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谁要杀我? 有的人死了,又没完全死…… 李休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就在刚刚,一辆失控的特斯拉朝他冲过来,灵魂当场飞了出来。 飘在空中看着车祸现场,以及倒在血泊里的身躯,都没来得及感慨自己还是个处男,就被系统找了上来。 系统,他懂。 当代男青年,谁还没看过几本小说。 “系统爸爸你好,我叫李休,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宿主您好,我是天道盟250号系统,您现在有两个选择。】 【选项一:鉴于宿主已当场死亡,系统将剥离宿主记忆,送宿主转世投胎。】 【选项二:启动诸天轮回,完成任务,可获得相应奖励。】 就这选项,傻子也知道选二。 不过,李休有一个问题。 “如果我没能完成任务会怎样?” 给我来个十万伏特电疗?李休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的惩罚。 【目前宿主积分为零,如果第一个任务失败,积分将为负数,那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系统会自动跟您解绑,送您的灵魂转世投胎,重新寻找下一位宿主。】 听到这个回答,李休愣住了。 居然没有惩罚? 系统感知到李休的想法,整个统都不好了。 这届宿主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奇奇怪怪的癖好。 【宿主,你是不是对系统有什么误解?】 【你是打工人,我是打工统,大家都是给天道盟打工的,我们是合作关系的同事,我为什么要惩罚你?】 【我们天道盟是正规单位,不兴体罚员工,宿主请放心。】 【当然,如果宿主有受虐的癖好,系统表示理解和尊重。】 李休老脸一红,都是小说误他啊。 之后在系统的讲解下,李休也了解了个大概。 天道盟就相当于一个大公司,业务众多,系统是其中一个部门的小员工,他现在也算成功入职,一人一统一起勤勤恳恳的工作,为公司添砖加瓦。 这么一看,李休突然有点想去投胎了。 【咳咳,宿主,您别这么想,这都是福报。】 听到福报两个字,李休莫名有种被压榨且无力反抗的感觉。 他更想去转世投胎了。 【宿主,是真福报,如果轮回诸天,你每一世都是皇子哦,你确定要选择清除记忆,轮回投胎?】 “确定是皇子?”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那我选二。” …… 这一年,是庆国纪元五十七年,皇帝陛下率领大军征伐西蛮的战争还没结束,京都内由皇太后以及元老会执政。 这一日,京都郊外流晶河畔的太平别院失火,一群夜行高手趁着火势冲入了别院,见人便杀,犯下惊天血案。 别院的一位仆人带着小主人趁夜杀出重围,被一群穿着夜行衣的杀手追击,杀手们没想到瞎眼的仆人竟是一位深不可测的强者,从黑夜追杀到白天都没能将其拿下,最后眼睁睁的看着仆人带着竹筐里的小主人飞跃峡谷逃离包围圈。 与此同时,皇宫内院。 十几个身穿黑袍的法师,正护卫着一个怀抱婴儿的宫女逃离皇宫。 飞檐走壁间,李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了令自己震惊不已的场景。 一道道箭矢正朝着他急射而来,让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下意识把脑袋一缩。 咻咻咻……伴随着箭矢地破空之声,一道饱含怒意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杏枝,你逃不掉的,放下我儿,我留你一命。” 一个宫装美妇手提一柄长刀,长刀上还有鲜血缓缓滴落,在她身后倒伏着十几具尸体,鲜血横流,腥气冲天。 李休躺在杏枝的怀抱中,看不到后方的情况,但听声音就知道喊话的是他这辈子的母亲——贤妃秦瑜。 “什么情况,我不是在寝殿里睡觉么?” “杏枝为什么抱着我逃跑?” “这些穿黑衣的又是什么人?” 身怀系统,李休也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危,颇有兴致看了看周围的黑袍人。 “咦,好像是外国人,还有这……飞檐走壁,投胎到了武侠世界?!” 可惜作为一个两个月大的婴儿,他说的话其他人根本听不懂,不过这不妨碍其他人能看出他脸上丝毫没有惧怕,反而带着兴奋。 杏枝低头看了眼怀抱中李休,愣了一下,眼神中透着一股热切的欣喜:“竟然半点不害怕,不愧是天脉者,也不知道另一个天脉者现在怎么样了。” 所谓天脉者,就是指上天遗留在人间的血脉。在这个世界的传说中,每隔数百年就会有一位天脉者出现,虽然这次出现了两位天脉者。 总之,这种血脉有可能代表代表强大无比的战力,比如西方纳斯古国的那位大将军,在国家即将被野蛮人灭亡时,以他个人的勇猛战力,刺杀了蛮人原始议会的大部分成员。也可能表现在艺术或者智慧上的极高天赋,比如刚死了三百年的波尔大法师和他的剧作家夫人付波。 虽说没人能证明他们是上天眷顾苦难人间留下来的血脉,但根据历史上记载,天脉者的确给世间带来了和平和很多其他的东西,可惜这些天脉者在历史上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些隐晦的记载,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天脉者的存在,恰好杏枝时知道天脉者的少数人之一。 “天脉者,这名字……我不会是投胎到了仙侠世界吧?!”李休听到杏枝的话,心里不禁有些慌。 毕竟,在仙侠世界的修仙者眼中,哪怕一国之君也不过是一根杂草而已吧,更别说他只是一个皇子。 好在听杏枝的意思,天脉者应该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再加上还有系统的存在,所以李休很快镇定下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黑袍外国人和杏枝被逼进了一处偏僻的冷宫,处境十分不妙。 就在李休思考着杏枝和黑袍人怎样才能逃离皇宫时,其中一个黑袍人突然出手,一粒黑色的药丸射进了他嘴里。 入口即化,味道有些苦。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浑身上下好似烈火灼烧一般,让李休发出了一声闷哼,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大主教,你干什么?”杏枝惊呼。 “@#¥%……” 黑袍人的话,李休听不懂,但杏枝却吓得花容失色,惊怒道:“你背弃了教皇冕下?!” 瞬间,十几个黑袍人相互厮杀起来。 当秦瑜带着侍女和皇宫护卫赶到宫殿时,见到眼前的一幕都不禁愣了一下,好在很快反应了过来。 “杀了他们!” 秦瑜手提长刀,领着皇宫护卫冲入相互厮杀的黑袍人队伍,很快冷宫之中就只剩下了一个黑袍人,以及怀抱痛晕过去的李休的杏枝。 “小姐,让他们住手,否则我杀了小殿下。”杏枝站在远处手持匕首威胁道。 “住手!” 秦瑜饱含怒意地言语中充满了不解: “杏枝,你与我一同长大,为何背叛我?谁让你偷走孩子,你若供出幕后主使,我让你死个痛快。” 杏枝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黑袍人举起了一根法杖,开始吟唱起咒语,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不知名的能量波动开始在这冷宫庭院汇集。 秦瑜皱了皱眉,突然一道身影从宫墙上窜出来,如鹰隼一般朝黑袍人激射而去。 一声脆响,黑袍法师的吟诵戛然而止,头颅高高飞起,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 “洪公公!” “老奴拜见贤妃娘娘。” 洪公公朝秦瑜行了一礼,不屑的看了眼倒地的尸体,转而看着杏枝,淡漠冷冽的语气中带着疑惑:“你怎会与西边蛮人有联系?” 杏枝刚准备开口,忽地眼前一花,手中的襁褓已然落到洪公公怀里,随后颓然丢掉了手中的匕首。 见此,手持大刀的秦瑜终于安心下来,身子不禁一软,旁边的侍女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同时朝旁边另一个宫女喊道:“彩云,赶紧把小殿下抱过来。” 宫女彩云上前,接过洪公公手中的襁褓,脸上闪过一丝狠辣。 洪公公心神都在杏枝身上,未注意到她的奇怪之处,所幸杏枝一直留心着襁褓中李休,当即喊道:“住手!” 只见彩云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匕首,猛地朝婴儿胸口刺去…… 在系统帮助下刚刚醒来的李休睁开眼睛,就看到母亲贴身侍女之一的彩云要杀自己,人都傻了。 说来也巧,他这一睁眼,正好让彩云愣了一下,电光火石间洪公公抢过李休,彩云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洪公公一掌拍在了身上。 洪公公含怒出手,彩云被拍飞了出去,最后撞在庭院中的假山上,假山轰然碎裂,如同一滩烂泥瘫软在废墟中生息全无。 看着怀抱自己的太监,李休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彩云和杏枝可都是他母亲的贴身侍女。 两人从小跟母亲一起长大,现在却一个要偷走他,一个要杀他,可见母亲身边并不安全。 可以确定,杏枝和西方教廷有关。 至于彩云……又是否和西方教廷有关呢? 如果不是西方教廷,那么彩云又听命于谁? 到底是谁要杀他?! 李休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死去的彩云身上,他的目光全然不像寻常婴孩般视线游离,眼神清澈无比,充满了思考的味道。 没人知道,一个两个月大的婴儿身体里,竟然有着一个来自不同世界的成年人灵魂。 第二章 洪四庠 “留余庆,留余庆,忽遇恩人;幸娘亲,幸娘亲,积得阴功。劝人生,济困扶穷,休似俺那爱银钱,忘骨肉的狠舅奸兄……” 皇城毓秀宫,小厨房外院落中,一个小胖子抬起右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树叶,轻轻一吹,树叶落入旁边养鱼池中,荡起层层涟漪。 小胖子身穿天青色锦绣华服,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左右,站在水榭阁楼中,却有着一种不同于年龄的成熟。 小胖子李休……不对,现在应该叫李承宗,无声叹了口气:“唉,不知不觉已经五年了。” 在这五年里,他已经弄清楚自己穿越到的世界——庆余年。 前世他看过小说,也看过电视剧,记得刚穿越那会儿,庆余年第二部正在热播。 小说里的主角范闲,天性淡薄,自私、护短、阴狠、现实、精明、杀伐果断,亦会审时度势…… 这些性格看似贬义,实则算是对他另一种夸赞,毕竟在小说中,只有这些性格才能让范闲和他身边的人过的好。 作为旁观者,李承宗很欣赏范闲这样的人,可如今来到庆余年的世界,他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对范闲有所保留的好。当然,如果是电视剧版本的范闲,那就另当别论了。 电视剧里的范闲,对整个世界充满了善意,哪怕对儋州毒害他的胖管家,他都会在老太太的面前替胖管家求情,饶了对方一命。 如果说小说里的范闲是遗传了庆帝的阴暗面,那么电视剧里的范闲就是继承了叶轻眉的所有善念——阳光善良,甚至有些圣母。 可惜到目前为止,李承宗还不能确定自己穿越的是小说世界,还是影视世界。 要知道,小说剧情和电视剧剧情的差别可是很大的。 不过从电视剧剧情来看,改编的电视剧还是非常不错的,至少在众多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 当然,不管是小说还是电视剧的世界,对李承宗来说,都会是一个非常新奇的体验。 在庆余年的世界里,有超越人体极限的大宗师,其战力比很多武侠世界的武林高手都强,堪称非人类。 除此之外,还有现代科技,有军事博物馆的神庙,有奇幻魔法的西方世界。 至于李承宗现在的身份,是庆国三皇子,在诸皇子中排行老四,比太子李承乾小一点,比范闲大一点。 很显然他是因系统设定出现的,原本不存在于小说和电视剧的人物。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系统给他设置的身份背景相当牛逼。 老爹是庆帝,母亲则是秦家的掌上明珠,和军方第一人的秦业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没有在小说或者电视剧中出现过,应该是不存在,或者说是没出现过的边缘人物。 这些年秦家送来不少好东西,除了一些名贵药材外,他娘都没有收过,看得出来他娘和秦家的关系并不融洽,可即便关系再怎么不好,在外人眼中,秦家也是李承宗身后一大助力。 不过李承宗无心皇位,对秦家根本不在乎,他现在的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安全问题。 庆余年的世界其实是很危险的,单单是他老爹庆帝那个老银币,就是一个极大的安全隐患。 不管在小说还是电视剧中,庆帝都是一个心思深沉、掌控欲极强的人,对亲生儿子也毫不留情,一切都以自己的权力为中心,任何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身为皇子,想要在庆国和庆帝眼皮底下安稳生活,无论从政或从军都不安全,最好的选择就是练武,拥有足够强大的个人武力。 也就是成为大宗师。 大宗师在这个世界是凌驾于国家之上的,已经超于了普通人的极限,其威慑力相当于现代世界核武。东夷城四顾剑、北齐苦荷、流云散手叶流云,这三大宗师无一不是超然于朝堂之外,尤其是东夷城的四顾剑,凭借大宗师的修为,让东夷城独立于庆国和北齐两大国之外,可见其威慑力。 所以,李承宗得知自己穿越到庆余年世界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在没成为大宗师之前,万事不出头,更不要在庆帝面前浪。 但想成为大宗师却非易事,最起码在叶轻眉没出现之前,天下是没有大宗师的,即便主角范闲,最后也没有成为大宗师。 好在李承宗对成为大宗师倒是很有信心,毕竟他可是拥有系统的男人。 “系统,打开面板。” 宿主:李休(李承宗) 力量:2 体质:26 精神:31 积分:0 技能:无 物品:新手大礼包x1(未解封) 主线任务:我命由我不由天,宿主不得向任何人低头,万事随心。 支线任务:一人压一国,成就最强大宗师。 系统持续任务:一世一双人,作为当代青年当坚持一夫一妻制,为古人表率。 任务不多,而且任务都挺符合李承宗的心意,最起码主线任务没有绝对的强制性标准和完成标准,相对来说是比较可控的。 支线任务的话,成为最强大宗师本就是既定目标,在完成目标的同时还能完成任务,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系统持续任务……一世一双人,虽然向往三妻四妾的生活,但一夫一妻的制度也是深刻骨子里的东西,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而且这里面也有漏洞只要不娶回家不就不算娶妾。 总之,李承宗对系统给出的任务很满意,就是对于自己的力量有些郁闷。 根据系统的说法,这个世界正常男子的巅峰力量是十点,而修行武功的武夫极限力量是六十点,当力量超过五十点的时候,就能达到大宗师的境界,如果突破六十点甚至能原地飞升,不过前提是李承宗自己,而本世界的土著居民,只有延长寿命的效果。 他现在的力量只有两点,很显然还没有炼过武功。 之所以没炼武,倒也不是李承宗不想炼,而是他没办法炼。 五年前的那场刺杀,让他身重剧毒,虽然系统当时给他解了毒,但因为没有积分,系统违规操作,导致他目前还不能练武,而且系统也因此受到了惩罚,被召回了天道盟培训。 现在他身上的系统……就相当于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也是新手大礼未能解封的原因。 好在,系统灵魂离开前做好了安排,等到解锁新手大礼包之后,他就可以修炼武功了。 至于体质和精神,普通人的巅峰也是10,他之所以超过普通人的巅峰,其实也和中毒有关。 根据系统的说法,那颗毒药有提升精神力的效果。 在解毒之后,他的精神力直接突破了普通人的巅峰。 体质,则是因为系统设置的障眼法。 他的毒已经解了,但在外人探查中,他依然深中剧毒,身体虚弱。 所以这五年吃了很多补药,这些补药不仅改善了体质,还积蓄了很大一部分在身体中。 这也是李承宗现在为什么成了胖子的缘故。 “殿下,东西已备好了。” 正当李承宗郁闷之际,忽有一宫女翩翩而来,此人赫然是他母亲秦瑜曾经的贴身侍女之一杏枝。 五年前那场动乱平息后,杏枝并未被当场处决,之后秦瑜亲自走了一趟监牢,没人知道她们谈论了什么,只知道杏枝又被带回了毓秀宫,而且成了李承宗的贴身侍女兼保镖。 这几年李承宗从杏枝口中了解到不少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西方最顶尖的魔法师也只相当于九品左右的高手,所以奇幻魔法显得十分鸡肋。 关键,杏枝会的魔法也不多,甚至可以说根本不会魔法,只会一门修炼精神力的冥想法,自然早就教给了李承宗,这也是他精神力能突破到31的原因。 “走吧,去皇祖母寝宫。” 李承宗点点头,朝太后寝宫方向迈开了脚步。 对于太后这位皇祖母,李承宗的感情有点复杂。 老太太不喜欢他母亲秦瑜,而作为老娘疼爱的儿子,他心里自然是偏向母亲的,可偏偏老太太对他又不错。 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不上老太太的心头好林婉儿,但绝对是皇子中最受宠的,只要有好东西都会给送些来,在几位皇子中只有他才有这个待遇。 穿廊过院,来到太后的寿宁宫,李承宗看了眼太后寝殿,转道来到一处偏院。 “奴婢见过三殿下。” 院门口两个小太监行礼,李承宗摆摆手,带着杏枝和提着食盒的小太监径直走进了院中,只见小院中一个老太监坐在一颗桃树下,悠闲的喝着小酒,吃着旁边石桌上的水煮花生。 听见声响,整天顶着一张死人脸的洪四庠站了起来,虽面无表情,语气中却带着笑意。 “老奴见过三殿下。” “都说见我不用行礼,你怎么就说不听呢。” 李承宗摇摇头,见洪四庠准备开口,又抢先一步道: “打住,别跟我提什么礼不可废之类的,我今天可不是来听你说教的,今日是你寿辰,我给你带了好东西,赶紧收拾收拾。” “老奴多谢殿下。” 洪四庠心里一暖,整个皇宫中记得他寿辰的人不少,但唯有三殿下一人真心实意替他庆生。 虽然这么说逾越了,但他心里是真把三皇子当成亲子侄看待。 一道道精美菜肴上桌,李承宗示意洪四庠坐下后,从杏枝手中接过食盒拿出蛋糕,笑呵呵道:“老洪,这东西你没吃过吧?” “想来这便是殿下去年给贤妃娘娘做的生日蛋糕,老奴确是从未吃过。” “咦,你竟然知道蛋糕?”李承宗有些意外,随即便释然了。 整个皇宫,消息最灵通的莫过于两个人,一个是庆帝身边的侯公公,另一个就是太监总管洪四庠。当然,如果算上宫外的人,那就得加上一个陈萍萍了。 “既然知道蛋糕,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吃,我也懒得给你介绍了。”李承宗端出一碗面放在洪四庠面前,“长寿面,寓意健康长寿,想来你也知道,不用我介绍怎么吃吧?” “老奴知道,长寿面不能咬断。” 洪四庠感动不已,蛋糕和长寿面都是三殿下年前才弄出来的东西,整个皇宫只有贤妃娘娘吃过,就连陛下和太后都未曾吃过。 看着洪四庠吃完长寿面,一脸虔诚的许愿吹灭蜡烛,李承宗有些好奇地问道:“老洪,许的什么愿?” “殿下,说出来就不灵了,您说的。” 看来毓秀宫依然是一个筛子啊。 随口说的一句话,老洪都知道。 李承宗心里如此想着,嘴上笑道:“行吧行吧,你不愿说就算了,吃饭吃饭。” 菜都是毓秀宫的厨娘做的,味道非常不错,色香味俱全。 洪四庠吃了一大碗面,又吃了些蛋糕,吃得菜不多,桌上大部分菜肴都进了李承宗的肚子。 一顿饭吃下来,李承宗也吃了个八九分饱。 “殿下没吃饱吧,老奴让人再准备些饭菜。”洪四庠知道李承宗的食量,虽然年纪小,也没有练武,但食量非常大,寻常成年人都没他能吃。 “来前吃了些东西,倒也差不多了,我回毓秀宫了。” 李承宗站起来,指着桌上的食盒道:“里面是我给皇祖母做的糕点,今儿个就不去请安了,得麻烦你给她老人家送过去,到时跟老太太说一声,年纪大少吃甜食,容易得糖尿病,走了。” “殿下,等等。” “有事?” 洪四庠从袖袍中掏出一个小木盒,递给李承宗道:“老奴知道贤妃娘娘想让您从文,但咱们大庆以武立国,自身还是得有一些武力,这里面的功法您可以试着练练。” 这个世界武风极盛,尤其是在庆国,武者的地位虽然比不上高官贵族,但比起普通人要高许多,高品武者更是达官贵族都要拉拢的存在。 作为皇子,李承宗身边不缺武力保护,他娘就是一位八品高手,可惜因五年前那场刺杀,跌落到了五品,如今毓秀宫武力最高的是杏枝和朝露,也就七品而已,其余宫女太监皆不入流。 换句话说,毓秀宫中没有高深武学,至少没有能修炼到九品的武学功法。 李承宗知道洪四庠是九品巅峰实力,在大东山决战时,范闲第一次布衣单剑朝天子时,集结了全天下最顶尖的武学,霸道真气+四顾剑法+天一道功法+叶家大劈棺+五竹教导的鬼魅身法,还拿着神兵大魏天子剑,可谓由内而外的逼格冲天,结果庆帝对几乎满级账号的范闲评价是:我承认你终于达到洪四庠的境界。 开着主角光环,各种奇遇加身,天下高手轮流送经验包,辛辛苦苦三十年,才等同于洪四庠,可见洪四庠实力是非常顶尖的,妥妥的大宗师之下第一人。 也就是说,洪四庠给出的功法或许不能修炼到大宗师境界,但绝对是天下顶尖功法之一。 李承宗欢喜的接过木盒道了声谢,然后多嘴问了一句。 “老洪,这里面不会是大日魔典吧?” 大日魔典是洪四庠早年间无意得到的一本武学秘籍,这武功听起来就知道是至刚至阳的霸道武学,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从大东山决战,庆帝为了瞒骗四顾剑和苦荷,将自己的霸道真气注入洪四庠体内,然后洪四庠从一个干瘪老头,直接变成肌肉猛男,之后更是用这股真气化为防御壁,挡下了三大宗师联手的一招,也能看出洪四庠修炼的肯定是霸道功决,跟庆帝、范闲属同一流派,要不然他早就爆体而亡了。 可惜修炼这门武学需要保持童子之身,而且越修炼到上层越清心寡欲。 本质上和“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其实没什么两样,李承宗可接受不了,也做不到清心寡欲。 洪四庠摇了摇头,“是老奴前些年得到的一本功法。” “那就好,不过我可没有等价功法跟你交换,所以我只能以后给你养老送终了,你觉得怎么样?” 此话一出,洪四庠顿时一激灵,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激动的,连忙躬身行礼道:“老奴不敢。” 李承宗扶起洪四庠,有些无语道:“有什么敢不敢的,就这么说定了,走了。” “老奴恭送殿下。” 洪四庠再次弓下了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挺直腰杆,望向李承宗离去的方向,不禁红了眼眶…… 第三章 偶遇庆帝 太后寝宫。 在李承宗离去后不久,洪四庠便提着食盒,佝偻着腰,迈着小碎步,踏进了寝殿。 “那小胖墩儿回去了?”太后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对于李承宗这个孙儿,老太太是很喜欢的,胖乎乎的,看着就十分喜庆。 这么说吧,老太太对外孙女林婉儿是疼爱,对亲孙子李承宗则是打心眼儿里的喜欢。 若非秦瑜和叶轻眉乃闺中密友,让老太太不喜秦瑜,她对李承宗的宠爱绝对会在林婉儿之上。 “三殿下已经回去了。” “哼,这小胖墩来了寿宁宫,也不知道来看看我,真是个小没良心的,看来前几日说了他母妃两句,又让他把我记恨上了,他倒是和他那母妃一条心,就知道气我。” 很显然,老太太这是吃醋了。 “三殿下心里还是记挂着您的,虽未来请安,但亲手做了糕点,让老奴给您送来,还让老奴嘱咐您以后少吃些甜食,对身体不好。” “那小胖墩倒是有心。” …… 毓秀宫。 秦瑜刚回寝殿便开始找儿子。 “宗儿呢?怎么不见他人?” 距离五年前那场刺杀已经过去许久,这些年也没有再发生过刺杀之事,但当年之事依旧让秦瑜心有余悸。 毕竟当初带进宫的三位贴身侍女,两个背叛了她,让她对身边所有人持怀疑态度。 虽说杏枝的来历和目的,她已经清楚,可彩云到底是谁安排的,却至今都未调查出来结果。 为了保险起见,秦瑜是恨不得将儿子拴在身边。 也就近来几日情况特殊,宜贵嫔将要产子,不方便带着李承宗一起前往,才将他留在了毓秀宫。 “娘娘,今日洪公公寿辰,殿下去太后寝宫给洪公公庆生,回来时遇见大殿下,随大殿下去了宁才人处,怕娘娘担心,特让人回宫说过,让娘娘不必等殿下用膳。” “嗯,摆膳吧。” …… 这边李承宗领着杏枝和宫人随李承儒刚进宫殿,就看见一个身穿白色宫装,撅着小屁股的小丫头,看起来也就三四岁左右,身形显得颇为瘦弱。 悄悄走到小丫头背后,发现小丫头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成群结队的蚂蚁,李承宗没来由的也来了些童心,跟着看了一会儿蚂蚁搬家。 “要下雨了。” “哎呀!” 小丫头被吓了一跳,摔了个小屁墩儿,抬头看见李承宗那张胖脸,顿时露出纯真的笑容:“三表哥,你怎么知道要下雨了?” “据说,蚂蚁搬家就表示天要下雨了。”李承宗随口糊弄着未来的女主角林婉儿。 “原来如此,三表哥你懂的真多。” 小丫头一脸佩服的可爱模样,站起身朝李承宗和李承儒行礼。 “婉儿见过大表哥,见过三表哥。” 李承宗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正待开口,宁才人从大殿中走了出来。 “咦?宗儿,你今日怎有闲来我这里?” 整个皇宫谁不知道,贤妃对三皇子看得十分紧,除非必要场合,几乎不会让三皇子跨出毓秀宫的大门,所以对于李承宗到来,宁才人相当意外。 “见过宁姨。” 李承宗行礼,笑道:“今日去太后寝宫,回时遇见大哥从太学回来,有点事与大哥商议。” “你兄弟二人有何事商议?” “也没什么事,就是今日老洪给了我一本武学秘籍,正巧遇见大哥,想着大哥喜欢习武,我便准备让大哥抄录一份。” “洪公公给的武学秘籍?” “嗯。” 见李承宗点头确定,宁才人心中一喜,但嘴上却道:“洪公公给你的,你给承儒是否不太合适?” “既然老洪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给大哥抄录一份而已,没什么不合适的,若宁姨想练,也可以练练看。” “那便多谢宗儿了,你们去忙吧。” 抄录完秘籍,顺便吃了一顿饭,眼看天气沉了下来,李承宗准备打道回府。 走着走着,黑云滚滚而来遮天蔽日,连续滚过两记震天雷,大雨如黄豆般洒落袭来,眨眼间天地一片混沌。 李承宗迈开小短腿狂奔,从院中径直冲进廊道,迎面撞上了一堵人墙,胖乎乎的身子摔了个大屁墩。 “谁啊,走路不长眼!” 李承宗揉了揉屁股,抬起头看向撞倒自己的人。 卧槽,陈……不对,这是遇见老爹了。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庆帝。 不知道庆帝有没有去过其他后宫妃子的住处,反正他从未见过庆帝来毓秀宫,虽然派侯公公召见过几次,不过秦瑜似乎不乐意他去见庆帝,再加上李承宗本身也不想去庆帝面前浪,也就利用身中剧毒,身体虚弱的借口拒了。 庆帝看着摔倒在自己面前的小胖子,大抵没想到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不禁愣了一下,皱眉道:“你是哪个宫的?” 【叮,恭喜宿主触发主线任务,让反派大boss道歉,新手大礼包可解锁。】 李承宗心中一喜,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抬头望向酷似陈道明的中年男人。 “你管我是哪个宫的,你撞了我,应该给我道歉。我跑的好好的,你突然从旁边出来,没听过转弯让直行啊。” 看着骂骂咧咧的小胖子,庆帝似乎找到了当皇帝之前的快乐,颇有兴致的笑道:“你可知朕是谁,竟敢让朕道歉?” 李承宗自然知道他是庆帝,不过为了解锁新手大礼包,他就不可能退却,更别说他不需要父爱,庆帝对他也没有爱。 没理会庆帝身边疯狂使眼色的侯公公,李承宗叉着腰,一副蛮横的样子:“你转弯的时候不看前面,就是你的错,你得给我道歉,就算你是我爹,我也不会退步。” “朕若是不道歉呢?” “那我就缠着你。” “李承宗,你就不怕朕罚你?” 庆帝目前就五个儿子,未见过的只有两个,一个养在儋州,另一个则是老三李承宗,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了。 “你是我爹,我是你儿子,你还能把我打死不成?” “嗯,虎毒不食子,你也没犯大错,朕倒是不会把你打死,但你见君父不拜,朕赏你几下板子还是可以的。” 此话一出,李承宗身后的杏枝吓得直接跪了下来。 “陛下,殿下身子骨弱,还望陛下恕罪。” 庆帝没搭理杏枝,上下打量着李承宗胖乎乎的身子道:“总听说你身子骨弱,连家宴都不能出席,可朕怎么没瞧出你身子骨弱?” “孩儿身子骨弱不弱不重要,重要的是,爹你应该跟我道歉,你不道歉,我就不让你走。” 为了解锁新手大礼包,李承宗也是拼了,直接抱住了庆帝的大腿。 “放手。” 李承宗不仅没松开手,反而紧了紧:“你不道歉,我就不放。” 也就现在年纪还小,庆帝目前大概可能不算太心狠,多少会念点父子之情,否则他还真不敢如此。 “放开!” “不放,你就是打死我也不放。” 庆帝看着死死抱住自己的腿小胖子,无奈开口:“行,朕给你道歉,是朕不对,好了吧,赶紧给朕放开,堂堂皇子也不嫌丢人。” 【叮,恭喜宿主让反派大boss低头道歉,新手大礼包已解锁,请宿主自行查看。】 系统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李承宗赶忙放开庆帝大腿,顺便在庆帝的龙袍上擦了下脸上的雨水,乐道:“爹,您忙,我先回宫了啊,杏枝快走。” 杏枝抬头看了眼李承宗,然后望向庆帝。 见庆帝朝她点了点头,才带着身后的宫人跟着李承宗一起离开。 庆帝乐呵呵看着跑走的小身影,“这小子有点意思,五岁了吧?” 身侧的侯公公赶忙点头:“陛下,三殿下正月十五过的五岁生辰,虚岁六岁。” “嗯,传召李承宗入太学进学。” 第四章 进学二三事 “小兔崽子,要翻天啊,要下雨了都不知道回来,看你这一身弄的。” 秦瑜一边擦拭着儿子身上的雨水,一边骂骂咧咧,想要打两下又狠不下心来。 “娘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朝露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过来。 秦瑜点点头,接过汤药递到李承宗嘴边:“刚熬好的风寒灵,赶紧喝了去沐浴。” 风寒灵有点苦,李承宗不想喝,而且以他的体质,淋一场雨根本不可能感冒。 不过为了尽早摆脱老娘,他主动接过汤药灌了下去,然后迅速地洗了个澡,兴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系统,打开新手大礼包。” 新手大礼包一:虚空剑经初级版(待提取) 虚者,空也。 来时无影,去时无踪,一剑碎虚空。 此乃《虚空剑经》也! 新手大礼包二:天地熔炉经初级版(待提取) 天为盖,地为炉。 以山川菏泽万物为养料,熔炼于一身。 此为《天地熔炉经》也! 看过新手大礼包注解,李承宗有些愣神,喃喃自语道:“这功法介绍……牛逼啊,一看就是修仙功法,别人练武,我修仙,这岂不是无敌了?” 虽然知道以后可能会穿越到修仙世界,但李承宗没想那么远,他向来是放眼于当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提取功法!” 随着李承宗兴奋话音响起,在他脑海深处瞬间涌出一堆庞大到极致的知识。 这股庞大的知识涌入脑中,让他有种精神被撕裂的疼痛感。 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了一声闷哼,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不知过去多久,李承宗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系统直接醍醐灌顶,让李承宗就好似已经修炼过两本功法一般,所以他很确定系统给的两本初级版功法,只能算作是武学。 因为这两本功法只能修炼出内力,远远达不到修真功法的地步,不过脱胎于修仙功法的这两门武功,在武侠世界也绝对是最顶尖的存在。 然而,李承宗却未第一时间修炼。 众所周知,庆余年世界是核辐射之后的世界,天知道常规武侠世界的武功在这个世界修炼会不会出岔子。 李承宗觉得还是先研究一下这个世界武功,再考虑要不要修炼系统给的功法。 毕竟新手大礼包解锁后,他也可以修炼这个世界的武学,有其他选择。 于是,拿出了洪四庠给的秘籍——天罡真气。 因为系统的醍醐灌顶,李承宗现在对武学的造诣,至少在理论方面绝对是大师级的存在,起码相当于百岁之后的三丰真人。 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天罡真气,以他现在的眼光,一眼就看出这是天罡真气是一本能修炼到九品的功法。 也就是说系统给的功法是大宗师级的武功,要不然他也不能一眼看穿天罡真气的品级。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天罡真气跟系统给的功法有几分相似,但也有很多地方不同,有点另辟蹊径的意思。 是修炼这个世界的武功,还是修炼系统给的武功? 李承宗暂时还没决定,打算再看看这个世界其他武功。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倾向于系统给的武功。 收好天罡真气,李承宗才发现此时已近傍晚,正好此时房门被敲响,杏枝施施然走了进来。 “殿下,用晚膳了。” “嗯,走吧。” 跟着杏枝来到前殿吃饭,饭桌上秦瑜突然开口道:“你今日遇见你父皇了?” 对于庆帝,秦瑜是厌恶的,她之所以嫁给庆帝,是当年秦家为了权贵投靠了庆帝,正好庆帝也需要秦家的支持,于是强行将她嫁给了当年还是皇子的庆帝。 “嗯,见到了。”李承宗专心干饭,连头都没抬。 “你父皇下旨,让你明日去太学读书。” 李承宗正吃的喷香,秦瑜这话就如同晴天霹雳让他直接愣住了。 他才五岁啊,按规定皇子年满六岁进学,为什么他五岁就要去读书?! 而且他这五年来已经认识了现在这个世界的文字,根本不需要读书,学武才是首要的。 我这刚刚可以练武了,你却让我去读书? 不读! 坚决不读! 李承宗顿时抱着秦瑜的胳膊,撒娇道:“娘,我想陪着您,不想去太学读书。” “你父皇派侯公公来下了明旨,你不去读书就是抗旨,你是准备老老实实去读书,还是准备抗旨挨揍后被送去太学,你自己选。” “我……” 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李承宗发现读书好像也不错。 如果不去读书,老娘会亲自教他,根本没有私人空间和时间,反倒是去太学读书,有充足的时间研究武学。 “我去。” 吃过饭,李承宗直接去了书房,从书柜中拿出了一个木盒,里面放着七八本武功秘籍,都是秦瑜收集的武学秘籍。 作为母亲,秦瑜自然希望儿子文武并进,在李承宗两岁的时候,就开始教儿子读书学武,但那时李承宗知道自己没办法练武,表现的对武学毫无兴趣,关键也没练一点东西来,因此秦瑜才放弃了让他学武,专注于文。 抱着武功秘籍回到房间,一看大半夜,才沉沉睡去,以至于没睡多久就被杏枝叫醒了。 儿子第一天去太学,秦瑜也早早起来,让宫人准备好了早膳,现在看儿子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 但想到李承宗的年纪也大差不差,想到庆帝专门下了圣旨,她狠下了心来。 “宗儿,醒醒,吃过朝食该去读书了。” 大概是年纪小的缘故,总是睡不够,平日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再加上昨夜又睡太晚,李承宗困得很,没什么胃口,勉强喝了口粥,迷迷糊糊地说道:“娘,我现在不想吃,你给我准备点吃的,我饿了再吃。” 秦瑜劝了半天没办法,只能让宫人去准备吃的,给李承宗带去学堂。 来到学舍时,大部分学子已经到了,大多是六七岁的小萝卜头,但别看他们年纪小,这些人可都是大庆国最顶尖的二代。 李承宗扫了一眼,老二李承泽和太子李承乾还没来,便朝最角落座位走了过去。 也不管谁的位置,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得益于位置的优越性,夫子进来时竟然没发现他。 李承宗今日进学,夫子是知道的,所以夫子进门就看了眼中间靠前的皇子专用座位,见位置上没有李承宗的身影,便问道:“三皇子今日可有来?” 此时此刻,李承宗睡得正香,他旁边的孩子连忙站起来说:“回先生,三殿下来了。”说完还有些委屈的指了指趴在原本属于他的座位上的李承宗。 夫子姓张,为人刚正不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御史赖名成还要头铁,不过张老大人比赖名成有眼色,也了解庆帝,在庆帝登基后,自请来了太学教授这群庆国的天皇贵胄。 “三皇子!” 看到座位上呼呼大睡的孩子,张老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感觉到有人在推搡自己,熟睡的李承宗十分不爽的扒拉开对方,然后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同时嘴里还喊了一句:“别动我!” 声音不小,整个学舍都听得清清楚楚。 “学堂胜地,不是让三皇子你来睡觉的!” 张老大人提高音量,却发现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没办法,只能走到近前,一掌拍在书桌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响。 李承宗吓得一激灵,脑袋懵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开机。 “三皇子,可清醒了?” 李承宗抬头,看见一个老头儿朝他吹胡子瞪眼,点了点头:“醒了。” 再不醒,对方的唾沫都要喷到他脸上了。 “哼,今日之事老夫必会禀报陛下。” 张老大人原本以为自己这么一说,三皇子会被吓住,谁曾想李承宗竟然愣愣的看着他。 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半天才“哦”了一声。 “你……” 张老大人气得一哽,留下好好听课四字,回到了讲台上开始讲课,讲几句就看李承宗一眼。 李承宗被这么一搞也有些清醒了,然后就感觉肚子饿了,叽里咕噜的。 偷偷打开食盒,摸出一块糕点塞到嘴里,吃得正香,旁边传来一道压低的声音。 “三殿下,给我来一块呗。” 李承宗扭头看去,这才注意到旁边之人是他舅舅的儿子——秦恒。 “二表哥?你也在啊。” 虽说秦瑜不待见秦业,但对秦山和秦恒兄弟俩没意见,李承宗和秦家兄弟的关系还不错。 趁着张老大人不注意,李承宗递过去一块糕点。 一块,两块,三块……当第四块糕点塞到嘴里时,正好被张老大人逮个正着。 “三皇子!” “到。” 李承宗体内的学生之魂下意识喊了声到。 “三皇子,老夫在上面讲课,你在下面吃东西是何意?莫非觉得老夫讲得不堪入耳?” 李承宗还没开口,老二李承泽便站起来,拱手道: “先生误会了,三弟幼时身中剧毒,至今未解,平日须大量食物维持身体所需,望先生理解。” “先生,此事我可以作证。”秦恒紧随其后站了起来。 “多谢二哥,多谢表兄作证。”李承宗先后朝二人拱了拱手。 三人一唱一和,张老大人那叫一个气,但又不知该如何发作,毕竟李承宗幼年身中剧毒一事并非秘密。 “三皇子,你既抱恙在身就应在后宫好好休养,今日之事,老夫会禀明陛下。” “哦。” 张老大人:“……” 二皇子素来聪慧,又有个爱看书的母妃,课业早已学过,自进学以来便相当难管。 至于秦家小二……唉,秦家的棒槌,不说也罢,都留业三年了。 如今再来个三皇子李承宗,扰乱课堂秩序。 唉,老夫年事已高,还是请辞吧。 上午的课业结束,张老大人便急匆匆走了,显然是去找庆帝去了。 “表弟,老张头肯定是去告你状了,要不要给他点教训,我知道他家在哪儿。”秦恒压低了些声音道。 “套麻袋?” “可以,不过你教我们的招数还有好些没用过呢。” 秦恒一脸欲欲跃试的模样,把李承宗吓了一条,他可是给两个表哥传授不少整人的法子,年前过年秦恒丢炮仗炸了舅舅一身屎尿的事,让他被秦瑜好生教训了一顿。 李承宗连忙道:“张老大人那么大岁数,你们可别折腾他了,你别给我闹幺蛾子,若张大人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好吧,暂且放过老张头儿。”秦恒颇为失望道。 就在这时,李承乾和李承泽走了过来。 “三弟,一起吃饭啊,听说你今日来太学,我特意带了你最爱的吃食。” 现在的李承泽才六七岁,还没有以后那么多心机,就单纯的喜欢跟弟弟一起玩,平日也经常到毓秀宫找李承宗。 “多谢二哥,我今日回毓秀宫吃饭,下次吧。”李承宗拒绝道,收拾好食盒,朝李承乾拱了拱手,就准备离开。 “三弟,等等。” “太子殿下有事?” 李承乾端着太子架子道:“三弟,身为皇子,理当为天下人表率,你今日课上睡觉吃东西实非皇子所为,若有下次,我定然告诉父皇。” “哦。”李承宗点点头,丝毫不给面子,扭头就走。 到底是六岁的孩子,还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李承乾当即阴沉下脸,眼神中充满了怒火。 察觉到太子阴翳的目光,李承宗完全没放在心上,扭头呵呵一笑,晃荡着食盒回了毓秀宫。 才刚刚进门,就看到早已盼儿心切的秦瑜在门口张望,看到李承宗和杏枝进来立刻高兴的迎了上去。 “宗儿,今日进学可还好?” 为了符合小孩子人设,李承宗嘟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感觉张大人不喜欢我,太子也讨厌我。” 秦瑜连忙安慰儿子,然后才问道:“张大人为什么不喜欢你?” “就是我肚子饿了,在课上吃东西。” “先生上课不可以吃东西知道吗?想要吃也得等到下课之后。” 秦瑜教育一句之后,又担心儿子死脑筋,不吃东西饿着肚子,脸上闪过一丝挣扎,补充道:“下次上课吃东西,记得躲着点,不要被先生发现。” “嗯,听娘的,我下次一定不被先生发现。” 秦瑜心里闪过一丝道德的谴责,片刻后还是母爱占据了上风。 “对了,你说太子不喜欢你,他有没有欺负你?” “倒是没有欺负我。” “那就好,他不喜欢你,咱们也不喜欢他,若受了委屈,记得一定要告诉娘,娘给你出气。” 秦瑜揉着儿子的脑袋,温柔地笑道:“饿了吧,今日小厨房做了你最爱的吃食。” 第五章 初练武和系统回归 下午没听课,李承宗拿出了武学秘籍研究,而且这一研究就是好几日。 经过几天的研究,他对这个世界的武功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招式什么的都没什么不同,就是内功方面,跟系统给的功法修炼方式有所不同,想来是跟这个世界的核辐射有关。 看过庆余年的都知道,这是一个核战之后的世界,这个世界的真气跟核辐射的能量有巨大的关系,说是核辐射能量也没问题,这个世界的武学真气看似和系统给的内功修炼方式相似,但本质上却不一样。 修炼系统的武学很可能会出问题,可他现有的武学秘籍又太弱,练不成大宗师毫无意义,所以李承宗还是决定修炼系统给的天地熔炉经。 这天下午,李承宗没去太学,而是关上房门,吩咐杏枝守在门前,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房间。 一切准备就绪,他开始了第一次练武。 因为系统醍醐灌顶,功法就像是他自己创造的一样,修炼起来十分顺利,不过一下午就感知到了气感,并练出了一缕内力。 然而修炼到第七天的时候,李承宗发现了一个问题。 怎么说呢,系统给的功法是引导自己身体中蕴含的能量,靠自己身体潜能壮大滋养内力,然后修炼出来的内力再反哺自身。 简单来说,就是内力的根源是自身,然后相互成就。 而这个世界的内力,却是来源于外部能量,全靠外部能量来提升自己。 在李承宗修炼的时候,发现除了体内的力量,竟然有一股特殊的能量缓缓融入身体,两股力量结合形成了特殊的内力。 按照庆余年世界的说法,这已经不叫内力,而是应该叫真气。 问题就出在这里,内力和真气虽然都储存于体内,但却是两股不同的能量,这两股力量相互纠缠在一起,虽然运行天地熔炉经修炼心法的时候,会融合在一起,但融合速度极为缓慢,同时融合时会有种不适感。 很显然,天地熔炉经并不适合这个世界修炼。 至于虚空剑经的初级版,其实就是一本剑法,只有精妙的招式,并没有内功修炼方式。 这也是为什么李承宗只修炼天地熔炉经的原因。 感觉到出了问题,李承宗暂时停止了第一次修炼。 毕竟强行修炼的效果太差,而且不合适这个世界的功法,强行修炼肯定会出现大问题。 李承宗准备再研究一下这个世界的武学,找到天地熔炉经和这个世界武学的平衡点,创造一本适合他自己的真气心法。 如果没有系统醍醐灌顶,他可不敢这么做,只会想办法找一本这个世界顶尖心法修炼。 但有系统灌顶,让他在理论上称得上武学大家,所以自创武学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一法通万法通嘛。 虽说真气和内力是两股不同的力量,可终究都是靠人才能修炼出来的力量,最终的运用也没有什么区别。 李承宗对自己有信心。 不过任何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单说收集武学秘籍就不容易 武学秘籍乃各家的不传之密,尤其是高级武学心法。 整整半年,收集到的武学心法都是基础的基础,即便天赋出众能修炼到六七品就不错了,想要修炼到更高,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好在他也不是为了修炼,只是拿来借鉴,找到内功心法和真气心法的融合点,为创造一本适合自己修炼的真气心法。 之后半年,李承宗仔细研究,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终于创造了一本武学心法,适合在这个核辐射世界修炼的新武学。 “老洪,你看看这本武功心法怎么样?” 这天李承宗把自创武学递给了洪四庠,虽然他对自己创造的武学有大致评定,但他还是想让洪四庠确定一下。 众所周知,庆余年世界原本是没有大宗师的,在叶轻眉出现后,才诞生了大宗师。 天下四大宗师,有三位都是修炼叶轻眉给的秘籍才成就的大宗师,只有叶流云靠自己的悟性成就了大宗师,单论武学天赋叶流云比起其他三人只高不低。 叶流云找不到,即便找到,人家也未必给面子,但洪四庠不一样。 把李承宗当儿子对待的洪四庠,对于承宗的要求那是有求必应。 关键,洪四庠的武学天赋其实不在叶流云之下。 如果不是切了一刀,让洪四庠身体有缺陷,和至刚至阳的大日魔典不能完美契合,他可能就是天下第五位大宗师了。 至少在李承宗看来是如此,也就是说洪四庠的评价是很有权威性的。 洪四庠先是很随意,但越看越仔细,越看越心惊:“殿下,这本无名功法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你先别管我是从哪儿得到的,你就说这本功法怎么样?” “老奴从未见过如此独特修炼方式的心法,实在不好评价,不过此心法绝不在天罡真气之下,甚至可以和大日魔典相媲美,可成就九品巅峰。” 嗯,老洪的评价和自己想的差不多,超过了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真气秘籍,或许比不上叶轻眉从神庙中带来的秘籍,但这个世界绝对没有比这本秘籍更适合自己的武学心法了。 正当李承宗如此想着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宿主,我回来了!】 之前就说过,系统因违规操作,被召回了天道盟培训,现在终于回来了。 系统充满了感情的声音,让李承宗大喜,在脑海里和系统交流道:“系统爸爸,你这培训的时间够久啊,都六年了。” 【重新培训没多久,但因为系统紧缺,我被抓了壮丁,所以才回来晚了,而且这次回来也是升级一些功能,之后我还要重新回天道盟。】 “什么意思?”李承宗脑袋有些懵。 【这么说吧,你身上的系统就像人一样,而我就是灵魂,因为之前违规操作,再加上系统又紧缺,所以我得打两份工。不过,宿主你放心,我的离开并不影响你后续的工作,而且因为我的违规操作,上头决定给你一些补偿。】 “什么补偿?”李承宗赶忙问道。 【先说第一个补偿,刚才我感知到你认为你的自创功法最适合自己,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自创的功法只够支撑你修炼到九品巅峰,不可能突破大宗师境界。】 “那怎么办?” 【你以为新手大礼包是白给的,两本功法一内一外,内外兼修,是你成就最强大宗师根本,以你在这个世界的根骨,即便修炼神庙的心法也不可能成为大宗师。】 【天地熔炉经虽然不适合这个世界修炼,但它可以熔炼万物,核辐射能量自然也可以熔炼,将真气和内力修炼都到九品巅峰,然后运转天地熔炉经将真气和内力熔炼于一体,方可成就大宗师,至于成就最强大宗师,得靠时间和经验积累。】 “殿下?”见李承宗愣神,洪四庠喊了一声。 “啊,老洪,我突然想到有点急事,先走了。” 李承宗回神,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洪四庠的别院。 一边往毓秀宫走,一边和系统交流。 当然,主要还是系统教李承宗如何将真气和内功分开修炼。 【成就大宗师境界,并非一定成功的,有身死的可能,所以第二个补偿是,剧情转换卡一张,可以让你重启一次。】 “也就说我死了也可以复活对吧?” 【对,不仅限于本世界,且不限于宿主自己。】 【最后一个补偿:永久性护卫五百人,其初始修为视穿越世界情况而定,修为可提升。】 【现已发放,请宿主自行提取。】 【好了,我走了,宿主拜拜!】 第六章 父子 系统匆匆归来,又匆匆离去,只留下一个不能交流的空壳。 好在,这几年李承宗倒也习惯了。 回到毓秀宫,和秦瑜打了声招呼,直接进了最近一年弄出来的修炼密室。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秦瑜忍不住叹了口气,“以前让他练武,不愿意练,现在让他读书,又跑去练武。朝露,你说宗儿到底想干什么啊?” 秦瑜虽然出身将门秦家,但本身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完全可以说是文武双全的奇女子。 没想到生的儿子,却完全继承了秦家的传统,不爱读书。 整整一年,儿子在学堂里的表现,她也听说过不少,现在整个朝堂都知道,三皇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儿子也认认真真听了,可就是不改,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现在都发展到直接逃课不读书了。 朝露在旁劝道:“娘娘,您不必如此担忧,殿下只是年纪小,一时有些心不定而已,等殿下再大一些也就好了。” “你不用劝我,宗儿不爱读书就不读书吧,反正他是皇子,一辈子衣食无忧,只要不学坏作恶就行了。”秦瑜对于儿子的底线已经很低了。 要知道,一开始她可是希望儿子文武双全来着,是儿子练武没练出个所以然,才让李承宗弃武学文的,结果没想到儿子又转头练上武了。 以她前些年教授李承宗练武的经历来看,秦瑜并不觉得儿子能在武学一途有什么成就,最终恐怕会落得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境地。 然而,事实却超乎秦瑜的预料。 有了系统的详细讲解,知道该如何修炼的李承宗一年一境,十四岁便成为了八品高手。 要不是李承宗说要保密,秦瑜都恨不得让全天下人知道,她儿子是武学奇才。 而且除了武功有成,还创办了诺大的产业,单是京都产业就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 这种敛财能力,她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那就是一等一的奇女子——叶轻眉。 虽然很疑惑儿子到底哪来的人手,但秦瑜也没多问,毕竟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问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这日正午,李承宗正在陪秦瑜吃饭,侯公公突然而至。 “老奴拜见娘娘,拜见三殿下,陛下有旨,召三殿下觐见。” “侯公公,陛下召宗儿觐见所为何事?” “回禀娘娘,陛下今日在朝堂上提到封三殿下为王一事。” 封王? 封王就意味着要搬出皇宫。 虽然知道儿子迟早会搬出皇宫,可秦瑜怎么也没想到这天来得如此之快。 一时间,饭菜都不香了。 看着儿子好似没听见一般吃得喷香,秦瑜没好气道:“还吃,你父皇传你去觐见。” “哦,娘,我现在很饿,吃了饭再去。” 李承宗抬起头,望向侯公公,笑问道:“我吃过饭再去可以吧?” “这……殿下,陛下和太子殿下二殿下都在等您用午膳。” “行吧。”李承宗砸吧两下嘴,站起来笑道:“娘,您等我回来吃饭,老头子那边的饭分量太少,吃不饱。” “好好好,赶紧去换件衣服。” 大夏天的,又是在毓秀宫,穿的比较随意,只是连件外袍都不穿就去见庆帝肯定不行,所以李承宗回了房间。 这些年忙于练武,李承宗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照过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不禁有些恍神,我去,这不就是小号版的少年包青天里的八贤王么。 只不过比起八贤王的儒雅贵气,李承宗身上更多的是一种三分清秀七分英武夹杂在一起的气质,但不得不说,遗传基因是真强大啊。 跟着侯公公来到吃饭的地方,也就是电视剧里湖上的阁楼,太子李承乾和二皇子李承泽已经等着了,见李承宗过来,两人都朝李承宗拱了拱手,打起了招呼。 “三弟,多日不见,愈发英武不凡了。” “三弟,今日朝堂上父皇已决定封你为王,待你开府之际,孤送你一份大礼。” “太子殿下倒是会收买人心。” “弟弟开府,我这个做哥哥的送份大礼,怎么就收买人心了。” “……” 自从李承宗练武之后,秦瑜索性不再强求他去太学读书,这些年和李承泽、李承乾见面的机会不多,也就重要节日和庆帝安排皇子家宴才会见上一面。 虽然见面少,谈不上什么兄弟情谊,但至少表面上,他和李承泽、李承乾还是很和谐的,而且看李承乾和李承泽明争暗斗也挺有意思。 看两人斗了会儿嘴,李承宗才开口道:“我说二哥、太子殿下,咱能别一见面就掐么,当心让老头子听见。” “当心朕听见什么?” “儿臣见过父皇。” “嗯?” 庆帝看向口称父皇的李承宗,满脸意外道:“小胖子,难得听你叫朕一声父皇,今日这是转性了?” 自从修炼武功吸收了身体中积攒的能量后,李承宗就瘦了下来,可庆帝还是一直叫他小胖子,所以为了报复回去,只要非正式场合,他都叫庆帝老头子。 “毕竟是正规场合,叫您老头子不合适。”李承宗解释道。 “难得你还有如此觉悟,今日算是家宴,都坐下吧。”庆帝笑道,率先坐了下来。 兄弟三人各自落座,按例李承乾作为太子,坐到了以左为尊的左上首位置,李承泽和李承宗则坐到另一边。 饭菜上齐,才刚吃几口,庆帝便好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小胖子,你今年十四了吧,按虚岁都十五了。” 李承乾和李承泽都老老实实的放下了筷子,李承宗却依旧吃的喷香,含糊不清的回道:“您知道还问。” “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已领兵出征,你二哥和太子也早已参政,你是不是该上朝堂了?” 此话一出,李承乾和李承泽当即心头一紧。 对于朝堂上的事,李承宗没去了解过,不过每天吃饭的时候,他母妃也会跟他说一些李承乾和李承泽之间的争斗。 李承乾虽然是太子,但皇后一族已经被屠杀,没有母族外戚势力的帮衬的他,即便早早被立为太子涉足朝政,也相当不稳。 李承泽就一心想要推翻他的太子之位,李承泽出身不差,本身也是聪慧过人,年纪不大,已颇有手段。当然,更关键的庆帝还故意扶持他和太子打擂台,所以李承乾虽占着太子大义,但斗起来并不占上风。 如今朝堂之上,有不少官员都加入了二人的阵营,庆帝稳坐钓鱼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争锋相对,可惜他们恐怕谁也想不到最后让李承平捡了个便宜。 朝堂上的事,李承宗可不想掺合,看了他们一眼,对于他们心里的担忧,暗自觉得有些好笑。当然,他也能理解,别看有不少官员投入了两人门下,但只要他一进入朝堂,且不论他自己现如今的势力,单说秦家的支持,就能瞬间成为朝堂最大的势力。 李承宗放下碗筷看向庆帝,笑道:“您这是想让我上朝当磨刀石,就不怕把刀磨废了?而且我可不会朝堂上的那套弯弯绕,我只会掀桌子,到时候搞得朝堂一团乱,您可别怪我。” 