步雨中的想法。
上杉虹夏却是满脑子的案件线索和证据，步伐下意识加快，也不管街上的雨水已将脚上的高跟鞋和短袜完全浸湿。
可思索良久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头绪，反而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烦躁。
一抬头，才发现发现自己跟闺蜜约好一起吃饭的西餐厅已经在几步之外了。
这家餐厅的门面有些特色，墙面像是用大理石堆砌而成，典雅的浮雕蜿蜒而下。
不像是一家餐厅，倒像是古世纪城堡的入口。
餐厅主体所在的墙面由大块玻璃替代，透出餐厅里的温软灯光
上杉虹夏走近过去，一边收起伞一边推门，些许雨滴沾湿了她身上的米色风衣。
进门先是一间有阶梯的玄关，通过玄关后可以看到正对大门的吧台。
吧台的摆设也很用心，家具是仿古的，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位公爵的办公桌而非餐厅吧台。
吧台后站着一位接待侍者，是个身材高大的青......青少年？
上杉虹夏借着柔和的暖黄色灯光看清那位侍者的脸后，神色中带上了些许惊艳。
这位侍者看上去大约还是高中生的年纪，穿着如量体裁剪般的白色衬衣和马甲，典雅的装束下隐藏着堪称暴力的肌肉，却不会像那些健美冠军一样过于强壮，让人觉得反感。
头发有些长，像是幕末浪人一般扎着马尾，长相非常英俊，其他人与他一比便该知道造物主确实是有偏爱某些人的。
更可贵的是他拥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像是古时候的潇洒剑豪，但又同时有着文人的书卷气。
一双丹凤眼顾盼之间稍显疏离，给人以一种月华般明亮纯净的感觉——只不过乍一看有些像狐狸眼睛，颇为慵懒的感觉。
这位侍者也很快发现了自己，微微抬起头，愣了一秒，露出看到许久不见的友人那样的微笑，快步走近过来。
“欢迎光临，客人。”
他微微躬身，轻声打着招呼。
他打量着自己，行为言辞都有些生疏，应该是刚兼职没多久吧。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上杉虹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高中生侍者连忙歉然道：“我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因而养成了喜欢观察别人的习惯，不论美丑，当然，人皆有爱美之心。您很美，所以我下意识多看了几眼，非常抱歉。”
是孤儿么。上杉虹夏看着温和英俊的高中生侍者，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心情复杂。
他干净利落地收回视线，低垂下如林间小溪般清澈见底的眼眸，的确是完全以不带有任何冒犯和欲望的目光来欣赏自己的。
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样单纯的欣赏了呢？
上杉虹夏一时间竟有些怅然若失，不过意志坚定的她很快回过神来。
作为警察，必须要无时无刻维持坚固的意志，男人只会影响自己拔枪的速度！
就在这时，侍者轻声说了句。
“失陪一下。”
他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张干净的白色毛巾和一双崭新的拖鞋，上面的商标还没有撕掉。
“您的鞋和衣服都有些淋湿了，鞋子里有积水穿着会很不舒服，需要更换一下吗？”
他说着，搬过来一把椅子，请上杉虹夏坐下。
“不用，我自己换就行。”上杉虹夏连忙拒绝，却迎头对视侍者疑惑的眼神，顿时有些尴尬。
人家好像本来也没打算亲自动手给自己换鞋，也是，只是服务生而已，又不是真的仆人。
更何况这种贸然打破人与人之间边界的过界服务，或许会给客人带来难堪和尴尬。
不过大概是考虑到自己有些尴尬，他蹲了下来，将拖鞋一只一只递给自己，手里拿着毛巾，低着头，视线在记录客人信息的平板电脑上。
上杉虹夏心中的戒备顿时消减了许多，她很喜欢这样客人与侍者之间的相处模式。
这样的服务再加上能把握住合适的距离和分寸感，难能可贵。
他如果去牛郎店必然是头牌！
第22章 狐狸的獠牙是温柔的
上杉虹夏这样想着，落入视线的却是少年那下颌线明显的侧脸，那是一张满足了少女对校园恋爱所有幻想的脸，眉眼中满是澄澈的认真。
大概是发现了自己的目光，他抬起头，平静的脸上展现淡淡的微笑，既不像那些牛郎店的牛郎一般显得谄媚油腻，又不会让人感到其高冷傲慢。
是一种带着些许疏离的温和的清冷，如傲立雪中的梅花。
她倏地明悟过来，这或许是属于青春少年对于尊严的坚持。
“请问有提前预约吗？”高中生侍者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着，同时将毛巾递过来，声音温和。
“鞋我会负责给您烘干，请放心。”
上杉虹夏换好鞋后犹豫一秒，将袜子也递给他：“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职责，客人，作为服务生，客人的感受比什么都重要。”
在其位谋其政，就像自己一样，接受了纳税人税金的供养就要努力保护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上杉虹夏对于这样的觉悟微微点头表示认可，接过毛巾擦了擦被零星雨水沾湿的头发和风衣，将闺蜜发给自己的预约桌号给他看。
高中生侍者对比着平板上的预约记录，点点头：“请跟我来。”
跟随着侍者进入到餐厅，餐厅内的人不是很多，柔和的暖黄色灯光用光影巧妙的分割出属于每位客人的私人空间，空气中飘荡着淡雅的清香，舒缓的巴赫组曲让上杉虹夏烦躁地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虹夏，这边！”
一张紧靠着落地窗的餐桌旁，浅仓雅美稍稍起身，笑着招手。
上杉虹夏莞尔一笑，走过去与她靠在一起笑着小声交谈着什么。
高中生侍者耐心地在站在足够给客人以隐私感的距离等待。
上杉虹夏与闺蜜聊了一会儿天，视野余光看到灯光阴影中的侍者，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菜单。
“点菜吧，刚才下雨我跑过来的，饿死了。”
说着，她看向侍者，“请推荐一下贵店的菜品吧。”
侍者微笑着上前，露出了温柔的狐狸獠牙。
“本店的法式牛柳配油浸鹅肝、勃艮第香草汁焗蜗牛都算得上佳品，但最出名的还属香烤阿拉斯加帝王蟹，辅以金玫瑰酒庄的拉露丝葡萄酒作为佐餐酒。”
上杉虹夏目光在菜单上流离片刻，选择了侍者推荐的菜式，又额外点了两份法国蓝龙虾刺身。
“请稍等片刻。”高中生侍者恭敬地离去，来到后厨窗口将菜单交过去。
主厨拿起菜单看了一眼，眉头挑起，伸出脑袋看了眼窗口外那正离去的侍者，嘿嘿笑了笑，一双粗糙的大手下意识搓了搓，笑容逐渐灿烂起来。
今晚的大菜属实有点多，累是累点，但作为主厨，餐厅状况越好，他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一份香烤阿拉斯加帝王蟹，两份法国蓝龙虾刺身，我来处理，你们去做前菜，快。九号桌的淡路岛由良赤海胆刺身做好没有？”
路过的笠原雅人听到厨房传来热火朝天的声音，嘴角含笑，微微点头。
即便是做服务生也能拿出十一分的态度和耐心，且天资聪慧外貌上佳......
这年轻人是条潜龙啊！
笠原雅人心中感叹道，如今虽困于浅滩，但只是挣扎的余波，也能让这家新开的餐厅快速进入巅峰期。
他有些期待这位来自立花高中的少年未来的成就了。
......
“怎么样，这个服务生是不是特别帅！”
浅仓雅美用手肘戳了戳上杉虹夏，笑嘻嘻地说道。
“确实很帅，但怎么看都只是一个高中生嘛。怎么，雅美你要老牛吃嫩草？”
“当然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男性。”
浅仓雅美的手指头缠绕着发丝旋转，“我是说你啊，你不是年下控吗？大学时候就一直挂在嘴边，结果到毕业一个都没谈过，你怎么想的？”
“我暂时还不想找男朋友。”上杉虹夏摇摇头，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在雨幕中逐渐朦胧的城市发呆。
“唔~~~”
浅仓雅美撅起嘴靠近上杉虹夏的脸观察了一会儿。
“出什么事了？”她问道。
上杉虹夏收回视线，拢了拢耳边的发丝，紧皱的柳叶眉却是不曾松开一份，星眸注视着餐桌上烛火出神：“只是工作上的烦恼而已......对了——”
她似乎想起什么，看向浅仓雅美，神色严肃地叮嘱。
“如果可以的话，雅美你最近一段时间少出门，出门也不要去足立区、八王子这些东京边缘地区。”
“发生什么事了吗？”
“最近东京的一些边缘郊县和区町的失踪案件呈现快速上升的趋势，我们警察署辖区也出现了好几起失踪事件，警力很紧张，据说连搜查一课的警察也有失踪的......”
此时东野瑜刚好从后厨推着餐车过来，听到上杉虹夏的话，若有所思。
治安环境恶化的话，回去得跟伊织忠道先生说一下这件事，毕竟御子本来就行动不便，如果遇到坏人就不好了。
就在这时，前台那边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
“喂，前台接待呢？有客人都不来接待，你们真的有开餐厅的觉悟吗？！”
这种一看就是麻烦的客人大多数服务员都不想接待，于是装作都有工作的样子，视线余光纷纷看向东野瑜。
谁叫他是前台接待，工资高呢？
东野瑜不慌不忙地将餐前冷盘放到上杉虹夏和浅仓雅美身前，有些歉然地指了指前台。
“真是非常抱歉，两位客人，前台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东野瑜来到前台，发现是三个打扮奇怪的男人。
外衣都穿着西装，里面搭配花衬衫，领口都扣着，衣领上佩有代表黑道身份的组纹，耳朵上打了许多耳钉，勾腰驼背仪态很差。
其中一人戴着墨镜梳着大背头，国字脸，眉毛处有一小截伤疤，油光满面，看上去大约三四十岁似乎是领头的。
另外两个看上去要年轻许多，不到三十岁，发型类似于莫西干式，但用发油偏分固定在一半脑袋上，五官平庸，神色凶戾。
其中一个嘴里嚼着口香糖，另一个人叼着半截烟。
此时他们正在前台逛来逛去，这里敲敲，那里碰碰，不时还大叫一声，“人呢？到哪儿去了？！”
第23章 给脸不要脸
东野瑜皱起眉头，走上前去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几位客人，我是小林公爵邸的前台接待，请不要高声喧哗，以免打扰到别人。”
他身材高大，制服下肌肉凸显，有一种西装暴徒的气质，光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都给人以相当的威慑感，一时间三人的气势有被压制的迹象。
“你说什么？！”
嚼口香糖那人当即往地板上啐了口唾沫，气势汹汹地靠近过去。
“胆子不小啊——”
他说着猛地伸手就想要抓住东野瑜的衣领。
东野瑜灵巧地侧身躲过，那人抓了个空，当即大怒道：“混蛋，你这关西佬放什么狗屁，是瞧不起我们吗？区区服务生也敢说这样的话！”
他瞪着东野瑜似乎想动手，为首那个戴墨镜的中年人叫住他。
“吉原！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闹事的。”
被称作吉原的男人怒目圆睁，嘴巴张了张，到底没说什么话，盯着眼前的侍者，退居中年人身后。
东野瑜没有搭理他们，只是公事公办地拿出平板问道：“请问客人们有预约吗？”
戴墨镜的中年人摇摇头：“没有，随便给我找个位置，要靠窗的，不能太亮堂。诶，那个位置就挺好。”
他们似乎选定了一个位置，走过去坐下，东野瑜于是给他们准备餐具。
结果刚放好餐具，他们又改了主意。
“这个位置也不错。”
说着坐到另一个餐桌，东野瑜直起身看了他们一眼，几人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他沉默一会儿，又带着餐具跟了过去。
这次看了一会儿菜单，还没点菜，其中一人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要不，坐那儿？”
几人对视一眼，咧嘴笑起来，“那确实是个好位置。”
这样来来回回换了几次方才确定下来。
你们他吗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消遣人的？
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想赚服务业这行的钱就避免不了受气，于是耐着性子。
“请问客人们要点些什么菜？”
“先不急着点菜。”
戴墨镜的中年男人取下墨镜，露出眼袋严重下垂的浑浊双眼，看着东野瑜，神色不愉道：
“你这服务生服务不周到啊，我们几个的鞋都湿了，还不赶紧去拿毛巾和拖鞋过来给我们换。”
等到东野瑜拿过来拖鞋和毛巾后，他笑了笑，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我要你亲手给我们换，一个一个换。”
我是来兼职服务生的，不是来当仆人的。
东野瑜皱起眉头，心中确定这几个人是来捣乱的，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恕难从命，本店没有规定服务生必须满足客人的要求，尤其是无礼的要求。”
自己之所以做出一些超规格服务自然是因为有笠原雅人承诺的提成。
但即便这样，自己也不会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尊严。
眼前这几个歪瓜裂枣的一看就爆不出多少金币，而且还是来捣乱的，不仅咋咋呼呼非常无礼。
还想要自己给他换鞋？
这压根不是需要服务生帮助，纯粹是来践踏别人尊严的。
就算你今天在这儿花一千万円也别想！
换鞋？
换牛魔酬宾，不当场给你吗一拳算我脾气好。
“什么？恕难从命是什么意思？连这都做不到你当什么服务生？立刻给我跪下道歉！”
嘭！
吉原握拳砸在餐桌上，猛然站起身，当场就要发作的样子，另一个人也跟他一起站起来，只有戴墨镜的中年男人双手交叉在一起，面无表情地看着东野瑜。
三条野狗，给脸不要脸。
东野瑜也不准备忍了，当即将平板放到一边，制服下的肌肉开始紧绷，心中做好了上班第一天就丢掉工作的准备。
千金散尽还复来，大不了换个赚钱少点的工作，平时节俭一些也能凑合下去。
餐厅里的客人都下意识朝这边看，纷纷皱起眉头。
一些服务生见事态有往严重方向发展的倾向，也不急着找经理和领班，纷纷装作工作的模样在一旁看笑话。
他们对于东野瑜初来乍到就被允诺高薪相当不满，选择性地忽视了他忙前忙后照顾客人还有受刁难的工作情况。
“柚香，你去哪儿？”一个胸口挂有写着石川铭牌的男性服务生想拦住向餐厅二楼跑的女性服务生。
“东野君都快和那些坏人打起来了，俊树你们不去帮忙，拦我做什么？走开，我去叫宫水小姐来。”
长野柚香推开石川俊树，跑向餐厅二楼。
作为警察，上杉虹夏在那几个疑似黑道成员的人一进来的时候就多有留意了，此时见东野瑜遇到了麻烦，皱起眉头。
“雅美，我过去一下。”
“去吧去吧，看看能不能捞到那少年的line，嘻嘻。”
上杉虹夏白了她一眼，放下餐具站起身往那边走过去。
美女警察救美少年与黑道成员对峙，大新闻！
浅仓雅美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放下餐叉拿出手机饶有兴致地录起像来。
虽然岛国这边公共场合不能对着人摄像，但只要公开图像的时候打了马赛克就行。
另一边，上杉虹夏的到来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她并没有那种一眼惊艳的极致漂亮，却拥有打动人心的气质。
一头青丝简单扎着高马尾，素面朝天，黑曜石般的眼眸纯粹且深邃，让人忍不住探求，仿佛看一眼连光都要被吸引住。
五官精致又给人一种大气的感觉，眼下的泪痣给她添上几分柔媚，浓黑的柳叶眉又给人一种优雅端庄的印象，丹唇微抿，有种东方奥黛丽·赫本的感觉。
此时带着怒气过来，柳叶眉紧皱，神色严肃，又变成了另一种气质。
吉原上下打量过后，小眼睛里淫光大盛，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咽了口唾沫，朝上杉虹夏笑嘻嘻地吹口哨。
“美女，有什么需要哥哥我帮忙的吗？”
上杉虹夏无视了他，目光在这几人领口的组纹上停留片刻，声音肃然严正。
“边川会的喽啰？你们大哥派你们来的？政府刚补强了暴力团体对策法，你们就敢来这里捣乱，是想进监狱吗？！”
第24章 欠了我的恩情还想跑？
吉原那杂乱的眉梢抖了抖，神色瞬间变得凶恶起来：“哪来的臭女人，你——”
上杉雅美柳眉倒竖，从衣兜里拿出警官证。
“——我是足立区警察署刑事课警察的上杉虹夏，现在怀疑你们蓄意扰乱餐厅正常营业，如果再捣乱，我将以扰乱社会治安罪拘捕你们！”
吉原还想说话，被一旁的中年黑道拦了下来。
“原来是警官啊，真是失礼了。可警官说我们扰乱餐厅正常营业就不对了吧，我们只是要求服务员提供该有的服务而已，您说是吧？既然餐厅没这项服务，那就算咯。”
他倒不怕，他们这连闹事都算不上，纠缠下去最多算一个妨碍正常营业，就算警察刻意针对，最多也就是拘留二十四小时就得放人。
不过和警察翻脸对黑道成员没什么好处，大多数时候都是黑道碰一鼻子灰，搞不好还会颜面尽失，更何况眼前这个年轻女人还是警部补。
那中年黑道眼睛很尖，举起双手上下打量上杉虹夏一眼，又看向东野瑜，竖起大拇指，露出嘲讽的笑容。
“喂，小白脸，一辈子躲女人裤裆底下吧。”
上杉虹夏眉头微微皱起，拉住东野瑜的衣袖，生怕他热血上头失去理智真打上去。
那样自己就不得不逮捕他，并将其转交给荒川区警察署了。
东野瑜也知道他是激自己动手，自然不会上当，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记下这三人的气味。
与此同时，听闻东野瑜在餐厅里受到客人刁难后，宫水千代从餐厅二楼匆匆下来，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同时还将东野瑜往旁边推，手放在身后对他挥了挥，示意他离开，这里自己来处理。
东野瑜于是带着上杉虹夏回到她的座位。
“打扰到您用餐，真是很抱歉。”
他深深鞠躬道歉：“感谢您出手相助，日后若有需要，在下必涌泉相报。”
东野瑜颇为感激且高兴地许诺道，不仅是因为这位女警察帮自己解决了麻烦，还因为系统判定自己欠下恩情了。
当服务员的选择果然没错，这是个容易欠下恩情的职业。
“如果说照顾客人是侍者的职责，那这就是我作为警察的职责——维持秩序保护市民。”
“刚才那一幕，不管是谁受到了那群暴力团伙的欺凌，我都会站出来阻止他们，你不需要觉得欠我什么。”
上杉虹夏认真地看着东野瑜，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深邃纯粹。
身为筑波大学的高材生，拒绝了导师的深造推荐，刚毕业就加入警察的行列，自然不是为了躺平摆烂。
她追求的是公理、秩序和正义。
“这怎么行？您的恩情我会永远记住的。”
东野瑜摇摇头，并不认可她的话。
欠了我的恩情还想跑？等着十倍百倍奉还吧！
真是少年人的意气啊。上杉虹夏心中感叹一声，目光落在神色严肃认真的东野瑜身上，发现他似乎是真的要报答自己。
心中对这个明亮光耀的年轻人好感越发多了些，无奈摇摇头，目光落在东野瑜胸前的铭牌上，开玩笑似的说道。
“好啊，那姐姐我就拭目以待，等着东野君的报恩。”
......
