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哗啦~ 柳诚从溪流中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水里的倒影,片刻后,才喃喃道: “还真有转世投胎这种事啊...” 这一世,他是清河郡柳家的族人之一,自小就衣食无忧,而且在这个玄幻世界里,还有着比寻常人要多得多的修炼资源。 反观上辈子,是个苦逼社畜的他,在上班的路上,被泥头车跌跌撞撞地创到了异世界,成为了一个世家少爷。 简直是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 只不过,这一次投胎转世,大概是有点问题。 作为柳家的一员,他人生的前十六年,是一个傻子。 字面意义上的傻子。 而且父母双亡,属于是标准模版了。 在这种情况下,是一个傻子的他,虽然没有流落街头,却也是在家族中不受重视,也可以说是,完全被无视与嫌弃的存在,虽说依旧衣食无忧,但被欺负是肯定的。 更别说,他这一世的父母,在柳家里的地位,并不高。 柳家算是看在血亲的份上,没有赶他出门。 只是其他族人,尤其是那些顽皮的孩子,欺负他这个傻子是常有的事。 仆人不敢管,其他年纪稍长的族人,也懒得说,偶尔见到管一下就不错了。 前两天,这帮顽童又向他丢石头,正巧一块石头砸他脑门上了,直接将他打晕了过去,到现在脑门上还能摸到一块疤,可想而知,当初伤得是有多重。 不过,对于他这个并不起眼的傻子。 那些仆人也仅仅只是将他抬回了房间,叫来大夫随便地治了一下,至于那帮闯了祸的顽童,一溜烟就跑光了,也没人去追究任何责任。 毕竟,谁会为他这个傻子,去得罪那些在柳家很可能担任重要职务的顽童父母? 好在,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浑浑噩噩十余载,今日方知我是我。” 柳诚看着溪水中的自己,缓缓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岸边,开始梳理经过这几天的熟悉后,对于目前情况的了解。 在他终于识破胎中之谜后,也在柳家闹出了一点动静。 有长老来检查,询问了一些事情,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也没再过问,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刚开始,对于这种情况,他还有点不理解,但随后在更加了解了这个世界,以及回忆当初还是傻子的经历后,总算是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无视了。 在这个有剑客能一剑开天,有术士能搬山倒海,有妖兽能兴风作浪的世界里。 六岁就可以测试天赋,为踏上修行之路,打下基础。 一共有三关,炼血,锻骨,养气。 而根据每个人的天赋不同,以及后天努力的区别,所能够铸就的道基,也有上中下三品的区别。 在柳家,寻常孩童,六岁开始修行,不出三年便可过此三关,跨入修行之路的第一境,炼炁。 而他如今已有十六岁。 在这个年纪,其他同辈的柳家族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为突破至第二境苦恼了,天赋优秀者,甚至早就跨入到了第二境界,成为城中少有的凝真境高手。 反观他,一个傻子,又天赋平平,根本没人来管,更别提修行了。 直到如今,连铸就道基的第一关,炼血,都没有跨入。 这个年纪,这个天赋,这个进度,大概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人在乎很正常。 在这个世界,修行者才是真正的主宰。 对于普通人而言,想要提升地位的最好方法,就是成为修行者,不惜一切代价地往上爬。 如果不是修行者,那在大家族里,也不过是个蝼蚁。 而他就站在这扇大门前,望着门内的风景,手中握着迟到多年的门票,甘心么? “唉...” 柳诚一声长叹,心情很是复杂。 作为一个社畜,他很清楚。 哪怕是在上辈子,人和人的差别,可比狗都大。 有些人一出生就在天上,无论怎么折腾,一辈子也都顺风顺水。 有些人一出生就在泥里,无论怎么折腾,都难以爬出那片泥潭。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无论寻找何种理由和借口,他都想要去奋力一搏。 更别说这一世,他至少还是一个大家族里的族人,虽说不受待见,但资源肯定是比寻常人要多得多。 “既然如此,接下来的目标就很明确了。” “去藏经阁找一本合适的功法,然后开始筑基。” “上品道基不敢想,但要搏一搏中品,如果只有一个下品道基,以我的年龄,怕是得止步炼炁境。” 柳诚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如今的情况。 修炼资源的话,每个柳家族人,根据境界不同,天赋不同,贡献不同,能够获得的资源也不相同。 但最低标准,也有至少每月一瓶的聚气散。 不多,但总比没有好。 而且,他还有着穿越者的必备福利。 看着眼前已经走到99%的进度条,柳诚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这个进度条,在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 也只有他能看见。 只是最初还是0%,加载得极为缓慢,让他一度以为,自个是碰上了那种迟到系统,要等到自个无敌天下了,才会来颁布一个新手任务。 好在,这个进度条虽然很慢,但的确在动。 经过几天的等待,也总算是加载到了最后一步。 此刻,他的心情,就像是在看着下载列表里,那一堆进度条快到头的资源,不断地在心中默念。 “别卡,千万别卡。”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祈祷。 那原本已经99%的进度条,终于艰难地往前跳动了一格。 100% 好耶! 柳诚兴奋得差点蹦起来,金手指到账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金手指,逆袭?任务?最少也得来一个熟练度系统吧? 【恋爱模拟器,启动!】 “咳!” 踌躇满志的柳诚,差点没咳出一口老血。 嘛玩意?恋爱? 都穿越了,谁谈恋爱啊?! 我要逆袭!要天下无敌!要醒掌天下权! 女人只会拖慢我拔剑的速度! 柳诚欲哭无泪,可来都来了,还是看了一下系统介绍。 【本系统将为您提供恋爱模拟服务,您可以在模拟的过程中,体验完整的一生,并攻略任务目标。】 【一段身份,一世浮沉。】 【一生一世一双人,成为她的命中注定,让她为你刻骨铭心。】 【根据任务完成水平,随机抽取该身份的相关词条】 词条? 柳诚注意到了重点。 “啥词条啊?” 【每一次推演,都是一段新的人生,新的身份。】 【宿主可从该身份当中,抽取相关词条,强化己身。】 【是否开始新身份?】 第2章 轮回开始 溪流旁,柳诚看着眼前形似书册的恋爱模拟器,陷入了沉思。 随着书页翻起,他渐渐理解了。 “也就是说,每一次推演,我都能创建一个新身份。” “然后可以在任务完成的时候,根据任务完成情况,抽取这个身份的词条,并且用于自身?” 但这些词条从何而来,又该如何获取? 所谓的创建新身份,又是怎么一回事? 带着新的疑惑,柳诚伸手尝试触碰眼前幻化做书册的系统。 当他试着想要翻阅的一瞬间,眼前金光流转的书册,忽的金光四射,一股庞大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每一个身份,都是一次轮回。】 【宿主能够完整地体验整个轮回,感受其中的酸甜苦辣。】 【系统将根据宿主轮回所在的历史节点,为宿主寻找可攻略的任务目标。(注:一旦锁定,无法更改)】 【一旦任务完成,或者是获得阶段性成功,宿主都将获得一次抽取词条的机会。】 【可抽取词条,都是宿主在该轮回中,所拥有的词条。】 【传奇的人生,亦有传奇的词条。】 努力消化完这股庞大的信息,柳诚勉强从那一堆花里胡哨的片汤话中,提炼出了以上要点。 也算是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 “看样子,这个系统并不算是鸡肋。” “哪怕完全不涉及恋爱,光是能够完整体验整个轮回的这一点,就足够值回票价了。” 柳诚在心中暗自琢磨着。 要知道,如果能完整体验整个轮回,就意味着,他可以活出另一世,虽然无法继承修为,但脑子里的东西是抢不走的,那就意味着,修炼经验,以及功法等等,全都能被保留下来。 单单这一点,就足够爆杀大部分需要完成任务,才能获得一本初级功法的外挂。 更别说之后,若是能够完成任务,还能抽取到的词条。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收益最大化。 那就得爱情事业两开花。 搞清楚这一切后,看着眼前的金色书册,柳诚毅然决然地翻开了书页... 【请选择出身】 【不同的出身,将影响宿主新身份所在的环境与时间。】 “这么多吗?” 琳琅满目的选项,看得柳诚一阵眼花缭乱。 只见书页上密密麻麻地罗列出了一堆选择,有【世家子弟】【宗门传人】【妖族子嗣】【皇亲国戚】等等,不胜凡举。 每一个选项,都象征着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路。 看起来都很厉害的样子。 让他一阵心痒难耐,跃跃欲试。 但很快就注意到了另外一个细节。 “后边的数字是什么鬼啊?” 柳诚见到,这些选项后边,通常都会跟着一些或多或少的数字,有的多得离谱,有的则是一个零,甚至干脆还有负数的选项。 【不同的出身选项,将影响创建新身份时,所需要消耗的气运】 “气运?” 柳诚闻言,皱眉一阵寻找,终于是在书册的第一页,找到了自个的气运值。 “我竟然还有一百?” 【气运值:100】 【此数值可持续上涨,以宿主目前的地位,获得下一点气运,将在三个月后,建议宿主尽快提升地位与实力,提高名望亦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每次开启新轮回,都将消耗一千点气运值。】 【负数消耗,即视为补偿宿主此次创建新身份的多余数值。】 看来气运是能慢慢增长的,但增长速度,会跟自身地位与实力有关。 没想到,自个原本的气运,居然有这么多。 不过作为大家族的一员,还识破了胎中之谜,似乎也低不到哪去。 柳诚挠挠头,有点苦恼该怎么花这一百点气运值。 按照系统的说法,三个月后他才会增长下一点气运,也就是说,他只有一次模拟机会,如果没能把握住,那就别想翻身了。 所以,这一百点的气运,得慎之又慎地选择。 先从那些消耗最低的开始看吧。 【邪教药奴】(-100气运)(注:此出身极为凶险,宿主的新身份,将出身在某一邪教内,作为药奴生存,极有可能身体残缺,或者死亡。) 【妖族血食】(-100气运)(注:此出身极为凶险,宿主的新身份,将出身在某一妖族内,作为血食生存,极有可能身体残缺,或者死亡。) 【冤魂献舍】(-100气运)... ... 看了一圈下来,柳诚只觉得大汗淋漓。 这都是一些什么地狱开局? 能玩? 若是选了这些出身,补偿是有了,可一开局怕不是就得没。 他还指望靠这模拟翻身呢,不说能搞到什么多厉害的词条,至少也要能修炼吧?最好是能拜入一些不错的宗门,再搞到一些不错的功法。 要不然,下一次轮回的气运,他都不知道怎么凑。 “只用选出身就行么?” 大致地扫了一遍出身选项,柳诚又继续往后翻了几页。 才发现,想要创建一个新身份,不仅得选择出身,还得选择词条。 而且根据备注,只能选取六个,作为新身份的先天特质,在任务完成后,也能进行抽取。 “嗯...这么一来,情况就复杂了。” 尤其是相比于出身选项,那些可选的词条可就更多了,而且光是看名称,就知道能够影响新身份的方方面面。 【天残地缺】【痴傻愚钝】【六脉调和】【三花聚顶】... 与出身一样,不同的词条,也需要消耗不同的气运值,有的则是能补偿。 但也和出身一样,越好的词条,气运消耗得越多,补偿越多气运的词条,效果也就越凶险。 想要全都拉满挺难。 可若是合理分配,倒也不是不能突出某些优势。 首先是出身,那些太过极端的选项,先排除掉,虽然补偿的气运值多,可危险系数太高,搞不好一落地就死,完全不适合他如今必须精打细算的情况。 太好的选项也不够点数。 用仅有的六个词条去硬凑剩余的点数,是本末倒置了。 如今本就身处大家族的他,可非常清楚,如果天赋不够,哪怕出身再好也是可有可无的摆设。 所以,选一个过得去的出身就行。 【世家子弟】可以先划掉,这个选项需要足足五十点气运点不说,跟他面前的情况也没啥区别,都在创建新身份了,没必要再来一遍。 【妖族子嗣】也可以忽视,虽说妖族在寻常情况下,都能压制同级别的人族修士,而若是大妖,更是能够称霸一方,可对于人族而言,妖族乃是大敌。 他若选了这个出身,若是在妖族的地盘还好说,若是不在,那就得偷偷摸摸地过日子了。 属实是没必要。 【宗门传人】的话...说实话是有些鸡肋。 哪怕是一个农户出身,只要有天赋,随便拜入一个宗门还是没问题的,除非这个选项能让他获得什么隐世宗门,或是那些超级门派的入场券,也许就能考虑一下。 但他不想浪费这个点数去试一试。 所以,柳诚在那一堆出身选项里,一阵挑挑拣拣后,最终是选了一个看上去中规中矩的选项。 【孤儿】(-10气运值) 能补偿一点气运值,还省去了新身份可能要面对的家庭问题,无牵无挂更适合闯荡。 而且朝廷也有慈幼局,专门收养孤儿,到了一定岁数后,若是有天赋还顺带培养。 算是一个中规中矩的选项。 接下来要看的,便是只能选择六个的先天词条了。 与出身选项一样,直接排除掉那些太过极端的选择。 柳诚已经注意到了,想要选择两个极端的选项,使点数达到平衡是不可能的。 那些糟糕的选项里,最多也就是-100点气运值,而好的选项,最高却是足有500点。 虽然那些需要五百气运点才能获得的词条的确是好。 但如果想用【天残地缺】【痴傻愚钝】等的一系列糟糕词条,去换一个足有五百气运点的【惊世重瞳】,那显然是个赌狗行为。 而赌狗的下场,通常相当凄惨。 所以,他还是选择走了中庸路线。 赌,但只赌一点点。 选了孤儿出身,没有任何扶持,显然就需要一个优秀的天赋,来帮助自身获得出人头地的机会。 柳诚瞄上了足有三百气运点的【剑心通明】 这能让他在剑术方面的天赋,直接成为顶级天才,而剑又是所有兵器里最出名的一种。 若是能完成任务,就直接抽取【剑心通明】这个词条,获取气运的速度应该快一些,正好增加气运的方式,也有提升名望这一条路。 不过,眼下他只有一百点气运。 对比需要三百点气运的【剑心通明】,还差两百,得找其他负面词条来弥补。 【命途多舛】(-65气运值)(你的一生,将遭遇无数坎坷) 【病魔缠身】(-45气运值)(你的身体病弱不堪) 【时不待我】(-65气运值)(你的寿命比起常人来说,要短得多) 【背禄逐马】(-65气运值)(你的一生,与钱财无关,穷困将伴随着你入土。) 柳诚勉勉强强,才从一堆负面词条里,挑出了这么几个,看起来影响不那么大的词条。 算了算,加上孤儿出身的补偿,还多出五十,可以再凑一个正面词条了。 看了一下那些琳琅满目的正面词条,柳诚从一堆【龙精虎猛】【熊腰虎背】【猿臂蜂腰】等的跟天赋有关的词条里,选出了一个【大难不死】补一补自己的气运,稍微对冲一下,免得出什么岔子。 “呼,终于选好了。” 【是否以此创建新身份?】 “是!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正在创建身份...】 【随机年份中...】 【年份确认,永嘉六年,轮回开始。】 “永嘉六年?” 柳诚寻思了一下,从还是傻子时,那少得可怜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个关于常识方面的知识,随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不是...一千年前?!等一下!那时候是乱世啊!人不如狗啊喂!我要求重选!” 然而,不等他多说什么,一股奇异的力量,便是拽着他的意识向下沉去。 好似没入冰凉的水面,直至沉入水底... 第3章 名曰忘尘 “哇!!!” 婴儿嘹亮的哭声,在残垣断壁中回荡。 烧成焦炭的房梁,还在冒着一缕缕青烟,断墙下压住的尸体,浸泡在暗红色的血泊中,死不瞑目的双眼,怔怔地望着远处坍塌的房屋,哭声便是自那传出。 顺着那房屋顶部坍塌的破洞中,可以看见,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婴儿,就躺在米缸里放声大哭。 ... 记忆汇成长河,金色的书卷在眼前缓缓展开,描绘出一段又一段的文字。 【永嘉六年,昭帝驾崩,诸王为争天命,不惜动刀兵,在中原大地上,杀得血流成河。北方蛮族趁机入寇,大肆劫掠边关,甚至将曾经繁华的帝都焚毁,迫使朝廷南迁过江。】 【值此乱世,你出生了。】 【你出生在安顺郡内,一个小村庄里,父亲是个庄稼汉,母亲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妇,过着平静的生活。】 【直到几个月后,一伙邪修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平静,他们在村子里血祭炼魂,而你的母亲则是将你放入了米缸里藏匿,自己跑去吸引邪修的注意,你很幸运,那些邪修没有发现你,但村里的人都死完了。】 【你成了孤儿。】 随着文字在书卷上一行一行地浮现,柳诚感觉自己在被一股庞大的记忆冲刷,如同看客一般,体会着记忆中多出来的一段段情节。 还发现,自己竟然能在书卷上进行操作。 只不过,他现在的操作,就只有两个。 哭,或者不哭。 原来... 所谓的孤儿出身,是这样吗? 他不由得吐槽。 原本,还以为这个出身应该是直接孤身一人的开局,没想到居然还得过一段剧情。 那现在怎么办?邪修是躲过去了,可眼下他一个婴儿,躺在被杀光的村子里等死? 【你在黑暗中,独自一人待了许久。】 【那些邪修似乎已经远去,而你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看到这,柳诚果断做出选择。 哭! 马上哭! 再不引起点动静,让别人发现,自个怕是就要饿死了。 【一个老道士发现了你,将已经虚弱不堪的你从米缸里抱出,并决定收留你。】 【“气血如此衰弱,以至于那些邪修没能发现,也难怪能活下来。”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老人轻声说着,将你放在臂弯里,腾出一只手来,用炁缓缓调养虚弱的你。 “你大难不死,又遇上我等,是有缘,今日,我收你入道门,为我座下弟子,排行十七,名曰忘尘。” “望你能忘却这尘世中的苦痛,做个逍遥自在人。”】 【伴随着老人悠然的声音,你陷入了沉睡。】 【等再次醒来,你已经身处道门,成为了道门门主的第十七个弟子。】 道门? 这是一个什么门派。 柳诚疑惑地挠了挠头。 来到这个世界的前十六年,都是一个傻子,以至于他对于很多知识都熟悉,能够交流与认字,已经算得上是侥幸。 