庆帝呵呵一笑,“你要能把你两个哥哥磨废了,待朕百年之后,你就是皇帝。” 李承宗撇撇嘴:“算了吧,我才不想当皇帝。” “人人都想坐朕的位置,你还嫌弃上了?” 李承宗笑了笑,“在您眼中的香饽饽,在别人眼中却未必,太子殿下、二哥,你们觉得当皇帝好吗?” 两人没想到李承宗会突然发问,愣了一下,都扭头看向了庆帝。 “看我干什么,你们照实说。” “这……自然好的。”李承乾开口道。 李承泽虽然没说话,但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如果当皇帝不好,他们又何必为了那个位置明争暗斗。 “你们还是太年轻,没看透本质,当皇帝可不是什么好事。” “别不信,我问你们,当皇帝是不是每天都有批不完的奏折,还每三日就要早起上早朝?” 两人点头。 “我再问你们,当皇帝能想出宫就出宫,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吗?” 两人摇头,这事真不行,皇帝出行乃是大事,哪怕微服私访也要安排一大堆人守卫。 “还有后宫,虽然老头子的后宫是比较和谐的,但你们能保证自己当了皇帝,后宫也能相处和谐吗?女人斗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李承宗感慨道:“当了皇帝,白天要批阅奏折,晚上还要为了前朝后宫的安稳去卖身……额,我说的是宠信妃嫔,要雨露均沾,白天要干脑力活,晚上还要干体力活,太辛苦了,我实在想不出来当皇帝有什么好的。” 两人一头黑线,你刚刚想说的是卖身吧。 李承宗没管他们俩,自顾自的说道:“我是皇子,以后是王爷,我这辈子衣食无忧,只要不触犯律法,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嘛就干嘛,这不比当皇帝香?” 说到这里,李承宗看向庆帝:“爹,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嗯,说的不错,但朕可不会被你绕进去。” “爹啊,咱们父子之间能不能有一点信任,我对朝堂政事真不感兴趣。”李承宗无奈道。 “朕信你,但你是朕的儿子,身为人子,难道不应替父分忧?” “我不去。” “哼,由不得你,今日就这样,散了吧!” 一场皇子家宴,不欢而散。 第七章 和庆帝交易 “太子殿下、二哥,你们说老头子是不是有病,我都说我不想上朝,还非要让我上朝。” 回去的路上,李承宗和两个兄长抱怨道。 不等两人开口,又接着说道:“不行,我得回去找老头子好好说说,这朝谁爱上谁上,反正我不上。” “别……” 李承乾的话才刚出口,侯公公匆匆而来。 “三殿下,陛下召您觐见。” “正好,我也要找老头子好好聊聊,侯公公带路吧。” 看着李承宗和侯公公离去的背影,李承乾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气。 本来有个李承泽就让他感觉吃力了,现在又来个背后势力比李承泽还强劲的李承宗,父皇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他才是太子啊。 李承泽留意到太子眼神中一闪而逝的火气,乐道:“太子放心,三弟无心皇位。” “二哥,你也别故作洒脱,孤就不信你一点不担心,三弟或许现在无心皇位,未来呢?” 李承乾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何况父皇若是有意,三弟的态度重要吗?” “我相信三弟能说服父皇,即便父皇有意扶持三弟,大不了我这个做哥哥退让便是,反正现在当太子又不是我。” 李承泽嘴上这么说,实际心里怎么想,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这边李承宗和侯公公刚返回宫殿,尚未进门一道人影突然窜出来,携带劲气的拳头直奔他而来。 李承宗下意识轰出一拳,这才注意到袭击他的人是禁军副统领宫典。 拳拳相交,李承宗退后半步,宫典却连退了六七步,然后朝李承宗抱拳行了一礼,一言不发的下去了。 李承宗转头看向侯公公,发现侯公公一脸惊吓之色,有些意外:“这事你不知道?” 不等侯公公回答,里面传来了庆帝的声音。 “进来吧。” 正在打磨箭矢的庆帝,见李承宗进来,直接停下手上动作,上下打量起了李承宗,“倒是听说你在练武,但朕没想到小小年纪竟已是八品高手,连宫典都不是你对手。” “八品而已,不入大宗师终究也只是蝼蚁而已。”李承宗没想过跟庆帝隐瞒自己的身手,而且也隐瞒不了,毕竟庆帝可是大宗师,观人脚步和呼吸就能猜到个大概。 “志气不小,但想成为大宗师可不容易哦。” “儿臣知道,所以您就别让我上朝了,练武都没时间,哪有时间当您手中的磨刀石。” “为什么你就一定要把自己想成磨刀石而不是刀?” 庆帝野心很大,权力欲望很重,但他也知道皇位迟早要传给下一代。 随着李承宗一天天长大,模样相貌越来越像他年轻的时候,他更倾向于李承宗。 李承宗摇摇头:“我志在成为最强大宗师,对皇位没兴趣,所以爹啊,您以后跟我打一场呗。” “嗯?” 庆帝不愧是老演员了,那疑惑的小模样,要不是李承宗知道他的底细,还真被骗过去了。 “您就别装了,天下四大宗师,所有人都以为洪公公是隐藏在皇宫中的第四个大宗师,但老洪和我什么关系,说句不客气的,他和我比我跟您更像父子,我能不知道他是九品巅峰,而且老洪曾无意间说过您曾指点过他,所以隐藏在宫里的大宗师除了您,不可能是别人。” “朕倒是忘了你和洪四庠亲如父子。”庆帝酸道,突然目光一凝,一股强大的气势猛然压向李承宗。 现在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但抵挡庆帝的气势没问题,李承宗岿然不动,笑道:“您别吓我,我胆小不禁吓,万一让您吓出个好歹来,以后庆国可就少了一位大宗师了。” “你就这么自信?” “我为何自信,您知道啊,您在老洪心里可比我高多了,想来他早就把我的事告诉您。” “嗯,小小年纪自创九品巅峰武学,的确是武学奇才,不过想跟朕较量,你还差得远。” “我知道,在没有把握之前,我不会挑战您。” 这些年的相处,李承宗也大概确定了这个世界是源于电视剧,而电视剧里的庆帝还是有一丝温情的,从范闲受伤他准备出手救治就能看出来,要不然他也不敢和庆帝摊牌。当然,最大的底气还是系统奖励的剧情转换卡,即便他猜错了,庆帝现在将他杀了,也有重来一次机会。 庆帝收敛了身上的气势,转移了话题,指着桌案上的奏折道:“边关大捷,你麾下门客又立下新功,你大哥上奏折请旨封赏,你说赏点什么好?” “您这话是作为庆国皇帝问,还是作为我爹问?” 所谓的门客,自然就是系统给的五百护卫。 在李承儒出征的时候,李承宗留下了百人创办产业,剩下的都送去了边关历练。 这些年下来,送去边关的护卫已经闯出了偌大名声,血衣卫之名不在黑骑和红甲骑兵之下。 庆帝一愣:“有何区别?” “作为我大庆皇帝,您问我这话就是在搞笑,他们是您的臣子,您想赏赐什么就赏赐什么呗。” 庆帝点点头,有些好奇道:“那要是你爹这么问呢?” “要是我爹,我只能说,您别赏了,反正等我出宫开府,他们就会回来给我当护卫,您的武勋官职和赏钱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你就这么自信,他们经得起高官厚禄的考验?” 这话说的,那可是系统给的护卫,忠诚度百分之百。 李承宗呵呵一笑,“要不您试试?” 他自然早就试过了,但遗憾的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事儿李承宗知道,也知道庆帝暗中调查过他的护卫。 但系统给的护卫,身份历来都是已经编造好的,查不出来一点问题,而且就连那些人为什么会投靠他门下,又怎么投靠到的他门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庆帝轻哼一声,没接李承宗的话茬,淡淡道:“你可知近来南方出现洪灾?” “不知道。” 他整日练武,也就吃饭的时候听听母亲说李承乾和李承泽内斗,哪里知道南方发生洪灾。 不过,李承宗很快就明白了庆帝的意思。 “您这是想让儿臣出钱赈灾吧,您直接说啊,儿臣不仅愿意出钱赈灾,而且还能把除了京都之外的所有产业都送给您。” 李承宗嘿嘿一笑,“不过,儿子是有条件的。” “朕不是跟你谈交易。” “您先听听嘛,左右也就几句话的事,不耽误功夫。” 对于李承宗创办的产业,庆帝还是很心动的,毕竟那可是相当于叶轻眉时期的内库一半收入的产业。 再加上李承宗这么说,庆帝也就顺坡下驴了。 “你先说说看。” “首先,儿臣给您的产业,您不能并入内库,准确说,不能给姑母打理。” “可以,不过朕记得你和李云睿似乎没有恩怨?”其实不用李承宗说,庆帝也不打算交给长公主李云睿,野心越发膨胀的李云睿让他越来越不满意了。 “我娘不喜欢她。” 李承宗解释了一嘴,接着道:“其次,待儿臣出宫开府后,就剩下我娘一个人在后宫了,所以我想请父皇给一道令牌,准许我娘在儿臣府上常住。” “你对你母妃倒是孝心一片。”庆帝又酸了,摇头道:“常住不行,只能偶尔去小住。” “行,最后一个条件,儿臣的婚事不作交易,儿臣自己做主。” 庆帝一脸奇怪的看着李承宗,最后忍不住乐道:“你现在的名声,在京都都臭大街了,谁人不知我庆国三皇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即便朕想拿你的婚事联姻,也要有人愿意才行啊。” “父皇这是答应了?” “答应了,下去吧。” 第八章 封王宴 翌日一早,侯公公带来了两道圣旨和一道金牌。 一道是给李承宗的封王圣旨。 另一道则是给秦瑜的圣旨和出宫令牌。 侯公公宣读完圣旨,当即躬身道:“老奴恭贺三殿下,恭贺娘娘。” 秦瑜也懂,朝身后摆了摆手,朝露当即掏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侯公公。 “娘娘,这……老奴是真心恭喜。”侯公公没敢收。 “知道你是真心恭喜,但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那老奴便却之不恭。” 等侯公公收了赏钱,李承宗才开口道:“侯公公,这圣旨不对吧,本王的钱呢?” “三殿下,陛下说了,如今庆国到处都要银子,您不差钱,修缮费用就不给了。” 按例,皇子封王开府,朝堂都会给一座宅子和一笔五万两的安家费。 占地四五十亩的王府,光修缮就需要一大笔银子。 五万两银子不少,在京都的普通百姓一年最多也就花二三十两银子,如果是住在京都外的村子,一年五两银子就够一家花用了。 但占地四五十亩的王府修缮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这五万两银子还真未必够用,当初李承泽出宫时,淑贵妃和娘家就补贴了不少。 而且没钱,手下怎么给你办事。 李承宗一脸不高兴,“什么叫我不差钱,就算我不差钱,但该给的还是得给啊,侯公公,劳烦你走一趟,让老头子把我的银子送来。” “你啊,别为难侯公公了,你父皇赐给你的宅子,让工部修缮过,用不着你花银子。”秦瑜朝侯公公摆了摆手,拉过儿子道:“过来看看,今日这么安排如何。” “什么安排?” “今日你封王离宫,不得举办温锅宴啊,今日请人来一趟,到时你去了王府,再办一次温锅宴,那就是两笔银子。” 李承宗人都懵了,他娘什么时候这么会算计了。 “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看看。” “娘,您看着安排吧,我去给老太太说一声。” “嗯,你去忙你的。” 秦瑜不喜欢太后,但平日里也不反对儿子去尽孝心,毕竟太后对她儿子是真不错。 何况今日是儿子封王的大喜之日,不去跟太后说一声也不合适。 太后寝宫。 李承宗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笑声。 能让不苟一笑的老太太的笑声不断,整个皇宫除了李承宗之外,也就在皇家别苑养病的林婉儿。 “在门外就听到您的笑声,我一想肯定是婉儿来了,没想到还真是婉儿来了。”李承宗跟着洪公公进门笑道。 “婉儿见过三表哥。” 不愧是当成皇室公主教养的孩子,在礼节方面一点挑不出毛病。 “一转眼,婉儿都成大姑娘,出落的愈发漂亮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家的小子。”李承宗打趣了一嘴,然后才朝老太太行礼道:“孙儿拜见皇祖母。” 老太太板着一张老脸,但眉眼间的笑意却怎么也藏抑不住,“婉儿都知道来看看我,你却不知道,今日这是吹什么风让你这个大忙人来我这里了?” “奶奶,咱们说话可得讲良心,我来得不比婉儿勤快。” 李承宗走上前,一屁股坐在老太太旁边,随手捡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发现不太甜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婉儿身体不好,你也好意思跟她比。” 注意到李承宗的动作,老太太又没好气道:“我就这么一点爱好,你都要管着。” “孙儿也是为了您好嘛,少吃点甜食对身体好,您健健康康的,以后我就不愁没人给我带孩子了。” 虽然知道李承宗这话是哄自己高兴,老太太还是很高兴:“好好好,奶奶以后给你带儿子。” 其实如果可以话,他还是更喜欢女儿。 只是这话可不能跟老太太说,否则肯定会被教育一顿。 李承宗心底闪过一丝对重男轻女思想的鄙视,笑道:“对了,今日来是跟您和老洪说一声,我不日要离宫了。” “离宫?” 李承宗点头,嗯了一声,“父皇今日下旨封我为王,要搬出皇宫了。对了,母妃在毓秀宫设宴,您要不要去瞧瞧。”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老太太竟点了点头:“那等等便去瞧瞧。” 这一等就是一上午。 待老太太摆着仪仗到毓秀宫时,来参加宴席的客人把李承宗给看呆了。 好家伙! 除了后宫嫔妃,还有一大群不认识的美貌妇人,穿金带玉,一瞧就是朝堂勋贵的夫人,甚至连自禁于宫中的皇后娘娘都来了。 在皇后带领下,乌泱泱一大群贵妇行礼道:“拜见太后娘娘。” 老太太让李承宗扶着,穿过两边躬身的贵妃,走到庭院上首的凉亭坐下,才摆手道:“都免礼吧,今日是三皇子的开府宴席,大家都随意些。” 众人免礼起身,秦瑜走了上来:“太后,臣妾带宗儿去认认人。” “嗯,去吧。” 今日是李承宗封王的大喜日子,老太太难得给了秦瑜一个好脸色。 跟着秦瑜走到下方院落中,李承宗压低声音问道:“娘,这些人都是老太太叫来的?” “要不然呢,你娘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叫来皇后。” 秦瑜压低声音回了一句,带着李承宗走到皇后面前:“宗儿,还不拜见皇后娘娘。” “拜见皇后娘娘。” 看着酷似庆帝年轻时候的李承宗,皇后皱了下眉,才笑道:“是个好孩子,本宫听说这孩子给你求了道圣旨,孝心可嘉啊。” 坦白说,皇后挺羡慕秦瑜的。 虽然她们俩都不讨庆帝喜欢,算是自禁于后宫中,但秦瑜有儿子天天陪着啊。 尽管京都传言这个儿子不学无术,可架不住人家有孝心,不像自家的儿子,若非召见根本不会去看她这个母后。 何况,这位三皇子若是真像外界传闻那般不学无术,太后也不会如此恩宠,不过封王开府罢了,竟特意叫来京都的贵妇庆贺。 “这孩子文不成武不就,也就只剩下孝心了,不像太子殿下文物双全。” 秦瑜就像是炫儿的普通母亲一样,嘴上不屑可脸上的笑容怎么都藏不住,拱了拱手道:“皇后稍坐,我先带这小子去认认其他人。” 后宫嫔妃不多,也就那么几个,除了皇后没见过,都和李承宗熟识,而且除了性子文静爱看书的淑贵妃之外,还都挺喜欢李承宗的。 当然,淑贵妃也不讨厌李承宗,就是没怎么接触过,谈不上喜欢而已。 再来,就是长公主李云睿。 秦瑜和李云睿的关系……就连维持表面的和谐都很难,带着李承宗过来,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无奈,李承宗只得自己打招呼行礼道:“侄儿拜见姑母。” “人人都说三皇子不学无术,可他们却不知宗儿经商有道,若有闲可常来姑母广信宫坐坐,姑母也向你请教请教经商之道。” 这话听听就好,场面话而已,谁当真谁傻子。 “侄儿哪会什么经商之道,不过是手下人有能力罢了。当然,侄儿若有闲,一定去广信宫叨扰姑母。” 李云睿点点头,笑道:“那姑母可就在广信宫等着你了,去忙吧。” 剩下来的都是京都的贵妇,不是当朝国公府就是侯爵府的当家主母,唯一一位伯爵府夫人,还是范家主母,国公府嫡女柳如玉。 可见,这次宴席的门槛之高。 因为柳家和秦家都是将门之家,秦瑜和柳如玉自幼熟识,关系也不差,所以多聊了一会,才带着李承宗返回凉亭。 李承宗揉了揉快要笑僵的脸颊,有些郁闷道:“皇祖母,您素来喜静,其实没必要为了孙儿安排这一出。” 这就是老太太喜欢李承宗的原因,做任何事都会先考虑到长辈亲人的感受。 “宫外不比宫内,多认识些人没坏处,免得出宫后受欺负。” “孙儿乃堂堂皇子,谁敢欺负孙儿?何况孙儿一身武艺,到时候谁欺负谁还不知道呢。”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笑道:“在这京都城里,光靠武力可不够。” 确实,看过庆余年的人都知道,这个庆余年世界里的老硬币实在太多了,京都作为庆国的国都,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监察院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其他势力也是有各自的暗探密探,各种阴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危险程度极高。 虽说是穿越者,但李承宗自认为自己在阴谋诡计方面……比起老二李承泽都相差甚远,更别说庆帝和陈萍萍这些人,简直跟人家提鞋都不配,他所能依靠的是一身武力,可眼下他不过八品而已,还做不到像大宗师一样无视规则。 说到底,终究还是要成就大宗师才行啊。 李承宗无声叹了口气,表面上却笑道:“虽然武力不够,但有父皇给我撑腰,实在不行,这不是还有奶奶您给孙儿撑腰么,若是有人敢欺负我,我就进宫找您做主。” “好好好,受了欺负就找奶奶,到时候奶奶给你做主。” 一时间,祖孙二人欢笑一堂。 第九章 授官,宗正寺少卿 三日后。 皇宫城墙上。 秦瑜看着一队人马越走越远,憋着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无声哭泣。 “小姐,您有陛下的圣旨,可以随时出宫,便是现在追上去也行。”朝露在一旁看得难受,开口劝慰道。 秦瑜擦了擦眼泪,没接朝露的话茬,只是伤感道:“雏鹰长大,总是要离巢的。” 怔怔地看着远去的车驾,秦瑜在宫墙之上站了许久,直到看不见车队的影子。 御书房。 庆帝打磨着箭矢。 司南伯范建候在一旁。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说着边关变故。 “陛下,边关急报,血衣军统领李君信率三百二十七名将士深夜离营,直奔京都而来。” 庆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些人……” “不用管他们,以后血衣军改神武军,由老大统领。” 庆帝抬起头,漫不经心的开口,而后突然问道:“你说让小胖子去你的监察院如何?” 陈萍萍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庆帝自顾自地说道:“罢了,估计那小胖子看不上你们监察院,那小胖子心气儿可是高得很,连朕的皇位都瞧不上。” “陛下说笑了。” 陈萍萍掌管监察院,监察天下,对李承宗的很多事都了解,他可不信李承宗瞧不上皇位。 如果真瞧不上,就不会派门客去边关从军,弄出了威名赫赫的血衣军,也不会派门客暗中经商,挣下诺大的家业。 庆帝笑了笑,“你看朕像在跟你说笑?” 话音未落,侯公公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躬身道:“陛下,三殿下已离宫了,临行前送来了奏疏。” “先给陈院长和司南伯看看。” 陈萍萍伸出一只手拦住,吐出四个字。 “不合规矩。” “你破坏的规矩还少啊。”庆帝淡淡道,手上打磨着箭矢的动作一点没停。 陈萍萍和范建一前一后看过奏疏,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陈萍萍还好,毕竟掌管监察院,对李承宗暗中创办的产业有所了解,但他不解李承宗为何会把产业贡献出来。 至于范建就是单纯震惊于李承宗创办的产业了,如果奏疏上记载无错,那可是相当于现在大半个内库的收入。 “陛下,这是三皇子献上产业的奏疏,老臣真是有眼无珠,还真信了京都传言。”范建喟然一叹,将奏折放到了庆帝面前。 庆帝随手翻看了一下,看向陈萍萍。 “意外?” “是有些意外,老臣实在看不懂三殿下的用意。” “你以为那小胖子是白送的?他是有条件的。” 庆帝笑了笑,转头看向范建:“你们户部不是常叫着缺银子吗,小胖子献上的产业,就交给你们户部了,不过朕提醒你一点,朕不希望看到另一个内库。” “陛下,说到内库,以三殿下之才足以掌管内库。”陈萍萍趁机建议道。 范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确实如此,不过三殿下既献上产业,想来不愿打理这世俗之物。” 两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而且都跟远在儋州的范闲有关。 陈萍萍希望范闲接管监察院,而范建又偏偏希望范闲以后掌管内库,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内库交给别人打理。 “对小胖子,朕自有安排,你们就不用管了。” 此时,李承宗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庆帝给惦记上了,正高高兴兴的准备去自己的大豪斯。 定王府。 朱红色的大门大开,两边的侧门也打开着,两队人马分别守候在两边。 一边,是杏枝带领的王府下人,也就是从宫中带出来的宫女。 另一边,则是赵怀恩带领的系统护卫,这些人都是早年留京和这些年因伤病回京,给李承宗打理产业的骨干。 “来了,殿下(家主)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杏枝和赵怀恩同时开口,然后伸长脖子看向了路口。 打前露头的是扛着令旗的仪仗队,清道、刀盾、杖鼓、金钲、仪刀、班剑等等,一连串的仪仗队从王府前走过,终于一辆马车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马车一停,驾车的小太监立马拿着踏梯放在下车位置。 小太监先下车,然后伸手想要搀扶,结果李承宗身姿轻盈,直接跳了下来。 杏枝和赵怀恩立马上前行礼道:“拜见殿下(家主)。” “不用行礼。” 李承宗一手托起一个,笑道:“这几日全靠你们打理王府辛苦了,让大家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走进完全属于自己的家,在李承宗眼中,府内处处都是景致,低调中透着奢华,就连外面随处可见的杂草,在自己家里都好似显得与众不同。 杏枝和赵怀恩是王府的两大管家,一个负责王府内部家务,一个负责王府外部事务,现在都陪着李承宗参观王府,但凡他的眼神在某处多停留一秒,两人就会争相介绍一下,即便路边的一块石头,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两人像是猫和狗一样,相互看不顺眼,搞得李承宗都没兴趣看了。 来到王府正院,刚喝了口水,就有人进来禀报靖王来了。 李承宗虽然有些疑惑靖王的来意,但还是赶忙站起来朝外面走了出去。 靖王是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气质儒雅,颌下有短须,给人的印象十分不错,就是生性比较放荡,经常流连于青楼楚馆。 “侄儿见过靖王叔。” 靖王正在指挥下人从马车上搬东西下来,听到身后话音响起,朝下人说了声小心点,才转头看向李承宗,佯怒道:“要不是皇兄召见,我都不知道你今日开府,开府这么大的事也不和王叔说一声,是不是把王叔当外人?” “侄儿明明前两日就给您府上下了帖子啊。”李承宗有些懵。 原本在李承宗的计划中,开府温锅宴请几个兄弟聚一下就行,可谁曾想老太太为了给他造势,特意请了京都的贵妇。 在这个情况下,如果不请勋贵子弟就有些不合适了,最起码那些被太后邀请过的勋贵是要下请帖的,虽说那天靖王妃因事外出没到场,但李承宗送出去的第一道请帖就是靖王府。 靖王尴尬一笑:“前两日没在府上。” 都不用猜,肯定是去青楼了。 靖王拿出一道圣旨递给李承宗,继续说道:“皇兄给你的圣旨,我就不念了,他让你当宗正寺少卿。” 李承宗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靖王就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开口道:“你父皇说了,让你当宗正寺少卿是他的底线,要不然就让你去户部任职,或者接手内库财权。” 淦! 李承宗心底怒骂一声,到底还是接过了圣旨。 毕竟相比户部和内库,宗正寺少卿这个职位是相当清闲的。 看看靖王这个宗正寺卿就知道,可以说整日无所事事,不是去逛青楼,就是带着靖王妃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得很。 靖王拍了拍李承宗的肩膀:“宗儿,以后宗正寺就交给你了,咱们宗正寺平日里没什么事,去不去点卯都行,若皇兄没有特意下旨,朝会都可以不参加,清闲不说权力也不小,对犯错的皇族、宗族、外戚都可自行处置。” 李承宗可不傻,呵呵一笑,“是能处置,但得罪人啊。” “你傻啊,触犯律法的,有刑部、大理寺、监察院,用得上咱们宗正寺么?” 靖王给了李承宗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神秘一笑:“至于那些犯错的宗亲,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可是很大的,想不想得罪人全看自己,懂吗?” “听王叔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王叔指点。” 李承宗拱了拱手表示感谢,笑道:“王叔里面请,咱们好好聊聊。” 第十章 血衣卫 庆国纪元六十一年,夏。 八月十四,宜嫁娶、开光、作灶、上梁、栽种、入宅、移徙。 天气晴朗。 天刚刚亮,李承宗就被杏枝叫醒:“殿下,已有宾客到府。” “谁啊,这么早。”李承宗有些气恼。 如果他没记错,请帖上说明了下午开席,谁这一大早就来吃席了? “是秦家大公子。” “大表哥?” 李承宗微微一愣,起床简单梳洗一番,来到正厅就看见秦山悠闲的吃着早饭。 “殿下。” “大表哥你这称呼未免也太生分了一些。”李承宗摇头笑了笑,一边喝着粥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大表哥在兵部任职可还顺心?” 原本死于黑骑统领荆戈手中的秦山,因李承宗派去的护卫,捡回来一条命,可惜命虽然保住了,却也沦为了废人,如今在兵部担任兵曹郎中。 “挺好的。” “那就好,大表哥为何这么早来?”李承宗能听出来秦山言语中的失落,可在他看来,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做人要懂得知足。 “你第一次办宴,我又闲来无事,过来帮帮你,你是皇子,一些勋贵子弟还不够资格让你接待。” 看着李承宗打了个哈欠,秦山又紧接着说道:“吃完早饭,你忙你的,等到够资格让接待的子弟登门,我再叫你。” “那就多谢大表哥了。”李承宗没跟秦山客气,昨夜练功睡太晚,回去睡个回笼觉也不错。 这一睡就睡到了午时。 醒来时,已有大部分客人到了。 几乎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精力旺盛得很,再加上王府中设置的娱乐项目挺多的,于是拜见李承宗之后,就各自玩各自的去了。 李承宗也没去凑热闹,在正厅里盘坐修炼内功,等到杏枝进来说有国公府的公子登门,他才起身朝大门口走去。 一连接待了四五位国公之子,一辆熟悉的马车出现在了大门口。 马车上跳下来两个少年,瞧模样也才十来岁左右,其中一个下来就朝李承宗喊一声三哥。 很显然,来人是未来的皇帝——李承平。 至于和他一同下车的少年,没见过,不过能和李承平同乘一辆马车,年纪又相仿,看起来还有点眼熟,不用想也知道是范思辙。 “三哥,这是司南伯之子范思辙,是我表哥。” 李承平拉着范思辙走到近前给李承宗介绍,范思辙也赶忙行了一礼:“见过三殿下。” 看到范思辙,李承宗就想到了他姐姐范若若,倒不是因为喜欢范若若,而是想到了一个梗——宋铁。 忍不住笑了笑,李承宗开口道:“你和小四是表兄弟,和我也是亲戚,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你们进去玩吧。” 李承平摇摇头,拉了拉李承宗的衣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三哥,我能不能在你王府住几日?” 柳贵嫔和秦瑜也是自幼熟识,柳贵嫔若闲来无事便会带着李承平到毓秀宫窜门,这也就导致李承平渐渐长大之后,一犯错就往毓秀宫跑,所以一看李承平的表情,李承宗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好笑道:“这是又惹你娘生气了?” “昨日装病不去学堂被娘发现了。”李承平郁闷道。 不想去上学,李承宗也能理解。 毕竟在太学读书,堪称全年无休,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几天年假,就是成年人都受不了,何况是贪玩的孩童。 “好吧,让你休息半旬。” 想想李承平这娃,也挺可怜的,碰上个喜欢棍棒教育的母亲。 用柳贵嫔的话说,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钓鱼是解闷儿打孩子也是解闷儿。 “多谢三哥。” 李承平一喜,心底对自家三哥十分羡慕,他可是知道的,三哥去太学一年就没再去过,秦婶婶从来不说什么,更别说打人了。 “自家兄弟,不用客气,不过回宫之后一定要好好读书,知道吗?”李承宗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笑道:“好了,带你表哥去玩吧。” 李承平摇摇头:“不急,来时遇见太子殿下和二哥的车驾,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两辆马车就出现在路口,缓缓朝这边驶来。 “三弟,恭喜啊。” 李承乾率先从马车上下来,李承泽紧随其后。 “三弟,恭喜了。”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二哥(二殿下)”在场几人行礼道。 李承乾摆了摆手,递给李承宗一个盒子:“说好要送你一份大礼,看看可否满意?” 打开盒子一瞧,只见七颗大如龙眼的红色珍珠,在阳光照射下,泛起了十分柔和的色泽和晕彩。 在这个世界珍珠本来就珍贵,更别说这种相当罕见的红色珍珠,所以在场几人都露出了惊容,李承平和范思辙这两个小屁孩儿更是惊呼出声了。 可对于穿越而来李承宗来说,这珍珠也就那样,比这奇异的珍珠都见过,所以只是佯装惊讶的样子,眉开眼笑道:“多谢太子殿下,我很喜欢。” 李承泽就实在多了,直接送的银票。 “多谢二哥。” “你我兄弟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就在几人寒暄之际,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从街道一侧传来。 只见一群铁骑缓缓朝王府而来,绵延成了两条黑线,一眼望不到头,每一匹马都异常高壮,俱是军中都难得一见的极品战马。 骑在马上的将士皆同一幅打扮,内衬青衣外着深褐色盔甲,映着天上的烈日,发着幽幽暗暗的噬魂光泽,铁马金戈,锋利的戈刃熠熠闪光。 李承宗快步上前,近四百人的骑兵队伍瞬间静止,动作整齐划一,就连翻身下马的动作,都整齐的宛如一人。 整支队伍就像是一把利剑,出鞘必伤人。 已是三品武将的李君信领头,半跪行礼,恭声喊道:“臣李君信拜见家主!” “我等拜见家主!” 近四百人的吼声,直冲云霄,震撼人心。 李承宗扶起李君信,运气大声喊道:“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都起来吧!” 王府大门这边。 李承平扯了扯李承泽的衣袖,问道:“二哥,那都是什么人啊,为何叫三哥家主?” 李承泽收回艳羡的目光,微微低头看向李承平,问道:“听说过血衣军吗?” “当然听说过,血衣军在边关所向无敌,令人闻风丧胆,无人敢撄其锋芒。北河一战,屠戮敌方上万骑兵,而他们仅仅只有四百人。我还听说,血衣军的士卒多从未有一人战死沙场,是不死之人。” 李承泽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就是血衣军,但他们并非不死之人,所谓不死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李承乾此时也回过了神来,接过李承泽话头道:“至于为什么叫你三哥家主,因为他们是你三哥的门客,血衣军正是这些人组建起来的。” “我三哥这么牛逼?”李承平整个人都听傻了。 “牛逼是何意?” “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你又从哪里听来的怪话。” “我三哥说的。” “三弟总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怪话。” 李承泽微微一笑,再次转头看向了街道的上铁骑队伍,眼神中透着说不出来的羡慕…… 第十一章 范无救 王府正厅。 李承宗正和李君信说着话,一道清脆的童音从门外传来。 “你就是家主大人么?” 循着话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丫头躲在门外,探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自己。 “对,我就是。” “拜见家主大人。”小丫头从门后出来,像模像样的行礼道。 李承宗招招手,示意小姑娘进来,小姑娘也不怕生,直接跑到其身边,仰起小脑袋看着他,看起来呆萌萌的,十分可爱。 李承宗一把将她抱起来,笑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我是我爹爹家的。” 这话回答的没毛病。 “那你叫什么名字,你爹爹是谁呀?” “我叫李文竹,我爹爹是李毅。” 李承宗了然的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同桌的李承平就开口道:“三哥,我吃饱了,能带小妹妹一起去玩吗?” “你想跟这个哥哥一起去玩吗?” 李承宗倒是不反对,但总要征求下本人的意见,哪怕这个本人才四五岁。 小姑娘看了看李承平,点了点头,“不过我要问问娘亲和爹爹。” “那你去吧。” 李承宗放下小姑娘,对李承平嘱咐道:“去玩可以,但不准出王府,不准去水边,注意安全!” “知道了三哥。” 看着两个小家伙离开,李承宗招呼了同桌几人一番,喝过几杯酒水,然后才看向李君信问道:“这些年成家的人多吗?” 一开始,李承宗以为系统给的护卫就类似于古代的死士,之后一番了解才知道,他们虽然是系统出品,但本质上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也有七情六欲。 这些年里,有不少人成家,李毅并非个例。 “回家主,军中成婚者有三十四人,因家眷一同随行,所以未能赶上家主封王开府,还望家主恕罪。”李君信连忙放下酒杯行礼恭声道。 “这有什么好怪罪的。” 李承宗摇头笑了笑,沉吟片刻,开口道:“我有一个想法,你看行不行,已成婚之人搬到外面的宅子住,如果不喜欢城里,就去城外的庄子。当然,如果想留在王府也可以,你抽个时间问问他们的意思,把名单统计上来,到时候交给怀恩,他会安排。” “是。”李君信点头,“对了,家主,我们在回来路上捡到一个人,您要不要见见?” “既是你推荐的,自然是要见见的。” 毕竟能让血衣军统领李君信特意提及,肯定是个人才,就是不知是文人还是武人。 不久,李毅带着一个背刀的汉子走了进来。 李毅就不说了,系统出品的护卫,哪怕没见过面也能一眼认出来。 但那个汉子就有些奇怪了,他竟然有种眼熟的感觉,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 等等,这不是老默么? 不对,应该说是范无救。 我去,李君信他们捡到的人是范无救?! “家主,人带来了。” “青州学子范无救拜见殿下。” 果然是范无救,李承宗乐了,“学子背着刀?” “习武是我逼不得已,我从小到大都是个文人。” “对对对,你是文人,喜欢吃鱼吗?” “还行。” “那就是不喜欢咯,以后多吃鱼,尤其是鱼头和鱼尾,补脑的,对读书有好处。” “真的?” 李承宗点点,转头看向李君信,“你们怎么遇见他的?” “回来时路过青州,发生了一点摩擦,见其功夫不错,我本想介绍他去军中,效力大殿下,但他不愿,正好他要来京都府状告当地官员……” 听过李君信的解释,李承宗也明白了缘由。 起因是范无救今年在青州府参加府试,遇见府尊大人家的少爷在街上调戏民女,然后仗义出手把那位少爷给揍了一顿。 正常来说,像范无救这种情况,普通读书人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范无救不正常,他不是一般的读书人,是初入九品的刀客。 九品高手,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但儿子被打,仇肯定要报,要不然一州府尊的面子往哪儿搁。 于是,设计取消了范无救的考试资格,并且往后不得参加科举。 对于范无救来说,人生最大的喜事可是金榜题名,但因为打了府尊之子,从此不得参加科举,他哪能受得了,所以也就进京来告状了。 瞧这情况,按照原本的轨迹,老二能收编范无救,恐怕就是帮其恢复了功名,并彻查了青州知府一家,才让范无救对他忠心耿耿。 说起来,李承宗也挺喜欢范无救这个角色的,所以他准备把人抢了。 “范无救,我可以帮你恢复功名,并彻查青州知府一家,但我有个条件。” “我答应。” “你就不听听我的条件?” “只要能恢复我功名,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范无救斩钉截铁道。 李承宗愣了愣,打趣道:“让你去杀一个好人你也答应?” “这……”范无救有些为难了。 还好,范无救还是有底线的。 如果他立马答应下来,李承宗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 “好了,逗你玩的,我就是想让你成为我的门客,以后护我周全就行。当然,如果你科举高中,入朝为官,我也会放你自由,你可愿意?” “愿意。” “既然愿意,那便摆礼吧。” 所谓摆礼,就是摆下士之礼,是贵族招收门客的礼仪。 一般而言,只有一家之主才能主持,但如果情况特殊,嫡系长房也可以代为主持。 在一众下人操持下,王府大院很快就被清理出来,摆上了招收门客所需的供案等等。 王府中人,加上前来的宾客,站满了正厅外的整个大院。 李承宗立于上首,一脸严肃地朗声道: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今皇族李氏承宗,请诸位见证,知人得士,仁而下士,不分贵贱,一与人等,有学子范无救,才识过人,任侠豪放,天纵奇才。” 说到此处,李承宗抱拳朝范无救行礼道:“在此,李氏承宗诚请范君,入我王府,食禄担忧。” 人群中的范无救人都傻了,这种情况他没遇见过啊。 好在这时一旁的赵怀恩递给他一张纸,压低声音道:“范兄,照着上面的念就行。” 范无救接过宣纸,躬身拱手道: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今庶人范无救,承蒙李氏承宗看重,拜入王府,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砥节砺行,直道正辞,贞固以干事,隐括以矫时。” “礼成。” 赵怀恩大喊一声,李承宗和范无救才直起腰身。 “恭喜三弟,门下再添一名俊才。”李承乾恭喜道,心底颇为羡慕。 虽说不了解范无救的底细,可从范无救的经历也能看出来其本事不弱,要不然不可能只是被设计取消科举资格。 “恭喜三弟。”李承泽也抱拳恭喜,但他心里却不是羡慕,而是很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范无救朝李承宗行礼,他莫名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人才被抢了一般。 第十二章 京都闲逛 小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日子一天一天数着过。 长大后时间却如同流水一般,拽都拽不住,好似一转眼就过去了一年。 距离温锅宴已经过去一年,庆国开始了新的纪年,从原来的庆国纪元改成了庆历,如今正是庆历元年。 如果说以前还只是猜测,那么今年李承宗就确定自己穿越到的是庆余年的影视世界。 毕竟电视剧里对范闲进京的年纪没有特别交待,倒是小说里明确提及过范闲十六岁进京,也就是明年。 但明年才庆历二年,和庆历四年进京的时间线对不上。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范闲虽然尚未进京,但和他有关的东西却在京都流传开了。 这东西就是《红楼梦》。 如今京都府的小姐贵妇都喜欢看,李承宗的母亲秦瑜也喜欢,自从得知红楼是来自范府之后,就经常请范若若进宫。 一来二去,秦瑜竟然想让李承宗和范若若定亲,要不是李承宗得到的消息快,秦瑜差点就去找庆帝求旨了。 坦白说,范若若还是很漂亮的,但李承宗对她就是没感觉。 大概这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这天,王府演武场。 李承宗一掌将对手击退,随后有些兴致缺缺的叹了口气。 被击退的李毅稳住身形,又飞身回到李承宗面前,对其拱手行礼:“家主,我不是您的对手,您可是成就大宗师之境了?” 如今李承宗身边有三位九品高手,分别是赵怀恩、范无救、李毅,其中当属李毅的武功最高,已经达到了九品上的修为。 李承宗摇头:“九品巅峰。” 十五岁的九品巅峰,说是当世年轻一代中的第一人也不为过,但李承宗却没有半点得意和高兴之色,有系统给的功法和修炼方法讲解,成就九品巅峰不过水到渠成罢了。 除去天下四大宗师,九品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战力不假,在无数武者中,达到九品上的也寥寥无几,九品巅峰更是只有那么一小撮。 可不管是九品上,还是九品巅峰,跟大宗师都不是一个量级的,大宗师杀九品高手就跟杀鸡没什么区别,九品巅峰也不过是大一点的鸡而已。 在寻常武侠世界,绝顶高手是难以抗衡大军的,最多也就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最终能不能逃离包围还得看运气,但在这个世界的大宗师可以抗衡大军。 大宗师一人压一国,可不是吹的,看看东夷城的四顾剑就知道,靠着一己之力,愣是让东夷城超脱在了庆国和北齐当世两大强国之外。 不成大宗师,终究是蝼蚁。 但想要达到大宗师,这也不是仅靠功法就能成功的,就像叶轻眉给的功法,并非只有三大宗师修炼,可几十年来却只有三人成就了大宗师,其中庆帝更是差点连命都没了。 所以要想成就大宗师,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至少在李承宗看来是如此。 好在,他修炼的方式和这个世界修炼方式完全不一样,系统也仔细给他讲解过,倒是不用讲究这些,只需要达到系统说的力与身合,身与心合,心与神合的玄妙境界。 在力量方面,他已经达到系统说的49点,也就是九品巅峰的力量。 因此,李承宗前几日试图冲击过大宗师境界。 但刚运转天地熔炉经,他就有种强烈感觉。 如果强行冲击大宗师,会死! 遂,放弃! 思考几日后,李承宗发现了根源在哪儿。 系统所言的那种玄妙境界,最起码要身心放松的状态。 可他最近一年却把自己逼太紧,尤其是在成为九品之后,身体和心神都是紧绷着的。 所以,李承宗今日找李毅对练其实是冲着放松身心来的。 然而,结果却不理想。 打了一架,反而对冲击大宗师的念头愈来愈重。 “今日就这样吧,一起出去逛逛。” 放松心情,出去玩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说起来,来到这个世界整整十五年,他都还没有好好的逛过京都呢。 “我这就去准备。”李毅躬身领命,就要去准备出行车驾,但走了没两步,又回过头道:“家主,要不要把老范也叫上?” “他在干什么?” “看书,最近不是三年一度的春闱吗,他准备下场科举,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看书,我觉着他把自己绷太紧了,应该放松一下。” “嗯,我去瞧瞧。” 来到范无救的院子,李承宗推门进去,范无救竟然半点没有反应。 九品高手,对于外人推门而入都没有察觉到,可见范无救看书有多认真。 想想自己上辈子,如果有范无救这个读书态度,什么清华北大还不是随便考。 “范无救,看书呢?” 听到李承宗的话,范无救才从书中回过神来,“殿下,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看书都快看魔怔了,我来瞧瞧,无救啊,这科举可不是光看书就能考上的,如今正值诸多学子入京,要多出去走走,多和一些学子交流,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就是如此,多走多看多交流才能丰富自己的学识,若只知道一味的死读书,终究是难有所成的。” 范无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嗯,殿下说的有理,我出门找学子交流一下。” 说着,范无救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我也要出门逛逛,顺道一起。”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一行四骑缓缓离开了王府。 此时正值三年一度的春闱,整个京都非常闹热,随处可见看书的学子,京都府的客栈酒楼生意爆火,街道上到处都是卖吃食的小贩,吆喝声一片。 看到这些学子,李承宗心里其实挺可惜的,毕竟他很清楚,这些人是不能考中科举的,就像他跟范无救说的一样,科举可不是靠看书就能考上的。 春闱科举舞弊,已经成了京都官场默认之事,寒门学子几乎没有考中的可能,最起码这一届科举,只能千里迢迢抱着希望而来,最后失望而归。 说句不客气的,如果李承宗不给主考官递条子,即便范无救有状元之才,也不可能考中进士。 “殿下,我去找学子交流交流。” “嗯,若是遇见觉得不错的学子,就带到有间酒楼总店去,我看看。” 有间酒楼是李承宗早年创办的产业之一,如今京都府中的繁华地段都有酒楼的分店,总店更是发展成了集吃喝玩乐于一体的休闲娱乐场所,放在后世就是那种需要年消费过百万的高档私人会所。 范无救点点头,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旁边的李毅,朝不远处读书交流的几个学子走了过去。 李承宗也没管他,和李毅、李君信牵着马漫步在街道上,耳边响起的阵阵喧闹声,让人感觉到生活的气息无处不在。 世间最美,莫过那一丝烟火气。 读书的学子,繁忙的行人,摆摊的小贩……街道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让李承宗身心都随之而放松了下来。 一路闲逛到中午。 来到酒楼的时候,正好酒楼的小二们在大门旁边免费发放食物给进京赶考的学子。 领食物的人不多,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读书人。 倒是看的人不少,基本上都是年轻的读书人,有穿着华丽的,也有打扮普通的。 在他们看着那些领取食物的老人时,神情中透着浓浓的鄙夷,有些人哪怕忍不住吞咽口水,嘴上也依旧说着‘读书人不食嗟来之食、有辱斯文’之类的话。 对此,李承宗摇了摇头,朝就近的一个老人走了过去。 第十三章 泉州刘清 “老先生。” 正坐在石阶上一边啃馒头一边看书的老人抬起头,见来人身穿天青色锦衣华服,腰间系着一条镶金丝玉带,带上悬挂着一块双鱼佩,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高贵华丽的气息,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而且还是贵在前富在后的。 老者神情顿时变得拘谨,赶忙站起身行礼。 “见过这位公子,不知公子找老朽何事?” “无事,随便聊聊,先生可有时间,我请先生吃个饭。”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京都官宦子弟心眼儿多得很,虽说自己没什么好骗的,但万一呢。 老者戒备的神情,李承宗看在眼里笑了笑,“无妨,在此地聊聊也行,君信买点酒菜来。” 不久,李君信从酒楼提来酒菜。 一盘牛肉,一只叫花鸡,一坛好酒。 就这分量,也就是今年李承宗突破到了九品巅峰,不需要大量食物进补,若在前两年都不够他自己一个人吃的。 “你们去酒楼吃饭吧,我和老先生聊聊。” “这……”李君信有些为难。 一看李君信的样子,李承宗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摆摆手道:“无妨,都是读书人,谁还能对我不利?” “那家主,我们就去了。” 李承宗点点,转而看向旁边的老者,拱了拱手:“在下李休,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出门在外,还是用个马甲得好,所以李承宗用了自己上辈子的名字。 也不算骗人,毕竟他的灵魂的确叫李休。 老者急忙还礼道:“老朽泉州刘清,见过李公子。” 过了这么多年,电视剧里的好些剧情已经忘了,但他依然记得一些重要剧情。 比如:庆余年第二部里范闲担任主考,考中科举的人中有一个叫杨万里的就是泉州人。 那位可是一个狠人,考科举不为光宗耀祖,而是为了血溅金銮殿,给天下寒门读书人争取一丝曙光。 “刘先生请坐。” 两人席地而坐后,李承宗给老人倒了杯酒,问道:“刘先生,对有间酒楼怎么看?” “好。” 大概是觉得一个好字有些敷衍,刘清又补充道:“听说有间酒楼食宿不便宜,但从酒楼提供的免费饭食来看,老朽认为物有所值,而且老朽虽进京不久,但也听闻有间酒楼的东家常行善举,救济京都穷困百姓,此乃大善也!若老朽当年进京都赶考时,能有有间酒楼免费提供的食宿,或许当年便一举高中了。” 近来科举,有间酒楼除了给穷困的学子免费发放食物外,还在酒楼附近搭建了简易的亭子,虽不能遮风但能挡雨,也算是一个免费的住处,而且免费提供蜡烛用于学子夜间看书所用。 这事儿赵怀恩给李承宗禀报过,李承宗自然不会反对,毕竟这些读书人来自五湖四海,待科举完回乡就是一个个的活招牌,有了这些活招牌宣传,酒楼开遍天下不是梦。 李承宗点点头,等老人喝了酒吃了菜,才继续问道:“如果酒楼开到泉州,刘先生可愿入酒楼消费?” “自然是愿意的。” 刘先生随意的态度,让李承宗不禁一愣。 要知道,有间酒楼的消费可不低,即便是酒楼分店,三四个人随便吃一顿都要二两银子,一般人家根本吃不起。 一个穷困潦倒的读书人,不可能如此随意。 仔细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这位刘先生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脚上穿着的靴子却是上等流云靴,价格不便宜,一般人家可穿不起。 “瞧刘先生的样子,似乎不像生活拮据的读书人。” “实不相瞒,老朽是瞒着家人来参加科举的,出门时忘记带盘缠,所以当卖了衣物,如今仅有回乡的盘缠,若非有间酒楼提供免费食宿,老朽恐怕得露宿街头。” 一路来京,没碰上几个聊得来的人,李承宗的态度让刘清感受到了尊重,所以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也忍不住和李承宗聊了起来。 “说来惭愧,老朽今年六十有五,早就知道自己没高中的那个命,但还是不甘心呐,如今大半截身子已埋入黄土,临了还是想再试一试,也争一争。” “先生考科举是为做官?” 不等刘先生回答,李承宗便摇了摇头,“以您这年纪,即便考中为官,又能为官几年呢?” 刘先生也摇了摇头,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到了老朽这般年纪,吃块肉都得费劲多咬咬,哪还有心力做官,为百姓谋福。” “那老先生这是……” 刘老先生没回答,反问道:“公子可是来自官宦之家?” “算是吧。” “看公子气宇轩昂,一表人才,想来也是读书人,公子今年可参加春闱?” “您别瞧我人五人六的,其实就上过一年学,别说参加春闱,就是考个童生都难。” “将门世家?”刘老先生追问。 “算半个。” 他娘是秦家人,他算半个将门世家之人,没毛病。 “既是将门世家,那公子多少应该知道些春闱之事吧?” 庆国早些年的春闱情况不知道,但近些年的情况……只能说,像刘先生这样的老人,没有背景,没有门路,还没有银钱开路,绝不可能考中,科举中选的名单,早在开考之前就已经拟定了。 看着李承宗表情,刘老先生笑了笑,“看来李公子也知道,都说科举是为国选才,可实际上呢,这科举还没开考,高中之人已经有了,朝中大员挑几个,宫中定几个,太学再选几个,然后还有些名士,剩下还能有几个?就是这剩下的,还有送银钱的。” “这哪里是为国取士,分明是朝中官员借科举挑选自己的狗腿子。” “科举不公,百官舞弊,天下众人皆知,可朝堂上依然是一片寂静。” 刘老先生叹了口气,朝不远处那些读书人指了指。 “李公子,你瞧瞧那些读书人,他们一辈子都献给了圣贤书,辛辛苦苦寒窗数十载,到了科考场上却考的不是才学,而是背景银钱,这对他们何其不公啊!” 李承宗给老先生再倒了一杯酒,示意老先生润润喉咙再继续。 刘老先生喝过酒,红着脸说道:“早年胆子小,不敢与这世间不公说一声不,但如今时日无多,胆子也好像大了,老朽也想跟这不公说一声不。 反正要改变这世间的不公,总要有人撞个头破血流,老朽这一残命总好过一些年轻人,所以老朽想要试试,若能有幸高中,那引起的反响是不是能大一些。” 李承宗这会儿才明白,刘老先生此前所言的试一试和争一争到底是什么意思。 试一试改变科举不公,为天下寒门学子争一线光明。 李承宗做不到舍身取义,但他敬佩这样的人。 端起酒杯,站起来行大礼道:“刘先生大义,我敬您一杯。” “李公子折煞老朽了。” 刘老先生赶忙站起来,端起酒杯和李承宗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说来也巧,两人刚刚坐下,范无救就来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李承宗拉着坐了下来。 “无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泉州刘清刘老先生,也是今年考生,你可以和老先生好好交流交流。” 估摸着是第一次看见背着刀的学子,老先生明显愣了一下,才站起来行礼道:“泉州刘清,见过范先生。” “晚辈见过刘先生,晚辈学识浅薄,当不得先生之称。” 大概是同为今年考生的缘故,刘先生对范无救明显没有什么拘谨,聊得十分起劲。 几杯酒下肚,刘老先生已有醉意,即便与李承宗交谈也不再拘谨有所顾忌,直接畅所欲言起来。 聊了大半个下午,从圣贤书,到诗词歌赋,再到庆国现在的制度,总之想到什么聊什么。 看得出来,老先生是一个真正有学问的人,就是醉酒之后有些失态,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怒骂朝臣奸佞,叱责庆帝昏庸。 要不是李承宗让范无救赶忙把老先生背回了酒楼,估摸着听见他说那些话的学子,就能当场把老先生给揍一顿。 “无救,听了刘老先生说的那些话,有什么感想?” 回去的路上,李承宗如此问道。 “这春闱科举历年如此,大家都习惯了,不过我是佩服刘先生的,他是真正的读书人!” “习惯了啊。” 李承宗幽幽说道:“这习惯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在之前和刘老先生聊天的时候,李承宗其实想过让今年的春闱干净一点,给天下读书人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 但现在……李承宗只能说,既然所有人都习惯了,他又何必去当出头鸟。 肯定会得罪不少官员不说,太子和老二还可能会因此怀疑他要争皇位,甚至就连庆帝,说不定也会借此算计他入朝当磨刀石。 扫除春闱科举沉疴积弊的事,原本就是主角范闲的事,他一个配角去抢什么戏啊。 还是交给范闲吧。 毕竟是有五个爹的男人,做起事来容易,得罪人也不用怕。 第十四章 心不顺,揽下春闱主考 回到王府,草草吃过晚饭,李承宗就回房睡下了。 