当晚的工作虽然有些曲折，但总的来说还算顺利，东野瑜初来乍到虽然没有招揽多少客人，但爆了不少原本客人的金币。
客人们对东野瑜的评价也颇高，尤其是一些三十来岁的白领丽人，被东野瑜温柔的狐狸獠牙咬得又痛又爽，纷纷表示下次还会来光顾，基本是算是兴尽而归。
那三个黑道成员在被上杉虹夏警告过后老实了许多。
不过大概是还有报复的想法，东野瑜在接待其他客人的时候看到他们吃完饭后又待了一会儿。
估计是见上杉虹夏一直不走，找不到机会，于是只好结账离去。
路过前台的时候中年黑道依靠在前台的桌沿，露出嘲讽的笑容对东野瑜说道。
“小子，你们关西佬都是这样靠女人存活的？要我说，你别干服务生了，去当牛郎吧，或者卖屁股也行。”
东野瑜无视了他们的挑衅，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看菜板上的鱼。
“雨天路滑，小心摔跤，客人。有些时候，失足是会死人的。”
他笑容一僵，随后似乎想到什么，嗤笑一声：“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小子，得罪了我们边川会还想好过？别过几天灰溜溜跑去女人怀里哭诉就好。”
他们刚走，上杉虹夏就接到了警署的电话，似乎是又发生新的案子了，匆匆结了账准备离去。
东野瑜将她送到门口，非常贴心地拿来之前拿去烘干的高跟鞋和袜子。
“您的鞋和短袜已经烘干了，需要我为您更换吗？”
“不用了。”上杉虹夏摇摇头，一边穿鞋一边安慰东野瑜。
“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现在政府对于黑道的限制越来越多，暴力团伙取缔法正在逐渐完善，这些社会渣滓迟早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东野瑜微笑着递过去雨伞。
“谢谢您的安慰，祝您一切顺利，警察的工作有时会很危险很劳累，请您努力工作之余珍重身体。如果风雨太大，就请回到这家餐厅来吧，在下会一直在这里等待您的。”
上杉虹夏听到这句话笑起来，优雅的柳叶眉挑起，星眸完成了月牙儿。
“东野君说的报恩，难道是——”
她说着，稍稍踮起脚尖，臻首微微抬起，秋水般的眼眸中似乎饱含情丝，眼下的一颗泪痣更添了几分风情，属于成年女性的淡雅香味扑面而来，让人气血上涌，头脑有些发晕。
东野瑜虽然目不斜视，但视野余光也能收集到足够的信息，白皙修长脖颈在暖黄灯光下泛着莹白光晕，只要略一低头就能得以顺着光滑的锁骨探求那米色衬衣下的柔软。
那是斩尽英雄的温柔乡，额，次级温柔乡。
我超，东京人这么开放？你来真的啊？
东野瑜前世是个纯情大学生，这辈子是只野狐狸，两辈子都没开过荤，当时就有点压不住枪了。
东野瑜眉头一皱。
放肆！
我看你真是饿了，怎么能对恩人亮出光刃？
当即战略躬身，“客人，本店只提供正常的服务。”
第25章 时机已到，今日起兵！
上杉虹夏仔细打量片刻，见东野瑜终于露出属于少年人的反应和羞赧，于是伸出手敲了敲他的脑门。
“想什么呢？”
她露出恶作剧成功的笑容，捂着嘴笑起来，等穿好鞋袜后，神色收敛，变得严肃起来。
“以后遇到这种事别想着自己解决，再怎么样，你也只是十来岁的小孩子而已，别装得一副大人的样子。”
“该依靠大人就要去依靠，遇到了无法处理的事情一定要找我们警察，知道吗？喏，这是我的名片，那些混蛋再敢来找你麻烦，就给我打电话。”
她说教一阵，递给东野瑜一张名片，转身离去。
东野瑜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确有感激——毕竟不是她的话，自己今天刚找的工作没了不说，还白干一天。
上杉虹夏离去后大约十分钟左右，到了东野瑜的下班时间。
他带着微笑与神色各异的同事们告别，又躬身感谢了领班宫水千夏的帮忙，走入换衣间，脸上的表情缓缓变得漠然。
别看东野瑜平时一副与人为善的样子，干什么都带着温和的笑容，偶尔说些骚话，在心里吐槽一些好玩的事，看着脾气很好。
但自己其实心眼很小，还很记仇——前世就这样，有恩必报有仇也不隔夜，因此没少挨打。
这辈子投胎成狐狸，记仇的本事更是不小，不过也没那么头铁了，毕竟前世治安良好，顶多就是同龄人之间的打架斗殴，基本没有生命危险，这一世有些时候遇到的仇家可能真会宰了自己。
大多数时候要是有人得罪了自己，必然是要立刻报复回去，否则晚上连觉都会睡不好——除非对面是大妖怪、大神之类的存在。
打得过，时机已到，今日起兵！
打不过，避其锋芒，权且忍让！
东野瑜沉默的换下侍者衬衣，露出一身坚实的肌肉。
拿着校服衬衣想了想，又装回书包里。
考虑到之后可能会有高强度肉搏战斗，因而没有选择穿上校服，而是从书包里拿出一套廉价衣服，一件春装卫衣和一条工装裤，外加一双破旧的帆布鞋。
自己背的双肩包是前两年一个富有家庭来想收养自己时送的，根据自己身形买的。
吉田名牌包包PORTER，结实耐造而且非常大，装完书本还可以装一套衣服——其实这边要带回家的书本其实没多少，大多数都放学校了。
因此东野瑜大多数时候会选择在书包里额外装一套时令服装，以便于在放学需要的时候随时更换——校服可贵，坏了就得买一套新的，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只能说是人生不能承受之重。
这是独属于野生狐狸的节俭。
换好衣服后，东野瑜戴上旧卫衣的兜帽背着双肩包，走出餐厅。
离开餐厅后，东野瑜在街边商店里买了几张口罩、几双结实的尼龙手套，循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往东南方向追寻而去。
狐狸天生嗅觉敏锐，能闻到很远的猎物，成了精的狐狸就更不用说了，追踪个人简直轻轻松松。
但前提是这十几分钟他们没坐车，没坐高铁。
今天自己运气比较好，刚才那几个人走的时候雨早就停了，此时气味还算浓郁，而且似乎并没有乘坐交通工具。
当然，就算他们坐车跑了也没关系，自己知道他们是边川会的人，还知道其中一个人姓黑田，另一个姓吉原。
就算是假名，只要自己有耐心，慢慢找总能找到。
而作为狐狸，东野瑜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得罪了狐狸我还想跑？
东野瑜一路追索，来到一条灯红酒绿的歌舞伎町街，正好看着他们三个从一家酒吧里出来。
一个身材瘦小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暴露的女人正点头哈腰的不停道歉，戴墨镜的那人扯着她的头发在怒声呵斥着什么，远远听着，似乎是让她赶紧还钱。
女人抽噎着哭诉，却只迎来了一顿呵斥和毒打。
对女人饱以老拳后，三人将她丢下扬长而去，东野瑜双手揣在卫衣衣兜里，消失在阴影中。
这样走了大约不到五分钟，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三人在前面欢笑着聊天。
东野瑜从另一条街道慢慢走出来，跟在后面。
这是一条老旧街区，因为东京都地价贵，现在又有暴力团伙对策法限制黑道拆迁公司的拆迁行动，因此东京这种设备不全的老旧街区很多。
东野瑜观察确定最近没有监控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双手从衣兜里抽出来，将双肩包放在路边已经关门的商店的屋檐下，如同潜伏已久的狩猎者终于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感受着体内血液被强壮的心脏泵出，随后吐出一口浊气，锁定三人中身位最靠后的一个，沉默地朝他疾冲过去。
身后不知何时响起的脚步声让小村正介有些疑惑。
那是一连串非常轻的脚步声，频率很高，似乎是有什么人在高速接近。
但极轻的脚步声又让人容易误判，以为是别的街道传过来的声音。
“今天那家餐厅的老板还是拒绝给我们边川会缴纳安保费，会长让我们过两天再去那家店。”
前方大哥在笑着安排今后两天的工作，他于是也笑着说道。
“还有那小子，竟敢看不起我们，到时候找人顺便收拾他一顿。”
“那肯定是不能放过他，倒不是你大哥我肚量小，主要是有人——”
哒哒哒哒！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不是周围街道传过来的？！
“在想我的事？”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轻笑，小村正介莫名感觉背后发毛，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只看到一颗快速放大的拳头。
靠，不讲武德，打架不得先放两句狠话然后再开打？
他心中惊怒，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抵挡。
东野瑜嘴角咧开，脸上那副有礼温和的优等生模样早不见了，露出带有些许残忍的微笑，右臂肌肉绷紧，重拳如同炮弹一般砸在小村正介脸上。
噗！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响声，还有轻微的骨裂声，小村正介头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鼻梁骨肯定被打烂了。
第26章 雨天路滑，小心失足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卡车正面创了，根本没法做出反应和有效还击。
整个人只觉得脸部麻了一下，然后被强大的力量推着往后倒，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像是灵魂也被打出来。
半秒后剧痛才传到脑子里，叱骂的话在喉咙里卡住，最终化为了哀嚎的呜咽。
只一拳，小村正介便失去了反抗能力，瘫倒在湿漉漉的马路上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
“正介？！”
一旁的吉原雄马和黑田武听到动静几乎同时回头，恰好看到东野瑜正将瘫软的小村正介从地上拎起来，照着下巴就是一拳。
嘭！
重拳以一往无前之势砸在小村正介下巴，霎时间，森白的牙齿混着血污漫天飞舞，
“呃！”
小村正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打，他被这一拳打得连惨叫都没了力气，只有喉咙里含着的意义不明的呜咽。
“什么人？！快放开阿正！”
“混蛋，哪儿来的野狗，也不打听打听，竟敢在我边川会的地盘撒野？”
两人被东野瑜的狠辣吓得一哆嗦，色厉内荏地呵斥着，心中有种发毛的感觉。
令和年代以来，黑道间的火并其实已经很少了，就算火并一般也是拿刀子，干脆利落，一刀下去见红。
哪有这种一两拳下去人都要打烂的情况？
东野瑜抬头，暴露在口罩外的部分脸颊沾染上了点点殷红，露出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微微眯起，如黑夜般的眼瞳若隐若现。
猎食者的气息让吉原雄马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面对一个人，而是面对一头凶兽。
东野瑜随手丢下手里的小村正介，照着其小腿胫骨一脚踩下去。
咔咔！
骨头断裂的脆响和他低吟似的哀嚎几乎同时响起。
“早给你们提醒了，雨天路滑，小心失足。你看他，不听人劝，摔了吧？”
他戴着厚实的口罩，声音显得有些沉闷无法分辨，但这高大强壮的身形却是少见。
吉原雄马和黑田武很快认了出来。
“是你？！他吗的，你这条关西野狗，我们不去找你也就算了，你敢送上门来？”
吉原雄马发现自己竟被一个高中生吓到，顿时恼羞成怒。
有时候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在面对一个看上去强大的陌生人时，他会有所敬畏，但当得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学生且年龄比自己小得多的时候，就会立刻将脑子里对于学生的刻板印象代入到他身上，然后莫名其妙生出一些此人可欺的想法。
吉原雄马此时便是这样想的。
区区一个高中生而已，只需要拿刀跟他比狠，拼过以后，大概就哭着跪下道歉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蝴蝶刀，半蹲下来，呼吸急促。
他身高连一米七都不到，和东野瑜的体型差距带来的心理压力相当大。
不过利刃在手，又注意到东野瑜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还是高中生的身份，胆气倒是瞬间提升了一截，不至于当场逃跑。
黑田武则不慌不忙地从大衣遮盖的腰后推出一柄肋差，一手握住刀鞘，一手虚握刀柄。
正介被打成这样，今天这事显然不能善了了，必要将这小子打个半死才行，还要他公开道歉，后续给正介的赔偿也不能少。
否则自己要是糯了，今天这事传出去边川会作为黑道组织会瞬间名誉扫地，被同行耻笑。
他阴沉着脸站在后面，摆出居合架势。
昭和时代过后，岛国黑帮的武装基本就是以冷兵器为主了。
枪械这种东西大多是大帮派之间一锤定音的存在，轻易不会示人——否则老大有牢底坐穿的风险。
岛国对热武器的管制力度不下于神州，热武器堪称岛国警察的升职器——只要找到非法持有并藏匿枪支的证据，就能升职，是非常敏感的存在。
因此，一般来说只要被发现疑似藏有枪械，立刻会引来警察的源源不断的搜查和监视。
“呀啊！给我死！”
吉原雄马发出尖利的战吼，胆气骤升，双手紧握蝴蝶刀朝着东野瑜撞过去。
这是黑道喽啰拼杀的习惯性动作，以体重增加动能，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刀尖，一旦刺中基本就是重伤。
但也有缺点——万一被人躲闪，后续的追击就得硬吃靠结构扛了。
这种破绽巨大的舍身冲锋，哪怕是只会王八拳的东野瑜也能凭借肉体反应躲过。
舍身冲锋被侧身闪过后，吉原雄马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回头，看到那人抬起手，坚硬如铁的肘部朝着自己的背部狠狠砸下来。
“啊！”
吉原雄马当场被巨力砸倒，扑倒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被震碎了，喘息着一边挣扎想要爬起来，一边回头用惊恐的眼神看眼前的男人，生怕他补刀。
他的担心是对的，脚边有可以踢的东西，这谁能忍住呢？
东野瑜顺势就是一脚，踹在吉原雄马腹部。
噗！
一道闷声传来，腹部遭到重击的吉原雄马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滑行了数米，蜷缩在地上，干呕着说不出话，神色痛苦。
正当东野瑜要追上去的时候再来一脚的时候，身侧一道亮银挟破风声横向斩来，感受到来自直觉的疯狂示警，他连忙闪避开。
那抹亮银也随之变招，由横斩改为从头顶竖砍斩切下来的追击斩。
噌！
耳边传来利刃切开空气的嗡鸣，东野瑜心中凛然。
自己没有炼体的法门，肉身虽强却也挡不了兵刃——尤其是有现代工业附魔刀剑，这种在古代应该算得上神兵利器了。
一连后退数步稳住身形，抬头一看。
那中年黑道干部手中拿着一把肋差斩出了一记居合，此时正保持毫不松懈的身手状态，双手握持肋差戒备地盯着自己。
这柄肋差非常漂亮，剑刃流转着湛湛银光，锋利非常，只看一眼就好像要被其锋锐所伤，刀刃处凝聚了现代工业的锋芒。
好吧，这其实就是一把数打物肋差。
工业制造的残次品说不上，但也算不上什么名物，属于是随便找一个有资格认证的刀匠弄点玉钢就能敲出来。
第27章 胜负已分
而玉钢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其实就是岛国没有好的铁矿和高温燃料，只能将铁矿炼成海绵铁，然后敲碎挑选里面含碳量合适的铁矿，美其名曰玉钢。
可以说玉钢其实岛国刀匠无可奈何的选择，到了现代以后很多刀匠都会选择用现代高强度钢材。
不过为了能卖个好价钱，依然会用这种炼玉钢的方法来铸造刀具，自称古法锻造，售价先简单翻个十翻。
黑田武见自己凝聚极意的居合偷袭没砍中，也不回鞘，摆出中段架势。
这在剑道中是一种万金油架势，攻击性不如上段，但胜在攻守兼备，进退自如。
吉原雄马这样的新生代黑道喽啰没经历过社会动荡的那二十年，往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打架全凭一股狠劲。
实际身体强度可能还不如稍微锻炼过的普通人。
黑田武与他们不同，他四十多岁快五十了，是正儿八经经历过昭和黄金年代末班车的黑道干部。
曾经在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剑道馆里拜师学艺，被授予了‘目录’卷轴。
岛国剑术流派大多会将弟子分为‘切纸’‘目录’‘皆传’‘免许皆传’。
一般来说，刚入门的弟子练一练就可以可以被称为切纸。
目录则相当于毕业证书，表明这个弟子列入门墙，学会了部分本流派技法，能从本剑道馆毕业了。
皆传从字面意思就能理解，此弟子已经学会了本流派的所有奥义并能在对外斗剑时报上自家流派的名号。
免许皆传代表这个弟子可以自立门户了，不用得到师父的允许也能将本流派的剑术教授给其他人，算是一个剑术流派中的大师级人物。
黑田武能获得目录的证书，说明他学到了香取神道流的部分精义，从刚才那一记居合就能看出来。
刀刃拔出剑鞘瞬间横斩一文字，随后施展由上段大圆弧的要领竖切下至胸口的切下之技。
这是一招凝聚了剑士精气神的杀招，就算躲过了横一文字斩也有很大概率会被切下砍中。
若被砍中必然要被开膛，是一击必杀的技法。
施展完以后他还不忘保持残心，身手毫不松懈，这是黑田武引以为傲的、在过去的黑道火并中助他成就破竹黑田称号的居合技——香取神道流，云切。
他看的出来，面前这高中生虽然身体力量堪称极致，但动起手来没什么章法。
或者说，完全没有一点迹象表明这人学过什么武艺。
光论技巧的话，可能还不如边川会一些街头斗殴经验丰富的喽啰。
不过有时候，当力量强到一种地步的时候，确实可以一力降十会，眼前这少年就是这种情况。
很多人对大块头的强壮之人大多存在一种误解，会觉得力量强速度一定慢，有出招前摇，反应慢，行动不便。
但现实其实是他们通常拥有豹的速度，熊的力量还有猫的敏捷，堪称六边形战士。
黑田武也知道这一点，因此表现得相当谨慎，嘴唇紧抿，神色严肃。
握住刀柄的手松了又紧，微微闭上眼睛调整呼吸频率。
这是香取神道流剑士的冥想技，战前冥想，可以去除杂念，提升战意，也有故意露出破绽的意图。
若是敌方以为破绽，乘机来攻，则可顺势斩出精气神合一的惊天一斩！
过往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如同浮世绘一般在他眼前流过，从幼年时期，到拜师学艺每日素振，再到满是血腥味的街头拼杀。
他仿佛回到了当年，耳畔一边是巅峰时期边川会的狂呼，一边是剑道馆整齐的挥剑呐喊。
自己固然是个堕入修罗道的黑道，却也是一名剑士！
黑田武不仅感觉自己背负着昭和黑道干部的尊严，还背负着天真正传剑士的荣誉。
他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沉声道。
“边川会舍弟头，黑田武，见参！”
雨后清爽的夜风撩动着街道两旁的绿植发出沙沙的响声，远处的霓虹灯在固定频率下闪烁，湿漉漉的地面上有着些许积水，倒映着让人迷乱的灯光和满脸血污的小村正介。
风吹过后，积水小潭中波纹四起，倒映的景象便尽皆破碎成粼粼波光。
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像是死了动也不动，另一个趴在地上像是虾一样蜷缩起来。
东野瑜也严肃起来，他倒不会天真到指责对方偷袭。
都已经是黑道了，烧杀抢掠逼良为娼可以说无恶不作，如果还指望他遵守什么武士之道那就太过愚蠢了。
但自己现在手上没有武器，靠拳头和肋差打肯定是吃大亏的，硬拼肯定是自己赢，但是否会受伤就不好说了。
东野瑜虽然已经筑基，目前却没什么可以用的法术，变回原形肯定一口咬死一个，但为了些许意气之争将自己置于可能被整个东京圈除妖师、神明盯上的险境，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而只靠人类形态，想无伤就得动点脑子了，毕竟万一被刀划破皮肉流血，恐怕会给警察带去线索。
东野瑜皱着眉头，余光观察周围，有些无语地发现，别说棍棒类的武器，就连垃圾桶盖之类可以用来当盾牌用的东西都没有。
于是他面朝黑田武缓缓后退，似乎是想要逃跑。
这样对峙片刻后，他脱下身上穿着的卫衣，赤着上身，侧脸看了眼身后。
“死！”
黑田武立刻抓住了东野瑜走神的一丝破绽，以右脚为前脚，左脚微抬，使出被称之为送足的常用剑术步法。
这种步法速度快且身形稳定，他迅速接近过去，肋差自左上往右下斩出一记袈裟斩，势要将其剖腹。
上钩了！
东野瑜顿时将手里的卫衣朝黑田武脸上砸过去。
黑田武失去了东野瑜的视野，但并不觉得意外，神色沉肃，一往无前的气势丝毫不曾消散。
黑帮火并的时候抛沙撒灰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没有？
他对于这些街头斗殴的手法应对已经烂熟于心了。
这种类似于抛沙的遮蔽视线技巧作用不大，一秒钟的时间够跑多远？
更何况衣服还没有沙砾入眼后影响视力的副作用，只能打一个出其不意。
如果后续没有追击而是选择逃跑，就会让人知道你的虚实。
很显然，眼前这小子必然是要逃跑！
他胆怯了，胜负已分！
黑田武大喜，气势猛增，袈裟斩切中卫衣，脚步不停，追索上去，肋差在空中闪过优美的圆弧做出逆袈裟斩的追击动作。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越过卫衣的阻隔后，黑田武愕然发现东野瑜整个消失了。
视野余光看到有白色的影子闪过，带起一阵大风，快到视线根本跟不上。
那是什么？！
第28章 佛祖说往死里打
他用的是舍身技，还是......？！
眼前发生的事有些超乎黑田武的常识认知，他下意识感到了身后可能有危险，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双强壮的裸露的手掌就抓住了自己握剑的手腕。
黑田武当即就用肘部撞击其关节脆弱处想迫使他松手，紧接着就愕然发现自己的肘击根本不起作用，撞在他臂弯给他的感觉像是撞到了一堵墙。
“剑好，人坏。”
黑田武听着身后那人说道。
与此同时，他用足以捏碎骨头的力量开始硬掰自己的双手。
“可恶！”
黑田武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想要反抗，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力量连阻止他都做不到。
那双手像是机械造物在执行既定命令一般，让他莫名有一种抵挡机械压力机的无力感。
任凭如何挣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像是掰干柴一般折断自己握剑的手腕，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松开了手，肋差掉在地上发出锵锵的声音。
咔哒（赛文断腿音）。
“啊啊啊！”
黑田武忍不住惨叫出声，眼前一黑，浑身上下的力量瞬间消散。
他半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手腕彻底失去知觉。
他将断掉的手腕护在肚子前，抬头看去，站在身前的正是之前那家餐厅的高中生侍者。
但奇怪的是，他浑身上下不着片缕，一点衣服都没穿。
如果抛开他身下那粗长壮硕之物的话，已经可以当作圣经传说中大天使的形象代言人被画家刻画在教堂穹顶了。
“怎么可能？！”
黑田武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呆滞了片刻，又看向落在地上被肋差切开的衣物。
“魔术师？”
魔术？不好意思，不是那么精妙的东西，单纯只是妖法罢了。
东野瑜先是脱掉卫衣，刚才故意漏出破绽引他来攻，然后在他出刀的瞬间用卫衣阻隔视线，变回狐狸原形。
从视野死角溜到他身后，然后再变成人，就这么简单。
可怜我的裤子和鞋，陪伴数年，就这么离我而去了。
东野瑜注视着不远处已经成了物品碎片的工装裤和帆布鞋，叹了口气。
虽然早已做好衣服会损坏的心理准备，但这件事真发生的时候，心中还是感到一阵揪心的痛。
不仅是因为念旧。
还因为哥们儿就两套旧衣服可以穿，这下好，只剩一套了。
一想到这，东野瑜的心情更坏了些，捡起掉在地上的肋差。
黑田武趁他发呆叹气的时候，已经踉跄着跑出一段距离了。
作为黑道干部，他深谙一个道理，逃跑虽然可耻但有用！
哼，想逃？！
东野瑜先是一脚踩断在地上悄悄爬着想逃跑的吉原雄马的右腿，紧接着如同夸父一般朝黑田武大步追上去，气势汹汹。
一群害虫！
黑田武踉踉跄跄地在前面跑，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一看，顿时亡魂皆冒，脚下失足摔倒在地上。
东野瑜在后面追的紧，黑田武也来不及站起身，只能一边往后爬一边骇然大叫。
“士可杀不可辱，你，你要做什么？！”
“士？你也配叫士？野狗一样的东西，也配说这话？”
“刚才在餐厅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啊？”
东野瑜冲上去揪住这老登的衣领，提起沙包大的拳头，“不是要让我亲手给你换鞋吗？”
扑的一声，一拳砸在他鼻子上，打得鲜血直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黑田武挣脱不开，手腕又折了，瞪着浮肿的双眼，喘着粗气。
“街头斗殴，犯，犯法的！你一个高中生，书不想读了？前途不要了？！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当然是佛祖啦，我来之前问过他老人家了。他说往死里打！”
东野瑜这时完全没了优等生的温文尔雅和礼节，像是要把晚上憋的火全发泄出来。
提起拳头照着他眼眶际眉梢又是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
紧跟着再一拳砸在他下颚，噗地一声，落了一地带血的老牙。
如果这时候有人出现，第二天的朝日新闻大概会有一条骇人听闻的新闻——荒川区一裸男当街暴打五旬黑道干部。
东野瑜也知道久则生变，先是神色狠厉地威胁道：“敢报警，我就杀你全家，听到了吗？”
黑田武呼吸急促，连忙点头说不敢。
自己还没活够呢，好不容易混到舍弟头，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但凡是老黑道都知道，这种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最容易上头。
而且翻脸比狗都快，这小子在餐厅的时候长相英俊气质温和像个读书人，现在跟你吗一条疯狗一样，那双眼睛简直要吃人！
不顺着点他，万一他红温上头连前途都不要，搞不好真给自己弄死了！
要知道那些年黑道火并的时候下死手的多是这些小年轻，热血上头什么都不顾。
到了平成年代还是这样，一刀子扎进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很多时候人还没送到医院就当场暴毙。
很多老大当时就骂娘了，老子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锅给人掀了，唱片机给人砸了，银手镯一带，铁栅栏一拉，就蹲班房了。
小弟把人捅死，老大蹲监狱，这叫什么道理？
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律吗？
东野瑜见他颇识时务，点头表示赞许，这老登还算聪明，控制着力道又砸了两拳。
不是，你他吗打上瘾了是吧？
黑田武当时就愣住了，我都说不敢报警了，怎么还打？
这小子有病吧？
思维停滞在这里，他到底快五十岁的人了，又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经受不住这种打击，当时就昏迷过去。
“诈死是吧？”
东野瑜拎着他的衣领甩了甩，老登面色难看，一动不动，大概不是装死，确实昏迷了，将其扔在地上。
公平起见，踩断其一条腿——两个小弟都断腿了，没道理你这个当大哥的不断。
咔咔！
一脚跺下去，黑田武的脚弯折成一个令人悚然的角度，昏迷的他脸色难看地闷哼一声，没醒过来。
第29章 清理现场
做完这一切后，东野瑜拿出书包里装着的校服皮鞋和尼龙手套穿上。
非常冷静的开始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有携带录音或者盗摄的设备，检查完后，又将三人中还有意识的两个打晕之后拖到巷子里免得被行人发现异常。
紧接着东野瑜开始清理现场和自己有关的东西。
自己没有经历过专业的反侦察训练，只能借着看过的电影和侦探小说再辅以常识有意识地去清理和自己有关的证据。
比如衣服的碎片、毛发等等，指纹有尼龙手套在，倒是不用担心。
如果东野瑜是普通人，肯定做不到这么细致。
但好在筑基之后耳聪目明，再加上本身作为狐狸各种感官的灵敏度都远超人类，倒还不是很难。
关键狐狸还是夜行动物，眼睛跟猫有的一拼，昏暗的路灯并没有影响到东野瑜清理证据。
他花了大约十分钟清理现场，中途有些喝醉的社畜和一些陪酒女路过。
不过东野瑜在他们发现自己之前就提前躲起来了，因而并没有被人看到。
随后又花了几分钟检查一遍，确定没留下什么痕迹，像是正常兼职下班的高中生那样离开了这片街区，走向地铁站。
小林公爵邸附近的街区只有一个地铁站，另一个地铁站有些远，因此东野瑜还得往回走。
......