不过,他对此没啥纠结,能活下来,还加入了一个门派,已经算是不亏。 而且,随着进入道门。 他可操作的地方,也渐渐变多了起来。 【道门乃是一个传承悠久的大门派,门内弟子众多,其门主更是当今少有的强者。】 【值此乱世,道门并未有像其他门派一样,或是封山避世,或是明哲保身,而是将大量弟子派到各地建立道观,收拢难民,试图庇护一方,更是收下了许多孤儿。】 【而你,也是其中之一。】 【这让道门的资源逐渐拮据,不过,并不差你这一口。】 【在道门的庇护,你渐渐长大。】 【四岁那年,你病倒了。】 【一种怪病缠上了你,虽有师父成天用炁帮忙调理身体,但你还是在无可避免地虚弱下去。】 【获得词条(先天不足)】 啊? 柳诚一脸懵逼,这也能获得词条? 看着词条栏里,那个缓缓浮现的那个红色词条,比起蓝色的剑心通明,和大难不死,是那么的刺眼。 他也发现了,只要是负面词条,那颜色就是红色的。 而且根据所花费的气运不同,前边的图案也会有所不同,像是剑心通明前边,就是三把交叉的小剑,而大难不死就只有一把,负面词条则是一个血红的骷髅头,像是在预示着这些词条的不详。 这一开局就很不利啊... 【想要抵抗病魔,就只能修行。】 【六岁这年,你在师父师兄们的看护下,你第一次握剑。】 【当你触碰到剑柄的那一刻,剑鸣之声,响彻道观内外,所有佩剑之人都能发觉,自己的宝剑在剑鞘中鸣动,似要脱鞘而出,而那些无主的宝剑,皆是一同飞出,一把接一把落在传功大殿的门外。】 【你成了道门的剑道天才,道门门主对你精心栽培。】 【将道门绝技尽数传授于你。】 【你学会了道门心法(道经)】 【你学会了道门剑法(三清剑诀)】 接下来的操作就很简单了,就是修行。 【十八岁这年,你已修炼有成,一手剑术在同辈中难寻敌手,修为更是远超同龄之人,世人皆称,道门出了一个道子,将来未必不能剑叩天门,问道成仙。】 【获得词条(道门道子)】 【而你师父对此很是欣慰,并且将你找来,告诉了你一件事。】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忘尘么?” 屋内,身上道袍又多了几个补丁的老门主,端坐在陈旧的坐榻上,老神在在地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柳诚的心情也不免沉重了些许。 若说是寻常婴儿,那自然是记不得过去的事情,但他却记得相当清楚,说不想报仇是假的。 但老门主的这一句话,显然是让他放下过去的事情。 “有些事,我得告诉你。” 老门主说着,不紧不慢地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看着他,又问了一句:“现在,懂了吗?” “懂了。” “师父是让我放下过去,忘却仇恨,好好用心修行...”他低头作揖。 但心中早有决断。 虽是在模拟轮回,但那股感同身受的恐惧与仇恨,可是深深地刻在了记忆里。 灭门之仇岂能不报? 如今修炼有成,更是要报。 即便会遭到责罚,他也在所不惜。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无奈扶额的老门主打断了。 这个身形魁梧的老人,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愚钝!放下过去,不是忘记过去!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我跟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你如今已修炼有成,是时候去了却这段尘事了。” “拿上这把剑,下山去!” 柳诚愣愣地接住老门主丢过来的宝剑,在老门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被一脚踹出了门去。 捂着隐隐作痛的屁股,看着手中古朴的宝剑,柳诚终于回过神来。 哦...原来是这种放下啊... 【在师父的训诫下,你决定下山历练,了结这段尘缘。】 【可当年之事太过久远,你所能调查的线索极为稀少,只能四处游历,追捕任何进行血祭炼魂的邪修,试图找到些许线索。】 【然而,杀了许多邪修后,你还是没能找到当年的那些邪修。】 【不愿罢休的你,也迟迟没有回去。】 【最终,在一次追击邪修的时候,你竟偶然回到了当年的那个村子...】 第4章 此处有妖 他们说我是妖。 因为我的母亲是一只九尾妖狐,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妖。 它们说我是人。 因为我的父亲是一个人,是人人唾弃的凡夫俗子。 可我...我到底是什么? 卫清歌站在雨中,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耀眼的阳光被浓郁的黑云遮住,只在缝隙间透露出些许光亮。 雨水滴落在她脸上,顺着凝脂般的肌肤,从脸颊滑落,沿着脖颈一路往下。 一股寒意沁入心扉... 她垂下头,紧了紧身后的药筐,走在田埂上,任由潮湿的泥泞沾染浅色的裙摆。 很久以前,她就已经不是那个会担心弄脏衣服的小女孩了。 世事的残酷教会了她如何生存。 很久以前,她也曾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那时候,那个被她称作父亲的男人,会在田里劳作,尚还年幼的她,会在田埂上玩耍,而她的母亲,会在家里做好饭,等他们回去。 那时,她还有着一个能被称为家的去处。 直到一伙修士上门为止。 每当想起这事,她都会不由得咬牙切齿。 尝试回忆了一遍又一遍,也没能找到,母亲或者是自己,有任何做错的地方,她们只是在那个平静的小村子里,过着平静的生活。 可那些修士,却说着什么妖族嗜血,本性邪恶的话,毫不讲理地发起了攻击。 她的父亲,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庄稼汉,就只会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哀求那些修士,说是什么搞错了之类的话。 而当她的母亲显露出真身的那一刻,这个庄稼汉就再也没了声音,惊恐地看着自己曾说过要一生一世的妻子,好似在看着一头嗜血的凶兽,屁滚尿流地躲到了修士的身后。 卫清歌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那个被她称作父亲的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恐惧与惊骇。 仿佛她是一个扭曲的怪物,而非是他的女儿。 那一天,也在下雨。 母亲带着她逃了很久很久,直到跌倒在地,再也跑不动为止。 她就一旁,瘫坐在泥泞的地上,用力地拉扯着母亲,试图继续逃亡。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早就重伤的母亲,在强行带着她逃遁了那么久之后,已是灯枯油尽,而她只能捂住地按住母亲不断流血的伤口,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临死前,母亲轻抚着她的脸庞,轻声说:“对不起,孩子,逃吧,不要回头。” 那时的她,还不明白,母亲的这一句对不起,是为什么。 直到后来,才逐渐领会。 这句对不起,有太多太多的遗憾。 那一晚,她在雨里跑了好久好久,也是在那一晚,她就再也没了归处。 她就这么在人群中游荡,每当一个地方发觉她的可疑时,她就会迅速换个地方居住。 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力量也在不断增长,开始长出狐狸的尾巴,耳朵,甚至是犬牙,没有人教她该如何隐藏自身,她只能独自摸索,时不时就会露出破绽。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不得不经常更换地方居住。 卫清歌倒也不是没尝试过与其他人接触,交朋友之类的事。 可一旦发现她的异样,那些方才还会跟她自称朋友的人,就会惊呼着逃开,甚至是拔剑相向。 她曾在酒楼里当过帮厨,因为手脚勤快,大厨很是满意,甚至乐意教她一些厨艺,而且还有一个同样是帮厨的姑娘,跟她成了要好的朋友。 所以,她留在了那家酒楼。 直到有一天,在后厨洗碗的时候,她没控制住妖力,将自己的狐尾暴露了出来。 当时的后厨里,只有那个跟她是朋友的姑娘,她以为,在她的百般恳求与辩解下,那个作为她朋友的姑娘,一定会替她隐瞒。 然而,第二天,镇魔司便上门了。 还是在她朋友的亲自领路下... 那一天,她逃得甚是狼狈,差点就死掉了。 虽然遭遇了如此背叛,她也没有就此放弃,在人群中长大的她,也发现,人和人有很多的不一样,好人也有千百种,坏人更是如此,所以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遇到那个能够接纳自己的朋友。 然而,幸运从不眷顾她。 回想起往事的卫清歌,神情愈发的阴郁,那姣好的脸庞仿佛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看起来死气沉沉,仿佛是在雨中无声地哭泣。 如今,她在村子里当大夫的手艺,也是过去从一个老大夫那儿学到的。 只不过,当她与那位和蔼的老大夫坦白,自己其实是一个狐妖的时候,那位老人愣了许久,随后颤颤巍巍地起身,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走吧,孩子,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那句话,刺痛了她好久。 但也启发了她,既然人们都不乐意见到她,那她干脆去找妖,不也一样么? 当时的她,对此充满了期待,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找到一个容身之处。 然而现实却是那么的残酷。 “你为什么会有人的气息?” “呵,原来是个杂种。” “滚出去!孽种,这里不欢迎你!” “你不是妖,不应该待在这里。” ... 类似的话,她听得太多太多,那些妖族要么轻蔑,要么鄙夷,更有甚者,还会追杀,仿佛她就是不该存在。 天地之大,竟无一容身之处... 想想都觉得可悲。 卫清歌自嘲地笑了一下。 自己这个异类,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生下来吧?毕竟,她的父母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从妖族那儿离开后,她偷偷回去找了一下自己的父亲。 然而,那个男人早就已经死了。 听说是在修士来斩妖后,没过几天就上吊自杀了。 村里的人都说,这个可怜的男人是被妖迷惑了神智,最终才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她本应该痛恨这个懦弱的男人。 然而,当她跪在那个据说埋着那个男人的乱葬岗前,却悲伤地发现,她恨的从来不是那个男人,而是那份无力与懦弱。 卫清歌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那个村子,茫然地走了好久。 最终来到这个村子,遇到有人生病,就正好用自己从老大夫那儿学到的手艺,给村民治病,倒也就暂时留了下来。 这里的人很是好客,听说也都是从其他地方流落而来。 而这个村子原本的村民,据说是被一伙邪修屠村了。 这种事情,在如今这个乱世,并不少见。 她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会在某天,被一个不知名的修士找上门,以一个所谓妖族本性邪恶的理由,随手杀掉。 卫清歌这么想着,默默地走回了村子,但很快就在路上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她的小屋门前,站着一个身穿道袍的男人,手提一把长剑,正默默地盯着她摆放在屋外的一个水缸。 雨水从这个男人的肩头滑落,却没有打湿他的衣裳。 这是一个修士。 她第一眼就确认了。 至于那个水缸? 那不过是她在打扫这个不知在村里被废弃了多久,房顶还破了一个大洞的小屋时,从里边提溜出来的米缸,如今用来盛水。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这个道士转过身来,微笑着向她抬手作揖。 “在下忘尘,前来斩妖除魔。” 第5章 攻略目标 在这一刹那,卫清歌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不同的是,她早已孤身一人。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肩上背篓的背绳,有这么一瞬间,她想扭头就跑。 然而,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瞬间加重的呼吸,以及想要扭头就跑的冲动,那些斩妖的修士,可不会跟妖多废话,看到就直接挑明动手了,哪还会如此作揖,还自我介绍? 也许,这个道士就只是路过罢了。 她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却也是不由得自嘲。 自己这一生,似乎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倒是刚一想要死,老天爷就应允了,可真是天助啊。 看着眼前的道士,卫清歌的心中一阵七上八下。 她嗅到了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 对面的道士,仿佛全身都笼罩着一股锋锐之气。 光是看一眼,她都能感到一股刺痛。 虽说,这些年下来,她的力量增长了许多,只要她想,随手杀掉几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比起修士而言,还是不够看。 动起手来,自己很有可能会死。 也许应该先试探一下。 想到这,她开口了。 “斩妖除魔?您找错地方了吧?道长。” 女子清冷的声音,险些埋没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但对面的道士还是听到了。 “没找错,就在这附近。”他笑着说道。 “那道长又为何在我门前停留?” 说这话时,卫清歌已经做好了随时扭头就跑的准备。 然而,这个道士却是扯出一抹让她极为熟悉的笑意,声音哀伤地说道:“故地重游,不由得思念往事,惊扰了姑娘,抱歉。” 故地? 卫清歌有些迟疑。 那个笑容藏着的东西,她太熟悉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同身受,这让她忍不住的好奇,想要接着问下去。 “什么往事?” “我年幼时,曾住在此,就在这间小屋子里。” 道士说着,很是怅惘地回过头,望向她那间小屋,长叹道:“那时,这里是我的家,直到一群邪修来到了村子里,在这里血祭炼魂,杀光了所有人,而我的母亲,那个凡人农妇,将我藏在米缸里,自己去吸引了那些邪修的注意,让我得以侥幸存活。” 闻言,卫清歌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道士,会盯着她放在门前的那个水缸。 原来,那里曾是他告别亲人的地方。 这个故事,也不由得让她想起了自己,多么相似... 然而,他们俩人,一个是人,一个是半妖,他能找到接纳自己的同类,而她却是那个被孤立的异类。 卫清歌自嘲地笑了。 但对于这个道士,却没什么厌恶。 毕竟,是异类这种事,又不是对方造成的,她只不过是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那...你要进去看看么?” 她犹豫地问了一句。 “不了,在下如今已是叨扰姑娘,又怎能再过多要求,再说,这里早已不是当年模样,仅剩些许痕迹,只能徒增感伤。”道士摇了摇头,笑着婉拒了,“我还得去追捕那些邪修呢。” “你在报仇?” 卫清歌问了一句。 她也想这样做,可惜却做不到,就连保全自身都很困难,更别说是找当年的人报仇了。 只能依照母亲当年最后的叮嘱,继续逃下去。 “不,我还没找到当年的那些邪修。”道士遗憾地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要追捕邪修?” “为了少一点,像我这样的孩子。” 道士笑了笑:“告辞。” 说完,便是离开了。 而卫清歌则是留在原地,久久不能忘怀。 少一点像自己这样的孩子吗? 呵... 对于道士而言,那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但对于她来说,这更像是又一次重复了,自己是个错误的事实。 看着那个在雨中渐行渐远的孤独身影,她轻声说道: “祝你成功...” 随即便是低下头,走进了屋里,开始整理起行李,准备离开这个村子。 虽然,这一次,那个道士并没有发现她是狐妖,但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常年的流浪生活,早已让她变得谨小慎微。 ... 另一边,柳诚也在观看着记忆。 这次偶然路过村子,他也就顺道进去调查了一下,只可惜与他想的差不多,过了那么多年,能遗留下来的痕迹并不多,更别提有什么线索了。 所以,也就打算离开。 可没想到,这时候,系统居然来了一个提示。 【发现可攻略对象,是否锁定?】 要不是这个提示,他都差点忘了,这是一个恋爱模拟器。 “有没有搞错,现在才冒出来一个攻略对象?这种事情,不应该早点讲吗?” 柳诚吐槽着,随手翻看了一下说明。 【可攻略对象是,需要达到一定标准,即为特殊性,宿主在一次轮回中,可遇到的符合标准的攻略对象并不多,请多加注意。】 看来只有碰到可攻略的目标时,系统才会做出提示。 但他是左看右看,都没看出,系统标注的这个可攻略对象,到底有什么特殊性。 嗯...除了特别漂亮以外。 说来也奇怪,这般模样的女子,完全不像是寻常农户能养出来的,如果是逃难,那就更不可能了,这么漂亮的女子,在逃难中遇到的第一个麻烦,就是如何掩盖自己。 不过,他也没太纠结。 反正攻略对象已经出来了,只需要想方法攻略即可。 所以,柳诚暗自记下了这个目标的位置,准备先处理完邪修再来尝试攻略。 不过,他没有将其锁定。 从系统的说明来看,每一次轮回的可攻略对象都不止一个,只是并不容易碰见,像是如今这样,十多年才遇到一个,这还是在他四处历练的情况下。 而且,也不一定能够攻略成功。 万一失败了,结果还锁定了目标,岂不是白给? 【在路过了这座似曾相识的村子,你收拾好心情,继续去追捕那名邪修。】 【很快,你就在林子里追上了他。】 【可随即,你就发现,这是一处专门针对你的陷阱。】 【自下山以来,你便孜孜不倦地追杀各路邪修,以至于让他们人人自危,不得不抱团来对抗你,现在,这就是他们为你布下的杀局。】 【誓要将你这个道门道子,伏杀于此处。】 【获得词条(荡魔神剑)】 啥? 