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总是会不由得浮现起今日在城中看见的那些读书人的面容,浮现起刘清酒后失态,哭着大骂老天不公、朝臣奸佞。 李承宗知道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公平。 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而有些人出生就是牛马。 这就是社会的现状。 可他就是心气不顺,就像刘清说的——世上总该有人站出来对不公说一声不。 而且系统给的主线任务,我命由我不由天,不得向任何人低头,万事随心。 虽说这事不是直接向个人低头,但明知科举有舞弊,心气不顺的情况下,还无动于衷,是不是就代表他向朝中的官员低头了。 更别说,万事随心了。 想到此,李承宗翻身爬起来写了一封奏疏,直到深夜才沉沉睡下。 这一觉睡的很安稳,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然后,李承宗进了宫。 先去了一趟毓秀宫,结果得知范若若不在毓秀宫才进去,毕竟谁也不知道他娘熄灭的念头会不会又燃起来,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在有他娘的情况下,和范若若接触。 出宫一年多,他也总结了一下回宫陪母亲的规律,不要超过五天,不然待遇就会直线下降,最好一两个月回去一次,距离产生美。 当然,他今日进宫有正事,不能陪母亲五天,陪着说了会儿话,然后去了太后的寝宫,和老太太聊了聊,最后才去庆帝的御书房。 不出意外,庆帝又在打磨箭矢。 “儿臣拜见父皇。” “有事求朕?”庆帝淡淡开口,头都没抬。 “父皇这是说的哪里话,儿臣没事就不能来看看父皇了?” “说吧,什么事,朕忙着呢。” 既然庆帝如此说,李承宗也懒得拍马屁,直接说明来意。 “儿臣想要当今年春闱的主考。” 庆帝抬起头,看向李承宗,“因为昨日之事,你想给学子一个公平?” 对于庆帝知道昨日之事,李承宗一点也不意外,点头道:“是,儿臣知道天下没有绝对公平,但儿臣还是想给天下读书人一个相对的公平环境。” 不可否认,庆帝是一位野心勃勃雄才大略的帝王,早些年也是以天下万民为主,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渐渐偏离了正道,把大宗师和神庙当成了重心,明知朝堂上的各种问题,却放任自流,只想着覆灭神庙和天下其他三位宗师。 站在庆帝的角度,其实也不算错,毕竟作为皇帝,就不可能容忍有人和势力凌驾于他的皇权之上,所以才会各种算计,只为除掉其他大宗师和神庙。 “说的不错,但你认为你够资格当主考?” 庆帝轻哼一声:“当初朕下旨让你去太学读书,你是怎么读书的,京都谁人不知你三殿下不学无术,若是让你做了春闱的主考,天下人岂非认为我庆国无人,我庆国颜面何在?” “那父皇怎样才能答应儿臣?” “又想和朕做交易?” 庆帝呵呵一笑,“你在京都的产业,朕看不上,你还有什么东西和朕交易。” 李承宗把奏疏递上去,笑道:“父皇,您看看这个可还行。” 庆帝翻开奏疏,眉头一皱:“这字……真难看。” 李承宗:“……” 他的毛笔字是秦瑜手把手教的,虽然练习不久,但也绝对称得上中规中矩,范闲那个毛笔字才是真难看好吧。 翻看完奏疏,庆帝笑道:“军学院和士卒训练之法不错,不过春闱主考人选已经定下了。” 一听这话,李承宗明白了。 可以当春闱主考,但价码不够,得加钱! 这个在李承宗的预料之内,不过东西却不能那么轻易给出去。 “东西我有,而且绝对超过了父皇的期待,但我有个条件。” “说。” “我要绝对的主导权,任何人不得插手春闱一事,若是闹出什么风波,父皇得替儿臣挡着,毕竟整个庆国也就只有您才能挡得住。” “冲你小子这份直率,真闹出风波,朕给你挡着。” 李承宗一喜,“那东西我就不给您了。” “嗯?”庆帝眯起了眼睛。 “您不是说冲我这份直率帮我挡着么?” 庆帝就那么斜视着李承宗,也不说话。 “瞧您,真不经逗,我给您,给您还不行吗。”李承宗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宣纸,放到了庆帝面前。 “这是弓?” “嗯,复合弓,威力嘛,我也不好形容,反正您做出来就知道了。” 其实一开始李承宗是想画火枪的,对于军校毕业,同时是枪械发烧友的他来说,在这个世界搞个比较原始的燧发火枪不是什么难事。 但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一来,庆帝是见识过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的,所以搞出来个燧发枪不仅没办法解释缘由,还容易让庆帝误会他和神庙有关系。 再则,复合弓是范闲假死欺君时献上去的东西,先把这东西给庆帝,走范闲的路让范闲无路可走,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从御书房出来。 李承宗直接朝等候在外的李君信吩咐道:“君信,调血衣卫接管贡院,传信京都各府,今年春闱本王要干净,否则就是与本王过不去,若有人敢阳奉阴违,呵呵,勿怪本王言之不预。” 李承宗可不是范闲,作为名正言顺的皇子,有老头子的圣旨在手,无需顾忌各方势力。 “喏!” 一时间,京都城中四方云动。 广信宫。 长公主李云睿坐在椅子上,用珍珠粉袋擦拭着柔荑,太子李承乾坐在她对面愤愤不平:“父皇对三弟还真是恩宠有加,连春闱主考这种事都交给了他。” “老三那长相,简直和陛下年轻时一模一样,陛下自然喜欢他。” 李云睿风轻云淡一笑,“说来,陛下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让老三负责今年春闱。” “今日三弟主动讨要差事,在御书房和陛下谈了什么,无第三人知晓。” 李承乾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接着道:“姑姑,我要不要去找三弟试试?” “他既传信整个京都府,你觉得他会给你面子?” “那我们要不要……” 李承乾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意思明显就是在春闱上使绊子。 “你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要做什么事,我这个当姑姑的还能拦得住你不成。” “侄儿明白。” 二皇子府邸。 “殿下,宫中刚刚传来消息,陛下下旨今年春闱由三殿下担任主考。” 听到谢必安的话,正在吃火锅的李承泽当即一愣,随后幽幽道:“没想到,三弟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那要不要把条子递给三殿下?” 李承泽沉默片刻,问道:“定王府可有消息传来?” “血衣卫有调动,看方向应该是去贡院的。” “三弟既然调动了血衣卫,看来是要整治春闱舞弊了,今年我们什么都不做。” 林府。 袁宏道匆匆进门禀报道:“相爷,三殿下刚刚派人传话,今年春闱要干净,否则就是与他过不去,瞧着像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林若甫轻呵一声,笑道:“这朝堂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老二和太子还在斗着,现在又冒出来个老三,斗吧,看他们斗也挺解闷儿。” “爹,那今年春闱我们怎么办?” “老三待婉儿不错,今年便罢了。” 林若甫说着,将一张写满名字的纸条慢慢撕碎,丢尽了旁边香炉之中。 秦家。 “爹,表弟今年主持春闱,您说我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 秦业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小儿子脸上。 看着被打懵的弟弟,秦山无奈道:“二弟,此时若去拜访,你让三殿下如何自处,让别人如何看待三殿下?整个京都府谁都可以去,唯独我们秦家不可以。” “大哥,我这不是想着……爹,我去看书了。” 话才说到一半,就瞧见老爹神情不对,秦恒赶忙溜之大吉。 “我们秦家的根基在军中,可你……” 秦业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以后多照看着你二弟吧。” 秦山点了点头,满脸落寞。 贡院。 “即日起,贡院一应事务由我等接管。”李毅骑在马上大声喊道。 “尔等何人,敢在贡院放肆?” 一个护卫贡院的士卒就要抽出刀,旁边的人赶忙拦住了他,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了,那可是血衣军。” 说完,又朝马上的李毅行礼道:“李校尉,可有陛下圣旨。” 话音刚落,侯公公和李承宗便带着陛下的圣旨到了。 “传陛下口谕,三殿下为今科春闱主考,春闱一应事务,由三殿下全权处理。” 侯公公宣完旨意,看向李承宗未语先笑:“恭喜三殿下,此届学子当称呼殿下一声座师,宫里还有事,老奴便回宫伺候着了。” “侯公公慢走。”李承宗摸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使不得,殿下,使不得啊。” “怎么,这是看这么多人看着,怕人告你贪污受贿?”李承宗打趣道。 “殿下说笑了,老奴是真心恭喜。” “既是真心恭喜,那就拿着,本王给你的茶水钱,没人敢告你受贿。” 第十五章 春闱 庆历元年,二月初九。 这天是庆国的读书人将毕生所学,卖与帝王家的日子。 至于帝王买不买,就要看接下来的这几场考试了。 那些穿着长衫的读书人像游动的鱼儿一般,或惶然或兴奋的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贡院,看上去就像奋不顾身的鱼儿往鱼笼里钻。 李承宗站在贡院大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木制扩音器,大声说道:“本王李承宗,添为今年春闱的主考,今天是春闱的日子,本王在此祝愿大家春闱高中,得偿所愿。 不过本王丑话说在前面,诸位身上若有不该带的东西,看见门口的两个大筐了吗,都给本王老老实实拿出来,若是进入院被发现夹带,一律革除功名。” 说完,李承宗便进了贡院。 院中早已安排好一切,从边关回来的血衣卫负责搜查,想要夹带私货进入考场根本不可能,但总有些人不信邪。 随着几个夹带私货的学子被拖走,原本还抱着一些侥幸心理的学子也怕了,那些人检查太严格了,全身衣物都要脱掉检查不说,就连嘴巴屁股头发都要掰开检查一遍。 于是一些原本进入贡院的学子又赶忙返回贡院外,将身上夹带的东西扔到了筐外。 之所以不是筐里,是因为两个大筐不够用,贡院门口已经堆积成了两座小山。 然而,等他们再想进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进不去了。 李承宗向来说话算话,只要进了院子还夹带有东西,管你是不是检查出来的,一律革除功名。 此举,自然让一些读书人不服。 噌的一声,门口的血衣卫抽出了刀:“王爷有令,若有闹事者,我等可视其为冲击贡院,可当场格杀。” 听到门外的吵闹声,坐在太师椅上的李承宗摇了摇头,“君信,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听劝呢?” “世上总不缺不听劝的傻子。” 作为李承宗的护卫队长,李君信很清楚今年春闱的安排。 按照往年惯例,春闱期间是由衙门差役、礼部官员和监察院派来的官员共同负责。 但今年除了两个礼部副考官,也就是两个礼部侍郎之外,考场内外全是王府之人。 而且今年参加春闱的考生,在考试期间,可以说除了衣服是自己的,其他所有东西都是由王府提供,为此王府名下的酒楼都关门歇业了。 还有考题也在昨夜连夜换了,所有出题官员现在还被关着,等到所有考生进入考场之后才会放出来。 想作弊,太难了。 当然,想在考场上给李承宗使绊子也很难。 除非,他们之中有人背叛了李承宗。 可他们会背叛李承宗吗? 郭铮,也就是后来那位喜欢摆pose的郭尚书,现在还是礼部侍郎,看了看检查的情况,赶紧走到了李承宗面前,二话不说一个大礼参拜了下去,有些为难地说道:“三殿下,时辰不早了,若是按您这样的检查,恐怕今日不能开考。” 李承宗看了这位未来的尚书大人一眼,淡淡道:“本王自有安排。” 那么多参加春闱的学子,自然不可能每个都那么检查,所以查过一批人后,血衣卫只是抽查,速度立马快了不少,到中午时贡院门口恢复了安静,只留下两座小山的私货,看上去有些凄惶。从宫里出来的小太监赶紧打扫,以方便宣读开考圣旨和布置香案鸣炮。 小太监们一边忙碌着,一边想着三殿下行事果然与一般官员不同,若是往年的考官哪理会这些夹带的私货,更不敢像今日这般耽误时辰,让他们在门口等着,要知道他们可是来宣读圣旨的。想来今日之事,三殿下是免不了被御史台那边参一本了,不过以三殿下的脾气不怕也就是了。 宣读圣旨,春炮鸣响,香案撤离,院门关闭,三年一届的春闱会试正式拉开了帷幕。 听着贡院厚重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李承宗朝考场迈开了脚步。 礼部两位侍郎连忙跟上,其中郭铮行礼道:“三殿下,您是头一次领这个差事,可能不知道,进了考场,便不用太操心,殿下可回院中休息,这一应勘防之事,交由下官处理便好。” 李承宗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郭铮,冷冷道:“你在教本王做事?” “下官不敢。” 郭铮连忙弯下了腰,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何才十四五岁的少年,竟然让他感觉了莫大的压力,连冷汗都下来了。 随行穿过前院,来到后面考场,初春寒风从门口处涌了起来,李承宗坐到正中的太师椅上,负责考场这边的赵怀恩立马小跑过来。 “家主。” “怎么样了?” “各处院门已关闭,若无家主手令,不得再开,此时院中各路郡州学子已经拿到试卷开始做题,负责吃食用水的角门处也有我王府之人把守。” “嗯,辛苦了。” 李承宗点点头,对同时监考的两位礼部侍郎:“郭大人、赵大人,二位可有什么交待?” 说起来,这位赵大人和他还有些渊源。 这位赵大人当年的座师,是当今太学学正张老大人,也就是当年李承宗初入太学时遇见的那位夫子,算起来他们也算是同门。 当然,郭铮的座师也不简单,乃同文阁大学士,虽然如今已告老还乡,但人脉犹在,要不然郭攸之倒台后,他也不可能当上礼部尚书。 “殿下已安排妥当,下官无其他交待。”赵大人拱手道,语气神情中都带有几分亲近之意。 郭铮赞同的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殿下,按往年规矩,每隔一个时辰,要下场巡视一番。春闱科举,为国选才,不可不慎,还望殿下手下之人用心些。” “郭大人放心,我等自会用心。”赵怀恩不咸不淡的顶了一嘴。 今年春闱的差事,是他们家主主动讨要来的,他们这些人自然会认真对待。 而且此次春闱对于那些正埋案伏首疾笔的读书人来说,是人生中最紧要的一个关头,若是顺利通过,便是鱼跃龙门,若不能通过,只能黯然返乡,再等三年参加春闱,一折一返,不知会消磨掉多少人的青春年华,似那倔傲之辈,一旦落第之后,更是缠绵于京中不肯归乡,颓然者有之,浪荡者有之,但更多的还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些年他在京都见过太多了。 春闱乃是国之大典,亦是读书人的生死场。 今年春闱有他们家主主持,可以说是历年最干净的一场的春闱,以后可未必会有。 就是为了这些出身平凡的读书人,他们也会用心,根本不用郭铮提醒。 第十六章 下不为例 初春,寒意深重。 好在今日天气不错,让人感觉暖暖的。 大概是因为试卷卷面和书法也是评分的标准之一,所以开考良久之后,考场中的大部分学子也未急于动笔,只是在打腹稿,看样子就知道是曾经有过痛苦经历的可怜人。 只不过这些可怜人中,又有大部分人鲤跃龙门之后,就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可怜人。 锦衣玉食,视人命为草芥。 李承宗满脸微笑的在考场里走着,脚步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以免影响到这些读书人的思路。 早在开考之前,听说当今三皇子是主考,其实很多读书人心里觉得荒谬,毕竟这位三殿下的名声在京都随便一打听都能知道。 一个不学无术之人,有什么资格当他们这些寒窗苦读多年之人的座师? 但是随着三皇子一系列的举措昭告京都众学子,很多读书人就只有一个想法了,若是往后的春闱主考都是三皇子殿下就好了。 不用自己带吃食,不用自己带笔墨,各个方面都考虑的十分周全。 关键,三殿下一视同仁,所有学子只看才学,不看门第,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前些日子那些跑去三殿下府上送礼的读书人,不仅礼没送成,还直接被取消参加春闱的资格。 所以如今看着那个在院中巡视的少年,他们只觉得十分温暖,就像天上的春日一般,将温暖不分贵贱老幼的给与了所有人,那脸上淡淡的笑容,就像是在鼓励自己一样。 在考场各处走了走,又去食堂那边交待了几句,李承宗才回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就瞧见两位侍郎大人半躺在椅子上睡的迷迷糊糊的了。 这两位才学和能力还是有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坐到礼部侍郎的高位,只是这做人不太行,郭铮就不说了,贪墨受贿,弄虚作假,而赵大人倒是不干这些事,但基本不管事,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懒政怠政,在礼部就像局外人一样,看着尚书郭攸之和郭铮斗。 明显是想捡便宜,可惜没等到两败俱伤,等来个范闲把郭攸之拉了下来,让郭铮上台了。 李承宗咳嗽两声,惊醒二人:“天气寒冷,二位大人不妨去屋中休息,免得到时候冻着。” 傻子都听得出来语气中的讽刺意味,所以两人赶忙站了起来。 “殿下恕罪。” “多谢殿下。” 前者是赵春年赵大人,后者则是郭铮。 郭铮也算是看明白,他说是春闱副考,实际今年的春闱考场,根本就没有他什么事儿。 更重要的是,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三殿下,但很明显这位三殿下看他非常不顺眼,索性也就不在这里碍这位三殿下的眼了。 所以郭铮走了,而且接下来的几日很少露面。 这几日李承宗在考场中转悠,看了不少的人试卷,也发现了一些有真才实学之人,有时不免驻足多看了看,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虽然这辈子没读过多少这个世界的经书,做起文章来,肯定不如大多数学子的,更不用说和在场的考生的比,但好歹两世为人,眼光还是有的。 而且为了此次春闱,李承宗还特意看过早些年的科考试卷。 以他的眼光来看,范无救此次科举注定要失望了。 不是说范无救才学不行,而是其他人更厉害。 除了范无救之外,让李承宗比较关心的就是泉州刘清了。 不得不说,老先生相当有才学,几道疏论做的虽然谈不上滴水不漏,见解也非堂而皇之的路线,但胜在切实,不饰虚华,倒是相当符合李承宗的心意。 今日是春闱最后一场,考题是李承宗自己出的,题目相当简单。 ——以京都为例,若你为官当如何治理。 此时已是下午,李承宗来到了刘清身边,却见老先生正满脸倦容的收拾着案桌上的东西,显然已经答题完毕,所以不免有些失望。 而刘老先生见到李承宗又一次来到身边,却是相当高兴,可惜考院之中不得交谈,否则他肯定要和这位三殿下好好交流一番。 …… …… 时已入夜,考生们渐渐离开了贡院。 经过数日折磨,众学子早已委顿不堪,哈欠连天,浑身酸臭,一些比较的慢的学子还在伏案咬笔,一些却是在座位上呼呼大睡,不过最终时间尚未到,也就没人去管他们。 当夜幕降临,贡院之侧铜驼巷中忽然响起一声锣时,此次春闱考试也就正式结束了。 “时辰到,诸考生住笔。” 随着赵春年一声喝,赵怀恩带着众人开始清场,将那些犹自抓着毛笔不放的学生往外赶走。 一位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头,头发已经花白,因试卷尚未做完,哭嚎着死死抱着书案不肯离开,结果最后被李君带人硬生生的架了出去。 李承宗叹了口气,心里却没有什么同情,他已经给了此次科举学子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自己不行就不要怪路不平。 春闱结束当夜,要封卷送去太学阅卷,李承宗和赵、郭两个副考都高坐于堂上,等着赵怀恩领人完成糊名抄录,然后加盖印章才能封卷画押。 明烛大亮,整个贡院,也就是礼部二衙里一片繁忙,外间数十人正在忙着抄录答卷,里间则有十来人在对抄录的答卷进行糊名。 在等待中,李毅走进了大堂。 “家主。” 李承宗点点头,朝郭、赵两位大人拱了拱手:“两位大人稍坐,本王去去就来。” 然后,李承宗就跟着李毅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角落里,七八个护卫看管着几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浑身伤痕累累,一看就知道遭受过酷刑。 这些人是李毅他们近几日抓到的,趁夜色来考院捣乱之人。 有的人是准备在水和食物中下药,有的则是准备偷偷放火。 可惜他们都低估了血衣卫的实力。 要知道,血衣卫中最弱的都是六品高手,再加上有九品高手坐镇,除非是大宗师,否则就是洪四庠也不可能做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放火、下药。 所以,别看这几日考院中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李承宗扫了眼护卫看管的人,转头问李毅:“问出他们来路了吗?” “其他人嘴很硬,只有他招了。” 李毅心里有些惭愧,军中的酷刑都施展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看了眼李毅手指之人,李承宗问道:“谁派来的?” “他说是太子。” “看来太子殿下训练死士的手段不行啊。” 李承宗摇摇头,继续问道:“不过,他真是太子的人吗?” 看过庆余年的人都知道,太子的手下未必就是他的人,有可能是老二李承泽的,有可能是长公主李云睿的,还有可能是宰相林若甫的…… 李毅点头道:“可以确定是太子的手下,但到底是不是太子的人,尚未查明。” 为了此次春闱的公平和安全,几乎调来了所有人护卫,能查到是太子的手下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到底是不是太子的人,李承宗也懒得深究。 “既然问不出来,那就送去监察院,告诉陈萍萍一声,殿试前本王要得到结果。” 李承宗看了眼太子门人,补充道:“对了,太子的人不用送,直接杀了把尸体送到太子府。” “家主,此举恐怕会得罪太子殿下。” “他都不怕得罪我,我怕得罪他?” 李承宗轻笑一声,有些不屑道:“我打过招呼,他既然不给我面子,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他脸。” “就这么撕破脸是不是不太好?”李毅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嗯,是不太好。” 李承宗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就再告诉他一声,本王不会入朝,你们斗你们的,但别来招惹我,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人还杀吗?” 李承宗冷冷吐出一个字。 “杀!” 第十七章 春闱事毕 一夜忙碌,能够决定无数士子人生的春闱科考暂时划上了休止符。 接连数日的会试,让整个考院之中都弥漫着一股黄白之物的酸臭味,李承宗站在石阶之上,最后看了一眼,陷入黑暗中的考院,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他只知道要成就大宗师好好的活下去,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活下去,直到下决心做好春闱这件事后,才发现原来做一个普通意义上的好人,感觉其实很不错。 当然,好人并非迂腐的老好人。 如果让他像范闲那样活着,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遇见不平事能帮一把帮一把,没遇见……也绝对不找事。 带着众人离开这个臭气熏天的考院,院门口早有马车和宫中的小黄门在等候。 “家主。” “无救,精神头挺足啊,考了这么多天,不回府好好休息,留在贡院外做什么?” 范无救指了指睡在角落的刘清,笑道:“出来时正好遇见刘先生,我和他聊了聊,他非说要等你出来,我留下来陪陪他。” “我要送试卷去太学,你们先回王府,等我回府时请刘先生喝一杯。”李承宗摆了摆手,直接上了马车。 一行人穿过京都快要发白的夜空,往太学而去,数日之内,这批糊名抄录的试卷便会批阅完毕,从而拟定三甲人选,再送御览殿试,从而评选出今次春闱的状元、榜眼、探花…… 很遗憾,张老大人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不参与此次阅卷,不过阅卷官员是他亲自挑选的,才学和人品还是可信的,所以李承宗并未一直盯着。 接来几日的阅卷,偶尔会去毓秀宫陪陪母亲,或者去太后寝宫找老太太聊聊,陪老洪喝点小酒、吹吹牛皮,日子过得挺逍遥的。 这日中午,李承宗拿到了阅卷官员递来的名单,名单上的这些人就是金科会试的进士人选。 明明只是轻飘飘的几张纸,拿在手里却莫名感觉有些压手。 仔细看了看名单上的名字,发现有好些记在心里的名字,都出现在了名单上,李承宗满意的点了点头,感谢一番阅卷的太学博士,才朝御书房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刘老先生虽在名单上,但名次不高,在二甲进士末尾,没有参加殿试的资格,注定做不成我以我血谏庆帝了。 虽说这个名次和李承宗预想的差距有些大,在他看来,老先生入一甲是没问题的。 但仔细想想,这个名次也正常。 毕竟太过切实,又不饰虚华的文章,向来不讨官员喜欢。 而没有固定答案模板,阅卷官员的个人感观就成了评定名次的主要因素。 也就是张老大人挑选的官员人品还不错,若是换成其他官员,刘先生恐怕连榜都上不了。 来到御书房,见到陈萍萍也在,李承宗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把名单放在庆帝面前,行礼道:“父皇,这些是金科春闱的进士名单。” 庆帝拿起来扫了一眼,点点头:“你把名单抄录公布吧。” 话音刚落,陈萍萍便推着轮椅向前了一些,拱手道:“陛下,前几日三殿下送来几个捣乱春闱之人,让老臣今日把那些人的幕后主使名单给他,如果给不出名单,估摸着三殿下恐怕不会放过老臣。” “你把名单给他不就行了。” “这……还没查出来。” 闻听此言,庆帝看向李承宗:“小胖子,你怎么说?” 瞧庆帝和陈萍萍一唱一和的样子,明显知道那些人的幕后主使,只是不想告诉他而已。 李承宗撇撇嘴道:“我能说什么,让监察院继续查呗,实在查不出来,那陈院长算欠我一个人情就行了。” “你听见了,你欠他一个人情。” “老臣记下了。” 李承宗:“……” 这俩老头儿是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了啊,但是为什么不愿意把名单给我呢? 李承宗懒得多想,反正这两个老硬币肯定是想借着这些人布局一些东西,他不想掺合,直接行礼道:“父皇,若无其他事,儿臣便先下去把名单抄录公布了。” “嗯,去吧。” …… 二月二十二,道路两旁春枝渐展,枝上小鸟成双成对,正是喜气盈盈的春之佳时。 京都西侧距离太学不远处的客栈里,等着消息的各地学子都心慌慌地聚集在楼下,桌上没摆什么酒菜,因为这些学子此时根本无心饮食,将心思全都放在了打听消息上。 “也不知今年能不能考中?” 一个来自山东路的学子苦笑摇头道:“若不能中,往后这科举不考也罢。” “允年兄何出此言?” 坐在他旁边的学子叫唐庆南,来自河西府,其面色黝黑,穿着朴素,一身青色儒衫已经浆洗得有些发白,看得出来生活比较困难,不过他心情倒是极为放松,从桌上拿起一颗花生扔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允年兄乃是山东路出名的人物,和佳林兄并称山东两大才子,一手策论写的极为出彩,前几日大家看过后,都赞不绝口。小弟就不行了,文字功底太差,虽自信可牧一县,但肯定是上不了榜的。” 被唐庆南称呼为允年兄的学子,苦笑着压低声音道:“往年春闱你我还不清楚?往年落榜的才学之士何其多,今年三殿下担任春闱主考,不看门第只重才学,像你我这般在家乡或许有些名气,但放眼整个庆国学子,又算得了什么?当然,我不是说三殿下担任主考不好,反而我很庆幸我大庆有三殿下,只是往后春闱,三殿下恐怕不会再担任考官,那这春闱也就没有参加的必要了,反正似你我这等寒门学子也不可能考中。” 这个学子叫孙允年,今年是第三次参加春闱了。 第一次参加春闱是不知道春闱舞弊已经成了京都官场的潜规则。 第二次参加春闱是不服气,想用才学打破春闱的潜规则。 这第三次就是不甘心了,早在上京之前,他就做好了打算,如果不中往后都不考了。 结果没想到遇上了李承宗担任主考,这在他看来既是好运也是不幸,因为今年竞争太大了。 “没想到允年兄竟如此天真。” 酒桌上,另一个读书人摇头失笑,穿着相对比较华丽,就是面相精瘦,看上去不像有福之人,或许是喝多了酒,胸中又有积郁不能发,故而说话相当大胆,冷笑道: “允年兄、陈兄,你们当真以为三殿下给了我们一个公平的机会?你们太天真了,在这京都之中,他李承宗什么名声谁不知道。你们就不想想陛下为何选他做主考,朝堂之上又为何没有反对之声?无外乎,当今学子都知道春闱的烂事,朝堂上做做样子堵住悠悠众口罢了。” “侯兄,你这话我不赞同。” 孙允年摇头道:“我看得出来,三殿下是真心想为我等寒门学子求一个公平。” 唐庆南没说话,但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位侯兄,名季常,是个不爱走权贵路子的人,在京都颇有才名,和另一个才子贺宗维齐名,但因为他那张嘴和那个性格,故而一直有些落寞,此时看两位友人的样子,呵呵一笑道:“好吧,就算你们说的对,但你们觉得以三殿下的能力,能应对朝中官员的阴谋诡计?你们且看着吧,今年春闱取士,依旧和往年一样,权贵之中哪有什么好人啊。” 正在此时,报喜的差役来了。 “恭喜山东路孙允年孙老爷高中一甲进士,不知哪位是孙老爷?” 听到报喜之言,侯季常人傻了。 孙允年则噌的一下站起来,举起手兴奋的大喊道:“我、我、我!” “恭喜孙老爷,请孙老爷准备一下,三日后参加殿试。” 差役行礼,笑道:“三殿下念学子不易,特意给参加殿试的学子准备了一套衣物,以免面见陛下时失了礼仪,孙老爷可去太学自取。” 孙允年掏出喜钱递给差役,然后拱手道:“敢问这位差大哥,三殿下在何处,学生当去感谢一番。” 差役喜滋滋地接过赏钱,感谢一番后,说道:“三殿下已回王府了,不过离去时交待过,今科学子不必去王府拜见,往后入朝为官,多为百姓谋福,便是对他最好的谢礼,望诸位学子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学生自当谨记。” 孙允年朝定王府方向躬身一拜,察觉到旁边之人拉了拉自己,所以直起腰身后问道:“差大哥,请问今科进士中可有河西唐庆南和京都侯季常二位?” “河西府唐庆南老爷高中一甲进士,三日后参加殿试。” “我中了,我中了。”唐庆南兴奋的跳了起来。 “我呢,我呢?” “这……小人只负责通传一甲名单。” 差役也听说过侯季常的大名,对其不走权贵路子的文人风骨颇为敬仰,可对他怨天尤人的性格又十分鄙夷。 “看来是没戏了。”侯季常失落道。 “侯兄不必如此,一甲未中,还有二甲和三甲,以侯兄的才学,定然在名单之上。”唐庆南劝慰道。 孙允年没有说话,毕竟自己中了一甲,不管说什么安慰的话都像是一种炫耀,所以拉了拉唐庆南,“唐兄,你还没给差大哥喜钱。” “哦,对,多谢差大哥前来报喜。”唐庆南恍然,赶忙掏出钱递给差役。 很少,但差役也不嫌弃,毕竟这可是一甲进士,殿试过后就是官老爷,巴结都来不及呢。 欢欢喜喜的接过赏钱,差役行礼道了谢,然后朝在场学子喊道:“今科进士榜单已张贴,等不及报喜的诸位考生可自行前去太学或者贡院外察看。” 轰隆一声! 庆历元年第一道春雷在京都上空乍响,随后一阵清新的春雨洒向客栈内外的学子身上。 第十八章 人生百态 稀稀疏疏的雨点落下,伴随着雨点,时不时还有一道春雷响起,而客栈中的学子却似乎被春雷劈呆了一般,傻乎乎地站在客栈内外的细雨中。 这条巷子是外地学子赴京赶考的聚集之地,故而学子极多,差役的那一声喊,让众学子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氛围之中。 片刻之后,有学子反应过来,撒丫子朝太学狂奔而去。 随后,其他学子冒雨也朝太学蜂拥而去。 “侯兄不去太学瞧瞧?”孙允年强压下心中欢喜,但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抑不住。 “若是中了,自有差役前来报喜,也不急于这一时。” 侯季常摇了摇头,笑道:“今日二位贤兄高中,我这个京都人,自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正所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侯季常其实很清楚,他应该是落榜了。 一来,以他的才学,未必能在众多考生脱颖而出,毕竟往年落榜的有学之士实在太多了,竞争太过激烈。 再则,他的名声太差,在朝堂官员眼中,他不过是个有些才学的狂悖之徒罢了,即便能在考场上脱颖而出,最后恐怕也不会选他上榜。 唐庆南虽然知道自己中了一甲进士,但还是想去太学外瞧瞧,然而他刚喊了一声,就被孙允年给拉住了。 只见孙允年朝他摇了摇头,然后朝侯季常拱手笑道:“囊中羞涩,那我们就不跟侯兄客气了。” “理当如此。” 侯季常哈哈大笑,朝外面喊道:“小二,上一桌好酒好菜。” 不久,小二换上一桌酒菜。 客栈的掌柜也来恭喜,大致意思就是不收钱,而且要免去孙、唐二人这些日子的房钱,两人自是一番感谢,却是拒绝了客栈掌柜的好意。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有些口子不能开,今日若是收下了客栈掌柜的好意,那么为官之后,再有其他人送来好意,就未必能管得住自己的手了。 看着同桌的二人,侯季常有些恍惚,举起酒杯倾入喉中,似不觉酒水辛辣,犹自出神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侯兄没想到什么?”唐庆南下意识问道。 “想来侯兄是没想到三殿下竟然真能让金科春闱公平公正。” 侯季常哈哈一笑,重重一拍桌面,说道:“确如允年兄所言,我是真没想到三殿下能给我等一个公平,更没想到朝堂之上能允许春闱能有个公平。” 他拿起酒壶,给两位朋友杯中倒满,举杯相邀,满脸兴奋道:“来,咱们敬三殿下一杯。” “干!”孙、唐二人哪有他话,兴奋的举杯而尽。 庆国官场积弊已久,虽然谁都知道不可能仅仅靠三殿下主考一场春闱,就能完全改变这种局面,但他们都是读书人,知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道理,只要有了这一次改变,陛下发现了问题,愿意解决问题,他们这些年轻有朝气,甚至可以说单纯至极的读书人,都相信庆国的未来一定会变得更美好一些。 另一边,太学和贡院外。 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学子。 时而便有一些寒门学子兴奋的喊道:“我中了,我中了!” 上榜者,有癫狂的,也有喜极而泣的,还有表现十分淡然的。 总之,欣喜之情难以言表。 至于那些落榜学子,自然是心中苦涩,颓然一片,他们都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 人生百态,莫过如此。 看着下方学子,正在贡院外酒楼上饮酒的一群权贵二代中,一人借着酒劲上头,愤愤道:“李承宗这废物,还真是一点规矩都不讲啊。” 同桌之人没搭理他,而是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年轻人,说道:“郭兄,李承宗抢了你爹的主考,又不按规矩行事,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你什么时候给他点颜色瞧瞧,到时咱们兄弟都去给你助威。” 被称呼为郭兄的人,赫然便是当今礼部尚书之子——郭保坤。 原本今年春闱主考是他爹郭攸之,但因为李承宗的关系,他爹什么好处也没捞着,郭保坤心中自然气不过,联系了一些狐朋狗友准备给李承宗一点颜色瞧瞧。 然而,时至今日,郭保坤却一点想法都不敢有了。 已经投身到太子门下的他可是知道,前几日李承宗派人送了一颗人头到太子府。 而且他爹郭攸之也千叮咛万嘱咐过,让他不要去招惹李承宗。 为了防止儿子不听劝,还特意说了李承宗身边护卫的来历。 面子? 李承宗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太子的人都说杀就杀,他们郭家算什么。 还给李承宗一点颜色瞧瞧,真当他身边的血衣卫是吃素的?! 那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狠人,而且武功极高,杀他跟杀一只鸡没什么区别。 此时,郭保坤已喝了不少酒,但人还是清醒,摇头道:“此前不懂事,此事莫要再提。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家父让我今日早点回去,此时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诸位兄弟慢慢吃,今日酒钱算我账上。” 看着郭保坤起身匆匆离去,在场几人不禁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什么情况,郭家大傻子这是长脑子了?” “是不是我们演的有些太过了,让他发现了什么?” “明日再找他出来喝酒聊聊,再试试他,实在不行就算了。” “不给李承宗一点教训?” “怎么,你周德旺还想自己动手?别怪我没提醒你,李承宗即便再废物,也是皇子,身后还有有秦家人,秦家那群臭丘八,可不会跟你讲理,他们只会动手打人。” 李承宗自然不知道这些官二代准备给他一点教训。当然,即便知道也无所谓,在找庆帝揽下春闱主考时,他便做好了迎接麻烦的准备。 毕竟,春闱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如果这些二代真敢找他麻烦……李承宗只能说,杀太子的人是杀,杀一群官二代也是杀,他不介意挥动屠刀。 定王府。 自打刘清住进王府之后,每天都会在门口望眼欲穿的等着李承宗回来。 谁来劝都不听,所以才来王府没几天,小老头儿死心眼儿的名头已经传遍了王府上上下下。 按前几日的惯例,今日范无救也陪着刘清在大门口,一边聊着春闱书文,一边等李承宗从宫里回府 从早上一直等到日昳,王府的车驾总算出现了,见到李承宗从马车上下来,刘清就要开口,却不想李承宗先他一步,抱拳笑道:“恭喜刘先生得中二甲。” “家主,我呢?”陪在一旁的范无救连忙问道。 “额……” “看来是没中。” 范无救失落的叹了口气,右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间的书本,强颜欢笑道:“其实最近几日,我和刘先生交流过,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中,不过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金榜题名的。” “嗯,加油!” 李承宗伸出手,想拍拍范无救的肩膀以示鼓励,结果发现自己够不到,有些尴尬的收了回来,咳嗽一声,佯装无事地问刘清。 “老先生对此次春闱可还失望?” “不曾失望,不曾失望。”刘清摇头,当即一个大礼参拜下去:“老朽代天下学子谢过殿下,谢殿下愿意给我等寒门学子一个公平。” “不曾失望就好。” 李承宗扶起他,发现老先生已经红了眼眶,不禁有些感慨:“经此之后,希望我那个爹能看见一点变化,让往后春闱也能公平些吧。” “看来殿下还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李承宗有些懵。 “前些日子陛下已下旨,三年一届的春闱改为一年一考,这都是殿下带来的改变,或许往后春闱还是有舞弊,但老朽相信有殿下在,会一年比一年好。” “别,老先生,光是这一届春闱就把我累的半死,要是年年让我当主考,我还活不活啊。”李承宗可不想再来一次,太累人了。 而且不仅累人,还费钱。 给这届春闱学子在考试时提供吃食和笔墨纸砚,还有酒楼歇业几日的损失,加上起来可是一大笔钱。 心疼! 不想搭理这个不懂事的老头儿,李承宗转头看向范无救,问道:“酒席安排怎么样了?” “老赵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您回府开宴。” “那还等什么,开宴,开宴!” 第十九章 两年,终成大宗师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春闱科举已经过去两年,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庆历三年春。 距离剧情开始只有一年,但李承宗一点也不急躁。 在庆历元年那场春闱结束后不久,他曾多次试图突破大宗师,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准确的说,感觉到失败后没敢进一步尝试。 不过这些失败的经验,让李承宗找到了明确的方向。 系统所谓的力与身合、身与心合、心与神合的那种玄妙境界,简单来说,就是力量、体质、精神达到完美的契合点。 力量早已到达九品的极限,所以最近两年一直在锻炼体质和精神。 因为这个世界的核辐射真气有强化身体素质的效果,体质是最先到达九品极限的,只用了半年不到。 至于精神力的修炼则比较麻烦,为了加快进度,李承宗还特意带着杏枝去了一趟西方。 很遗憾,没能见到杏枝口中的教皇冕下,因为早在几年前教廷就被当地的国王陛下给灭了。 不过幸运的是,有教廷之人存活,李承宗和这些人打过一架。 其过程没什么可说的,只能说,脆皮法师没有坦克保护刺客嘎嘎乱杀。 还没念完魔法咒语,李承宗便一剑割开了他们的喉咙,毕竟真正高手对决之间,哪会给你时间准备。 其后耗时两个月,得到了一本专门修炼精神力的冥想功法,算是杏枝当初传给他的进阶版。 这天清晨,在演武场盘膝而坐的李承宗,缓缓的睁开了双眼,长吐了口气。 一股气劲不由控制从身体中迸发而出,强大的气劲直接震飞了周围数丈的落叶。 “家主,您这是突破大宗师了?” 刚来演武场修炼的赵怀恩注意到李承宗这边的情况,连忙闪身过来有些吃惊的问道。 都说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你关上了一道门的时候,必定会给你开一扇窗。 赵怀恩不一样,老天爷给他开门还开了窗。 他不仅在处理杂务上天赋很高,把王府里里外外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在武学天赋上也很高,如今也是九品巅峰的高手。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文武全才的感情之路相当坎坷。 他和杏枝平日里就跟猫和狗一样,凡事都喜欢争一争,结果却争出了感情。 然而,狗和猫注定成不了一家。 在李承宗去西方的路上,杏枝和血衣卫统领李君信处出了感情,两人回来就奉子成婚了,真是一点机会都没给他。 以至于赵怀恩没事就喜欢找李君信练练,这练着练着,一不小心就突破了九品上,然后只用了半年,又好似水到渠成般突破到九品巅峰,一举超过李毅,成为除了李承宗外,王府武功最高之人。 “哪有那么容易。”李承宗摇摇头,随即又笑道:“不过快了,我今日就准备闭关,你亲自守在演武场,不得让任何人打扰。” 李承宗有种直觉,如果这次不真正冲击大宗师境界,此生恐怕就要止步于九品巅峰了,现在他的各方面状态都已经达到了巅峰,正是突破的最佳时机。 “家主放心,有我在,便是一只鸟也不可能飞进演武场。” 李承宗点点头,来到演武场内的一块石头旁边,扭动机关进了密室。 因为不知道在突破大宗师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所以必须要先保证安全且安静的环境,前两年特意在王府练武场内修建了密室。 “呼~就看这次了!” 李承宗盘膝而坐,深吸了几口气放松心情,开始向大宗师境界冲击。 在庆余年里的四大宗师,突破方式各有不同。 东夷城四顾剑是靠极于情入圣,因为从小在家中受尽了欺凌,给他的童年留下了一段无法抹去的阴影,以怨气锤炼剑意,最终将自己化身为杀神,突破无情无性的局限,步入剑道的巅峰,成就了大宗师境界。 北齐的苦荷靠道法自然入圣,修炼的天一道心法,讲究天人合一,这种突破方式比较玄妙,一般人根本难以掌握,即便李承宗有系统的存在,都没弄明白天人合一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叶流云则是靠悟性,在和五竹的对战中,模仿五竹的战斗方式,依靠自己超凡的悟性,领悟了流云散手,最终突破了大宗师境界,也是四大宗师唯一一个没有修炼神庙秘籍成就大宗师的人,悟性虽然是四大宗师里最高的,但战力应该是四大宗师里最弱的。 至于最后的庆帝就比较牛逼了,靠以力破道入宗师,全身经脉被强大的真气撑爆,几个月不得动弹,遭受了极大的身理和心理上的折磨,是四大宗师里最惨的一个,同时也是四大宗师里最强的一个。 从四大宗师的突破方式来看,想要成就大宗师,都需要在某一方面远超常人,按照系统的说法,四顾剑是精神、苦荷是心性,庆帝则是体质。当然,四大宗师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都有着绝对的信念,这种信念无法用语言形容,只有当事人才能真切理解。 李承宗有系统,不用像四大宗师那样突破,只需要按照系统教给他的修炼方式,运转天地熔炉经,将聚集丹田的两股力量融合在一起。 他现在的丹田就像一个池塘,中间有一道屏障将这个池塘分割成了两半,一边是源于自身的内力,一边则是来自外界的真气。 至于中间那一道屏障,是虚空剑诀的剑意,这道剑意不是李承宗自己修炼出来的,而是当初系统教给他修炼之法时,留在他下丹田之中的。 他想成就大宗师,只需将这道剑意抽离至藏气之府,也就是中丹田,然后熔炼下丹田的两股力量为一体就行了。 但说来容易,实际却非常痛苦。 在抽离剑意的时候,两股不同的力量瞬间失去控制,流转于全身上下,不同性质的力量相互碰撞融合间,不断的破坏着他经脉,仿佛要将他身体撑爆,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都好似有人用烧红的针在扎一般。 这有点类似庆帝的霸道真气的突破方式,都是撑爆经脉再重塑。 但不同的是,庆帝只有一种真气,而李承宗却是真气和内力的碰撞撑爆全身经脉,然后两股力量融合后的新力量重塑经脉,把自己往非人的方向转变。 不知道过去多久,渐渐地,李承宗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听不到声音,看不见东西,闻不到气味,也没有了味觉和触感,五感尽失,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跟他当初被车撞死,灵魂飞出来那一瞬的感觉一模一样。 不过,他现在强大的精神力让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活着。 而且他还知道,如果不尽快融合两股力量,会死! 强大的精神力继续运转天地熔炉经,两股力量继续融合,渐渐夺回了身体控制权,剧烈的疼痛也再次来袭。 只是比起最初的疼痛减轻一些,很显然他的体质得到了进一步加强,已经在初步朝大宗师进化。 如此反反复复七八次,身体上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然而,就在李承宗以为结束了的时候,一股外来力量,也就是核辐射真气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然后被他体内的新力量同化。 随着这新力量积攒的越来越多,要将身体撑爆时,猛然冲击入骨,痛入骨髓,那股新的力量就好似一把把锤子,要把全身每一寸的骨头敲碎一般。 如果说之前两股力量碰撞融合带来痛苦只是一级的话,那么现在的疼痛就是十二级,痛到让李承宗感觉自己灵魂都好似扭曲了。 剧烈的痛苦,让他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如何,如果有人在密室中,就会发现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看起来十分可怖。 日升月落,七日时间过去,盘坐在密室中的李承宗早就没了动静,呼吸微弱到不可察,看上去和死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比一般的死人还恐怖一些。 这日傍晚,密室中掀起了一股能量风暴,空气中的核辐射真气,疯狂涌入李承宗体内,许久不见动静的李承宗也颤动了一下。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两日,李承宗睁开了双眼。 此时此刻,他能感觉到自己下丹田之中,有一个太极阴阳图的漩涡,在不断旋转吸收着外界的核辐射真气,然后磨练成独属于他的那股内力与真气融合的力量。 “终于成了。” 李承宗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神中充满了兴奋和激动,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在这些日子里,他可是经历好几次生死,尤其是新的那股力量锻造骨骼之后,不仅无法回到下丹田不说,还疯狂吸收外界的核辐射真气,他真的差一点就爆体而亡了。 好在,生死大恐怖之间,他突然想到太极,将熔炼而成的那股力量按照太极阴阳图的方式运转,才将流传全身的力量收回下丹田,终于达到了大宗师境界。 可以说,这次能突破大宗师境界全靠一个“赌”字。当然,他之所以敢赌,也是因为有底气,毕竟有系统给的剧情转换卡,可以让他再复活一次。 只是那样一来,谁也不知道他会复活在哪个时间点,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到时候他未必还有胆量再像这次一样,在生死之间突破,而且那样非人的折磨,他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所以,李承宗很庆幸自己赌赢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整整十七年,今日他终于成就了大宗师。 感受到体力前所未有的力量,李承宗才真正体会到,大宗师和九品之间的差距。 两只之间,宛若天堑,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这种力量,打突破之前的自己,最多只需要一拳。 大宗师杀九品如杀鸡,绝非妄言! 第二十章 醉仙居 众所周知,核辐射的危害相当大,可是在适应运用之后,对人体的加强也十分显著。 至少在庆余年的世界是如此。 突破到大宗师之后,李承宗的身体素质,真气数量,以及精神力都得到了极大提升,可他却感觉浑身上下有点难受。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结了一层血痂。 这些血痂不是因伤势而结成,倒是像汗水排出体外的情况,在表皮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壳。 为什么没有伤,还能出血? 李承宗懒得想,他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大吃一顿。 闭关这么久没吃东西,太饿了。 从密室中出来,明媚的阳光便照射了下来,闭关这些日子,一下突破了大宗师,让他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家主。” 赵怀恩喊了一声,问道:“您这是?” “突破所致,我先去洗个澡,让李嫂子她们多准备些吃食,我饿了。” 李承宗提身而起,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赵怀恩的视线里。 “这就是大宗师吗?”赵怀恩喃喃自语了一句,赶忙去了厨房。 等到李承宗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饭菜已经摆上了桌。 刚来到大厅,迎面撞上范无救。 一身浓烈的酒气,让李承宗不禁皱了下眉。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殿下,今年春闱不是结束了么,刘先生的学生约我去流晶河的翠红楼喝了两杯。” 又是一年春闱,这是范无救参加的第三次春闱了。 自从李承宗主持了庆历元年的春闱后,去年春闱也相对往前几年有些了一些改变。 虽然科举取士还是按照往年的潜规则来,但二甲和三甲中会选择一些寒门学子,算是给寒门学子留了一条门缝。 范无救才学还行,在王府之中还能看,但放眼整个庆国就很一般了,够得着春闱的门槛,却不够资格上榜。 如果李承宗不帮他递条子,估计考到头发花白都是落榜的结果。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货竟然去逛青楼了还不叫他。 岂可休! 他都还没去逛过呢! 要知道封建社会,青楼楚馆这种地方,可是合法合规的,若是有才学去这些地方,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值得宣扬的风流韵事。 在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虽然不知道这是庆余年世界,但也下定决心长大后向柳三变看齐,上青楼不掏钱还挣银子。 李承宗不想搭理去青楼不叫自己的范无救,转头看向赵怀恩:“怀恩,流晶河的青楼哪家最大,质量最好?” “哈?!” 赵怀恩被李承宗给问懵了,“家主,您这是要去青楼?” “我不能去?” “能去,能去,如今这流晶河最大的青楼是云梦居,不过流晶河畔名气最大的花魁,是醉仙居的司理理姑娘。” 司理理? 已经来京都了吗?! 说起来,庆余年电视剧里的女性角色中,他可是尤其喜欢司理理。 李承宗点点头,笑道:“去备马,等我吃完饭咱们就去醉仙居,见见这位司理理姑娘,顺便问问府上的单身狗,有没有要一同前去的,今日青楼所有消费,我来买单!” 当初的五百护卫,没成家的其实不少,但最终只有十三人。 于是等李承宗吃过饭,一行十四人骑着惹眼的宝马,直奔流晶河畔而去。 流晶河在京都西面,在这条河将要流入苍山之前,走势渐缓,窝成了一大片泓成镜面般的大湖。 每到晚上,很多画舫在湖面行走,张灯结彩,倒映入湖中让其像水晶宫般夺人眼目,颇有点烟笼寒水月笼纱的意味。 随着河面的徐徐微风,还没到流晶河畔,就已经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好香啊。”护卫中比较醇厚的方成嗅了嗅鼻子惊讶道。 “嗯,确实香,胭脂香。” 闻着那沁人心脾的淡淡胭脂香,李承宗没来由地感觉心中一阵莫名激动。 而且伴随着这股激动,隐隐还有一种莫名的躁动。 “这才是我向往……” 穿过两条街道,鼎鼎大名的流晶河畔终于进入了李承宗的眼帘。 虽说青楼最热闹的是晚上,此时不过下午,但流晶河畔却是已经有不少人。 不得不说,不管在什么时代,红灯区永远都是人声鼎沸的热闹地方啊。 关键,这种地方的消费还贼特么高。 就拿流晶河畔的消费来说,即便是最差的场所,那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消费得起的,在这里几乎看不到铜钱,要么是金银珠宝,要么就是银票。 一路上人来人往,有才子文人吟诗作对,有纨绔子弟争风吃醋,有富户豪商得意大笑……当然,河畔阁楼上也有许多穿着暴露的姑娘挥绢调笑。 开在流晶河畔的妓院,都是正儿八经的青楼,这妓院和青楼可是有很大区别的,只有上档次的,才能被称为青楼,虽然意思接近,但比烟花柳巷的档次要高很多,可以理解为那啥盛宴,那啥人间等等,就是非常壕的地方。 这些青楼中的女子,也大多都是妓,是精于技艺的女子,这个技艺可不是床上功夫,而是指琴棋书画之类的技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人将青楼女子称为小姐。 要知道,小姐在古代可是指富家千金的。 这些青楼女子通常心气儿比较高,一般都是看上了你的“才”才跟你睡,若是看上你的“财”跟你睡,那都是不入流的了。 