“慎吾，你跟到哪儿了？”
“额，还在地铁上。”
“还在地铁？这都多久了，你他吗到底跟上没有？”
“不是，大哥，地铁好像出了点问题，停了一段时间，马上就下车了，马上。”
“诶！他出站了，我得走了大哥，待会儿再联系。”
距离地铁站不远处的墙角，一个头发染成黑黄相间，耳朵上戴着无线蓝牙耳机，穿着廉价西装的田村慎吾正依靠在墙边用非常着急的语气挂断电话。
挂完电话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揉乱精心打扮的发型。
田村慎吾其实一早就来这里蹲守目标了，看着他下班，想跟上去。
诡异的是，明明是很引人注目的一个人，结果一晃神，居然跟丢了。
真他吗邪门。
跟丢了自然没法交差，田村慎吾想到另外几个地铁站都在十公里开外，一般人不会舍近求远。
于是就在这里蹲守到现在，但这都十点多了，人还没出现......
他有些头疼，这下回去死定了，事没办好，大哥肯定要收拾自己。
田村慎吾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
算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田村慎吾准备找家居酒屋喝点小酒再说，刚一抬头，目光落在地铁站不远，豁然发现那身材长相颇引人注目的高中生正慢悠悠地走进地铁站。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定是真的，顿时大喜。
终于等到你了！
压制下心中的庆幸，田村慎吾远远地缀着他，进了地铁站。
......
乘坐地铁回到绫濑站后，东野瑜一边走一边清点从那群黑道成员身上获得的战利品，收获颇丰。
你说抢劫？
这怎么能说是抢劫呢？
自己明明能杀了他们，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高抬贵手饶他们一条性命。
他们凭白无故多了一条命，不得感恩戴德，自愿献上身上的全部现金财物，作为赔偿自己的衣物损失和精神损失？
钱大概有十一万円，外加一柄数打物肋差，手机怕有跟踪定位，没拿。
当然，其实不杀他们并非东野瑜圣母或者有什么不杀之誓。
说什么好生之德也只是开个玩笑，自己对这种极道分子向来是很厌恶的。
没弄死他们主要是考虑到这里毕竟是东京都，警视厅的所在地——岛国其他地方的警察局都只能叫警署，只有东京的才叫警视厅。
警视厅里的警察素质要比一般地方警署高很多，并不是真的无能。
而且现在的岛国不是七八十年代那时候黑道仇杀屡禁不止的时期了，法令严格了很多，对命案的态度相当重视。
一旦出现命案必然会引来无数警察的追查，哪怕是黑道死了也不例外。
搜查一课可不是吃干饭的，对自己来说危险倒不至于，但会相当麻烦。
因此东野瑜刚才花了不少功夫清理痕迹，追索他们的时候也刻意避开了有监控的区域，避不开的也都是戴着兜帽、口罩路过的。
好在东京都监控布设不像神州，这边强调个人隐私。
虽然警方一直在推进监控布设的提案，但因为反对声音太多了，导致监控布设计划一直搁置。
到现在也只有一些重要繁华地段街区、主干道有监控。
这样一来，倒不是很怕被警察盯上。
自己也想过别的可能，比如那几个黑道不听自己的劝告硬要报警。
虽然常理来说，黑帮成员被一个高中生揍应该是没脸报警的，但万一呢？
东野瑜思考过这种情况。
随后发现其实他们报警对自己来说，暂时也没太大危险。
今晚听那位上杉虹夏小姐说最近东京都警力奇缺，甚至有搜查一课的警察失踪。
大量人口失踪案件肯定比黑道成员遭到殴打案件优先级要高。
以岛国警察的效率，轮到这个案子的时候，自己搞不好已经上大学了。
几年的时间，总有办法能解决这次的隐患。
东野瑜觉得更大的可能是这些黑道成员回去纠结人手，正面来找自己麻烦。
不过这样就更好了，自己可以以正当防卫的理由反击，打完再报警。
一群黑帮成员欺负一个高中生，这种事件在岛国算是相当恶劣的。
以岛国警察对黑帮的厌恶程度，在法律的层面上怎么看都是对自己有利，大概率录个口供就把自己放出来。
也有可能暗杀报复，不过这个自己也不是很怕。
有绣吉作为预警，再加上作为狐狸天生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凡人想偷袭自己至少得是职业杀手级别。
光这还不够，得有枪才有可能击伤自己。
虽然自己肯定打不过职业杀手，但被致命攻击的瞬间自己可以变成狐狸，躲开要害部位，先给对面来点小小的妖狐震撼，再乘机战略转进！
本狐狸纵横流浪界那么些年，尤其擅长奔跑！
因此，想击杀自己少说得再来一把大狙才行。
有职业杀手、还能弄到大狙，这种配置刺杀首相都够格，别当黑道鼠人了，去首相官邸给首相开个脑洞，然后自己坐进去吧。
哦，忘了，岛服第一男枪作为伟大的实干家已经做出了科学有效的证明——刺杀首相只需要一把自制手铳。
现实有些时候比想象中更荒唐且不合逻辑。
第30章 举重冠军
清点完战利品后，东野瑜算了算，按照现在的节俭程度，大概够两个月的消费。
只能说这边川会的人是真的穷，两个喽啰小弟身上加起来都没两万，还没自己有钱，就那个舍弟头黑田武身上有点钱。
尽管有晚上他们在小林公爵邸吃饭花了不少钱的缘故——高档西餐厅主打一个死要钱，一杯白开水都八百円。
最后付钱的时候还要附带百分之二十的小费，黑田武付钱时脸都在抽抽。
但一个舍弟头身上就这么点钱还是有点说不过去，令和年代的黑帮确实不太行了。
......
这个时间点绫濑町便利店的商品大概已经被抢购一空了，不过东野瑜还是不死心，半道上又溜回去便利店逛了一圈。
果然，便当打折区连根毛都没有了，大爷大妈还有家庭主妇们早已歇战，大概是满载而归了。
可恨，时无英雄，让这些老登得逞。
好在今天有大笔现金进账，东野瑜一改往昔节俭的习惯，阔气的买了一瓶打折酸奶。
又给绣吉买了半斤谷物，小米、玉米、荞麦之类的，它喜欢混在一起吃。
来到收银台，抬手就是一张福泽谕吉，微微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收银台电脑上闪过的数值，数学天赋开始急速运转，面无表情，心中不断响起计算器的经典女配音。
幺捌幺加五十六加......等于......
店员小妹一边扫描商品，一边红着小脸颇为意外地看了眼东野瑜。
在她印象里，这小哥虽然帅得惊天动地，但抠门水平也是和他颜值相匹配的重量级，连5円的硬币掉地上都要找到捡起来。
今天怎么抬手就是一万円，压根不害怕自己少找几枚硬币的样子？
他不会是去当牛郎了吧？！
店员小妹想到这种可能，呆滞了一秒，如遭雷击，脸上那羞赧的笑意渐渐消失，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他，神色变得颇为复杂。
这小哥还是立花高中学生，长得又帅，连他都只能抛弃纯洁染上东京的污秽......
再联想到自己高中肄业，年满二十了，如今还待在这家小小超市兼职，成为偶像歌手的梦想不知何时才能实现，一时间心有忧伤。
人情绪失落的时候，通常会寻求慰藉。
“小哥，那个——”
她将钱找给东野瑜，看着提着购物袋准备开的他，犹豫一会儿，说道：“我能知道你在哪儿兼职吗？”
我们认识吗？
陌生人问兼职工作是什么意思？
你不妨把话说明白点。
东野瑜愣了愣，有点懵，byd不会是想跟我抢饭碗吧？
不过思考了半秒，东野瑜对自己的颜值和职业服务态度还是很有信心的，非常自信地将工作地点告诉她：“我在小林公爵邸兼职。”
用劳动换取报酬，自食其力，光荣至极！
东野瑜为自己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妖怪的平均素质而感叹，人妖两界五大洲未来和平共处的重要责任，真是全担在狐狸我一个人肩头上啊！
小林公爵邸，公爵好像是欧洲那边最厉害的贵族吧？听起来好像是个很厉害的牛郎店。
店员小妹望着东野瑜昂首挺胸离去的背影，心中苦涩。
这是她第114514次品味到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最想守护的少年是什么感觉。
一时间，往日里用得颇为顺手的收银台扫描仪怎么用怎么难受。
自己一周的薪水，恐怕还不够在那里点一杯鸡尾酒。
东野瑜：不信谣不传谣！哪家餐厅能这么黑？你一周薪水好几万円呢，鸡尾酒还是够的，多余的钱甚至可以吃一顿海鲜刺身拼盘。
当然，更多的就不太够了，如果想要宾至如归的服务的话，撸个小咳咳......
开玩笑，正经营生，不提倡超前消费，理性消费享受快乐人生。
......
回到公寓的时候接近十一点，管理员似乎找人来修过感应灯了，东野瑜一踏入楼道，昏黄的感应灯就亮了起来。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鬼子滴末日——”
他哼着铁道游击队的主题曲爬上三楼，一拐角走向自己租住的房子。
正要掏出钥匙准备走过去开门的时候，借着走廊天花板的照明灯，豁然瞥见门口那边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伊织御子。
小姑娘此时正坐在门口的小台阶上，缩着身子，小小的一团，膝盖上放着一个二层漆器食盒，依然穿着那身白色连衣裙，纤细且白皙如玉的小腿之下是一双白色蕾丝边短袜，穿着棕红色皮鞋。
棕红色且自然卷的茂密长发披散着，让那张可爱精致的小脸在照明灯的暗淡光芒下若隐若现。
她大概是困极了，此时小脑袋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因为门口那里的天花板有照明灯的光源，又是雨后，所以吸引来不少飞蛾、飞虫之类的。
一些飞虫偶尔也绕着伊织御子，有些惹烦了少女。
于是她半睡半醒之间微微皱着黛眉，小嘴呢喃着梦呓：“蛾太郎，快走开......”
东京这边靠海，春天雨后的夜里有些湿冷，这样坐在室外睡觉可不行，成年人都会觉得难受，更何况十三岁的小姑娘。
而且这公寓楼的住客鱼龙混杂，这么晚了，御子一个人坐在这里也太危险了吧？
伊织忠道先生在搞什么名堂？！
哪怕对方是恩人东野瑜此时心里也有些无语，哪有这样带孩子的？
东野瑜在心中吐槽着，目光转向不远处路灯顶端上立着的阴影。
仔细一看会发现那是一只体型比最大的渡鸦还大一圈的灰色鸽子，正是绣吉。
这个时候它通常会守在家里，此时站在路灯上方的阴影中，大概是因为伊织御子的原因。
绣吉见东野瑜看向自己，连忙扑闪着翅膀降落到他脚边，低下头，张开翅膀拜倒下来。
“内臣绣吉左卫门，拜见主公。”
绣吉先是学着大河剧里的礼节拜下，得到允许后起身，鼻子下意识嗅嗅，如黑珍珠般的鸟眼睛瞪圆了。
“主公身上有血腥味？！有刺客行刺？何人如此大胆？”
“没事，一些黑道混混，我把他们揍的半死，已经原谅他们了。”
第31章 武士食谷，浪鸟啄土
东野瑜摆摆手，问道：“今天家里一切都好吗？”
“主公勇猛无敌修为通天，些许宵小胆敢冒犯神威，真是不自量力。”
绣吉先是拍了拍马屁，然后拽了一大通从大河剧里学来的台词。
“回禀主公，内臣自领城代之职以来，诚惶诚恐如履薄冰，一刻不敢有懈怠。”
它一边说着浑身鸟毛都战栗起来了，粗粝苍老的声音也显得很兴奋。
大概觉得学以致用很爽。
“望主公知晓，今日暂无大事发生，不过逢魔之时那会儿有宵小胆敢侵我境界，窥我城池。”
“绣吉驱之不退，忍无可忍，只得披挂出战，未曾想竟是插标卖首之辈，轻易将其击退，未能取其狗头，殊为可惜！”
它说完这一大通，骄傲地昂起鸟脑袋，给东野瑜干懵逼了半秒。
什么意思？
是傍晚六七点那会儿有条狗妖怪来我家，还是单纯这鸟用来贬低对方的？
额，以绣吉的修为，大概是打不过狗妖怪的，打吉娃娃还差不多。
所以应该是单纯用来贬低对方的形容词吧。
不过一只鸟用狗来贬低其他妖怪......
东野瑜突然觉得这鸟有点抽象了，有点怀疑自己同意它看大河剧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瞬，一听到妖物窥伺自己家，东野瑜顿时有一种被贼惦记上的不安感。
“宵小？”
敢窥伺我家，不会是妖怪贼偷吧？
小偷是一个不分种族的职业。
人类小偷多，妖怪小偷自然也不会少，偷钱的、偷食物的、偷家具的甚至还有偷阳气、偷运势的等等，可以说千奇百怪。
偷别的没事，比如阳气，运势这种，基本都要接近家中主人才能偷，敢来自己就宰了它们。
但偷钱、偷吃的还有偷家具就真是私募了。
食物要花钱买，家具也要花钱买，所以食物=钱=家具。
偷吃的和偷家具就是偷我的钱，偷我的钱和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杀身之仇不共戴天！
东野瑜一想到自己王之宝库中的珍宝有被盗的风险，当即大怒，手痒难耐，渴望打架。
“回禀主公，是云取山的奸贼，一只不成气候的乌鸦妖怪，脑子像是被驴踢了，说话都费劲，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听到这妖怪连绣吉都打不过，稍稍放心一些，又问道：“它没有偷走什么东西吧？”
绣吉自信地大笑三声：“主公请放心，绣吉守城，万无一失。”
东野瑜听到这里微微点头，看向坐在门前小阶梯上打瞌睡的伊织御子。
“御子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你一直在这里保护她？有没有心怀不轨之人靠近？”
“回禀主公，伊织小姐是戌时三刻过来的，内臣值守国境不敢有半刻分神，不曾见过有什么恶徒。”
“嗯，干得不错。”
东野瑜称赞它一番，提了提手里的购物袋。
“今天劫富济贫赚了不少钱，我给你买了一些玉米、荞麦之类的谷物，就当做你今晚尽忠职守的赏赐吧。”
绣吉这死鸟，有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不枉自己大买特买的时候也想着它。
“啊？值此国库空虚的艰难境地，主公竟还记得绣吉喜欢的食物......”
绣吉微微张开喙，一双乌黑的鸟眼睛瞬间湿润起来，用翅膀擦了擦眼泪：“如此大恩，内臣敢不效死。”
“小声点！这是在外面。我先去看看御子怎么回事，你躲起来，别被人发现了。”
东野瑜叮嘱过后，朝伊织御子走过去。
绣吉再次下拜，然后伸长脖子，鸟脑袋像是装了陀螺仪，跟随东野瑜手中购物袋摇摆的幅度，喉咙吞咽着口水。
自从人类农夫用上了机械化农具以后，它就再没爽吃过新鲜的谷物了。
绣吉还记得上一次站在玉米杆上爽啄玉米是在昭和年间。
那时候自己才刚成年不久，到现在，快有三十多年了吧？
之后大多数时候只能在农田里啄一些机器收割时掉落在田里的稻穗。
每一次啄入口中的稻谷都混杂着泥土，只有下贱的浪鸟才吃那种东西！
武士就该吃黄澄澄的、干净的稻谷！
哦吼吼，让老夫看看都有些什么，玉米、荞麦......还有小米？！
有香甜的小米！
板载！主公板载！
绣吉在心中兴奋地大叫，张开喙，细长的舌头在空中乱甩，扑腾着翅膀消失在黑夜中。
另一边，东野瑜走到伊织御子身前，蹲下来轻轻摇醒她。
“御子，睁开眼睛，我是东野尼桑。”
“唔......”
伊织御子缓缓抬起头，如宝石般澄澈剔透的琥珀色眼眸迷离了一会儿方才聚焦。
懵懂的视线落在东野瑜脸上，眨了眨眼睛，声音软糯空灵：“欢迎回家，东野尼桑。”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今天晚上下了雨，睡在这外面可是会感冒的哦！”
伊织御子微微撅起小嘴，低着头在四周的地面上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御子你在找什么？东野哥哥帮你找。”东野瑜以为她弄丢了什么东西，也跟着找起来。
“瞌睡虫。”
伊织御子嘟囔一声，有些苦恼地抬起小脑袋，但是看向东野瑜的神色非常认真。
“刚才可能是因为瞌睡虫来了，那是一种会让人睡着的妖怪。它肯定逃跑了。”
“瞌睡虫？这种妖怪我倒确实见过。”
东野瑜回忆了一下，确实记起来妖怪界确实有一种虫子可以通过吸食人的精气致人昏睡，不过不会致命。
自己小时候曾经遇到过这种妖怪，它当时溜进孤儿院里大概是想吸食小孩子的精气，当场被自己踩死了。
但刚才有绣吉保护，御子应该是没有遭到那种妖怪的侵害。
虽然绣吉不成气候，却也比瞌睡虫这种妖怪界食物链底端的妖物强不少，只要发现，基本是当做小零食来吃的。
“东野尼桑也见过吗？！”
伊织御子闻言，那双蝶翼般的眼睫抬起，冬泉蒙雾般的眼眸注视了东野瑜几秒，微微闪着亮光，表情像是找到了同好。
第32章 油豆腐，豪次！
伊织御子旋即又露出苦恼的神色。
“它们真的很烦人，有时候御子明明不想睡觉的。”
瞌睡虫小声比比：我真服了，什么都推到我身上是吧？你也不看看你那个比神社，我怎么进去？明明是你自己想睡觉！
“差点忘了这个，给你的，东野尼桑。”
伊织御子说着，小嘴微微长大，小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她先将发在膝盖上的漆器小食盒递给东野瑜，然后从旁边拿起自己的小拐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拍拍小裙子。
东野瑜接过食盒愣了一秒，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觉得这东西不便宜。
这是一个长方体形状的食盒，不大，底部只有寻常曲奇饼干铁盒子的一半大小，分两层，外表墨黑流转着金属似的光泽，上面用描金的技术绘出一副山水画。
这种技术在岛国被称为莳绘，源于神州，是一项传承千年的技艺，在这边一般来说是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家具。
大开门？！
东野瑜瞅了两眼，右手握着提梁，左手托住食盒底部，这摔了自己可赔不起。
“这是？”
“奶奶做的油豆腐，让我给东野尼桑送过来一些，说是感谢东野尼桑昨晚上送我回家。”
所以你奶奶让你送个油豆腐，没送到我手里你就一直坐在这儿等？
这姑娘有点倔了。
东野瑜无奈笑笑，不过还是很认真地道了谢，打开家门：“先进来吧，春寒料峭，御子你身体不好，着凉会很难受的。”
自从有了报恩系统后，东野瑜从来不拒绝别人的好意，有报恩奖励的情况下，谁会嫌自己可能会多一个恩人呢？
两人进了屋，东野瑜没关门，大门敞开着。
御子一个身体不方便的小女生与自己这样的十六七岁高中男生独处，总该注意一下避嫌。
而且东京的春天已经开始有热的感觉了，现在刚下完雨，温度正好属于凉爽但又不让人感觉冷的那种。
进到玄关，伊织御子坐到地板上，将拐杖放到一边，脱掉小皮鞋，露出穿着蕾丝花边白色短袜的小脚丫。
东野瑜站在旁边等她脱好鞋，将拐杖又递回给她。
“谢谢东野尼桑。”
伊织御子答谢道，拄着拐杖坐到小桌旁，蕴着灵气的澄澈双眸好奇的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绣吉平时睡觉的纸箱里，里面垫着绣吉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的棉花和海绵。
她大概还惦记着那只鸟。
东野瑜心中想着，走过去坐在御子和绣吉的窝之间，高大的身材顿时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伊织御子看了一眼东野瑜，眨了眨眼睛，非常自然地移开视线。
观察一会儿房间，没发现什么，目光便开始变得朦胧，似乎是开始发呆了，又或者在思考什么。
东野瑜将食盒放到小方桌上，打开盖子。
里面的确装着一盘油豆腐，是用块状的千叶豆腐油炸成的，外皮金黄酥脆泛着点点油光，上面点缀有切成小段的青白葱花，看上去非常诱人。
不过大概是有些凉了，这盘油豆腐失去了大部分刚出锅时炸物特有的香味，同时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油腥味。
不会让人觉得难闻，但是也无法从嗅觉方面引起太多食欲就是了。
“我开动了！”
作为野狐狸出身的东野瑜倒是不挑，拿起食盒里的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塞进嘴里。
眼睛倏地睁大，这是什么？！
浓郁的汤汁瞬间溢满自己的口腔，咸鲜醇厚的肉汁混合着清爽可口的油炸豆腐让味蕾如升天堂，清香的葱花是点睛之笔，中和了肉汁和油的腻感，清香在舌尖弥漫！
一边吃着，脑海里不知不觉回荡起小当家的bgm。
我记得我前世的时候好像没那么喜欢吃豆腐呀。
难道油豆腐是对狐狸特攻的料理吗？
东野瑜夹起油豆腐露出杰瑞观察泡泡糖的表情，这油豆腐有点东西，即便凉了其风味依然相当不错。
他情不自禁地又将其塞进嘴里，一连夹了好几块，直到腮帮子微微鼓起。
自己前世是小县城家庭，这一世野狐狸出生孤儿院长大，除了一些普通人遵守的用餐礼仪，基本没什么其他讲究。
伊织御子大概没怎么见过这样吃饭的，看着狼吞虎咽的东野瑜愣了一秒，递过去一张绣着樱花的手帕。
东野瑜也不客气，接过手帕就擦了擦满是油光的嘴，竖起大拇指。
“豪次！”
“伊织奶奶的厨艺真好啊，御子，你也来吃一块。”
东野瑜吃的兴起，用筷子夹了一块伸到伊织御子嘴边。
紧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双筷子是自己用过的，御子也不是孤儿院的小妹妹，这样的行为属实有些唐突。
于是手一缩，要收回来。
但还没等东野瑜收回筷子，伊织御子就很自然的张开小嘴，轻轻叼住豆腐，伸出玲珑纤细的小手推了推，吃进嘴里。
但只是咬了几口，黛眉便微微蹙起。
“已经凉了。”
她吃下油豆腐后，轻声说道。
想起奶奶说过，用已经凉了的食物来答谢别人是相当失礼的事，于是拿起食盒盖子要关上食盒。
东野瑜连忙伸手拦住，对上伊织御子有些迷糊的疑惑小脸，认真严肃地解释道。
“油豆腐趁热好吃，凉了也别有一番风味。须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们不能浪费粮食，御子。”
今天忙活一天，晚饭都没吃，你拿走了我吃什么？
小林公爵邸作为高档西餐厅，和一般的快餐店不一样，服务员基本没有食物上的员工福利。
再加上下班的时候忙着去惩黑除恶，没时间把家里剩余的几份打折便当拿去周边的便利店让店员加热一下。
本来已经决定回来吃之前买的一些冷的打折便当，但眼下有更好的选择。
“须知盘中餐......是和歌还是俳（pai，二声）句？”
伊织御子低声呢喃着，挠了挠小脑袋，不记得自己有学过。
她身体不好，上学也是断断续续的，经常请假，但学习成绩依然位列前茅，是她们小学都市传说一般的存在。
第33章 狐狸天生就是会说谎的坏东西
“是诗哦。原句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出自神州唐代诗人李绅的《悯农》，教导我们要珍惜他人的劳动成果，不能浪费粮食。”
东野瑜把家里打折便当的米饭倒进自己用的一个小瓷碗里，一边微笑着向伊织御子解释一边狂炫油豆腐伴米饭，声音有些含糊。
他有些好为人师，在孤儿院的时候算是孩子王，身后跟着一串弟弟妹妹。
被视为兄长，自然也会尽到兄长的职责，因而东野瑜经常教导他们一些人生道理并辅以合适的汉诗词。
因此听到御子的疑问，便下意识解释起来。
东野尼桑好厉害，居然还会汉学......