中埋伏了??? 这帮勾心斗角的邪修,也会合作?看来是真的被杀急眼了。 柳诚在心里吐槽,随即便是开始了操作。 虽说,这像是在看一段记忆,可在许多时候,比如战斗时,他却能身临其境地参与到这些战斗当中,而之前所练的剑法,也在这一场场战斗中,变得愈发熟练精湛。 所以,他一点也不怂这些邪修。 道门道子的名头,可是他一点点打出来的! 【这是一场恶战,一场比你以往遇到的战斗,都要更加凶险的恶战,不再是同门较艺时的点到为止,不再是各大门派比武时的彬彬有礼,更不是过往那些你所击败的邪修或妖魔,所能比拟的。】 【为了伏杀你,他们找来了各路好手,光是你第一眼所见,就能看到好几个凶名赫赫的邪修,而其他叫不上名字的则更多。】 【至于他们所施展的各种邪法手段,有许多你更是闻所未闻。】 【可你丝毫不惧,剑法依旧凌厉,以冲天的剑意,压制那些魑魅魍魉,用磅礴的剑气,教得这些卑劣之人,何为堂堂正正。】 【你将他们一个个斩于剑下,可你身上,也在不断添着新伤口,一身道袍染作血衣。】 【最终,在杀死最后一个邪修的时候,精疲力竭的你,没能躲开他的拼死一击,最终也倒下了。】 “靠!差一点点!系统,能不能重来一下!?就差一点啊!” 柳诚差点没将面前的金色书册给砸了。 这种就差一点点的感觉,让他无比抓狂。 “不会这就寄了吧?” 看着陷入一片漆黑的记忆画面,他的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了起来。 ... 村子里,等到第二天雨停,收拾好东西的卫清歌,便是准备出发了。 多亏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她的行李少得可怜,仅一个背篓便足够了。 而之所以用背篓,也是要让村民们以为,她是要上山采药。 如若不然,莫名其妙的离开,可是一个很有嫌疑,并且会被议论很久的事情,说不好等那个道士回来,就会从村民的议论中,察觉到不对劲。 而如果是上山采药未归。 那可就有很多说法了。 如今世道沦丧,不仅匪盗丛生妖魔横行,山里的野兽也多得很,上山采药出什么意外都很正常。 这是她一开始就想好的理由。 走出房门,清晨明媚的阳光,让她怅惘的心情好了不少,趁着村里大多数人都在田野里干活,她也独自一人默默地走进了山里。 山上茂密的丛林里,弥漫着一股清晨的薄雾。 深吸了一口雨后的清新,卫清歌淡淡地笑了。 也只有在这寂静的山林里,才能让她那颗彷徨的心,稍微安定些许。 卫清歌脚下一刻不停,速度快得连她都在轻喘。 最近的村子或城镇,都有好几天的路程,而这一路上,哪怕是对于她来说,也都不算是安全,更别说她走的还不是寻常大路。 在这山高林密的地方,遇到什么危险都不奇怪。 走了许久,眼看着就要翻过这座山的时候,一股血腥味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前边有人厮杀! 而且刚结束不久,血腥味很重! 她立刻分辨出了情况,这种事情她遇到过不少,赶路的时候,不免会路过一些修士或妖兽厮杀的战场,眼下这情况,听不到动静了,大概是战斗已经结束了,但还是得尽快离开。 要不然,很可能会碰上那些打扫战场的家伙,或者是已经垂死急于夺舍的邪修。 卫清歌迅速打量了一遍周围,并且脚步也在下意识地后撤。 然而,就在她打算扭头就跑的时候。 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是那个道士。 他受伤了。 卫清歌能闻到一股很刺鼻的血腥味,其中就有那个道士的血,她记得这家伙是去追踪邪修了。 她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转身就走。 因为那股气息很清晰,这意味着那家伙没走,而她没从前边听到任何动静,这意味着战斗已经结束,为什么那家伙还不走? 难道失手了? 想到那个道士很可能死在了前边,又或者是重伤之类的情况。 她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走了一小会,卫清歌终于来到这个一片狼藉的战场,大地龟裂,参天的古树被齐根切断,焦黑的残骸遍布周围,尸体更是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 饶是见过不少血腥的她,见到这一幕,也不免愣神了片刻。 但很快,她就从这横七竖八的尸体当中,找到了那个道士。 此刻,这家伙正靠在一棵树脚下,脑袋低垂着,在地上摊开的手掌中,躺着一把长剑。 死了? 卫清歌凑近了些许,发现这家伙还有气,只是失去了意识,身上几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流着血,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去。 救么? 她犹豫着,担心惹上麻烦。 可也不想这个与自己有相似经历的道士,就这么死在这里。 周围那些被杀的人,明显都是邪修,而且每个人的手上都绝对站满了无辜人的血,她能够嗅到很浓重的煞气,至于掉落满地的各种法器上,怨气更是冲天而起。 只有这个道士,没有丝毫煞气,一身中正平和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现在,这股气息正逐渐衰弱。 最终,卫清歌叹了口气,随手捡起那柄剑,丢进自己的背篓,然后扶起了这个死沉死沉的家伙,努力向着远处走去,咬着牙说道: “千万别死啊,你还没有报仇呢...” 她希望这家伙能报仇,就如同她希望自己能报仇一样。 这个向来清冷的女子,咬牙搀扶着浑身浴血,早已昏迷的道士,摇摇晃晃地走向密林深处,不顾自己的衣裙被鲜血浸染,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道士愈发沉重的身体,慢慢远离身后的那片修罗场。 阳光透过密林洒下,将两人孤独的身影拉长,糅合... 第6章 救命之恩 【你醒了。】 有画面了! 柳诚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就想要继续操作。 可记忆中的画面,却是伴随着头晕目眩。 【你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全身上下无处不痛,但你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场恶战之中,所以在醒来的转瞬间,你便做好了继续鏖战的准备。】 【可当你看清周围的时候,却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一座破庙,倒塌的房梁,破损的屋顶,断臂的佛像,以及躺在供桌上的你。】 【看起来,是有人救了你。】 【你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下意识地伸手召来长剑。】 【然而,下一刻出现在门外的,却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背着满满一背篓的柴火,嘴里轻喘着,额头满是细汗,搭在肩头的麻花辫,都有些散乱。】 是她? 柳诚愣住了。 原本,他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救了自个。 然而,进门的竟是自己在村子里,遇到的那个可攻略对象。 这女子怎么会在这里?还救了他,看身上这些绷带的手艺,多少是个大夫,难道是上山采药了?采药也不可能跑那么远啊,他跟邪修交手的地方,可在山林深处,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跑那么远采药? 他满脑子疑惑。 ... 站在门口的卫清歌,也愣了。 这家伙怎么醒了? 他会不会怀疑我的身份? 我是不是该趁他伤重,现在就转头跑? 纷乱的思绪,让她刚迈进门的脚步,都停顿了片刻,然后迅速镇定了下来。 没事的,冷静,他还没有发现我的身份。 而且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嗯,对,救命恩人,这家伙现在应该是对我相当感激,肯定不会有怀疑。 卫清歌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继续故作平静地走进了庙里,放下背篓,一边将其中的柴火,慢吞吞地塞进药炉下边,一边开口说道: “你的伤势很重,我只能给你简单包扎一下,其他的不能保证。”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我只是路过,顺手罢了。” “姑娘是大夫?” “不,只是学了一些药理知识,能治一些小病。” 她摆摆手,正打算继续叮嘱完如何用药,然后就马上开溜。 结果还没开口,就被道士打断了。 “姑娘这是打算去哪?” 听到这个问题,卫清歌的心中陡然一惊。 随后猛地从这道士的视线中,看到自己塞在角落,忘记拿回来的行囊。 之前为了腾出些空位放柴火跟药材,才将其拿出,随手塞在角落,没想到现在就成了破绽。 真是好心没好报。 她在心里吐槽,同时飞速思考着对策。 眼下她救了这个道士,对方肯定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毕竟,如果是妖,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怎么可能会救这家伙? 所以,应该暂时不用担心暴露问题。 但如果说,前一天,才碰见这家伙上门,第二天就说自己要离开村子。 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而且万一这家伙再回一趟村子,也能听说她上山采药的借口,立刻就能察觉到不对劲。 该找什么借口? 对了!行医! 值此乱世,身为大夫,我四处行医总没问题了吧? 然而,她很快就后悔用这个借口了。 ... 【这位对你有救命之恩的女子,性子似乎颇为冷漠,但在你的追问下,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打算云游天下,医治伤病。”女子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你的问题。】 【显然,在她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她随手救下的伤者。】 【面对此番情况,你该做何种选择。】 【1、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来日我定当涌泉相报,如今还急着回师门复命,告辞!】 【2、姑娘果真医者仁心,可乱世并非如你想象的那般简单,你一弱女子,在这乱世中行走,实在太过凶险,不如回到村子,那里也一样能救死扶伤。】 【3、如今天下大乱,世事险恶,您一位弱女子行走于乱世,未免不太安全,不如让我同行,也好让我报答这救命之恩。】 果然是个大夫。 而且,虽然看似性子冷漠,但实则温柔,不然也不会救他,就是天真了一点。 柳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女子身上并没有修为。 值此乱世,别说是没有修为的人了,就算是他,刚刚也差点死在邪修的围攻中,换做是没有什么修为的人,那可真就是只能被当做鱼肉,任人宰割。 这姑娘自以为能够行走天下,救死扶伤。 但实际情况,怕不是在走出村子没两天,就会横尸荒野。 他可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是一个可攻略对象。 三个选项里,第一个是个完全的烂人形象,说什么来日回报,跟说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没啥区别,第二个就完全不近人情,刚刚被人救了,结果转头去说教?这能让人有好感才怪了。 还是第三个靠谱一点。 不仅能报恩,而且能增加接触时间,说不定还能攻略。 就选第三个! ... 啊? 卫清歌一脸茫然地看着那个诚恳的道士。 我只是随便说说啊...你真要跟着啊? 这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是开玩笑? 搞不好这道士就会察觉出不对劲,然后进一步怀疑,到时候就危险了。 可如果让他跟着的话... 倒也不是不行。 如今她已经能够熟练隐藏自身的尾巴和耳朵了,一般来说,都没有什么暴露的可能,离开村子也只是谨慎起见。 最主要是,她也没想到,这个道士会想要跟着她。 从那战场上的情况来看,这个道士的修为绝对不低,看起来也挺年轻,以这个年纪,这个实力,怕不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在意像她这样,一个凡人的看法? 如果发现她是狐妖的话,估计也早就一剑砍了了事。 怎可能会说要跟着。 所以,这家伙是真的想报恩? 可那些修士,不都是高高在上的吗?就算是被凡人救了,恐怕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吧?随手给点宝贝,估计都有很多人感恩戴德。 这道士...真是奇怪。 她在心里嘟囔着,嘴上也平静地说道:“随意。” 卫清歌不觉得,这个道士会跟着她走多久,估计要不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 如此,她也没必要拒绝,惹人怀疑。 “还没问姑娘名字。” “卫清歌。” 第7章 与妖同行 【卫清歌同意了你随行的想法,但她并不怎么在意你的存在。】 【目前好感度状态:萍水相逢】 【是否绑定?】 否! 柳诚毫不犹豫地否决了此次的绑定。 这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攻略的目标,并不是必须要攻略的目标,他可不想吊死在一棵树上,等好感度提升得差不多了,再进行绑定也不迟。 否决了绑定后,他继续进行着操作。 不过说实话,眼下他所需要进行的操作,忽然就少了许多,毕竟只需要跟随即可。 他感觉自己甚至能挂机。 【卫清歌走出了山林,开始云游天下,救治伤病,而你则跟在旁边。】 【很多地方并不怎么欢迎陌生人,甚至有个村子的村民,还打算抓你们去献给湖里的龙王。】 【你友好地‘说服’了他们,并且顺手斩了那只‘龙王’】 【其实,那不过是个湖里成精的蛇精,吃了几年童男童女,就找不着北了,见到你和卫清歌来到村子,就贪恋其你和卫清歌的美色,打算将你们收下,结果反倒被你收了头颅。】 【经过此事,卫清歌对你的看法似乎有所变化,在很多问题上,也开始找你拿主意。】 【目前好感度状态:似有触动】 【是否绑定?】 否。 刚有点提升,可不值得激动,柳诚都懒得看那个好感,就顾着寻思,该拿那个蛇精尸体怎么办。 这可是妖物,尸体扒下来的东西,可值不少钱。 而且,有了钱他就能做不少别的做不了的选择。 也许可以靠刷礼物涨好感? 【你将那只蛇妖抽筋扒皮,拆解为了一堆材料,并吞服了蛇胆。】 【在吞服了蛇胆后,你觉得身体活力充沛,精力旺盛,哪怕鏖战十天十夜也不在话下。】 【获得词条(精力充沛)】 【将蛇妖的材料卖了之后,你给卫清歌买了新衣裳和首饰,她对此很是惊讶,并且表示感激。】 【好感度微微增长。】 啊?送礼物刷的好感度那么少? 柳诚犯难了。 如此一来,他想靠刷礼物加好感的策略有点不太行,虽说记忆画面里,卫清歌换了新衣裳和首饰后,就变得更好看了,但这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是模拟,又不是真的。 能看不能摸,有屁用? 况且,他的词条里,还有个背禄逐马,这钱,估计马上就得没。 【你们继续启程,一路上,卫清歌继续救治伤病,在路过一个闹灾荒的村子时,面对村民们的乞讨,你决意伸出援手,将身上大部分的钱财都给予了他们,并且施展法术行云布雨。】 【由于此等法术,与气运息息相关,而道门并没涉猎其中,你差点险些引来气运反噬。】 【但终究,你还是救下了这个村子。】 【发现你差点受伤,卫清歌有点生气,指责你不应该这么做,尤其是伤势还没痊愈的时候,将身上的钱财给予,已经是大义了。】 【好感度增长】 【目前好感度状态:关心有加】 哦,原来是要展现自己啊。 果然,博得他人好感的渠道,并不是讨好别人,而是要展示自己。 柳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后又不免有些郁闷。 啧,又没钱了... 【在前往下一个城镇的时候,你和卫清歌在溪流边休息,有孩童在远处玩闹,编起花环戴在头上,卫清歌看得入迷。】 【见状,你便随手也编了一个,戴在了她头上。】 【虽然你编的花环很丑,但卫清歌很是惊喜,并且有了一丝羞涩。】 【好感度大幅增加】 【目前好感度状态:暗生情愫】 【是否绑定?】 不急,跟她耍耍。 柳诚乐了。 什么嘛,看来也没那么难搞,就是一个本性善良淳朴的女孩。 同时,他也想起来,卫清歌似乎一点修为也没有,如今也是十几岁的模样,但要是再这么下去,青春可要稍纵即逝了。 得教她修行。 【你找了个机会,尝试教她心法,对此她很是惊讶,有点诚惶诚恐,但还是拧不过你,接受了。】 【你并没有教她道门的心法,因为那是不传之秘,道门对你恩情深重,你自不会那么做。】 【但你此前游历天下,手中并不缺功法,尤其你还自创了一门剑法。】 【当你将这些都悉数交给卫清歌的时候,惊奇地发现,她的天赋似乎超出你的预计,好得有点离谱了。】 【果然,她的来历非同寻常。】 【但你并不在意,毕竟,你的来历也非同寻常。】 ... 不妙,大事不妙啊! 卫清歌在心里暗自叫苦,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本来以为,这位修为深厚的道士,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可没想到,居然跟了那么久。 不知不觉就走了好远。 当然,过去她也走过很远,只是如今不一样,在这个道士的陪伴下,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那种莫名的触动,如今整日在她心中作祟。 让她几乎心神不宁。 她不是没收过礼物,那些个金银珠宝的首饰,她不太喜欢,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送她罢了。 可当这道士,在河边,认认真真地编了个花环,还递过来的时候。 她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得极快。 从来没有人那么用心地对她。 可这个道士,却这么做了,以他的修为,随便施展个小法术,就能做到的事,却愣是在小溪边笨手笨脚地做了一个。 很丑,但她很喜欢。 这一路走来,虽说是她在行医,可很多时候,都是这个道士在旁边开药治病,顺带还会教她一些东西。 甚至是功法。 “对了,教你医术的那位大夫,没教你心法吗?” 