李承宗一行十四人牵着马来到醉仙居,门外迎客的小厮,顿时双眼一亮,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接过了缰绳。 干他们这一行的,迎来送往都是富贵之人,自然练就了一双非凡的眼睛。 只看李承宗的穿衣打扮,就知道是非富即贵,再加上李承宗是皇子,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气度,所以小厮一眼就瞧出其不简单,这个贵字还得在富字前面。 “公子请,诸位大爷请。” “嗯。”赵怀恩很满意小厮的态度,随手摸出一锭银子扔给了对方。 当小厮发现随手打赏给自己的竟然是十两银子后,欢喜地两眼放光,心中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偷摸朝旁边之人打了个手势,热情无比的将李承宗等人迎进了醉仙居。 醉仙居其实在流晶河畔的众多青楼中不算大,但因为现在最红的花魁司理理在醉仙居,也就导致醉仙居名声大噪,成为了流晶河畔最高档的青楼。 作为最高档的青楼,醉仙居内部的装修称得上富丽堂皇,此时已经有不少客人在喝酒听曲儿,亦或者上下揩油,玩得不亦乐乎。 注意到李承宗皱了下眉,赵怀恩当即喊道:“这里没有雅间?” “有,自然是有。” 一阵香风袭来,只见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妇人走了过来,看年纪也就三十来岁,轻薄的纱衣包裹着浑圆的胸脯,珠衱恰到好处的束住轻盈腰儿,腰肢轻扭间,胸脯一颤一颤的,风韵犹存,像是熟透了水蜜桃。 “诸位爷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醉仙居?” 美妇也姓司,不过这显然是假姓,名凌,乃是醉仙居的老鸨,看着风情万种,花枝招展,但并未一上来就动手动脚,只是笑吟吟的招呼着,非常有礼数。 “确实第一次来,听说醉仙居如今是京都府第一青楼,所以我们来瞧瞧。”李承宗点点头,心里掠过一丝赞赏,这才对嘛,高端会所就应该有高端会所的样子,若是那种纯纯卖肉的,能有什么意思。 “公子真会说话,我们醉仙居哪当得上第一青楼啊。”司凌十分热情的把李承宗一行人迎上了雅间,笑吟吟道:“既然诸位爷是第一次来,要不要奴家给诸位介绍几位姑娘,先听听曲儿喝喝酒?” 李承宗看向众护卫:“你们怎么说?” “我等全凭家主安排。” “听说你们醉仙居能让京都所有名门子弟来此找到知音,那就让人带他们找知音去,不过我有一点要求,伺候他们的必须是清倌人,懂?” 李承宗直接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拍在桌子上,对司凌笑道:“放心,不会少你的钱,至于我,把司理理姑娘叫来,我就是冲着她来的。” 司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司理理姑娘是我们醉仙居的头牌花魁,平时很少接客,即便接客,也要司理理姑娘自己同意才行,奴家没资格做主,要不奴家给您介绍其他姑娘,保证不让公子失望。” “如果我非要让她接客呢?” 李承宗冲司凌露出了一个笑容,却让她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 “这……公子,晚些时候,司理理姑娘会根据今日贵客的才学考虑是否接待,公子一表人才,不妨一展才学。” 此话一出,原本坐在雅间中的护卫瞬间站了起来,见李承宗摇了摇头,才又坐了下去。 “行吧,届时通知我一声,我先睡会儿。” 李承宗摆摆手,“好了,你们也下去吧,若是遇上喜欢的姑娘,就给人家赎身。” 第二十一章 司理理 醉仙居的画舫不是流晶河最大的妓船,却是其中最高档的,因为这画舫之上有当今京都风月场上最红的花魁姑娘——司理理。 这位司理理姑娘模样性情自不必说,自己还会些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虽不见得有多高的造诣,但在一众京都名门子弟的吹捧下,也博得了一个才女的名声。 当然了,能让这位司理理姑娘在进京不到一年,就在整个京都府风月场异军突起,成为花中翘首的缘由,也不仅仅是这些,更大程度上还是来源于一个流言。 传说这位司理理姑娘实际不姓司,而是姓李,庆国皇室的那个李姓,坊间流传这位司理理姑娘是开国之初的某位皇族遗孙,因为祖上犯了大事,才落魄到如今的地步。 对于这个坊间传言,其实没多少人相信,只是司理理也从未解释,众人也就将错就错,毕竟皇帝的远房亲戚,若是在自己身下辗转反侧,想想都觉得刺激。 所以司理理红遍了整个京都,醉仙居也因此很红很贵,但越贵来的人越多,愿意一掷千金成为司理理幕下之宾的冤大头不知有多少,其中不乏名门公子哥。 可惜被司理理姑娘请上船的人不少,但却是从未留过客,所以这位司理理姑娘至今还是清倌人。 这些消息是赵怀恩他们离去后,从各自房中姑娘那里打听来的,在京都也不算什么秘密,但赵怀恩还是特意找李承宗禀报了一下。 “嗯,我知道了。” 李承宗点点头,问道:“知道醉仙居的东家是谁吗?” “这位东家比较神秘,我们府上也很少关注风月场的事,不过据说与江南明家有关。” “江南明家啊。” 李承宗再次点头,摆摆手,又突然喊道:“对了,杏枝都嫁人了,你就别惦记了,反正要找个姑娘过日子,这青楼的清倌人还是不错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也不错,带回家做个妾室不亏。” “家主,我今年三十余了。” “什么意思?” 李承宗表示自己没听懂,怎么好端端提到年纪了。 说起来,他的五百护卫并非同一个年纪,最大的也就是赵怀恩和李君信几人,如今三十多岁,最小的现在二十四五岁。 “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我总感觉自己糟蹋了人家。” “……那你找个年纪大点的呗。”李承宗愣了愣,如此说道。 “家主,您说这青楼里有年纪大的清倌人吗?” “矫情,滚滚滚……” 送走李君信,李承宗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又等了半个时辰,醉仙居的丫鬟带来了笔墨纸砚。 很显然,这是让李承宗一展才学打动那位司理理姑娘。 古诗词也记得不少,但仔细想了想,李承宗还是没当文抄公。 毕竟以后范闲会醉酒背诗,万一他抄的诗词,让范闲背出来,那就尴尬了。 何况好不容易当回人上人,怎么也应该享受下权势的滋味。 于是李承宗提笔写了一句话和落款,让丫鬟送去了画舫。 画舫上,司理理看着李承宗那张纸条愣了愣,“有意思,这个李休你听说过?” 一个随身带剑的侍女摇头:“姓李,应该是京都五大家族之人,但并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京都五大家族李、林、秦、范、叶,林秦范叶就不说了,而李氏则是皇族宗亲。 随着诚王上位,李氏宗亲大部分都被因罪被杀了,如今京都府算得上权势就是靖王府,而这个所谓的李休明显不是靖王府的人,所以不用在乎。 不过,司理理很想见识下这位李休,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说出如此大话,想了想,问道:“今日来醉仙居的京都名门子弟有哪些?” “送来诗词歌赋的名门子弟不少,其中地位最高的当属靖王世子李弘成、礼部尚书之子郭保坤、陈国公府的三少爷柳林杰,以及威远侯府小侯爷周德旺。” “那就设宴把这四位和李休都请来。” “属下明白!” 侍女下去,司理理又看了看手中的纸条,随手扔进了火炉中,隐隐能瞧见上面写着——如若不见,我让你在京都寸步难行。 雅间中。 李承宗又等了半个时辰,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周边也传来了淫淫之音。 “呸,禽兽!” 李承宗暗骂,这武功境界高了之后,一点点声响听在他耳朵里都格外清晰。 好在,这时丫鬟敲响了房门。 “李公子,司理理姑娘请您去画舫。” “来了。” 跟着丫鬟出了醉仙居,过廊桥,再沿着湖边小道前行百余步,一艘画舫出现在了眼前,隐约可见画舫中已有人在饮酒作乐。 李承宗轻轻一跃跳上船,船头的侍女当即掀开了帘子,只见四个大男人喝着小酒聊着天,却未见那位名动京都的司理理姑娘。 嗯,都认识。 李承宗点点头,笑着走进去,抱拳道:“在下李休,见过诸位。” 李弘成、郭保坤、柳林杰俱是一愣,但紧接着便反应过来了。 堂堂皇子,跑来逛青楼,若是让外人知晓,指不定被御史怎么骂呢,用个化名很正常。 于是,三人站起身笑着还礼道:“李公子。” 周德旺也站起来拱了拱手,只是没有开口说话,他还礼是出于文人做派,而非认出了李承宗。 周家祖上是武人,一开始是国公,还娶了当时的公主,可惜后来逐渐没落,走上了文臣的路子,如今在朝堂上还是颇有几分话语权的。 周德旺认识小时候的李承宗,毕竟在太学读过书。 但那时候的李承宗是个胖子,后来又深居简出,虽说后面出宫开府宴请勋贵子弟和之后春闱都露过脸,但周德旺属于不够资格参加宴席的那种,在春闱时也没有见过,所以别看他前两年和一群文官二代准备给李承宗一点教训,实际上见到李承宗根本认不出来。 李承宗倒也没在意周德旺的态度,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弘成便笑道:“李兄这边坐。” 在李承宗没来之前,他是在场地位最高的,现在有李承宗在,他坐主位就不合适了,所以顺势让出了位置。 “你坐你的,我随便坐就行。” 李承宗一屁股坐到郭保坤身边,看着站在旁边郭保坤笑了笑,“郭兄,站着做什么,坐啊。” “这……李兄,家父管得严,我先告辞了。” 虽然已经过去两年,可郭保坤见到李承宗本人还是有些心虚,一点也不想再待下去。 李承宗不知道此事,只当他是因为畏惧自己的身份,再加上之前抢了人家老爹的春闱主考,态度挺十分和善。 “郭兄,不必如此,随意一点,坐!” 郭保坤无奈,只得坐下。 李承宗没再管他,才转头看向李弘成,笑道:“弘成啊,你是风月场所的常客,这画舫上的姑娘接客都是这般么,每次接待好几个人?” 说起来,李弘成不愧是他王叔的儿子,比他还小一个月就已经在京都风月场闻名了,去年更是把流晶河有名的花魁袁梦收入了囊中,倒是那位靖王叔近两年不知怎么的,不喜欢流连风月,反倒是喜欢上了种地饲弄花草。 “有些画舫是如此,不过司理理姑娘向来只接待一位客人,今日却突然邀请我们几个,我们也正聊这事儿呢。” 李承宗点头,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司理理的用意。 估计是看了他的条子,想借京都名门子弟给他来个下马威。 就在这时,司理理出来了。 “奴家见过五位公子。” 声音很好听,人更漂亮,莲步轻移,直接朝李承宗而来。 “这位公子面生,想来便是李休公子,奴家敬您一杯。” 说话间,司理理直接坐到了李承宗怀里,并端起酒杯递到了李承宗嘴边。 司理理长得漂亮,以前看剧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现在她又故作姿态,明眸顾盼流转,朱唇轻轻开合间流露出一股诱人的风情,更要命的是她这一身丰润,坐在李承宗怀中,每一方寸间的触感都让李承宗有些失神,心神荡漾。 感觉到身下这位俊俏少年郎越来越快的心跳,司理理也不禁有些失神,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个老手,完全没想到竟然是个雏儿。 所以司理理不免对李承宗产生了一些好奇,毕竟如今这年月,像这种有钱有势的公子哥,谁不是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和府里丫鬟鬼混在一起了,现在只不过坐其怀中就心跳加速,这未免也太纯情了一些吧?! 司理理当然不知道,李承宗从小在深宫长大,身边都是比他年纪大的女人,他倒是想厮混来着,但有心无力啊,等到有力之后,又一心练武突破大宗师,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 司理理看着有些坐立难安的李承宗,感受到某个地方的凸起,微微红了脸,心中啐了一口,暗骂一声色胚,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娇笑道:“李公子,喝酒啊。” 见此,李弘成给了李承宗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站起来笑道:“看来司理理姑娘是看上李兄了,恭喜李兄抱得美人归,小弟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此话一出,柳林杰和郭保坤也连忙站起来道:“恭喜李兄,我们也先告辞了。” 很识趣! 反观周德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并痴迷的看着李承宗怀里的司理理。 李弘成当即咳嗽一声,语气有些冷冽道:“周小侯爷,你还不走?” 在李弘成说话的同时,郭保坤也不着痕迹的拉了一下他。 此时,他就是再傻也知道,眼前这个叫李休的人不简单。 周德旺强压下心中的欲望之火,言不由衷道:“恭喜李兄,我突然想起家中有事,就先告辞了。” 第二十二章 摊牌 李弘成是个贴心的弟弟,下船时还不忘交待船头的侍女开船。 看着船儿缓缓离开河岸,周德旺忍不住感慨道:“可惜那么漂亮的美人儿了。” 听到这话,再想到周德旺在船上的猪哥模样,李弘成当即转头看过去,冷冷道:“周德旺,你想死吗?” 别看外面都说他这个堂兄是废物,实际这个堂兄可不简单。 具体哪里不简单,李弘成不清楚,但知道李承宗以后是要接掌宗正寺就足够了。 宗正寺,九卿官署之一,因为不怎么参与朝堂事务,在满朝文武看来并不入流。 可作为宗正寺卿之子,李弘成很清楚宗正寺卿的分量。 在庆国皇帝不插手的情况下,宗室子弟一旦被选为宗正寺卿,便等同于李氏皇族的族长。 关键,他爹曾隐晦提过,陛下当初让这位堂兄担任宗正寺少卿,可是冲着让其承担庆国支柱的重任。 也就是说,陛下十分看重三皇子,其分量不在太子和二皇子之下,甚至还略微高一些。 瞧今夜这架势,司理理以后可是他堂哥的女人,区区一个侯爷之子也敢妄想? 关键是,在其言词之中,似乎觉得他堂哥不配,简直就是在打大庆皇族的脸。 周德旺虽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靖王世子,却还是直接请罪道:“世子殿下恕罪。” 李弘成冷哼一声:“有些东西有些人,不是你配打主意的!” 看着李弘成拂袖而去,周德旺一脸茫然,压低了些声音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喜欢司理理姑娘?” “你不喜欢?”周德旺转头看向柳林杰,理所当然道:“京都子弟谁不喜欢司理理姑娘。” 柳林杰下意识点点头,又赶忙摇了摇头,突然问道:“你就没觉得那位李休公子很像一个人?” “像谁?” 不等柳林杰回答,周德旺又疑惑道:“说起来,那李休是谁啊,你们为何对他那么客气?” 都说郭家郭保坤是个傻子,如今看来这周家的周德旺也不遑多让,甚至比郭保坤还不如。 柳三少爷摇摇头,直接走了。 好在,郭保坤还没有走,并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像陛下。” 脑海中浮现起庆帝的面容,再想想船上那人的面容,都不能说像,只能说是年轻版的庆帝。 周德旺恍然惊呼道:“是李承宗?!” 郭保坤突然发现周德旺有点傻,不对,是很傻,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三殿下的大名,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于是,他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匆匆走了,那模样好似生怕被周德旺身上的傻气传染了一般。 周德旺也没管他,反而看向了河中的画舫,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其实他和李承宗之间没什么交集,虽说在太学读书时见过几面,却也没有任何恩怨。 之所以看李承宗不顺眼,那就得说到王府温锅宴了。 王府温锅宴邀请庆国勋贵子弟,同样出生侯爵之家的周德旺不在其列,事后自然不免遭到其他名门子弟的奚落,所以把李承宗给恨上了。 今日,李承宗又抢了他心爱的姑娘,可谓恨上加恨。 “李承宗,你给本少爷等着!” 另一边,画舫上。 随着李弘成他们一走,司理理也离开了李承宗的怀抱。 看着怀中柔弱无骨的美人儿坐到旁边,李承宗有些失望的同时又松了一口大气,毕竟前后三十几年的老处男,猛然间遇见这种刺激,还真有些受不了。 见他松了口气的模样,司理理忍不住低头笑了笑,这一低头正好瞥见不该看的,俏丽的脸蛋又红了些,深吸了两口气缓了缓,默不作声的夹了些菜放到李承宗面前的碟子中。 前后两辈子都是遵纪守法的好青年,如今头一次进妓院,李承宗不免有些紧张,自然谈不上有什么经验,见司理理默不作声,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也就跟着默不作声,只是之前就搂着司理理的手,依旧停留在她的腰肢上。 “李公子,搂够了吗?” 李承宗很老实的摇了摇头,有些遗憾的收回了手,一本正经的问道:“我想睡你,有什么条件?” 司理理人都傻了。 来京都一年多,她也见过不少名门公子哥。 虽说所有来见过她的公子哥都想睡她,可好歹也会讲究一下,在言辞方面十分婉转。 这么直接说的,恐怕整个京都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这倒霉孩子,到底是哪来的? 思索之间,司理理陡然脸色大变。 “李公子乃当朝皇子,小女子不过区区一青楼女子,又如何能反抗公子,只是小女子卑贱之身,配不上李公子。” 能被作为北齐暗探派到庆国,还在庆国京都闯出诺大花名,司理理自然是相当聪明的,她能猜到自己的身份,李承宗并不意外。 “聪明,我更想睡你了。” 司理理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接李承宗的话,只能没话找话道:“不知李公子是哪位殿下?” “你这么聪明,猜不到?” “小女子从未见过皇子,又如何能猜得到殿下的身份。” 司理理话是这么说,实际心里已经知道李承宗的身份。 毕竟,这并不难猜。 能让李弘成主动退让的少年,又姓李,肯定是皇子无疑。 大皇子远在边关不在京都,二皇子和太子殿下正在朝堂上斗着,无心来这风流之地,所以只能是三皇子。 李承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有些无语道:“你看,我都直接承认了身份,没跟你打哑谜,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京都传言三殿下不学无术、体态壮硕,如今这一看,三殿下分明是风度翩翩、聪慧过人的俊俏少年郎,看来传言果然不可信。” 司理理故作娇柔的给李承宗斟满酒送到其嘴边,笑靥如花道:“今日能有幸陪三殿下,还望三殿下疼惜奴家。” 好歹也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司理理下药的小动作,自然不可能瞒得过他。 可惜司理理怎么也想不到,他已是大宗师,别说普通迷药,便是用毒宗师的费介也不可能药倒他。 不过李承宗还是不打算喝,毕竟他可没有喝迷药的习惯,不着痕迹的按下了司理理的纤纤玉手。 “这酒先不着急喝,这京都传我是不学无术的废物,我是知道的,但这传我长得胖是从什么时候有的?” 司理理心中遗憾一闪而过,笑道:“在三殿下主持春闱过后,京都便传言殿下体态壮硕。” “恐怕不是体态壮硕,而是胖得跟猪一样吧。” “三殿下明察秋毫。” “话说,你还没回答我,我想睡你,有什么条件。” “小女子蒲柳之姿,能得三殿下垂幸,已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不敢有条件,殿下喝过这杯酒,便可随小女子去后舱。” 司理理举起酒杯,再次送至李承宗嘴边。 李承宗摇摇头:“我这人打小就不爱喝药,尤其是迷药。” “三殿下何出此言?” 司理理故作镇定,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 “有没有人说过你演技很好?” 想想电视剧里的司理理,演技确实不错。 李承宗问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 “可惜……我看见你下药了。” 司理理悚然一惊,就要有所动作,却见李承宗出手如电,瞬间便钳制住了她的手腕,快到她连动作都没看清。 “我劝你别乱动,更别想着喊人,如果你喊人就暴露了,外面那些人功夫一般,但也不是你一个青楼花魁能有的待遇,很显然你有秘密,我无心打探你的秘密,我只是想睡你,不想找麻烦,所以咱们心平气和好好聊。 而且就算你想杀我,你和他们加在一起也不是我对手,不信你可以试试看。当然,如果你试了,那么作为庆国皇子,我就只能把你送刑部、大理寺或者监察院了,部门有些多,要不然你挑一个。” 这玩意儿还兴挑的? 司理理无语,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承宗,稳了稳心神,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要不要直接摊牌呢? 如果直接摊牌,她问我怎么知道这些的又该如何解释? 沉默片刻后,李承宗还是决定摊牌。 “我知道的应该比你想象的要多,比如你是庆国皇族血脉这件事是真的,你祖上是高祖皇帝第三子,你真名叫李离思,有个弟弟叫李孝谦在北齐,你现在的身份是北齐派来的暗探,外面那些人也都是北齐的暗探,一方面保护你,一方面也是监视你,怎么样,够不够?” 司理理,不对,是李离思心慌了,但表面还是颇为镇定平静。 “听殿下的意思,似乎准备瞒下此事,那殿下想要什么?让北齐暗中助你登上皇位?” “咦,你居然不问我怎么知道这些的。” 李承宗有些意外,随即摇头道:“我对皇位没兴趣,你问我想要什么,我已经跟你说了,我想要睡你。” 张口闭口就是要睡自己,李离思真忍不了了,讥讽道: “你手里握着我的秘密,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你现在都已经抓住我了,还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想让你心甘情愿。”李承宗讪讪地放开了李离思的手。 李离思气笑了,“可以啊,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我进门,娶我为妻,救回我弟弟,让我家重入族谱,我便心甘情愿。” 李承宗闷闷道:“你这要求也太多了。” “你还真想着答应我,就为让我心甘情愿?” “那不然呢?” 李承宗反问,也不等李离思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娶你为妻可以,救回你弟弟也行,但让你家重回族谱恐怕办不到,毕竟你家老爷子当初是跟随康王和我家老头儿争皇位,失败便等同谋逆,就算我想答应,老头子也不可能答应,能不能换个条件?” 第二十三章 凤求凰 从小颠沛流离,之后又在青楼里混了这么久,见识过太多男人,李离思对男人自然多有了解,她看得出来李承宗是真心的。 正因为看得出,反倒看不懂了。 “你是皇子,竟愿意娶青楼女子为妻,难道不怕天下人笑话?” “人生不过是你笑笑别人,别人笑笑你,如此而已。” 李承宗笑笑道:“只要我过得开心,何必在意旁人眼光。” 李离思也笑笑,只是笑容中并非洒脱,而是苦涩。 “说来容易,谁又能真正做到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何况你是皇子,你的婚事又岂是你自己能做主的,想不到三殿下竟如此天真!” “额……我的婚事,我能自己做主,老头子同意的。” 当初为了自己做主婚事,他可是献上了十之八九的家产。 “所以前两个条件,我都可以先答应你,但第三个条件,真不行。” 无论电视剧还是小说,都提及过司理理是庆国皇族血脉,但在小说里司理理是北齐人,出身贫贱不受重视,被北齐派来南庆当卧底,在醉仙居成为花魁后,以烟花女子身份迎来送往,从顾客口中收集资料,然后通过密信送回北齐。 然而,在电视剧的世界里,司理理确实是庆国皇族血脉。 在庆帝登基时,她家老爷子随康王谋乱,全族被屠杀殆尽,只有她们母女和她弟弟李孝谦不知所踪。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 好歹是宗正寺少卿,负责管理皇族、宗族、外戚的谱牒等事务,虽然不去打卡上班,但最起码的东西还是了解过的,也特意留心过司理理的情况。 从普通人的角度出发,庆帝的做法都没什么问题,毕竟庆帝登基当了皇帝,曾经那些和他争皇位的人就是谋逆,满门抄斩很正常。 何况他是皇子,是既得利益者,有责任维护皇权的正统性。 如果让李离思一脉重回李氏族谱,相当于在质疑庆帝皇位的正统,也相当于在告诉宗室子弟谋逆非十恶不赦之罪。 别说庆帝不答应,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李离思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点头道:“我知道让我们家重回族谱不可能,只要你能救我弟弟,保证他的安全,我便答应你。” 这话听听就好。 真要把李孝谦救回来,李离思也不可能心甘情愿。 因为从她的角度来看,庆帝是杀了她全家的仇人,而他是她的仇人之子。 当然,想让李离思爱上他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李离思后来不也喜欢上了范闲么。 同样是庆帝的儿子,范闲能做到,他李承宗一样能做到。 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以及一些帮助李离思的机会。 英雄救美这种事俗套不假,可确实是赢得美人心最快捷有效的办法。 “你弟弟肯定是要救的,毕竟是我未来的小舅子,不用你说,我也会救他回来,保证他的安全。” “小舅子?” 李离思一愣,紧接着嫣然一笑,“殿下就这么自信我会嫁给你?” 李承宗近乎已经知道她的全部秘密,李离思索性也放松了,不用在别人面前伪装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我对我自己向来自信。” 论颜值,他是年轻版的陈____,应该不输给张____吧。 至少在李承宗看来,两人在颜值这块最起码也是五五开。 论文才……好吧,这个真比不了,毕竟是能默写出全篇红楼梦的牛人。 论武学,完胜! 而且他现在还比范闲早认识李离思。 不说绝对优势,起码也是平手,没道理他不如范闲。 李离思没接李承宗话,笑了笑,转移的话题道:“小女子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殿下,你是如何得知我身份?” “我是宗正寺少卿,宗室谱牒上有记载,至于你现在是北齐暗探。” 李承宗顿了一下,实在找不到完美的借口,索性模糊不清道:“别以为你们的身份很保密,庆国知道你们是北齐暗探的人不少。” 比如林珙就知道司理理是北齐暗探,后来还借此威胁她,策划了牛栏街刺杀一案,也因此丢掉了性命。 一听这话,李离思瞬间又紧张起来:“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们是北齐暗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醉仙居的东家是明家人,而明家人是李云睿的狗。” “三殿下是想借我们的手对付长公主?” 看李离思一脸打趣的意味,李承宗一下明白了许多事。 像李离思这般有高手护卫,醉仙居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她们为何还能安然无恙的潜伏下来? 说明醉仙居早知道她们北齐暗探的身份。 再想想醉仙居和李云睿之间的关系,以及李云睿和李承泽早就跟北齐有勾结,暗通款曲。 可以初步判断,她们走的就是李云睿或者李承泽的门路。 但可惜李离思小觑他李承宗了。 “我如果要对付李云睿,还用不着借助别人的手,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我不想参和你们之间的事,所以我们来聊点别的话题吧。” “殿下想聊什么?” “聊聊到底是谁在传言说我是胖子,传我是不学无术的废物。” 其实传他不学无术,他都能忍。 可联合起来说他蠢胖如猪,真忍不了。 你可以侮辱我的才学,但不能侮辱我的颜值。 这是李承宗的底线。 李离思促狭一笑,“殿下不是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我是不在乎,但不能别人招惹我,我还不反击,要不然岂非人人都能踩我两脚。” “坊间并未有传殿下蠢胖,只是一些世家子弟在传。”李离思说着,给出了几个人的名字。 按李离思所言,造他谣最多的就是之前在船上的周德旺。 看得出来,李离思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说的名字。 李承宗也不介意,记下名字道了声谢,端起了桌上的酒杯。 “别喝!” 说了好一阵话,有些口渴,听到李离思喊别喝,他才想起酒里下了药,但喊的有些太晚,他已经喝了。 于是,李承宗装作一阵晕头晃脑的模样,然后昏昏然的倒在了桌子上。 “殿下,殿下。” 喊了几声,没反应,李离思抽出了头上的簪子。 在烛火映射下,锋利的发簪尖端散发着点点寒芒。 三番五次想要动手,最终却还是没能刺下去。 明明是仇人之子,自己为何会不忍心? 李离思暗暗问自己。 正当李离思暗自思索时,李承宗突然睁开眼瞅着她,笑问道:“未来夫人,你为什么不动手?” 那模样,看起来有点贱兮兮的。 李离思吓了一跳,惊呼道:“你为何没事?” “我先问的,你应该先回答我。” “幼稚!” 李离思白了李承宗一眼,直接道:“我怕死,都知道你今夜来了我的画舫,你若是死了,我们不可能走出京都。” 怕死是真的。 从电视剧中李离思被抓之后的剧情就知道。 不过,李承宗总觉得还有点其他缘由。 “还有呢。” “在庆国,你是唯一知道我所有秘密的人。”李离思看着李承宗俊俏的脸,长叹了一口气:“我自己一个人保守秘密太累了。” “所以你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感觉孤单寂寞,想找一个能说吐露心扉的人,需要我这个男闺蜜?” 李离思点点头,问道:“何为男闺蜜?” “闺蜜是闺中好友的意思,所谓男闺蜜,便是可以随便进你闺房说知心话的男性好友。” 李承宗解释了一下,笑道:“虽然男闺蜜也不错,但我不想当你的男闺蜜,我想做你相公。” 之前张口闭口要睡她,现在听到相公之类的话,她都免疫了。 “你真是皇子?” 李离思一脸怪异的看着他,“堂堂皇子,竟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实在让小女子大开眼界。” “我还有更不要脸的,你要不要听?” “无赖!” 李离思哼了一声,“你还没说你为何会没事?” “你那迷药对真正的高手根本没用。” 喝了下去之后,李承宗就发现,迷药的药效不行。 别说对大宗师,便是对九品上的高手也只不过是片刻的眩晕。 “你是八品高手?” 李离思面色一惊,自顾自道:“不对,八品高手不可能那么快恢复,你是九品?!怎么可能,你这么小?” 一听这话,李承宗当即不高兴了。 “你从哪里看出我小了,我已经很大了,你一只手都把握不住。” “你今年才十七,哪里大了?” 看着李离思气鼓鼓的不服气模样,李承宗笑了笑,站起来道:“我大不大你以后就知道,不跟你聊了,我走了。” “你不留下来?” “留下来你又不陪我睡。” 李离思一哽,没好气道:“走走走,赶紧走。” “未来王妃,你不送送你未来相公?” “你……无耻!” “我真走了,拜拜!” 李承宗不再逗她,直接走出了船舱。 过了好一会儿,李离思来到船头,然后就瞧见李承宗站在船头笑眯眯的看着她。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来送我,未来夫人,相公去也。” 话音落,李离思和船头侍女只觉得眼前一花,李承宗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见,随即一道悠悠然的声音传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顺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只见河面上,一道身影脚尖轻点踏浪起落,沐浴在清幽月辉下,看起来显得有些虚幻。 “这首诗叫什么?”李离思鼓足劲喊道。 “凤求凰。” 那道身影映着月辉,挺立于一处阁楼楼顶,朝这边喊了一声,然后飘身而去,消失在了视线里。 “凤求凰吗?想不到这小无赖竟有如此才学。” 李离思喃喃自语,收回目光,却没察觉到自己嘴角那点儿浅浅的弧度,像一个淡淡的笑。 侍女也赞同的点了点头,“理理姑娘,这位李休公子不仅有才学,还是一位高手,至少是一位九品高手。” “嗯,我知道。” “理理姑娘可知他是哪家少爷?” “皇子,三殿下!” 第二十四章 此生,非她不娶 “听说了吗,昨夜流晶河畔惊现神人。” “早就听说了,那神人乃当今三殿下。” “听流连流晶河的读书人说,三殿下给司理理姑娘作诗一首,堪称千古第一情诗。” “司理理姑娘是谁?”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三殿下竟有如此才情!” “知道那首千古第一情诗叫什么吗?” “兄台可记得凤求凰的全篇?” “……” 昨夜李承宗踏浪吟诗,运用上真气传音,几乎大半个流晶河畔都看见也听见了,再加上醉仙居推波助澜,以及凤求凰的超高质量,今日一早便传遍了京都,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午时。 御书房。 庆帝愤然把手中奏折扔了出去,“堂堂皇子逛青楼也就罢了,还闹得人尽皆知,朕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混蛋玩意儿,因为这混蛋小子,朕今日老脸都丢尽了,那小胖子还有多久进宫?” “三殿下应该快到了。” 侯公公是庆帝身边的老人了,知道庆帝嘴上骂得凶,实则心里挺高兴的,遂笑道:“陛下,昨夜三殿下踏浪作诗,那可是把流晶河畔众人看傻了也听傻了,京都都传言三殿下是神人呢。” “神人?” 庆帝闻言不由一哼:“朕看他是浑人。” “陛下,三殿下尚未加冠,终究还是少年心性,少年慕艾,喜爱女色,实乃人之常情。” 作为庆帝儿时的玩伴,同在御书房的范建,自然也了解庆帝。 如果说之前他只能确定庆帝心情不错的话,那么现在可以肯定庆帝此前一番作态,不过是在他们面前炫耀儿子罢了。 同样也是当爹的人,范建能理解这种老父亲的心态。 以三皇子昨夜表现出来的武学修为和才学修养,说是京都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也不为过。 坦白说,他内心相当震惊。 前些年献上的产业,就让他不敢小觑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三殿下,却没想到自己依然小瞧了他。 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九品高手,整个庆国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人。 至于才学……不过半日时光,一首凤求凰便传遍整个京都,被一众读书人评为千古第一情诗。 虽然只作有一首凤求凰,但却是可流传千古的诗词,谁还敢小觑那位三殿下的才情。 在武学、才情、商业方面堪称妖孽不说,对军事还有颇深的见解,如此优秀的儿子,换作是他,他也炫耀。 看着范建显露出来的表情,庆帝乐呵呵道:“看你好像还挺喜欢那小胖子的,哦,朕倒是忘了你早年也是如此,你们这算是英雄惜英雄,还是臭味相投?” 早年司南伯范建可是京都风月场上的常客,就连婚后,也时常流连于流晶河上,惹得御史频频上奏本参他,奈何他和庆帝幼时情分,所以也没奈何。 听到庆帝提及早年之事,范建有些尴尬的笑道:“陛下,往事切莫再提,不过老臣确实欣赏三殿下。” “既然你欣赏那小胖子,正好秦妃也喜欢你家若若,与朕做个儿女亲家如何?” “陛下,臣女年幼,不着急婚配。”范建想都没想,断然拒绝道:“三殿下才情惊世,若若却被老臣娇惯坏了,也配不上三殿下。” 他是欣赏李承宗不假,可要他把女儿嫁给李承宗,绝不可能! 那首凤求凰为何会被众多读书人评为千古第一情诗,因为便是普通人都能读懂其中的深情。 在如此情况,把女儿嫁给李承宗,等同于把女儿推进火坑。 范建自认自己算是一个好父亲,绝不做,也不屑做卖女求荣之事。 “你这是瞧不上朕儿子啊。”庆帝淡淡道。 “老臣不敢。” 正当两人僵持住的时候,李承宗走了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李承宗行礼,直起身朝范建拱拱手,喊了一声司南伯。 “你来的正好,刚才朕还在和司南伯商议你和他家小女的婚事。” “我不答应!” 李承宗断然的态度,让范建一乐,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是嫌弃他家女儿啊。 他家若若如此优秀,你李承宗凭什么嫌弃?! 范建生气了,“三殿下,不知小女哪里配不上你?” “司南伯误会了,范小姐冰雪聪明、秀外慧中、聪明伶俐、仪态万方,实乃百年难得一遇的女子,是我才疏学浅配不上范小姐。” 虽然李承宗态度客气,但范建还是没搭理他,直接朝庆帝行礼道:“陛下,既然三殿下亦无意,这婚事还是算了。” 本就是随口一提,现在双方都不乐意,庆帝自然也不会强求,点了点头,看向李承宗道:“司南伯看不上你。” “嗯,看不上最好,儿臣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 “那青楼女子?” “不错。” “朕不答应。”庆帝面无表情,一股磅礴的气势直接压向李承宗。 “父皇,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过我,不插手我的婚事。” 别说李承宗现在也是大宗师,就是之前九品的时候,也能抗住庆帝的气势。 侯公公就惨了,他和李承宗挨得近,遭受了庆帝气势无差别压迫,冷汗直流,双股战战,腿有点软。 注意到两人的情况,庆帝收敛身上的气势,淡淡道:“朕记得,但你可知司理理是何人?” “儿子知道,谋逆之后,北齐暗探。” 对于庆帝知道李离思的底细,李承宗丝毫不意外。 别看庆帝整天躲在御书房中打磨箭矢,实际上他对京都的掌控力无人能及。 “你既知道……” 话没说完,李承宗打断道:“父皇,不知您有没有遇见过那种,一见面就决心要娶她的女子?” 庆帝脸上露出了追忆之色,一看就知道是想到了叶轻眉。 见此,李承宗赶忙趁热打铁。 “儿臣不管她是李离思还是司理理,反正儿臣此生,非她不娶,您若不同意,大不了儿臣带着她浪迹天涯。” “你敢!” “您可以试试,看看儿臣敢不敢。” 看着都不愿后退一步的父子俩,范建和侯公公两人心中同时冒出了一句话。 ——三殿下胆子真大! 过了好一阵,庆帝提出了要求。 “她不能是你正妃。” 范建和侯公公俱是一惊,心中又冒出了一句话。 ——陛下对三殿下真是恩宠。 要知道,自庆帝登基以来,就没有再主动退让过,然而今天却主动退让了。 事实上,他们并不知道,庆帝不是向李承宗妥协,而是向曾经的自己妥协。 看着酷似自己的儿子,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想到了那个叫叶轻眉的女人,想到当年的自己也曾为叶轻眉如此顶撞过父皇。 眼前的这一幕,与当年何其相似。 李承宗一喜,“可以。” 难得庆帝妥协一次,先答应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庆帝瞥了一眼李承宗,朝范建和侯公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下去。 待两人离开,庆帝瞬间掠起,扑向李承宗,如鹰捕蛇。 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到近前。 好在,李承宗的速度也不慢,飘身退后,运全身真气于拳,迎上老爹的拳头。 就在拳拳即将相交时,庆帝突然停了下来。 “何时突破的大宗师。” 今日李承宗进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儿子的气息变了,所以才突然出手试探一下。 “昨日。” “昨日突破就去青楼?” 李承宗尴尬一笑,“就是赶巧了。” 庆帝哼了一声,“去找洪四庠,他知道带你去什么地方。” 第二十五章 大宗师之战 这是一个隐蔽的山谷,谷中郁郁葱葱,一些像是被人拦腰打断的树木,已经催发出新芽,透着勃勃生机。 跟随洪四庠进入山谷,李承宗瞬间转头看向某处崖壁。 在那崖壁之上,有几道深刻的剑痕。 作为一个练剑之人,而且剑术造诣不低,李承宗能感受到那些剑痕上的极致杀意。 很显然,是东夷城四顾剑的剑意。 充满极致杀意的剑意,不能说强,只能说非常强! 即便已入大宗师,李承宗都感觉到了危险。 其危险程度……谦虚点说,勉勉强强到达了一分吧。 别小看这一分的危险,要知道他可是经历过系统留下的那道剑意锤炼过的。 四顾剑的剑意,比起系统当初给他的,如今停留在中丹田的那道剑意,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如果说四顾剑的剑意处于武学范畴,那么系统留下的剑意就是修仙范畴,就像九品和大宗师之间一样,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之前没突破到大宗师的时候,李承宗其实很疑惑系统在力量点上的划分。 九品巅峰是49点,而达到50点就可成就大宗师,如果大宗师只比九品多一点力量,那大宗师也未免太不值钱了,怎么可能做到杀九品如杀鸡。 直到昨日突破大宗师,他才明白系统的力量点不能单一的看数字。 系统给出的点数,应该看作筐。 如果说在大宗师之下,筐里装的是棉花,那么到大宗师之后,里面装的就是铁块。 每一个点的筐都是同样的大小,装棉花自然不可能有装铁块重。当然,铁块和棉花都只是一种比喻,直观来说,就是大宗师之下的一个点数如果是十斤分量,那大宗师之后的一个点数就是千斤分量。 再直观一点,就是九品巅峰的力量点数是49点,战力可达490,大宗师的起始力量点数是50点,战力却高达1500,所以大宗师才能杀九品如杀鸡。 为了在以后的世界更清晰的了解自己的水平,李承宗昨夜从醉仙居回府后,还特意和系统交流了一下,然后系统没给任何回应,直接进入了升级程序。 再然后,闲得无聊的李承宗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战力,应该在两千二三左右。 从峭壁上那些剑痕来看,四顾剑应该比他弱一点,但也弱不了多少,起码有一千七八左右。 当然,那些剑痕瞧着有些年头了,估计是四顾剑第一次来刺杀庆帝时留下的,而四顾剑第一次刺杀庆帝应该在叶轻眉死后不久。 也就是说,至少是十五六年前留下的。 现在四顾剑的实力……不好判断,毕竟没打过。 至于周边那些倒塌的树木,不出意外,就是庆帝的手笔。 虽然时间有些久远,断木已逢春发芽生枝,但还是能感受到那股磅礴的力量。 当年的庆帝,应该和他现在的水平差不多。 李承宗带着思索目光打量着山谷中的战斗痕迹,洪四庠则站在他旁边抱着一柄剑不言不语。 突然,李承宗猛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天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开来。 “老头子,来了!” 下一刻,他身影一闪来到了一棵大树的树冠之上。 洪四庠抬起头,只见相隔不远的树冠上站着两道身影,他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两个庆帝对立而战。 庆帝披着一件黑外袍,看着不远处长得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儿子,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语气幽幽。 “这就开打?” “那父皇的意思,先聊聊再打?” “打过之后,再聊也不迟。” 庆帝解下外袍扔给下方的洪四庠,气质陡然大变。 如果说穿着黑袍的庆帝是一条躲在阴暗处的眼镜王蛇,浑身上下充斥一股阴狠危险的气息。 那么在解下外袍的那一瞬间,庆帝就宛如从一条眼镜王蛇蜕变成了一条巨龙,浑身散发着无匹的霸气。 庆帝散发出来的磅礴气息,如同肆虐的飓风,仿佛要将所有一切都摧毁殆尽。 反观李承宗这边,虽静静立于树冠之上,却宛如一座大山,岿然不动。 大有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意味。 如果说洪四庠此前还有一点怀疑,那他现在很确定当年那个差点死掉的小殿下真的成就了大宗师,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接不下如此气势的三殿下一招。 十七岁的大宗师,说出去谁敢信?! 天下四大宗师,唯有叶流云学的不是神庙的武功,现在又多出了一个三殿下,而且自创功法,在十七岁成就大宗师,其妖孽程度,远在叶流云之上。 武学天赋,冠绝古今!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年不过随手救下的小殿下,如今竟然成为了天下第五位大宗师。 两人站在树冠之巅,聚集着气势,谁都没有说话,在午后的太阳照射之下,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父子二人还没有动手,下方观战的洪四庠已经摒住了呼吸。 看着树冠之巅的两人,洪四庠的神情很复杂。 有担心,有紧张,也有骄傲,还有崇拜…… 崇拜庆帝的强大,骄傲于李承宗现有的成就。 但庆帝毕竟是老牌四大宗师之一,曾经更是败走同为四大宗师的四顾剑,洪四庠可不认为刚入大宗师的李承宗能打得过庆帝。 虽然此次只是切磋,但大宗师的战斗,他亲眼见识过。 战斗的余波都非九品高手可以抵挡。 一个不小心,那便是要命的大事。 万一……他是说万一,庆帝打出了真火,没能留住手怎么办? 他可一直把李承宗当亲儿子看待的,以后还指望着李承宗给自己养老送终呢,自然十分紧张这场战斗,也担心李承宗败了之后,其心境受创,更担心李承宗在战斗的时候受伤。 可不管洪四庠是如何心情,都无法阻止这两位大宗师的战斗。 庆帝想验验儿子的成色,根据儿子的实力,或调整或重新布置自己的安排,了解儿子现有的实力很重要。 而李承宗要完成系统的任务,成就最强大宗师。 在庆余年这个世界,庆帝从始至终都是最强的大宗师。 也就是说,他必须要打败自己老爹。 虽说李承宗很清楚,自己现在不是庆帝的对手。 但这场战斗是他检测庆帝实力的最好机会,以后庆帝可未必会主动找他打一场。 所以,他这一次了解两者之间差距的机会很重要。 知道两者之间差距,才有明确的目标,有压力才有动力。 人不逼一把自己,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而且系统也说过,和大宗师交手是最快提升实力的办法之一。 父子二人都有不得不打的理由,一场天下少有的大宗师之战,即将上演。 第二十六章 初战庆帝,败 今日天气不错,天清气朗,谷中无风。 但就在这时,忽然起风了。 风势愈演愈烈,整个山谷簌簌作响,尘土飞扬。 洪四庠抬手挡了挡沙尘,再抬头看向上方两人,只见两人此时有了动作。 李承宗速度极快,裹挟着一阵破空之声,像炮弹一般直冲庆帝,庆帝全身爆发出恐怖的真气,迎着李承宗拳头,一拳轰出。 下一刻,拳拳相交,一股巨大的气劲在半空中爆发,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恐怖的能量波动如湖水一般荡漾开来。 这荡漾开来的能量波动,带起一股强烈的飓风,好似随时都能折断摇摆不止的巨木,漫天枝叶狂舞。 洪四庠目不转睛的望着上方,他已经步入九品巅峰多年,虽然身体和所修武学无法完美契合,但如果能从两人的对战中领悟一些,未必没有突破大宗师的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庆帝让他跟着一起来的缘由。 上空,父子俩一触未退。 “单凭真气,你不是朕的对手。” 庆帝淡淡开口,语气中却充斥无可匹敌的自信。 “父皇未免说早了些。” 李承宗疯狂运转天地熔炉经,下丹田中的太极阴阳团急速旋转,体内真气狂涌而出。 庆帝眼中露出一丝震惊之色,加大一些力量抵挡住李承宗肆意爆发的真气,立身半空岿然不动。 此时此刻,两人之间情况反转,庆帝反而成了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不错,单论真气,你已不弱叶流云。” 在庆余年世界中,天下四大宗师,除了叶流云是靠自己悟性成就的大宗师,其余人都是修炼神庙秘籍,而神庙的秘籍是通过超智能AI经过无数年研究出来的。 不可否认,叶流云的悟性很高,可他依旧不可能跟神庙的超智能AI相比,从他是四大宗师里面最弱的一个,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他对自身的开发远远不及另外三位宗师,也就是说存储在体内的真气量是不如另外三大宗师的。 李承宗修炼的是系统给的功法,并且熔炼了洪四庠修炼的大日魔典,其功法本身就不弱于神庙功法,甚至比神庙功法更强。 他刚突破大宗师境界,就有十分惊人的真气量,现在近乎全力爆发,和叶流云差不多,倒也算不得什么意外。 单拼真气肯定赢不了庆帝,但战力这种东西也不是只看真气数量多少。 若只看真气数量,那还打什么,直接拼真气不就好了。 李承宗明白庆帝的意思,收敛了一些爆发的真气,直接和庆帝展开近身搏斗。 父子俩的速度都极快,只是片刻之间就已经攻击了数十次,其中大部分都是李承宗在攻,而庆帝只是被动防御,很少有主动出击的时候。 庆帝修炼的是霸道真气,而带有霸道二字,就不可能是被动防御的类型,所以庆帝是没有拿出真本事的。 李承宗知道,不过他现在也没有拿出自己的真本事。 他的最强攻击是剑,而不是拳头。 短短时间里,父子二人拆接百招,但因为李承宗控制了真气的缘故,反而比初次接触的声势要小许多,但也卷起了漫天枝叶和沙尘。 落在洪四庠眼中,两人如同在龙卷风中心激战一般。 庆帝越打越心惊,他儿子不过十七岁,可无论招式还是身法,都极其老练灵动,吸收能力还很强,他只不过用了一遍的招式,马上就能在他儿子身上重现。 如果只拼招式的话,他发现自己竟然会落于下风,现在能稳稳压制住这个十七岁的儿子,全靠强大真气为底,以不变应万变。 这种情况他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这个人就是五竹。 五竹虽然没有真气,但其他方面可称天下最强,若是没有真气打底,他们四大宗师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任何一个是五竹的对手。 然而眼前的儿子,在招式和身法上竟然还略强于五竹,只是在力量上不如五竹有些多,可即便如此也非常恐怖,要知道他儿子可是修有真气的。 更关键的是,他儿子才十七岁,还有大把的时间成长。 因为此战只分高下,不分生死。 在这个前提条件下,庆帝动起手来,自然有些束手束脚。 现在不论真气,他几乎可以说被自己儿子压着打,庆帝心中也有些火气。 好家伙,我这个当爹的留手,你当儿子反而来劲了,那就别怪我这个当爹的不给你留情面。 于是乎,他渐渐加大了真气,主动出击,动起了真格的。 李承宗不惊反喜。 本来他就想看看自己和庆帝的差距,如此一来,正好如了他的意。 再一击被击退后,李承宗立身一棵树冠之上,“爹,接下来你可小心了,我也是第一次用,伤了您,可别怪我。” “凭你?!” 李承宗没回话,闭眼凝练己身剑意。 庆帝也没打断他,就那么看着,只是越看越震惊,又调动了更多真气,在周身形成了一股能量风暴。 另一边,随着李承宗睁眼,霎时间,剑意冲天,天空仿佛都好似要被他的剑意撕裂一般。 此时此刻,京都城中原本陪着李承泽闲逛的谢必安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了皇城方向。 “这是?!”谢必安惊呼出声。 “怎么了?”李承泽一脸懵逼。 “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剑意,是大宗师!” 剑意,还是大宗师,李承泽只想到了一个人。 “四顾剑又来刺杀了?” “不是四顾剑剑意,那道剑意给我的感觉是虚无缥缈的,不可能是四顾剑剑意。” “你确定?” “殿下,我确定,绝不是四顾剑。” “能确定是大宗师?” “确定,只凭剑意便让我感到心悸,只能是大宗师。” 作为九品剑手,谢必安对自己的实力和感知还是很自信的。 “去看看。” 与此同时,京都秦家、叶家、皇宫、监察院都有人望向了皇城后方。 其中皇宫中的侍卫统领燕小乙更是召集宫中侍卫,直接朝剑意传来的方向而去。 就在他们朝山谷赶来的时候,李承宗伸出了手。 “剑来!” 只见下方洪四庠抱着的剑不受控制的冲天而起,落入了李承宗的手中。 剑在手,他身上的剑意更浓,身下的大树承受不住浓厚的剑意,轰然碎裂。 另一边的庆帝也是一身厚重真气,肆虐的能量风暴粉碎了身边的树木。 “爹,您小心了。” 庆帝点点头没说话,直接先发制人,冲向李承宗。 和之前的近身搏斗拳拳碰撞不同,霸道真气和剑气之间的碰撞,宛如炮弹爆炸一般,声势骇人至极。 看着两人战斗引发的声势,洪四庠咽了咽口水,二话不说直接出了山谷。 就那战斗余波,便是他这个九品巅峰的高手都要受些伤。 山谷中,父子二人越打声势越大。 每一次的碰撞,都如旱雷震响。 虽然此地距离皇城比较远,但如此声势必定会惊动京都,所以庆帝真气包裹的拳头,一拳轰在剑尖上,逼得李承宗后退后,气恼道:“最后一招,打完赶紧走。” 此时的庆帝已不复之前的帝王威仪,身上的黑龙袍被剑气割裂出了一道道口子,就像是穿着破烂的衣衫一样,在那些裂口之间,偶尔还能看见鲜血外流,看起来十分惨淡。 对此,庆帝是既高兴又生气。 高兴儿子实力强劲,尤其是剑法,实在太诡异了。 那些裹挟着剑气的剑法,没有任何一点规律可循,犹如从虚空中刺出一般,让人防不胜防。 也就是他的霸道真气实在霸道,不然换作任何一个大宗师来,他儿子凭借诡异的剑法都能耗死对方。 即便同样用剑的四顾剑也一样。 四顾剑那一往无前的剑法和他儿子的剑法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至于生气,自然是气李承宗一点也不顾及他这个当爹的面子。 李承宗这边一身衣物完好无损,看起来还是那么英武不凡,实则他比庆帝惨得多,庆帝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他却是受的内伤。 “行,那就最后一招。” 现在李承宗也不喊让庆帝小心了,经过刚才的战斗,他知道自己杀不了庆帝。 用他的计算方法来看,庆帝的战力起码在四千以上,他才两千多一点,拼尽全力也只能让庆帝受伤而已。 父子二人不再言语,对视一眼后,各自蓄力。 随着两人的真气运行,恐怖的威势从他们身上弥漫开来。 庆帝疯狂吸收着外界的核辐射能量,保持体内真气的饱和,然后调用一部分真气应对儿子的最后一招。 李承宗则控制自己的真气凝练剑气,准备给庆帝一个惊喜。 此时此刻,整个京都七品以上的高手,都能明显感觉到,在皇城的大后方有一股无比恐怖的剑意,仿佛要斩落天上的太阳一般。 再看庆帝这边,补充真气之后,之前所有威势都消失了,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好像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寻常人。 然而,李承宗却越发凝重起来,因为庆帝给了他一种自成一片天地的感觉。 好一阵,父子两人同时出手,李承宗挥剑,庆帝挥拳。 剑气与真气碰撞。 “轰~” 一股恐怖能量在山谷中爆发,霎时间,山摇地动,剑气真气直冲天际…… 巨大的能量冲击波直接将李承宗掀得倒飞了出去,撞断了好几棵树木,最后撞在一片石壁上,后背心的石壁砰然龟裂出一张巨大的蛛网。 漫天沙土飞扬中,庆帝飘身上前,看着依靠在石壁上的儿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李承宗说道:“我败了。” “你小子还差得远。” 庆帝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儿子,面带不屑,可语气中却是说不出道不尽的骄傲。 “爹啊,你……噗!” 话没说话,李承宗忍不住吐了口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糟了,下手太重了。” 庆帝心中一慌,赶忙俯下身察看儿子伤势,然后长吁了口气。 拿起李承宗手里剑做了一些布置,最后连人带剑抱着出了山谷。 别问为什么不背,问就是背上有伤。 第二十七章 战后 “陛下,您这下手也太重了,殿下可是您亲儿子。” 看着庆帝怀里陷入昏迷的李承宗,洪四庠也顾不得庆帝的身份,当即抱怨起来。 “朕还用你说!” 就李承宗的相貌,说不是他亲生儿子也没人信。 “那您还下这么重的手。” 