伊织御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依靠在小方桌边缘，一双小手撑着下巴，穿着白色蕾丝边短袜的小脚丫有节奏地摆动着，琉璃般的琥珀色眼眸注视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少年发呆。
房间的窗户开着，远方的写字楼还零星亮着灯，楼下的街道偶尔传来醉汉的呻吟叫喊，有带着湿润气息的夜风吹进房间里。
他背对着窗户坐着，英俊的五官在顶光下显得更加深邃，细长的发丝在夜风中微微摆动，为其添上几分不羁的浪子气质，眼眸清澈见底，蕴着充满朝气的光彩。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目光，他愣了一秒，随后朝自己投来如沐春风的微笑，宽大结实的身躯将夜风挡了大半，让人感觉安心且可靠。
伊织御子目光清澈地一直注视着，脸上并没有出现一般少女羞赧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没有表情。
平静的神色搭配上有些聚焦不彻底的目光，总给人一种她虽然眼睛在看着什么东西，到思想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的感觉。
就在东野瑜觉得这姑娘有些奇怪的时候，伊织御子用小手撑着身子，靠近过来，凑到自己耳边，小声问道。
“东野尼桑，你找到绣吉左卫门了吗？”
她声音软糯，轻声说着话，像是一根无形的轻盈羽毛在耳朵里做着按摩，痒到了心里面。
一种独属于她的味道开始萦绕上东野瑜灵敏的鼻子，那是混着奶香和橘子清爽酸甜的气味。
不是，你盯着我看了半天，结果原来是为了绕圈子？
东野瑜感到有些错愕，下意识就想编瞎话。
“嘘！”伊织御子竖起纤细白嫩的手指，认真说道：“请小声一点，它说不定会听到。”
东野瑜嘴角紧紧地抿着，很严肃地低下头，靠近一些用非常轻的声音编瞎话：“没找到。”
果咩娜塞，御子，狐狸天生就是会说谎的坏东西。
伊织御子抿了抿小嘴，目光在东野瑜脸上来回打转，“那我明天还能来找东野尼桑玩吗？”
找我玩？
东野瑜看了她一眼，识破了她的计谋，有些无语，绣吉遇到你大概是遇到他的劫数了。
抢你一顿点心，搞不好要被追十八年。
他摇摇头，“很抱歉，明天不太方便，御子。”
“东野尼桑今天找到了兼职的工作，以后周一到周五会很晚才回家，不过周末我是有空的，欢迎你周末来玩。”
“这样啊，那好吧......”
可惜，今天也没有找到绣吉左卫门。
伊织御子有些失望地撅起小嘴，紧接着打了个可爱的哈欠，心中感到很奇怪。
自己明明感觉到了绣吉左卫门的气息，但就是看不到它，它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瞌睡虫肯定又偷偷跑过来了，春塬骗人，她居然说瞌睡虫没有来过。
孺子可教。
东野瑜见她没有像其他小孩一样不依不饶，露出欣慰的笑容。
三两口吃完剩下的豆腐和米饭，将筷子放回原位，盖上食盒盖子。
“油豆腐很好吃，多谢款待。”
他朝伊织御子笑着点头，有些歉然。
“本来我是该留你在我家多玩一会儿的，但今晚时间不合适，御子，我先送你回家吧。”
“嗯。”伊织御子揉了揉眼睛，点点头，她又感觉困了。
东野瑜于是臂弯挎着食盒，背起伊织御子下了楼。
结果刚出楼道，就看到伊织忠道穿着一身黑色吴服，脚踩木屐站在街口。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看见东野瑜和他背上已经睡着的御子，老脸笑起来，微微躬身道谢。
“这两天真是麻烦东野君你了。御子这丫头脾气倔强，非要等东野君回家亲自把她奶奶做的油豆腐送给你。”
伊织忠道作为神职人员，长相可以说仙风道骨。
身高不矮，至少在岛国算是颇高的身材了，目测有一米八出头，身材结实穿着吴服有一社之主的感觉。
满头银丝梳理得很整齐，下颌与嘴唇上留着修剪得当的白胡子，戴着玳瑁色老花眼镜，国字脸，五官端正，眉眼慈和，脸色红润，给人严肃却又不古板的印象。
眉心有经常皱眉的竖纹，作为一社宫司，要操心的事很多，也许是正常的？
东野瑜躬身回礼，“不麻烦，多亏了御子我才能吃到伊织奶奶做的油豆腐，她老人家的厨艺真是精湛。”
“那是自然，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娶了智子。”伊织忠道哈哈大笑，神色颇为得意。
老人大都喜欢回忆往昔，并将其中值得骄傲的事一遍又一遍讲述给别人听，像是小孩子获得了奖状到处炫耀一般。
东野瑜莞尔一笑，先将食盒交还给他，嗅到其身上有浓厚的酒气，又见面色晕红，心中感到奇怪。
“您一直在这边等待吗？”
伊织忠道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挂着蓝色门帘的居酒屋：“先前我来劝御子先回去，她不肯，我便去三郎独酌一二杯喝了点酒。”
东野瑜愣住了。
啊？
你孙女行动不便又才是刚上国中的年纪，一个人在公寓楼这边等人，你跑去喝小酒？
这事伊织奶奶知道吗？
东野瑜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但眼前这位既是帮自己很多的恩人，还是长者，更何况别人家的事，自己不好说什么。
犹豫一会儿，只是委婉地问道：“御子的行动不便，您就真的放心她独自一人？”
第34章 神明心善
“那不是还有你嘛，雅仁说你在他哪儿的时候经常帮着带孩子，御子有你帮忙看顾我很放心。”
伊织忠道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不过他现在对东野瑜确实比较放心。
刚才喝完小酒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东野瑜家的房门开着，直到他背着御子下楼来才彻底关上房门，神社那位也没有动静，心中对他的品行有了切实的初步判断。
此前他都是从老友宫崎的书信那里了解到这少年的为人。
虽然的确从描述来看的确是品貌俱佳，可神州有句古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终究是要自己亲眼看过才放心。
现在又见东野瑜神色严肃，似有委婉劝说的意思，脸上露出微笑，心中对于其品行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伊织先生，我并不能时刻照顾御子，您就不怕万一——”
“不怕，只要御子不走出绫濑町。”
伊织忠道露出神秘的笑容，目光看向街边一个小神龛。
神龛前用木头搭建出了一个只有十几厘米高的简陋鸟居，神龛里供奉有一尊石头雕刻的狐狸雕像。
“东野君不用担心，御子在绫濑町内很安全。至于为什么，你就不必深究了，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他对于东野瑜的疑问，只说了这样一句谜语人般的话。
别，我信了。
我就是妖怪，生来就没办法反驳怪力乱神。
东野瑜沉默下来，他想起之前自己与御子的对话——
“春塬？”
“嗯嗯，它是一只会说话的大狐狸，很大很大，在神社里面。可除了爷爷奶奶，其他人都不相信我。”
那么，这个神龛里供奉的，就是春塬吗？
东野瑜的目光注视着神龛里用石头雕刻成的狐狸。
看不出什么种类，背后有四条尾巴，端坐在神龛中，脸部和眼睛周围都有彩绘线条纹路勾勒的妆容。
之前以为是没什么卵用的街头装饰或者民俗文化之类，每天路过都没怎么仔细观察过。
现在仔细一看，总感觉它好像正在盯着自己，石头雕刻成的狐狸脸上隐藏着笑意。
它就是御子口中住在神社的大狐狸？
原来神明的管辖范围不止是神社吗？说好的鸟居之内才是神域呢？
编辑这一条虚假维基百科的人真是私募了。
东野瑜在心中对编辑维基百科的人下了最恶毒的诅咒，咽了口唾沫，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可是在祂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修炼了好久。
伊织忠道没发现东野瑜的异常，轻手轻脚地将睡着的御子从他背上抱下来，一只手拎着拐杖，朝他点点头。
“那么，我和御子就先回神社了。”
“......请慢走。”
东野瑜心不在焉地回礼，自己脑子现在有些乱，心中感到惶恐。
但转念想了想，又觉得这或许是好事？
在这只神使狐狸的眼皮子底下修炼这么久，祂也没发现自己是妖怪。
这说明什么？
或许以后没必要对神社这种地方太过害怕，化形法术的含金量正在急剧上升！
想到这里，东野瑜突然想起前些天交给公寓管理员的那几万円房租，心中顿时一阵抽痛。
他吗的，早知道是这样，当初答应住神社里好了，又能欠下更多恩情还节约了房租。
这下亏出血来。
不过也可能是祂发现了，但心善，见不得乡下来的穷狐狸，干脆就不见了。
如果是这种可能的话，东野瑜觉得自己大概还是不能住到神社去。
毕竟蟑螂在家门外的楼梯过道里阴暗的爬行大多数人可能懒得管，但如果蟑螂跑到自家厨房，那就必须要踩死了。
但不管怎么说，单论稻荷神社，自己或许没必要将其视为禁地
正在东野瑜心思电转的时候，抱着御子刚走没几步的伊织忠道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身来。
“我有件事想拜托东野君。”
“您请说。”
“御子身体不好，这些年上学也是断断续续的，最近虽然每天都有上学，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身体原因请假休学，为了避免学习跟不上，我想请东野君你来当御子的家教。”
“作为立花高的俊杰，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教好御子。”
伊织忠道说道，其实御子的学习成绩他并不担心，主要是想找个人到神社来陪伴御子。
他平时忙于神社事务，对于御子并不能方方面面全部都关照到，听说她的同龄人似乎跟她不怎么玩得来。
担心她因为孤单出现心理问题，就想着让东野瑜偶尔来神社陪她——这丫头似乎和东野君比较亲近。
家教么......东野瑜犹豫一会儿，躬身道歉。
“非常抱歉，伊织先生，在下很想为您分忧，但有些不巧的是，今天刚找了兼职的工作，平时恐怕没有时间教导御子。”
“而且在下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一个和尚来告诫我，今后不能进宫观寺庙，会触怒神明。”
“您帮我这么多忙，我却不能回报一二，真是万分惭愧。”
东野瑜躬身的角度直接来到了九十度，道歉非常诚恳。
“触怒神明？有这回事，我回去问问。”
伊织忠道看了东野瑜一眼，倒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会相信怪力乱神这些事。
“如果神明同意了，东野君周末有时间来教导御子吗？”他言辞恳切地微微躬身请求道。
掷圣杯是吧？神明不同意就掷到同意？
当然，这个世界确实有神明，作为宫司的伊织忠道去问，大概会得到回应。
而且看他刚才的表现，似乎也知道稻荷神社中确实是有神明和神使存在的。
人家都说到这地步了，自己确实不好拒绝。
东野瑜也非常客气的回礼：“如果神明同意的话。”
“好，时薪的话，三千円一小时，东野君意下如何？”
伊织忠道见东野瑜答应下来，老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这样既能让东野瑜教导御子的学习，又能起到陪伴作用，一举两得。
如此一来御子不会孤单，自己也可以对老友的托付有所交代。
三千円一小时？！
东野瑜当时就有种辞去服务员工作专心当家教的冲动。
这几乎是东大一般专业大学生当家教的价钱了！
第35章 太封建了，能不能搞点先进的资本主义？
医学部除外，东大医学部是天龙人里的天龙人，就算是当家教，时薪也是同校其他专业的五倍。
不过辞职的想法只是持续了一瞬。
人家出这么高的价钱估计是看在宫崎先生的份上，陌生人自己可以狠宰既收割福泽谕吉又收割恩情。
但于自己有恩的熟人，总不好借此顺着杆的往上爬。
东野瑜略一思索，将价钱降了降：“按照正常的家教价格，两千円时薪吧，伊织先生已经帮我很多了。”
伊织忠道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雅仁在信中可是说过这小子最喜欢钱的。
守礼节，知进退，识大体，确实不错。伊织忠道越发放心了些，伸手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那就这么说定了。”
送别伊织爷孙后，东野瑜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刚一进家门，看到绣吉坐在电视面前发呆。
东野瑜走过去一看，发现是深夜档搞笑节目，奇怪道：“今天怎么不看大河剧了？”
绣吉转过脑袋，抽了抽鼻子，哀戚地伏在地上：“回禀主公，绣吉错过了功名太阁传的放送。”
“昨晚菊千代正要先登攻城，内臣算准了今晚鹿尾城合战必分胜负，欲要在今夜为其擂鼓助威，结果现在却错过了放送时间，也不知菊千代是生是死......”
菊千代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功名太阁传的主角。
他其实是一个没名没姓的农民，在战场上捡到了战死武士的家传卷轴和佩刀后，便对外自称是有家谱的武士，将卷轴最末的一个名字作为自己的姓名。
然而那个名字的主人在剧中的时间线也才十岁，用的还是小名。
千代这个名字，在岛国古代大多数时候是作为小名存在的，跟神州的二狗，小彘差不多。
菊千代只是个没文化的农民，自然不知道这些细节，因此闹了不少笑话。
在剧中刚开始的时候被不少浪人武士发现并嘲笑，还差点被一些感觉受到了侮辱的武士砍死。
“放心好了，他是主角，肯定不会死。”
东野瑜安慰了一句，见绣吉依然叹息玉玉，心中觉得好笑，几十岁的老鸟了，跟小孩子一样。
走过去打开购物袋，将里面的小米、荞麦等谷物各自倒了一部分到绣吉专用的瓷碗里。
听到谷物落入在瓷碗中发出叮叮当当响声，绣吉当时就不伤心了，满是羽毛的喉咙肉眼可见地动了动。
“主公！”
这是它第一次受到来自东野瑜特意的赏赐——以往都是剩饭剩菜。
一改往昔闹腾滑稽的模样，正襟危站的安静等待着，微微低着鸟脑袋，颇有仪式感。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虽然目前东野幕府的驻地只是二十平的出租屋，幕府上下也只有两只妖怪，但绣吉对这样一个连草台班子都算不上的过家家一样的所谓幕府却颇为看重。
它似乎是固执的认定了和自己的君臣关系。
这实在太封建了，能不能搞一点先进的资本主义啊？
我当老板，你当打工仔不好吗？
东野瑜经常在心中吐槽，不过尽管觉得有些奇怪中二，却也不忍以无所谓或者看笑话的态度去伤害它。
这就是寿命悠长的妖怪和寿命短暂的人所不一样的地方。
人可以很快接受改变，哪怕是生离死别大多数人也能很好的接受。
甚至可以在短短百年内，从封建时代变革到资本主义再跑步进入更高级的社会组成。
妖怪不同，一旦接受一个人、一件事物、一种文化，就很难更改了。
妖怪们没办法接受太过迅速的转变，它们对时间的感知和人类不一样。
有时候百年一晃过去，物是人非，沧海桑田，高楼工厂拔地而起，它们却似乎毫无变化，还是乐呵呵的在山林里修炼乱窜，像是桃花源里的居民。
若有故人相隔几十年前去拜访，它们会像刚认识时一样招待你——当然，特指那些品性和善的妖怪。
这也是为什么说妖怪和人类不可结缘的原因，人类大多像是璀璨的流星，划过夜空，闪亮无比，却又转瞬即逝。
光辉之后，只留下妖怪们在黑夜中黯然神伤，一遍又一遍在熟悉的地方徘徊。
他们将与友人相处的美好记忆珍藏起来，无数次反刍咀嚼，等待不可能归来的好友，直到迎来漫长的生命尽头。
运气好的妖怪，能再次与人结缘，不过结局基本是差不多的。
如果说人的宝物有无数，那妖怪的宝物就只有一个，就是记忆了。
但记忆终归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如同看着泛黄的老照片，徒增寂寞罢了。
绣吉从大河剧中接受了岛国战国的文化，固执地追随自己，固执地以武士自居，将自己看作主君。
作为妖怪，它到死之前大概不会改变了，这是绣吉的觉悟和坚持。
东野瑜心中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之前只是将它看作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跟班，对它来说或许有些过于轻慢了。
至少对现在的自己来说，绣吉算是个可靠的助手。
于是态度变得郑重一些，正坐在地板上，双手将装谷物的小瓷碗推到它身前。
“绣吉，这是给你的奖赏，请收下吧。”
“绣吉左卫门，必以死报主公知遇之恩。”
绣吉非常郑重地低头行礼，抬起头就变了脸，乐呵呵地埋头下去，鸟脑袋像是正在射击的冲锋枪的拉栓，没有半点武士该有的仪态，严肃庄重的气氛陡然消散了个干净。
狗屁武士，自己居然被刚才的它感动了，真是有毛病。
东野瑜失笑着摇头，没再管它，走到小方桌旁拿出课本和习题开始今天的学习。
今天回来晚了，得赶紧做作业，否则就耽误修炼了，作为妖怪，忘了什么也不能忘记修炼，这是立身之本！
......
田村慎吾蹲在街边，嘴里叼着烟，一边注视着不远处公寓楼下一边打着电话。
“会长，确定了，这小子住绫濑町这边，我先把地址给你发过去。”
电话里的人笑了笑。
“干得不错，雇主那边还没给明确的指令，你就先待在那边监视，看看他都和什么人来往，有什么熟悉的人没有。住宿和饭钱可以回来找财务报销。”
第36章 这么恨？
“是！我知道了！”
他在哪儿点头哈腰地说完，挂了电话，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有些烦躁地揉乱头发。
“干！”
瞥了一眼公寓方向，咂了咂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丢下烟头，往附近的一家居酒屋走去。
组里既然给报销，那肯定不能委屈了自己。
......