那一天,道士忽然就这么问道。 让她一阵茫然。 那些能够真正称得上是大夫的人,都有功法,以炁诊疗,才是他们能够立足的本领,甚至许多大夫都会炼丹。 只不过,她当初还没学到... 她也对此并不在意。 毕竟,谁会教她这个妖怪? 可道士却教了,还教得很认真,甚至将自己独创的剑法,都手把手地教了她。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愈来愈不知所措。 母亲,我该怎么办啊... 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卫清歌都在这么问自己。 她亲眼目睹过母亲所遭遇的一切。 人与妖,终究不会有好结果。 更别说,那是一个修为有成的道士了,一旦发现她是妖的话,这个道士之前所做的一切,恐怕都会化作愤怒吧? 她不敢去面对。 可一切终究要有结束的时候。 卫清歌决定要挑明这一切。 ... 【好感度状态:如胶似漆】 嗯。 柳诚满意地看着这个好感度,点下了确认绑定。 哼,这还不能拿下?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已经确认了。 这就是一个秉性善良的女子,虽然来历可能有点神秘,但对于他来说,并不成什么问题。 堂堂道门道子,还担心配不上? 开冲! 第8章 表明心意 【你做好了准备,打算向她表明心意。】 【然而,在这一天,你刚要去找她,却发现,她似乎也有话要对你说,但却显得犹豫不决。】 【你一再追问,她才终于开口。】 【“你不好奇我的来历吗?”】 来了来了,最后一步,要坦白身世了,熬过这一关,就算是彻底拿下! 柳诚自信满满。 小样,这波还不拿捏? 相处那么久,他可太了解这个善良的姑娘了,性子看似清冷孤僻,还沉默寡言,但实际上,却是十分关心周围的人,如今坦言经历,肯定是在其经过深思熟路,甚至是纠结了许久后,才做出的选择。 因为这个善良姑娘,不希望自身的过去,影响到他。 只要熬过了这一关,就算是彻底拿下了。 对此,柳诚一点也不担心。 他早就看出卫清歌来历不凡。 光是天赋,就称得上是天才,放在哪里,都是人人争抢的天之骄子,这样的人,能隐居在那村子里,肯定很有故事。 无外乎就是,曾是某大家族的遗孤,在战火中流落到乡间。 在如今这个乱世,大家族被夷灭的可不在少数。 再要不就是某个大宗门内部派系争斗的结果,父母身死,而子女侥幸逃得一命。 无论哪种,都有不小的牵连。 平时隐姓埋名还没事,一旦引起过去仇家注意,就难免会卷入争斗。 这个善良的姑娘,就是担心他被无辜卷入其中,但他手中的剑,可不是什么摆设,道门更不是什么任人欺负不还手的受气包,他师父更是天下绝顶。 柳诚倒是好奇,哪个家伙敢上前来试试。 【你点点头,把之前准备说的话,先咽了回去,打算待会再说。】 【卫清歌低下眉眼,看向了别处,小声道:“你跟我说过你的过去,今天,我就跟你说一下我的过去吧。”】 【说着,她说了一个与你很是相似的故事。】 【不过,故事里的小女孩,并没有被其他人收留,反倒是不断辗转逃跑,你不明白,以她的天资,应该不至于此。】 【很快,她也说明了缘由,因为故事里的小女孩...】 【“是妖...”】 啊? 柳诚眨巴了一下双眼。 这好像有点超出他的预期了。 不是落难的世家千金,也不是逃命的宗门才女,而是一只妖么? 那就有点尴尬了。 若说如今什么关系最尴尬,莫过于人和妖。 天下大乱,妖族趁势而起,四处作乱,祸乱人间,各大门派的修士与其可以说是,势不两立,道门也不例外。 更别说,这些妖族还窃居了燕云两州之地,建立妖国,将当地百姓圈禁奴役,不仅要为其劳作,还得充作血食,可谓是血海深仇。 在如今这个情形下,身为道门道子的他,却跟一只妖搞起了对象? 用脚指头想,他都知道,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 卫清歌看着眼前已经愣住的道士,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惨笑。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自己这个异类,永远不可能被任何人接受。 哪怕是这个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道士,也不例外,她早就看出来,这个道士的举动,有些超出对于恩人的关切了,而她也早就暗生情愫,只是没敢往这方面想。 在了解到这个道士,出身于道门,被称为道门道子,是被道门寄予厚望,是千年来,最有可能证道成仙的人后,她更是惶恐不安。 自卑是几乎油然而生,让她想要逃离的第一个念头。 而之后,担心自己使其受到牵连,更是一直缠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 堂堂道门道子,与她这个妖怪竟有如此关系,这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卫清歌不敢细想。 只能在不安中,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这些日子里的美好,直至发现自己好像再也走不了。 对不起,母亲,清歌这次,好像逃不掉了... 她无比渴望着那份近在咫尺的温暖,却也明白,那是自己此生无法触碰到的美好,一切终究是泡影。 在将身份揭开后,她清楚会是什么结果。 也早就做好了打算。 这次,她不走了。 “道长,拔剑吧,杀了我,重新做回你的道门道子,我是个狐狸精,是专门蛊惑人心的妖怪,没人会说你什么的...” 卫清歌轻声说着,第一次主动伸出手,去触碰道士那只握剑的手,拂过其上粗糙的老茧,慢慢将其引导到剑柄上,闭上了双眼,做好了准备。 ... 狐狸精? 坏了,更兴奋了。 柳诚苦恼地挠着头,他倒不是犹豫要不要杀了卫清歌,而是在寻思。 这哪里像狐狸精了? 嗯...身材挺像,模样也挺符合,可问题是你也没有诱惑啊,我是不是走错了啥流程,说好的蛊惑人心呢?我可太吃美人计了,你倒是用啊! 当然,真正麻烦的,并不是错过了啥精彩剧情。 而是眼下他所处的尴尬境地。 想要完成这最后一步的攻略,就得接受卫清歌的身份。 按照正常套路,他现在应该做出一个拧巴的决定,说什么人与妖势不两立,却又不忍下手,只能装腔作势地放其离开,然后再相爱相杀个几十集,最终才狗血地拥抱在一起,在片尾曲的烂俗歌词中修成正果。 可这种剧情他都看吐了,更别说什么要自己去做一遍。 反正,眼下他所要面对的麻烦,也不过是可能被各大门派,当做勾结妖族的典型,疯狂追杀,道门多半也会参与其中,他的师父恐怕也会出手,以正道门名声。 真正让他犹豫的,是自己这个道门道子,跟狐妖在一起后,会影响道门声誉。 毕竟,道门可待他不薄,尤其是他的师父。 但有的事情,又不是一定非要闹到世人皆知才行。 而且,这不过是一次模拟,在这虚假的幻象里,都不能豁出去一次,那还真就是白活了。 他一把拽住卫清歌的手,将其拉进怀里,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们逃吧!” ... 在猝不及防中,卫清歌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而耳边传来的道士低沉且坚定的声音,更是让她难以置信。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妖,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卫姑娘。” “可总有一天,他们会找上门...” “那就让他们跟我的剑,去讲道理吧。” 第9章 道门来人 【表明心意后,你带着卫清歌,结束了游历天下的旅途,来到了关内。】 【这里远离道门,各大门派在这里的影响力也不足,主要是以各个豪强世家为主。】 【在蛮族焚毁旧都,朝廷南渡过江后,没有跟着朝廷一同南迁的世家,干脆组成了联盟,以各家在关内的坞堡为支点,占据城市抵御外敌,将西边的邪教,与东边的蛮族全都隔绝在关外,一时间,竟有恢复当年太平盛世之景。】 【对于你和卫清歌而言,这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你们找了一座偏僻的小城,在这里安居了下来,你们开了一家药铺,继续为百姓看病,日子倒也过得平淡。】 【偶尔,你也会出城猎取附近的作祟的妖物,换些钱财来补贴家用。】 【就这么一晃,过了三年。】 【这三年里,你也听说了不少事情,自从你消声灭迹后,道门以为你出事了,开始大肆寻找。】 【你觉得,如今藏身于此,并不太保险,也许应该换个地方居住了。】 【有的事情不闹大,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只要你们能消声灭迹,那不仅道门的名声保住了,你们也能平安无事。】 【等风头过去了,再做他图也不迟。】 【如此想着,你将这次出城猎妖换得的钱财,揣进兜里,默默地往药铺走,打算与卫清歌商量一下离开的事情。】 【然而,当你走到药铺门前时,却发现门口正站着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 【你认得这个道士,那是你的师兄,崇山。】 坏了... 还是被找到了吗? 柳诚在心里暗叫不妙。 虽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事到临头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心里发怵。 不过,既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其实他也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瞥了一眼目前的好感度状态。 【至死不渝】 目前来说,攻略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他其实只需要再过完这一生,就能够去抽取词条了。 所以,对于生死。 柳诚此刻已经不怎么在意,顶多是在这最后关头,再刷个好感。 【“师兄,好久不见。”】 【你向着面前的中年道士抬手作揖,而他也还以一礼。】 【“的确是好久不见,师弟。”】 【那语气中夹杂着许多感叹,但更多是失望与无奈。】 【你很清楚,既然师兄来到了这里,那自己的事情显然就不可能再继续隐瞒下去了,而如果让其他门派也知道这里的事情,显然就会让道门声誉大损。】 【你清楚其中的道理。】 【这也是你为什么东躲西藏了那么多年的理由。】 【只不过,如今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了,整个道门里能让你师兄在门外守候的人不多,你知道,你的师父也来了。】 【“走吧,师父在里边等你。”崇山师兄说完,转头就往里走去了。】 【你低着头,默默地跟了进去。】 【走过院子,在药铺接诊的屋里,你看见卫清歌正坐在药柜后的椅子上,跟过去给病人看病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但你能看到,她紧张不安的双手,正在药柜下紧紧捏着裙子,低垂的眉眼满是惶恐不安,瞧见你进来后,如同找到了救星,却也仍旧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药铺里还坐着另一人。】 【那是你的师父。】 【这个身形魁梧,须发皆白的老人,穿着一件打满了补丁的道袍,就这么平静地坐在那儿,却也让整个药铺的气氛,变得极为凝重。】 【“回来啦,忘尘。”】 【在你步入药铺后,一直闭目养神的老人,终于睁开了双眼,声音低沉地开口了。】 【在这个老人身边,生活了十八年的你,很清楚,在这个平静的外表下,老人的心里正酝酿着怎样的滔天怒火。】 【崇山师兄将你领进门后,便是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到了老人身后站定,眼神无奈地看着你。】 【你很熟悉眼下这种情况。】 【过去,你每次犯错的时候,都会遇到这种情形,只是这一次,你再也无法回头了而已。】 【“师父。”你向着这个老人深深一拜,“弟子不辞而别,让您担心了。”】 【“你离开的原因,就是这丫头?”老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的。”】 【“还记得,你下山前,我曾问过你什么问题么?”】 【“弟子记得,师父您老人家问的是,我知不知道,为什么您要给我取名为忘尘。”】 【“很好,如今我再问你一遍,你知道么?”】 【你很清楚,恐怕在还没进药铺的时候,师父就已经发现了卫清歌的狐妖身份,隐瞒是没有任何可能的,你如今要做的,是面对血淋淋的现实,并做出你的抉择。】 【1、告诉你的师父,你已决意要和卫清歌在一起,哪怕刀兵相见也在所不惜。】 【2、跪地求饶,表示自己已经明白错误所在,祈求师父原谅】 【3、拼死一搏,爆发全部力量,带着卫清歌夺路而逃。】 【4、自由发挥】 这都是什么选项。 柳诚无语地看着那些选择,最终还是在第四个选项上点了一下。 面对道门门主,即便他是道门道子,也绝无胜算,只能先打一打感情牌了。 看着眼前无动于衷的老人,柳诚再度拜首。 “弟子知道,身为道门之人,我本应忘却这些尘世间的锁事,此番下山,因是了结最后一段尘事,然而,弟子却是沾染尘缘,还深陷其中,配不上师父的期望。” “哦?这就是你的感悟?” 老人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口接着问:“好吧,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弟子深知自己创下大祸,这些年不敢回道门,便是畏罪,如今再难逃责罚,弟子愿认罪伏法,此身修为,皆为道门所赐,此生性命,亦为道门所给,弟子无以回报,愿受任何责罚,以挽回道门声誉,但求师父饶她一命。” “呵,还挺痴情。” 老人嗤笑一声,依旧靠在椅子上,不耐烦地摆摆手:“这就是你的办法?” “是的,弟子不孝。” “哟,这回知道不孝啦?” 老人深吸一口气,从椅背上起来,向前探身,一手撑着膝盖,一手示意着他抬头,随后指向旁边的卫清歌问道:“你觉得这丫头是什么人?” “可怜人,自幼双亲亡故,独自流落天涯,但未曾作恶,并且还在此乱世悬壶济世,虽为狐妖,却也本性善良。” “很好,那你觉得为师是什么人?” 这回,老人指向了自己。 “您心怀天下,感念苍生,带领道门庇护一方,使百姓得以在这乱世中安居乐业,是真正的菩萨心肠,亦是我最为亲近的长辈,教我懂得善恶是非,传我长生道法,一身修为通天彻地,世人皆称您为当世绝顶。” “所以,你为什么要跑?” “啊?” 听到这话,柳诚茫然地抬起头来,这给他整得有点不会了。 但见他这一脸懵逼的模样,老人更是生气了。 “那你就是觉得,为师是一个不辨是非的昏聩老头?整天就是说什么大道理,然后上来就会是喊打喊杀?” “不...不是吗?” “...” 整个药铺陷入了一片死寂。 老头儿深吸一口气,向着旁边另一个弟子伸出了手。 “拿来。” 而等候多时的崇山师兄,迅速递上了一根柳诚无比熟悉的木棍,在道门修道之时,每次闯祸之际,他都会被这根棍子追得满道观跑,如今再度瞧见,竟有一丝怀念。 “今日,我先教你懂得为何揍你。” 老人将木棍拿在手里,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给你取名忘尘,是想让你忘却这尘世中的烦恼,不被这世俗的枷锁所困,没想到,你却是反着来。 七情六欲,乃是人之常情,不有悖人伦,不做烧杀抢掠,又有何错?” “可她到底是妖,为人所不容,我怕到时候...” “怕什么?怕我护不住你?我倒要看看,谁敢害我道门弟子?!” 第10章 危机四伏 【挨了一顿揍后,你与卫清歌一起被带回了道门。】 【正如那位老人所言,没有哪个门派,敢因此向你发难。】 【但你的预料也没有出错,很快道门里,就有人因为卫清歌的狐妖身份,而传起了不少流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老门主那般看待事物,他们甚至觉得,是老门主的溺爱,让你肆无忌惮。】 【在听到这些传言后,你也明白老门主的难处,同时也是在这道门内,待得愈发不自在,于是便向老门主请辞。】 【当然,这一次不再是浪迹天涯。】 【而是要为道门庇护一方。】 【你与卫清歌一起,来到了一处离道门较为偏远的山上,建起了一座新道观。】 道观建成的那一天,正好下起了一场大雪。 皑皑白雪,铺满了整座山峰,将一切都裹上了一层银装。 柳诚站在道观门前,静静地看着这场大雪。 这一次轮回模拟,出乎他意料的平稳,却也事事超出他的预计,本以为道门上门的那一天,会是大难临头的时候,没想到师父他老人家,竟如此开明,也让他少了许多曲折。 忽然,一个雪球砸在了他的头上,将他脑袋砸得一歪。 呵。 他当然知道,这个袭击者是谁。 回过头,看着穿着一身冬装,站在银装素裹的院子里,捧着一颗雪球,玩味地看着他的卫清歌。 柳诚不由得勾起一丝微笑。 虽说这是模拟出来的,可记忆中的情感却是那么的真实,让他不由得深陷其中,看着那张俏脸,在衣襟的白色绒毛衬托下,宛若人间绝景。 “要认真修行喔,小道士。” 卫清歌如此调笑着,将手中的雪球丢了过来。 他抬手接住,笑着回答:“当然。” 自从去过道门,了解到了他的过去后,卫清歌便是一改过去对他的称谓,转而叫起了小道长这个略显暧昧的称呼,像是在诱拐纯良道士的狐妖,总算是开始展示天赋了。 柳诚哭笑不得。 但卫清歌心里,却是一直在回荡着当初下山前,那位老门主曾特地找她说过的话。 “你知道,一开始,人与妖,不应该产生关系,是因何而起吗?” 那个老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还以为,这是老人在劝她离开,有点不知所措。 “是因为...妖的本性凶残?” “不,哪有什么本性凶残,若说其本性,人又好到哪去?不过都是这天地之间的生灵罢了,根本算不上原因。” 老人哑然失笑地摇摇头,解释道:“人与妖,不应该有任何关系这话,是从妖族那边开始传起的,并且最初也与仇恨无关,仅仅只是因为寿命,人一生,不过百年,即便是潜心修道,最多也不过千余载,而妖一旦觉醒灵智,寿命便是以千年起,对于你们而言,百年前的好友,也许一觉过后,就只剩下一座墓碑。” “那我也不会因此而离开他。”卫清歌果决地说道。 “呵,我没劝你离开他,我只是劝你,好好珍惜如今的每一天,并接受那既定的命运,你拥有很漫长的时间,去思念,去回忆,去遗忘,但不要被困住了。”老人说完这话,便是慢吞吞地转身离开了。 而卫清歌则是暗暗下定决心。 “我绝不会忘记他!” ... 【建立起道观后,你便在此潜心修行,时而下山帮百姓解决困难,又或者是护送那些有天赋的孩子,去往道门修行。】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一个噩耗传来。】 【道门门主坐化了。】 【那一天,方圆百里,尽皆缟素,道门内外,哭声不止,你在灵堂上,看了那个老人最后一眼。】 