洪四庠一脸心疼,快步上前,顺手把外袍给庆帝披上,就要上手去抱庆帝怀里的人。 “老东西,这是朕的儿子,不是你儿子。” 庆帝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泛酸,瞪着伸出手的洪四庠,“剑拿着,这里交给你处理,朕先带他回去疗伤。” 庆帝抱着儿子离去,洪四庠拿剑进了山谷,逼出一口鲜血,静等着来人。 此时,燕小乙正带着宫中大内侍卫狂奔。 一开始,这些大内侍卫还不明白,自家燕统领为何召集他们入皇城大后方的猎苑,直到感受到那可斩日月的剑意,才知道原来猎苑中有高手在战斗。 那道剑意属实过于骇人,到底是什么人能有如此威势的剑意? 众人心中其实已有猜测,定然是大宗师,唯有大宗师才有如此威势,只是到底是哪两位大宗师交战,就不知道了。 “燕统领。” 这时匆匆而来的李承泽和谢必安正巧遇见燕小乙一行,李承泽打了声招呼。 “二殿下。” 燕小乙回了一声,双方不再交流,朝战斗爆发点方向疾行。 当一行人赶到山谷,所有热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整个山谷,遍地狼藉,碎屑断枝遍地,到处都是倒塌的树木,犹如被狂暴的飓风席卷过一般。 更让人觉得惊骇的是,两侧山坡上的情况,一侧山坡半数坍塌,上面留有几道犹如沟壑的剑痕,另一侧上坡从下至上一道过百丈的裂缝,好似要整座山劈开了一般,所过之处都被斩成了两半。 “这真的是人力可以造成的吗?” 李承泽这位大庆二皇子喃喃自语,处于深深的震撼中。 侍卫统领燕小乙看了眼李承泽,摇摇头:“大宗师,已非人。” 李承泽深以为然,转头看向谢必安,却见谢必安正凝视着那条百丈沟壑。 突然间,谢必安只觉得全身汗毛倒竖,一股由内而外的恐惧从他心中爆发,随即仿佛看到一柄剑从虚空中朝他刺来。 “啊!” 前所未有的恐怖,让他无法控制住自己,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连连退后好几步,一口逆血喷出。 “噗!” “必安!” 李承泽连忙扶住谢必安,“你怎么了?” “殿下,我没事。” 谢必安擦掉嘴边的血迹,后怕无比道:“好可怕的剑意,这就是大宗师吗?” 他没有见过大宗师出手,更没有和大宗师交过手,只知道大宗师很强,可对于这个“强”,心中其实没有概念。 现在,他有概念了。 原本以为自己好歹也九品剑手,和大宗师差不了多少,结果没想到仅仅是大宗师留下来的剑意,就让他受了内伤,真不敢想大宗师出手会有多恐怖,恐怕大宗师随意一击,都能要了他的命。 “统领,那边有人。”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扭头看了过去。 此时洪四庠正闭着双眼打坐,眼皮跳了跳,心想总算来了。 “那是……洪公公!” 李承泽和宫中侍卫匆匆走了过去,只见洪四庠盘腿坐在一棵树下,身边插着一把剑,嘴边还留有未擦干净的血迹。 没人敢打扰盘膝而坐的洪四庠,都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洪四庠睁开眼,缓缓站起身,朝李承泽拱了拱手:“二殿下。” 以往都在传宫中有一位大宗师,很多人都猜测这位大宗师是洪四庠,但到底没有确定。 如今洪四庠在这里,说明他就是宫中那个神秘的大宗师。 大宗师超然物外,李承泽态度比往昔恭敬了许多,连忙还礼道:“洪公公。” 一旁的燕小乙恭敬的喊了声洪公公,然后才问道:“您这是受伤了,天下何人可伤大宗师?” 能伤大宗师的自然是大宗师,燕小乙之所以这么问,是想确定到底是哪位大宗师来此,如果不调查清楚,他这个大内侍卫统领免不了要被问责。 洪四庠心里记挂着李承宗,不想和他们纠缠,并未回话,朝李承泽拱了拱手,直接提着剑接走了。 对此,燕小乙也不敢说什么。 且不提洪四庠实力如何,就单单洪四庠在宫里的身份,他也不敢对洪四庠不敬。 看着洪四庠离去,燕小乙回过头对李承泽行礼道:“二殿下,今日之事尚未调查清楚,还望二殿下莫要外传。” “燕统领放心。” 李承泽点点头,招呼道:“必安,走了。” 没有和燕小乙过多交流,毕竟燕小乙是宫中侍卫统领,可以说是庆帝的贴身保镖头头,李承泽可没李承乾那么傻,竟然妄想拉拢庆帝身边的保镖头子。 出了山谷,谢必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不禁有些迷茫,如此恐怖的破坏力,他这辈子真的能做到吗? “必安,你情况怎么样?” 听到李承泽的问话,谢必安回过神来:“有点严重,恐怕一个月不能动武。” “嗯,需要什么东西疗伤,你尽管开口。” 李承泽点头嘱咐了一句,有些感慨道:“想不到洪公公竟是用剑的大宗师,隐藏可真够深的。” “确实,一点看不出洪公公是用剑之人。” 谢必安对自己的眼力还是很自信的,他不觉得洪四庠是用剑高手,可山谷里那场面,又绝不是九品高手能造成的,可以确定洪四庠是大宗师无疑,所以他只能归结为大宗师实力太强,看不透! “另一个大宗师能确定吗?” “应该是四顾剑,另一边的剑痕中有四顾剑剑意。” “四顾剑和洪公公谁更厉害?” “这……从谷中剑意来看,洪公公应该略胜一筹。” 一个差点劈开了一座山,一个斩塌了半个山坡,两人的实力都很恐怖。 但从剑意上看,那道差点劈开山的剑意明显要更纯粹更强一些。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王府走,等他们回到王府时,燕小乙也来到了广信宫。 “长公主。” “猎苑那边什么情况?” “是大宗师战斗,我过去时已经结束了,场中只有洪公公一人在疗伤。” “看来洪四庠还真是大宗师。” 李云睿喃喃自语一句,继续问道:“和洪四庠对战之人是谁?” “从场中遗留的剑意来看,应该是四顾剑。” “陛下那边怎么说?” “陛下没说什么,只说知道了,便让我退下了。” 燕小乙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此前面见陛下,我闻到陛下身上有血腥味,像是受了伤。” “四顾剑伤了陛下?!” 李云睿心中一紧,噌的一下站起来,想了想,又坐了下来,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关切的意味:“陛下伤的可严重?” “瞧着与往常无异,我也不敢确定陛下是否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 李云睿点点头,心中松了口气,问道:“小乙,你看得出洪公公和四顾剑谁更厉害吗?” “应该是平分秋色。” 到底不是练剑的,对剑意的感知不如谢必安,只能从谷中的情况判断,所以燕小乙觉得两人差不多。 “好了,小乙,你下去吧。” “是长公主。” 待燕小乙下去,想到庆帝可能受了伤,李云睿咬着银牙恨声道:“四顾剑,你真该死!” 远在东夷城的四顾剑:“……” 四顾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东夷城待得好好的,莫名奇妙就背上了一口大锅。 真可谓人家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第二十八章 父与子 两位大宗师在皇家猎苑大战,很快传遍京都,但并未引起多大的反响。 平头老百姓当个乐子,听听也就完了。 达官显贵则早就听说宫中有位大宗师,而且猜测是洪四庠,如今只不过猜测变成事实而已。 至于说,来行刺的大宗师。 在外人看来,除了洪四庠,天下就三位。 叶流云不会来行刺庆帝,苦荷在北齐闭关多年也不会来,所以很显然是东夷城的四顾剑,他又双叒叕来了。 没人相信天下能出现第五位大宗师,更不会相信这第五位大宗师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此时,这天下第五位大宗师正躺在皇宫某个宫殿的床上。 李承宗睁开眼睛,就看到洪四庠坐在床边,一脸担忧看着自己。 “殿下,您总算醒了。” “嗯,老头子下手可真够狠的。”李承宗说着,就要挣扎着坐起来。 洪四庠赶忙扶起他,点点头却没说话。 李承宗也不再开口,直接盘膝而坐,闭上眼睛开始疗伤。 最后爆发全力一击,近乎吸干了身体中所有真气,在力竭的情况下,又被庆帝的霸道真气冲击了一波,伤的挺重的。 不过,庆帝承受他全力爆发的一击,也绝不好受。 庆帝确实厉害,如果说一般大宗师的真气量是池塘,那他的真气量就是一个巨大的湖泊,体内庞大的真气可以让他做到近乎完美的防御,在周身形成厚实的真气壁垒,但李承宗最后一剑不仅带有物理攻击,还有附赠剑意精神攻击。 最后一击所携带的剑意,虽说只是他靠着系统给的剑意自己领悟出来的,但毕竟源于另一个层次,即便强如庆帝,想要完全祛除那道剑意的影响,也需要一段时间。 也就是他不能调动中丹田的剑意,否则天下宗师皆可杀。 当李承宗运转天地熔炉经恢复伤势后,原本痛苦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喜色,以及意外之色。 坦白说,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天地熔炉经竟然疗伤效果极佳。 庆帝的真气很霸道,而且霸道之中带着一种堂皇正气,偏偏这堂皇正气中又带着一股阴柔,两股性质完全相反的力量融合在一起滞留在体内,比单一的力量属性更难剔除。 本以为只能水磨工夫慢慢磨,可没想到天地熔炉经所谓的熔炼万物真不是吹的,不仅能熔炼庆帝的真气,就连伤势都能熔炼。 仅一夜,伤势好了七七八八。 而且庆帝的真气破坏的经脉和身体也增强了不少。 再次睁开眼,不仅洪四庠在,庆帝也在,顶着一张死人脸,冷冷地盯着自己,把李承宗吓了一跳。 然后,李承宗笑了:“爹,那道剑意不好受吧?” 当然不好受,就像是一根鱼刺卡在了喉咙里,一旦动用真气,脑海中就有一种刺痛感。 只是昨夜疗伤时,庆帝也发现那道剑意并非不可磨灭,而且在磨灭过程中还可以锤炼精神力。 到了他现在的境界,已经无法轻易提升实力了,没想到儿子的剑意会有如此效果,所以对他而言也是好事。 庆帝没答话,问道:“你突破大宗师有多少人知道?” “昨天动静闹那么大,京都还有人不知道我成就了大宗师?”李承宗有些懵。 以他昨天爆发的剑意,不说整个京都,起码半个京都高手都能察觉,天下第五位大宗师啊,还不闹得人尽皆知? “昨日东夷城四顾剑前来刺杀,老奴拦住四顾剑,与之在猎苑山谷大战。” 这锅甩的,李承宗都替四顾剑委屈。 只是甩锅者终将被锅砸,洪四庠怎么也没想到,他也会有替人背锅的一天。 李承宗点点头,转头看向庆帝道:“父皇这是要我隐藏实力?” “哦,你为何会认为我想让你隐藏实力?” 庆帝颇有兴致的笑道:“你现在可是大宗师,若传扬出去,可长我大庆声势,我脸上也有光哟。” “您的实力应该是四大宗师中最强的,但您依然不确定能不能抵挡住三大宗师围攻,所以您想把我当成一张底牌。” “叶流云乃我庆国大宗师,他为何要杀我?” “因为您想杀他,他自然要反抗。” 见庆帝张嘴,李承宗抢先一步道:“我知道您要说什么,但我又不傻,叶流云是大宗师,虽是庆国人,但既不听调也不听宣,作为皇帝,您不可能容忍他,所以您要杀他。” 庆帝不置可否,笑道:“你也是大宗师。” “我和叶流云不一样。” “有何不同?” “我先是您儿子,是庆国皇子,然后才是大宗师,我对当皇帝又没兴趣,不会影响您的皇权,您杀我干什么。” 儿子不听话,最多打一顿,绝不可能想方设法杀掉。 这就是他和叶流云本质上的区别。 再加上小说和电视剧里的庆帝是有很大差别的,电视剧里的庆帝虽然也各种算计,但还没到灭绝人性的地步。 庆帝是醉心权力不假,可不触碰到他的底线,也是比较好说话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赖名成事件。 在赖名成没有接触范闲之前,指着庆帝的鼻子骂都没事,结果最后触碰到庆帝底线,被庆帝给杖毙了。 可以说死得很冤。 还有叶轻眉,她为何会被庆帝设计杀死,说到底就是触碰到了皇权,影响到了皇权的统治。 他可不是叶轻眉,没有叶轻眉那么伟大,想要改变世界,甚至不惜与整个世界对抗。 当然,敢和庆帝这么交心,主要还是成就了大宗师有底气,现在是打不过,但逃跑绝对没问题。 “皇位就那么让你瞧不上?”庆帝有些生气。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您所追求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所以您想杀叶流云、想灭北齐、想灭神庙,但我所追求的平安喜乐过完一生。” “朕想杀叶流云和灭北齐不假,但神庙……” 庆帝顿了一下,气道:“当初让你入太学,张学正没教过你,天地初分,巨兽横行,神庙中人携威德降世,传世人文字礼教,助世人开山辟海,定鼎人族基业,朕岂会对神庙不敬。” 李承宗白眼一翻,“您看吧,当了皇帝什么都试探,就连亲生儿子都怀疑,真没意思,您也没意思。” “你……” 庆帝大怒,要不是看儿子身上有伤,他真想一巴掌拍过去,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境,冷声道:“养好伤后,去兵部任职。” “不去。” “朕不是跟你商量。” “我不去。” “你不是说你是朕的儿子,天下岂有不听爹的话的儿子?” “天下不听话的儿子多了去了,要不您就像普通当爹的一样,打我一顿?” 李承宗态度坚决:“说真的,要不是给您这个爹面子,我连宗正寺少卿都不想当,想要我去兵部,不可能!” 庆帝发现自己在面对这个儿子的时候,总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偏偏这个儿子又和他长得太像,让他总有一种打儿子就是打年轻时候的自己的错觉,而且除了在做官这件事上不听他安排之外,其他方面还是很听话的,让他体会到了寻常父子之间的感情,真狠不下心来。 关键,这个儿子太妖孽了。 那本无名心法他也看过,可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修炼到大宗师,他是真想不明白儿子是怎么成功的。 但不管怎么说,成就大宗师后,便不是他想打就能打的,以他儿子的尿性,必然会反抗,到时实力暴露,会影响他的许多计划,得不偿失。 算了,不去就不去吧,反正接掌宗正寺也是原本的安排。 庆帝如此想着,换了一个话题。 “你那本无名心法,有多少人修炼过?” 问这话的时候,庆帝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如果只是九品心法,他可以不在意。 但李承宗现在成就了大宗师,虽然不知道怎么突破的,却也证明那本自创的无名心法可以修炼到大宗师,那就不得不重视了。 可惜庆帝不知道,李承宗突破大宗师和自创功法根本没有多大的关系。 “起码有三分之二的血衣卫都修炼的是我自创的功法。” 李承宗注意到了庆帝眼中的杀意,大致能猜到庆帝的想法,不禁摇了摇头:“那本心法您看过,能修炼到九品巅峰已是极限,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突破的大宗师。成就大宗师并非靠功法,主要还是靠人,这点我相信您深有体会,像苦荷的天一道心法,不也传给其他人了么,可除了苦荷之外,有人突破大宗师吗?所以,您没必要那么在意,何况血衣卫的忠心,您应该知道的。” 血衣卫的忠心,庆帝确实知道。 这些年试图拉拢血衣卫的人不少,就没见到过一个成功的,他都有些佩服儿子给人洗脑的手段。 而且就像李承宗说的,能突破大宗师靠的是人而非功法,要不然在李承宗之前,天下也不会只有四位大宗师。 “算了,给了就给了吧,不过朕得提醒你小子一点,做任何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对任何人都要有所防备,即便对朕也当如此。” 李承宗摇了摇头:“您说的我都懂,但我不想成为您那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 庆帝还是有些好奇自己在儿子心里的形象的。 “什么都防备着,孤孤单单,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也就是儿子我现在突破了大宗师,要不然我还真不敢这么跟您聊天。” “你以为成就大宗师,朕就拿你没办法。” “办法肯定是有的,我算计不过您,也打不过您,我更知道您是念在我是您儿子的份上,才这么放任我。” 李承宗其实还有个“但是”没说,不过想着今天已经把庆帝气的够呛,算了。 毕竟是当爹的,这些年对他也不错,面子还是要给一点的。 “你小子知道就好。” 庆帝哼了一声,“还有一点,朕不管你的婚事,但你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影响朕的计划,明白?” “放心,在她没有暴露之前,我不会把她接回府。” 李承宗哪里不知道庆帝的意思,无外乎担心他把李离思接回府之后,没办法传递假消息给北齐。 毕竟庆帝知道李离思,准确说是司理理的真实身份,之所以留着司理理就是为了让假消息更真实。 “不反对朕利用她?”庆帝有些意外。 “谁让她先来刺探情报呢。” 李承宗摇摇头,正色道:“儿臣虽然喜欢她,可也不会为了她影响庆国的军政大事,这最起码的立场,儿子还是有的。当然了,儿臣最后要保她姐弟一命,也希望父皇答应。” 第二十九章 憋屈 司理理一家属李氏高祖皇帝三子赵王一脉,这个高祖皇帝并非庆国的开国皇帝,而是南国的开国皇帝,算起来是李承宗的远祖。 后来南国二世而亡,李氏一族累三代人之力,终于在李承宗曾祖这一辈,重复李氏辉煌,开创庆国基业,然后就是大家所熟知的老诚王。 诚王登基之后,在庆帝和叶轻眉的辅佐下,庆国愈发强大,这期间自然少不了战争,也就是在这个期间,司理理的爹战死了。 这位是赵老王爷唯一的儿子,而且战死的原因和庆帝多少有点关系。 当初是庆帝安排司理理的爹做诱饵,又因他未能及时赶到救援,导致了其战死。 不过据靖王所言,庆帝和司理理的爹关系很不错,当时是天时的原因,才未能及时赶到救援,可惜赵老王爷不信,投向了庆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康王,在老城王薨逝时随康王谋乱,后失败举家被屠。 大概是想起了司理理战死的爹和赵老王爷的背叛,庆帝脸色一阵变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留他们姐弟一命可以,但以后不得姓李。” “多谢父皇。” 看着儿子嬉皮笑脸的模样,庆帝哼了一声,“我大庆和北齐在边境上的摩擦,你如何看?” “我坐着看。” 李承宗很无语,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能有什么看法。 “你……” 庆帝又深吸了两口气平复心境,淡淡道:“朕欲调用你的血衣卫。” “最近不行,我准备让他们做点事。” “做什么?” “爹啊,您是不知道,儿子如今在京都的名声都臭大街了,好些官宦子弟都说儿子蠢胖如猪,他们这不是打您和我的脸吗?所以我要给他们一点教训,但我一个堂堂王爷,自己一个人去也太没架势了,我打算把血衣卫带上,让他们知道知道我李承宗不是好惹的。” 令敌军闻风丧胆的血衣卫就让儿子拿来充门面,庆帝真是有种日了狗的感觉。 “不对,你小子前两日都被吹成神人了,谁敢传你蠢胖如猪。” “以前传的也算。” 庆帝:“……” “对了,爹,你准备让血衣卫做什么,您要是调去边军,我身边可就没有护卫了,要不您把您的禁卫军调一部分给我用用。” “滚滚滚。” “不愿意就不愿意嘛,真是的,亲儿子都不如儿时的玩伴啊,伤心了,走了。”李承宗直接下床准备开溜。 “站住,差点让你小子糊弄过去,抽调十人去军院。” 李承宗回头问道:“什么军院?” “你建议的大庆军事学院,近来两年已建立完善,但朕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让李君信带着血衣卫去操练一番。” 李承宗恍然的哦了一声,“您还没有其他事?” “没了,滚吧。” 李承宗走了,没有直接回王府。 既然进了宫,自然要去看望下秦瑜和老太太。 先去看的老太太,陪着老人家吃了顿午膳,照顾着老太太午睡后,才去的毓秀宫。 然后,他就在毓秀宫看了一场母亲打儿子的好戏。 未来的大庆皇帝逃课,被张老大人告到了柳贵嫔处,本想着找秦瑜求求情,哪知他娘这次是真下了狠心,最后还是被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临走的时候还碎碎念,三哥不爱我了都不给我求情之类的话。 为了安抚这位未来皇帝受伤的心灵,李承宗第二天还特意去了趟柳贵嫔处,送了些吃喝玩乐的东西才回府。 然后,李承宗就把身边的得力干将召集到了书房。 “君信,老头子让你带九个人去军院当教官,你知道军院的情况不?” “听说过一些,如今将门子弟多在军院中进学。” “既然知道,那你准备一下,带人去吧。” 李承宗点点头,看向赵怀恩吩咐道:“怀恩,你带着无救去一趟监察院找陈萍萍,调周德旺等人的卷宗回来,我要知道他们这些年干的肮脏事。” 作为大庆国皇子,像范闲那样给人套麻袋太失身份,反正要报复那就能有多狠就多狠。 “家主,陈萍萍不在京都,眼下京都监察院由四处主办言若海代为统领。” 李承宗一愣,“那算了,我们自己的人查。” 如果陈萍萍在监察院,多少会给点面子,何况陈萍萍还欠他一个人情,调几个人的卷宗问题不大。 可言若海这个人……说是监察院里最轴的一个人也不过分,如果没有庆帝旨意,言若海肯定不会给他面子调卷宗,毕竟这位可是太子都能硬刚的猛人,自然也不会把他一个王爷放在眼里。 无法从监察院直接调卷宗,那就只能自己查。 一查大半个月,结果却让李承宗颇为意外。 司理理给了他六个人名,基本都是六部侍郎一级的高官之子。 这些人中除了个别人之外,干过最坏的事,也就偷别人也偷自家老爹的小妾。 其中周德旺更是除了造他的谣之外,可以说没做过一件坏事,连欺负普通人都没有干过。 这特么还让他怎么下死手?! 要不是有一个大理寺少卿之子,李承宗都得憋屈死。 “怀恩,你确定你们调查的没问题?”李承宗犹自有些不信的问道。 堂堂纨绔官二代,不干点强抢民女杀人放火的勾当,净想着偷别人家和自家老爹的小妾,也未免太丢纨绔的脸了吧。 赵怀恩点点头:“那几位都是往年春闱受益比较大的人,所以才会对您不满,其家教还是挺严的。” “所以干坏事都是他们爹?” “主要是结党,联手春闱舞弊,别的……在我们调查时,有禁军暗中阻拦。” “行吧,那就拿这位大理寺少卿开刀,去把所有苦主都叫上。” …… 送必达是京都近两年新开的车马行,自开业以来从未丢失过任何货物,即便货物有损伤,车马行也会照价赔偿双倍,是以生意非常好,可惜车马行只京都府范围活动,让众多豪商有些失望。 刘二是车马行的伙计,专门负责装货卸货,虽然缺了一条腿,搬货比较慢,但力气很大,搬一趟等于一般的力夫搬四五趟。 他没有什么文化,也不识字,但就靠着一把子力气,在京都府安了家,早些年过得还不错,可后来有段时间十分惨淡,直到最近两年来了车马行,日子才算渐渐好起来。 这日中午一批货物刚卸完,到了吃饭的时间点,一群人聚在一起,吃着有肉有菜的饭食,吃得喷香。 “刘二哥,掌柜的找你。” 一个伙计到力夫吃饭的地方,随行的还有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看着有些拘谨的刘二笑了笑,“你和大理寺少卿家有仇?” “掌柜的,我明白了。” 刘二站起身就要走,虽然不知道掌柜的是从哪里知道的,但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反正知道他和大理寺少卿有仇,都会辞退他。 就是可惜这份活计,像这般工钱多、吃得好、每日中午有肉有菜待遇的活计,在京都活了这么多年,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 掌柜拉住他,摇头笑道:“我看你什么都不明白,知道这家车马行的东家是谁?是当今三皇子殿下,会怕区区大理寺少卿吗?” 刘二愣住了。 “三殿下听说你的事,打算带你去讨个公道,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愿不愿意去看你自己,不过我提醒你一点,亲手报仇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没有了,放你半日假,回家与家人商议一下,想好就去定王府,到时有人接待你们。” “你们?” 刘二一下抓住了重点:“掌柜的,不是只有我?” “嗯,所有被欺负过的都可以去王府。” 刘二大礼参拜,直起腰身道了声谢,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家中妻子正在给儿女做饭,见到丈夫突然回来,十分惊讶。 “你怎么回来了?” “丽娘,我要去报仇,你带着孩子们先离开京都,到时我来找你们。”刘二很激动,但也有些怕,怕到时候没有弄死大理寺少卿被事后报复。 “你疯了,那可是大理寺少卿。” “三殿下会带我们一起去。” “三殿下?” “对,三殿下是我们车马行的大东家。” “会不会是……” 刘二直接打断了妻子的话,“不可能,今日掌柜的说让我们先去王府,不可能是陷阱,就算是陷阱,我也认了,大不了一死,我爹娘的仇必须报。” “那一起去,当年如果不是公公婆婆我早就饿死了,而且我们是一家人,如果你回不来,我们一家人死也死在一起。” 刘二紧紧抱着妻子:“好,那就一起去。” …… 城外,某个庄子。 张三刚从田地里出来准备回家吃饭,被一个骑大马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你是张三?” “小人正是,不知贵人有何事?” “我家家主愿意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去不去?” “去!” 张三行礼:“烦请贵人稍后,小人回家换身衣服。” 这是一个破败的家,家徒四壁都不足以形容它的破败。 四处漏风的草棚好似随时都能坍塌,一个浑身乱糟糟的妇人被捆绑在家中的顶梁柱上,拼命挣扎着,嘴里还一直喊着不要。 “晚娘,你等着,我马上就去给你报仇了。” 回到家的张三,一脸柔情的给发疯的妇人整理了一番,走到厨房和白发苍苍的老娘交待道:“娘,有贵人要带儿子去报仇,眼下在村头等着,晚娘和大丫以后就劳烦您了,恕儿子不孝。” 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儿子,老妇人点点头,不过在张三换了件衣服后,却叫住了他。 “把这杯酒喝了,就当是你的断头酒。” 虽然不知道儿子说的人是谁,但人家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给他们家报仇,显然是要她儿子这条命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至少老妇人是如此认为的。 所以张三喝下酒后,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最后昏倒了过去。 “儿啊,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大丫照看好你爹。” 老妇人嘱咐好旁边一个瘸腿的小丫头,还没有走出门,就看见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老人家,你们一起来吧,我家家主是当今三殿下,不会要你们做什么,就是给你们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最后,一辆牛车拉着昏迷的张三,瘸腿的丫头,白发苍苍的老妪和捆绑着的妇人缓缓驶出了村子。 …… 城南一家赌场。 在赌场的角落,躺着一个浑身脏兮兮,充满了臭味的男人,穿着破看的儒袍蜷缩在角落里。 此人也算是附近赌场赌档的名人,每隔十天半月就会到赌场赌钱,每次都会输给一干二净,倒是从来不跟赌场借钱,就是经常会发酒疯,然后被殴打一顿。 若不是他每十天半个月会给赌场带来一点银钱,否则就他这样在赌场发酒疯闹事的,早就被赌场给打死了。 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是个读书人,赌场里的人早就对他见怪不怪,即便从其旁边路过,也懒得多看一眼。 然而,今天却有一位最近半月常来的赌客站在了他面前。 “陆钧,给你个报仇的机会,你要不要?” 蜷缩在角落里的陆钧猛地从地上坐起来,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要,只要让我报仇,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 皇宫,御书房。 庆帝拿着打磨的箭矢左右翻看,宫殿中一片寂静。 “陛下!” 侯公公迈着小碎步走进殿中:“三殿下派人送来了奏疏。” “拿过来吧。” 庆帝翻开奏疏看了看,笑道:“登闻鼓,有几分意思,拉拢人心这一套,他倒是熟练得很。对了,那小胖子在做什么?” “陛下,三殿下在设宴宴请被大理寺少卿府上残害的百姓,派人请了孙太医上门诊治,想来是要给那些人治病。” 庆帝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奏疏,笑呵呵道:“看来那小胖子真准备杀人立威,不过那小胖子也该见见血了。你说朕是不是不该拦着他查其他人,敢造谣皇子,到底是心中缺乏敬畏啊。” “老奴不敢妄言。” 侯公公心中一惊,埋着头看都不敢看庆帝一眼。 “可惜那臭小子心不在朝堂,给他一个大理寺少卿立威足够了,那些人暂且先留着,去司南伯府上,告诉他,他所求之事,朕答应了,来年开春,让范闲进京。” 庆帝拿起桌上的弓箭,搭箭拉弓,对准前方盔甲,猛地一箭射出,箭矢穿透盔甲,铮铮作响。 第三十章 先礼后兵 京都武义巷,乃庆国世代武勋所居,集结了庆国大半的将门世家。 与之相隔一条街的翰墨巷,则多是朝中文臣居所。 朝中文臣武将大多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两条巷子的官宦子弟从小到大没少打架。 当年是李承宗他们一辈,如今都轮到了比他们更小一辈的孩子。 庆历三年,三月十九。 这天一大早,一阵齐整整的马蹄声踏破了武义巷的安静。 皆是将门之家,只听声音就知道是军中行伍,而且军卒必定不凡。 打开门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定王府的血衣卫。 看着高头大马从门前经过,好事的孩子当即跑了出来。 其中一个瞧着七八岁左右,长得胖乎乎的孩子,领着一大群小萝卜头,朝李承宗兴匆匆的喊道:“表叔公,你这是要去揍人吗?” 这小胖子是秦家旁支子弟,叫秦岳,虽家中门槛不高,只是一个四品将军,但靠着一身肥肉,打遍两个巷子无敌手,成为了武义巷的孩子王。 “对,去周德旺家。” “周家啊,狠狠打那狗日的。” 周家本是武将世家,结果却从了文,在武义巷的人看来,他们就是叛徒,可以说整个巷子里老老少少多少都有些周家人不顺眼。 “赶紧回家吃饭去,当心你娘揍你。” 李承宗朝小胖子挥了挥手,骑着马带着血衣卫朝周家而去。 这些小萝卜头可不是那么好赶走的,自然没听李承宗话,结伴跟在了大部队后面,一边走还一边聊着天。 “周家怎么得罪三殿下了?” “不知道,反正肯定是周德旺那小兔崽子惹到三殿下了呗。” 开口的小屁孩才五六岁左右,张口闭口就叫周德旺小兔崽子。 不过这货按辈分算,叫周德旺小兔崽子也没毛病。 他是周家当家主母,也就是周德旺母亲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徐国公家的小少爷,周家年轻一辈中的小舅舅。 “三殿下的护卫真威风,我看陛下的禁军都没这个气势。” “那当然,我表叔公的护卫可是血衣卫,血衣卫你们知道吗,血衣军就是他们组建的。” “秦岳,你说三殿下会不会把周家给砸了?” “哼,我爷爷说,周家人就是叛徒,不配呆在我们武义巷,砸了最好。” 让一众小屁孩很失望,李承宗并没有直接砸门,而是叫人去敲了门。 李承宗带着血衣卫大张旗鼓的来周家,周家人自然也知道,所以这会儿周德旺很慌。 之前他是想报复李承宗来着,可报复一个皇子,即便是个废物皇子,那也是皇子,自然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结果没等他想出完善计策,就听说李承宗踏浪赋诗,一下从废物转变为神人,才学惊人不说,关键还是一个九品高手。 当然,也有说是八品的,反正不管九品还是八品,都打不过,所以立马没有了任何报复的想法。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承宗竟然主动找他来了。 “娘,现在怎么办?” 周家家主周兴祖去上朝了,如今周府上下的主心骨是周家主母,周德旺期盼的望着老娘,生怕自己会被交出去,毕竟谁也不知道李承宗会对他怎么样。 周夫人是徐家独女,徐国公的掌上明珠,可谓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里,性子有些嚣张跋扈,可她再怎么嚣张,也知道得罪不起这位三殿下。 九品高手,还是皇子,别说周家,就是她娘家徐家也不敢得罪。 一时间,周夫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母亲大人,要不我先出去瞧瞧,看看能不能让三殿下消消火。” “好,二弟你先去瞧瞧,我偷偷出去躲躲。” 于是乎,当周府大门打开后,李承宗只看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俊秀少年。 “小弟拜见三殿下,多年不见,殿下风采更胜往昔。” 李承宗每年都会去秦家走亲戚,和周德耀也认识,关系不差。 这货和周德旺不同,周德旺自持是文人,喜欢和对面巷子的人一起玩,但奈何家在武义巷,又不敢得罪武义巷的人,所以从不参与两个巷子的争斗。 周德耀不同,两个巷子打架,从不缺席,专朝那群文臣子弟下阴招,算是武义巷的军师,也是周家人中为数不多能让武义巷的将门子弟接纳的人。 李承宗坐在马上,摆摆手:“周德耀,你怎么出来了,你哥呢?” “殿下,我哥怎么得罪您了?” “他造我的谣,前两年还联系钱、孙、黄、王、冯家的小兔崽子想要算计我,准备给我一个教训,你说他怎么得罪我了?” “您打算怎么处置他?” 李承宗还没开口,一个血衣卫押着周德旺走了过来。 “家主,他准备跑,被我们给抓住了。” “嗯,放开他。” 血衣卫放开周德旺,周德旺当即就跪了下来。 李承宗呵呵一笑:“周德旺,本王先礼后兵,已经给足你周家面子,你却给脸不要脸,是想死吗?” “殿下饶命,我从未得罪过您啊。” “是吗,可本王怎么听说你在京都勋贵子弟中传扬本王蠢胖如猪?” “殿下,都是误会,误会啊。”周德旺快哭了。 “你觉得本王没有实证会来找你?” 李承宗跳下马,朝着周德旺就是一脚:“本王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周家乃武将世家,你又自持是个文人,只要你在才学和武艺任何一项胜过本王,本王便对你既往不咎。” 论才学,只是一首凤求凰便让无数读书人追捧,不用想也知道隐藏十多年的三殿下必定才学过人,自然不是他这个读书两天晒网三天打鱼的人能比的。 至于武艺就更不用说了。 他一个连品都没有入的人,怎么可能是李承宗的对手。 “殿下,我认输,我认输,您可否饶我一命。” “我本来也没想要你的命。” 李承宗很失望,一点报复的快感也没有,甚至觉得有些悲哀。 要知道,周家虽然弃武从文了,但好歹也是源于武将世家,作为武将世家的嫡长子,全力培养的对象,骨子里竟然一点血性都没有。 太让人失望! 太悲哀了! 不仅李承宗失望,看戏的一群小萝卜头也很失望。 “周德旺,你真他娘的怂,都敢算计三殿下,你咋不敢跟三殿下干一架呢?” “就是,周德旺,赶紧上,别认怂。” “周德旺,你真他娘丢我们武义巷的脸。” “表叔公,拆了周家,他们周家不配住在我们武义巷。” 听到这话,李承宗朝秦岳小胖子招了招手。 小胖子给了同伴们一个得意的眼神,笑呵呵跑到李承宗身边,“表叔公,叫我啥事?” 李承宗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小胖子脑袋上,笑骂道:“还拆了周家,你小子咋不上天呢,你去拆一个我看看。” “我人小,拆不动。” “你还真想拆啊?!” 看李承宗一瞪眼,小胖子顿时怂了。 “不想,不想,耀哥还是不错的,得给个面子。” 李承宗点点头:“确实应该给个面子,但周德旺这小子嘴太臭,竟说我蠢胖如猪,你说该怎么办?” “要不赏他几巴掌?”小胖子试探性地问道。 “嗯,把他的脸给我扇肿了,治治他嘴臭的毛病,还有他想跑,打断一条腿吧。”李承宗看向押着周德旺的血衣卫淡淡道。 随即,周府大门外就响起了啪啪啪的声音。 等到周德旺两边脸颊肿了一大片,顿时又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扫了眼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周德旺,李承宗一巴掌拍在周德耀的肩膀上,笑道:“德耀,等你爹回来,告诉他一声,好好教育儿子,不管文人武人,都应该有点血性,堂堂侯府小侯爷,连个四五岁的孩童都不如,真是废物,让你爹以后培养你得了,你还是挺对我胃口,走了!” 看着李承宗翻身上马,周德耀赶忙躬身行礼:“多谢殿下赞誉,小弟恭送殿下。” 第三十一章 全家恶人 从武义巷出来,李承宗先去的吏部侍郎家。 这位吏部侍郎家的孙公子很干脆,就在门口等着,见到李承宗带着血衣卫过来,二话没说就跪了。 “三殿下,我嘴贱,我自己打。” 李承宗闹出这么大动静,翰墨巷这边也听说了,作为前两年造谣主力的孙公子也不傻,丝毫没有想着跑。 且不说能不能跑得掉,即便今日能跑掉,明日呢? 看看周家的周德旺就知道,看得出来三殿下其实只准备抽他一顿,结果偷跑被抓,直接被打断了一条腿。 这可是前车之鉴啊。 看着自己抽自己的孙大公子,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见其两颊都肿了,李承宗才有些郁闷地开口。 “本王还打算给你个机会,和你比一比才学呢,真没意思。” 李承宗摇摇头,骑在马上吩咐道:“李毅,带人去把钱御史、黄学士、王侍郎家的少爷带去冯府,本王懒得一个个过去了,若有跑了的,直接给我把府邸砸了。” 直到李承宗一行走远,脸颊红肿的孙公子才慢慢站起来,看着血衣卫身后的那群平民百姓,含糊不清的自语道:“看来冯家要死人了。” 作为酒桌上的狐朋狗友,他可是知道冯家人干的混账事。 就李承宗的阵仗,再加上那些平民百姓,如果还不能看出点门道,他干脆也别在京都权贵圈子里混了。 说白了,他们几个不过是顺带手的事,冯家才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孙公子不禁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平日里听话,从来不欺负平民百姓。 冯府,大门紧闭。 被李毅等人押着跪在冯府外的三个大少爷已经在抽自己嘴巴子了,周围聚集着不少好事的文臣子弟看热闹,看见李承宗骑马而来,当即行礼道:“见过三殿下。” 李承宗摆摆手,看向赵怀恩问道:“冯家的人有逃跑的吗?” 冯家,可谓全家恶人。 上到六十七岁的冯老夫人,下到如今才七岁的冯家小孙子都是恶人,才七岁孩子只因为厨娘做的饭菜不好吃,硬生生饿死了厨娘,所以昨夜就让赵怀恩带了几个好手监视冯府,务必不让冯家人跑掉一个。 冯家人都该死! 赵怀恩摇头:“家主,冯文远昨夜去了醉仙居尚未回府,其他冯家人,除了冯少卿去上朝之外,如今都在府上。”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文臣子弟偷摸离去,显然是给冯家大少爷报信去了。 李承宗也不在意,正好来个搂草打兔子,骑在马上直接吩咐道:“血衣卫听令,把冯府给我围住,没有我的命令,一只狗都不准跑掉,把冯家所有人都给本王抓出来。” “是,家主。” 身穿白衣的血衣卫分成两队人马,一队将冯家前后给团团围住,一队直接砸门冲进了冯府抓人。 霎时间,冯府内一片喧闹,尖叫声、惨叫声、哭泣声、叫骂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很快,冯府一百多口下人全被抓到外面长街上。 这些人在刀剑利刃威慑之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随后十几个身穿锦衣的人被强拉出来,一个个口中不停的怒骂着,可血衣卫根本不惯着他们,直接就是几巴掌,打得口吐鲜血。 “家父乃大理寺少卿,你们这些臭丘八,在京都天子脚下,竟敢如此行凶,你们都给本少爷……” 押着这位冯家二公子冯文舫的血衣卫,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胁,他们只听李承宗的命令,别说区区大理寺少卿,即便是庆帝,只要李承宗下令,他们也照样冲杀,所以直接就是两巴掌扇了上去。 血衣卫最低都是六品武者,两巴掌打下去,冯文舫直接被扇吐血,脑瓜子嗡嗡作响。 “家主,除了冯文远和冯少卿,冯家十七口全部带到。” 李承宗点点头,下马朝冯家人走过去。 “三殿下,不知我冯家有何处得罪了您?”冯家老夫人跪在地上,早已没有往日的威仪,不过神情还算是镇定。 根据血衣卫的明察暗访,这老东西平日喜欢吃斋念佛,看起来一副慈悲心肠的模样,可就最近两年,因气不顺打杀的丫鬟就多达七八个。 李承宗懒得搭理她,走到冯文钲面前,直接一脚把这个造谣自己的冯三少爷踹飞了出去,然后飘然上前,一脚踩在其脑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冷冽。 “听说你很嚣张,连皇子也不放在眼里。” 冯文钲是大理寺少卿的三儿子,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即便知道李承宗是皇子,心中依然不是太害怕,毕竟京都权贵子弟争斗,向来没有下死手的可能,自忖不会送命,所以吐了口血之后,犹自放着狠话。 “我爹怎么说也是大理寺少卿,有种你打死我。” 李承宗听到这话笑了,直接朝旁边的血衣卫伸出手,血衣卫也很懂事的把刀抽出来放在了他手里。 只见刀光一闪,冯文钲人、头分离,殷红的鲜血喷了一地,冒着淡淡的热气。 滚落出去的人头正好面对着李承宗,脸上和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估计到死都没想到李承宗会直接砍掉他的脑袋。 当然,连围观的官宦子弟们,也没想到这位三殿下说杀就杀,全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整个大街上针落可闻。 “儿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从冯夫人嘴里发出,让众人回过神来,但依旧没人敢说话,只有冯家人悲痛的哭喊着,但也没敢跟李承宗放狠话。 “冯家人太吵了,给本王堵上他们的嘴。” 话音未落,血衣卫便动手堵住了冯家所有人的嘴,没有合适的东西就直接打的对方发不出声音 第一次杀人,李承宗没感觉到恶心难受,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痛快和刺激,转头看向围观的官宦子弟,笑吟吟道:“你们都听见了,是他让我打死他的,所以我只好满足他的心愿了。” 那好似无辜的笑容落在众人眼中,犹如恶魔的微笑,让一群官宦子弟不禁汗毛倒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以后千万别惹三殿下,万一惹到也别说什么打死我之类的话。 因为这位三殿下是会真杀人的! 李承宗提着淌血的横刀,走到那群遭受冯家人欺负过的百姓面前,对其中的一个农户笑道:“张三,对不住,本王实在没忍住。” 张三摇了摇头,直接跪在地上:“小人多谢殿下。” 当初冯文钲带着府上奴仆下乡打猎,在山上张三那个漂亮的妻子,然后懂得都懂。 等到张三找到人的时候,人已经疯了。 “说好让你亲手报仇,终究是本王没做到,不过那几个恶奴本王都给你留着。” 李承宗扶起张三,然后把刀递了过去,笑道:“随便你折磨,记得把人头砍下来,拿回去刺激一下你妻子,说不定她能好。” “这……”张三有些为难,没接刀。 “怎么,不敢?” “不是,王爷,小人不认识那些人。” 听到这话,本以为张三是害怕的李承宗笑了。 “无妨,那些人本王都帮你查出来了,你自己过去吧。” “多谢殿下。”张三提着刀,直接朝那群冯府奴仆走了过去。 在血衣卫的帮助下,砍下了几人的脑袋,张三又哭又笑,嘴里呢喃着。 “晚娘,我给你报仇了,报仇了……” 看着张三的模样,人群中的陆钧当即急躁的喊了一声殿下。 陆钧的仇,源于他小侄女。 其侄女被回老家的冯家小畜生看上,闹着要买下来当丫鬟,可陆家在当地是出了名清正,书香门第之家,虽然养不起下人,但也不缺自家人的吃食,自然不会做出卖女之事,更别说还是卖给人当丫鬟。 于是,除了陆钧这个上京赶考的人,陆家人被构陷进了大狱,一家十三口人尽数被杀,他那个小侄女最终还是被送进了冯家,遭虐待而亡。 “不要让他们死的太痛快!” 想到自家人的惨状,陆钧恨声道:“殿下放心,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绝不会让这些畜生痛快。” 李承宗点点头,朝旁边的血衣卫示意了一眼,然后对着面前的人喊道:“本王说话算话,现在你们可以亲手报仇了,自己去找血衣卫拿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陆钧是第一个冲出去的,直接朝着冯家第三代的一个小孩子而去。 看起来才八九岁的孩子被血衣卫押着,嘴里被堵着东西,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满脸惊恐看着陆钧靠近,疯狂地挣扎摇头。 “这位大哥,麻烦您放开他,溅您一身血就不好了。” 血衣卫点头笑了笑,放开了手中的小畜生。 冯家小畜生拔腿就跑,然而一个没有习武的小孩,哪能跑得过成年男人,被陆钧一刀砍在了腿上,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先断四肢,然后全身上下一阵疯砍,最后一刀砍开其胸膛,一把抓出了那颗温热的人心。 陆钧像发了疯似的仰天长啸,若非一旁的血衣卫及时拦住他,就直接把血淋淋塞进嘴里了。 曾经,冯家人是这些人眼中的恶魔。 如今,他们成了冯家人眼中的恶魔。 除了陆钧,还有不少人拿刀冲向了冯家人,一阵乱砍,血肉横飞,场面无比凶残。 在场的众人,除了血衣卫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只听“呕”的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吐了出来,随即场中全是呕吐之声。 第三十二章 凌迟 “多谢殿下,以后陆钧这条命就是您的。” 陆钧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头,抬起头时,脑门上已经见血。 原本杀了冯家小畜生之后,他还想去杀了冯家其他人,结果却见其他人已经挥刀在砍那些人了,也就回了李承宗这边感谢。 冯家上下没好人,便是那些做妾的女人,身上都背负着可怜人的人命,只是人命多少罢了。 所以冯家人被乱刀砍死,一点不冤,李承宗反而很失望,失望这些受过欺负的人手段不行。 即便看上去手段狠辣的陆钧,在他看来,也就那样而已。 “这就满意了?” 李承宗看着陆钧摇了摇头,强压下呕吐的冲动,提醒道:“在醉仙居还有一个冯大少爷呢,你随本王去醉仙居,本王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报仇泄愤。” 说着,李承宗喊过来赵怀恩。 “怀恩,你带一队血衣卫,把冯府的奴仆送去京都府衙,告诉梅执礼秉公处理,该杀的杀,该放的放,否则本王不介意带血衣卫走一趟他的京都府衙。” “是,家主。”赵怀恩行礼,问道:“那三个公子哥怎么处理?” 看了眼吐了一地的钱、黄、王三家的公子哥,李承宗表示打一顿就好,然后带上陆钧和血衣卫直奔醉仙居。 尚未进门,就看见两个官宦子弟被血衣卫押着跪在醉仙居的大门外。 这两人赫然便是之前跑掉,准备给冯文远报信的人。 赵怀恩作为王府的大管家,把王府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可以说是心细如发,这种让人通风报信的事,绝不可能在他手中发生。 之前在冯府大门外,那些提前离去的官宦子弟,赵怀恩都派了血衣卫暗中跟随,在两人还没有进入醉仙居,就直接被拿下了。 “不错,先前走了不少人,只有你们两个来了醉仙居,讲义气,本王最喜欢义气之人,你们是哪家的公子?” 听到李承宗这么说,脸上也没有怒气,两人心中一喜。 “殿下,家父大理寺卿。” “殿下,家父刑部侍郎。” 李承宗哦了一声,吩咐道:“他们不是喜欢通风报信吗,那就把他们双腿打断,让他们见识一下好友的下场,再给本王送回去。” 闻听此言,押着两人的血衣卫直接将其拽起来,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运力踹在两人腘窝处,硬生生折断了两人的双腿。 “啊~” 惨烈的叫声响起,李承宗掏了掏耳朵,淡淡道:“太吵了。” 血衣卫当即扯下一块布头塞进两人嘴里,两人疼得满头大汗,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痛苦的表情中夹杂着几分恐惧。 见此,李承宗满意的点了点头:“李毅,去叫门。” 此时,醉仙居二楼某个房间里。 冯文远刚刚从美人的怀里起来,还没来得及和美人调笑,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道声音。 “定王府血衣卫办事,所有人不得妄动,违命者死!”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房门猛然被人从外面踹开,两个看起来二十多岁银甲士卒冲了进来。 “你便是大理寺少卿之子冯文远?” “我是,不知二位将士是?” 两名血衣卫不言不语,直接上手,一人拽住冯文远的胳膊,将他从房间里拖拽着下了楼。 只见两队白衣银甲的士卒站在大堂两边,看起来十分威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军中的悍卒。 在他们身后是醉仙居打手们,而且在这些打手中还有三四具手持棍械的尸体,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李承宗带陆钧走进醉仙居,正好遇上老鸨司凌匆匆而来。 “哎哟,我的三殿下唷,咱们醉仙居可是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您动这么大肝火。”司凌心中惊惧,表面上依旧带着风情万种的笑脸。 “和你们醉仙居无关,本王是来找他的。”李承宗指了指被押着的冯文远,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笑道:“不过,本王得提醒你一句,好好管教下人,要学会听话,否则命就没了。” 司凌也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笑吟吟道:“奴家记住了。” “告诉明经堂,若他不服,本王等着他。” 距离之前来醉仙居已经过去一段日子,醉仙居背后的东家自然查出来了,是江南明家的明经堂,表面上是长公主李云睿的狗,实际却是庆帝的人。 “明经堂是何人,奴家未曾听说过。” 李承宗懒得搭理装疯卖傻的司凌,转而看向冯文远,三十来岁的冯文远看起来很瘦弱,大概是太瘦的缘故,凸显的颧骨太高,下巴太尖,面相看起来就十分刻薄。 相比起冯家的其他人,这位冯家大少爷更坏,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就直接杀了人家满门,连尚在襁褓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冯文远也在看李承宗,只不过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三殿下,不知你抓我作何?” 李承宗淡淡道:“除了你和你爹,你全家都死了。” “三殿下莫要说笑。”冯文远有些慌。 “你看本王像是跟你说笑吗,你的六个兄弟,你的三个儿子,还有你娘、你奶奶都被砍死了,本王安排人做的,就是你们冯家曾经欺负过的那些人。” “不可能!” 冯文远犹不相信,但双目却是恶狠狠的瞪向了李承宗。 “你不用这么看着本王,本王既然来找你,自然是要送你们一家团聚的。”李承宗笑了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问道:“对了,你听说过凌迟吗?” 冯文远双目充满杀意的盯着李承宗,没说话。 “陆钧,你听说过凌迟吗?” “倒是未曾听闻过。” “所谓凌迟,就是把人吊起来,一刀一刀的割下他身上的每一块肉,每块肉必须要做到铜钱大小,而且期间还要保证他不会因流血过多而死,据说最厉害行刑之人,可在一个人身上割下三千六百块肉,让其经历漫长的痛苦之后,最后再一刀刺进心脏。” 听到这话,陆钧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体无完肤的血人模样,忍不住打个寒颤,“殿下,您的意思是?” “本王也只是在一本古籍上瞧见过这个凌迟之刑,还从来没有见过,所以本王准备在这位冯家大少爷身上试验一下,看看能不能真的割三千六百刀而不死。” 冯文远突然嗤笑道:“三殿下,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吧,用不着吓唬我。” 李承宗一愣,转头看向冯文远,微微一笑:“你以为本王只是在吓唬你?” “难道不是吗?” 李承宗没回答,只是朝醉仙居外喊道:“把那两人给本王带进来。” 很快,血衣卫就像拖着死狗一样,把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的儿子拖了进来。 “看看他们,准备给你通风报信的,你觉得本王还是在吓唬你?” 李承宗笑了笑,目光冰冷,语气冷冽:“知道你们冯家为何只有你有凌迟的待遇吗?因为你家的畜生死太快,否则本王真恨不得在你们这群畜生身上试验十大酷刑。” 他并不喜欢这种严酷的刑法,但是对于恶人,只有用最严厉酷刑,才能让他们感受到什么是痛苦,才能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血债血偿。 李承宗直接挥手道:“把他带下去,就在这大街之上,凌迟处死!” 很快,醉仙居外的大街上就架起了刑台。 冯文远被吊在一个三角架上,被剥得只剩下一条亵裤。 “家主,这凌迟……我们没做过啊。”李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不等李承宗开口,旁边的陆钧便兴奋道:“李大哥,麻烦你去找个渔网来,我来动手。” “找渔网作甚?” “把渔网紧紧套在他身上,那些皮肉就会凸显出来,顺着渔网的网洞割,我感觉能割不少刀,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达到殿下说的三千六百刀。” “变态。” 李毅骂了一嘴,当即让人去找来了渔网。 随后凄惨的叫声响彻流晶河畔,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只看了一眼,就跟看见了鬼似的匆匆而逃。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求求你饶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放我一条生路,啊~” 冯文远一开始就怂了,凄惨的叫着饶命,随着陆钧一刀一刀的割下皮肉,他更是直接崩溃了,一边惨叫,一边虚弱的喊道:“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让我死吧……” 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的儿子浑身颤抖,他们看着冯文远满身是血的模样后悔不已,这根本就不是让他们长教训,而是在折磨他们啊,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拒绝的余地。 太可怕了。 想出凌迟之刑的李承宗太可怕了。 真敢上手一刀一刀割人血肉的陆钧更可怕。 魔鬼。 这两个人就是魔鬼! 两人被吓得屎尿齐流不自知,让附近瞬间充满一股臭味,但周围的血衣卫却并未鄙视他们。 毕竟他们这些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见到这凌迟的场景都有些心颤,何况这两个养尊处优的官二代,估计近来恐怕都得做噩梦了。 事实上,这两个官二代根本没有做噩梦。 因为当他们被送回府后不久,宫中就传来庆帝的旨意,大理寺卿、刑部右侍郎抄家灭族,所以两人没来得及过夜,紧跟着大理寺少卿一家一起去了。 第三十三章 画舫听曲 “三殿下,今日可真威风。” 醉仙居画舫上,司理理微笑着给李承宗倒了杯酒。 大概没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性子甚至有些无赖的李承宗,动起手来竟如此凶狠,所以笑容中带着几分意外的神色。 “你听说了?” “这么大的事,自是听说了,大理寺少卿一家十八口无一人存活,冯家大少爷更是被三殿下的人活生生割肉而亡,小女子现在都仿佛还能听见其传来的惨叫。” 