边川会事务所，会长办公室。
天花板上的四组节能灯将整个办公室照的通明，室内陈设与一般的小公司没什么区别，一张黑色皮革沙发，两株盆栽，百叶窗，以及一张厚重的木制办公桌。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男人，正是边川会会长寺冈义时。
寺冈义时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后对电话另一头的田村慎吾下达指令，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汉字书法，龙飞凤舞写着忠义智信四个大字。
他挂完电话后坐在老板椅上伸个懒腰，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已经这么晚了吗。
寺冈义时有些心累地揉了揉疲惫的脸，起身准备下班回家。
如今黑道的日子不好过，得努力接活获得足够进项才能发展，期间还要注意一个度的把握，既能满足雇主又不至于被警察逮住，有种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说，边川会百十来号人的生计全担在自己身上，作为会长还得励精图治才行。
正要走出办公室，正巧碰上要开门进来的边川会若头高崎狮童。
“会长。”高崎狮童躬身行礼。
“狮童，我正要下班，一起去居酒屋喝一杯？”
寺冈义时揽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但发现高崎狮童神色严肃，笑容逐渐消失。
“发生什么事了？”
高崎狮童沉声回答：“我们的人被打了，黑田、正介和雄马他们受了重伤，一人被打断了一条腿，现在在医院里。”
“什么？！”
边川会拢共就那么几十号人，由于法令渐渐严苛，令和平成以来愿意加入黑道的年轻人越来越少。
这一下莫名其妙损失三个，还有一个是舍弟头这种中高层干部，损失可以说很大了。
“怎么回事，最近我们边川会和别的组没什么摩擦啊？”
“暂时还不知道，黑田他们是被一个醉汉发现的，被丢在南千住那边的巷子里，现场清理得很干净，他们搞不好惹到什么不好惹的人了。”
“这样么......我先去医院看看他们，麻烦狮童你带着小弟看顾一下事务所。”
寺冈义时说罢带了三个小弟连夜驱车来到医院。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大，自己的人被打了第一时间应该是去看望小弟，而非兴师报仇，这点他还是懂的。
再就是现在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得先去问问黑田他们。
寺冈义时在护士站那边打听过后来到黑田武他们所在的病房。
一进去就看到黑田他们三个躺在病床上，各个鼻青脸肿，头上缠着纱布，断掉的腿医生还没来得及治疗。
小村正介在昏迷，黑田武和吉原雄马则正看着天花板发呆。
听到寺冈义时走进来，两人转过视线，黑田武点头致意，吉原雄马则是眼含热泪：“大哥！”
寺冈义时沉着脸朝吉原雄马点点头，坐到黑田武病床边上。
“哪个组干的？后藤一家还是豪友会？”
黑田武瞪着乌青的眼眶，看着他不说话。
被打傻了？寺冈义时微微皱起眉头看向吉原雄马。
“他怎么了？”
吉原雄马哭丧着脸：“会长，黑田大哥的牙被打掉了，下巴也脱臼了，现在还说不了话。”
这么恨？
多大仇？
寺冈义时愣了一秒，“那你来说，怎么回事？”
“不是黑道干的，是雇主委托我们要整治的那个姓东野的高中生，他打的我们。”
“东野瑜？”寺冈义时猛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他一个人把你们三个解决了？”
吉原雄马和小村正介是边川会的新生代，刚加入进来没几年，不能打很正常。
但黑田武可是会里的老人，和自己从昭和年代一起打拼过来，还是天香正传香取神道流目录弟子。
一手剑术在寻常黑道拼杀的场面如鱼得水，在道上素有破竹黑田的美名。
连他也没打过？
“那小子偷袭我们，正介差点没被他打死。”
“他力气大的像头牛，锤了我一拳，五分钟都没缓过气来，黑田大哥拿刀和他打，好......好像也没打过。”
吉原雄马涨红着脸说道，他当时像个傻子一样猪突过去，连衣角都没碰到，只被锤了一拳就两眼发黑天旋地转瘫倒在地上。
武道高手？
寺冈义时纵横黑道这么些年，倒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少年时期就相当能打的人，不过在听闻他干掉了黑田，心中依然有些惊疑。
只是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自己也无所谓相信不相信，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解决这件事。
事情经过寺冈义时是听懂了的。
那小子偷袭干掉了正介，雄马和黑田桑则是被正面击败的。
难怪雇主给钱这么大方，不好惹啊这小子。
寺冈义时摸着下巴沉默几秒，并没有马上回事务组召集小弟去找他的麻烦。
虽然对方只是个京都来的孤儿，可边川会也只是稻京会的下级社团而已。
更何况时过境迁，如今岛国警方正在不断完善暴力团伙对策法，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黑道能够横行的年代了，东京湾下的水泥柱也成了类似都市传说一般的存在。
到了如今，一遇到事情就想着动武的黑道只会被时代淘汰抛弃。
毕竟如果被警方证据确凿地逮到重罪把柄，连山合组的会长都得坐牢。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寺冈义时心中做了计较，伸手要握住黑田武的手想先安抚他。
别，草拟吗，别！
黑田武瞪大满是血丝的眼睛，发现寺冈义时要来握自己的手，臀部肌肉像是派大星一样挪动着身体想要远离他。
寺冈义时见他如此激动，以为是感动的，露出温柔的笑容，“黑田君，你——”
说着，一把拉过黑田武的手。
“啊！”
黑田武眼睛当时就瞪圆了，热泪盈眶，嘴巴张开，露出满是鲜血的口腔惨叫一声。
第37章 求学者的青春
什么比动静？！
寺冈义时被黑田武吓了一跳，吉原雄马在一旁弱弱地说道。
“黑田大哥的手腕被那小子拧断了，医生说是粉碎性骨折，还没来得及处理......”
“不早说！”
寺冈义时瞪了他一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黑田武，“抱歉抱歉，黑田桑......”
但安慰不接触病人又感觉没那个意思，说着又朝着黑田武的肩膀伸手，伸到一半，停在空中，看向吉原雄马。
吉原雄马愣了一秒，连忙回答：“肩膀没事。”
他说罢，寺冈义时才放心地拍了拍疼得满头大汗的黑田武的肩膀。
“你们好好养伤，先看看警察怎么说，能不能给那小子定罪。”
“法律的层面如果走不通，我们再用手段就是，不急，反正他要在东京读书，又跑不了。”
......
接下来的两天除了进行了开学来第一次学力测试以外基本可以说无事发生。
这次考试关系到自己的免费生名额，东野瑜也是全力以赴。
所幸平时每天都有学习、复习，考题对自己来说都很简单，考完后估算了一下成绩，感觉应该不至于退步后，就将其抛到脑后了。
到了周五早晨，东野瑜结束晨间修炼后，按照惯例叮嘱绣吉守家，早早地坐了电车来到学校。
打开鞋柜，今天的情书又多了几封。
只能说青春期少女对异性的好奇丝毫不比同年龄的少年来得少，不过她们的这些热情，大概只有现充才能见识到。
东野瑜感叹着将今日份的情书收到书包里，快步来到教室。
这时候学生已经到了大半，一部分正在整理今天要用的课本，还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拿出习题和课本开始卷了。
大概是因为刚考试完的缘故，学校里的气氛变得非常紧绷。
真是服了，这么努力给谁看啊？
看到同学们都这么努力，东野瑜心中也莫名有了些紧迫感。
虽然自己感觉学力测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能不能进步不好说，但退步应该是不会的。
可东野瑜心里就是有种急切的感觉，想马上坐下来学习。
这就是卷批最恶心的地方。
哪怕他对你毫无威胁，但通过这种让人又敬佩又烦躁的努力方式，也能让你感到一种压力。
太恶心了，真是恨不得把他们的书全给撕了！
东野瑜扫视一眼班里的情况，来到座位上跟今川柏木打了声招呼，拿出课本正要加入内卷大军，视线落到不远处有些过分安静地有马则宗身上，感到奇怪。
以往这个时候这小子应该凑过来找自己聊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怎么今天跟个鹌鹑一样坐在那儿发呆？
东野瑜拍了拍今川柏木的桌子，朝有马则宗努了努嘴：“今川，他怎么了？”
今川柏木看了一眼，小声说道：“可能跟学力测评有关，之前有马君一直在担心考试。”
测试结果下周通过短信的方式发送到每个学生的手机上，也可以进入到校园官网通过学籍号查看。
但一般来说，学生考完试后对自己本次考试的成绩基本都有一个预估。
寻常学生的预估可能会出现差错——比如数学考完感觉自己能考到130分，结果拿到手只有七十分。
但优等生的判断基本都很准确，能进立花高中的学生哪怕是走关系进来的成绩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有马则宗如果感觉自己考差了，那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倒是没想到，这小子平时一副不在乎学习的样子，考完居然会玉玉。
“让他自己安静待会儿吧。”今川柏木轻声说道。
东野瑜点点头表示同意。
考试考砸了的学生不需要安慰——除非你比他考的还烂。
早自习很快结束，老师带着教案从教室外走进来，看到班级里的学生都一副卷批的模样，欣慰地点头，宣布今天的学习正式开始。
东野瑜也是表情严肃的认真听课，晨光静谧地洒下，放眼所及尽是明耀光亮，窗外凉爽的春风温柔地将老师抑扬顿挫的声音送到每一个学生耳边，教学楼下打扫的清洁工人偶尔擦擦汗抬起头，用带着敬佩与羡慕的目光望着端坐教室内学习的学子，运动场上银杏的叶片适时在风的撩动下发出沙沙的声音，投在地面上的金色光斑也跟着摇曳。
这是独属于求学者的青春气息啊。
东野瑜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认真听了一上午课，快到午休的时候，看着用工整字迹写着满了的笔记本，舒了一口气，心中尽是满足和踏实的感觉。
就在这时，裤兜里的老伙计发出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打开一看，是明日见早苗发来的短信。
“月亮王国骑士东野瑜亲启。镜像月亮所映照的区域开始出现污秽，吾听到了黑夜之民的哀哭，他们的憎恨为我指明了妖魔的行踪，吾决定土曜日前往将其祓除。”
“汝及汝之侍从，可愿瞻仰吾之光辉？追随吾之脚步？”
东野瑜在脑子里翻译了一下，大概是说。
她又花了点钱从一些人那里找到了所谓的猫又线索，决定借此进行第一次社团活动，问自己愿不愿意周六带上侍从跟她一起去调查。
等等，侍从？
东野瑜当时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
不过周六的话......
东野瑜皱起眉头，自己已经答应要在周末给御子当家教了——虽然要等神明的回复，看是否允许自己进入神社。
但在得到明确回复之前，不好再和别人有约。
于是准备拒绝，打了几行正常的拒绝言辞，脑海倏地出现明日见早苗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
她冷着小脸注视着自己，丹唇轻启，耳边仿佛传来少女的声音。
“吾允许汝重新组织一下言辞。”
牛魔的，快赶上模因感染了。东野瑜捂着脑袋有些无语。
不过如果真回复正常的言辞，她大概的确会生气吧。
为了福泽谕吉和报恩奖励，犹豫一秒，又删掉重新写了一行回复。
“月之魔女殿下亲启。很抱歉，我的殿下，您的骑士在休息日无法出征。”
第38章 时间管理
明日见早苗盯着手机屏幕，看到回信后，轻哼一声，云淡风轻地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与此同时，东野瑜收到了回信。
“五万円。”
看着有些没头没脑，只有三个字，换别人早就删掉的垃圾信息，此刻却狠狠地击中了东野瑜的心。
夺，夺少？
又是五万？！
好吧，看上去确实不多，可问题是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过家家似的社团活动。
一次五万，十次就是五十万，一百次就是......
东野瑜有点不冷静了，之前就想过的馊主意再次涌上心头。
自己真得把服务员的工作辞了，让绣吉去扮妖怪骗魔女小姐的钱吧？
额，有种抽干水塘的水抓鱼的既视感。
理智将这个馊主意强压了下去，东野瑜沉思一会儿。
要去吗？
按照魔女小姐之前调查的不靠谱程度来看，这次调查应该也不例外，很快就会无功而返。
御子那边的补课倒是没说什么时候去，只说了周末，到时候可以问问，能不能下午去。
这样上午陪魔女小姐调查猫又，下午帮御子补课，晚上在神社蹭顿饭吃，然后回家学习修炼。
时间管理是极好的。
就是这个价钱有点不太合适。
东野瑜目光落在五万円三个字上。
在你面前的可是，二十一世纪酒吧舞双一流毕业生、泥头车の二十二年魂环、立花高优等生、月亮王国骑士、筑基炼气士、岛国前代首都之狐，东野瑜！
天上地下仅此一只狐狸。
区区五万円也想使唤我？
东野瑜神色严肃，手指坚定且温柔地按下已经斑驳模糊的数字键。
“五万五！”
回复很快，甚至没有让东野瑜感到对方有哪怕半点犹豫，老旧的灰色电子屏幕上出现一行地址。
“周六上午九点，小菅地铁站。”
小菅站位于绫濑站西南方向，距离不远，步行快一点二十分钟就能走到。
东野瑜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路线图，紧接着想到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二人。
如果要他们一起的话，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吧？
“我的殿下，侍从的俸禄——”
“汝之侍从非吾之骑士。”
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字迹，东野瑜沉默下来。
什么意思？
部下的部下不是你的部下？
不是，魔女小姐你都整出什么镜像月亮这种东西了，就非要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考究一下吗？
东野瑜叹息一声，在脑海中思量该给二位侍从多少钱合适。
一万円怎么样？
他收起手机，招呼了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一声。
“我们社长说找到了妖怪的踪迹，准备周末去调查，预定的时间是周六上午九点在小菅地铁站集合。”
“你们去的话，一人有一万円的报酬，要去吗？”
东野瑜目光清澈地注视两人。
一万円诶，不少了哥，去超市兼职都得干差不多一天才能赚这么多，只是跟着大小姐跑跑腿就能赚一万块，真不少了。
事实上一人给一万块东野瑜的心已经在滴血了。
自己不像他们，从小穷怕了，一提到一万円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福泽谕吉，而是能买多少打折便当。
不过到底是朋友，东野瑜也不愿意让他们白忙活一场。
“妖怪么......”今川柏木迟疑一会儿，没有立刻回答。
处于玉玉状态有些心不在焉的有马则宗听到这话，就像是嗅到了骨头的狗，瞬间支棱起来，连忙凑近。
“同行的都有谁？”
“你俩都去的话，那就是我，你，今川，还有社长，大概就四个人吧。”
有马则宗有些吃惊：“没有别的美少女？”
“我不知道，社长没提。”东野瑜耸了耸肩。
有马则宗眯着眼睛注视了东野瑜一会儿，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那算了，我不去了，周末要练剑没什么时间。”
他上下打量着东野瑜，心中冷笑，好你个东野，名为社团活动，实为约会，我要是跟着去了必被按着灌狗粮。
把狗骗过去，在大庭广众之下屠宰，都是兄弟，于心何忍？
恶心！
太恶心了！
我都躲起来杀。
“好吧，我到时候跟社长说声。今川，你呢？”东野瑜看向今川柏木。
今川柏木沉思片刻，点头答应下来：“我想去。”
有马则宗眼睛瞪得比牛还大，扯了扯他的袖子，招招手：“过来我跟你说。”
今川柏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跟了过去，二人走到教室外的走廊.
有马则宗朝坐在教室的东野瑜望了一眼，小声比比。
“你疯了，今川，他们俩明显是去约会的，你要跟着去那不是全程电灯泡吗？还是你吃腻了米饭，想尝尝狗粮什么滋味？不是，你想啊——”
艹，我说最近周围同学怎么看我的表情不太对劲，男生全在咬牙切齿，女生全在痛惜叹惋。
原来是你小子到处乱传坏我名节？！
东野瑜坐在座位上听的一清二楚，脸当时就黑了下来，狠狠地提醒了两声。
“咳咳！”
咳嗽的声音沉闷严肃，一时间教室的同学都以为哪个校领导来了，纷纷循着声音，最后看到面无表情的东野瑜身上。
一些女生多看了几眼，男生们则翻了翻白眼。
有马则宗正说的起劲，听到东野瑜的咳嗽声，将视线投入教室，立刻看到他黑如锅底的脸，顿时愣在原地。
这也能听到？
不是哥们儿，你上辈子真是猫吧？
今川柏木感觉有趣，微微笑了起来：“有马君，我的确是对传说中妖怪的话题比较感兴趣的，加入社团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想一起去看看，反正周末也没什么事。”
有马则宗叹息一声，朝他投去怜悯的目光，仿佛已经看到腼腆有礼的今川柏木是如何被屠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便你吧，到时候尴尬的话，别怪哥们儿没提醒你。”
今川柏木只是回复以微笑，宽厚的黑框眼镜后，那双明亮的眼睛蕴着些许期待和追忆。
......
周六，土曜日，早晨，
穿着白裙睡衣的明日见早苗从足够三个人滚来滚去的大床上睁开惺忪的睡眼，盯着头顶如同华盖般的床帏，夜幕般的床帏上用金色描绘着星辰和月亮，还有一些神秘符号。
第39章 今天天气针不戳
她吟诵咒语般轻声说道：“吾乃镜像月亮之主，汝若追求月辉，则必先打开启迪的帷幕。”
仿佛是被这声音驱动。
哗啦！
床帏慢慢拉开，清晨明亮的阳光骤然挥洒进独属于少女的领域，先是如同金色手镯般环在那欺霜般的脚腕处。
随后光芒开始蔓延，描金般勾勒出少女优美的双腿曲线，在白色睡裙的遮挡下遗憾止步，投下令人好奇的若隐若现的阴影。
灿金的光芒很快笼罩了洁白的睡裙，在略显凌乱的吊带旁重新触及那细腻白皙的肌肤，勾勒出含苞待放的轮廓，攀上精致曼妙的锁骨、修长优雅的脖颈，最后让那张与传说中高等精灵般的精致脸庞展露无遗。
有些刺眼地晨光让明日见早苗微微眯起眼睛，脸颊上的些许婴儿肥为她调和了过于精致的五官带来的冷硬感，让此时的她显得懵懂可爱。
床帏很快彻底拉开，明耀充斥了少女的领域，覆盖了她的全部，仿若为其披上一层金色纱衣，散在床上的灿金色发丝流转着辉耀的光彩。
到这时候，明日见早苗方才像是进行完一场仪式，从床上坐起来。
一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女仆脸色麻木地看着这一幕，手麻利地用挂钩将四角的床幔勾住。
这个场面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好笑，但现在已经习惯了。
明日见早苗揉了揉有些凌乱地发丝，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愣了一秒，沉默且迅速地从床上起身。
趿拉着外表像是兔子的毛绒拖鞋，来到仆人们早已准备好的装有温水的脸盆和洗漱用具前洗漱。
“月之魔女虽然超然于世，但凡俗之人放眼所见的只有外貌。与他们打交道仪态很重要，拜托你了。”
她轻声说着让人有些不明所以的话。
照顾了明日见早苗好几年，女仆心中早已有了一份密码表，瞬间就在脑海中进行了同步翻译。
小姐是想要我给她梳头。
女仆想到这里，立刻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花了大约十分钟梳洗完毕，将一头明耀的灿金色长发梳拢成左丸子头。
明日见早苗来到足有天花板高的大衣柜旁，从另一名女仆手中接过一套衣服换好。
这是一套对于明日见早苗来说颇为奇怪的装束。
上身是白色蕾丝边衬衣外加一件淡蓝色马甲，配有克拉巴特式领巾与一枚嵌有宝石的鸢尾花胸针，外衣是一件深蓝色风衣，下身是深蓝色马裤，搭配一双便于奔跑的黑色皮革制女士平底骑士靴。
最后再戴上一顶典雅的Borsalino毛呢礼帽，帽身处用法国蓝的丝带缠绕了一圈，在右侧系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这是月之魔女调查穿的诸多便装之一。
换好衣服后，明日见早苗来到餐厅，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已经坐在餐桌边上了。
明日见家出身平民，吃饭时没那么多讲究。
爷爷明日见五郎瞥见孙女的打扮，皱起眉头。
“我听衫田夏子小姐说，你在学校里建了一个社团，招了几个心思不纯的男学生，今天要一起去调查什么妖怪？”
“超自然探索编辑社，他们追寻月之魔女的启迪而来，并非心思不纯。”
明日见早苗低垂着眉眼，轻声回答。
“简直是胡闹。”明日见五郎斥责一声，随后似乎想到什么，语气放缓一些。
“早苗，你已经年满十六岁，不能像以前那样整天到处胡闹了。”
他说着，夹起一筷子纳豆，目光注视着晶莹粘稠的丝线随着拉伸慢慢断裂，视线渐渐模糊。
“我年纪渐渐大了，许多时候力不从心，这份家业就要交到你父亲手中。”
“而你现在是明日见家的长女，不管是为了家族传承还是你自己，都该收心，开始学习管理家族事务。”
坐在一旁的奶奶见爷孙气氛有些紧张，伸手拉了拉明日见五郎的衣袖。
“五郎，那件事才过去几年，你该多给一些时间给早苗，这本不该是她的责任......”
老太太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明日见五郎也沉默下来。
明日见早苗像是不受家人言语的影响，优雅且迅速地吃完早饭，安静地向长辈们行礼。
正要离开，妈妈叫住她，将一枚御守塞进少女的衣兜里，亲手为她整理了一下衣着。
“这是我和你爸爸去浅草寺求来的御守，明光大师亲自开过光，你要去寻找妖怪的话，它能保护你。”
妈妈的表情认真，好像女儿真的是去寻找妖怪似的。
明日见早苗与妈妈对视一眼，又看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眉宇间缠绕着哀伤的父亲，微微点头。
随后她来到客厅中的一座小神龛前。
神龛上摆放着一个小女孩的照片，笑容灿烂纯真，看上去大约不到十岁的样子，与明日见早苗有九成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神龛的牌位刻着逝者的名字，明日见琉璃。
明日见早苗从旁边取过一只线香，点燃再轻轻吹熄，插进香炉里，双手合十。
居于永夜帷幕之后的姐姐，希望你一切安好。
......