【服丧期间,崇山师兄把你叫去,说明了如今事态之严重。】 柳诚当然清楚。 老门主是道门的顶梁柱,有他在,出不了乱子,可他如今却走了,那道门就不得不面临愈发糟糕的状况。 道门位于信州,地处边疆,多是高山峻岭,地势险要,东边是妖国,西边是邪教,南边的关中,有诸多世家,而关外则是蛮族建立起的王朝,北边塞外,还有着其他虎视眈眈的蛮族。 之前老门主在的时候,道门弟子遍布信州各地,借着大乾朝遗留下来,依仗山川地势,以风水奇术构建起来的关隘阵法,统合各大门派,依旧能勉力抵御,保得一方太平。 但如今老门主一走,其他的势力不免就开始虎视眈眈了起来。 本来就是一盘散沙的门派,更是乱成一锅粥,谁也不服谁。 更要命的是,道门内部也不太平。 由于之前为保一方太平,道门弟子四处开枝散叶,老门主在的时候,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可老门主一走,问题就冒出来了。 大家都在各地扎下了根,都有自己的麻烦。 老门主在的时候,还能一声令下,让所有弟子齐心协力,现在老门主一走,谁还能说得上话? 论辈分,老门主的师兄弟都散布在信州各地。 论实力,老门主走后已无人能再称绝顶。 道门分崩离析之势,已无法避免。 【你忧心忡忡地回到自己的道观,明白如今只能依仗自身,其他师兄都力有不逮,于是开始更努力地修行。】 【元嘉十九年,老门主的七师弟,宣布脱离道门,改立门派为镇山观,奉道门为领袖,却不再有过多来往。】 【道门分崩之势,初步显现。】 【元嘉三十一年,已经南渡过江的朝廷,忽然大举北伐,意图收复中原失地,关中世家纷纷响应,北伐之势,势不可挡,信州的各大门派,也都纷纷响应旗号,企图呼应北伐。】 【但北伐大军却在虞州,被窃居中原的蛮族打得大败,溃散而逃。】 【关中之地,更是被蛮族趁势拿下,彻底阻隔了信州与朝廷间的联系,只能通过各大重镇间的传送阵,进行零星的往来。】 【元嘉三十七年,北方妖国见蛮族王朝势大,欲要遏制,却被打得大败而归,转而将目光盯上了信州,开始逐步蚕食,破坏关隘阵法。】 【这些窃居中原的蛮族,已更名改姓,自觉为中原正统,取国号为魏,见到妖族企图谋夺信州,便也开始渗透信州,威逼利诱各大门派,倒戈向他们。】 “忘尘道长,在下此番上山,是想给您说个好消息。” “哦?什么样的好消息?” 坐在道观的正殿内,柳诚看着面前这个躬身站立于殿内的儒生,眼中无喜无悲。 那儒生振振有词地说道:“单于心怀慈悲,见如今信州遭到妖物与邪修祸乱,想要伸出援手,保住此地太平,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而道长您的道观,正好位于要道上,单于遂派我上山来借道。” “呵,借道?还是抢地盘啊?” 柳诚冷笑一声。 但儒生则是马上抬手,制止道:“道长别那么快拒绝,单于可是给您准备了许多礼物。” 只见这个儒生,向后招了招手,示意身后那几名裹着兽皮,穿着甲胄的蛮族士兵,将几个箱子提上前来,随后一一打开,露出了里边整齐摆放好的各色上品灵石,丹药、法宝,还有许多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 “单于说了,只要您肯归顺,这些都是您的,而且今后还会有更多赏赐,您作为道门道子,依旧能保留这座道观,并且会被封为国师,道门也将成为我朝尊奉的国教。” 看着那些箱子里的天材地宝,柳诚无动于衷。 “请回吧,带着这些东西回去,告诉你们的单于,让他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别来掺和我信州之事。” 说罢,便是挥手送客。 而卫清歌也在这时,端着茶水送了过来,只不过,是只有一杯,递给了他。 难堪的儒生,站在大殿里,不知该如何是好,还在试图劝说。 倒是后边的那几个蛮族兵士不以为然,反倒是在轻蔑地窃窃私语。 “切,什么道门道子,要我说,直接砍了算了。” “单于也是糊涂,那需要给什么赏赐?这些中原人,都是没骨气的怂包,只要将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哪个不是哭爹喊娘地跪地求饶,那些所谓的门派,不也是如此,大军一围,就老实了。” “正好,咱酋长已经带兵到了山下,既然这个家伙不识相,那咱们回去就让酋长发兵,攻下这破道观,嘿嘿,我看这道士虽然装模作样,但他女人倒是不错,到时候咱可有福了。” 注意到那几个蛮族兵士淫邪的目光,卫清歌不悦地皱了皱眉。 而柳诚也是默默地放下了刚拿起的茶杯。 既然好话听不懂,那就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来跟他们说吧。 看向那个一直弯着腰,向他拼命说着各种好处的儒生,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的脊梁骨,是断了么?一直弯着干什么?” “啊?” 那儒生一脸茫然。 但柳诚并不打算给他继续废话的机会,站起身来,拿起了手边的剑,缓缓拔出,看着那雪亮的剑刃说道: “你说那位单于,要保一方太平,要让百姓安居乐业,可我怎么听说,在他治下,百姓流离失所,被迫为奴为婢,胡人纵马踏田,肆意圈地,目无法纪,烧杀抢掠,却无人来管,好好的良田,种起了牧草,饿死了多少人?” “切,中原人那么多,饿死一点咋了?过几年又会有。” 一个蛮族兵士不屑地说道。 柳诚瞥了他一眼,将剑彻底拔出。 凌厉的剑意卷起山巅的皑皑白雪,仅一步跨出,便来到了殿外,几颗头颅在身后飘然而落,只剩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儒生。 “我有一个字,需要你带回去给你的单于。” 说完,他带着那一堆礼物,以及那个儒生,携着漫山的风雪,呼啸而下,直奔山脚。 那儿正有一堆胡人士兵在扎营,见到他下来,一些披甲的胡人士兵匆忙上前迎战,而柳诚则携着那呼啸的风雪,冲入这营地之中,每走一步,都会飘落数个人头,凌厉的剑气在整个营地内席卷。 血雾漫天,染红了风雪。 最终,在一片死寂的营地里,他将剑尖抵在那儒生的肩头,说了最后一个字。 “滚。” 第11章 请道子斩妖 【清除掉营地后,你很明白,这只不过是那些胡人的一次试探。】 【他们觊觎信州已久。】 【打退了一次,根本不足以吓退他们,更何况,你这一次,只不过是将他们派来的一支小分队解决了而已,这个人数不过百来人的小队伍,对比起那些胡人为了应对朝廷北伐,和妖国入侵时,所集结起来的兵力而言,根本微不足道。】 【若等胡人集结大军来犯,你若死守,也只会被耗死。】 【更别说,如今天下十二州,胡人已得其四,足以与南渡过江的大乾朝分庭抗礼,又模仿大乾朝,以气运立国,争抢天命。】 【那些胡人当中不乏高手,再加上获得胡人单于的封赏,有着气运加身,就更不好对付了。】 【必须要将信州的各大门派全都联合起来。】 【所以,在解决完那些胡人后,你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道门,与师兄们一起商议此事。】 【可结果不尽人意。】 【面对此番情形,你会做出怎样选择?】 【1、臣服关中胡人,受其封赏,获得气运,让自身更进一步。】 【2、臣服塞外胡人,引其入中原,立下从龙之功,封妻荫子。】 【3、堕入魔道,血祭天下,杀杀杀!!!】 【4、自由发挥】 柳诚整理着从记忆里收集到的各种信息,不由得一阵挠头。 情况比他想象的要更糟。 由于妖族频繁的袭击与试探,加之邪修的不断渗透,许多门派都已经动摇,不少小门派更是在这些袭击中,被满门尽灭。 百姓更是被各种袭扰,生灵涂炭,当初的太平景象已经不复存在。 在胡人的威逼利诱,以及形势所迫下,不少门派,已经投靠了胡人,有的是跟着塞外的胡人,有的则是依附窃居中原的胡人,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又会是一场血战。 道门里也是人心浮动。 老门主一共有十七个弟子,你排最末。 除开已经先老门主一步坐化的大师兄与二师姐,以及在这乱世中,不幸身死的几位师兄,一共还剩下九人。 但无一人能够服众。 道门内也是人心浮动,过去的长辈与其他师兄弟,也都轮番来道门上试探口风,他们虽已经另立门户,可仍旧奉道门为正统,在道门没有任何举动的时候,他们也不好先一步去投靠。 在这种重压之下,几位师兄虽未动摇,却也无力挽回大局。 柳诚左思右想,感觉自个仿佛就只有,归顺一途。 可先不说,归顺的话,会不会把老门主气活,就单说这件事,也太没有气节了。 他的确是对所谓的大乾朝,没啥好感,也没啥归属心,但是他对胡人建立起的朝廷,更没啥归属感,何况这些家伙不把中原百姓当人,这要是投了,岂不就是带路党? 可要是不投的话... 【在与师兄们的交谈中,你注意到,师兄们正在商量各处关隘的事情,觉得如果将这些已经在妖族和邪修的渗透中,被毁得七七八八的阵法和关隘修复的话,也许还能争取一下各大门派的支持。】 【而你突发奇想,如果说,将这些依仗地势,所建成的风水阵法,全都连在一块,将整个信州都置于阵法之下,是不是就能抵御外敌入侵了。】 【师兄们对于你的想法哭笑不得。】 【先不说光是修复阵法就得消耗大量精力,就单说该如何将这些阵法连起来,就是一个大麻烦,风水地势,岂是如此容易摆弄的?越大的风水阵法就越危险。】 【虽说师兄们并不看好这个想法,但你还是决定试一试。】 【于是乎,你带着卫清歌一起,走遍了信州的大小山川,看过了各处奇景险要。】 【在这期间,你注意到,自己长出了第一根白发。】 【由于你在阵法天赋,和奇门方面的天赋一般,为了能够帮你实现这个想法,卫清歌钻研起了阵法奇门,最终帮助你测绘好了信州的风水形势,并成功为你的想法,提出可行方案。】 【师兄们对此很是惊讶,却也迅速与你达成一致,集结了眼下全部力量,开始修筑这个风水大阵。】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修筑的繁琐,远超你们最初预计,受到的阻力也是如此。】 【那些已经投靠胡人的门派,在胡人的驱使下,频繁阻挠,甚至散布谣言,说你已经被狐妖蛊惑,如今布置的这个阵法,乃是要将信州上下,无数百姓都当做血食,送给妖族。】 【许多百姓听信了谣言,开始对你们恶语相向,甚至大打出手。】 【师兄们曾想公布大阵的详细布置,以解释自身所为,皆是为了信州百姓。】 【但你果断拒绝了,因为你明白,这样只不过是让那些跳梁小丑,找到了更好破坏你们计划的方法,他们本身就是想要捣乱,无论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会停止。】 【所以你们顶着压力,继续布置着阵法。】 【在这期间,你发现自己的白发渐渐变多了,意识到自己恐怕时日无多,但也只能暗地里感叹一声,时不待我。】 【相比于之前的麻烦,这个阵法最核心的问题在于,一个阵法,总需要有一个阵眼。】 【而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作为这个足以笼罩整个信州的阵法的阵眼。】 【师兄们和卫清歌对此苦思冥想,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但你想到了。】 阵法最终建成了,以道门为中心,覆盖整个信州。 道门上下,一片喜庆,筹划着最后的准备仪式,正殿里,柳诚静静听着几个师兄,还在讨论着该用什么来作为阵眼,而门外则是跑来了一个小道童,急里忙慌地就说。 “山下...山下来了好多人!说要为道门除妖...” “什么?!” 大殿里,几个师兄顿时怒起,有的甚至都被气笑了。 “师父不在,这帮家伙居然都敢打上门来了?!” “不给这帮家伙一点颜色看看,他们是真当我道门好欺负!” 说着,便是去招呼起其他弟子做好准备。 而卫清歌则是愁眉不展,过去她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没事,有我。” 柳诚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要担心,随后便是提剑走向殿外,才来到门口,就已经能够听到那些喧哗声。 “交出妖孽!毁掉阵法!” “道门作为正道魁首,如今却窝藏妖孽,你们这些道门弟子,就不为此感到羞耻吗?!” 一阵阵,一声声,犹如浪潮般袭来。 “要不...我们逃吧?”卫清歌在身后小声说道。 柳诚回过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不,不用,以后都不用再逃了。” 他转身出门,来到殿外。 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各大门派的名宿高徒,这帮人往日凑到一块,难免都会大打出手,如今却是在各自背后的主子驱使下,全都同仇敌忾地来到了这里,声讨道门。 “诸位来此,所为何事?” 柳诚漠然地看着这些人,问得漫不经心。 “当然是为了斩妖除魔!” 他瞧了一眼这个站出来的家伙,记得当年老门主还在的时候,在他建起新道观后,这家伙是第一个来道喜的人,貌似还是一个门派的宗主,他不太记得了。 这家伙继续叫嚷着。 “道门身为正道魁首,理应为各大门派做出榜样,而你身为道子,更是道门翘楚,却与妖族苟合,岂不坏了正道名声?” “如今,你还听信妖女之言,布置如此阵法,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信州百姓。” “既然是为了信州百姓,那不如就请道子斩妖除魔,以正道门名声!” “只要你杀了那妖女,我们就信你。” 一席话说完,各大门派之人尽皆齐声出言。 “请道子斩妖!” 第12章 轮回结束 此话一出,气势冲天,不少道门弟子,都开始犹豫畏缩了起来。 他们本身就知道,自家道子有个妖女相好,还在布置阵法的过程中,不断听到谣言,还被百姓唾弃为走狗,心中满是困惑彷徨。 如今再被各大门派拿气势一压,更是不知所措了起来。 一时间,人心浮动。 卫清歌远远地瞧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做出了决定。 她不打算逃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归宿,为了他的梦想,她愿意今日就在这各大门派面前自刎,堵上那悠悠众口。 但她还没来得及动弹,柳诚就出言打断了她刚出口的话。 “我不杀,你又能怎样?” 柳诚看着这些人,心中很清楚,所谓的杀妖,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这些家伙真正想要的,是毁掉阵法,替他们身后的主子铺路。 哪怕他真的照做了,这些不要脸的家伙,转头又会说,这是什么妖族创出的阵法,要毁掉才行。 闻言,那些各大门派的主事人都笑了。 的确,杀不杀的,他们才不在意,这只不过是要找个借口而已,他们的目的是要破坏阵法。 要是对方真杀了,他们还有点拉不下脸来继续纠缠。 但现在就好了,终于找到理由动手了。 “不杀也行,我与道门的老门主,也算是旧相识,你叫我一声师叔不为过,今日你窝藏妖孽,又死不悔改,那就让我来替你师父教训教训你。” 那人嗤笑了一声,便是祭出了法宝。 却没有贸然动手。 道门道子的名头,可是打出来的,同龄之中无敌手,年纪轻轻就有着比拟老一辈的实力,这些他们都很清楚。 但他们同样也是潜心修行多年,在自己的时代里,同样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同样也有过那年少轻狂的实力,同样是从一堆同辈人中脱颖而出,成为门派翘楚。 眼下这个道子,曾获得过的赞誉,他们也曾有过。 何况,他们修行的时间,可比这个年轻人要长得多,俗话说得好,他们吃过的盐,都比这个年轻人走过的桥都多。 如今各大门派都在此地,还能让其翻了天不成? 然而,这个年轻人却漠然地看着他们,嘴里吐出冰冷的话语。 “你们有什么资格提我师父?” “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实际上就是一群贪生怕死,贱卖祖宗之地的小人,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在我道门面前狺狺狂吠?” 此话一出,在场各大门派的人,皆是脸色难看。 这种事情平日里大家都心照不宣,毕竟都有各自的主子,谁也不比谁要脸,但在这道门上,被人揭开遮羞布,指着鼻子骂,还是让很多人破了防。 “自古得天命者,为天下主,如今天下大乱,我等也不过是识时务者,乃是俊杰!” “而你,勾结妖族,布下邪阵,乃是我人族大敌!” “如今我等,乃是替天行道!” “大家一起上,为道门老门主,除了这个孽徒!” 说着,气氛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彻底炸开。 各大门派纷纷施展神通,道门弟子则是纷纷摆出架势准备迎敌,几位师兄更是怒火中烧,当即便是要出手。 而柳诚仅用拇指抵住剑格,将剑锋微微推出一寸。 刺骨霜寒般的凌厉剑意,便是席卷了整个山峰,无数草木如利剑般直指向道观,天空中层层叠叠的云朵,也在这股磅礴剑意下,遮蔽了天空,向着山巅探下一缕缕触须,如同一把把长剑般,悬挂于众人头顶。 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这是何等恐怖的剑意?” 各大门派的人,见到此景都不由得一阵骚动。 若单说是想要在动手的时候,造成如此天地变化,那在场的很多人都能做到,而且还能比这更夸张。 但是,若说光凭意志,仅是一念,就能引动天象,让风云变幻至此。 在场无一人能够达到此种地步,不少人已经萌生了退意。 但还有不死心的人在叫嚷:“别怕!不过就是剑意厉害一点罢了,咱们各大门派精锐皆在此地,还惧他一人不成?!” 然而,这人还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一颗头颅飞起,脸上仍旧残留着错愕的表情。 这一刻,整个道观里都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个事情。 今日道门,又出一绝顶。 柳诚提着手中长剑,任由剑尖鲜血滴落,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些各大门派的人,他能看到这些家伙脸上的惊愕,也能注意到他们眼中的恐惧,还有身旁师兄们欣喜若狂的眼神。 在他们看来,自己已经能够比肩当年的师父。 但他清楚,自己还差了好远好远。 若说当年的老人已经立于山巅,那他不过是刚刚走上半山腰,仅是能远远地望上一眼。 不过,这也足够了。 柳诚缓缓走下大殿台阶,每往下走一步,各大门派的人就不由得纷纷往后退一步,直到他在台阶下站定。 这些家伙脸上神情,阴晴变化不定,最终有人站出来,躬身拱手说道:“既然道门心意已决,那我等就不再叨扰,且看今后道门的一意孤行,是否真是能为百姓谋福。” 说罢,便是急匆匆地招呼身后众人,扭头就想要走。 但柳诚叫住了他们。 “谁让你们走了?” 此话一出,各大门派全都炸了锅。 “你想干什么?!” “道门教出的弟子就是如此残暴无道吗?” “我告诉你,就算是当年你的师父,也未必能够杀光我们!” 面对这一句句色厉内茬的指责,柳诚一点也没在意。 这帮家伙一点也不了解师父的实力,能听这些家伙废话那么多年,师父也的确是菩萨心肠。 可惜,他这个逆徒,并没有从师父那儿,学到多少东西。 哪怕成天耳提面命,也经常能将师父气得须发皆张。 所以... “今日,尔等道统,就在这儿灭了吧...” ... 【你提剑下山,灭尽那些勾结外敌的各大门派,将剩余门派全部统合到一块,定下盟约,立下血誓,若有背离盟约者,各大门派共诛之。】 【在彻底整合了信州的各大门派后,你的师兄们,对于已经差最后一步的阵法,已经不怎么上心了。】 【因为他们始终找不到合适的阵眼,而眼下又有你这个绝顶坐镇道门,又何必再去折腾?】 【但你清楚,自己这个绝顶,相比于师父,要差得很多,而且,你已寿命将近,原先的满头黑发,已经变得斑驳,必须要为之后考虑。】 【所以,你找来了师兄们,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你将作为阵眼,启动整个大阵。】 【这立刻招来了所有人的反对,你的那些师兄们,甚至打算抢先一步去作为阵眼。】 【然而,在你的压制下,这都是无意义的争吵。】 【最终你启动了大阵,与卫清歌一起,深居于道门内,不再露面。】 【然世间纷扰,胡人见你强行统合信州,便干脆派遣大军进攻,撕掉了之前惺惺作态的假象,十万大军直扑信州,领军之人,更是当年大败大乾朝与妖国的当世名将,胡人的右贤王,携着胡人鼎盛之气运而来,誓要夺占信州。】 【而你一人一剑,来到关口,与其对峙三日,最终右贤王罢兵退走,此后三十年秋毫无犯。】 【你则是在道门里,渡过了自己最后的时光。】 端坐于道门深处的大殿内,柳诚看着自己皱纹密布的干枯手掌,扯出一丝笑容。 “原来死亡是这般感觉。” 看着面前容颜未改的卫清歌,他不由得有了些歉意。 “抱歉,不能继续陪你了。” 柳诚伸手拂去女人眼角流下的泪滴,无奈地笑着。 而泪眼婆娑的狐妖,却是无比坚定地说道:“我会找到你,哪怕翻遍九幽黄泉,我也会找到你。” “我知道,你会的。” 【你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将陪伴自己多年的长剑,留给了道门,灌输了所有的修为与剑意,成为了阵眼。】 【剩下的全都交给了她,成为回忆。】 【而卫清歌则带着你的尸首,把你的传承,你的毕生所学,也全都留在了道门,然后就离开了,虽然道门多次挽留,可她还是去意已决,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 【此次轮回,结束...】 第13章 家族召见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金色的书册缓缓合上,柳诚也慢慢睁开了双眼。 看着眼前溪水潺潺,回味着那不算漫长的一生。 恍若大梦一场。 可惜,回忆再好,也是模拟。 他怅然若失地笑了笑,收拾好心情,低头看起了收获。 【你完成了一次轮回。】 【在此次轮回中,你以孤儿开局,搏得名满天下,成为道门历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庇护了一方百姓,创下了属于自己的传承,成为了一个传说。】 【在那乱世之中,你犹如一道划过夜空的璀璨流星。】 【令无数人仰望,也让无数人惋惜。】 【检测到此次轮回攻略对象已锁定,目前感情状态为:至死不渝,达成任务目标。】 【可抽取此次轮回中,任意一个词条。】 【可抽取的先天词条有:剑心通明、大难不死、命途多舛、病魔缠身、时不待我、背禄逐马】 瞥了一眼早就知道的先天词条,柳诚细看起了进入轮回后,才在一件件事情后,获得的后天词条。 比起先天词条而言。 这后天词条总体来说就要好上许多。 【你曾在各大门派的较艺场上力压各路天才,成为年轻一辈的第一人,解锁词条(道门道子)】 【你曾下山游历,追剿各路邪修,杀得他们人头滚滚,解锁词条(荡魔神剑)】 【你曾力战湖中恶蛟,斩其头颅,生吞蛟胆,解锁词条(精力充沛)】 【你曾游历天下,四处行医,救助伤病无数,解锁词条(悬壶济世)】 【你曾拒绝高官厚禄,不屈强权,不畏生死,解锁词条(傲骨天成)】 ... 林林总总,看得他一阵眼花,但却只能从这些词条当中挑一个。 想多挑一个,那就得多花五百点气运。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气运值,柳诚也只能望洋兴叹,暗自打定主意。 下次进入轮回的时候,一定要多攒一点气运。 要不然,完成了任务,还刷出那么多好词条,结果就只能拿一个,可真是憋得难受。 但那也是下一次的事情了,柳诚百无聊赖地挑起了词条。 虽说词条很多。 可结合眼下情况来看,用得上的却不多。 悬壶济世这种,可以先放在一边,因为这玩意加的是医术天赋,而他现在要的是修行,总不能靠着行医去刷气运,那恐怕要等到地老天荒,才可能攒到一千点,去刷新的词条。 他短暂地考虑了一下荡魔神剑。 这个词条能给剑术带来增幅。 是他在轮回当中,一个增加战力的重要词条,可放到眼下却又有点不合时宜,目前他一点修为也没有,能增加的幅度有限。 还是挑一个能加天赋的吧。 柳诚瞥了一眼道门道子的词条。 在轮回里,这个词条能够大幅减少他修炼道门秘籍的难度,如果说能够选择的话,以他脑海里一堆道门功法来看,修炼肯定是不成问题了。 只可惜,这个词条不知为何,是灰的,无法进行选择。 挑挑拣拣下,他无奈地选择了一开始就准备好的词条。 【剑心通明】 不仅能够大幅提高剑术方面的天赋,还能一定程度上,增加剑法威力,是个不愧要花三百点气运点,才能选择的先天词条。 在词条选择页面上轻轻一按,【剑心通明】这个选项,便是化作一团流光,注入了他的身体,选择页面也随之散去。 嗯... 有什么变化么? 柳诚试着握了握拳,察觉不出什么异样。 幸好,想要试验一下这个模拟器是真是假,倒也很简单。 他看向一旁掉落的树枝。 那是一个一眼就能吸引大部分男孩的树枝,光滑笔直,没有什么突兀的分叉,也没有什么难看的歪扭,只有残留的几片枯叶,作为点缀。 柳诚从溪流边起身,随手捡起了这根树枝。 年幼时,大概谁都有过仗剑天涯的梦想,捡起一根树枝,就捡起了整个秋天。 站在那遍地金黄的落叶堆上,就等一场风来,想象自己是个盖世的侠客,一剑挥出,就能卷起那遍地落叶。 他提起树枝,演练起了记忆里的剑法,等待着那场风。 静谧无声的林子里,除了溪水潺潺,只剩下那树枝不断挥舞的破空声。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林间,几片落叶随之飘下,在空中轻轻摆动,眼看着就要落地,正好树枝挥舞而过,仿佛牵上了一根无形的丝线,飘然而落的树叶,开始在那树枝的带动下,在少年身边环绕。 连带着,就连少年脚边,已经落地的枯叶,也随之起舞。 那场风,终于来了。 在少年人那近乎眼花缭乱,却又惊才绝艳的剑舞中,满地的落叶飘然而起,茂密的树林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洋,在这剑舞之中,泛起一阵阵波澜。 少年人的剑,越来越快,最终一剑刺向身前的树木,落叶也纷纷随之飞射而去。 只见那树干上遍布密密麻麻的枯叶,犹如飞镖一般牢牢地钉在树干上,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贯穿了整个树干的笔直树枝,没有任何扭曲折断的痕迹,仿佛它就该在那个树干里。 柳诚缓缓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的树干,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这便是他在模拟当中,得到的最好馈赠。 哪怕是词条都比不上的馈赠。 剑意。 被他千锤百炼,在无数次险象环生,一点点磨练出来的剑意,无数剑修苦求而不得真理。 无数修士苦苦修行,只为磨练自身意志,让自己在修行大道上,走的更加长远。 而剑意,便是这一途的最直接体现。 不掌握剑意的剑修,即便修为再高,也不过是个玩剑的三脚猫。 至于其他修士,对于意境,也有各自的说法,比如拳意、道心等等,这等意志,不仅会对战力有极大增幅,也能让修士在修行一途上,走得更远。 而他已经有了千年前就已是当世绝顶的剑意,如今只需再走一遍而已。 平复了心中的激动后,柳诚思索起了接下来的打算。 在柳家所能获得的资源,自然不是在道门时候能比的,哪怕是为了庇护百姓,不断放血的道门,柳家也比不了,更别说他如今在柳家的地位甚是低微。 想要弥补这十六年的空档,就只能另想它法。 一边思索着对策,柳诚一边走出林子,向着自己位于柳家大宅边缘的偏僻小屋走去。 刚一来到门前,就见到一个神情冷峻的柳家族人,在门口等候,见到他来了,很是不耐烦地说道:“你去哪了?害我一顿好找,长老们要见你,快去。” 第14章 婚约 对于这一次,长老的召见。 柳诚有点摸不着头脑,从恢复神智开始,哪怕是加上当傻子时的十六年里,他在柳家里能得到的关注也是寥寥无几。 在模糊的记忆里,他也就只见过两次长老,一次是傻子状态时,父母去世的时候,长老来简单悼念了一下,一次便是恢复神智后,长老来探查情况,两次的结果都惊人的相似。 在确定他没啥用后,整个家族就将他遗忘了。 也不知道这次找他,是有何目的。 方才使用模拟器,和检测自身收获时的动静,都在偏僻之处,还四下无人,不可能引起注意。 而且这次长老决定召见,显然是在他使用过模拟器之前,那就更与此无关。 稍微整理了一下目前情况,柳诚更加纳闷这次召见的目的了。 只可惜,在柳家里,并没有什么人乐意跟他这个傻子多废话,哪怕是那个被长老们指派过来寻他的人,也懒得跟他多说半句,扭头就领着他往柳家大宅的深处走去。 倒是一路上,听到了不少路过族人的窃窃私语。 “那个傻子怎么来这里了?” “不会是因为那件事吧?” “啧,这家伙真倒霉。” 靠... 看来是件坏事。 听见那些窃窃私语,柳诚心中愈发无奈了起来。 这柳家长老,到底打算给他整个什么活? 不多时,他终于来到了柳家大宅的权力中心,议事堂。 这个大堂内风雅的装饰,很好地凸显出了柳家作为当地有名豪强的底蕴,在这个圆形的大堂内,贴墙摆放着十几把椅子,地下还有台阶加高,能够高居临下地俯视从门外进来的任何人。 柳诚走进来的第一眼,就瞧见了那些坐在椅子上,俯视着他的各个长老。 这些个老头,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就又继续自顾自地交谈了起来,根本不在意他的存在。 直到那个领他进来的族人开口,这些长老才稍稍坐正。 “各位长老,人已带到。” “嗯,辛苦了,下去吧。” “是,大长老。” 坐在正中间的那个老人摆了摆手,领他进来的族人,便是一脸恭敬地退了出去,留他一人站在这大堂内。 “这就是那小子?不是傻的吗?” “前几天识破胎中之谜,恢复神智了。” “胎中之谜?” “对,但是没觉醒什么有用的记忆,估计前世也就是个寻常修士。” “那就没什么用了。” 那些个长老,像是在检视一个商品,对着他一顿评头论足,完全不在意他能够听得到,或者说,在这些长老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废物。 柳诚对此也没啥可说的。 反正,他也没打算继续在柳家混下去,这些长老说得再多,也损害不了他半点。 其次,当了十六年傻子,好像也没啥可说的。 就在他打算原地摆烂的时候,坐在正中间的大长老,终于抬手制止了其他长老的讨论,将那双炯炯有神的老眼,看向了他,开口说道:“柳诚,你可知,今日叫你来此,是为何事?” “不知。”他想翻个白眼。 我要是知道,还用你们叫? 虽说心里一阵吐槽,但柳诚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摇了摇头。 闻言,大长老也是早有所料地点点头,干脆讲明了此次叫他过来的目的。 “这次找你过来,是想要跟你谈一谈你的婚约。” 婚约? 柳诚不禁皱起眉头。 从自己过去十六年,那支离破碎的记忆当中,努力找到了相关信息。 貌似是自己这辈子的爹妈,给自己定的一个娃娃亲。 并不是跟郡城里的其他大家族,而是跟清河郡下,一个城镇上的小家族,定下的婚约。 当年他早死的爹,与那个小家族族长一起在外历练,出生入死,然后就定下了这个娃娃亲,他记得自个还被带着去看过一次自己的未来媳妇。 当时年纪还不大,但已经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是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而且还是那个小家族的千金,是族长的掌上明珠,比起他这个柳家的闲杂人等,可要好太多了。 听说天赋还很好? 嗯,看来自己这辈子也很赚,虽说痴傻了十六年,但怎奈出身还行,还分配一个漂亮老婆,如今更是获得了模拟器。 简直是秦始皇穿鞋,赢起来了。 接下来只要憋一波发育,哪怕当赘婿都赚。 “哦,是到了要履行婚约的时候了?” 柳诚试着问道。 话还没说完,就听旁边有长老嗤笑了一声,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可笑的傻子。 大长老也摆了摆手。 “不,我们是想跟你说一说,退婚的事。” “哦,她要退婚是吗?” 柳诚想想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易地而处,他也不乐意,只不过,他是被退婚的那个,也就只能说一句莫欺少年穷了。 但这一次,大长老还是摆了摆手。 “不,我们是要你去跟她退婚。” “啊?” 这回柳诚是真没想通。 不是...退婚?我么? 他寻思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凭啥去提这个退婚。 难不成,那位千金小姐,也是个陨落的天才?可那好歹也是个天才,我还当了十六年的傻子,看不起谁呢? 柳家似乎也没啥理由,要让他退这个婚,对比双方的地位,比起娶,他大概率是要嫁到那个小家族里去的,对柳家而言,少了他这个傻子,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 难不成是给那位天才小姐卖个好? 可那也是应该他被退婚啊... 嘶...好怪... 见他一脸费解,大长老终于是将一切都挑明了。 “清河郡太守的儿子,看上她了,前去提亲,却被她拒绝,说是早已与你定下婚约,现在太守找上了我们柳家,要我们去解除这个婚约,所以,我们才找你来说这事。” 对此,柳诚听得一愣一愣的。 还没等开口,又有一个长老说了。 “我劝你小子,也别犟,人家姑娘虽说是用婚约作为说辞,却也不可能看得上你,人家连太守的儿子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你这个傻子?赶紧去解除了婚约,别让太守找我们柳家麻烦。” “这不是一个请求,而是要求。” 大长老也幽幽地说道,眼神漠然地看着他。 “家族是这样的,作为家族的一员,你只需要为家族奉献就好,而我们作为家族长老,考虑的就有很多了,不要让家族难做。” 柳诚总算是听明白了。 好家伙,这帮老登,为了给太守一个面子,把我给卖了。 好歹我这辈子的父母是为家族牺牲,你们对烈士之子,就这态度? 没给啥好脸色就算了。 还成天被人欺负,待遇也差。 现在还要把我的未婚妻送人? 6。 这家族是待不下去了,我拿你们当亲人,你们拿我当冤种是吧? “行了,就这样,等这次郡试过后,你就去退婚吧。”大长老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一个苍蝇似的。 第15章 破局之法 同样是在清河郡,但却是在百里之外的一座城镇上,相同的事情正在上演。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镇,被几大家族把持着。 这也是大乾朝不得不品尝的特色——世家豪强。 当然,这种地方上的小家族,也称不上是什么豪强,顶多算是镇上一霸。 不过,近些年来,随着势力愈发壮大,而且还出了一个天才后,姜家已经隐隐有着独霸城镇的趋势了。 其他几个家族自然是对此相当戒备紧张。 最近,他们开始稍稍松了口气,因为姜家惹上了清河郡的太守。 听说是姜家的千金,在一次跟随家族队伍外出历练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太守的儿子,让其一见钟情,直接就派人上门提亲了,结果话还没说几句,就被姜家那位千金直接给拒了。 这可不得了。 本来,其他几个家族,听说姜家就要攀上太守的高枝,还有些绝望。 现在一见这情况,都不由得喜笑颜开,同时也不往暗搓搓地往太守府推荐自家的年轻女性。 毕竟,太守虽说是要看本地豪强的脸色。 可他们根本算不上什么本地豪强,只有像是那些在郡城里的大家族,才能配得上这一称呼,太守根本不会考虑跟他们联姻,顶多是纳个妾。 所以,他们也只能暗自祈祷,姜家可千万得不识抬举才行。 ... 姜家大宅里,在那不算宽敞的议事堂内,一群姜家长老,正对着一个少女苦口婆心地劝说,然而这少女却也只有一句话。 “我不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是你说不嫁就不嫁?”有长老怒而拍桌。 但少女依旧神色不变,冷冷答道:“我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要让我嫁给柳家的傻子,而不是嫁给太守家的浪荡子。” “你要为家族考虑,如今家族正在迅猛发展,如果你能跟太守家的公子结为夫妻,那家族在清河郡的发展,就会顺利很多。”有长老苦口婆心地劝说。 可少女斜了这老登一眼,嗤笑道:“家族发展要靠我一女子委身于人?那不如让长老您卖卖这张老脸,去象姑馆,看看有没有哪家少爷看得上您。” “你...你这成何体统?!”老头儿气得脸色发紫。 最终,坐在首座上的中年男子摆了摆手,叹了口气:“你们都出去吧。” 这些长老犹豫了片刻,最终也还是一个个摇头叹息地出去了。 而少女就站在大堂里一动不动。 这少女与中年男子一看就知道是父女,在模样上有几分相似,少女继承了那剑眉星眸的英气,又杂糅了母亲温婉娴静的柔美,让人一眼难忘。 只不过,此刻的少女周身,都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气。 “父亲,你也要劝我么?” “唉...你不是...也不想嫁给那傻子吗...”中年男人叹了口气。 而少女却是反问道: “那当年柳叔带着他儿子过来,想要解了这婚约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人无信不立,既然答应的事情,就不会悔改,如今呢?我宁愿嫁给傻子,也不要嫁给那个浪荡子!至少那个傻子,还叫过我一声姐。” “那是太守家的公子...”中年男人小声辩解道,言辞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是太守家的公子,信义就能当放屁?!” “唉...