原本就一直强压着呕吐的冲动,现在又听司理理这么一说,脑海中不由得便浮现起冯家人血肉模糊的场景,李承宗再也忍不住,直接跑到船舷边呕吐起来。 司理理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连孩子都没有放过的三殿下也会犯恶心。” 李承宗吐了好一阵才停下来,然后喝了杯酒漱漱口,才开口道:“这种事就跟那啥一样,干的时候精力充沛,干完之后就会感觉一阵虚弱,我也是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见到那么血腥的场面,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换作是你,恐怕当场就吐了。” 司理理哼了一声,“殿下莫要小瞧人。” 想想司理理从小颠沛流离,还被培训成了暗探,想来也是见过不少血腥场面,李承宗倒也没反驳她,只是有些不快道:“或许是我小瞧你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听你的意思似乎觉得我太狠心?” “冯家不是好人,但稚子无辜。” 李承宗把冯家老老少少做的事大致讲了一遍,最后看着司理理嗤笑道:“被冯家人灭门的人无不无辜?被虐待致死的孩子无不无辜?还有那饿死的厨娘,活生生被打死的侍女……在我看来,冯家所有人活着浪费空气,死后污染土地。以后没了解清楚就不要乱发言,没听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司理理被怼的哑口无言,神情中带着七分恼怒三分尴尬。 就那么瞪着李承宗,也不说话。 李承宗自顾自的喝着小酒吃着下酒菜,懒得管她。 反正哄是不可能哄的。 他堂堂皇子,怎么可能去哄一个女人。 他不要面子的吗?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有些拎不清。 一时间,船舱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好在这时,一个侍女走了进来。 “小姐,桑文姑娘她们来了。” 司理理朝李承宗哼了一声,摇曳着腰肢随侍女走了出去。 不久,一阵悠扬婉约的琴、箫、琵琶合奏从画舫中间的舱室传来。 李承宗走出后舱室,隔着薄纱般的幕帘,隐约能瞧见三个婀娜的身影,青丝如瀑,霓裳似彩霞,其中素手抚琴之人,坐姿略微有些慵懒,动静之间尽显恬然与温婉。 撩开幕帘,合奏陡然而停,吹箫和弹琵琶的姑娘俱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司理理的画舫上会有男人。 李承宗歉意一笑,直接走到抚琴的司理理身边坐下,摆手笑道:“你们弹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就好。” “那可不行。” 司理理摇头,笑道:“你想听曲儿,可是要给赏钱的。” “出门太急,没带钱,你帮我垫上,反正以后你的都是我的。” “你还能再无赖一点吗?” “可以。” 司理理一噎,索性不再搭理他,对着船舱中的两位姑娘展颜一笑。 “桑姑娘、许姑娘,我们继续,不用管他,他就是个无赖。” 三人再度开始合奏,听在耳朵里像是一条湍湍流淌的小溪,水势不急不缓,能让人隐隐体会到恬然祥和,但在这恬然祥和的背后,却又是不知通向何方的迷茫。 一曲合奏结束,船舱里变得安静起来,只有李承宗吃瓜的沙沙声。 三人加上一个侍女齐齐转头看向李承宗,明显想要让李承宗给个评价。 然而,李承宗依旧旁若无人的啃着瓜,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除了那个吹箫的,他只能说这都弹的什么玩意儿。 “李大公子,瓜好吃吗?”司理理见李承宗皱眉不说话,心中有点不高兴。 “不错,挺甜的,哪儿买的?” “你……”司理理气急,深吸了两口气,才平静的问道:“我们弹的怎么样?” 好家伙,你是怎么有勇气问出这句话的,这和宫里的乐师根本没法比好吗,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把你们按在地上摩擦。 暗暗嘀咕了一嘴,李承宗点点头,说道:“箫,吹得不错,你们弹的,额……还行。” 司理理和弹琵琶的桑文都不禁皱了皱眉,很显然一个还行的评价,让两位姑娘都有些不满。 “如此看来,李公子对乐律也颇为精通咯?”司理理淡淡说道。 这是生气了? 李承宗心中有些好笑,很老实的说道:“我不会。” “你不会,还说我们弹的不好!”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你们和宫廷乐师比起来,本来就很一般嘛。再说了,我喜欢你的人,又不是喜欢你弹的琴,我对这玩意儿实在没什么兴趣,如果说陶冶情操的话,我更喜欢钓鱼,柳贵嫔有个鱼池,里面的鱼不错,有时间我带你去钓鱼怎么样?” 一听这话,两位姑娘赶忙站起来行礼。 “小女子桑文(许梦)见过殿下。” 李承宗摆摆手,“坐,都坐,我不在乎这些虚礼。” 知道了李承宗的身份,两位姑娘一下变得拘谨起来,隐隐还有些害怕。 毕竟就在不久前,冯家大少爷可是在大街上之上,被这位殿下的手下直接活剐了。 见此,司理理只好站起来,走到两位姑娘身边,摸出银子递给她们。 “今日先这样吧,劳烦二位姑娘。” “多谢司理理姑娘,我们先告辞了。” 两人接过银子,又朝李承宗拜了拜,逃也似地离开了画舫。 李承宗的目光锁定在那位叫桑文的姑娘身上,带着些许意外之色,这姑娘可是庆余年里有名有姓的配角,后来成为了范闲的得力助手,他是真没想到自己来见司理理,居然能遇见桑文。 不过,他有那么可怕么,两个姑娘见到他就跟见到鬼似的。 “桑姑娘和许姑娘漂亮吧?” 司理理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丝酸味儿。 “还行吧。” 两位姑娘都长得不错,但桑文明显要更漂亮。 桑文看起来年纪和司理理差不多,不过跟司理理的光彩照人、妩媚妖娆不同,她的长相容貌一点也不差,就是有些故意藏拙,摆出的是一副柔弱姿态。 只能说一个是娇艳的玫瑰,另一个则是清纯的小白花,各有千秋! “你似乎不太喜欢桑文姑娘。” 李承宗懒洋洋的坐起来,摇头道:“我第一次见到她,哪谈得上喜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桑文姑娘?”司理理追问,心中认定了李承宗不喜欢桑文。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还真准。 对于桑文这个姑娘,李承宗只能说,虽然明知道是两个不同的人,但看到那张记忆中熟悉的脸,他还是很难有好感。 也怪他自己,当初非要看我的人间烟火。 只是这缘由无法跟司理理解释。 所以李承宗沉默了片刻,想了想,如此说道: “世事奇妙,有些人初见便一见如故,有些人久处仍形同陌路。有的人哪怕只看一眼,便心生好感,一下住进了心里,就像你对于我,而有的人,天生不合眼缘,这种事没道理可讲。” “花言巧语!” 话是这么说,可司理理的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甜丝丝的。 第三十四章 赔礼问罪 半日光景,定王府屠灭大理寺少卿一家十八口的消息,便已经传遍大半个京都。 这事儿有人信,也有人不信,尤其是那些没目睹过程的京都权贵公子哥,在听到这消息后,都来了翰墨巷冯府,正巧看见京都府衙的差役在清洗街道上的血水。 有大量的权贵公子哥们佐证,再加上流晶河畔大街上的血腥,三殿下李承宗在半日之间,便成为了京都最有名的人物。 寻常百姓对于冯府的遭遇多是拍手称快,而对于这位三殿下,只能说皇子距离他们实在太远了些,所以闲聊之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至于京都的权贵官员来说,三殿下就要重点关注了。 对于李承宗一早所做的事,很多权贵心中发凉,完全无视庆国律法,对堂堂大理寺少卿的家眷说杀就杀,肆意屠戮,即便事出有因,也让这些高高在上惯了的权贵们,心中惧怕不已。 关键是,庆帝的态度。 对李承宗也未免太宠爱了些。 消息刚传到朝上,左都御史赖名成才站出来,都还没来得及参奏三殿下,庆帝就扔出了大理寺少卿一家的罪证,摆明了是给儿子撑腰。 为了给儿子立威,甚至把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当了杀鸡儆猴的鸡。 无论三年前的春闱,还是如今的冯家一案,换作太子和二皇子来试试,庆帝会管他们才怪。当然,这两位殿下也不会像李承宗那么搞事就是了。 说起来,这位三殿下要么不搞事,一旦搞事就是大事啊。 武义巷,威远侯府。 周兴祖下朝回来,已是午时,进门看见嫡长子坐在桌子上吃午饭,直接上去就是一脚将其踹在地上,咆哮道:“混账东西,老子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你竟敢招惹三殿下,你想死不要拖累我们周家!” “爹,我没招惹三殿下。”周德旺倒在地上,抱着受伤的腿哭喊着。 “放屁!” 周兴祖大怒:“你没招惹三殿下,三殿下会第一个来打你?” “我……” 周德旺微微一窒,心中有苦说不出。 说是没招惹吧,他的确传了一些谣言。 可说他招惹了吧,京都子弟哪个没有传过谣言,素来只是笑笑就算了,谁特么能想到李承宗会小题大做。 “老爷,别发火了!” 周夫人上前,有些生气地说道:“不就是说了两句三殿下蠢胖如猪么,他都已经打过了,还想怎么样?说来,我儿被他打断了一条腿,老爷你可一定要替旺儿做主啊,狠狠参……” “啪!” 周夫人话没说完,周兴祖就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周兴祖,你敢打我?!”周夫人怒了,从小被徐老国公捧在手心里,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周兴祖怒视着妻子,咆哮道:“打你怎么了,你回家去找岳父问问,我该不该打你?这废物就是让你给宠坏的,还参三殿下,你是不是想我周家和冯家一样,全家惨死才高兴?” 这时一直看戏的周德耀把哥哥扶了起来,规规矩矩的行礼道:“母亲大人,刚刚传来的消息,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两家被陛下问罪下狱了,而就在不久之前,这两家的公子被三殿下打断了两条腿,可见陛下对三殿下恩宠无比,而且真要追究起来,造谣皇子本就是大不敬之罪。” “什么?!” 周夫人脸色巨变,甚至都忘记了脸上的疼痛,心慌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陛下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吧,会不会问罪旺儿啊?” “怎么办?除了赔罪,还能怎么办!” 周兴祖恨恨的瞪向大儿子,一巴掌扇过去,大怒道:“还不赶紧去备上厚礼,跟我一起去定王府,给三殿下赔罪。” 周德旺捂着受伤的脸,赶忙一瘸一拐的去了库房。 “耀儿,你与三殿下交好,到时你与我们一同前去。” “是,爹。” 很快,周家父子三人带着厚礼匆匆朝定王府而去。 和周家差不多的一幕,也同样在孙、钱、黄、王家上演。 于是,当李承宗在画舫吃过饭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五个大少爷齐整整的跪在王府大厅里,各家老爹喝着茶水,闲聊说笑,相互传授打孩子的经验。 除了这五位官员之外,还有京都府的府尹梅执礼,以及一个不认识的官员。 看见李承宗进来,除了跪在地上的五位大少爷,其他人都站了起来。 “见过三殿下。” 其中周兴祖和李承宗最为熟悉,所以行礼过后又躬身行礼道:“三殿下,下官教子无方,致其冲撞了殿下,特意携犬子备上薄礼,前来给殿下赔罪,还请殿下宽宏大量,宽恕犬子。” 说着,周兴祖给身后的二子使了个眼色。 周德耀赶忙把准备好的礼物盒子打开双手递上。 “殿下,一点薄礼,还望殿下宽恕家兄。” 木盒里装的是一套酒具。 上好的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 看起来不错,估摸着能值个几千两银子。 不过,李承宗也不差钱,不在乎这些东西,示意周德耀放在一旁,朝周兴祖笑道:“周大哥,小孩子不懂事,打一顿就好了,我好歹也算是他长辈,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的,周大哥你多心了不是。” “殿下大人大量,下官佩服。” 听到李承宗喊周大哥,周兴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笑道:“殿下放心,下官往后肯定好好管教这混账东西。” 李承宗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转头看向钱、黄、孙、王四位官员。 “想来你们的来意和威远侯一样,我既然打过了他们,便不会再计较,都回去吧。如果没吃饭的,也可以留下来吃顿饭,毕竟礼物都送来了,我不请你们吃顿饭好像有点不够意思。” 眼下早已过了午时,哪怕他们没有吃饭,也不可能说自己没吃。 再加上,京都府尹和新任大理寺卿也在,明显是找李承宗有事相商,他们更不好留下来。 于是客套一番,各自留下准备好的礼物,便匆匆告辞了。 李承宗没去送,转而看向梅执礼。 “梅府尹,找我有何事?” “三殿下,冯家奴仆已审查完毕,这是处置的结果。”梅执礼从怀里掏出几张宣纸,恭敬地递到李承宗面前。 冯家奴仆一共一百四十三人,其中恶奴五十六人,全部被下了大狱,只等送上龙案,等待庆帝朱笔一划,今年秋日便可问斩。 这些人和王府调查出来的结果差不多,而且还多了十来个人,看得出来梅执礼还是用了心的。 李承宗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梅府尹,剩下那些人京都府是如何处理的?” “归还其卖身契,放其归家了。” 李承宗愈发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梅府尹,本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殿下请讲,下官洗耳恭听。” “都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本王深以为然,你是京都府尹,是京都百姓的父母官,别总抬着头向上看,多低低头看看治下的百姓。” “殿下之言,下官谨记。” “本王知道在京都府做父母官不容易,毕竟京都权贵多,落下一块砖头都可能砸到是六部九卿家的少爷公子,秉公办理容易得罪人,但左右逢源往往是没有好结果的。” 看梅执礼今日办的差事还不错,李承宗好心提醒了一嘴,摆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本王就不留你了。” “是,下官告退。” 作为大宗师感知力非人,自然能感觉到梅执礼的不以为意。 果然,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李承宗内心感慨了一句,转头看向最后的一位官员,有些疑惑道:“这位大人是?” “下官大理寺卿商廉,见过三殿下。” “大理寺卿?” 李承宗有点懵,“我记得大理寺卿好像姓赵吧?” 商廉点点头,解释道:“下官本是大理寺少卿之一,但今日赵大人和刑部郑侍郎被陛下问罪,和冯少卿一起择日处斩,所以下官顶上了大理寺卿一职。” 闻听此言,李承宗一下就明白了这位大理寺卿来此的缘由,这是来给他送礼来了啊,毕竟如果不是他,大理寺卿也轮不上这位商廉商少卿。 “礼,就不用送了,多为百姓做主,便是对本王最好的谢礼。” 商廉一愣,心中对这位三殿下顿时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意,但还是摇了摇头,正色道:“殿下误会了,下官是请三殿下去过堂的。” “什么意思?” “三殿下今日私设刑堂,罪犯大庆律法,下官特来此请三殿下过堂。” “你是来抓我问罪的?” 李承宗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竟然是来抓自己的。 商廉点点头:“得罪之处,还望殿下海涵,殿下请!” 第三十五章 来自监察院 对于带李承宗过堂一事,商廉本以为会很难。 他都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自备了干粮。 结果完全没想到会如此容易,让京都权贵们谈之色变的三殿下只询问了两句,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便跟着他一起走了。 在去大理寺的路上,商廉实在没忍住好奇心。 “三殿下,为什么?” 李承宗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笑道:“就像你说的,本王确实是私设了刑堂,不仅私设刑堂,还亲手杀了人,触犯了庆国律法,跟你走一趟有什么可奇怪的。” “您这是供认不讳了?” “那么多官宦子弟看着,本王还能耍赖?” 李承宗笑了笑,问道:“你觉得本王今早所做之事,该得到怎样判罚?” 其实他如果想不认账,完全可以做到。 以他现在的威慑力,绝对没有任何官宦子弟敢站出来说自己看见他行凶。 之所以不想这么做,李承宗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对于李承宗的问题,商廉想了想,回道:“三殿下事先便把冯家的罪证交给了陛下,下官也知冯家众人都该死,三殿下今早之事是为民除害,但三殿下实在不该亲自动手,依照下官的意思,三殿下当关押一年,罚俸三年,以示惩戒。” “你认为我真能被关进你们大理寺监牢?” 商廉摇了摇头,如今朝堂上谁不知道陛下对三殿下恩宠有加,断然不可能让这位三殿下入大牢的,最多也就禁足一些日子。 “看来你也知道,父皇不可能让我入大牢,这事关皇家脸面,所以最多也就让我禁足府上。” “这便是三殿下愿意随下官走一趟的缘由?” “算是一部分缘由,愿意跟你走一趟,主要还是本王觉得你是个好官,本王愿意给你增添些威慑力,今日你都敢抓本王过审,明日抓其他官员过审自然要容易些。” 李承宗顿了一下,笑道:“想来,你来抓本王过审,也有此缘由吧。” 商廉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自己有此心思。 他刚刚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需要给朝堂官员表个态,也需要有个威慑力。 “殿下机敏过人,下官佩服,只是下官不解,殿下明知下官在利用您,您为何还愿意随下官走这一趟?” 从三殿下到殿下的称呼转变,明显已经有亲近之意。 李承宗淡淡一笑,解释道:“除了因为觉得你是好官之外,本王也希望我大庆律法不要被权贵视作形同虚设,所以需要一个身份足够高的人来警醒一些人,而我现在是最合适的人选。”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朝大理寺走。 就这一路,让商廉对这位殿下好感倍增。 刚来到大理寺,才刚刚进了大堂,侯公公便来了。 “陛下口谕,召三皇子入宫觐见。” 看着行礼听旨的商廉,李承宗打趣道:“商大人,还审吗?” “虽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陛下既有口谕,此案便暂且不审了。” 商廉直起腰身,朝李承宗拱了拱手:“下官多谢殿下今日教导,但明日上朝,下官依然会参奏殿下,还望殿下莫怪。”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听听就好,谁当真谁傻子。 这位新任的大理寺卿不是傻子,反而挺聪明的。 胆子也够大。 为官清正,还没有赖名成那么轴。 至少目前来看,是一个好官,只希望他以后也能继续保持吧。 李承宗暗暗想到,朝侯公公道:“侯公公,走吧。” …… 皇宫,御书房。 庆帝又在打磨箭矢。 其实李承宗很想跟老爹说,这玩意儿根本没用,只是他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庆帝为什么这些年一直在御书房打磨箭矢,说到底就是见识过巴雷特狙击枪的恐怖,即便成为了大宗师,也依旧磨灭不了他心中的畏惧,所以一方面想研究堪比子弹的箭矢,用于对付其他大宗师和神庙,一方面也是想借此研究出能防御住巴雷特狙击枪的盔甲。 可惜庆帝根本不知道狙击枪和箭矢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更别说防住巴雷特狙击枪的盔甲了,那可是在现代战争中都防不住的利器。 庆帝拿起箭矢平放于眼前瞄了瞄,随口道:“听说今日你吐了?” 今日看到他吐了的就那么两三个人,都是随司理理来京都的北齐暗探。 庆帝知道他在画舫上吐了,也就是说司理理身边的北齐暗探中竟然有庆帝的人。 不愧是庆余年中最大的老硬币,连北齐暗探都有他的人。 李承宗惊讶的同时,又有些佩服,“父皇还真是什么事都知道。” “杀几个人就吐成那样,真没用!”庆帝鄙夷道。 “父皇召见儿臣,就为了鄙视一下儿臣?” 李承宗并不觉得自己吐了有什么好丢人的。 看看特种兵,人家军人看见打靶都忍不住吐了,他一个普通人忍不住吐了不是很正常么,何况今日的场面可比打靶血腥多了。 “明日朝会,你为主犯,到时也要参加。” “就这事儿?” 李承宗白眼一翻,“您派人通知一声不就行了,有必要让我特意进宫么。” “朕若不下旨,你现在就该在大理寺监牢里。” 庆帝哼了一声,有些气恼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用意,我庆国律法还不需要你一个皇子用颜面去维护。”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若您没事,我就先告退了。” 李承宗和庆帝也打过不少交道,大概能猜到庆帝的一点想法,不需要他一个皇子用颜面去维护,那就是要用触犯律法的官员的命去维护了,看来明日过后,朝堂之上还要死上一批官员,不过这些人也是活该。 庆帝嗯了一声,摆手道:“下去吧。” 此时天色已晚,李承宗直接去了老娘的毓秀宫。 今早之事,闹得人尽皆知,秦瑜自然也知道。 然而,秦瑜对这件事并未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有些愣神的看着儿子胡吃海喝,过了好一会才问道:“听说你喜欢上一个姑娘,是青楼女子?” “这事儿不都闹得满城皆知了么,您还用得着听说?”李承宗白眼一翻,“您想问什么直接问,儿子又不会瞒着您。” “那姑娘配得上你吗?” “您是问武功才学,还是问身份地位?” 不等秦瑜回答,李承宗便笑道:“如果是武功才学,肯定不如您儿子,至于说身份……她的身份也不一般,是赵老王爷的孙女。” 秦瑜心下一震,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能被称为赵老王爷的,只有早年因谋逆而抄家灭门的那位。 儿子和赵老王爷的孙女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您猜到了。” 李承宗放下碗筷,打了声饱嗝,笑道:“您放心,这事儿老头子也知道,他没说什么。” “他能同意?” “答应了,只是有两个条件,说不能是我的正妃,李离思以后也不能姓李,只能叫司理理。” 秦瑜颇为意外,但也没说什么。 在儿子婚姻这件事上,她一直觉得自己挺开放的,从来没想过太过干涉,只要对方身家清白,儿子喜欢就行。 虽然听说司理理是青楼女子,但既是赵老王爷的孙女,想来也是一个清倌人,何况也不是正妃,那就没那么重要了。 于是,秦瑜换了一个话题。 “宗儿,你可还记得彩云?” 李承宗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位彩云是谁。 然而不等他开口,秦瑜已然自顾自的好笑道:“倒是为娘忘了,你当年才两个月,又如何能记得她。” “我记不清她的容貌了,但我一直记得她当年差点杀了我。”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如果不是秦瑜提起,李承宗都已经忘了当年的事了。 “娘,您查到她是谁的人了?” 秦瑜嗯了一声,神情有些凝重,明显在犹豫要不要把查到的结果告诉儿子。 “是太后?” 秦瑜摇头:“那个小心眼的老太太喜欢你的不得了,不是她。” “长公主李云睿?” “她还没那么大胆子。” “皇后?” 秦瑜依旧摇头:“不是她。” 李承宗暂时能想到的就这三位,毕竟她们都不喜欢他娘,并且当年有足够的势力来摆平这件事。 “那是谁?” 惯性使然,秦瑜回道:“是监察院。” 李承宗蹭的一下站起来,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怒火:“是陈萍萍要杀我?!” 第三十六章 朝会 翌日一早,李承宗被秦瑜早早薅了起来。 迷迷糊糊换了衣服,吃过早饭,要离开毓秀宫时,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自打出生以来,他还没有去上过朝呢。 好在他娘知道这些,问了一下才知道朝会分为大朝会和小朝会。 大朝会三日一开,原本在正殿,后来庆帝嫌弃正殿太大,官员们站不满,说话也听不清楚,便改在了朝元殿。 小朝会则没有固定的日子,主要看庆帝的意思,设置在翰墨之殿。 昨日正好是三日一朝的大朝会,李承宗觉得今日处理他的事应该在翰墨之殿。 秦瑜也觉得是如此,便让小喜子带着李承宗去了翰墨之殿。 就在李承宗前往翰墨之殿的时候,满朝文武官员正在往朝元殿而去。 之所以在朝元殿,说来也和李承宗有关,因为他闹出的乱子,昨日大朝会没开完,所以才定在了朝元殿。 好在两殿之间不算太远,李承宗也并未迟到,只是来的有些晚,朝中官员都已经全部到了。 今日早朝,可以说除了陈萍萍和远在边关大皇子李承儒之外,能来上朝的都来了,即便平日不上朝的靖王也在,百官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窃窃私语,殿中显得有些吵闹。 不少人私语时,都偷偷看了看都察院的御史和大理寺卿商廉,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肯定少不了昨日清晨事件的弹劾,就是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动静。 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在场的官员谁不知道三殿下李承宗杀了冯家满门十八口,连五六岁孩子都没放过。 为什么屠戮冯家十八口,对于他们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三殿下的想法与寻常权贵不同,行事无所顾忌,而且心狠手辣,关键陛下还宠着他。 所以绝大数官员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得罪这位三殿下。 在百官前方,是靖王和朝中两大重臣,宰相林若甫、军方第一人枢密正使秦业,虽然少了一个陈萍萍,但依然有三位坐着。 林若甫坐在最前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秦业坐在第二个位置上,仰着脑袋呼呼大睡;靖王则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上时不时瞧一眼百官,全程无交流。 倒是他们对面,站在百官前方的太子和二皇子,正在谈笑聊天。 “二哥,这次损失挺大,弟弟真是替你感到心疼。” 话是这么说,实际李承乾脸上都快笑出花了。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李承泽摇头道:“奸佞之臣,人人得而诛之,何来损失一说。” “是吗?” 李承乾也不揭穿,哈哈大笑道:“二哥,你说孤是不是应该好好谢谢三弟。” 一个大理寺卿,一个少卿,外加一个刑部侍郎,拉拢到门下可费了不少功夫,结果因为李承宗全部折损了。 李承乾自然高兴得很,李承泽则是心疼,但言辞上半步不让,平静的笑道:“太子是该好好谢谢三弟,我也该好好谢谢三弟,要不然我恐怕就被其蒙骗犯下大错了。” “二哥心胸可真宽广。” 李承乾一笑,“可我怎么听说,昨日二哥发了好大的火。” “最近吃多了火锅,有些上火,自然要把火气发出来。” 李承乾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乐道:“确实,二哥喜欢吃火锅,上火也正常,二哥找太医瞧过了吗?”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已经看过太医了。” “那就好,如此孤便放心了。” 两人言辞交锋不断,表面上却是一副兄弟和睦的姿态。 就在这时,李承宗走进了大殿。 一时间,除了右边上首的三位,全都齐齐看向了他。 李承宗也不在乎大家的目光,直接走到右上方喊了声林相,算是打过招呼后,才朝秦业和靖王拱手道:“见过舅父,见过王叔。” 秦业和他娘的关系一直不好,前两年更是进一步恶化了,以前逢年过节多少能说上两句话,现在完全可以说老死不相往来了。 缘由不复杂,李承宗也知道,是秦瑜不知从哪儿知道了叶轻眉的死和秦家有关。 以前好歹只针对秦业,如今连秦家小辈都看不顺眼了。 不过倒也没有非要李承宗和秦家断绝往来,反正只要不在她面前和秦家人相处,她便当没看见。 李承宗和叶轻眉可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只是碍于老娘的心情,最近两年少与这位舅父交流,但该有的礼节还是从未缺少的。 反观秦业,其实内心对这位外甥还是很喜欢的,但也因秦瑜的关系,只要遇见都只保持着礼节性上的问候,从不过多交流。 比如现在,呼呼大睡的秦业睁开眼,起身行礼喊了声殿下,就直接坐下继续睡大觉了。 倒是靖王很热情和李承宗交流一番,才让其去了皇子的位置。 李承宗来到左边上首,拱手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二哥。” 三年前春闱,李承宗派人送了一颗人头到东宫,让李承乾极度不爽。 三年后的今天,李承宗又给他送了一份大礼,让老二接连损失三位大员,他现在看李承宗怎么看怎么顺眼。 “三弟有礼了,稍后孤给你准备份大礼。” 看起来不像要落井下石的样子,李承乾今天是吃错药了? 李承宗心中暗暗想到,表面上却道:“太子殿下不会是因为三年前的事,想着今日报复我吧?” “三弟说笑了。” 听到李承宗这么一说,太子非但不生气,反而愈发高兴。 毕竟李承宗这话问的明显不知道朝堂上的情况,也就是说他真的无意于朝堂。 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太子又怎会不高兴。 李承宗不置可否,但也从李承乾的态度中看出了些问题,转头看向李承泽问道:“大理寺少卿冯远是二哥的人?” “是。” 李承泽没有隐瞒,太子都能看出来的情况,他自然也能看出来。 这个弟弟还真是对朝堂上的事一无所知啊。 李承宗哦了一声,“二哥以后收人可要擦亮眼睛,别什么人都收。”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他的为人,三弟你信吗?” 如果换作是太子,李承泽根本懒得解释什么,只会对其势力直接下狠手。 但对于李承宗,他心中还是颇有兄弟情分,也希望这份兄弟情谊能一直延续下去。 他自认为自己还是比较了解李承宗,从小十分聪慧,为人十分纯粹,做事光明正大,只要不惹到他,一切都好说,是个可以完全放心的人。 当然,李承宗也是比较了解李承泽的,所以点了点头,笑道:“我信,但二哥以后收人还是擦亮眼睛得好,太子殿下也一样,我这人不喜欢弯弯绕,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斗你们的,只要你们给我面子,我自然会给两位兄长面子的。” 李承乾张了张嘴,话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道钟声响了起来。 殿中所有人都停止了交流,整理仪容,然后就见庆帝走了进来,众人皆躬身行礼。 等到庆帝坐下,今日的朝会也就正式开始了。 大臣们一开始上奏的是国事,比如哪里受了灾、大庆和北齐的边境摩擦之类,都是国家大事,听得李承宗昏昏欲睡,眼见朝会步入尾声,终于轮到了他昨日所做之事。 只见督察院左都御史赖名成,整了整朝服,出班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来了! 百官看着这一幕,俱是心中一跳,督察院御史是言官,言官的职责就是弹劾参奏。 赖名成谁不知道,被称为御史中的疯狗,他一出马肯定是要咬人,而最近能让他这个左都御史亲自出面的,除了三殿下李承宗也没有其他人了。 庆帝高坐上首,淡淡吐出一个。 “说!” 赖名成目视庆帝,表情严肃庄重。 “陛下,臣要弹劾宗正寺少卿,我朝三皇子李承宗。” 听到宗正寺少卿的时候,大部分官员还没反应过来是谁,但随着赖名成后面的话出口,众官员都用“钦佩”的目光看向了赖名成。 不愧是御史中的疯狗,昨日三殿下屠人满门,还有陛下为其撑腰,连斩两位朝堂大员为其立威了,这赖名成居然还敢捋其虎须,真不怕死啊。 庆帝倒是不意外,语气平静:“李承宗,你听见了,赖御史要弹劾你。” 赖名成是什么样的人,李承宗自然知道。 这是个认死理的言官,耿直、不合人群,不管是谁,只要触犯了大庆律法,必然逮着就咬,有个疯狗的称号。 可以说相当于庆国的魏征,可惜他并没有魏征知变通的本事,而庆帝也不是李世民,所以他最后被杖毙了。 对于这样的人,你可以不喜欢,但不能不敬佩。 于是李承宗站出来,朝赖名成拱了拱手,才开口道:“不知赖御史要弹劾我什么?” 赖名成手持奏折,大声喊道:“臣要参三殿下骄横枉法,无视我大庆律法,对朝廷命官滥用私刑,私设刑堂,草菅人命,致使冯家满门十八口惨死,此案可称我大庆立国以来第一惨案,望陛下严惩三殿下,以正我大庆国法。” 殿中无数官员眼皮直跳,心中都忍不住爆了粗口,这他娘的都上升到了庆国立国以来的第一惨案了,这是奔着把三殿下弄死去的啊,难不成赖名成和三殿下有大仇?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靖王站了起来,冷笑道:“赖名成,你这是要把本王侄儿弄死啊,他是掘了你家祖坟,还是杀了你父母妻儿,亦或是你和冯家有所勾结?” 赖名成理都理这位靖王爷,只是看着上首的庆帝。 “李承宗,你怎么说?” 李承宗躬身行礼:“父皇,左都御史赖名成,构陷皇子,按我大庆律例,当满门抄斩。” 第三十七章 朝辩与处罚 早就知道赖名成会参自己,李承宗一开始其实没有任何报复和针对的想法,毕竟他好歹是皇子,气量还没有那么小。 但赖名成参奏的话之中,有句话让他心头火起,所以决定给赖名成一个教训。 构陷皇子,满门抄斩。 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头丢进了平静的湖水中,瞬间让整个大殿议论起来。 众多官员心中不禁又紧了紧,赖名成够狠的吧,冲着要三殿下命去的,可三殿下更狠,直接要屠了赖名成满门。 赖名成心中也是一紧,他原本想用此次机会,给京都权贵提个醒,莫要视国法于无物,在言辞故意夸张大了些。 从来没想过置李承宗于死地,却不想李承宗竟然如此之狠,开口便是求庆帝将他满门抄斩。 赖名成固然不怕死,但也怕连累到家眷。 有冯家这个前车之鉴,谁知道李承宗会不会对他家人下手。 赖名成急了,就要开口,却听庆帝笑道:“一个要朕以正国法,一个要朕满门抄斩,你们说朕该听谁的?” 庆帝一开口,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李承宗拱手道:“既然父皇不知道该听谁的,那就容儿臣与赖御史辩一辩。” “赖名成。” “臣在。” “李承宗要与你一辩,你有何话说?” “臣愿意与三殿下一辩。” “好,你们就当堂辩一辩,让众朝臣做个见证。” 庆帝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赖名成,说出来的话让赖名成心惊肉跳:“若李承宗输了,朕准你所奏,斩了他以正国法,若是你输了,构陷皇子该当何罪,你当知晓?” 连斩皇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赖名成知道自己把事情闹大了,心中已然有了悔意,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 当然,赖名成并不认为自己会输,毕竟昨日之事,那么多官宦子弟看见,即便李承宗再怎么巧言令辩,也不可能逃脱罪责。 正当赖名成如此想着的时候,李承宗开口了。 “赖御史,你昨日可曾亲眼见到本王行凶?若本王说昨日未曾离开过王府,赖御史觉得昨日的官宦子弟,谁敢说自己看见本王杀人了?” 赖名成人傻了。 想想李承宗的威慑力,他知道此话绝非虚言。 谁知,李承宗突然话锋一转。 “可惜本王没兴趣仗势欺你,你说本王骄横枉法,滥用私刑,私设刑堂,本王认了。” 赖名成有点懵,完全看不懂李承宗的路数。 愣了一下,才顺着话开口道:“殿下既已承认,何故说臣构陷?” “首先,你说本王对朝廷命官滥用私刑,本王且问你,冯远家眷中可有在朝为官的?” 赖名成想了想,只能摇头表示没有:“是臣用词不够严谨。” 李承宗没搭理他,继续道:“其次,你说本王草菅人命,那本王问你,冯家罪证你可看过?他家罪不容诛,本王如何草菅人命了,草菅人命四个字是何意,你一个堂堂左都御史不知道?如若不知,你赖名成有何颜面身居高位;若是知晓,你又有何脸面说出本王草菅人命四个字?” 赖名成被喷的哑口无言,老脸一阵发烫。 李承宗却没有打算放过他的意思,“赖名成,说来你可能不信,本王是很敬佩你的,为官清正,不畏权贵,所以你参本王,本其实没想和你计较。你是御史言官,有时言辞夸张一些,本王也可以理解,但你有句话让本王非常不爽。” “不知臣哪句话让殿下不快。” “你说冯家满门十八口惨死,可称我大庆立国以来第一惨案。” 李承宗嗤笑一声:“什么叫大庆开国以来的第一惨案,如果冯家的案子都是第一惨案,那么那些被冯家欺压的百姓,那么被冯家人灭掉满门的人家算什么?” 李承宗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响彻整个朝元殿:“赖名成,你来告诉本王,死在冯家手中的三百四十六口人命,算什么惨案?” 赖名成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李承宗看了眼赖名成,一副恍然的模样:“哦,本王忘了,你赖名成是堂堂左都御史,你是官啊,在你眼中自然只有官员的事才是事,我大庆的平民百姓算什么东西!不就是死了三百四十六个人嘛,不就是一些女子被冯家的畜生奸污了嘛,不就是有人被打断了腿嘛,在你赖大御史眼里,哪里算得上惨案,恐怕案子都算不上吧。” “殿下何故如此侮辱臣?!” 赖名成气得脸都红了:“臣一生行事,自问无愧于心,冯政虽有罪,但稚子总该是无辜的吧。” “想不到堂堂左都御史,竟然如此之蠢,照你这么说,律法上为何有夷三族?” 冯政犯的事,虽然够不上夷三族,但满门抄斩肯定够够的。 按照大庆律法,冯家那些孩子自然也在抄斩之列,算不得无辜。 所以,赖名成又哑口无言了。 这赖名成战斗力不行啊。 想想也是,电视剧里赖名成就不行,范闲几句话就说得他哑口无言。 李承宗心中如此想着,看向大殿中的官员,仔细搜寻一番后,喊道:“梅执礼。” 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京都府尹都,突然听到李承宗叫他,连忙站了出来。 “臣在。” “梅府尹,你来告诉咱们的赖大御史,冯家那些小畜生无不无辜?” 梅执礼看了眼赖名成,直接躬身面向庆帝:“陛下,经微臣昨日审查,死在冯家稚子手中之人多达二十余人,有因不慎撞到冯家稚子被活活虐打致死的,有因饭菜不合冯家稚子胃口被活生生饿死的……据臣初步统计,这些人皆因些许小事被虐待而亡,冯家稚子所犯罪孽,实乃罄竹难书。” 话音落,大殿中的李承宗便直接质问道:“赖名成,赖大御史,你现在告诉本王,冯家的小畜生无不无辜?” “这,这,这……” 赖名成被梅执礼的话给惊到了,怎么也没想到冯家稚子竟然如此草菅人命,低着头,浑身颤抖着,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此时,庆帝发话了。 “诸位爱卿可曾听清楚听明白,你们说,此事谁对谁错,朕应当罚谁?” 殿中官员无一人应答。 说罚李承宗吧,肯定会被李承宗给记恨上,看看赖名成的下场就知道,这位三殿下可不是好相与的。 单单是三殿下就不好对付,更别说他身后还有陛下,有秦家…… 要说罚赖名成,万一陛下没有要处死赖名成的意思呢? 即便赖名成最后被赐死,还有都察院的御史会为赖名成疯狂咬人。 所以最好的就是两不得罪。 见此,庆帝只好直接点名。 “靖王,你怎么看?” “陛下,臣弟昨日闲来无事翻看了一下卷宗,这冯家乃我李氏皇族天祖姑母一脉,算是外戚后人。陛下曾说过,宗正寺任职的宗室子对皇族、宗族、外戚子弟有处置之权。臣弟以为,三皇子不仅无罪,反而有功,理当奖赏,臣弟年事已高,不如让三皇子接替臣弟的职位。” “秦将军,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陛下,冯家所犯之罪,罄竹难书,三殿下为民除害、为国除奸,老臣以为当赏。” “你们一个是他亲叔叔,一个是他亲舅舅,都向着他说话,不可作数。” 不作数,那你还问个屁。 庆帝哈哈一笑,问道:“林相,你怎么看?” 林若甫站起来行礼道:“陛下,老臣觉得,是赖御史输了,只是三殿下对赖御史所奏,滥用私刑、私设刑堂,又供认不讳,倒也算不得皆是构陷,老臣思来想去,觉得赖名成与三殿下皆应受罚,如何处置全凭陛下圣裁。” 庆帝看了眼林若甫,不置可否,笑道:“大理寺卿。” “臣在。” “听闻昨日你抓了李承宗问审,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陛下,三殿下私设刑堂,理当重罚,但事出有因,为民除害,于国有功,行事公正严明,臣以为三殿下当禁足思过,而后调任大理寺担任大理寺卿一职。” “哦,那你这个大理寺卿又该如何自处?” “臣愿跟随殿下学习。” “你跟他学?” 庆帝乐了:“难道你不知他不学无术?” “微臣倒是不曾听闻。” 商廉自然听说过,但如今谁不知道三殿下才情过人,所谓的不学无术不过是谣言罢了。 庆帝没再多说什么,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传旨,李承宗禁足半年,自醒其身,念其于国有功,年后升任宗正寺卿。” “父皇。” “你有何话说?”庆帝有些不快,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个儿子要提反对意见。 “儿臣以为靖王叔还年轻,最起码还能干十几年,您让儿臣接任宗正寺卿,就是破坏儿臣与靖王叔的叔侄感情,还望父皇收回成命。” 就知道会这样,庆帝气笑了。 “合着还是朕的不对?” “本来就是,靖王叔干的好好的,您却让儿臣接掌宗正寺,这不是让人觉得是儿臣跟靖王叔抢位置么,您若真觉着儿臣有功,您……好像我什么也不缺,给点银子吧。” 王府最近又从醉仙居赎了七八个女子,一个就是好几千两银子,开销真挺大的。 为什么要说又,因为之前就赎了十几个。 虽说王府不差这点钱,但能挣一点是一点,谁会嫌钱多啊。 “哼,不成器的混账,不愿就不愿吧,李承宗禁足一年,自醒其身。” 朝中百官心中一惊。 再次见识到了庆帝对李承宗的恩宠,看似加重了惩罚,实则却是变相的退步了。 要知道陛下金口玉言,如今却因三殿下更改了旨意,整个朝堂恐怕也就三殿下能做到了。 “儿臣谢过父皇。” 庆帝瞪了眼儿子,继续道:“左都御史赖名成,直言进谏,理当赏赐,但其构陷皇子,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臣,谢过陛下。” “赖名成。” “臣在!” “你对朕的判决可还满意?” “臣惭愧万分,望陛下从轻处罚三殿下!”赖名成直接跪了下来。 庆帝不置可否,笑道:“看来赖御史是满意了,李承宗,你可满意啊?” “儿臣本来也不在乎,只是赖名成的一句话让儿臣心里堵得慌,不吐不快而已,父皇高兴就好,儿臣无所谓。” “既然都满意,那今天就这样,散了吧。” 庆帝大手一挥,随后侯公公宣布退朝,便迅速的离开了。 庆帝一走,百官也各怀心思的慢慢散去,不过离去时都忍不住看了赖名成一眼。 其实昨日清晨之事已经很明了了,陛下根本没想过治罪,而且三殿下也谈不上有罪,毕竟是皇子,有点特权很正常,非要逮着人咬,受惩戒也是活该。 只罚俸一年,在很多官员看来都太轻了。 没办法,赖名成逮着人就参,得罪的官员太多了。 第三十八章 庆历三年,完 “三殿下。” 赖名成拦住了三位皇子面子,一个大礼参拜下去:“今日臣之过失,在此给殿下赔罪了。” 李承宗摇摇头:“你们御史可风闻奏事,本王可不敢怪你,要不然你哪天又参本王一本,本王可受不了。况且你要赔罪的不是本王,而是那些惨死在冯家手中的冤魂。” 论阴阳人,李承宗也是有一手的。 赖名成直起腰,一脸惭愧道:“不管殿下信不信,臣对殿下其实是颇为敬仰的,三年前肃春闱弊端,昨日为民除害,臣都记在心里。” “还有个但是吧。” 李承宗不说多了解赖名成,但最起码也知道赖名成不会只来拍两句马屁。 “三殿下聪慧。” 赖名成点点头:“三殿下昨日固然是为民除害,但一样触犯了国法,所以臣今日会参你,往后殿下若是还触犯国法,臣依然会参你。” “哟,这是来放狠话来了?” 李承宗呵呵一笑,“坦白说,赖名成,本王一直挺喜欢你的清正的,但现在有点瞧不上你了。为什么你们御史就只会盯着朝堂上,只知道等到事情爆出来才管,不知道放下身段低下头去看看民间的百姓呢?如果你们御史多去民间走访走访,还有本王昨日触犯国法么?” 赖名成愣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李承宗没管他,和太子、李承泽说说笑笑出了朝元殿。 正准备告辞去太后寝宫和毓秀宫说一声禁足之事,已经离去的侯公公突然而至,说庆帝召见。 无奈,只好跟着侯公公走一趟。 来时,庆帝已换下龙袍,穿上了一身白色的薄纱长袍,面对着凉亭下的大湖丢撒饵食,几缕发丝散落,看起来有些凌乱,但凌乱中又透着一股肆意不羁的意味。 “陛下,三位殿下到了。” “父皇!”x3 庆帝转过身,将手中食饵盒子递给侯公公,摆手笑道:“今日家宴,不讲究那么多,都坐。” 老规矩,太子和二皇子一左一右。 李承宗坐到庆帝对面位置,坐下后当即嘀咕了一嘴:“早知道是家宴,我就不来了。” 这所谓的家宴就是庆帝和儿子吃顿饭,对外表演一下父慈子孝,算下来大概每个月两三次的样子。 以前就不乐意来,也经常不来,所以家宴也就是庆帝和太子、老二一起吃顿饭。 庆帝淡淡地扫了李承宗一眼,“朕要说是家宴,你能来?” “自然不来,您这儿饭食太清淡。”李承宗是真心嫌弃庆帝安排的饭菜,基本上都是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庆帝出家当和尚了。 说起来,庆帝虽然坐拥后宫,但在李承平出生后,便再也没有去过,倒也跟和尚差不多。 庆帝哼了一声,朝侯公公看了过去,侯公公心领神会,当即躬身道:“三殿下,昨儿个夜里,从儋州来了批新鲜肥美的红鳍鲷鱼,来时还活蹦乱跳的,陛下特意吩咐留作今日家宴。” “多谢父皇。”x2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太子和老二都露出了笑脸,表现得感动不已。 李承宗则是愣住了,思考着庆帝为什么突然搞这一出。 儋州,范闲所在的地方。 前头十几年都没有听庆帝提起过,今日突然弄来个儋州的鱼,自然不可能只吃个鱼这么简单。 不出李承宗所料,饭菜上来没多久,才刚吃上两口,庆帝便开口了。 “这儋州的鱼不错,说起这儋州,你们可知司南伯有个私生子养在儋州?” 李承乾放下筷子,恭敬道:“儿臣听闻过一些。” “前些日子,司南伯向朕求旨,让朕给他那儿子赐门婚事,你们可有推荐?” 就说怎么无缘无故弄个儋州的鱼出来,原来是为了范闲和林婉儿的婚事啊。 李承宗恍然,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一副权当自己没有听见的模样,自顾自的大吃特吃。 这红鳍鲷鱼可是号称海中牛肉,味道确实不错,上辈子太穷吃不起,这辈子虽太穷,但新鲜的海鲜也不容易吃到,不多吃点都对不起自己现在的身份。 太子和老二自然不敢像李承宗这般,两人都装作思索模样沉默了片刻。 老二先开口:“父皇,儿臣身边没有合适的女子推荐。” 太子紧随其后道:“二哥都没有,儿臣在东宫就更不可能有了。” 好歹是父子,他们多少也了解庆帝,既然庆帝这么说,心中肯定已有人选,他们推不推荐根本不重要。 推荐之人符合庆帝心中人选还好,若是不符合就是办错事,所以两人都选择了推脱。 “李承宗,你呢?” “我身边没姑娘。” 李承宗摇头,直接站了起来行礼:“父皇,我吃好了,先告退了。” “你吃好了吗?”庆帝幽幽道。 “我吃好了,而且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今日您下令禁了我足,我得去和皇奶奶说一声,吃太饱不能陪皇奶奶吃饭,老太太不高兴。” 李承宗可不管庆帝是出于什么心态想留下他,他只知道接下来就要说到林婉儿,提及内库一事,他可不想参合其中。 “既然如此,你去吧。” 庆帝摆摆手,又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禁足期间不要忘了练武。” 李承宗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直接溜了。 先去太后寝宫,接着去毓秀宫,然后出宫去了趟醉仙居画舫。 与司理理交待了一声,自己禁足了,今后一年不能再光明正大来醉仙居,让司理理晚上留门。 为此,还得到了司理理的一记白眼。 就这一记白眼,让李承宗堂堂大宗师都没忍住心神一荡,心中忍不住感慨:“难怪都说妾不如偷。” 从画舫回到王府后,进入专心练武模式。 自突破大宗师后,因杂事缠身没有修炼,也就没有察觉,所以回府后初次修炼,李承宗便震惊了。 原来突破大宗师后,修炼速度竟然极快,相比早年堪称一日千里。 但在大半年后,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原本一日千里的速度,突然陷入了瓶颈,就像一个瓶子已经近乎装满了水。 李承宗能感觉到经过半年飞速提升,自己仿佛已经进化成这个世界上完美的生命体,到了这个层次,想要往上提升非常困难,提升速度非常缓慢。 他也突然明白庆帝为何意味深长的说那么一句话了。 因为在突破到大宗师之后,能得到一段飞速提升的时间,让力量体质快速进入一种比较完美的状态,这也是为什么突破大宗师之后,大宗师之间的战力就相差不大的缘由。 因为不需要多久时间,大家都是比较完美的生命体。 如果让现在的他和庆帝一战,不分生死,绝对分不出高下。 当然了,在这大半年期间,李承宗除了练武和偶尔偷偷去找司理理外,也会听一些再京都流传的消息。 首先,就是赖名成。 赖名成在参过他之后,紧接着便弹劾了刑部和大理寺。 理由是冯家手中的冤屈,皆因刑部和大理寺而起,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不作为,官官相护等等,才导致李承宗触犯国法、私设刑堂,要求从上而下严查大理寺和刑部。 于是刑部和大理石十三位官员被罢官流放,以及五十来岁的刑部尚书告老。 但这些人并未让赖名成停下弹劾的脚步。 因为李承宗的话,赖名成也悟了,都察院的御史开始走入民间。 半年光景,朝堂上接连问责十六位朝官,连同其家眷共计三百余人,在秋后菜市口处斩。 自此,赖名成一跃成为京都百姓口中的赖青天。 对于赖名成这个人,李承宗算不上讨厌,也绝对谈不上喜欢,只能说欣赏他的气节,对他做事的方式方法,完全不敢苟同。 再来,就是范闲和林婉儿的婚事。 在那日家宴后不久,权贵之间就传出了陛下要赐婚范闲和林婉儿的消息。 虽说庆帝没有下明旨,但就是这些传言,也让长公主李云睿惊了一下。 于是,在之后不久与北齐的战争中,李云睿主动承担一大笔军费。 可惜让李云睿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就在今年深冬时分,两国战争结束之后,京都突然出现了一个传言:谁若是能娶晨郡主林婉儿,谁就能掌控内库财权,紧接着庆帝直接下了赐婚圣旨,赐婚对象就是林婉儿和司南伯范建的私生子范闲,完完全全的打了李云睿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赐婚圣旨一出,便在京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来,内库事关重大。 再则,便是范闲的身份。 内库财权一直都是长公主李云睿掌控,虽不是国库,但也可以说掌控着天下一半财权,何其重要,哪能说传就传,还是传给一个私生子。 当然了,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范闲和林婉儿的婚事。 林婉儿虽说是私生女,但人家是长公主和宰相林若甫的女儿,而且还被庆帝收养为义女,封为晨郡主,便是私生女,身份也非常尊贵。 反观范闲算什么? 不过是司南伯的私生子,即便范建乃庆帝心腹,可他的私生子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起码在身份上和林婉儿天差地别。 只是庆帝已经下了旨意,其他权贵再怎么谈论也没用,更别说妄想暂时还在李云睿手中的内库财权。 最后,则与关李承宗自己有关。 当初他踏浪赋诗表白司理理,众人都以为司理理会被其收入房中,却不想司理理竟然留在了醉仙居。 一开始官宦子弟摄于三殿下的威势,也不敢贸然去求见司理理,只是谁都没想到司理理主动邀请了靖王世子李弘成。 关键,李弘成赴宴后什么事也没有。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三殿下根本不在乎司理理。 于是乎,京都名门子弟觉得自己又行了。 为了司理理一掷千金的冤大头更胜往昔,让司理理的身价一涨再涨,在京都红得发紫。 司理理这一红,自然不可避免的会提及到李承宗,而后便传出李承宗负心薄幸之言。 不过最近流言已经消失无影无踪,因为定王府的血衣卫再次出动,接连砸了四五家高门大户。 主打的就是一个霸道。 除此之外,定王府的护卫赎人一事,也让李承宗一直活跃在坊间议论之中。 如今京都谁不知道,定王府单身汉子多,常有三五成群的护卫去醉仙居耍乐,然后从醉仙居赎走清倌人。 因为司理理和定王府护卫的关系,哪怕李承宗足不出户什么事都没做,也依旧是京都热议的焦点。 可谓:哥不在江湖,江湖却总有哥的传说。 伴随着这些消息在京都的流传,庆历三年也进入了尾声。 第三十九章 与范闲的渊源 庆历四年,春!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一年注定是个不一样的年份,因为从这一年开始,各种各样的大戏就要开幕了。 李承宗没有特意关注范闲的事情,可偏偏有关范闲的事情找上了他。 今日是禁足期满的日子,李承宗刚收拾好准备去醉仙居,侯公公便来了王府。 “殿下,陛下微服出巡让您随行去庆庙。” “老头子一个人?” “有晨郡主随行。” “看来范闲是今日入京都啊,老头子想提前去瞧瞧,让我去干什么?” “这……老奴不知。” “行吧,去瞧瞧。” 李承宗点点头,吩咐道:“怀恩,去备马车。对了,叫上范无救,他不是又落榜了吗,顺便去散散心。” “是,家主。”赵怀恩忍不住笑道。 之前范无救落榜,大家还会安慰两句,现在听到他和春闱联系起来,全府上下都会忍不住想笑。当然,对于范无救锲而不舍的精神,大家还是很敬佩的。 没多久,马车备好,侯公公驾着马车出了王府。 前行一段路后,侯公公要等着去接范闲,李承宗三人也就从马车里出来了,一边闲聊一边往庆庙赶。 路过某个小巷子时,李承宗突然瞧见一宫女匆匆进了一个小院。 听呼吸和脚步声,是不会武功的人。 原本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人要学会适应时代,叶轻眉想让时代适应她,最终被这个时代反噬。 李承宗没有她那么崇高的理想,但有些事没遇见也就算了,既然遇见还是要管一管的。 “无救,停车。” 马车停在小院门口,三人下车推门进了小院。 为首的女史愣了一下,赶忙行礼道:“拜见三殿下。” 李承宗没理会她,看向小院中正准备换衣服的宫女,“今日之事,可有人不愿?” 院中一片沉默。 李承宗无声叹了口气,眼中已经没有了不忍,直接转身就准备走。 机会给了,自己把握不住,死了也活该。 “殿下,奴婢不愿。” 李承宗转过头去,心中顿时冒出两个字好大,笑道:“知道今日你们要做什么吗?” “奴婢今日出宫采买,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想来不是好事。” 李承宗嗯了一声,“去王府找杏枝,她会安排你。” “多谢殿下。” 小宫女磕了三个头,站起身逃也似地往外跑,结果还没出院门,又被一把刀给逼了回来。 来人不少,皆脚步沉重,呼吸绵长,行走间有皮革金属磨砺,是从旁边院子过来的一队禁军。 “臣,拜见三殿下。” 为首的禁军微微抱拳,“殿下,您此举恐怕不妥。” “原来许将军啊。” 李承宗打了声招呼,看了眼持刀的禁军,笑眯眯道:“许将军,一年不见,你现在一点面子也不给本王?” 这位许将军,姓许名庆云,乃殿前司禁军统领,是庆帝绝对的心腹,和李承宗颇为熟悉。 “臣不敢。” 许庆云顿时打了个一个激灵,赶忙道:“放了。” 被放开的宫女又跪下磕了头,才匆匆朝定王府的方向奔去。 而院子中的宫女见此,直接跪倒了一大片,李承宗却管都没管直接走了。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小巷之中,许庆云身旁的副将压低声音建议道:“统领,要不要去抓回来,不然咱们没办法跟陛下交待。” 许庆云冷声道:“好啊,你自己去抓,本统领什么都不知道。” 一句话直接把副将给干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说道:“统领,咱们是禁军,只听陛下的。” “他娘的,老子不知道,用你说!” 许庆云一声喝骂,他们是奉命来保证范闲安稳入范府的,这些心怀不轨的宫女按理都应该杀掉,可出面的人是陛下最恩宠的三殿下啊。 这位三殿下可是九品高手,他能怎么办? 何况以他对三殿下的了解,放了宫女,三殿下必然会为他们求情,最多也就降职处理,可不放那个宫女,三殿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两害取其轻啊。 事实上,也没有出许庆云的预料。 当李承宗来到庆庙正殿时,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父皇,我来时碰见后宫侍女,瞧着是要给范闲泼脏水,坏他名节,不过其中一个宫女是无辜的,我做主把她放了,当时你的禁卫一点都不给面……” 庆帝打断道:“最后不还是放了吗。” “看来您都知道啊,那您打算怎么处置许庆云?” “怕我杀了他?” “毕竟是因为我的原因嘛。” “哼,调给你小子用吧。” 对李承宗没有心软救下所有宫女,庆帝还是颇为满意的,所以才愿意给儿子一个面子,留许庆云一命。 “多谢父皇。” 李承宗当即从供台上拿下一个供品鸭梨递给庆帝,笑道:“挺甜的,您尝尝。” “你小子能不能有点规矩。” 庆帝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接过儿子递来的鸭梨咬了一口,问道:“对了,你觉得派后宫侍女拦路的是谁?” “太子殿下、长公主、二哥,都有可能,我偏向长公主。” “说说。” “男人嘛,自然有作为男人的傲气,只有女人才会用这种娘们唧唧的手段。” “你小子哪来这么些怪话!” 庆帝上下打量着儿子,那表情好似在怀疑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一样,最后乐道:“要是你,你准备怎么做?” 李承宗想都没想,开口道:“我要一个内库干什么,一天天那么多事,也就你们不觉得是麻烦。” 庆帝这才想起来,他这个儿子对皇位都没兴趣,更别说区区一个内库,要是真在意权财,当初也不会把自己的产业说给就给了。 “朕倒是忘了你这惫懒的性子。” 庆帝摇头笑了笑,“如果你是李云睿、太子、老二中的一个,你会怎么做?” 李承宗咬了口鸭梨,沉默了片刻后,如此说道:“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如果我是他们,我就自己搞一个不弱于内库的产业。” 庆帝十分赞赏的嗯了一声,突然问道:“真就对朕的位置不感兴趣?” “您真没意思,到现在还想着试探我。” 其实这次庆帝还真不是试探他,只是单纯的突然心念一动,可惜李承宗不信,郁闷道:“您就直说吧,您要怎样才能相信我对您的皇位一点兴趣也没有?” 庆帝张了张嘴,最终愤愤吐出三个字。 “没出息!” 见老爹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李承宗也懒得跟庆帝理论,随手拿起一个供果,一边吃一边闲逛起来。 虽说往年也来过庆庙,但从未仔细看过,如今一瞧倒也觉着不错,起码正殿中的人物形象画还是有点看头的。 这瞧瞧,那看看,不时还啧啧两声惊叹作画之人的精湛技术,搞得静心养神的庆帝心情有点烦躁。 “你晃来晃去干什么,晃得朕眼晕。” “您这会儿嫌弃上我了,那您之前别叫我来啊。” 庆帝龙眼一瞪,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道:“说来,你小子来庆庙多次,朕好像从未见过你跪拜。” “爹,自信点,把好像去掉,我就是没有跪拜过。” “为何不跪拜?” “我又不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干嘛要跪拜这些画像。” “不信神?!” 庆帝愣了愣,“你既不信鬼神,为何每次祭祖还诚心跪拜磕头,一脸虔诚念念有词的求祖先保佑你母妃和太后健健康康?” 哼,都没见过哪怕一次这混小子求祖先保佑老子健健康康。 “这又不一样。” 到底怎么个不一样,李承宗没说,庆帝也没问,父子二人再次沉默下来。 不久,侯公公来了。 “陛下,范闲少爷到庆庙了。” 庆帝嗯了一声,“告诉宫典,庆国子民皆可进庙祭拜,不入正殿即可。” 侯公公匆匆下去传达庆帝的意思,正巧遇见宫典和范闲对了一掌后关门。 等到侯公公再次回到正殿,庆帝已经站在了正殿大门口,远远看向了进入庆庙的那道身影。 同为大宗师,李承宗自然知道站在这里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不禁有些好奇道:“您既然那么想看这个儿子,为何不直接去看看?” 对于范闲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虽不多,但侯公公伺候庆帝多年,肯定是一清二楚的。 从电视剧里就能看出来,作为庆帝的贴身太监,如果不知道范闲的真实身份,区区一个伯爵府的私生子,怎么可能让他从始至终都对范闲那么客气,甚至可以说卑微。 而听到这话的侯公公,却是心中一惊,双腿都有些发软,心想我的三殿下耶,您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李承宗到底是如何知道范闲真实身份的。 对此,庆帝倒是一点不意外,只是淡淡的语气中夹着一丝气恼:“你母妃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外传。” “我是那种嘴不严的人吗?” 李承宗翻了个白眼,追问道:“您真不去瞧瞧?” “迟早能见到,不急于一时。” “那您今天安排这事有必要吗?” 李承宗有些抱怨道:“还把也我叫来一起。” “你既知范闲的身份,便也应该知晓你与他的渊源,你对他没兴趣?”庆帝疑惑了。 说起来,他和范闲之间的确有点渊源。 他虽然是因系统的设定而出生的,但真要算起来,其实是叶轻眉直接导致他出生的。 当年秦瑜嫁给庆帝,连新婚之夜都没有那啥,自然不可能怀上他。 是后来叶轻眉劝秦瑜说,女人可以没有男人,但不能没有孩子。 于是两人一合计,给庆帝下了药。 庆帝虽是大宗师,对毒药之类能抗住,对春药却没有办法。 接下来……此处省略一万字。 反正,懂的都懂。 所以他才会和范闲差不多大,出生只相隔三天。 这也是庆帝为什么不意外,侯公公却很意外李承宗知道范闲真实身份的原因。 因为这种事,侯公公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得到。 而庆帝却很清楚,秦瑜在叶轻眉的影响下,一直把这件事当作引以为傲的事,说给儿子听一听,他并不意外。 虽说同样都是睡,主动和被动却是很大有差别的。 尤其庆帝还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所以庆帝此前的语气中才会带着一丝恼怒。 第四十章 司理理的打算 “我一个大男人只对女人有兴趣,怎么可能对男人有兴趣。” 尽管知道自己和范闲的渊源,李承宗也没兴趣和范闲见一面。 至少目前没有。 毕竟谁也不知道,他如果去见范闲,会不会影响范闲和林婉儿的见面,从而影响后面的剧情发展,导致他的计划出现漏洞。 “既然不想见就不见吧。” 庆帝也不强求,转头看向侯公公,问道:“婉儿安排去偏殿了?” “晨郡主自己去的偏殿。” “看来他们还有有缘分的,待他们见过之后,便回宫吧。”庆帝环顾了下四周,淡淡开口:“这庆庙年年都来,朕也看厌了。” “看厌了,您还年年都来。” 李承宗毫不留情面的吐槽了一句,笑道:“说起来,您安排婉儿和范闲见面,如果他们没看对眼,您会收回赐婚的圣旨吗?” 心中其实已有答案,可还是想听听庆帝的答案。 庆帝沉默好一阵,最终吐出两个字。 “不会。” 不出预料。 范闲身上寄托老头子的许多谋划和算计,和林婉儿成婚可以让老头子更方便谋算李云睿和林若甫,李承宗也知道老头子不会收回赐婚的成命。 对此,李承宗表示鄙夷。 对外谋算范闲也就罢了,对内还谋算自己的亲儿子就过分了。 堂堂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对付一个公主和宰相,还要利用自己儿子,未免也太上不了台面了。 幸好范闲和林婉儿是两情相悦,否则注定又是一个悲剧。 李承宗暗自摇了摇头,看向偏殿方向正巧见到林婉儿的侍女一边跑一边喊小姐,估摸着应该快走了。 果不其然,回头就听见庆帝说:“走吧!” 马车缓缓驶离庆庙。 一路上,李承宗不言不语,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突然发现长公主李云睿有点蠢。 纵观庆余年电视剧,其实在范闲去北齐之前就猜到他的真实身份并不难。 至少对于上一辈的人来说,算不得难事。 虽说在太平别院惨案中是有个孩子死了,但从庆帝、陈萍萍等人对范闲的态度,怎么也能察觉到一点不正常吧。 如果范闲是范建的私生子,庆帝能把内库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他手上,陈萍萍会有意让范闲接掌监察院? 这不摆明范闲就是叶轻眉的儿子吗。 想想电视剧中的剧情,李承宗觉得像太后、皇后之类的人,恐怕是装作不知而已,只有李云睿在范闲被爆出身份后好一通发火,可见她是真不知道,也是真的蠢。 正想着呢,马车突然一停。 车外的范无救当即道:“家主,前面来了一队禁军。” “知道了。” 同样的话,也从前面马车中的庆帝口中说出,不过庆帝补充了一句。 “你以后听三皇子吩咐,下去吧。” 听到这话,李承宗掀起车帘,伸出脑袋朝前方喊道:“许将军,带一碗馄饨过来,让宫副统领付账。” 许庆云有点懵,跪在地上没敢起身。 “去吧。” 庆帝开口,许庆云方才按照李承宗的吩咐,到路边的馄饨摊舀了一碗馄饨送上马车。 嗯,味道不错。 根本不像老头子说的那么难吃。 馄饨也吃了,李承宗不打算久留,朝前方喊了声儿臣告退,便直接吩咐道:“怀恩,转道去醉仙居。” 醉仙居,画舫。 船舱中,鼎香氤氲,司理理穿着黑色的顺滑纱衣,撩衣坐下,十指轻抚,在琴弦上流水般一抚,一缕琴音袅袅飘出。 试声之后,曲调哀婉自然,仿若平平淡淡的娓娓叙谈,又似潺潺流逝的不羁小溪,虽清缓无奇,却又令人平生出一股落花流水的茫然,勾起无限相思情肠。 悠悠琴声至高潮处,曲调一转,婉转奏出春风杨柳之调,融融暖意间略带惆怅追昔,但其中哀伤却已平复,攸宁怡然取而代之。 一曲罢了,李承宗看着司理理装出一副痴痴的模样,笑道:“你是神仙派来的吗?” 司理理一愣,伸出纤纤玉手探了下李承宗的额头,疑惑道:“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 额……明明都是同一个问题,听听人家林婉儿的回答,难怪范闲不喜欢你。 瞬间收敛起好似没见过女人的痴傻表情,李承宗撇嘴道:“你真没意思。” 司理理推了他一下,“我是没意思,那你去找有意思的姑娘去。” “生气啦?” “小女子哪敢生殿下的气。” 李承宗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不敢就好。” “你……”司理理气得扭身转到了另一边。 “真生气啦。”李承宗拉过司理理的手,讪讪的笑道:“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今日可是刚禁足完就来看你了。” 司理理回过身,幽幽看了他一眼,“此时才来,你也好意思说刚禁足完就来看我?” “这不是老头子让我跟他去了趟庆庙么。” 司理理一愣:“没听说最近要祭庙啊。” 一般来说,庆庙祭祀都会让礼部先做安排,虽不至于闹得满城皆知,但庆帝出行祭庙,最起码权贵子弟之间是会有风声的。 “老头子是微服,是不是觉得错失了一个刺杀他的好机会。” 司理理摇了摇头,“我又不傻,即便庆帝是微服出巡,身边也有众多护卫,我们这点人无异于羊入虎口罢了,不过他去庆庙做什么?” “去见范闲。” “司南伯养在儋州的那个私生子?” 范闲入京这事在前段时间可谓闹得满城风雨,司理理自然也听说过。 “庆帝去见他干什么?” 李承宗笑道:“好奇,看看他长什么样呗,不过我听你的口气,似乎看不上他啊。” 司理理并未反驳,却也被身边男人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听你的意思,范府的私生子似乎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那可是未来接掌内库财权的人,他今日进京,很快就会搅动京都风云,以后的京都可不会平静了,等着看好戏吧。” 司理理十分诧异,没想到李承宗居然对范闲有这么高的评价。 要知道,整个京都的名门子弟,也没有一个能入李承宗眼的,一个私生子何德何能搅动京都风云。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对这个范府私生子感兴趣了。” “唉~” 李承宗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怕你看上他。” 司理理嫣然一笑:“你不是挺自信吗?” “我当然自信,可我对你不自信啊。” 司理理那叫一个气,狠狠的掐了下身边的臭男人,“我在你眼中就是见一个爱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没有没有。” 李承宗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娘想见你,要不我安排个时间,你们见一面?” 最近一年一直禁足在王府,除了夜间私会司理理就没出过门,不过秦瑜有庆帝给的圣旨和金牌,偶尔也会来王府看望儿子。 结果第一次来王府,秦瑜就发现儿子大晚上没在家里睡觉,坐在房间里等了大半夜,把回府的李承宗吓了一跳,自然也就知道了儿子晚上和司理理私会的事。 于是乎,之后每次来王府,秦瑜都会明里暗里的表示想要见见司理理,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把自己儿子的魂儿都勾走了。 司理理无声叹了口气,没搭这话茬,学李承宗转移话题。 “近来边关庆军调动,庆帝是不是又要对北齐用兵了?” “我不关心朝堂上的事,就算我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消息,你知道的,我们还是聊点能聊的。” “好吧。” 司理理点头:“那就聊聊你能不能别祸害醉仙居了?” “我怎么祸害醉仙居了?”李承宗有点懵。 “现在京都谁不知道你家护卫喜欢青楼女子,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来青楼给清倌人赎身娶进家门,这本来也没什么,但不能只盯着醉仙居不放啊。” 司理理忍不住笑道:“你知不知道,最近一年,你家护卫从醉仙居赎走了多少清倌人,快一百人了,这要换作其他青楼早关门了,前些日子凌姑娘还专门来找我说,让我求求你,放过醉仙居吧。” “醉仙居的清倌人质量好,而且我们又不是没给钱。” 李承宗笑了笑,紧接着又有些不满意道:“说起来,你们醉仙居的清倌人是真贵,寻常青楼只要几百两,你们醉仙居竟然要上千两。” “嫌贵,你还让你的护卫来赎人。” “他们喜欢,我能有什么办法。” 李承宗顿了一下,笑道:“何况,贵有贵的道理,你未来相公有钱,不差钱给他们发老婆,我这样的好老板整个天下都少见。” 不得不说,醉仙居的姑娘质量确实好,反正血衣卫赎回去的女子,长相绝对称得上出彩。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江南多美女。 而这些女子都是明经堂为了不让京城醉仙居倒闭,从江南各地青楼调入京都的,基本上每个人的身家来历,王府的人调查过。 好歹也相处了一年,司理理现在对李承宗说的一些陌生词汇也懂,忍不住笑道:“你这样的老板不是少见,是根本就没有,哪有给手下人发老婆的。” “怎么没有,老头子不就给范闲发了个老婆么。” 提到范闲,李承宗突然想到一件事,笑道:“对了,明天有场好戏,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不去。” 司理理摇头道:“我若与你成双入对的出入,以您三殿下的威势,恐怕再也没有京都子弟来我这画舫了,我还怎么打探消息。” “行吧。” 李承宗有些遗憾,站起来道:“我走了。” 司理理一把抓住李承宗的手,一副小女儿姿态仰望着他:“生气了?” “没有,真有事要走,不过我跟你说的事,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娘提过好多次了。” “嗯,你走吧。” 看着李承宗离开画舫,司理理没忍住长叹了口气。 李承宗对她的心意,她又岂会不知。 只是她虽然出生名门,却是沦落到了风尘,不管再怎么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再怎么洁身自好,终究名声已经坏了。 而李承宗呢,堂堂庆国三皇子,文武双全,才情惊世,她又如何能配得上? 更何况,她这个名门之女是叛逆之后,是北齐派来庆国的暗探。 如果一旦让外人知晓此事,庆帝再怎么恩宠李承宗,也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早在半年前,司理理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就做好了一个打算。 在撤离庆国之时,就给李承宗下药,把自己身子给了这个冤家,此后江湖路远,一别两宽。 第四十一章 不速之客 从画舫出来,李承宗直接进了宫。 说来,他也是在说出那句明日有场好戏后才想起,今天宫里其实也有一出好戏。 那就是,李云睿被打。 可惜在太后寝宫等了老半天,眼见天色都快黑了,李云睿也没有来,仔细回忆一下,才记起李云睿好像是晚上来的。 可要真等到天黑,估计老太太就不会让他走了,只为了看李云睿挨打,不去见见母亲,完全不值当,所以只能略带遗憾的回了毓秀宫。 还没有进宫门,就听见麻将碰撞之声。 麻将是禁足在王府,后来武功进展缓慢后弄出来的,怕赌博影响风气也没有外传,只是闲来无事时,和王府的几位大管家玩玩。 去年过年时,秦瑜出宫来王府,正巧遇上他们在打麻将,想着老娘在宫里无聊,就拿了一副给她,没想到今日进宫竟然遇见老娘在打麻将。 进门就看见四个女人在牌桌上搓着麻将,一个少年缩在角落里写着作业,时不时还东张西望一下,一看就是坐不住的主。 看了眼角落里的少年,再看着牌桌子上的四人,准确说是看到其中一位,李承宗先是愣了一下,才行礼笑道:“见过宁姨,林姨、柳姨,你们谁赢了?” 宁才人和柳贵嫔在毓秀宫打麻将,不算意外。 当初送武功秘籍给大哥李承儒之后,宁才人便渐渐地和他娘走得近了,而柳贵嫔更是和他娘自幼熟识,有事没事窜个门。 这位林姨可不一样。 哦,对了,李承宗口中的林姨就是二皇子的生母淑贵妃,虽姓林,却和林若甫的林家没关系,她是前朝林大学士的掌上明珠。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位林姨可是书痴,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他娘没有任何交集,这俩人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对于李承宗这个打小就能吃的孩子,宁才人一直很喜欢,顿时笑道:“你林姨赢了,宗儿今日怎么进宫了?” “我这不是禁足期满,来看看我娘嘛。” 一听这话,宁才人和淑贵妃脸上都闪过一丝羡慕的神色。 一个是儿子远在边关,常年难得一见。 一个是儿子经常进宫,却难得来看望自己。 秦瑜好歹也是高手,自然注意到两人一闪而逝的神情,笑着感慨道:“这儿子啊,经常不见挺想念的,可这经常见到也挺烦,时不时就给你添点堵。” 柳贵嫔觉得在这点上自己最有发言权,当即接过话头:“可不是,李承平这臭小子,天天气我,今儿个又被先生告到了我这里,把我给气的……不行,等会儿回宫我还得抽他一顿解解气。” “娘,您不是打过了吗。” 角落里,传来李承平弱弱的声音。 柳贵嫔蹭的一下站起来,当即就要上演全武行,好在旁边的秦瑜和宁才人给拉住了。 秦瑜:“平儿可是个好孩子,你别总打他,瞧你把孩子给吓得。” 宁才人:“对对对,我们打麻将,打麻将。” 李承宗赶忙附和道:“对,柳姨,您别生气,你们打麻将打麻将,我替你教训他。” “哼,今日看在你三位婶婶和宗儿的面子饶过你,再有下次,小心你的皮。”柳贵嫔也顺势借坡下驴了,作为后妃中最有眼色的女人,此前不过为了宽慰宁才人和淑贵妃。当然,生气也真的,尤其在李承平搭话以后,是真火气上头,想再抽一顿。 四个女人再次开始打麻将,兄弟俩则出了正殿。 看了眼天色,李承宗直接来到小厨房,准备做晚饭。 一边找食材,一边问李承平。 “今日怎么又惹到你娘了?” 李承平揉了揉屁股,闷闷道:“我偷溜出宫了。” 对于读书这个事,李承平确实挺惨的,四五岁的时候就被柳贵嫔送去了太学,要知道作为皇子,在太学可不单单只学寻常权贵学的那些,还有礼俗、举止等等,小到举手投足的姿势,都有专门的讲师和礼官教导,只说在学习方面,皇子可以说是天底下最苦的小孩,几乎没有童年可言。 “偷溜出宫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吧?” 李承宗是知道的,对于偷溜出宫这种事,柳贵嫔最多骂两句,毕竟孩子年纪大了,她多少会给儿子一点面子。 “偷偷去了青楼。” 李承宗哦了一声:“赶紧干活。” 才十四五就去逛青楼,还是皇子,挨打也是活该,不值得同情。 李承平一把抱住了李承宗的手臂,可怜巴巴道:“三哥,能不能跟我娘说说,让我去你府上住两天?” “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谢谢三哥!” “赶紧干活。” 有柳贵嫔这位严母,李承平的学业还是不错的,给孩子放两天假也没问题。 兄弟俩一阵忙活,天色完全黑下来时,饭菜总算摆上了桌。 值得一提的是,李承平这小子挺机灵,帮忙洗菜烧火的时候,还特意弄湿了点衣服,偷摸抹了些灰在脸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出了多大力似的。 “娘、宁姨、林姨、柳姨,你们等会儿再打呗,吃饭了。” “打完这把再吃,你们饿了就先吃。” 李承宗:“……” 走到牌桌边上转了一圈,再回到老娘身边,李承宗开始支招。 “娘,打二饼。” 淑贵妃:“胡了!” “娘,打三条。” 宁才人:“胡了。” “娘……” “你别娘了,老娘还听你的就是蠢,三筒。” 柳贵嫔:“胡了。” 秦瑜立马瞪向儿子,堂堂大宗师也吓得瑟瑟发抖。 “这可不怪我,是您自己打的。” “不怪你怪谁,你不让老娘打二筒,老娘能打得出三筒。” 秦瑜那叫一个气,可惜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只好哼声道:“算了,懒得跟你计较,吃饭!” 毓秀宫从不讲究分食而坐,大家都坐在圆桌上。 李承宗手艺不错,菜式也准备的丰富,香味扑鼻。 四个女人挨着,不分主次,李承平坐柳贵嫔身边,刚坐下就下意识就往紧挨着的李承宗身边挪了挪。 秦瑜给三位牌友夹菜,“来,尝尝,这臭小子也就厨艺还算拿得出手。” 宁才人尝了一口,顿时笑道:“我还以为宗儿就能吃,没想到也能做。” “嗯,味道很好,比御厨的厨艺都好。”淑贵妃不愧是书痴,说话的语调都带着一股慢悠悠的书卷气。 “宗儿行啊,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柳姨今日可要多吃点。” 李承宗谦虚的笑道:“三位姨娘喜欢就好,我还怕不合你们的口味,喜欢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看着桌上五人说说笑笑,李承平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当然,走是不可能走的,刚才在小厨房就香的他流口水,现在得赶紧多吃点。 正吃得高兴,一个小宫女匆匆走了进来。 “娘娘,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来访。” “他们怎么来了?”李承宗问。 “谁知道,去请进来吧。” 不久,李承乾和李云睿出现在大家视线里。 李承乾是储君,地位只在庆帝之下,即便长辈见到他也得行礼,所以李承乾一进饭厅,桌上几人便站了起来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李承乾还礼,没像李承宗一样张口喊姨,而是以各自封号相称。 双方见礼之后,秦瑜直接问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闲来我毓秀宫了?” “三弟禁足一年,久未见面,今日听闻三弟进宫,我来看看三弟,叨扰贤妃娘娘了。” “太子殿下哪里的话,请坐。” 邀请李承乾坐下,秦瑜看向李云睿陡然脸色一变。 “李云睿,你来干什么?” “听闻宗儿入宫,我来看看,记得上次见到宗儿,还是他封王之时,想想也有好几年了。” 李云睿说着,看向和李承乾说笑的李承宗,眼神瞬间一亮,继而又变成了久旱逢甘露的炽热,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望在心中油然而生。 好在她很快收回了目光,收敛了心神,对秦瑜笑道:“不请我坐坐吗,说来,我们也有好多年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 秦瑜哼了一声,倒也没赶人。 李云睿也不在意她的态度,笑吟吟坐到了李承宗旁边,看着对面的淑贵妃笑道:“宁才人和柳贵嫔素来与秦姐姐交好,我倒是不意外,淑贵妃怎有闲来毓秀宫?” “瞧姑母这话说的,我与二哥关系不错,林姨来我娘这里窜个门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承宗说着,看向李承乾:“太子殿下,我知道你今日的来意,不用特意来试探我,我最后跟你重申一遍,我对皇位没兴趣,老头子也知道,不会有培养我的意思,所以你大可放心,你和二哥斗你们的。” “老头子?” 李云睿一脸懵。 “是陛下,三弟平日里就如此称呼父皇。” 李承乾解释了一句,笑道:“三弟说的什么话,我今日并非来试探,只是单纯一年未见,甚是想念,才特意来此叨扰贤妃娘娘。” 李承宗呵呵一笑:“太子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娘是我的底线,谁要算计她,别怪我不给面子,老头子来也不好使。” 比起年幼时,李承乾如今城府颇深,心里便是再不喜,也依旧笑容满面:“知道你与二哥关系好,但你也不能如此看哥哥不是?” 李承宗摇头:“错了。” “哪里错了?” “兄弟之间,我跟大哥和小四关系最好,跟你和二哥的关系都差不多。” “好像是如此。” 李承乾哈哈大笑,高兴之余拍了拍李承宗的肩膀,顺势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宫女?” “太子殿下放心,她什么也不知道。” 有李云睿和李承乾这两个不速之客,饭桌上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虽然还是有说有笑,但总归有些许被束缚住了的感觉。 再加上有李云睿这个女人,也不可避免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就像柳贵嫔说的一样,李云睿心里好像住着另一个她,一直在拼命压抑着,在无声地嘶吼着,虽听不见,却总让人感到心慌,与她站在一处,总觉得心里有一只猛兽,随时会脱笼而出。 于是一顿晚饭,草草结束了。 第四十二章 秦瑜提醒 “你往后能不能安稳,就看你这位三哥,以后和他多来往。” 回宫路上,柳贵嫔和儿子如此嘱咐道。 “娘,我知道,三哥今日还邀请我去他府上住两日,您说我去不去?” “真是你三哥邀请你去的?” “是啊。” 柳贵嫔柳眉倒竖,“你还敢骗老娘,今天不抽你,你就不知道疼。” 李承平拔腿就跑。 到底是亲儿子,柳贵嫔生气归生气,也怕儿子摔了,连忙喊道:“天黑,你小子跑慢点……” 另一边。 李承乾问道:“姑母,你觉得老三有几分可信?” 没有听见回答,李承乾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李云睿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带着痴痴的淡淡笑容,既有少女的清丽,又有成熟少妇的风韵,妩媚的让人情不自禁深陷入其中。 看得李承乾心神荡漾,好一会才收敛起心神,笑道:“姑母在想什么,笑的如此开心?” “没什么。” 李云睿面含微笑,语气轻柔:“太子刚刚问什么?” “我是问姑母,你觉得老三今日的话有几分可信?” “依我看,他确实无心那个位置,只是他有没有心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有没有心推他坐上去。” “今日陛下微服祭庙,谁都没叫,却偏偏叫了老三,还把殿前司统领都调给了他,恐怕……” 后面的话,李承乾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云睿摇头道:“此前我也是有此担心,才让你走一趟毓秀宫,但如今看来倒是不必担心,只要老三一日不入朝,便不会是你的威胁,眼下要紧的还是内库财权。” “侄儿明白。” 李承乾点点头,拱手道:“侄儿现在就回宫想想办法。” “去吧。” 说是回东宫,实际却是去了皇后的寝宫。 对于这位姑母,李承乾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的。 “太子殿下,娘娘已经睡下了,不过娘娘交待,若是殿下来此,让奴婢转告您两句话。” 深知自己母亲的情况,李承乾可不信自己母亲已经睡了,多半是又喝醉了。 可即便知道,他也没在乎,只在乎皇后说的什么话。 “母后交待的什么话?” 抛开长相不谈,皇后对李承乾的评价其实很到位,他是最像庆帝的,无论性格,还是手段,做事方法等等,简直和庆帝如出一辙。 “只要三皇子未调离宗正寺,陛下便不会扶持他,殿下只需交好三皇子便是。” 李承乾沉默,仔细回味了一下这句话,问道:“宗正寺有何特殊之处?” “这便是娘娘让奴婢转告您的第二句话——想知道宗正寺代表什么,等你坐上你父皇的位置自然明白。” 毓秀宫。 众人都走了,淑贵妃却还走,甚至连走的意思都没有。 淑贵妃喝了口茶,看着李承宗认真道:“你二哥这人向来心思深沉,莫要与他交心,小心被他骗了。” 庆余年中坑儿第一名,果真是非淑贵妃莫属啊。 李承宗笑道:“林姨放心,二哥若是敢坑我,我就揍他,他打不过我。” “如此最好。” 淑贵妃点点头,站起来对秦瑜道:“想必你有话与承宗交待,我去书房等你。” 这话说的,李承宗只能说幸好不是卧房。 “娘,您怎么和林姨玩一起了?” “我和她都喜欢看书,玩一起怎么了!” 虽然知道老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自从他入太学之后,就没见老娘拿起过一本书,即便看书也是看武功秘籍。 现在跟我说喜欢看书,闹呢! “您看书,别逗……等等,您不会是因为红楼梦和林姨成书友了吧?” “书友?” 秦瑜一笑:“这称呼取的不错。” 李承宗没猜错,两人确实因红楼梦玩在一起的。 说来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两人知道了对方喜欢看红楼,就讨论了一下剧情,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已经发展到,只要范若若送来新章节,两人必然会凑在一起彻夜长谈,要么秦瑜去淑贵妃处,要么就是淑贵妃来秦瑜这里。 “想不到,你们俩竟然能玩到一起去。”李承宗感慨道。 在他看来,后宫之中,除了李云睿,最不可能和他娘玩到一起的,便是书痴淑贵妃。 没想到,两人却因红楼梦成了书友。 “你想不到的事多了。” 秦瑜喝了口茶,挥退了殿内的宫女,然后才问道:“今夜李承乾和李云睿为何会突然登门,你刚禁足完,又闹出乱子了?” “我能闹出什么乱子,就是今天老头子叫我去了趟庆庙,后来又把殿前司的许庆云调给了我,估计是担心老头子准备扶持我,来看看我是什么意思。” “去庆庙做什么?” 秦瑜疑惑道:“还有李承乾说的宫女又是怎么回事?” “去庆庙见范闲,至于那个宫女,原本是李云睿想用来坏范闲名节的,正好我路过把人给救了。” “闲儿入京了?” 看老娘一脸高兴的模样,李承宗嗯了一声:“今日来的,老头子安排他和婉儿在庆庙见面。” “闲儿和他娘长得像不像?”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见过叶轻眉。” 原本还很高兴的秦瑜顿时脸色一变,板起脸严肃道:“叫叶姨!” 李承宗呵呵一笑,没说话。 “儿子,我跟你说过吧,如果没有你叶姨就没有你,而且你以后能不能安稳,还得看你那个弟弟。” 秦瑜有点忧心,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不希望儿子留在京都,京都的水太深了。 我以后能不能安稳,需要靠范闲? 李承宗整个人都懵了,回神忍不住笑道:“娘,您是不是太小瞧儿子,太高看他了。” “你不懂。” 秦瑜摇摇头,脸上浮现出回忆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叶姨当初怀孕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怀的是儿子,虽然当年她只提过几句娘听不懂的试验、数据之类的话,但娘知道闲儿不简单,你以后还需他多照看。” “嗯,他的确不简单,毕竟是能写默出红楼梦的牛人,但您怎么就知道你儿子简单了?” “你是武功又进展了?” 李承宗唯一让秦瑜觉得不简单的,就是武功。 十四岁的八品高手,天下罕见。 如今听儿子这意思,显然突破九品了。 秦瑜先是一愣,然后一喜,最后摇头:“九品确实厉害,但九品还不够无视阴谋诡计,只说陈萍萍,便绝非九品高手能对抗的。” “您确定当年是陈萍萍要杀我?” “彩云是监察院的人,总归和他脱不了干系。”秦瑜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看来只能等到陈萍萍回来再问他了。”李承宗有些失望。 “老娘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能觉得他会告诉你真相?” 秦瑜突然觉得儿子有点傻。 “他不说,我便平了他的监察院,亲手送他上路。” 秦瑜学着儿子的样子,呵呵一笑,“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杀陈萍萍,就凭你手下那几百号人?” 血衣卫嘛,秦瑜也知道,名声是不小,战力也不弱,可监察院也有名声不在血衣卫之下的黑骑。 再加上庆帝对监察院的重视,几百名血衣卫就想扫平监察院,梦里什么都有,做梦吧! “凭我是大宗师够不够?” 秦瑜当即点头道:“够了。” “不是,你儿子现在是大宗师,是天下第六个大宗师,你不意外?” “第六个?天下四大宗师,你这位大宗师不应该是第五个吗?” “五竹不也是大宗师实力。” 秦瑜恍然的哦了一声,“倒是把他忘了,话说,大宗师,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李云睿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具体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我总感觉怪怪的。” 李云睿今夜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李承宗自然知道。 而且他还知道,李云睿一直暗恋着庆帝。 所以,因为自己长得和年轻时的庆帝一模一样,李云睿才会有那种炽热的眼神。 在李云睿眼中,他就是庆帝最完美的替代品,在得不到庆帝的情况,他这个替代品自然会激起李云睿强烈的占有欲。 只是让李承宗疑惑不解的是,为什么前几年没有,今夜却突然发生了转变? 难道说,因为他以前年纪小,现在长大了? 想不通也懒得想,反正他是李云睿注定得不到的男人。 所以相比李云睿的问题,李承宗更在乎的是,老娘居然对他产生了不信任。 “您不相信我是大宗师?” “废话,你如果是大宗师,我就是大宗师他娘。” 这话没毛病,但怎么怪怪的呢。 累了,毁灭吧! 李承宗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我跟你说李云睿呢,你小子可要防着她一点,这个女人心机颇深,心肠更是狠毒,最好不要和她有任何接触。” “我知道,我一直都防着她呢。” “知道就好。” 秦瑜点点头,又郑重地提醒道:“还有李承乾,别看你林姨说她儿子心思深沉,可在我看来,老二的心思拍马都赶不上李承乾。当然,小的时候,李承乾是不如老二的,那时候的李承乾甚至有点蠢,但随着年纪越长,他的心思也越来越深沉,尤其最近一年多,李承乾经常去见他娘之后,整个人都像变了一个人,怎么说呢,就像一条躲在阴暗角落的毒蛇,动辄便要人性命,你小心着他一点,知道吗?” “知道了。” “还有范闲,他是你亲弟弟,以后你还得指望他,现在他初入京都,根基不稳,你多照看着一点,有时间安排我和他见一见。” “嗯。”李承宗也懒得反驳了。 “好儿子,真乖。” 秦瑜站起身,想拍拍自己儿子的脑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儿子已经比她高出了一个脑袋,伸出来的手也只好落在儿子背上。 “我去找你林姨看书了,你早点睡。” 第四十三章 不见 翌日,临近午时。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有间酒楼总店门口。 刚刚下车,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便小跑过来推销红楼。 李承宗摇摇头,一言不发带着小老弟、范无救、赵怀恩进了酒楼。 见到几人进门,陆钧当即离开柜台过来行礼道:“殿下,二皇子在楼上。” 一年前,去冯家报仇的人家,后来都投靠了王府,这些人大部分都去了城外庄子种地,留在京都的人不多,陆钧算一个。 他和范无救一样,都想着科举入仕。 但不同的是,陆钧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打算参加春闱。 多数时候在王府和范无救一起看书,偶尔来酒楼帮帮忙,正好今日也在。 “那我和小四去瞧瞧,混一顿饭,你们自己随便。” 李承宗的宗旨就是,能白嫖绝不花钱。 带着小老弟来到三楼包间外,居然没有人守着,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李承泽正吃着火锅,贴身护卫谢必安抱着剑站在旁边,脸上不复往昔高冷,而是带着惊异。 因为他刚刚只察觉到一人,并未察觉到李承宗的气息,也就是说李承宗比他更厉害。 谢必安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抱拳行礼:“见过三殿下、四殿下。” “谢必安,好久不见。” 李承宗随口打了声招呼,看向光吃火锅的李承泽笑道:“二哥今日怎么有闲来照顾我生意了?” 正在烫菜的李承泽十分热情的招呼李承宗和李承平坐下,笑道:“三弟素来聪慧,猜不到二哥为何来此?” 一听这话,李承宗立马明白了老二的意思。 卧槽,范闲不是去的一石居么,怎么来了我的酒楼? 原本他是想看戏来着,结果昨晚秦瑜把他搞emo了,最近一点都不想看到范闲。 他都特意来了自己的酒楼的吃饭,没想到还能撞上,也是服了。 “看来三弟是想到了。” 看着两个打哑谜的哥哥,李承平有点懵:“二哥、三哥,你们在说什么?” “我和你三哥在说范闲。” “范闲,司南伯养在儋州的私生子?!” 李承平一惊,问道:“这个范闲很厉害吗?我在宫里都听说过他,听说他要和婉儿表姐成婚,接手内库财权,是不是真的?” “厉不厉害不知道,但他要接手内库财权是真的。” 李承泽看向吃吃喝喝的李承宗,意有所指道:“说起来,陛下还真是够信任范家的,把国库交给了范家,现在又指婚范闲和婉儿,准备让其接手内库,陛下这是要把国库和内库都交给范家啊。” 李承宗咽下菜,笑道:“二哥这话其实是想问我老头子为何会那么看重那个私生子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三弟,你昨日随陛下去过庆庙,陛下有没有和你谈过此事?” 李承泽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李承宗碗里,继续道:“陛下看重范家我能理解,可范闲只是一个私生子,陛下为什么会把内库交给他呢?我不理解,而且不只是我不理解,恐怕整个朝堂上下都不能理解此事。” 这倒是没错,除了少数几个知道范闲真实身份的人,满朝上下都不能理解庆帝的操作。 一个连祠堂都没资格进的私生子,有什么资格迎娶郡主,更别说掌控内库财权。 不知其实情,看待这种事情确实很荒谬。 李承宗摇头失笑道:“朝堂上的事,我不关心,懒得问,便是问了,你觉得老头子能告诉我?我昨天也没见到范闲,所以他的事不要来问我,不过二哥似乎对他很感兴趣啊。” “自然感兴趣,毕竟是未来表妹夫,要接手内库财权,所以我今日特意来瞧瞧他是个怎样的人。” “二哥、三哥,听你们的意思,范闲今日要来酒楼,我们一起去看看呗。” 正当兄弟三人聊着范闲的时候,范闲也赶到了酒楼外。 “有间酒楼,这名字有意思。” 范若若笑道:“有间酒楼开遍整个京都府,这家是总店,京都最好的酒楼,既然是思辙做东,就这家吧,当是昨日他冒犯哥哥,给哥哥赔罪了。” 范闲一愣,惊讶道:“这还是家连锁酒店!” “何谓连锁酒店?” 范闲张了张嘴,话没出口,看着酒楼的范思辙实在忍不住了,先他一步开口道:“姐,这家是不是太贵了一点?” “你自己要做东的,又没人逼你。” “不是姐,贵一点我其实也可以,但咱们没来过,人家未必会招待,到时候很丢脸的。” “放心,我有贵宾卡。” 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熟悉词汇,让范闲又是一愣:“贵宾卡?” 范若若点头,“有间酒楼的总店,只招待达官显贵和富户豪商,他们一般不接待第一次来的客人,需要有熟客推荐,在酒楼消费到一定银钱的客人,酒楼就会赠送贵宾卡,酒楼里的一切消费都可以打折,而且只有拥有贵宾卡的客人,才能点包间,贵宾卡等级越高,包间也更好,服务自然也好。” “还是等级会员制?” “哥,这等级会员制又是何意?”范若若又问道。 范闲有些激动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有间酒楼的东家是谁?” “我朝三皇子殿下。” 停好马车的滕梓荆走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敬重之意。 “还真是这位三殿下。” 范闲笑了。 昨夜他和范建聊朝局,聊他为什么要娶林婉儿接手内库,范建就特意提过李承宗。 从范建提及的一些事,他其实便猜测三殿下可能跟他一样。 穿越者! 今日又听到有间酒楼的规矩,心中便知道酒楼应该是三皇子所有。 可以说他现在已有十之八九的把握三皇子就是穿越者,只等见面确定了。 “走,进去瞧瞧。” 就在这时,卖书的妇人跑了过来。 “书要么?” “这贩书的买卖也是三殿下的?” 范若若摇头:“未曾听闻。” 范闲点点头,这才和卖书大姐交流起来。 然后,他便让范若若她们先上去,自己去找做贩书买卖的人去了。 “范少爷,里边请。” “你认识我?”范思辙有点懵。 “当初家主开府,见过范少爷一面。” 称呼家主,那就是王府的家臣了。 要知道,在某些场合中,当家主不在时,家臣可是能代表其出面的,论地位比他这个司南伯嫡子只高不低。 范思辙的态度立马客气了许多:“见过掌柜的,我姐有贵宾卡,我们能不能要个包间?” “范小姐的贵宾卡应该老夫人给的吧,可以直接上顶楼。” “不用,我们在二楼就好。” 范若若摇头,想到这些人不认识范闲,怕范闲被拦在门外,又补充道:“对了,等会儿我哥会来,到时还烦请告诉我一声。” “范大少爷尊容在下已记住了,不会阻拦,三位楼上请!” 范若若有些意外,却也没说什么,跟随小二上了楼。 点菜的时候,范思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钱袋,脸色都变了。 太贵了,他承受不住啊。 准备张嘴劝少点些,又猛然想起他姐有顶级贵宾卡,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直接来到临街走廊,凭栏而立看起街面上卖书买书的情况来。 等到酒菜上齐,三人又等了一会儿,范闲才拿着王启年遗留下的一本红楼走进酒楼。 “你们东家在吗?” “在的。” “我想见他。” “这……范大少爷稍后,我去问问。” “麻烦了。” 范闲上二楼,来到临街的包间,张口就让滕梓荆猜贩书的人是谁。 自然免不得一番闲谈,等到酒楼掌柜下来的时候,正巧听到范思辙在说“贯口”。 “你看这书,品相极其一般,印刷制版加在一块儿也就三钱二分不到,不算人工,每卖一本书,咱们就能净赚七两六钱八分,刚才这么会儿功夫,就卖出了八九本,若是铺开人手,一天至少能卖上百本。” “唉,我说……” 范闲开口,范思辙却理都没理,继续贯口:“一百本书,咱们就能赚七百六十八两,控制好时间,十五天出一卷,那就是一万一千五百二十两啊,到时候除去人工铺面,就按三分算吧,那咱们也能拿八千零六十四两的纯利啊,到时候你出它个十二卷,那就是九万六千七百六十八两。” “……” 待范思辙说出那句很简单之后,酒楼掌柜才敲了敲敞开的房门,由衷佩服道:“范少爷不愧是司南伯之子,在筹算一道上,当今天下恐怕无人能及。” “掌柜谬赞了。” “真心佩服。” 掌柜摇摇头,朝范闲拱手行礼道:“范大少爷,我家家主说不想见你。” “不见?” 范闲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范闲想了想,才发现自己先前好像有些想当然了。 他猜测这位三皇子是穿越者,可三皇子不知道他也是穿越者,所以这位三皇子不愿意见他实在太正常不过。 毕竟人家是皇子,他只是一个伯爵的私生子,身份地位悬殊太大,若是人人求见都见一面,那这位三皇子岂不是得忙死。 想到其中关键,范闲直接道:“掌柜稍等,劳烦掌柜再跑一趟,就说红楼梦是我写的,我相信他愿意见我一面。” “哥,三殿下知道红楼是你写的。” “嗯?” 范闲扭头看向妹妹,满脸疑惑:“他知道?” 范若若嗯了一声:“知道红楼出自你手的人不多,但三殿下生母秦贤妃喜欢看红楼,前两年时常召我入宫,我便说了红楼是你写的,当时三殿下虽不在,但后来从秦贤妃的一些话中,我肯定三殿下是知晓的。” “他既然知道红楼出自我的手,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范闲像是在问其他人,又像是在自问,最后喃喃道:“难道,我猜错了?” “范大少爷可还有事,若无事,我便下去了。” 范闲回神,拱手道:“劳烦掌柜了,你去忙吧。” 等到掌柜的一走,范闲又问道:“若若,你见过这位三殿下吗?” 范若若摇头:“没见过,这位三殿下很少露面,从不参加名门子弟的聚会,倒是和哥你有点像,不过前几年开府时,邀请了范思辙,范思辙见过。” 范闲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完全没有要问范思辙的意思。 这让原本等着他询问,好好显摆一下的范思辙当场就生气了。 “不是,范闲,你什么意思?” 范闲没功夫搭理他,因为这时街面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他直接跑去瞧热闹了。 结果这一瞧,竟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 第四十四章 不去 楼上,包间里。 李承泽喝了口酒,淡淡的笑道:“三弟,人家都求到了你门上,你就不见见?” “我最近不想见到他。” 作为肉食主义者,李承宗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筷子牛肉放进了滚滚汤锅里,七上八下,风味最佳。 “二哥既然对他感兴趣,不妨直接下楼,他们就在二楼。” 李承泽摇摇头,缓缓道:“我啊,还想再等等,再看看。” 看李承泽似乎意有所指的模样,李承平有点懵,总感觉自己和哥哥们比起来有点蠢,经常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干脆直接问道:“三哥,二哥他要等什么看什么?” “你二哥啊,他在等太子动手,看能不能拉拢范闲,如果不能……” 李承宗没有说下去,毕竟小老弟还是孩子,知道太多血腥也不好,小孩子还是天真些好。 “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对范闲下手?” 摆在明面上的事还问,这孩子政治嗅觉真低,李承宗也懒得给他解释,没好气道:“回去问你娘去。”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喧闹,原本还想问如果不能会怎样的李承平,直接跑到了外边走廊看热闹。 李承泽倒了杯酒,好奇道:“如果不能拉拢范闲,三弟想说我会怎么做?” “杀了他呗。” 别人不知道,李承宗可是知道。 李云睿表面上支持太子,暗地里却在支持老二,和老二一起走私北齐,所以老二比太子更想守住内库财权。 如果范闲不接受拉拢,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李承泽肯定要找机会杀了范闲。 “三弟说笑了。” “那二哥就权当笑话听吧。” 李承泽沉默,过了好一会,才长叹一口气,略带试探性的说道:“看来三弟是知道啊。” “不反驳了?” “内库财权,也就你会不想要,以三弟的聪慧,想来已经猜到长公主既在支持太子也在暗中支持我,虽然我清楚长公主支持我和太子其实都是为了她自己,但有支持总好过没有对吧,所以我不能容忍不受拉拢的人接手内库财权,只是我很好奇三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算是挑明了一半,更重要走私并没有说。 李承宗不意外,更不在乎,笑道:“二哥听说过鸡蛋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篮子里吗?” “倒是不曾听闻过,三弟请细说。” “李云睿手中的内库财权就是鸡蛋,你、太子就是篮子,现在你和太子谁都有可能坐上老头子的位置,万一最后太子输了,她可不就完全得罪你,鸡飞蛋打了吗。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两边都支持,反正你们不管谁上位,她都能混个从龙之功,明面上支持太子只是太子占据大义而已,这又不是很难猜。” 这叫不难猜? 好吧,听分析,似乎的确不难猜。 可是真要这么容易,满朝上下又岂会没多少人知晓。 李承泽愕然,“三弟果然聪慧,幸好三弟心思不在朝堂,否则二哥我肯定不争那个位置。” 这话听听就好,谁信谁傻子。 作为皇子,还是参政多年的皇子,品尝过权力的滋味,又岂会轻易放弃。 “昨晚太子来试探,你今天又试探,你们还真不愧是对手。” 李承宗摇摇头:“我也最后跟你重申一遍,我对皇位没兴趣,大家都是兄弟,我也不会偏帮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你们争你们的,我看戏就好。” “那三弟就好好看戏,看二哥如何斗倒太子。” 李承泽自信一笑,压低声音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最后坐上了那个位置,绝不会亏待三弟。” 额……有没有可能你和太子都输了? 算了,看在孩子这么有自信的份上的,就不打击他的信心了。 李承宗如此想着,随口笑道:“二哥有心就好。” 话音刚落,李承平兴奋的喊声从外面走廊响了起来。 “二哥、三哥,快来看啊,要打起来了。” “去看看?”李承泽问。 李承宗点点头,三人走出包间,朝外面走廊的位置而去。 低头一看,就看见郭家的护卫正准备打范思辙。 再看一脸兴奋看好戏的小老弟,李承宗有点出神:“不是,小四,范思辙不是你表哥吗,你表哥眼看就要挨打,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对哦。”李承平恍然,就要往楼下冲去。 李承宗一把抓住他,笑道:“行了,没事,范闲不会看着便宜弟弟挨打的,好好看戏,别吵。” “没想到是郭保坤,没意思。” 老二看着下面的场景有点郁闷,他虽然一直派人盯着范闲的踪迹,但没有接触过,不了解其脾性,也就没准备那么快动手。 想让太子先探探范闲的底,到时候再考虑怎么出手拉拢或者对付范闲,却没想到派了个郭保坤来找范闲的麻烦,这能探出范闲的底么? 李承宗能猜到一点老二的心思,摇头笑道:“未必哦。” “嗯?” 就在李承泽疑惑之际,范闲出手了,让他顿时目光一凝。 “殿下,这范闲武功不弱。” “看得出来几品吗?” 谢必安摇头:“郭家的护院太弱,探不出范闲的深浅。” “八品,虽是初入八品,但他的真气很霸道,战力并不弱,至少谢必安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他。” 好歹也是九品剑手,谢必安也有自己的傲气,有些不服气道:“三殿下确实厉害,我不是三殿下的对手,但拿下范闲绝非难事。” 范闲初入京都的实力,虽然打个八品的程巨树差点被杀,可那是因为他先被暗算,以及没想过丢下滕梓荆逃跑,跟八品横练高手的陈巨树死磕。 如果逃跑,不可能那么惨。 毕竟范闲的武功身法是五竹教的,论逃跑的功夫,天下少有人能比得上他的。 九品的谢必安打八品的范闲,自然能赢,却也绝对不轻松。 李承宗呵呵一笑:“要不你下去试试?” 谢必安沉默。 他也知道李承泽不可能让他下去试试,只能无奈放弃证明自己的机会。 而听到两人对话的李承泽,心中却是一惊,震惊李承宗实力的同时,也把范闲的危险程度提高了好几个等级,表面上不动声色的笑道:“看来京都传言没错,三弟真是九品高手,还是九品高手中的高手。” “还行,比谢必安厉害,所以二哥你别想算计我,否则我真揍你。” 李承泽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如果二哥算计你,二哥任你打。” “二哥,你的人来了。” 李承泽朝下方瞥了一眼,笑道:“弘成只是与我交好,可不是我的人。” 李承宗不置可否,继续看戏。 看着李弘成出场,再看范闲毫无敬畏的抱着李弘成低语,李承宗心头顿生不喜。 察觉到自己的心态,他不禁愣了一下。 不对劲啊,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态,这是要朝反派进化?! 不对,不对,范闲才是对的,他才符合现代人的行为,我是现代人,现代人…… 默念了几遍,再看范闲,果然顺眼了许多。 随着李弘成邀请大家参加诗会,下方闹剧也散了。 “没戏看了,吃饭。” 李承宗率先离开走廊,小老弟紧随其后。 原本靠后的李承泽反倒往外走了走,朝下方的李弘成使了个眼色,才带着谢必安走进包间。 没一会儿功夫,李弘成便敲响包间大门走了进来。 “没想到三哥和四弟也在。” 李弘成打了声招呼,笑问道:“明日诗会,三哥要不要去瞧瞧?” “不去,我最近不想见到范闲。” “哦,为何?” 李弘成不意外李承宗不参加诗会,但他意外李承宗会竟会范闲不参加诗会。 “我瞧着那范闲挺有率真之气,还以为三哥会对他感观不错。” “还行,但我不想见他。” 想想老娘说自己以后要靠范闲照拂,李承宗就来火。 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怼范闲一顿,到时候老娘知道肯定得说他,还是心情好点后再见见。 “二哥呢?” “三弟不去,我去,这范闲挺有意思,不一般。” “行,明日我来安排,说来京都诸子,能得您这么一句赞的可不多见,想来范闲确有过人之处,可惜我没看出来。” 李弘成自顾自的笑了笑,坐到了李承平旁边。 “不是,堂哥,你怎么不问问我?” 李承平感觉自己被区别对待了,凭什么只问两个哥哥不问他。 “你要去?” “我不去,诗会太无聊了。” “那不就得了,知道你不会去,我还问你做什么。” 李承平:“……” 兄弟四人也是难得聚在一起,吃了饭还在酒楼玩了会才散去。 分别时,李承宗突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二哥,你弟妹对范闲挺好奇的,想见见他,到时候安排一下。” “弟妹?” 李承泽一脸迷糊的问道:“我哪来的弟妹?” 问完之后,又恍然大悟。 “哦,你是说司理理姑娘,不过怎么就弟妹了,她可配不上你。” “我喜欢就配得上。” 李弘成笑道:“看来三哥还真是对司理理姑娘一见钟情啊。” 李承宗摇摇头:“有句话叫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我一开始也是见色起意,只想睡她不负责,就是不知道怎么聊着聊着就说到娶她了。” 