“今天天气针不戳。”
推开窗户，太阳刚出来没多久，天空湛蓝荧澈，滚烫的水蒸气旋转着勾勒出晨风的形状，窗边小方桌上不动如山的粉色电锅发出沸腾警告。
“咕噜咕噜！”
东野瑜神色严肃地正坐在小方桌旁，屏气凝神，像是传说中炼丹的修行者。
看到锅里的水开始翻涌，立刻将手里的挂面竖着放入锅中央，松开手，洁白的面条便像开花一般，然后迅速软化。
琢磨一下，感觉不太够，又从装面条的塑料口袋中抽出一小把放了进去。
然后拿起小菜刀开始在一个没比笔记本电脑大多少的菜板上切葱花和香菜。
剁剁剁地声音伴随着锅里咕噜咕噜的声音，嗅着葱花香菜的独特气味，东野瑜久违地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好像自己并没有投胎转世，只是大学毕业后来了这边工作。
小锅、菜板和菜刀是用昨天发的薪水买的。
除去个人所得税，自己工作一周拿到手的前差不多有七万円，四万基本工资外加四万左右的提成。
第40章 赢太多了
考虑到这只是兼职的收入，一周工作时间只有二十个小时，周薪已经是很高了。
不夸张的说，简直是天生服务员圣体。
如果以后准备全职当服务员，努力肯干，一年少说能赚个六七百万円。
当然，以东野瑜现在立花高中优等生的情况，显然不会目光短浅到要少走四十年弯路，从十八岁开始干服务员的程度。
拿到薪水后，东野瑜手上宽裕了很多。
兼职薪水加上从边川会那些人手里获得的补偿，还有明日见早苗的五万円报酬，以及之前剩余的一些钱，拢共大约有二十六万円。
节约点花，坚持三个月是没问题的。
虽然在东京来说依然算极度贫困，但跟之前那种窘迫的情况比起来却是好了太多了。
因此买锅的时候顺带阔气地到唐人街买了一些煮面用的调料，辣椒油、花椒油、酱油、醋以及猪油、鸡精等等。
调料和锅还有一个大不锈钢碗一起总共花了七千円不到——这锅表面有些瑕疵被东野瑜选中，非常便宜。
绣吉的早餐如今也正式改为了各种谷物，老是吃打折便当中的米饭对它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它嘴里推辞几番，然后非常郑重地接受了。
不仅如此，它还认为这是自己升官的表现，正琢磨着向东野瑜申请一个与俸禄匹配的官职。
总的来说，东野瑜和绣吉的生活水平基本是算是升了一个台阶。
虽然远不如东京普通家庭的生活水平，但跟流浪汉一比就赢太多了。
切好葱花香菜后，东野瑜拿出装谷物的密封口袋，将里面的最后一点谷物倒入绣吉的碗里。
这鸟自从伙食改成纯谷物以后，简直甩开膀子吃，真当公家的就随便吃啊？
得限制一下才行，不然这么下去，金山银山也得被吃垮。
谷物掉落在碗里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住在简陋鸟窝里的绣吉听到了食物的召唤，身子动了动。
它迷迷糊糊抬起头，看到碗里金黄的谷物，惺忪的睡眼顿时闪烁出极致色彩。
不过它倒没急着狼吞虎咽，而是先扑腾到厕所啄了点水，梳理羽毛。
作为武士鸟，绣吉左兵卫对自己的仪态非常重视。
等到洗漱完毕后，它又飞到专注于观察面条软硬程度的东野瑜身前，恭敬下拜。
“内臣绣吉左卫门，参见主公。”
东野瑜朝它点点头，“嗯，吃饭吧。”
绣吉于是来到自己的碗前站着等待。
只有等东野瑜开始吃饭，它才会开始吃，说了几次不听，还反驳“这是礼崩乐坏。”
如果按照正统儒家礼法来说，现代还真是礼崩乐坏。
只是对于那群永远做梦想着当人上人的士大夫，东野瑜一向是不待见的，因此对所谓的礼法也嗤之以鼻。
就需要多来点小小的黄巢震撼，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
但绣吉现在已经封建入脑了，东野瑜深知对于这种固执的妖怪，想要扭转其思维有多难，因此也就由它去了。
反正除了平时看着滑稽一点，也没什么危害。
东野瑜看着锅里的面，感觉火候差不多了，用筷子挑起面条嗦进嘴里。
有些偏硬但已经煮好了，于是便将酱油、辣椒油等调料配好，将面条挑进去。
撒上葱花香菜，再用滚烫的面汤从上浇下去。
嗤！
面汤浇透了面条，将碗里的调料和猪油一起融化调和成半透明的酱油汤汁，翻滚的蒸汽里混有各种调料的香味，猪油让这汤汁的味道变得醇厚，面汤上飘着油花和葱白，显得极为诱人。
久违了，老家的挂面。
东野瑜习惯性地说了句，“我开动了。”动筷子开始嗦面。
绣吉在一旁早就等得望眼欲穿了，见东野瑜开始动嘴，也大叫一声“我开动了。”埋头猛吃。
吃过饭后，东野瑜看了眼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叮嘱绣吉守家，自己则换好最后一套常服。
红黑大格子衬衫，搭配蓝色牛仔裤，程序员的标准穿搭被东野瑜穿出了登上时装杂志的感觉。
只是衬衫手袖口领口严重的毛边，褪色的牛仔裤和开胶的帆布鞋将主人窘迫的处境展露无遗。
东野瑜倒很乐观，帆布鞋不开胶那肯定是盗版。
前世大学舍友买的框蔚帆布鞋，穿了三个月没开胶，给他气得当场质问店家是不是卖给自己假货。
不过也确实到了该买衣服的时候了。
上次教训那些黑道把仅剩的一套可以换洗的衣服爆成物品碎片了，现在除了校服就这一套衣服。
连换洗都做不到无缝，太极限了。
衣着可以旧，但一定要保持干净整洁、衣着得体，这是上辈子妈妈教导自己的。
等再兼职两周，存款更多一些的时候就去买新衣服。
东野瑜一边想着一边出了门，往绫濑站跑去。
周六的地铁不像平时那样拥挤，没有了社畜们忙碌的身影，宽敞的地铁大厅来往的大多是情侣、夫妻还有一些被家长牵着的小孩。
地铁管理人员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容，至少在这两天他们不用拼命把旅客往地铁里塞。
东野瑜进入地铁站买了到小菅站的地铁票，随着不算特别多的人流进入地铁。
当先一大步就近抢了个座位坐下，然后朝那位瞬间失去笑容的中年男人露出独属于胜利者的谦逊微笑。
虽然不像平时那么拥挤，但到底是东京，如果屁股不够快，大概率要成为地铁站神。
买了票，都有坐下的权利，但座位就那么多，只能各凭本事了。
在下上辈子打小在公交车上练出来的快屁股，略胜一筹，承让。
大约五分钟后，地铁广播提示已抵达小菅站，东野瑜起身离去。
那位中年男人盯着觊觎已久的位置果断出击，却再次被一个动如脱兔的老太太抢了先。
今晚有人要睡不着觉了。
东野瑜感叹一声，事了拂衣去，大步离开地铁站。
小菅站外靠近一条商业街，不远处还有一座儿童公园，街道虽然不算特别宽阔，但人流量不小。
东野瑜鹤立鸡群地站在地铁入口，环视四周寻找明日见早苗的踪影。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收到短信的提示音，拿出老伙计一看。
“小菅站东北方向三百米，BLUEPRINT COFFEE。”
东野瑜朝这个方向看过去，远处确实有一家外表装修看起来很有质感的咖啡馆。
第41章 猫之町
东野瑜混入在来往的人群向着咖啡馆走去，周围是笑着逛街的人们，不远处的蛋糕店飘来馨甜的香味，巡警坐在警车里鼓捣着手机，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这周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小插曲，总体来说过得的确相当平静。
自己白天上课，晚上兼职、学习和修炼。
当这种究极卷批，精神上自然有些压力，但也会感觉非常充实。
有一种自己每时每刻都在进步的踏实的安全感。
预料中边川会的报复没有到来，他们甚至没再来过小林公爵邸闹事，不知道在憋什么坏。
东野瑜可不信那几个边川会的黑道成员被狠揍了以后会咽气吞声，因此心中一直有所警惕。
还是得偶尔出来逛逛街，散散心，不然压力太大伤身体，万一抑郁就不好了。
等等，妖怪会得抑郁症吗？
东野瑜来到咖啡馆门口，看到几十米外的泊车位停靠着之前看到的丰田世纪和丰田汉兰达。
依然穿着女士西装的衫田夏子正依靠在车门边机警地注视着咖啡店，看到东野瑜的瞬间，站直了身体，皱起眉头。
怎么跟看到贼一样。
东野瑜对这个保镖没有什么好感，朝她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径直推开门走进咖啡店，浓郁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
这家咖啡馆的内装颇为复古，吧台是由深棕色的原木制成，上面打了蜡，天花板和墙壁也都是颜色不同的原木，将东京浓厚的现代气息隔绝在外，让人莫名有一种走进历史的厚重感。
吧台后摆着一台黑胶唱片机，正播放着经典曲目波西米亚狂想曲。
咖啡馆里的人不多，再加上明日见早苗穿着非常显眼，东野瑜很轻易就锁定了她的位置。
找到你了，我的显眼包魔女殿下。
东野瑜快步走过去，拿出了十二分服务员的职业态度，不过神色庄严肃穆，像是一位真正的骑士正在觐见皇女。
“月亮王国骑士东野瑜向您致意，我亲爱的殿下。”
明日见早苗微微点头，轻声说道：“请坐，东野阁下。”
东野瑜坐下一时间有些无事可做，便开始观察明日见早苗的装束。
她今天扎着精致的左丸子头，与之前的双马尾比起来，多了一种干净利落的优雅气质，穿着打扮不像调查妖怪的超自然爱好者，倒像是个女侦探。
这套衣服得要多少钱。东野瑜目光被她胸口处的胸针吸引，这不会是真的宝石吧？
明日见早苗敏锐地察觉到他看向自己胸部的目光，微微低下头，白皙的脸颊开始染上淡淡的粉红。
东野阁下真是无礼！
她有些羞怒，不过想到作为月之国的皇女，被自己的骑士仰慕是理所当然的事，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生气。
明日见早苗神色不变，端起身前的咖啡，稍稍遮挡住东野瑜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优雅地抿一口。
“这家咖啡馆的咖啡师手艺虽然不如朔望宫中的御用咖啡师，却也别有一番粗犷的风味，值得品尝。”
让我点喝的？东野瑜有些迟疑地拿起菜单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放下。
“殿下，在下不渴。”
明日见早苗愣了一秒，低垂下眉眼在手里的地图上写画着什么，同时说道：“这家店的主人仰慕月之国的皎洁，不收钱的。”
真的假的？
东野瑜狐疑地拿起菜单，点了杯咖啡里比较能接受而且便宜的卡布奇诺——咖啡就得加点牛奶或者别的什么才能喝。
喝纯咖啡简直就是折磨自己，至少东野瑜是这么觉得的。
“真不要钱吗？”东野瑜拉住服务员小声问道。
明日见早苗抬眸看了他一眼，眉眼中含着狡黠的笑意，透过玻璃橱窗的阳光照在少女身上，让那双宝石般澄澈剔透的冰蓝色眼眸显得熠熠生辉。
当然要钱了，你在说什么屁话。
这位男服务员愣了一秒，他看了眼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对这种吃软饭的行为深深厌憎，恨不能取而代之。
不过虽然心中很不爽，但还是耐心地带着点阴阳怪气地解释道：“这位小姐有白金会员卡，您可以刷她的卡。”
原来是这么个不要钱法。
东野瑜嘴角微微抽了抽，对于明日见早苗的中二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她大概并非真的沉浸在了幻想世界中。
“请慢用。”
服务员刚把卡布奇诺送过来，不远处的店门再次被推开，今川柏木走了进来，在店里环视一圈，目光落到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身上，笑着打招呼走过来。
有马则宗不来前两天东野瑜已经提前说过了，见人到齐，明日见早苗将手里的地图摊在桌子上，上面用鲜红的笔迹标注着一些地点。
“这是发生在东京小菅地区的失踪事件，从六个月相周期前开始，陆续有三名黑夜之国的执法者消失、数十名平民失踪。”
“直到最后一位执法者失踪后，平民的失踪频率开始放缓，最近的一次失踪案件是在本月上弦月那一晚。”
她在开始调查妖怪的时候，语气会变得不那么谜语人，力求精准地描述线索。
明日见早苗将这些人的失踪地点连起来，在地图上形成一个大圈，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案件发生最多的地方靠近小菅町居民区。
今川柏木点了杯抹茶拿铁，将菜单交给服务生，看着地图沉吟两秒。
“东京最近几年失踪和杀人案件上升趋势明显，社长你为什么觉得是这里？”
他看起来也是个妖怪发烧友，并不怀疑妖怪是否存在。
明日见早苗皱起眉头，纠正他：“您是东野阁下的骑士侍从，应该称呼吾为殿下。”
今川柏木有些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看向东野瑜。
东野瑜凑过去小声说道，“只是个称呼而已，今川，一万円呢。”
兄弟，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也不想这样，但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今川柏木愣了一秒，所以我如果不像东野君那样的话，会影响他拿到钱吗？
他紧接着想到东野瑜孤儿的身份，大概明白了他为什么这样，心中叹了口气。
犹豫几秒，有些难以启齿：“抱，抱歉，殿下。”
明日见早苗微微颔首，“无妨。”
她随后开始表情认真地解释道：“因为命运的丝线在这里缠绕。”
怎么突然玄学了？今川柏木再一次愣住。
“我猜，是因为这片居民区有很多野猫出没？这里被一些人称为猫之町，被怀疑有猫又存在很正常。”
东野瑜在一旁小声补充道，他是从有马则宗那里听说猫之町的。
这小子国中毕业的时候邀请一个女生去这里玩，结果被爽约了，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哭诉。
第42章 你是真渴了
明日见早苗对于东野瑜的详细解释非常满意，微微点头。
“这是原因之一。”
少女说着，随后神色变得庄严：“但最重要的还是吾感受到了命运的召唤。”
是是是，你说得对。
东野瑜表情沉肃地点点头，像是赞同她的观点，同时端起杯盏轻轻吹着咖啡，准备慢慢品尝。
自己最后一次品尝它是十七年前，是被泥头车创的那天，在星马客买的，花了整整二十七块，结果没喝两口就被创了。
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悲哀，那竟是自己之后十七年里唯一品尝过的卡布奇诺。
“汝等可还有所疑惑？”明日见早苗问道，今川柏木双手放在腿上颇为拘谨地摇摇头。
观察咖啡杯中精美拉花的东野瑜收回视线，抬起头，坐得端正，目光澄澈，声音庄重地宣告。
“作为骑士，在下只需要听候月之魔女殿下的吩咐即可，您权杖所指的方向，即是在下冲锋的方向。”
这四万五千円的服务，您承受得住吗？
明日见早苗那蝶翼般的眼睫，注视着少年。
上午的朝阳透过咖啡馆的玻璃橱窗，将那张带有庄严肃穆表情的英俊脸庞描绘出来，目光在阳光里无比澄明，浑身仿佛闪烁着光耀，与传说中的骑士只差一身盔甲和骑士剑。
可惜，不是单膝下跪说的这番话。
明日见早苗心中觉得有些可惜，想到之前他也是拒绝向自己献上跪礼，微微抿起小嘴。
但他终究会跪倒在吾的皎皎月华之下，这只是时间问题。她这样想着，朝东野瑜颔首。
“那么，吾等便出发吧。”
明日见早苗将桌上的笔、地图都收进了一个造型典雅的挎包里，戴上礼帽，站起身往外走。
今川柏木跟了上去，丝毫不留恋还没到的抹茶拿铁。
不是，咖啡还没喝呢？这就走了？
东野瑜有些愕然，看着两人的背影，叹息地摇摇头。
浪费粮食，真坏。
他看了眼手中还在冒热气的咖啡，咂了咂嘴，也不顾咖啡还有点烫，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随后意犹未尽地放下杯盏，正端着今川柏木点的咖啡走过来的服务员错愕地看着东野瑜手中只剩了点牛奶沫的咖啡杯。
我刚端过来的咖啡啊，这才几分钟？
这么烫你一口喝下去了？
服务员眼神怔然地望着一边舔嘴边一边快步离去的东野瑜，你是真渴了。
......
依靠在车旁的衫田夏子见明日见早苗走过来，先是向她躬身行礼。
随后用像是在看自家妹妹狐朋狗友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今川柏木和东野瑜身上，面无表情。
明日见早苗习惯性地坐到了后座。
今川柏木一看这情况，再加上想起有马则宗的话，小声说道：“我坐副驾驶。”说罢对东野瑜露出鼓励的微笑。
他对东野瑜的信心比东野瑜本人还强，丝毫不怀疑东野瑜能否拿下明日见早苗。
这不是肚子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东野君这样的人杰未来肯定是会上东大的，人长得又高又帅，品性也非常不错，或许过个几年自己就能听到他入赘明日见家成为明日见集团掌舵人的消息。
以孤儿出身考入东大，在学海沉浮数年，一朝光耀东京政商两界，最后成为明日见家族的三代目！
如此说来，自己或许正在见证一个传奇。
今川柏木颇为敬佩地看着东野瑜，一时间有些热血沸腾。
他嘴角带着追剧特有的微笑坐到副驾驶位置，与司机互相点头，打了招呼。
不是，哥们儿就只是想挣个零花钱，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又要钱又要人，那不成了强盗吗？
东野瑜压根不知道今川柏木已经联想出一部史诗级东野个人传记电影了，只觉得这小子肯定是和有马则宗相处久了，原本有礼谦和的少年，居然也被传染了八卦属性。
心中吐槽两句，正要钻进车里。
衫田夏子从后面叫住他：“又见面了，东野君。”
她说着，伸出手，似乎是想握手。
东野瑜不喜欢这个女人。
虽然之前她是职责所在，虽然自己的确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但过程全错，答案歪打正着的这种质疑，难道不是犯了随便怀疑别人的傲慢之罪吗？
你怎么敢对妖怪的事妄下论断！
蚝爹油！
好吧，自己其实只是单纯的因为不爽而记仇。
“衫田小姐，有何指教？”东野瑜面无表情，伸手跟她礼节性地握了一下。
“谈不上指教，只是没想到东野君和我们家小姐一个学校，这是巧合，还是巧合呢？”
衫田夏子稍稍靠近一些，目光打量着东野瑜：“东野君是故意接近我家小姐的吧？”
“在京都长大的孤儿，凭借学力考入立花，远道而来求学，不容易的，好好学习，本本分分地上大学才是你的路。”她告诫道。
东野瑜露出爽朗的笑容，嘴里说着的话却有些阴阳怪气。
“有时候，我都有点摸不准你的身份了，衫田小姐。你只是个保镖啊，又不是明日见同学的长辈，管天管地怎么还管人交朋友的？是不是有点太封建了？你是从战国时代穿越过来的古人吗？”
东野瑜现在非常不爽，自己是属于那种吵架没吵过的话，回家会在脑海里无限复盘，睡不着觉的那种。
因此当即找了个看上去合理的理由怼了上去。
自己当然不会承认是为了赚零花钱才接近明日见早苗的——这不就坐实了自己骗钱吗，气势会顿时落入下风。
用陪玩换取零花钱≠骗钱！
交朋友？什么朋友？果然承认了对小姐有所企图吗？！
衫田夏子注视着东野瑜的眼睛，目光锐利直刺狐心，轻声道：“我会一直盯着你，不要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坏心思。”
她说罢转身走向载有保镖们的汉兰达。
狐狸能有什么坏心思？
真是少见多怪。
东野瑜翻了翻白眼，一坐进车里，今川柏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转过身来，朝自己笑着竖起大拇指，司机正襟危坐，目光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自己。
明日见早苗转头看了他一眼，晶莹的冰蓝色眼眸中含着些许幸灾乐祸。
弃王者必受苦痛！
她刚才一直竖起耳朵听，没有选择帮东野瑜。
就得让他知道暗月国主的鹰犬有多可恨，否则下次搞不好这小子还会弃自己而去。
......
车在明日见早苗的指挥下来到一条稍显僻静的居民区，这里便是被称为猫之町的地方。
靠近东京看守所刑场，左边是一座公园，来往的人不是那么多。
猫又存在与否还不知道，不过街道上的确有很多野猫。
第43章 我没病，我不吃药
这些野猫大多数慵懒地趴在居民院子的围墙上晒太阳，品种基本是土猫，各种花色都有，奶牛猫、橘猫、梨花还有玳瑁等等。
这些猫似乎有在被人照顾着，个个膘肥体壮，油光发亮。
不怕人，周围人路过甚至不能让它们动弹一下，两辆丰田开过来的声音也只是让它们稍稍睁开眼睛看一眼。
东野瑜他们下车没多久，路口有一个像是出门遛弯的老头路过，手里拎着一个小布袋。
他在东野瑜他们身上打量片刻，露出笑容，点头打着招呼：“上午好。”
这老头看起来有七八十岁了，脸上有很多皱纹，长像慈眉善目。
东野瑜和今川柏木躬身回礼：“上午好，老先生。”
明日见早苗一下车，目光就在周围的猫身上巡曳。
她的注意力全在找猫又上了，此时只是心不在焉地轻轻点头算作回应。
老人并不在意少女有些失礼，抬头看了眼澄碧的天空，有些耀眼的阳光让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苍老的声音沉淀着岁月的厚重，轻声感叹道：“今天天气真是很不错啊。”
“喵~”
几只橘猫懒洋洋地伸个懒腰，然后不紧不慢地迈着猫步走到老人跟前，在脚边蹭来蹭去。
“饿坏了吗？”老人弯腰伸手，一只大橘猫便眯着眼睛站起来用脑袋蹭了上去。
老人哈哈笑起来，连忙从布口袋里拿出一个大碗，往里面装了一些猫粮，放在地上。
这下不止橘猫，其他猫也打着哈欠往这边小跑过来，很快大碗周围就围了一圈猫。
老人小心翼翼地退到旁边，微笑着站在旁边观看，同时向东野瑜他们问道：“年轻人，你们也是来看猫咪的吗？”
明日见早苗刚想说话，但想到之前遇到的黑夜之民总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便住了嘴。
他们太过痴愚，无法理会来自月光的启迪，与凡俗交谈的任务得交给我的骑士去办。
于是将目光投向东野瑜。
东野瑜立刻会意，对老人说道。
“算是吧，老先生，我们是来自立花高中的超自然探索编辑社。我的名字是东野瑜，他的名字是今川柏木，然后这位是社长，明日见早苗。那些人是保镖，不用管他们。”
明日见早苗听到这里，微微蹙起黛眉，认真地与东野瑜对视，我的称号呢？
东野瑜作为中二界的前辈，只看一眼就明白了少女的心思，沉默下来。
非常好个人介绍，使我的脚指头开始装修别野。
他捂着脸花了几秒做心理准备，声音变小许多。
“如您所见，我们社长同时还是镜像月亮之主、黑夜的守护者，您可以称呼她月之魔女殿下。”
今川柏木在一旁看着，脑海中剧情正在发展中的东野传发生改变，他突然有些担忧东野瑜入赘后的生活。
即便是如东野君这样品貌俱佳，优秀杰出的人中龙凤，也要被社长玩弄于鼓掌之中么......他莫名感叹道。
“你们叫我森下就好了。”
森下源二挠挠头，有些不懂现在年轻人在搞什么名堂，这些绕口的词是什么意思？
东野瑜点点头，非常称职地顺势打听情报——尽管他自己并不认为这边除了自己，真的存在其他妖怪。
“是这样的，森下老先生，我们到这儿来主要是听说近半年来周边出现了很多失踪案件，我们怀疑是名叫猫又的妖怪作祟，因此过来调查。”
“请问您对此有所了解吗？最近小菅町这边有听说什么传闻之类？”
“猫又？哦！那种传说中会吃人的可怕妖魔吗？”
森下源二睁大眼睛非常惊讶的样子，随后思索片刻，摇摇头。
“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你们可以去问一下和歌子，顺着这条巷子走，有很多猫的就是她的家。”
“这些猫都是她在照顾，绝育、洗澡什么的都是她在做，我也只是偶尔来投喂一下。”
“如果有猫又的传闻的话，那她应该会知道。”
“谢谢，打扰您了。”
东野瑜有礼地告别老人，与明日见早苗和今川柏木略一交流，一致同意先去找那位和歌子。
路上，走在后面的明日见早苗拉了拉东野瑜的衣袖，抬头看着疑惑的东野瑜，眨了眨灵眸：“以后吾的旨意，就由汝来传达。”
东野瑜微笑起来，行了个绅士礼：“如您所愿，我的殿下。”
明日见早苗非常优雅地点头回礼，两人颇有默契，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一旁的今川柏木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隐藏在后面的那双镜子般眼睛倒映着眼前的场景，微微笑着。
小骗子，不知道用这招骗了多少女孩。衫田夏子跟在后头，面无表情。
几人顺着巷子走下去。
衫田夏子和她手下的几个保镖简单交流后开始散开，和明日见早苗的距离维持在一个合理的距离——既能来得及应对突发事件，又不至于引起她的反感。
他们刚走不久，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妇人慌忙往这边跑，直到看到蹲在路边观察猫吃饭的老人方才松了口气。
“爸，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和歌子前段时间托我来这里喂猫，如果没有人照顾的话，它们又会很快没有家了。”
森下源二一边抚摸着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的大橘，一边回头对自己女儿露出微笑：“它们有的已经被丢弃过好几次了，幸好有和歌子，它们不会再流浪了。”
“樱田阿姨......”