是不能,但这能改变很多,你可以拒绝,但家族不行,我是族长,我不能一意孤行。” “那你就能将我一意孤行地许配给别人?” 少女讥讽道。 中年人的头垂得更低了,好像是没脸见自己的女儿一样,只能用那苍白的话语,继续说着:“即便我不同意,可柳家呢,我们还能拿这婚约拖多久?” “我听说他恢复神智了。” “那又如何?他天赋寻常,而且荒废了十六年,即便是他父亲在的时候,也不过是柳家的一个执事,又怎能让柳家冒着得罪太守的风险,去支持?” 中年人最后问了一句:“你觉得他,不会放弃你么?即便他不愿意,那在柳家的压力下呢?” 这一次,少女没有再反驳,而是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在那个恶犬一样的色中饿鬼盯上她后,所有人都成了那家伙的磕头虫,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往那家伙的床上送,仿佛她只要躺下,那就一切皆大欢喜。 没有一个人肯站在她这一边... 少女的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猛地转身就往外走,到了门口,丢下一句话后,狠狠地将门甩上。 “我姜琼芝,不是你们拿去讨好别人的礼物,更不会是他的玩物!” 她已经做好准备,打算去参加郡试,只要在郡试当中,取得名次,进入太学。 哪怕是太守,也没法再对她指手画脚。 —— 另一边,柳诚从议事堂里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那些老登根本没问他同不同意,完全就是在通知,说完就让他出来了,跟赶苍蝇似的。 他很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无非就是利益二字。 所谓的家族,血缘只不过是纽带,利益才是真正的主体,没有利益,谁认你是哪门子亲戚,有了利益,躲在山里,都有人来认亲。 所以,他很清楚这一次的事情。 无非就是,太守来试着问了一句,而柳家扭头看了看他这个没啥价值的家伙,本来连管都懒得管,没想到居然还能给太守卖个好处,当然是随手就送出去了。 若他是什么天才。 那别说卖太守好处了,但凡太守敢提这一嘴。 柳家立马就会教这个家伙,什么叫做铁打的黄老爷,流水的县官,末了,还会顺带跟他‘不经意’地提一嘴,让他看看家族是有多么好。 这就是最赤裸裸的现实。 不管是在上辈子,还是在轮回里,这种事他都见多了。 所以,想要解决的最好办法,也就是表现自个。 但他已经懒得再在这个家族里,看着那些惺惺作态的家伙了,而且光是将希望放在这上边,也太过幼稚。 柳诚已经注意到了另一个,能让自己获得资源的途径。 郡试。 若能在里边取得名次,就能进入太学,相当于是入了编制,到那时候,不仅资源不缺,还能给柳家展示一下什么叫做道门道子,顺带还能捞一点气运。 【目前气运值为零,下一点气运,将在三个月后获得,建议宿主尽快提升地位与实力,提高名望亦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唯一的问题则是,参加郡试需要至少拥有一点修为。 哪怕是筑基三关里,最微末的炼血也行。 可如今他只不过是个连修为都没有的凡人。 曾经在道门的时候,他花了三个月,才走过筑基三关,成就上品道基,成功步入炼炁。 如今,只有一个月。 第16章 郡试前的准备 一个月时间,就想要突飞猛进,铸就上品道基,那是在痴心说梦。 哪怕在模拟轮回里,已经有过了一次经验。 也绝不是一件易事。 这就好比,让一个工作多年的社畜,忽然重生回高考前,看着都挺熟悉,可实际上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柳诚虽说不至于抓瞎,但想跟在道门时一样,飞速突破是不可能了。 不仅柳家没有那么好的资源,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好的待遇。 所以,想在郡试里,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得好好计划才行。 他叹了口气,迈开步伐,向着柳家的藏经阁走去。 每一次的郡试,都会是一场郡城内的盛会,不知多少人会来观看,他可不想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随手用出一个道门的不传之秘。 有人认出来了的话,那就麻烦了。 即便是说什么识破了胎中之谜,也总不能说,自个上辈子叫忘尘吧? 那不过是个模拟出来的轮回。 如今的道门是啥情况,还不知道呢。 这种好东西,偷摸着自个练就行,大庭广众下,还是挑几本柳家的秘籍,临时顶一顶。 来到藏经阁的大院门外,这里很是热闹,里里外外着许多年轻人。 颇有一种大学食堂的错觉。 大概是郡试临近了吧,柳家里的许多年轻人,也打算在郡试上搏个名次。 “唉,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过,再过三年,我可就二十了。” “你才参加多少次,我都参加了五次了,这次是最后一次,上一次,我的排名就差一点,气死我了。” “我听说这次的主考官,是当初负责京城那边的人,估计这次的郡试,会比上一次难得多。” “嘿,那就不关我比武的事了,你们这些要闯关的家伙,就自个好好琢磨吧。” 他们有说有笑地议论着这次郡试。 这是大乾朝,不久前才推行的,每个州郡三年一次的测试。 一共分为两种。 第一种,要求修为至少凝真境水平,年龄三十岁以下,才能参与测试,以比武的方式进行,名次达到一定排名,就能够获得朝廷关注,进而获得一官半职,再不济也能进入衙门任职。 第二种,则是对修为要求没那么高,但年龄要在二十岁以下,考的也不再是比武,而是闯关。 前者是直接从参与者中,挑选出那些不错的人才,吸纳进朝廷的人才库。 而若是年龄在二十岁以下,就能突破入凝真境的天才,更是会被直接吸纳入太学。 成为精心培养的对象。 至于后者,则是要复杂一些。 二十岁之前,没有突破到凝真境,也不能说是废柴,只能说是天赋一般。 所以,第二种测试,考验的便是参与者的各项能力,而非修炼天赋。 也只有成绩前十的人,才能有进入太学的资格。 见到他也来了藏经阁,不少人都颇为惊讶。 “这傻子来干嘛?” “听说他不是恢复了吗?大概是想修炼吧。” “修炼?都多大了,练了也是白练,我听说他还被别人抢了女人,家族也懒得管,唉,也是个倒霉蛋,要我说,他还不如就这么一直傻下去呢。” 对于这些议论声,柳诚无动于衷。 径直穿过人群,来到了藏经阁内,负责看守藏经阁的执事,更是诧异地问:“你来干嘛?” “我记得,只要是柳家族人,就能从藏经阁里,领取到柳家心法,以及自己感兴趣的任何一种秘籍。” “呵,看来你还挺懂规矩,行吧,你去选吧,只要记得规矩就行。” 那个执事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根本没有在意。 柳诚就这么走进了藏经阁里。 各种秘籍也分三五九等。 共有天、地、人三个级别,以天最高,每个级别里,又分甲乙丙丁四类,以甲为首。 对于他而言,柳家的这个藏经阁里,也没多少值得在意的好东西,而且以他目前的地位,也没法触及到那些高级功法,只能在一堆低级功法里,随便选一个看得过去的就行。 对于他而言,自然是要选一个剑法。 但在藏经阁里转悠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剑法。 也许,在这一堆低级功法里,想找一个过得去的剑法,实在是痴心妄想吧。 柳诚正打算随便挑一本的时候,却见到角落里放着一本残破的剑谱,随手拿起来一看。 哟嚯,还挺像我曾经自创的剑法啊。 看来天才的思路是相同的。 他扫了几眼,确定这与他曾经创出的剑法有些相似,但却并不一样,其中蕴含的意境,也与他当年截然不同。 《孤山剑法》 一本剑法,若只有招式以及行炁路线,那无论再精妙,最高也就能达到人级甲等。 这种蕴含意境的剑法,则是得从地级开始算起,因为这能让修炼者在练习的过程中,不断去参悟其中意境,进而触碰到剑意的门槛,无论威力如何,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这可不会是什么低级剑谱,怎么会摆在这里? 哦,原来是残篇。 又细看了一下,柳诚才恍然,怪不得那么薄,原来都没剩啥了,别说体会意境,能不能练成都是一回事。 行吧,就这个了。 这也是他唯一感兴趣的剑谱了。 “你确定要拿这本?”那名执事诧异地看着他。 “是的。” “行,那你就拿吧。”执事看笑话似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甚至不由得有点可怜对方。 他已经听说了对方的遭遇,实在是让人感到同情。 不过,自不量力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本孤山剑法,他可看着不知多少人拿过,都自以为是那个唯一发现这本剑法的人,觉得自己肯定能够练出些名堂,可过不了几天,就会灰溜溜地回来,可怜巴巴地要换一本。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坚持多少天。 柳诚拿着这本孤山剑法,在众人看戏的眼神中,默默地离开了藏经阁,直奔先前所待的偏僻林子内,开始默默地演练起了这本孤山剑法。 如今只有一个月,他没那么多事情去休息。 随手捡起一根树枝,便是一点点地推演起了这本孤山剑法。 随着不断深入,他也发现了其中与自己剑法有所不同的地方。 招式颇为阴柔,大概是一个女子所创。 行炁路线中正平和,不追求极致,估计出身名门正派。 其中蕴含的意境,也与杀伐无关,而是一种站在山巅,俯瞰平原的孤独。 之前抽取的【剑心通明】,在此刻很好地发挥了作用。 随着一次次演练,他开始沉浸入其中,并且由此而对自身的剑法触类旁通,并且一点点地以自己的想法,补完这本剑谱... 第17章 郡试进行时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 依旧是在溪水旁,柳诚将手中的长剑,挽了个剑花后,便是顺滑地收剑回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今天是郡试正式开始的日子。 而他也比预期的修炼速度,要快一些。 成功跨过炼血,进入到了锻骨。 比起身处道门时的速度,还要快上一点。 大概是由于他练的还是道经,多少有点熟练度,再加上身体方面也比当初在模拟的时候,要好不少。 但在眼下即将到来的郡试当中,并算不上什么优势。 只能说是,刚刚好拿到了入场券。 真正能够派上用场的,是这一个月来,他不断完善补全的孤山剑法。 虽说一个月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他将全部剑法补完,但至少是将目前仅有的几个残缺招式,都连了起来,不至于出现什么破绽。 倒是这剑法中的意境,他参悟得有七七八八。 也算得上是不小的收获。 柳诚转身走出林子。 整个柳家此刻都显得有些空荡,年轻人都跑去参加郡试了,而族中的长老们,则是被邀请去了观礼台,作为本地豪强观看郡试,大部分族人也跑去凑了热闹。 这也不奇怪。 哪怕是在他还是一个傻子的时候,也清楚地记得,每到这个时候,都是清河郡最热闹的时候,不仅城中百姓,豪强权贵,就连清河郡下辖的诸多城镇的百姓,也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城里凑个热闹。 果不其然,当他来到街上,已经有许多小商小贩,推着自个的摊铺,去提前挤占好位置了。 跟着人群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城池中央,在这个偌大的中心广场上,早已经提前摆放好了各种机关设施,为接下来的郡试,做好了准备,位于广场周围的高楼上,也是挂满了各种装饰,成了各个达官显贵们的观景台。 随意地扫一眼,就能看到柳家的观礼台。 在最好的位置上,连太守的风头都被压了过去。 已经有不少柳家族人挤在了上边。 但柳诚没去掺和,因为那里一般情况下,都没有他的位置,与其去自讨没趣,还不如就在这人群中看个热闹就好。 站在这里,他能听到许多流言碎语。 “听说,这回姜家的那个小姐,也会参加郡试。” 楼上,有柳家族人的议论。 才一出口,就听旁人搭腔道:“好像是的,姜家虽然是个小家族,但也出了一个天才,还被太守家的公子看上了。” “诶,柳诚那家伙呢,怎么没来?好歹也看一看自己被抢的媳妇长啥样嘛。”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四下张望。 而另一人则是嗤笑。 “我听说啊,当时长老找到他说这事的时候,这怂包连个屁都没放,换做是我,好歹得争两句,就这怂样,也好意思来?” “如今这事都传得满城风雨了。” “谁都在笑这个怂蛋。” 身旁,则是有着人群的叽叽喳喳。 “姜家这回也是倒了霉,偏偏是被太守盯上了。” “还不是柳家那傻子不争气?被人欺负成这样,一声也不吭,活该啊,听说还恢复了神智,啧啧啧。” “我看啊,又是一朵娇花,要毁在那恶少的手上了。” ... 姜琼芝同样是在听着这些议论。 得知郡试开始的日期后,姜家也是带着人,赶到了郡城,而她也随着家族一起来到郡城,打算参加郡试。 一进入郡城,她很快就从那些酒楼茶馆里,听到了各种关于自己的流言碎语。 说得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让她绝望的是,柳家似乎已经答应了。 而她的未婚夫,从头到尾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已经接受了,她不相信,打算去柳家见一见自己这个未婚夫。 可每次她去找人,出来回复的仆人都说找不到人。 这不就是羞愧么? 姜琼芝不由得感到一阵悲愤。 现在,她是真的孤身一人了。 原以为,过去的傻子,在识破了胎中之谜后,哪怕依旧平平无奇,但也至少得有点骨气,不至于被人愚弄。 现在看来,可笑至极。 她宁愿嫁给当初的傻子,也不要嫁给这个懦弱之辈。 姜琼芝暗自打定主意,等进入了太学之后,也一样要解除婚约。 见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父亲也似乎早有预料,幽幽地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没多久,郡试开始了。 早就准备好的官府衙役,拿着准备好的文书,走到广场中间,大声念道: “此次郡试,依循旧例,分为两类,其一为比武,其二为闯关,但合格人数相较于过去,将大幅缩减,比武中的前十名,才能算是通过考核,而闯关,只有第一名,才能进入太学。”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纷纷惊呼。 不少来参加郡试的人,顿时是面露死灰之色,不少人更是直接放弃了参与资格。 但无论人群多么熙攘,那个衙役依旧大声宣布。 “现在,郡试考核,第二类,闯关,现在开始,请有意参加者,上到台前,测试骨龄。” “另外,请诸位慎重,无论是第一类或者是第二类的郡试考核,都很有可能会受伤,乃至于死亡,而且我特别提醒,此次闯关难度非同以往,闯关者一旦失手,轻则重伤,重则殒命,各位想好。” 这番话说完,本来还想试一试的人,都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但有一人径直走到了台上。 而本来在台下有点心不在焉的姜琼芝,被这个走上台去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这是谁? 被这个身影吸引了注意力的,不止有她。 “年龄合适,修为太低。” 测试年龄的衙役,瞥了一眼,头也不抬就说道,等着眼前的人下去。 可那人却迟迟没走,还语气平和地反问:“不是说,年龄合适就行么?” 衙役抬头看向眼前作死的家伙,这是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特点的少年人,还带着几分初出茅庐的稚气,以及愚蠢的勇敢。 “这不是玩闹,会出人命的。”衙役不得不强调了一下。 “我知道。” “好吧。”既然少年人坚持,衙役也不再多说,反正又不是他去作死。 “叫什么名字?” “柳诚。” 衙役用于记录的毛笔为之一顿,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人。 而台下围观的人群里,也有不少人,认出了这个少年。 毕竟,清河郡里,谁不知道这个倒霉的傻子,好端端的,就被太守家的那个恶少给找上了,不少人都挺同情这个倒霉蛋。 可如今,这个傻子,怎么就跑到郡试的会场上了? “这不是柳家那个傻子吗?他怎么在台上?” “听说他好像恢复了神智。” “我怎么觉得他更傻了,他恢复神智没多久吧?就算是修炼得再快,也不可能达到炼炁,如今在郡试上,跟一群炼炁境的人比试,那不是找死吗?” “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上去???” 第18章 考验开始 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柳家所在的高楼上,正在观看郡试的大长老,见着这一幕,向身后招了招手,叫来一人,问道:“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上去了?” “不知道...” 那人尴尬地答道。 “兴许是由于退婚的事。” 大长老瞥了一眼这家伙,只是多问了一句。 “他有修炼么?” “嗯,他去过藏经阁一次,之前我看他好像已经是炼血水平了。” “他在藏经阁里拿了什么功法?” “呃...孤山剑法。” “没有换?” “没有。” 闻言,大长老挑了一下眉,他当然也知道那本剑法,当年他也拿过,放了那么多年,也没有一人能练成。 至于柳诚,他也懒得管,参加就参加了吧。 不过,也算是有点脾气。 不堪受辱,想要以死反抗么? 家族里,到底还是该有一些硬骨头。 “呵,勇气可嘉,如果郡试过后,他还活着,就恢复他的待遇吧。”大长老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就没再多说了。 另一边,同样是在高楼上。 清河郡的太守,正笑眯眯地向旁边神情肃穆的老人套近乎。 虽说作为一方太守,他已是一位封疆大吏。 但眼前这位却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先不说每个负责郡试的主考官,都是从京城被派出来,深受当今天子信赖的亲信。 光是这位的身份,就让他高攀不起。 翰林院大学士,历经三朝仍旧深受信任的老臣,修为更是深不可测,自主持郡试以来,就以严苛之名,让各地参加郡试的年轻人畏惧。 “乔大人,久仰大名,此次来清河郡,下官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不必,杨太守如此隆重,老夫诚惶诚恐。”