李承泽愣了愣,憋笑道:“看来你还真是对她一见钟情了,只不过父皇恐怕不会同意。” “老头子不反对。” “什么?!” 李承泽惊呼,随后羡慕道:“这都不反对,果然兄弟之中,父皇对你最是恩宠,只是你这事它不好办啊。” “怎么,要加钱?”李承宗顺口打趣道。 “加什么钱?” 有时候别人不懂自己说的梗,也挺没意思的。 “没什么,你就说怎么难办?” “范闲有婚约在身,想来不会去青楼坏了自己名声,而且这也不合适,传出去对司理理姑娘名声不好。” “二哥找机会安排便是,我既然解除了禁足,自然不会让她再因男人而声名受损。” 说起来,司理理当初趁他练武,私自找李弘成,随后引起京都轰动一事,其实让李承宗很不高兴,只是想到司理理的处境,又不知该怎么发火。 一来,司理理是北齐暗探,庆国需要她传递假消息去北齐。 再则,司理理的弟弟在北齐当人质,她自己身边也有人监视,根本不敢有异动。 一旦司理理有异动,李承宗倒是能护住她,却无法护住远在北齐的小舅子。 所以李承宗才一直忍着没把她接回王府,也尽量体谅她的难处,等着她北齐暗探的身份爆出来。 第四十五章 诗会 京都的夜晚,总有些人睡不着。 比如:范闲。 下午去过一趟监察院,得到了一些消息的范闲,为了调查自己被刺杀一事,他跟滕梓荆带着范若若连夜出了门,去京都情报铺子买消息。 购买情报的过程相当顺利,不但买到了想要的消息,还非常详细。 可惜过程太顺利了,顺利到让范闲起了疑心。 返回铺子看了一眼,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铺子已是人去楼空。 范闲心中警惕,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买来的情报。 虽说情报中表明是太子想要杀他,可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 可惜范若若和滕梓荆在这方面都帮不了他,三人只得无奈返回了范府。 月落日升。 京都迎来了新的一天。 靖王府诗会与太子召开的诗会,是京都里最热闹的两个社交场合。 每月一次,风雨无阻,不知多少寒门子弟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想借一诗一词名动天下,求个晋身的阶梯。 当今太子好文,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而靖王世子终究比不得太子权势,所以有着明确目的之人,自然更愿意去太子那边。 不过如果能得到靖王世子一声称赞,也是大涨名声的好办法,何况最近太子似乎不再办诗会,所以今日诗会来得人尤其多,其中不乏爱凑热闹的世家小姐。 为了寻找自己的鸡腿姑娘,范闲自然答应了参加这次诗会,而为了打压范闲的名声,太子也派了郭保坤和京都有名的才子贺宗维前来。 只是太子怎么也没想到,一首《登高》比之前些年李承宗的那首《凤求凰》也不遑多让,直接让范闲传出才子之名,闪耀了整个京都。 靖王府后院,凉亭。 李承泽看着随范闲进入凉亭的谢必安笑道:“怎么样,现在可服气了?” 就在刚刚,谢必安和范闲交了下手,便是李承泽也能看出来,谢必安一时半会儿拿不下范闲。 “确实要费一番手脚,但也能杀!” 或许是因为李承宗的关系,凉亭中没有电视剧里的剑拔弩张,李承泽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坐!” “你谁啊?” “既然范公子猜不到,那就不用聊了,请吧!” 范闲想了想,坐了下来,“不知二皇子要找我聊什么?” “诗写的极好,一出我便想见见你。” “我可不想见你,我要知道殿下在这儿,我一定不往这儿走。” “为什么?” “太子知道我今天在这儿见过殿下,他一定会觉得我已经投靠了殿下,往后日子,我怕是不会好过了。” 李承泽一笑:“聪明,不仅有文人才气,还有处世的精明,难得,也难怪父皇要把内库财权交给你。” “味道不错。”范闲拿起桌上的葡萄扔进嘴里尝了尝,随即话锋一转:“如果我说我不想要内库财权,殿下信吗?” “你觉得我信不信?” “殿下认不认识一个喜欢吃鸡腿的姑娘?” 李承泽伸出去拿葡萄的手一顿,完全跟不上范闲的节奏。 “那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范闲再问。 李承泽一愣,想了想范闲的前言后语,开口笑道:“昨日有人跟我说,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但我还是相信一见钟情的,毕竟在我看来,跟我说这话的人就是一见钟情,所以你这是对你口中那位喜欢吃鸡腿的姑娘一见钟情了,不愿与婉儿成婚?” “殿下口中那人不会是从三皇子吧?” 范闲有些激动,毕竟有句话说得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 “看你这样子,似乎对我三弟很感兴趣。” “是挺感兴趣的,不知殿下可否带我去见见那位三殿下。” 想到昨日李承宗请自己办的事,李承泽顿时计上心头,笑道:“他最近不见客,不过你若真想见他,可以去流晶河醉仙居司理理姑娘的画舫,或许能见到他。” 瞬间,范闲也是计上心头。 本来他就因为鸡腿姑娘的事想退婚,现在去青楼不仅能见到老乡,还能自毁名声,两全其美啊。 “多谢殿下告知,闲来无聊,我给殿下说说我和鸡腿姑娘的故事?” 李承泽点点头,扔了一颗葡萄进嘴里,笑道:“好,你说,我听。” 范闲没提庆庙,只说此前在庙里香案下遇见了他的鸡腿姑娘。 再加上,李承泽也不知道林婉儿昨天去过庆庙,自然想不到鸡腿姑娘就是林婉儿。 说完自己和鸡腿姑娘的故事,范闲问道:“殿下可听明白了?” 李承泽点点头:“昨日之前,我或许听不明白,但现在我明白,你想娶你的鸡腿姑娘。” “不错。” “父皇和司南伯要你娶婉儿,他们……” 话没说完,范闲打断道:“这婚事我不答应,谁也别想逼我,既然我要解除婚约,自然也不会接手内库。” “父皇钦定的婚约,你要怎么解除?” “殿下拭目以待。” 李承泽轻哼了一声,面露不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 虽然对于范闲不想接手内库一事,心里是挺高兴的,但他并不认为范闲能退掉婚约。 真不是他瞧不起范闲,且不说范闲只是司南伯的私生子,就算他是父皇的私生子又能怎样? 大闹一场? 不是所有人都有他三弟的待遇,一旦闹得太出格,范闲必死! 李承泽站起身,拿起案几的红楼,穿上鞋子拍了拍范闲的肩膀:“范闲,我等着,看你闹京都!” 李承泽带着谢必安走了,又没有完全走。 毕竟来了靖王府,于情于理都该去拜见下靖王和靖王妃。 而范闲也在离开凉亭后不久,便遇上了他的鸡腿姑娘,或许是太高兴的缘故,就把原本准备邀请李弘成一起画舫找老乡的事给忘了。 一路傻笑回到范府,正巧遇上王启年送来滕梓荆妻小的卷宗,还偏不巧被滕梓荆给发现了卷宗。 两人交手一番,滕梓荆气冲冲去报仇了。 范闲虽决定帮忙,却也没有冲动的跟着一起离开。 从范若若口中打听了一番郭保坤的情况,得知今晚可以在流晶河找到郭保坤,范闲便想到了一个一箭三雕的计划。 既能见老乡和自毁名声,又能洗脱自己和滕梓荆今夜对郭保坤下手的嫌疑。 于是,刚刚吃过饭的李弘成便收到了范闲派人送来的请帖。 在送李承泽离开王府的路上,看过请帖的李弘成有些疑惑道:“之前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范闲对什么鸡腿姑娘一见钟情了吗?” “怎么了?” “吃完饭聊天的时候,我出去了一趟,是范府送来的请帖。” “说什么?” “说范闲初来京都,听闻流晶河畔艳名,今晚约我同游,要与我饮酒谈心,他不是都跟人一见钟情了,怎么还寻花问柳上了?” “有意思。” 李承泽一笑,肯定道:“他这是想自污名声,让林相和长公主主动去求陛下解除婚约,而且他还是定在了司理理姑娘的画舫,对吧。” “你怎么知道?” “今日我告诉他要找三弟,就去司理理姑娘的画舫,我估计他可能想和三弟闹一闹。” “你是说他想借三哥的势?” 李承泽点点头:“京都权贵谁不知道三弟最受陛下恩宠,如果他和三弟闹起来,三弟要反对这门婚事,恐怕比林相和长公主有用的多。退一步说,即便三弟不反对,但只要范闲和三弟结了仇,林相和长公主恐怕得使出十二分力气来反对这门婚事,还有司南伯,他还敢让范闲和婉儿成婚接手内库吗?范闲这人真是聪明,我现在还真有点喜欢他了。” “是聪明。” 李弘成赞同的点了点,随即又嗤笑道:“却是有些太聪明了,三哥行事素来无所顾忌,动辄要人性命,范闲就不怕把自己小命给玩丢了?” 李承泽摇头笑道:“他不是太聪明,而是真聪明。” “此话何意?” “我刚刚说的只是范闲和三弟交恶的情况,但范闲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和三弟交好,求三弟帮忙退掉婚事,所以我才说他聪明,一方面自污名声,另一方面又直接抓住了三弟这个重点,无论交好还是交恶,他都有得选。” “这些事要不要告诉三哥一声?” 李弘成看似在征求李承泽的意见,实际心中已经决定把这些事告诉李承宗。 “随便,不过我能想到的,三弟自然也能想到。” 李承泽笑了笑,看向定王府方向,缓缓说道:“他啊,可远比你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第四十六章 与范闲的正式见面 春光融融,阳光温柔,扬扬洒洒的春风可劲儿地往人衣服里钻,暮春之风,自然没有什么春寒料峭的力道,像无形的小手般轻轻拂过,十分舒服。 午后,飘飘杨柳下。 听过李弘成传来的消息,李承宗摆了摆手,继续和赵怀恩下棋,旁边的陆钧和范无救看了一阵,觉着无聊,便自顾自谈论起了经义,有点催人眠,再加上小风这么一吹,小太阳这么一晒,脑袋渐渐昏沉,索性也不下棋了,直接昏昏然睡去。 这一睡便睡到了申时末,带着在外面疯玩了大半天的小老弟,以及赵怀恩几人直接往流晶河而去 临近傍晚的流晶河,大概是最热闹的时候,除了来此耍乐的才子豪商名门子弟,还有沿街叫卖的货郎,行人车马,青衣小轿,贩夫走卒形形色色。 小老弟像没见过世面似的,一路叽叽喳喳,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时不时还来上一句:“三哥,你快看那姑娘,没穿衣服,肩好白啊。” 李承宗就奇了怪了,话说你不是因为偷摸去青楼才被揍了一顿么,怎么搞得跟没见过似的。 “三哥,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看着李承宗越来越快的脚步,李承平赶忙小跑起来,再也无心他顾。 来到湖岸边,李承宗提起小老弟,几人直接飞身上了船。 船身微晃,在场除了小老弟之外,最少都是八品上的高手,瞬间便听见画舫中传来的刀剑出鞘之声。 “家主。”赵怀恩警惕的喊了一声。 李承宗摇摇头,带着小老弟和护卫直接走了进去。 “见过三殿下。” 司理理施施然行礼,看了眼几人中的少年,问道:“这位是?” “你就是名动京都的司理理?” 李承平一眨不眨的盯着司理理,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到底还是年纪小,不懂欣赏美人的韵味。 李承宗直接一巴掌扇在小老弟后脑勺上。 “叫嫂子。” 李承平抬头看了眼三哥,愣了愣,随后恭敬地行礼道:“小弟李承平见过三嫂。” 都不用李承宗提醒,赵怀恩便带着其他人随即行礼。 “我等见过主母。” 饶是司理理是京都第一花魁,迎来送往,能言善道,交际手段不俗,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俏脸若桃花的看着李承宗。 “好了,你们免礼吧,带小四出去耍耍,等会儿送他回府。” 李承宗说着,拍了下小老弟,提醒道:“这流晶河畔可不安全,不要乱跑,否则以后别想我再带你出来玩。” “放心吧,三哥,我保证听话。” 李承平一笑,“三嫂,那我先出去玩了。” 司理理脸泛红晕点了点头:“四殿下自去便可。” 等到小老弟和赵怀恩他们一走,司理理幽幽一叹,心中欢喜又有些幽怨。 这冤家如此这般,让她该如何舍得,又怎能舍得。 “你叹什么气啊?” “没什么。” 司理理摇头,转移话题道:“四殿下年幼,你怎么带他来这烟花之地,真是一点也没个当哥哥的样。” “他前儿个自己偷跑去青楼,挨了顿打,我现在满足他心愿,还不是好哥哥?而且我这次带他来好好看看,等看过之后觉得没意思,就不会偷跑来了,免得他又挨打。” 正聊着,一个侍女走了进来。 “姑娘,靖王世子送来一首范闲范公子做的诗,说是范公子想一睹姑娘的风采,您见不见?” 侍女问的是司理理,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李承宗,眼神中明显透着恭敬征询的意味。 司理理看向李承宗,却见李承宗看着躬身的侍女,轻咳了一声。 李承宗回神:“你不是对他感兴趣吗,见见吧。” 司理理点头,吩咐道:“设酒席,邀范闲公子过来一叙。” 侍女领命下去,李承宗当即问道:“她看着眼生,刚来的?” “她是随我一同来的京都,只是你此前没见过。” 看来这位就是老头子安排北齐暗探中的人。 谍中谍啊。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李承宗摇头,拿起了桌上诗文瞥了一眼,递给了司理理。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艰难苦恨繁霜病,潦倒新停浊酒杯。” 司理理缓缓念出诗句,心神震撼,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笑道:“想不到,这位范家私生子竟有如此才学!” 诗词的力量,是一种心灵上的震撼,即便不会写诗的人,不懂平仄规律,读到传世名作,仍旧会不受控制的感觉头发发麻。 就像上辈子李承宗读书时,经常被语文课本上的一首首传世名作所震撼一样,更别说司理理本就懂一些诗词歌赋,自然大受震撼。 “这首诗,说是千古传世名作不过分。” 华夏几千历史中,这首登高,可是七言里数一数二的,但这首诗的意境,又岂是一个十八九的少年能写出来的,所以李承宗就不评价范闲的才学了。 “难怪你说他能搅动京都风云,单凭这首诗,他恐怕已传出才子之名,只是我很好奇,他不是和晨郡主有婚约吗,怎么来流晶河寻花问柳了,还特意来我的画舫。” 想到李弘成送来的消息,李承宗笑道:“他想退婚,老二猜测他想利用我,所以才选择你的画舫,不过老二有一点没猜到,范闲其实是想确认我是不是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可惜范闲猜错了。” 司理理听迷糊了。 “听你的意思,你和范家的私生子有关系?” “有,关系匪浅,但暂时不能告诉你。” 就在李承宗和司理理谈论范闲的时候,范闲也和李弘成进了醉仙居。 从未见识过青楼的范闲,听着李弘成介绍着醉仙居里的花活儿,直接被醉仙居的各种花样给惊呆了。 当然,他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来逛青楼,而是打听郭保坤的情况。 所以闲逛的同时,范闲不着痕迹的打探了一下消息,确认了郭保坤今晚就在醉仙居。 接下来,他就只需要等画舫那边传来消息。 如果能见一面,最好。 如果不能见,范闲也准备挑一个醉仙居的姑娘,给自己做人证。 就在范闲思考着,如果司理理不见他,该选醉仙居里的哪位姑娘时,一个侍女找到他和李弘成。 “奴婢拜见世子殿下,范公子。” “你是?” “她是司理理姑娘的侍女,看来范兄今夜能得偿所愿了。” 李弘成一笑,问道:“三殿下可在画舫上?” “三殿下在的。” “他没叫我?” “画舫上的事,三殿下从不插手,司理理姑娘没请世子殿下。” 李弘成有些遗憾。 今晚不能看好戏了。 “既如此,范兄,你且随她去,我去找我的快乐了。” 范闲一笑:“那世子殿下,我先告辞了。” “范公子,请随我来。” 在侍女带领下,范闲很快就登上了画舫,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小女子司理理,见过范公子。” 司理理自然长得极美,在范闲眼中,也就比他的鸡腿姑娘差一点。 他也很惊叹,但也只看了一两眼,拱了拱手还礼,便直接看向了李承宗。 眼神很复杂,有好奇,有惊讶等等,却没有那种来自身份差距的小心怯弱,更谈不上有任何对皇权的敬畏。 范闲就那么看着,也不说话,好似李承宗才是一个绝世美人,完全无视了司理理。 李承宗知道电视剧里的范闲是个好人,所以他原本对范闲挺有好感的,可惜秦瑜几句话把他整emo了,现在看范闲还是有点不爽。 “看什么,有话就说。” 范闲直接道:“红楼是我写的。” “呸,你是真不要脸。” 范闲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看得司理理一脸懵,被骂还这么高兴,难道这范家私生子有受虐倾向? 就在司理理疑惑之际,范闲直接上前坐到李承宗身边,提议道:“喝一杯?” 李承宗一愣,脑海中瞬间浮现起电视剧里的剧情。 我擦,这货不会是下药了吧,没发现啊? 心里如此想着,李承宗也没有拒绝,毕竟他已经是大宗师,费介都不可能迷晕他,范闲自然也不可能。 “那就喝一杯。” 范闲主动倒酒,一切都正常,但就在给司理理倒酒时,李承宗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他并未阻止,他毕竟们之间的秘密,实在不方便第三个人知道。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范闲不愧是用毒宗师费介的徒弟,配置的迷药效果极佳。 刚刚放下酒杯,司理理便感觉一阵眩晕。 眼见就要往后倒去,李承宗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范闲,你什么意思?” 李承宗抱着司理理,装作一脸愤怒的模样。 范闲满脸歉意,讪讪的笑道:“我们之间的事,不好第三个人知道,只能请司理理姑娘睡一会,等会儿我给你赔罪。” “哼,我先送她去后面的舱室。” 李承宗冷哼一声,抱着司理理去了后舱室。 作为北齐暗探,对于迷药之类的东西自然是训练过的,身体已经产生了抗药性,所以司理理很快便悠悠转醒过来。 随后,一群携带刀剑的男女悄然进了后舱室。 “范闲给我下药了,他有秘密和李承宗谈。” “要不要去盯着?” “李承宗是九品上的高手,一靠近就能被他发现,你是想让我们暴露吗?” 司理理瞪了眼开口之人,摆摆手:“你们先下去,等会儿我问问李承宗,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 众人退下,司理理才一把抓过枕头,气呼呼道:“臭男人,范闲给老娘下药都不管,臭男人,臭男人……” 一边骂,一边小拳拳捶枕头,把枕头当成李承宗一通发泄。 过了好一会,才平缓心情。 眼神中充满好奇地望着关上的舱室房门,司理理喃喃自语道:“连我都不能听,范闲他到底要说什么?” 第四十七章 一诺千金 画舫前舱。 看着李承宗从后舱返回,范闲的表情既惶恐又欣喜,眼神变幻不定,就好像心也有乱了一样。 “你真的也是穿越者?” 这个也字用的有意思。 李承宗心中一笑,表面上依旧带着些许怒气:“怎么,你不信,要不要来个暗号?” 出乎意料的是,范闲竟真点了点头,煞有其事说了一句暗号。 “天王盖地虎。” 李承宗坐到位置上,白眼一翻:“接头暗号不应该是,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吗?” “嗯?” 范闲一愣,给李承宗倒了杯酒,疑惑道:“有这种说法?” “小说里都这么写。” “那你年纪肯定比我小,我们那会儿都是天王盖地虎,你应该管我叫哥。” 李承宗呵呵一笑:“我是你大爷!” 范闲笑了。 笑着笑着,红了眼眶。 神情十分复杂,就像是迷途的人找到了家乡亲人,也像是流浪很久的居无定所之人找到了居所。 最后热泪盈眶,几乎都快流下来了。 来到这个世界将近二十年,他有亲人,也有朋友,更是结识了滕梓荆这个知己,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一直都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在没有遇见李承宗之前,他心中其实有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悲怆。 闲来无事抄录红楼,说是娱乐消遣,但其中又何尝没有寻找同伴的希冀呢? 此时此刻,千言万语涌上心头,范闲却又不知该如何倾诉。 “卧槽,你不会是想哭吧,别以为你哭了,你一来就迷晕我老婆的事就算了。” 一听这话,范闲心中的思绪冲淡了不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对不住,要不等我娶老婆后,也让你迷晕一回?” 李承宗一脸怪异的瞅着他,看得范闲一脸迷糊。 “怎么了?” 李承宗没好气道:“婉儿是我表妹!” “我不会娶她。” “你确定?”李承宗忍不住笑道。 “确定。” 范闲果断坚定的点了点头,笑道:“我有喜欢的姑娘,就我进京的那天,我在庆庙偏殿,我在桌案前,她在桌案底,在我掀开桌布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恋爱了,我这辈子认定她了。对了,当时她手里拿着一个鸡腿,今天我在靖王府上也遇见她偷吃鸡腿,你从小在京都,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谁?”李承宗笑道。 他自然知道范闲口中的鸡腿姑娘是谁,可要跟范闲说了,那就没意思了。 “我问你呢,你问我?” “我又不知道你说的拿鸡腿的姑娘是谁,我怎么知道她是谁,不过我知道一件事,就是那个拿鸡腿的姑娘一定长得挺漂亮。” “不是挺漂亮,是特别漂亮,就跟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样。” 范闲嘿嘿傻乐,随即反应过来,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她长得漂亮?” “如果长得不漂亮,你能对她一见钟情?” 李承宗满脸笑意的调侃道:“不过你那是一见钟情么,分明是见色起意。” 坦白说,李承宗觉得范闲有点没见识,反正他是怎么也不可能把林婉儿跟仙女联系在一起。 在他看来,林婉儿别说仙女,她甚至没有电视剧中的女演员漂亮。 当然,李承宗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毕竟他和林婉儿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见过太多次,就没有什么感觉了,就跟别人觉得你姐姐妹妹长得很漂亮,但你却觉得你姐妹长得很一般是一个道理。 范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痴痴的笑道:“不管是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反正我只会娶我的鸡腿姑娘。” “所以你才来京都,就来逛青楼,自污名声,想让林若甫和李云睿主动退婚?” “算是一方面吧。” 范闲点点头,坦然道:“今天除了想自污名声之外,也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穿越者,还有就是来此找个人证。” 李承宗佯装不解道:“前半句我都能明白,找人证是什么意思?” 范闲直接把自己和滕梓荆如何相识,郭保坤如何迫害滕梓荆一家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范闲说道:“所以我准备今晚去帮滕梓荆报仇,郭保坤是礼部尚书的儿子,杀了他肯定麻烦不小,我需要有人做不在场证明。” 范闲顿了一下,主动给李承宗倒了杯酒,笑道:“求你帮个忙呗,给我做个证怎么样?” “你没听说过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你让我作证,就不怕我坑你?” 范闲摇摇头:“我相信你不会坑我。” 不得不说,被人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李承宗沉默片刻,点头道:“看在你这么信任我,我们又颇有渊源的份上,我可以答应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帮你三次,这次作证算一次。” “谢了!” 看得出来,范闲只是以为李承宗是看在两人同为穿越者的份上才答应帮自己三次,全然不知道叶轻眉和秦瑜的关系,更不知道他自己根本算不上穿越者。 范闲端起酒杯主动敬了杯酒,有些不好意思道:“司理理姑娘那边?” 李承宗喝了酒,笑道:“我来搞定,再免费提供给你一个消息,郭保坤这人有点蠢,但他和滕梓荆一家没什么关系,你所说的那些事多半是他家的家奴借着他名头干的,要不然就是他被家奴给骗了,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滕梓荆的家人不是他杀的。” 一听这话,范闲也点了点:“其实我也觉得不可能是郭保坤,文卷上的记载有点不符合郭保坤的性子。” “王启年给你的文卷?” “你还认识王启年?”范闲有点意外。 他可是听说过李承宗的情况,几乎是足不出户的资深宅男,完全没想到李承宗会认识王启年这个监察院的小人物。 “卖红楼、卖地图、卖胭脂水粉,他家生意可不小,我自然留意过他,但他不认识我。” 李承宗夹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美滋滋的喝了口酒,笑道:“王启年此人爱财,但也算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是个好人,如果是他给的卷宗,那卷宗应该是有问题的,滕梓荆的家眷大概率没事。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你还得去找郭保坤和王启年了解。” “谢了。” 范闲站起身,笑道:“现在时辰差不多,我先走,等会儿再回来找你喝酒,你那位司理理姑娘估计今夜醒不来,对不住了。” 看着范闲悄然飞身而去,李承宗也紧随其后。 当然,他不是去跟踪,而是找躲在暗处的李弘成。 “弘成。” 突然的喊声,让李弘成悚然一惊,见是李承宗才稳住心神喊了声三哥,然后问道:“范闲偷偷摸摸的这是干什么去?” “打郭保坤。” “他打郭保坤干什么?” “明日你便知道,早点去睡吧,你这悄咪咪站在这里,冷不丁的能吓死人。” 李弘成:“……” 他才被吓了一跳好吗。 李承宗交待完,直接上了船。 来到后舱室,只见司理理还躺在床上,好像真被迷晕了一般。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司理理一动不动。 “再装,我今晚睡你了。” 司理理睁开眼,让出一个身位,拍了拍床榻,挑衅道:“有本事你来睡啊。” “女人,我劝你别撩拨我。” 司理理没说话,直接把他拉上了床。 就在李承宗有所行动的时候,司理理翻身又一把按住他,笑道:“我今天身子不方便。” 李承宗:“……” 这话说的,好像我以前就怎么样过你一样。 关键,你身子不方便,拉我干毛线啊。 “范闲跟你说什么,我都不能听。” 感受到身下浑身变得僵硬的男人,司理理忍不住笑了笑,随即变脸似的,如母老虎一般瞪着李承宗:“还有他给我下药,你别说你不知道?” “知道。” “知道你不阻止,什么话我不能听?” “额……我不想骗你。” “不能说?” “能说一部分。” “那就把能说的说来听听。” 司理理说着,顺势躺进了李承宗怀里,好似柔弱无骨的身子紧贴着李承宗,贪婪的感受着李承宗的气息。 眼下京都看起来很平静,却让她莫名有种直觉,留在京都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她现在都有些遗憾今天身子不方便了。 感受到怀里柔软,李承宗身体愈发僵硬,不过随着他说起滕梓荆的事,僵硬的身子也渐渐放松下来。 听完了滕梓荆和范闲之间的事,司理理笑吟吟道:“这个范家私生子还真有点与众不同,对滕梓荆可以说有情有义了,不过他真的是司南伯养在儋州的私生子?之前看他可不像小地方来的。” 京都是庆国都城,一般从小地方上来的少爷公子,来到京都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畏畏缩缩,但之前她在范闲身上完全没看到这点,甚至范闲在面对李承宗这个皇子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敬畏,就像对待平常人一样。 “不像小地方来的,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适应吧。” 想想电视剧里的情节,一开始范闲见庆帝不跪,后来不也老老实实跪了。 来到这个世界长了,就不可避免慢慢融入这个世界,从而发生很多改变,那是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潜移默化。 就像李承宗自己,此前不也因为范闲无敬无畏心中生出了不喜。 说到底,他也在潜移默化中,渐渐在朝一个真正的封建社会皇子转变。 李承宗无声叹了口气,笑道:“至于说他是不是司南伯的私生子,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是,他的身份不简单,以后你就知道。” “以后是什么时候?” “等你嫁给我的时候,我就把我知道的一些秘密都告诉你。” 司理理不说话了,就那么安静的躺在身边男人的怀里。 没过多久,李承宗便听到司理理传来的平稳呼吸声。 另一边。 范闲在牛栏街拦下了准备下杀手的滕梓荆。 虽说有李承宗的消息,范闲还是狠狠揍了一顿郭保坤。 一切都按照剧情的正常发展展开,揍过郭保坤之后,范闲和滕梓荆准备去找王启年问清楚,却发现王启年不知何时跟在了他们身后。 然后,范闲和滕梓荆便跟着王启年去了城外。 等到范闲再次返回画舫,天都已经麻麻亮了。 看见李承宗坐在酒桌上,范闲还以为他一直在等自己,十分尴尬。 “不好意思,出了趟城,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如果今天京都府衙传唤你,到时你就说我们一见如故,在画舫上喝多了。” 范闲点点头:“你不问问今夜发生的事?” “我这人不爱管闲事。” “那你还答应帮我?”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们之间有渊源,承诺了帮你三次,说出去的话总要做到。” 范闲愣愣的看着李承宗,没说话。 “什么意思?” “看着你,我想到了一个成语,一诺千金。” “你可千万别以为我会像季布一样,为人仗义,爱打抱不平,虽然我挺喜欢季布这个人,但我绝不会做季布。” 李承宗打了个冗长的哈欠,站起身道:“你自便吧,我真要去睡会儿了。” 第四十八章 禽兽不如 天色大亮。 范闲离开画舫,遇上了特意等他的李弘成,闲聊了两句才离开。 这边范闲一走,李承泽便环抱臂膀现身走了出来。 “看来他走的是和三弟交好的路子。” 李弘成望着范闲离去的背影,点头嗯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昨晚范闲把郭保坤打了,事情闹大了。” 李承泽没听到反应,有些疑惑道:“你似乎不意外?” “昨晚我亲眼看见范闲溜走的,随后三哥便来说了一声,只是没说范闲为什么打郭保坤。” “三弟呢?” “还在画舫上没下来,估计还在睡吧。” 此时时刻,李承宗正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帘帐。 自打范闲回到画舫之后,他便再也没睡着。 刚刚躺下,司理理就跟猫闻到了鱼腥味儿一样,无比熟练的往他怀里钻。 紧紧抱着他睡觉也就罢了,关键还时不时动两下,让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怎么受得了。 “唔……” 随着一声嘤唔轻语,司理理逐渐苏醒过来。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她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扭动了几下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睡。 在李承宗身边,她总是能感觉到一股心安,昨夜是她自家破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觉,让她情不自禁的贪恋这个男人的怀抱。 “醒了就起来吧,你都快把我折磨疯了。”李承宗闷闷道。 司理理睁开双眼,面颊羞红仿如火烧云一般,一颗小心脏砰砰直跳,完全不敢直视李承宗,声如蚊蝇般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卯时。” “那你怎么没走。” “我想等你醒来,给你讲个故事。” 此时,司理理已经平复了许多心绪,离开李承宗的怀抱,坐起身故作镇定的捋了捋秀发,笑吟吟道:“什么故事,让你非要等着我醒来。” 李承宗从床上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缓缓说道: “从前,有一个书生和一个小姐相知相恋。 一日,他们相约出游,途中遇大雨,便至一空屋避雨,留宿至夜。 这屋内只有一床,二人虽是两情相悦,却未及于乱。 那小姐怜惜书生,便含羞邀了书生共宿一床,却在中间隔个枕头,写了张字条,上曰:越界者,禽兽也。 那书生却是个君子,竟真的隐忍了一夜,未及于乱。 次日清晨,那小姐醒来,竟是绝尘而去,又留一字条,上书七个大字:汝连禽兽都不如。 你说我是不是禽兽都不如?” “噗嗤”一声。 司理理忍不住笑出声来,从床上起来,一边如恩爱夫妻般帮李承宗整理着衣衫,一边柔声细语地笑道:“哪有这般骂自己的,你只是怜惜我,我都知道,你再等等。” 李承宗打了个哈欠,嘿嘿笑道:“你知道就好,以后记得补偿我,我先回去睡会儿。” “你回王府,还不如留在我这儿。” “我还是回府睡吧。” 李承宗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抓住司理理的柔荑,笑道:“对了,等会儿京都府衙可能会传你问话,记得到时顺着范闲的话就行,其他的有我。” 说完,李承宗猛地低头亲了下司理理,然后像偷香窃玉的小贼般拔腿就跑。 司理理痴痴看着拔腿而逃的那道背影,好像突然飞来一片云,停留在俏丽的容颜上,俏脸若朝霞。 这边李承宗刚刚离开画舫走上石桥,迎面撞上等候在此的李承泽和李弘成。 “三弟,一夜春宵,可还有余力聊聊?” “我现在想睡觉,有什么事赶紧问。” “昨晚范闲把郭保坤打了,他除了想把事闹大,方便退婚之外,还因为什么要打郭保坤?” “就这?” 李承宗一脸无语,“郭保坤是太子门人,太子肯定要替他出头,到时你自己去京都府衙不就知道了,早个一时半会知道也没有意义。” “倒也是。” 李承泽洒脱一笑,递来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个包子:“瞧你这样没用早膳吧,回去路上吃点,好睡觉。” “二哥有心了。” 李承宗直接拿起纸袋里的包子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看在你这么有心的份上,送你一个消息,京都府尹要换人了,二哥若有心想拿下这个位置,好好想想合适的人选。” 京都府尹只是正四品上的官职,虽不到三品大员的级别,但是京都府尹对于老二和太子而言,或许比一些三品大员都要重要。 毕竟,京都名门谁家还没个调皮的孩子,只要京都府尹对这些倒霉孩子重拿轻放人脉不就来了么。 “三弟有什么条件?” 李承泽也不傻,知道李承宗不可能白白送他这个消息。 “和聪明说话就是舒服,我的要求也不高,要一个清正的官员,不求他全心全意为百姓谋利,但起码要比梅执礼正直,做事不能和稀泥,尤其对强抢民女、杀人放火之类的事,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凡是触犯我庆国律法死罪的,必须杀,否则到时可别怪我不给二哥你面子。” “三弟,这京都之中,高门大户可不少。” 李承宗也懂老二的意思,笑道:“京都府衙若遇上不好惹的,二哥只管来找我,我来当这个恶人,不会让二哥难做。” “好。” 李承泽大喝一声,哈哈大笑道:“有三弟这句话,二哥便放心了,你的要求,二哥也一定照办。” “那二哥好好想想人选,我到京都府衙之时,希望二哥把名字给我,走了。” “三弟慢走。” 看着李承宗离去的背影,李弘成思索了片刻,问道:“你就不好奇三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据我所知,梅执礼这个京都府尹还是做得不错的,朝上也没有任何不利于他的消息,陛下应该不会突然换掉他吧?” 李承泽沉默,仔细想了想,才开口道:“不是消息。” “什么不是消息?” “三弟不是得到了消息,是他准备促成换掉梅执礼这件事。”李承泽无比肯定道。 “怎么说?” “三弟不涉朝堂,朝堂上的消息,他最多也就能从秦家获得,如果他是得到的消息,没道理我们不知道,所以只能是他准备促成换掉梅执礼,只是我想不到他要如何促成此事。”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你还是想想给三哥的那个名字该选谁。” 李承泽释然一笑:“也是,反正今天在京都府衙也能瞧见三弟的手段。” 第四十九章 京都府审案 从画舫出来时,天还很清,看起来是一个艳阳天。 回到王府时,天色却变得阴沉沉的,瞧着像要下雨的样子。 老二动作很快,刚回王府准备睡下,便派谢必安送来了人选。 ——虞生平。 紧靠京都府的长平府府尹,四品官,调任京都府也算合适。 其人出生寒门,为官十载,便成了四品府尹,说明能力挺强,其作风清正,在百姓之间的风评相当不错。 据说,早前几年在京都府崇礼县当县令时,还为了治下百姓弹劾过宰相林若甫教子无方,胆子也不小。 从曾经在长平府经管商业的管事口中得知虞生平的这些消息,李承宗只能说,很难想象老二门下竟会有如此这般优秀的官员。 随后便写了份奏疏,让人送去宫里,李承宗直接去睡觉了。 王府之外。 剧情没变,郭保坤被范闲打了个半残,郭家派了管家去京都府报案,随后京都府的差役去了范府。 理所当然的被打了出来,郭、范两家一番斗智斗勇,最终还是郭家不如范家,半残被裹成了木乃伊的郭保坤亲自去了京都府衙,范闲才从范府慢悠悠赶到,双方展开了原告与被告的交锋。 贺宗维就是个花架子,反观范闲却是口才不错,怼的贺宗维完全不是对手。 眼看梅执礼就要被范闲说服,贺宗维只好不提诗词,转而询问范闲昨晚的下落,范闲回答自己子时在司理理的画舫上喝酒,随后便扯到了证人的问题上。 范闲底气十足的回道:“三殿下李承宗,靖王世子李弘成,醉仙居司理理,皆可作证!”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尤其府尹梅执礼更是脸色大变。 醉仙居的司理理倒是没什么,虽说去年年初传出三殿下钟情于她的消息,但随后三殿下被禁足,司理理接待过众多客人,都不见定王府有动作,可见三殿下并未把这位司理理姑娘放在心上。 坊间甚至传言,三殿下已经厌恶了司理理。 想想也正常,京都名门子弟流连风月,逢场作戏数不胜数,又岂会真正倾心于一个卑贱的青楼妓子。 但是,靖王世子和三殿下,他一个小小的京都府府尹真得罪不起啊。 尤其是三殿下,冯家满门十八口的血淋淋教训才过去一年,在朝堂上要求满门抄斩赖名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位可是动辄就要人满门性命的主儿。 贺宗维也被吓了一跳,但他现在是郭家的状师,一切都要为郭保坤考虑,所以直接朝梅执礼行礼道:“大人,请传证人。” 梅执礼无奈的问道:“怎么把靖王世子和三殿下也扯进来了?” 看来不给梅执礼一点压力,他不愿意传证靖王世子和三殿下啊。 贺宗维心想,当即道:“大人,此案极其凶残,郭尚书也十分重视,恳请大人用心办案。” 梅执礼真无语了,郭攸之也是他惹不起的人,既然都惹不起,那便只能按照正常程序,传证人过堂问案了。 靖王世子李弘成和司理理倒是很快就被叫来了府衙,而去定王府的差役,连门都没能进去,只说知道了,等家主醒来自会去京都府衙。 梅执礼不仅不敢有怨言,还怕吵到那位爷睡觉,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让原告状师贺宗维询问证人。 “世子殿下,敢问子时,范闲可在你眼前?” 李弘成装作回忆了一下,“子时,范公子早已上了司理理姑娘的画舫。” “谢世子殿下。” 贺宗维和梅执礼的想法差不多,所以回头问司理理态度颇为倨傲。 “司理理姑娘,昨夜范闲可在你的画舫上?” “在。” “子时左右他可曾离开?” “昨夜子时,范公子应该是在的。” “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司理理你可是想包庇范闲?”贺宗维当堂大喝。 “贺宗维,贺大才子,本世子三哥的人也是你配喝问的?” 李弘成淡淡开口,却是让贺宗维瞬间后背发凉,直冒冷汗。 他便是再蠢,现在也知道坊间传言不可信。 若司理理真被三殿下所厌弃,这位向来和和气气的靖王世子绝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 于是,贺宗维赶忙躬身行礼致歉:“司理理姑娘,刚才在下无状,还望司理理姑娘恕罪。” 司理理一副不在意的态度,笑道:“小女子不过卑贱之人,何谈恕罪,贺公子说笑了。昨夜子时我已睡下,后来三殿下醉酒我才醒来,那时应该是丑时,范公子当时已醉倒在画舫上,期间范公子有没有离开,我确实不知,要不请贺公子去叫三殿下来询问,想来三殿下是知晓的。” “不敢,不敢。” 贺宗维刚刚都快被李弘成给吓尿了,哪还敢去叫比李弘成更可怕的李承宗过来。 他还年轻,不想死啊! “要不现在去把三殿下叫来?”范闲突然开口道。 对于范闲的提议,梅执礼吓得心肝儿一颤:“不用不用,此事哪用得着惊扰三殿下,既然有世子殿下和司理理姑娘作证,范公子也算是洗脱了嫌疑,这个案子到此了……” 结字尚未出口,大堂外传来一道喊声。 “大人,太子殿下驾到。” 一听这话,大堂中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郭保坤顿时激动的挣扎起来。 一旁的贺宗维低下头,压低声音道:“郭公子,有太子殿下在,即便三殿下来,范闲也完了。” 再听这话,原本激动挣扎的郭保坤突然又不动了。 作为太子门人,在场没人比他更了解三殿下的厉害。 那位爷可是敢给太子送人头的,而太子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现在,郭保坤心里已经后悔了。 早知道会牵扯到那位爷,他还来告个屁的状啊,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 反观范闲,原本镇定的他却不禁担忧起来。 毕竟一个三皇子,一个是太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太子权势更重。 李承乾找了条凳子,搬到梅执礼旁边坐下,一副我只是来旁观的作态,可谁又真能把他当成旁观的呢。 梅执礼战战兢兢,还是范闲咳嗽了一声,给他解了围。 “太子殿下,案子审完了。” “审完了?” “梅大人定的案,我洗脱嫌疑了。” 李承乾转头看向梅执礼。 梅执礼赶忙道:“有人证,世子殿下和司理理姑娘都是范公子的人证。” 李承乾来此的目的,是为了给范闲定罪,让范闲和林婉儿婚事告吹。 说起来,他一开始本没打算来,是李云睿说什么郭保坤是他的门人,一番劝说才来的京都府衙。 可眼下这场面,却是让他有些为难。 李弘成虽然算是老二的人,可好歹是皇家子弟,不好对他动手。 而司理理,那首《凤求凰》可传遍了整个京都,至今依旧火热,她和李承宗的关系自不必说。 前不久才从皇后那里得知了一些隐秘,不说拉拢李承宗,却也不至于得罪,所以司理理也不好动手。 但是,他来都已经来了,就不可能放弃,也不敢放弃。 除非庆帝下旨,否则他堂堂太子如果退却,还如何在朝堂立足,朝臣岂会投靠他这种软弱的太子? 他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从李弘成处下手。 要么,从司理理处下手。 在只能二选一的情况下,李承乾自然更倾向于朝司理理下手。 当然,除了二选一的原因之外,选择司理理的主要原因,还是和李云睿有关。 来京都府之前,李云睿特意交待了他一番,大致就是让他下狠手,弄死司理理。 为此,李云睿还说了一大堆的理由。 比如:在李承宗禁足期间,司理理接待了客人,必然引起了李承宗的不满。 再比如:李承宗乃是皇子,和一个青楼女子在一起,有失皇家颜面,庆帝不喜司理理等等。 每一个理由,都十分合理。 反正李承乾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李云睿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弄死司理理。 两人别说仇怨,连交集都没有。 这就好像一个人费尽心思的去踩死一只远在千里之外的蚂蚁一样,让人感觉莫名其妙。 当然了,李承乾不理解也很正常。 一来,就像林若甫说的一样,李云睿这个女人就是疯的,正常人是无法理解疯子的思维的。 再来,李承乾做梦也想不到,李云睿一直疯狂暗恋着庆帝,现在还把自己侄儿当成替代品,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 对李云睿来说,现在的司理理就是当年的叶轻眉,自然恨不得弄死她。 即便坊间传言是真的,李承宗现在已经厌恶司理理了,但就凭那首《凤求凰》,李云睿也恨不得杀了司理理。 本来在二选一的情况,就倾向于选择司理理,再加上李云睿挑唆,所以在梅执礼说出两个人证之后,李承乾开口了。 “弘成是我皇家子弟,他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至于这位女子,她的身份是?” “回太子殿下,司理理姑娘是醉仙居的清倌儿,是三……” 李承乾自然知道司理理和李承宗的关系,他怎么可能让梅执礼牵扯出李承宗来。 只要不说出李承宗,就能装傻充愣,说不知道司理理的身份,好歹有个转圜的余地,起码可以保证表面上的和谐。 可如果说出李承宗,那就是他不给面子,以他对李承宗的了解,他门下之人不死上一批绝对过不去。 所以李承乾直接打断道:“梅执礼,青楼女子一句话,就让你辨别真假了吗?照我说,这事还得仔细查查,你说呢,梅执礼!” 没发火,也没有说什么卑贱之类的话。 李承乾也不傻,选择对司理理动手,那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但凡再有一个证人,他也不会选司理理。 更不可能真听李云睿的话,直接下朝司理理下死手。 尽管李承乾没发火,梅执礼还是从座位上站起来,跪在了太子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你才是京都府尹,我只是旁听,你审案子,你问我?” 梅执礼:“……” 此时此刻,他心中真忍不住骂娘了。 你他娘像是旁听的样子么? 京都打架的公子哥多了去了,郭保坤算个屁,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吗? 要按老子的想法,直接放了范闲,如果郭家不服气,自己找面子去。 你不想得罪李承宗,就让老子去得罪,你是想让老子去死啊。 第五十章 再等等 “好一个只是旁观。” 就在梅执礼心中骂娘,为难之际,二皇子李承泽拍着手走了进来。 梅执礼心中顿时舒了口气,连忙起身面对李承泽,和堂中其他人一起行礼。 “拜见二殿下。” “都起来吧,太子在这儿,哪有跪我的道理呢?” 李承泽说着,路过司理理旁边时特意停下脚步,打趣了一句:“弟妹,若是三弟知道你跪我,他肯定得找我麻烦,你可别害我,我真打不过三弟啊。” 听听,都不用特意提就知道喊弟妹,比李承平强多了。 虽然老二不是好人,做过的错事恶事不少,是个反派角色,可人家有眼色、会说话、会来事啊。 即便是反派,也是个可爱而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也就老二做的有些事实在让李承宗瞧不过眼,否则李承宗和老二关系其实不会在李承儒和李承平之下。 “二殿下说笑了。” “可不是跟你说笑,三弟是真敢动手打我。” 李承泽摇头失笑,随后走上台阶面对李承乾,一个大礼参拜下去。 “拜见太子殿下。” 端坐的李承乾等到老二参拜之后,才虚情假意的说兄弟之间不必如此,站起来扶起老二,兄弟俩一番表演,老二也坐到了梅执礼旁边。 坐在两人中间的梅执礼,现在真可谓左右为难。 太子明显要给范闲定罪。 至于老二,虽然没听说他和范闲有什么交情,可他历来和太子不对付,也就是站在了太子的反对面。 定不定范闲的罪,都要得罪其中一个。 等等! 还有机会。 想到某个问题,梅执礼开口了。 “此前世子殿下说子时范公子已在画舫,司理理姑娘又说子时已睡下,只有三殿下知道范闲的情况,所以此案关键,是三殿下这位证人,要不我们等三殿下来京都府衙再审?” 此话一出,京都府的公堂之上一片寂静。 太子面无表情,有些后悔听信了李云睿的话,同时也有些庆幸没和老三完全撕破脸。 李承泽看了眼对面的太子,露出了一脸玩味的笑容。 司理理则是暗自吃惊,完全没想到在她看来有些无赖的男人,竟然在京都有如此威势。 虽说之前杀了冯家满门十八口不假,可冯家的罪证是铁证,冯家家主一个大理寺少卿,在身份地位上也远远不及皇子。 所以在她看来,李承宗的威势可以总结为四个字,有敬无畏。 能让人敬他的身份,却不至于怕他这个人。 反正肯定不如参政已久的太子和二皇子。 可瞧现在这情形,傻子都能感觉到太子和二皇子不想得罪李承宗。 范闲也是有眼色,瞧太子和二皇子的模样,顿时镇定下来,心想我好像有些低估了老乡的权势啊。 见两边都没开口,梅执礼左右看看,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二殿下,你们认为如何?” “你是主审,你问我?” “我也是太子殿下这个意思。” 见此,梅执礼暗暗给自己点了赞,拿三殿下出来顶包,想来最后应该是没我的事了,不管是太子和二殿下,还是郭攸之可都怪不到我头上来。 梅执礼长松一口气,拿起惊堂木,又畏畏缩缩放下,喊道:“三殿下是重要人证,等三殿下过堂后再审,先将嫌犯范公子……”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公堂之外响起了一道喊声。 “三殿下,到!” 随着话音落下,李承宗走进了京都府衙的公堂。 “不用收押,我到了。” 跟太子和老二来时一样,梅执礼又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行礼拜见。 “拜见三殿下,三殿下上坐,上坐。” “在京都府衙内,你这个京都府尹都才是最大的,况且我只是个证人,就在下方站着吧,你坐你坐的。” “这不合适。” “嗯?” 梅执礼战战兢兢坐了下来。 李承宗打了个哈欠,朝上方的太子和老二拱了拱手:“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二哥。” 两人同时站起来还礼道:“三弟有礼了。” 打过招呼过后,李承宗看向了梅执礼:“昨夜没睡好,补了个觉,怪手下人不懂事,没有及时叫我,来得有些晚,梅大人别介意,案子审到哪儿了?” “回三殿下,现在只需要有人证明子时范闲在画舫上,便可证明范闲无罪。” 李承宗点点头,“哪位是郭编撰的状师?” “学生贺宗维,拜见三殿下。” 李承宗嗯了一声,等了半天没反应,有些无语道:“你倒是问啊?” “啊,学生问什么?”贺宗维心中想的都是之前得罪了司理理,这位三殿下来了会把自己怎么样,心神早已大乱,那还记得自己是什么状师啊。 “就这,你也配当状师?” 李承宗嗤笑一声,问道:“弘成,你也是证人,你说说这位贺状师如何问你们的?” “贺大才子问我们,子时可曾见到范闲。” “范闲是如何说的?” “他说子时与你在三嫂的画舫上喝酒。” 小老弟有前途,至少比李承平那货有前途。 李承宗给了赞赏的眼神,看向梅执礼道:“梅大人,我子时就在画舫和范闲喝酒。” 梅执礼看向旁边的李承乾。 “你看我做什么,我都说我是来旁观的,不过我是相信三弟的。” 梅执礼点头:“既然有三殿下作证,那范公子便洗脱了嫌疑,此案到此了结。” 话音落下,太子和老二也站了起来,完全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意思。 李承宗有些无语道:“太子殿下,来都来了,你不上主菜,我感觉自己白跑了一趟啊。” 公堂众人皆是一愣,公堂审案怎么跟菜扯上关系了。 只是别人听不懂,范闲却明白主菜代表什么意思,所以一愣过后,心中不安起来。 “三弟,你此话何意啊?” “太子殿下不是抓了个人么,你不把这道主菜端上来,我接下来可不好办啊,给个面子呗。” 一听这话,范闲脸色大变。 “既然三弟都这么说了,做哥哥的自然给三弟你这个面子。” 李承乾面带微笑,一边思索李承宗是如何得知自己抓到的滕梓荆,一边朝外面喊道:“把人带进来吧。” 不久,两个东宫率府卫便押着捆绑的滕梓荆进来了。 如果说此前范闲只是不安,那么现在就是慌乱。 慌乱的看向李承宗,发现他给了自己一个放心的眼神,范闲才渐渐镇定下来。 “这又是何人啊?”李承泽问道,他是真不认识滕梓荆。 “郭保坤陈述昨夜案情,行凶者三番五次询问滕梓荆家眷下落。据我所知,滕梓荆是监察院的人,儋州行刺之后,范闲称亲手将他击杀了,那么一个已经死了的滕梓荆,谁会关心他家眷的下落呢?” 李承乾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滕梓荆面前,回头看了眼老二,继续道:“追查下去更有意思,滕家妻小换了居所,安置在了城外,那我得派人去寻啊,于是就抓到了这位滕梓荆。我自然是相信三弟的,所以郭保坤应该是误会范闲了,那么殴打郭保坤的人显然是这位滕梓荆了,二哥,我这么说没问题吧?” “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太子殿下既已抓到真凶,又为何还要来京都府衙呢?”李承泽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走下堂,来到了李承乾对面。 “二哥别着急啊,我们先来说郭保坤被打一事。” 李承乾笑了笑,转头看向范闲,缓缓道:“按刑律国法,殴打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呐,范闲!” 有李承宗托底,范闲还是很镇定的,微微拱手:“太子殿下,你说郭保坤被打是滕梓荆所为,何人能证明?做事要讲究证据,仅凭嫌犯殴打郭保坤时,逼问了滕梓荆的家眷,就能认定是滕梓荆动的手吗,不能是滕梓荆的朋友动手询问吗?说不定还可能是路见不平的侠士所为。” 李承泽一副赞同模样的点点头,看着李承乾笑道:“嗯,范闲说的也有道理。” “确实有几分急智,只是范闲,你似乎忘了,你曾上奏亲手杀了滕梓荆啊,那我问你滕梓荆为何还活着?” 在李承乾眼中,郭保坤的案子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郭保坤的案子引出了滕梓荆,偏偏范闲还曾上奏滕梓荆已被他亲手杀了。 论起来,范闲是欺君,死罪! 李承泽双手抱胸,淡淡道:“范闲说不定是被此人诡计蒙骗了,监察院的人,总是有些手段的。” “据我所知,入京以来,此人一直陪在范闲左右。” 李承乾慢悠悠走到李弘成面前,问道:“诗会他也去了吧?” “确实见过。” “范闲的贴身护卫?” “是。” 李承乾一笑,“二哥、三弟,咱们这位小范公子假报死讯,将监察院的人收入麾下,你们说算不算欺君?” 李承泽沉默。 一旁看好戏的李承宗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算,欺君是死罪!” “范闲,你初入京都,大抵还不了解我三弟,三弟这人最重国法刑律,他都说你是死罪,你恐怕难了。” 范闲现在反而镇定了,淡淡地笑道:“其实郭保坤的案子不重要,我打不打郭保坤,你都给我定好了罪名,最后难逃一死。” 范闲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从儋州刺杀失败,滕梓荆入他的车队之后,太子或者是其他人,恐怕就已经在为这一刻做准备了。 李承乾回到位置上坐下:“念你诗才,我可以留你性命。” 范闲张嘴,却被李承宗抢先了一步。 “太子殿下,欺君之罪,不是你说留就留的,陛下要留他性命,他才可活。” “多谢三弟提醒,倒是我失言了。” “不客气,而且范闲是否欺君,还得再等等。” “三弟方才不也同意范闲欺君?”李承乾有点懵。 “太子殿下不要急,再等等。” “等什么?”范闲问。 李承宗并未回答,反问道:“欺君两个字,最重要的是哪个字?” “欺。” 按照现代人的思维自然欺骗没错,毕竟没有欺骗就没有欺君一说。 可惜范闲忘了,这是封建社会,皇权高于一切。 “不,是君,君认为你欺骗才是欺骗,如果君不认为你是欺骗,我们这些人认不认为不重要。”李承宗有心提醒道。 如果范闲还是不能领悟,不尝试着适应眼下的世界,李承宗只能说,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了。 范闲沉默,神色莫名。 李承宗也没管他,看向太子和老二,淡淡的笑道:“所以太子殿下、二哥,不要急,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