中年妇人沉默一会儿，叹息一声，摸了摸到自己脚边蹭来蹭去的小猫，搀扶起父亲离去。
“您的病又严重了，真的有按医生的嘱托吃药吗？”
“我没病为什么要吃药？我不吃。”
......
东野瑜他们依照老人的指引一路顺着巷子往里走。
岛国这边即便是公路也没有多宽敞，小巷更是遍地都是，但建筑布局和空间显然是经过设计的。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居民区的生活气息显得比神州城市要浓厚一些。
眼前这条巷子供汽车行驶够呛，人走着还算宽敞。
路面老旧开裂，偶尔还可以看到有青绿的苔藓、居民院中飘出来的枯叶，总的来说还算干净。
巷子两旁的房子高度刚刚好，朝阳斜斜映照下来，投下一片让人感到舒适的荫蔽。
几人走了大约几百米，
“是那里吗？”今川柏木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院子说道。
那里有一座两层楼的独栋房子，孤零零的立在一众公寓楼之中，带了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小院子，看上去就是很平常的岛国民居，有些像大雄家。
几人于是走上前去。
刚才远远地没看见有什么人，走近一看，才发现院子里坐着一位老妇人，身边围满了浑身湿漉漉正在舔毛的猫，粗略一数大约有二十多只。
这位老妇人大概就是之前那位森下老先生说的和歌子。
和歌子身前摆着一个大水盆，水盆里有很多泡沫和猫毛。
她此时正坐在水盆旁，哼着昭和年代的老歌，用干净的毛巾给最后一只猫擦干毛发。
第44章 樱田和歌子
这地方......东野瑜注视着眼前的房子，有些惊讶。
自己虽然没学过类似于望气、法眼这类术法，无法破妄、直观地观察到灵气地脉。
但修行之人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是相当敏锐的，不需要法眼也能隐约感知到走向。
眼前这栋房子所处的位置就有些特殊，似乎坐落在东京都内灵气地脉一个关键节点上，周围的天地灵气会自发朝这里聚集，算是一个小福地。
当然，与那些除妖师家族时代传承的福地相比肯定差了不少，但没人会嫌自家福地太多。
而且如今灵气不多，不管是除妖师还是妖怪，应该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修行宝地才对。
眼前这房子至少存在几十年了，怎么看都只是一栋普通的民居，不像是有钱的除妖师们有在居住的样子。
难道一直没被除妖师们发现？
有点太离奇了，这种情况就好像在蚊子飞蛾无敌多的夏日黑夜中燃起了一盏油灯，结果一只飞蛾都没发现这盏灯。
生物学不存在了？
东野瑜感到非常疑惑，直到明日见早苗拉了拉他的衣袖，“是有什么发现吗？”
“不，我的殿下，我只是有些走神了。”
说着回过神来。
不管怎么奇怪，问问这家主人不就清楚了？
东野瑜走上前想看一眼门边院墙上挂着的铭牌。
但铭牌好像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取下来了，于是自己只好站在院门外喊。
“请问，这里是和歌子小姐家吗？”
正在给猫擦身体的老妇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
这是一位看上去大约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已经大半变成银白的头发梳成盘髻，简单扎了一根木簪。
她的皮肤和五官因为衰老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形和松弛，有些瘦，但骨相很不错，行为举止也颇有讲究，不像是乡下的妇人。
哪怕是老了也给人一种优雅的气质，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或许是一位美人。
她和猫都待在房屋投下的荫蔽中，在听到‘和歌子小姐’的时候表情很惊讶。
慈和的视线在东野瑜脸上打量片刻，满是泡沫的手在毛巾上擦了擦，捋了捋耳边落下的白发，莞尔一笑。
“我就是和歌子，樱田和歌子。不过不是什么小姐，只是个糟老太太罢了，请问你们找我有事吗？”
“您自谦了，一个人的美从不该单纯因为外貌，人岂有长生不老者？更何况，樱田夫人气质颇为出众，年迈时德高望重，年轻时必也是美人。”
“年轻时啊......”樱田和歌子嘴角含笑，露出追忆的神色，随后叹息一声，没说什么，只是无奈地摇头。
“可惜，时间如朝露，去后不再来，我身已衰朽......”
她说到这里，反应过来，歉然道：“呵呵，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希望你们别介意。”
文化人？
东野瑜客气一番，话锋一转，先是如之前那样将自己和身边两人都介绍了一番。
看向明日见早苗，小声问道：“还是像之前那样问吗？”
明日见早苗正垫脚往墙里面看，颔首‘嗯’了一声。
东野瑜于是向樱田和歌子问道：“樱田夫人，我们来这边寻找名叫猫又的妖怪，森下老先生说您或许知道一些线索？”
“源二让你们来的啊？”樱田和歌子愣了愣，随后笑着问道：“很久没见他了，他还好吗？”
今川柏木指了指身后那条逐渐被阳光照得通透的巷子：“我们刚刚看到那位老先生在那边喂猫，身体很健康。”
“身体健康？那就好，源二他啊，有时候分不清时间......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记住了。”
她站起来往巷子那边望了一眼，神色复杂。
这样看了几秒后，她的视线转向东野瑜，目光深邃，语气却是很轻松地笑问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居然还相信妖魔存在吗？”
额，我就是妖魔，你说我信不信。东野瑜绷住脸，严肃点头：“我们社团正是为证实妖魔存在而建立的。”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猫又，但如果东野君你指的是那孩子的话，我可能知道一些，门没锁，先进来坐吧，我得收拾一下。”
她擦了擦额前汗水，一边将大水盆里的水一点点舀出来倒入下水道口，一边邀请道。
“那就叨扰了。”
三人进了院子，今川柏木蹲下来观察院子里的花草，明日见早苗则在院子里四处走动观察，目光最后落到那些待在背阴处舔毛的小猫身上。
“我来帮您吧。”
东野瑜见老太太慢悠悠地在那里倒水，不知道倒多久。
看得着急，干脆撸起袖子走过去抓起大盆子直接往下水道里灌。
樱田和歌子拗不过他，只得站在一旁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无奈笑着：“麻烦你了，东野君。”
“真是羡慕东野君家中的长辈啊，儿孙长得又高又帅，还是立花高的学生，真是有福啊。东野君在家里肯定也很努力地帮长辈干活吧？”
真是惭愧，自己三个月大就被赶出家门了，因此没有帮家里长辈干过活。
不过，帮孤儿院院长带孩子算吗？
东野瑜将大水盆竖着放好，接过老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微笑点头：“算是吧。”
樱田和歌子笑着点头，将沐浴露和毛巾都抱起来，推开缘侧里边印着花的玻璃门，同时朝他们招呼道。
“东野君，今川君，明日见酱，先进来坐吧。我这去泡茶，之前在春和屋买的粗点心好像还没开封......”
今川柏木回了一声，在缘侧处脱了鞋，跟着进了和室。
东野瑜本想跟着一起进去，看到明日见早苗还蹲在太阳底下看猫，
便走了过去。
据说一些猫更喜欢女人，害怕男人，或许是因为男人更有威胁？
眼前这些猫便是，一见东野瑜走过来，纷纷连滚带爬地往院子里的灌木丛里窜，刚洗好的身体大概又弄脏了。
我要是樱田夫人，血压应该已经拉满了。
东野瑜没管猫，轻轻拍了拍明日见早苗肩膀：“我们该进到樱田夫人的客厅里去询问有关猫又的事了，我的殿下。”
明日见早苗回过神来，蓝宝石般澄澈剔透的眼眸注视着灌木丛中的猫：“汝刚才看到了吗？”
“什么？”
“它们好像有些奇怪。”
第45章 小樱
明日见早苗站起身，走远一些，靠近院墙的边缘，正好进入到阳光的范围里，灿金的朝阳沉入那双晶莹澄澈的眼眸里。
她手搭凉棚，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碧蓝的天空。
“东京春天的早上不算太热。刚洗完澡，身上还有些湿的猫，为什么不出来晒太阳呢？”
“你这么一说......”东野瑜仔细观察那些小猫，下意识用鼻子嗅了嗅，眉头微微挑起。
怎么一点猫味儿都没，就算是猫又也不至于一点味道都没吧？
东野瑜伸手想抓一只小猫到手里研究研究。
“小桃子它们有些怕生，东野君应该是抓不到的，先进来坐吧。”
樱田和歌子不知何时站到了缘侧上，露出慈和的微笑看着两人，今川柏木跪坐在客厅的大方桌旁，朝这边伸着脖子，满脸疑惑。
他刚才走神了，之前还以为樱田夫人在厨房烧热水，一晃眼，她怎么出现在缘侧那边？
这种情况东野瑜也不好强行抓猫，与明日见早苗对视一眼，正要说什么。
这时候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回头一看，是衫田夏子跟了过来。
樱田和歌子看着一身小西装的衫田夏子：“这位是？”
“那是我们社长的保镖，衫田夏子。”东野瑜解释道。
大户人家的孩子啊。樱田和歌子听罢，也不在意，只是微笑着点点头，“衫田小姐，欢迎。”
说着，她像是古时候岛国的艺伎般，侧身伸手做出一个欢迎的动作：“请都先进来吧，水已经快烧开了。”
光天化日的，东野瑜也不怕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三人于是脱掉鞋子进了客厅。
这间客厅依着院子，宽敞明亮，古旧的木制柜子上摆放着茶水器具。
右边摆着上世纪生产的大脑袋电视，上面盖着一张有镂空花纹的白色大方巾，看上去暂时没有在使用的迹象。
经过刚才的事后，东野瑜一进屋就不动声色地开始嗅气味，果然有所发现。
客厅中弥漫着一股很久没有住过人的霉味，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像是很久以前这里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不过应该已经经过清洗处理了。
如果东野瑜不是已经筑基的狐狸妖怪，大概闻不出来。
“待会儿的茶水和点心，都不要喝。”东野瑜小声对其他三个人提醒道。
今川柏木和明日见早苗虽然心中疑惑，但都点了点头。
衫田夏子则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自己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难道比自己这个职业保镖还专业，发现了什么端倪？
还是说只是装神弄鬼，想在小姐面前展示自己？
不过到陌生人家里不要随意吃喝这也算是常识，因此也没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老太太端来茶水和粗点心。
“家中没有什么精致的点心，只有这些粗点心，招待不周，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冒昧来访，才是失礼。”
东野瑜几人纷纷低头行礼，随后直入主题：“樱田夫人之前说的‘那孩子’，是指猫又吗？”
见东野瑜开门见山地开始问关于猫又的事，明日见早苗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小挎包里翻出笔和笔记本，衫田夏子观察着屋内陈设，今川柏木正坐着呈聆听状。
樱田和歌子苦涩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正襟危坐地跪坐在首位，手里捧着茶水，袅袅升起的蒸汽模糊了那张被岁月铭刻过的美人的脸。
苍老的声音将一段故事娓娓道来。
“它叫小樱。”
“我是在葛饰区那边的一个菜市场的巷子里遇到小樱的，当时它遍体鳞伤，伤口化脓严重，还有蛆虫在上面啃噬，已经昏迷了。”
“我不忍心看着它这样死去，于是带着它去了宠物医院。医生说它伤得很重，恢复希望不大，不过我还是让医生给它处理了伤口，又用了抗生素。”
“后来的几天，小樱开始慢慢吃东西，身体渐渐好转，于是我便将它带回了猫之町。”
樱田和歌子说到这里，有些骄傲又有些害羞地捂着嘴笑了笑。
“猫之町是那些年轻人给这里取的名字。因为我收留照顾的流浪猫比较多，这些猫也亲近人，因此这里渐渐有名起来。”
“许多人都来这里看猫，也有一些人会想给猫之町捐款，不过我都拒绝了。”
“照顾那么多猫，应该要很多钱吧？”
东野瑜有些惊讶老人居然拒绝捐款，要是换自己，不得直播做视频，狠狠恰他个几千万円？
说到底，恰这种钱也不是什么昧良心的事，收留流浪猫、给流浪猫绝育也算是为城市做贡献——流浪猫身上或许带有病菌、跳蚤什么的，除了会捕杀鸟类等小动物，还可能会伤人。
这其实已经成为了城市安全的一个隐患了。
“是要很多钱，不过我倒是暂时可以支应。”
樱田和歌子看向东野瑜，慈和的目光在少年那满是毛边的衣服袖口扫过。
“我其实是京都人，东野君也是京都人吧？独自一人远道东京来求学，很不容易吧？”
“您也是京都人吗？”东野瑜倒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京都老乡，感慨道：“人生哪有轻松的——”
他说道这里，目光落在明日见早苗身上，沉默下来。
少女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微微皱起黛眉，投向疑惑的神色。
东野瑜朝少女笑了笑，表示没什么，然后沉声说道：“我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能选择自己的归宿。”
归宿就是入赘明日见家？衫田夏子在一旁冷冷旁观，精明的保镖早已识破黄毛的奸计。
“不愧是立花高的学生，志向远大。”
樱田和歌子称赞一声，然后有些惭愧地说道。
“我年轻时就没有东野君这样可贵的觉悟，那时候在京都讨生活，靠出卖色相，赚了不少钱。”
“后面搬来东京，生了个儿子，却没把他教好，到老了也没个人可以依靠，偶然间看到了流浪的小猫，便萌生了收养它们的想法。”
“因此收留它们只是我一时心软，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私欲，填补我那空虚的心。它们于是成为了我的责任，这份责任不该转嫁给其他人。”
老人对于自己难堪的过去并没有遮掩什么，非常坦然洒脱地讲述给四人。
她说罢后捂着嘴笑起来：“呵呵，说着说着话题就歪了，还是回到那孩子身上吧。”
第46章 见面礼
“我将它带回来后不久，它身上的毛也很快长出来，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我发现它身上有几团像是樱花的毛，所以给它取名叫小樱，后来......”
樱田和歌子说到这里，目光渐渐变得迷茫，“后来......”
她摸了摸头，向东野瑜他们露出歉然的表情。
“后来的事有一些我忘了，人老了就是这样，记性不好。只隐约知道可能发生过一些可怕的事，小樱离开了这里。”
“等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变得很强壮，像是一只豹子，有两条尾巴，还会使用法术——”
“——请问。”明日见早苗举起手，神色平静地轻声问道：“那是什么样的法术。”
樱田和歌子习惯性用衣袖遮掩着喝了一口茶水，沉吟两秒。
“小樱会吐出一团紫色的雾，让接触到雾的人昏迷。之前有一次它来看我，刚好撞上巡夜的警察，就是用这个法术逃跑的，其他的我就不太了解了。”
“所以现在您也不知道小樱到哪儿去了？”
“它偶尔会回来看我，但只是远远地看一眼，马上就走了。”
樱田和歌子的目光怔然地注视着玄关方向，好像在等待着小樱从大门处特意制作的猫洞那里钻进来。
“那孩子哪怕是遍体鳞伤也依然亲近人类，变成现在这样，一定是遇到了我无法想象的不好的事。”
暂且无法证明真假，但老太太这样一副感伤的样子，三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老人，于是气氛安静下来。
缘侧外的小猫们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只是隐约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有猫叫声，被光影切割成明暗两部分的院墙开始有了变化，朝阳占了上风，小院子也渐渐明亮起来。
明日见早苗低垂着眉眼，一缕灿金色的发丝从耳畔滑下，将那带有些许婴儿肥的白皙脸颊衬得越发可人。
她抿着小嘴，似乎沉浸在了真假难辨的故事中，手中不断写画的笔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晚春带着不知名花香的微风路过缘侧，风铃便发出‘叮叮’的清脆响声。
少女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视线，与东野瑜对视一眼，灵眸眨动，在笔记本上做出一个记录的动作。
东野瑜秒懂，出声打破沉默，问道：“樱田夫人，您能再重复一下小樱身上的特征吗？”
樱田和歌子也从回忆中转醒，再次为自己的走神歉然地笑笑，随后说道。
“它变成了妖魔后，很多特征已经消失了，不过屁股上的那几朵‘樱花’倒是还存在，除此之外......”
她很详细地描述了小樱的外貌特征，明日见早苗将其全部记了下来。
之后，樱田和歌子站起身，来到客厅外的走廊上，朝东野瑜招了招手：“东野君，我有一些东西想要送给你。”
东野瑜指了指自己，老太太微笑着点头，他于是起身。
明日见早苗见此微微皱起黛眉，她莫名有些不安。
自己先前发现了院子里的一些不合理之处，东野君在之后虽然没有给出缘由，但似乎也的确发现了不对劲。
可这位樱田夫人又显得非常正常，给人一种割裂奇怪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这种情况让东野君独自一人与那位樱田太太单独待在一起。
明日见早苗想了想，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站起身，似乎要一起去。
樱田和歌子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露出感慨的神色。
随后她温柔地拒绝了少女：“这是属于京都乡人的悄悄话哦。”
东野瑜向明日见早苗笑了笑，示意不用担心。
经过这一番调查，自己也有了好奇心，也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已经确定眼前这位樱田夫人应该不是人了——她身上别说老人的味道，连人的味道都没有。
至于其是否怀有恶意，目前来看应该是没有的，就算有也不是很怕，自己可是修行狐。
哪怕狐火打不过，还有妖雷旗，要是能扛住一道可以伐坛破庙的妖雷，那也别待在这小房子里了，去出云大社把大国主拉下来，你坐上去，统领国津神不香吗？
进入到走廊，光线瞬间暗淡下来，明明收拾得很干净，地板上打了蜡，看起来很光滑明亮，但那股霉味与血腥味依然更浓了些。
东野瑜觉得鼻子有些不舒服，揉了揉，樱田夫人却没有任何感觉似的，以比较快的小碎步走在前面，然后一拐角，上了二楼。
东野瑜跟在后面，两人来到一间卧室。
这里大概是樱田夫人的卧室，陈设很简单，窗户紧闭，窗帘拉拢，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只能借着房间外的光隐约看清楚。
她搬过来一个空的柜子放在桌上，然后踩上去，有些费力地伸着手在天花板的灯罩上摸索着什么，同时问道。
“东野君，京都这些年有什么变化吗？”
京都是一座颇为保守的城市，多年以来基本没什么变化，不过旅游业倒是在近些年蓬勃发展，不少神社寺庙都有过大规模的翻新维修。
东野瑜怕她摔了，走上前扶住柜子。
“除了一些市政正常的维修维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变化。要说比较著名的变化，就是金阁又上了一次金漆，变得很华丽。”
金阁是京都临济宗相国寺派鹿苑寺中的一座主要核心建筑。
其实应该叫舍利殿才对，不过因为其外表贴满了金箔装饰，所以被称为金阁，鹿苑寺也经常被称为金阁寺。
“又上金漆？我还是喜欢以前它斑驳的样子。记得有一年和青梅竹马一起去参拜过，他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我总是想象金阁里面是怎么样的，房顶上的金凤凰很美，他却认为那只是一栋老房子。”
樱田和歌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嘲地笑笑。
“不过没想到离开这么多年，京都还是没什么变化，我当年离开那里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受不了那里一成不变的固执无趣，可笑的是，到老了又开始怀念家乡的安稳了。”
“东京这边还真是不适合老人居住啊。”
“啊，找到了！那臭小子把这里给漏了，哈哈。”
樱田和歌子看着手里的东西，露出独属于老人的，像是耍到了后代的那种狡黠笑容。
她在东野瑜的搀扶下慢慢下来，将柜子恢复原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东野瑜：“东野君，请收下吧，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第47章 逝者的馈赠
樱田和歌子将手里一沓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东野瑜，拿起一张手帕自顾自地开始擦拭桌子。
“这怎么好意思呢。”
东野瑜没有感觉到危险，因此下意识接过，有些警惕地打开一看，愣住了。
这是一叠用深蓝色的布包起来的崭新的钞票，独属于纸钞的浓厚油墨香气甚至在自己的鼻尖镇压了屋内有些潮湿的霉味、血腥味。
都是一千円的，叠起来大约有两三厘米厚，相当有视觉冲击力，粗略一看应该有两三百张。
东野瑜当时就愣住了，他跟过来是想看看这不是人的老太太肚子里有什么坏水，已经进入戒备状态，随时准备放火召雷。
我以为你要吃人，结果抬手就塞给我二三十万円见面礼？
考虑到这位樱田夫人有那么多猫要照顾，又住的寒酸，让东野瑜想起了孤儿院的宫崎先生。
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问道：“您需要这些钱吧？”
“我已经用不到了，东野君。”
樱田和歌子微笑地注视着东野瑜。
“东野君并非一般的高中生吧？”
“我感觉东野君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像是朝阳的耀眼，像是晨露的纯净，又有着如和风般的温柔，让我想起了传说中的仙人。”
每当恩人说好话的时候，东野瑜就开始眼皮跳了——这种情况通常是有难以完成的委托。
不会是让我照顾猫之町这么多猫吧？
东野瑜有些头皮发麻，顿时觉得手里的钱重若千钧，可面对如此温柔地老太太，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且眼下实在是缺少法术......
心中拉扯一会儿，划下标准，只要不是让我照顾这一群猫，一切都好说。
“不是仙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修行者而已，距离那样的境界还差了天与地的距离，不知道要花多少年岁才能接触那样的领域。”东野瑜谦逊回答。
“那么，东野君应该已经知道，我已经死了吧？”
樱田和歌子说着，转身继续擦拭桌子，生死对她来说好像还没有家务重要似的。
所以樱田夫人是鬼魂？
东野瑜有些讶异，自己先前并没有从眼前这位老太太身上感受到太重的阴气，还以为是特殊的妖怪精魅之类的。
不过随后想到这栋房子所处的特殊位置，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或许这位老太太凭借这个小福地，阴差阳错，成了类似于鬼仙之类的存在？
东野瑜来到这个世界后，一有机会就会通过网络搜索关于神鬼妖之类的传说。
通过网络，看过《钟吕传道集》在岛国的译本，其中记载，周天有五仙，天地人神鬼。
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阴中超脱，神像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入轮回，又难返蓬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舌而已。
又称：“修持之人，不悟大道，而欲速成，形如槁木．心若紫灰，神识内守，一志不散，定中出阴神，乃清灵之鬼，非纯阳之仙，以其一志阴灵不散，故曰鬼仙。”
不过樱田夫人没有法门，既无道基也没有法力，称不上鬼仙，顶多是凭借灵气得以驻留尘世的亡魂。
樱田和歌子继续说道：“死人要钱来也没什么用，与其留给我那只知道鬼混的儿子，还不如送给你。”
大概是看到东野瑜疑惑的神色，她微笑着说道。
“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你我都是京都人吧。远道而来东京，还能考上立花高中，人又勤俭、整洁，我觉得你是个好孩子。”
“再加上我去世这么久了，东野君是第一个来拜访我的人，颇有缘分。”
樱田和歌子将擦拭过桌子的手帕叠好，跪坐下来。
“这些钱不多，对你的帮助不算大，就当做是一位老人对自己见到的一位喜爱后辈的馈赠吧。”
似乎是猜到了东野瑜的担忧，她又笑着说道：“猫之町的事不用担心。”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托律师安排好了。”
“我若突然辞世，猫之町将不再收养流浪猫，这栋房子会被卖出去，钱用来照顾剩下的猫。”
“猫之町一直有开放领养，再加上剩下的猫也不算太多，我估算过，钱应该够。”
“唯有一点，我需要东野君帮我个忙。”
来了。东野瑜正坐着，面容严肃：“请说。”
“小樱变成那样可能跟我的死有关系。关于这部分我不太记得了，但看样子，那孩子应该是着了魔，如果放任不管，会有很多无辜者受害。”
“而且它以往来看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它非常痛苦。”
樱田和歌子颇为内疚，说出了她大概思虑很久的一句话。
“所以我想请求东野君，报警也好，将小樱的事告知其他除妖师也好，我希望有人能给它一个解脱。”
东野瑜沉思片刻，伊织忠道先生作为神社宫司应该认识一些除妖师，可以将小樱的线索告知他们。
直接报警也不是不可以。
最近半年东京失踪案这么多，警方早已经焦头烂额，政府大概率也邀请了除妖师协助调查，报警告知猫又的线索也能轻松解决。
当然，根据过往的经验来看，如果想要最高的报恩评分，应该还是自己亲自完成这项委托。
“我答应您。”
东野瑜思考过后，答应下来，决定先自己摸摸猫又的底，反正是在东京都市区，就算打不过也能轻易逃走。
樱田和歌子见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真正思考过才答应，放心了许多，随后告诉给东野瑜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
“每当满月的时候，它会回来看我，那时就是机会。但小樱很危险，你不要逞强，最好去找到强大的除妖师来处理。”
老人叮嘱过后，催促他离开。
“去吧，东野君，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很担心你呢。”
“那么，我便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您。”
东野瑜躬身告辞，站在楼梯口回身看去，她端坐在昏暗的卧房里，面露微笑，朝东野瑜摆了摆手，然后消失不见了。
下了楼，来到客厅，衫田夏子正皱眉对着对讲机不断说话，但对讲机中的声音却断断续续的。
她见东野瑜回来了，便离开客厅去到院子里，大概是想看看外面的信号会不会更好。
今川柏木有些好奇地看着东野瑜，不过没问什么，在他看来，如果是可以说的话，东野君自己会说。
如果是秘密，那自己问的话就颇为失礼了。
明日见早苗跪坐在桌旁，紧紧皱着黛眉，抿着樱色薄唇，手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隔几秒就抬头看看走廊那边的楼梯。
等到真正听见东野瑜的脚步声，看到他从走廊里进入客厅，方才松了口气，神色平静下来，不慌不忙地将笔和笔记本收入小挎包。
“有关于猫又的新发现吗？”她轻声问道。
“大发现！”东野瑜点点头，说出了让众人惊愕的话。
“樱田夫人其实已经逝世了。”
第48章 我将独自狩猎
话音刚落，气氛沉默几秒，
今川柏木的第一个反应是东野瑜会不会因为晚上学习太久没休息好出幻觉了。
但想到东野瑜平时沉稳的样子，应该不至于说这种像是小孩子说的能被人一眼识破的话才对。
他觉得有点荒谬，沉默几秒：“那我们刚才看到的？”
“是樱田夫人的灵。”东野瑜说道。
明日见早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灵眸落到他身上仔细打量片刻，确定他没有缺胳膊少腿或者有别的什么不对劲，神色平静地说道。
“先离开这里吧。”
她说着，一边收拾着小挎包，戴上礼帽，一边起身，按着礼帽朝走廊方向鞠了一躬：“吾告辞了，樱田夫人。”
穿着米白色羊毛短袜的小脚并不是那种瘦骨嶙峋的感觉，而是有些肉肉的，被颇有质感的短袜勾勒出来的曲线，不管怎么看都很符合美学，踩在打了蜡的光滑地板上，发出轻微声音，像猫一般。
她很快坐在缘侧边上开始穿靴子。
东野瑜收回目光，心中莫名有一种遗憾的感觉，紧接着悚然而惊。
难道我是足控？
这么变态？
东野瑜沉思片刻，觉得又不至于，自己肯定是因为快到中午，饿了，而她的脚又肉肉的。
人饿了什么做不出来？
除了数学。
随后两人也跟着离开客厅，和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只余下桌上摆着的一些粗点心，几个落满灰尘的茶杯。
哗啦！
东野瑜拉上客厅的障子门，躬身道谢：“感谢您的馈赠，我会报答您的。”
说罢，出了院子，春日之阳挥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在阴影处沾染的些许寒意。
“衫田小姐，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这边有几家住户，顺着院门口东方向大约三百米有一个警亭......”
几个保镖非常称职地在跟衫田夏子描述周围的地形、住户和设施情况，尽管这些信息很可能没什么用。
两辆车停在路边——樱田家外有一条可供汽车行驶的公路。
明日见早苗在路边等待，见东野瑜出门，靠近过去：“请详细描述刚才的遭遇吧，吾之骑士。”
和中二的人待久了，羞耻的阈值似乎在慢慢提高，至少现在东野瑜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已经不会尬得想要钻进被子里到处乱滚了。
他点点头，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知给众人。
“刚才樱田夫人告诉我她其实已经辞世了，我们刚才看到的只是她的亡魂。”
“逝世原因暂时还不清楚，我猜应该是因为某种意外或者遭遇了什么，小樱变成猫又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
“樱田夫人感受到了小樱的痛苦，同时也认为它的存在也会威胁很多无辜的市民，所以希望有人能解脱它。”
东野瑜选择性地隐去了一些信息，比如樱田夫人赠予自己钱，以及小樱会在每个月圆之夜回到这里。
眼下不仅有明日见早苗，还有那个讨厌的女保镖，万一她看自己不爽多管闲事，那樱田夫人亡灵做下的赠予决定有没有法律效益？
这他吗谁知道啊？
其次，如果自己将小樱会在月圆之夜回到这里的消息告诉明日见早苗，以她对妖怪的好奇，搞不好要跟着一起来。
到时候自己束手束脚不说，万一明日见早苗出了事，那她爷爷估计要追杀自己到天涯海角。
狐狸从来都是孤独的捕食者，所以我将独自狩猎。
一旁的衫田夏子正在听保镖们的回报，此时听到东野瑜这番话顿时回过头。
先是打量他一眼，心中已经没有愤怒的感觉了，只觉得有些无语。
这也太蠢了，为了迎合小姐的好奇心，居然敢说这种破绽百出的谎言。
“故事编得不错，但如果你想用这种荒谬的谎言来哄骗小姐，那你的算盘就打错了。”
衫田夏子冷声说道，目光锐利地盯着东野瑜，似乎要看穿他的所思所想。
早上出门前，明日见五郎亲口叮嘱了衫田夏子，希望她能保护好明日见早苗，避免她被那些不三不四的男学生哄骗。
经历过少年时期的明日见五郎比谁都清楚，青春期的男生为了满足对异性的渴求能做到何种程度。
撒谎只是他们的手段之一！
明日见早苗是明日见家的嫡长女，未来的继承人，她的夫婿不说一定要指定某个人，至少也得是东大毕业且能力出众的人中龙凤吧？
要是高中就被某头乡下来的野猪给拱了，那还玩集贸，上票吧。
作为明日见五郎收留养大的远亲孤女，衫田夏子非常感激这份恩情。
爱屋及乌的，她将明日见早苗当做自己妹妹来看待，绝不容许任何人欺骗、诱骗她。
东野瑜不想惯着这种在恐怖片里活不过半集的龙套角色，当即怼了上去。
“只需要问几个当地人就能证实的事，你偏要臆测，是不是脑缠啊？小学肄业的水平也能当保镖？”
“你！”衫田夏子面如寒霜，转头就朝樱田家走去。
她准备亲自验证，若让自己发现是谎言，必要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京都来的小子。
“喂！你们！”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和中气十足的大喝，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人骑车自行车往这边过来。
他沉着脸刚想说什么，目光落在那辆丰田世纪上，又看了一眼衫田夏子等人的穿着，挺直的腰板弯了一些，呵呵笑起来。
“我是小菅町巡查大岛正男，请问诸位是与樱田家有什么债务纠纷吗？”
大岛正男是向衫田夏子问的——几个身穿西装的男人都隐隐以她为首，其他三个年轻人可以直接忽略。
衫田夏子闻言沉稳回应：“我是明日见集团安保次长衫田夏子。我们与樱田家没有债务纠纷，大岛巡查有什么指教？”
一听是明日见集团的，大岛正男笑容更灿烂了些。
“谈不上指教。是这样的，周围有居民说几个陌生人进到已故的樱田老太太院子里了，让我过来看看。”
“既然没事，警亭那边还有点事务需要我处理，就先告辞了。”
他说着，骑上自行车准备离开，明日见集团的人自己可得罪不起，人到中年连个巡查长都没混到，万一得罪了权贵被一撸到底。
到时候上有老下有小的，月台上又要多一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衫田夏子闻言愣了一秒，目光快速在东野瑜脸上扫过，“请等一下，大岛巡查，你说，樱田夫人已故了？”
第49章 啊？啊！
“衫田小姐不知道吗？半年前这件事还上了朝日新闻，很多人来小菅町这边缅怀樱田老夫人。”
大岛正男有些奇怪，不过想了想，明日见集团的精英阶层不关注这些民间事也是很正常的。
他坐在自行车座椅上，一只脚踩在踏板上，一只脚支撑着，抬了抬警帽，望着樱田家，有些惋惜地说道。
“樱田老太太是小菅町德高望重的老人，还是町内会的前会长，善良有礼，比我奶奶都温柔，很受我们尊敬。”
“可惜半年前有三个不良少年入室抢劫，那三个混蛋，抢钱就抢钱，居然将她老人家给杀害了！”
“可恶！”
他有些懊悔地锤了一下自行车把手，“我赶到的时候，老人家已经不行了，她养的猫似乎为了保护她，也死了不少。”
东野瑜听到这里，插嘴问道：“那三个不良现在怎么样了，被抓住了吗？”
“那三个混账没过两天就被逮捕了，不过由于指使他们的人远在东南亚，无法抓捕，再加上罪犯中有两个未满十六岁，一个未满十八岁。”
“因此尽管半年前就已经抓捕了，但要到下个月初才判刑，目前关押在小菅看守所，就是那个方向，距这边大约三公里。”
大岛正男指了指西南方向。
“东南亚的人指使的？”
一提起东南亚，东野瑜立刻想到了那些类人群星聚集之地，他们能干出这些事倒是不奇怪。
大岛正男叹息一声。
“国内现在老龄化严重，年轻人累死累活也没赚到什么钱，但很多老人经历过黄金年代，颇有家资，又大多有将现金存储在家中的习惯，便被那些人盯上了。”
“他们通过非法手段从银行获取这些鳏寡独居老人的信息，然后指使国内那些不务正业的不良入室抢劫。可笑的是，他们抢完就得立刻把钱上交，你猜他们抢这一次才能分到多少？”
“一个人不到五万円。为了几万円背上入室抢劫甚至杀人这种重罪，真是群可恨又可悲的臭虫啊。”
大岛正男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后看向望着樱田家发呆的衫田夏子：“衫田小姐，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衫田夏子回过神来，“没有了，大岛巡查。”
“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点点头，按了按车铃铛，骑上自行车走了。
东野瑜望着看守所的方向，若有所思，大概猜到小樱为什么在这一圈作案了，它大概是不甘心。
那三个未成年混蛋显然不可能被判死刑。
事实上，别说岛国，就算是神州，这三个不良大概率也不会死刑。
现代社会对于死刑的判决非常谨慎，只要不是那种连环杀人狂或者危害社会治安的重大犯罪事件，基本都不会判处死刑。
甚至于可能因为是未成年而被从宽判处，关个几年就又出来祸害人了。
等到大岛正男离开后，衫田夏子沉默了几秒，快步走向樱田家，推开院门就往里进。
她还是不怎么相信刚才遇到的那自称是樱田和歌子的老人是传说中根本没人见过的魂灵，自己必须亲眼看到证据。
否则万一刚才遇到的只是个小偷或者别的什么人呢？
这件事已经严重到必须立刻验证并告知给明日见五郎，这是明日见早苗这么些年遇到的第一起超自然事件，关系到她的人身安全。
哗啦！
“打扰了。”
衫田夏子重新推开缘侧旁客厅的障子门，轻声说着，脱掉平底女士皮鞋，露出穿着20D黑色丝袜的脚。
刚踩在木地板上，顿时皱起眉头。
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灰尘了？
她抬起脚看了一眼，光泽细腻透着白皙肌肤的半透明丝袜上沾满了厚厚的灰尘，明明记得刚才这里的地板很干净还打了蜡......
衫田夏子的直觉开始示警，她深吸了一口气，毅然走进客厅。
身周瞬间安静下来，刚刚晒了会儿太阳的身体骤然披上了冰冷的阴影，让她打了个哆嗦，短短的几步距离，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安静，死寂，昏暗。
除了她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
衫田夏子瞥了一眼刚才坐过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几个空的茶杯。
她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杯看了眼，愕然发现里面竟然全是灰尘和蜘蛛网。
衫田夏子从小就害怕这些神啊鬼啊的，因而对恐怖片敬而远之，长大以后倒是不怕黑了，因此对儿时的恐惧也逐渐嗤之以鼻。
但此时，童年的恐怖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再次笼罩上来，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恐惧让衫田夏子两腿打颤，有些站不稳。
可一想到这关乎明日见早苗的安全，她鼓起勇气踏入了走廊。
一些从窗棂透入的光线中，可以看到有金色的尘埃在飞舞，让人有一种撞墙奔入光明逃离这黑暗的冲动。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发出的沉闷响声像是踩到了自己的心头。
来到二楼后，
“樱田夫人？您在吗？”衫田夏子小声问道，没人回答，于是又将声调提高一些，让那有些发颤地声线暴露无遗。
“樱田夫人，我是衫田夏子。”
衫田夏子鼓起勇气找了一会儿，来到一个房间，发现那里有一座小神龛，上面摆放着一个黑白照片。
她先是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将手机的光源照向那照片，发现十几分钟前还见过的那老太太现在就在照片上。
“啊？”
衫田夏子呆滞地看着照片，清秀的脸庞面无血色，摇摇晃晃站起身，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结果她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一个没注意，身体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摔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啊！”
仅存的一丝紧绷着的理智彻底断裂，她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楼下跑。
......
看了眼独自进到樱田家的衫田夏子，东野瑜摇摇头。
刚才还以为她是能活过半集的配角，现在看来还是太过于高估了。
半集？
五分钟！
而且按照正常的剧情来说，十分钟左右就会听到她哭爹喊娘的叫声。
不过樱田夫人成了灵都如此善良慈祥，应该不至于害人。
因此东野瑜倒不担心衫田夏子的安全——死了更好。
转而开始向明日见早苗进谏老成持重之言。
“情况就是这样，这件事已经超出我们的掌控了，殿下。猫又什么的太危险了，要不，去找别的妖怪？我知道有一些——”
“危险？吾自帷幕的彼端降临此地就是为了祓除邪恶，身为镜像月亮的主人，黑夜的守护者，吾怎么会害怕区区一只猫又？”
明日见早苗断然拒绝了怯战狐狸的谗言。
她好不容易要找到活生生的、不只是存在于传闻中的妖怪了，自是不肯轻易放弃。
“既然小樱会回来......”她沉思片刻，“吾决定最近这些天晚上都来这里等待它。”
“吾之骑士，可愿追随吾？”
第50章 劫数来了
听到明日见早苗近乎任性的话，东野瑜有些心累。
只能说月之魔女是这样的，她只需要说去哪儿就够了。
而作为她的雇佣兵骑士，要考虑的就很多了，什么时候翻译，什么时候拔剑，什么时候逃跑，都需要深思熟虑。
想了想，表情严肃起来：“可是，我的殿下，您想过没有。”
“现实世界与镜像月亮不同，包括您在内，我们在这里都只是凡人。凡人要怎么对抗妖魔呢？”
今川柏木站在旁边沉默地点头，他虽然也对妖怪感兴趣，但不是猫又这种危险的妖怪......
明日见早苗听到这里，看了两人一眼，心中叹息，胆怯的骑士和他胆怯的侍从。
现在来看，虽然长得人高马大还是自己的近卫，但危急时刻搞不好需要自己来保护他。
她倏地觉得自己肩膀上扛着的东西又多了些。
不过月之魔女的追随者中，只有他，忠不可言。
想到某个不把月之魔女当回事的女人，明日见早苗越发觉得镜像月亮没有自己得完。
她踮起脚伸长手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勉励道。
“这不需要你担心，吾之骑士，汝只需要追随月光的启迪。帷幕之后的国度，设有专门对抗邪恶妖魔的月光审判庭。”
月光审判庭，新设定，什么意思？
东野瑜花了一秒思考，小声询问道：“是传说中的除妖师吗？”
“黑夜之民们是这样称呼她的。”
明日见早苗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地轻声道：“但在镜像月亮，她有另一个名字，月蚀审判官。”
东野瑜沉默下来，思考装病不来的可能性。
但又想着不来的话，小樱被除妖师干掉，自己的报恩奖励估计要大打折扣......
思考片刻，心中有了主意。
可以先回去问问御子，神明同意自己进神社没有。
如果没同意，那自己就得病遁，然后悄悄来这边看看能不能偷偷把小樱咬死。
如果同意自己进神社，那自己就给神明上一炷香——修行者消耗精气神上的香可比一般信徒强太多了，神明一定会喜欢的。
到时候祂一高兴，自己就顺势祈祷，询问自己的化形法术能否被除妖师看破。
只要确定了自己化形法术的含金量，自己以后行侠仗义就更有底气了。
明日见早苗见他沉默下来，以为是月蚀审判官的存在让他灰心了，抿抿小嘴，低垂下眉眼。
“月蚀审判官对吾多有不敬，且背弃了月光的启迪，只有汝才是吾之近卫。”
有一种“别的孩子都不跟我玩，只有你陪我玩。”的感觉。
东野瑜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点点头：“这是我的荣幸，殿下，但实在很抱歉，您的骑士已经和别人约定好今天晚上去当家教了——”
明日见早苗拿出五张福泽谕吉，崭新的钞票在春风中发出清脆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这并不是钱的问题，我的殿下，骑士不能没有信义。”
东野瑜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表情认真，同时不动声色地将少女手中的五张福泽谕吉收入囊中。
“我下午去问问能不能请假一天，傍晚给您回消息。”
贪财鬼。明日见早苗在心中冷哼一声，嘴角却是微微翘起一个不容易让人发现的弧度。
随后她低着头打开小挎包的月亮形银制纽扣，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个皮尺。
“你的身高是多少。”她询问道。
东野瑜看着樱田家，判断衫田夏子会在什么时候屁滚尿流的爬出来，随口回答：“一米八五吧。”
好高，可惜是个胆小鬼。明日见早苗有些费力地抬了抬东野瑜的手，“请站笔直些，平举双臂，我的骑士阁下。”
“您想做什么？”东野瑜看着少女的动作，又看到她手中拿着的皮尺，感觉有些奇怪。
月之魔女还兼职裁缝？
“穿着破烂的骑士，在黑夜之民眼中与流浪者没有什么区别，你追随我行走于这片土地，与黑夜之民打交道，不能穿的像个游牧民。”
东野瑜：我这战袍怎么像游牧民了？这可是上世纪流行到这个世纪初的经典款式，大师设计，选用美洲纯手工摘取精品棉花，宽松透气，超耐磨！
“其实册封礼之后本来要你准备镜像月亮的宫廷礼服，但你自己跑了。”
明日见早苗轻声说着，将我也没想起来这句说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没有起伏的声线说出略带抱怨的词句。
她踮起小脚，双手拿着皮尺从腰围开始测量，几乎贴在他胸口。
“我的殿下，你我身份有别。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不太好吧......”
东野瑜摆出耶稣受难的姿势，尴尬地朝今川柏木笑笑，保镖们沉默的注视，甚至是一旁巷子里几只猫的好奇观察，都让自己有些不自在。
“请闭嘴，骑士阁下，你也不想穿一身破烂被人鄙视吧？”
明日见早苗瞪了他一眼，属于男生的炽热体温让晶莹小巧的耳朵微微泛红，有力的心跳声让她呼吸稍稍急促起来。
她其实也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越界了，哪怕自己是月之魔女，百无禁忌。
哪怕他已经是自己的骑士。
但其实自己和他也只见过几面而已，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少女这样想着，可像他这样真正看见镜像月亮之辉芒的人，自己在小学毕业后就从没遇到过了......
作为尊贵的月之魔女，总不能孤家寡人吧？
刘皇叔三顾草庐才迎来了诸葛丞相，月亮王国之主也曾说过，作为上位者就得主动出击！
自己当然也可以让同样高大的保镖们代劳。
但作为骑士的效忠对象，自己亲自给他量体裁衣，他不得感激到流泪跪服，献上至高的忠诚？
这都是为了赢得骑士的心！他必将完全归于镜像月亮的皎皎月华之中！
少女这样想着，拿着皮尺环抱上去，心安理得地将侧脸完全贴在骑士的胸口。
唔，腰好像没有想象中的粗，这是什么？好硬。
少女在身下不停忙活，偶尔靠近一些，两人贴在一起，属于月之魔女的淡淡体香便萦绕上来，像是酸甜的苹果、未熟的蜜桃，让人满脑子都是温香软玉这四个字。
艹了，拿这个来考验我是吧？
不会是劫数来了吧？
修道之人劫难重重，眼前的明日见早苗虽是无心之举，但对两辈子处男的东野瑜来说，搞不好真会成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