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这位乔大人的脸上,却是一丝表情都没有,仅是瞥了一眼桌上的那些珍馐,连手边泡好的茶也没动一下。 这让一旁的杨太守心中惴惴不安。 他自然听说过这位乔大人的严苛之名,也担心于自身过分的讨好,会让其感到不满。 所以,并没有做得太过分。 但拿出来招待的东西,都绝对是上品,桌上果盘里的水果,都是年份足有五十年的淬火果,吃一颗都能达到寻常人辛苦炼体一个月的效果,那茶水更是他珍藏多年的悟道茶。 难道是哪里做得不够么? 然而,老人其实懒得跟身旁这位太守多废话,他当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位杨太守是多么用心地招呼自己,也看得出,这里的每一个东西,都不是一个寻常太守仅靠俸禄,就能够负担得起的支出。 但作为主考官,他只负责郡试,其他的一概不管。 “那少年是谁?” 着眼于郡试,他注意到那第一个上台的少年人。 此次郡试,他亦是准备优中选优,擂台上的比拼,没有什么过多插手的余地,最多是注意有没有人舞弊。 而闯关就不一样了。 这也是郡试真正重要的地方。 除开那些世家子弟,寻常人家的孩子,即便是天赋优异,也难以在二十岁之前,就达到凝真境水平,而闯关就是专门为此准备的,给这些天赋不错,却又缺乏资源的人一个渠道,让他们为朝廷效力。 但光有天赋可不行。 郡试要检验的是各方面的能力与品行。 像是如今这次闯关,虽然还没开始,但这其实已经是他安排好的第一关了。 勇气。 自从郡试颁布以来,他担任过许多次主考官,而为了能够替朝廷遴选出真正的人才,他也在努力地做到最好。 严苛之名,也是在这一过程中被传出来,并且被他自己刻意夸大的。 为的,就是唬住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 这一次也是如此,特意夸大其中的生命危险,加上自己严苛的名声,使其具有说服力,挑选出那些真正有勇气的人。 而第一个站出来的,往往也是那个最有勇气,也是最自信的人。 “那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一个轻蔑又浮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人瞥了一眼,那是一个衣着浮夸的青年,看样子二十出头,应是太守的儿子,有着凝真境的修为,只能说天赋还行。 “多嘴!” 杨太守立刻呵斥了一声,让这个青年一脸不满地闭上了嘴。 随后才再次堆起笑容,与他说道:“回乔大人的话,此子名为柳诚,乃是本郡豪强柳家族人。” 老人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柳诚?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在进城的时候,就从路边的闲谈里听到了。 据说是个当了十六年傻子,前不久忽然恢复神智的倒霉蛋。 虽说是识破了胎中之谜,却也没获得什么前世遗产,依旧不被家族重视,自己已经订婚的未婚妻,还被太守的儿子看上,打算让柳家解除婚约,而柳家也没保护这个废物的意思。 由此来看,这少年之所以要上场的原因,也很明显了。 不堪受辱。 打算在这郡试上搏一把,就算是死,也能向所有人说明,自己的态度么? 是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人。 可惜... 老人在心中摇了摇头。 世事的残酷,正是源于它不会光凭少年人的一腔热血就会改变。 不过,这让他对身旁这位杨太守的看法,又差了许多。 事实上,他对于大部分被朝廷任命的太守,都有很大的意见,这些家伙成为封疆大吏后,便是忘乎所以,大肆聚拢财富,收罗美女,甚至于勾结豪强为虎作伥。 看来,这次回去,要向天子进言,尽快实施那件事了... 老人在心里默默想着,表面上依旧不为所动,默默地看着这场郡试。 而在台下。 姜琼芝则是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身影。 是他?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她也意识到了那个少年人的身份,不由得张口结舌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又为什么不肯见她? 直到如今,姜琼芝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原来,少年之所以不肯见她,是因为羞愧,但却不是因为自身软弱的羞愧,而是因为无法保护她的羞愧,但少年并没有放弃,也没有就此认命,而是选择在这么一个地方,这么一个时间,以这么一个壮烈的姿态,告诉所有人,自己并没有屈服。 少女的眼神模糊了。 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 从儿时模糊的记忆里,依稀找出了那个傻里傻气的男孩,与如今这个身影对了上去,依旧有着依稀相似,只是褪去了傻气,换上了一身的傲骨。 ... 台下众人也纷纷得出结论。 “是条汉子。” “可惜啊...” 在人们看来,这是一个被家族抛弃,又被太守以权欺压,最终失去一切,不得不以飞蛾扑火之势,以死反抗的可怜少年。 而如今,这个少年人,将开始他人生最激昂,也是最后的一段旅途。 第19章 暗害 对于台下众人的扰动,柳诚并未在意。 本来,他就只是来参加郡试,以便能够进入太学,如今这郡试闯关的名额,只剩一个,也就意味着,竞争恐怕要变得更加激烈了,而且还伴随着难度增高。 扫了一眼在台上已经布置好的机关。 他已经基本看出,这次闯关的实际内容。 而一旁的衙役,也适时地为陆续走上来的闯关者们,讲解此次所设下的关卡。 “此次郡试闯关,一共有三关,就摆在诸位眼前,首先是木人桩,闯关者需要凭借身法,从这一堆木桩上踏过去,其中蕴含着机关,请诸位小心。” “第二关则是铜人巷,其中遍布铜人,但比起寻常练功时所用的铜人,这些铜人身体各处不仅能够活动,而且在闯关者进入铜人巷后,便会开始四处活动,围堵闯关者,地面的石砖下,也布置了机关,踩中者,会触发陷阱。” “第三关,问心台,这个关卡就很简单了,考验诸位的心境,能走过去,就算过关。”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项,敲响金钟,便可算是完成郡试。” 看着陆陆续续走上来的年轻人,衙役扫了一眼台下。 “还有没有了?!” 见台下众人一阵沉寂,便是不再废话,看向已经站在台上等待多时的年轻人们,做出了最后的说明。 “闯过这三关,并且第一个敲响金钟之人,便是这郡试闯关的第一名。” “现在,闯关开始!” 话音刚落。 早已整装待发的闯关者们,便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向了木人桩。 虽说他们都是炼炁境的水平,并不具备御空飞行的能力,但依仗着自身所掌握的炁,以及已经跨过筑基三关的超凡身躯,一个个的速度也都远超常人,更别说还都拥有或低或高的身法了。 全都灵巧得像是林子中的猴子。 见到这一幕,柳诚也不由得无奈叹了口气,哑然失笑地摇摇头。 自愧不如啊... 眼下他最麻烦的情况,就是在还没有跨过筑基三关,无法掌握炁的时候,就要跟这么一帮早就在炼炁境巅峰的家伙,比速度了。 好在,这是闯关,而不是单纯的赛跑。 要不然,他才不来干这种蠢事。 “不上去吗?”一旁的衙役见他没动,笑着调侃了一句,“我们可不帮忙闯关者站上木桩。” “没事,我上得去。” 看着那足有六米高的木桩,柳诚活动着身体,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远处的高台上,乔大人看着那一众年轻人,开始在木桩上你追我赶,也稍微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情。 虽说这些年轻人,并不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却也没有在进入闯关后开始犹豫,也算是表现不错。 至于第一个站出来的家伙。 老人移动视线,放在了最后一名还未动身的少年身上,这不紧不慢的态度,让他不由得皱眉。 如果是打算搏一把的话,这个年轻人应该会很迫不及待才对,现在反倒一点也不慌。 啧,奇怪。 老人有了些好奇,不由得关注起了这个年轻人接下来的举动。 只见其轻松写意地来到木桩前,手中长剑抵住地面用力一撑,双脚在木桩上连踏两步,伸手抓住了木桩顶部边缘,将自身撑起来到木桩上,随后便是开始在这木桩上,以一个奇怪的路线,歪歪扭扭地跳跃了起来。 有时候,只要往前跳就行,可这家伙偏偏横着跳了过了一排的木桩,才继续往前跳。 让人看得摸不着头脑。 老人则是在年轻人斜着跳向第二个木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个年轻人的目的,顿时是哑然失笑。 原来,这家伙是在等前边的人探路呢... 这时,已经有闯关者,在不小心触发的机关中,没能反应过来,被淘汰出局了,而且为了争夺唯一一个名次,不少人已经在木桩上开始动起了手。 不过,这都跟落在最后边的柳诚无关,他只是自顾自地在前人已经探明的木桩上跳跃。 偶尔抬起头,望上一眼前方的争斗。 倒也是与世无争。 “呵,还挺机灵。”乔大人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不管是借着前人探路,又或者是误打误撞地避开了争斗,都让他不免提起了些许兴趣。 “有意思,不过,就这样,可得不到第一名...” 才在嘴里嘟囔完,老人便是哑然失笑。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像这样一个小家伙,怎么可能得第一?连炁都没有掌握,怎么跟别人争? “靠机灵,过了木人桩,那接下来的铜人巷呢?” 这可不是能靠机灵,就走得过的关卡,越是靠后进去,那些机关铜人的威力可就会越强。 老人兴致勃勃地看了下去。 场上,柳诚有惊无险地走过了木桩,来到了第二关,铜人巷。 不少早已走过木桩的闯关者,此刻正留在外边犹豫。 经过刚才木人桩上的争斗,以及各种陷阱机关,他们积蓄起来的勇气,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而眼前的铜人关,更是让不少先一步走过木桩,打算抢先一步进入下一关的家伙,直接被打得血肉模糊,让人给拖了出去。 一个被打飞,还沾着血的牙齿,就正好落在这一关前,提醒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前方到底有多么危险。 此刻,原本都站着不动的铜人,全都在这条狭窄的巷子里,飞速转动着,位置也在不停地变化。 那金属制成的拳脚,在转动中被挥舞得虎虎生风。 挨到一下,绝对不好受,更别说这里可不只有一个铜人。 所有人都在这一关前面面相觑,迟疑地不敢上前,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倒霉蛋。 “那个柳家的傻子来了。” 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之中,最后一个来到这里的闯关者。 这个漫不经心地从木桩上跳下,一脸淡然地走来的家伙,是他们之中,最轻松的人,因为这家伙不仅躲过了他们之间的争斗,还故意落在最后,让他们一个个去试出了安全的木桩后,才跟上来的,完全是在蹭他们的好处。 让不少人心里极为不平衡。 “哼,耍小聪明的家伙,我看他现在怎么办。” 有人小声嘟囔着,但也没有人就轻易往这铜人巷里冲。 毕竟他们都学乖了,与其头一个往里冲,不如先在后边看看人家怎么做。 兴许,先一步进去的人,就把坑踩完了呢? 就在他们犹豫着,看是谁先去试一试的时候。 一个令他们最意想不到的人,走了过去。 柳诚跳下木桩后,没有丝毫迟疑,大步流星地就往铜人巷里走,这种东西,他在道门里玩得可多了,这东西都是什么套路,他都摸得清清楚楚。 这些铜人但凡被人攻击,或者是触碰到,就会开始旋转。 而固定于其身上,不同高度和长度的腿脚,就成了其反击的手段。 是一个很好的对练玩具。 但目前来说,越晚进去的人,就越倒霉。 而且速度要快,还最好别触碰到那些铜人。 所以,他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躲过一个又一个铜人呼啸而来的铜头铁臂,在这刺耳的破风声中穿行。 “他...他就这么进去了?” 这一举动,看傻了不少留在后边的闯关者。 原本他们以为,这个柳家的傻子,也还是会故技重施,在后边等着其他人先去蹚浑水,然后自己再捡便宜。 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第一个上去了。 这... “咳,提醒一下,闯关时间只有三炷香,超过时间,即便敲响金钟,也不算通关。”一旁的衙役适时地提醒道。 听到这话,还留在原地的闯关者,也都纷纷咬紧牙关,一个个把心一横,硬着头皮往里冲去。 一时间,惨叫声接连不断。 骨头折断之声,伴随着迸溅的鲜血此起彼伏。 若不是有衙役拿着丹药在一旁看护,怕是不少人得暴毙。 但仍旧有许多人也硬挺着冲了进来,很快就追上了柳诚。 他的速度本来就不算快,更别说要躲避这些铜人的攻击。 就在他专心致志地躲避铜人的攻击,并且一点点试图往前走的时候,斜角里忽然刺来一把长剑。 嗯? 他猛地躲开,免不得要碰上一个铜人的胳膊,只得抬剑挡了一下。 也是这一下,铜人的转动速度更快了。 柳诚险之又险地躲过铜人的反击,却又注意到,又有一人向自己发起了攻击。 不远处,还有几人,正试图向他靠拢过来。 貌似打算围攻他。 这好像已经超出竞争的范畴了吧? 他不由得想到... 第20章 展露剑意 “我看你这傻子,能坚持多久?” 广场周围,属于太守观礼台的那座高楼上,刚被自己父亲训斥了的太守之子,忍得怒气默默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躲进了自己的包间里,恶狠狠地看着远处正在进行的郡试。 将所有怨气,都投射到了远处那个腾挪辗转的身影。 跟一个傻子争女人这种事情,让他很是恼怒,而让他更恼怒的是,貌似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 本来这就是他跟父亲商量好的事情。 眼下父亲虽是太守,但却受到世家豪强掣肘,根本不能做到彻底执掌一郡之地。 所以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打算从那些较小的家族里,扶植一个上来,与那些世家豪强争斗,而这种扶植最好还得有其他关系绑定,联姻就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就看上了姜家。 不仅是因为姜家最近发展得很好,更重要的是,其族长还有一个千金,不仅天赋超群,容貌亦是上佳,简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那个愚蠢的女人,居然宁愿嫁给一个傻子,也不肯跟他这个太守之子联姻。 逼得他不得不去试探柳家,好在柳家脑子倒挺正常,没打算因为一个傻子,而跟他过不去。 只要婚一退,那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可偏偏这时候,那个傻子居然恢复了神智,还参加了郡试,让那个老糊涂的主考官多看了几眼,还问了一句。 他本想让这个老糊涂搞明白情况,结果反倒是被父亲训斥了。 又不能还嘴,只能压着满腔的怒火,走回了自己的包间,父亲那般小心翼翼的谄媚作态,让他实在恼火生厌,成天就只知道巴结那些老家伙,轮到真正需要做事的时候,还是得靠他。 哼! 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若不是父亲百般阻挠,说什么会引起柳家的怒火,他早就弄死这个傻子了,让姜家那个蠢女人,没有借口可找,乖乖地臣服。 不过,这傻子倒也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既然是参加郡试,那不小心身死也很正常,在闯关的过程中,可从不禁止争斗。 “少爷,我们临时安排的人,虽说被淘汰了一些,但剩下的也已经在按照吩咐办事了,相信他们很快让将那个傻子吃尽苦头。”一个仆人在身后谄媚地说道。 “嗯。”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欣赏起自己的杰作。 ... 当第二个人,向铜人巷里的少年,发起攻击的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少年不过是个连筑基三关都没走过的家伙,怎么可能引来那么多人针对? 会被偶尔攻击一下就不错了。 毕竟这少年,甚至不是这铜人巷里,冲的最前的那一个。 可眼下这情况,摆明是在围攻,而且是早有预谋的围攻,数个闯关者顶着铜人的攻击,完全不在意名次地冲向少年。 “这..这不对劲吧?”有的观众已经在发出质疑了。 只不过刚一开口,就被身旁的人捂住嘴,低声告诫:“找死吗?!你看不出,这里边有古怪?摆明了就是太守家的那个恶少在下死手,以那家伙的性子,你要是多嘴,怕不是也得倒霉。” 听到这话,许多人都闭上了嘴,可人们依旧感到愤愤不平。 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有权有势,了不起啊!? 然而,这还真是了不起,人们只能默默地看着铜人巷里,那个少年人拼命闪躲挣扎,在心里默默期盼其能活下去。 但总会有人挺身而出。 “这不公平!” 姜琼芝震惊地看着铜人巷里的变化,不顾身旁族人与父亲的阻拦,站出来大声喊道。 然而,站在一旁负责看护闯关的衙役,则是一脸漠然地答道:“郡试的闯关过程,不限制争斗。” “可你没看到,那么多人围攻他一个吗?这摆明了就是有人想害他!” 姜琼芝据理力争。 然而,衙役只是淡淡地回复:“证据呢?闯关的时候,可不限制多少人相互争斗,也许是他惹到了那些人,才招致此种下场。” 如此明目张胆地拉偏架,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只能同情地看着那个少年人,没有人觉得他能活下来。 坐在柳家观礼台上的大长老,也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并没有出言说些什么,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哪怕是早就猜到了幕后主使是谁,也无济于事,只要一口咬定没关系,那就是符合规矩,再怎么纠结也没用。 他倒是诧异起了自家那个傻子的实力。 居然没有被第一下偷袭就杀掉,倒是有点东西,可惜了... 大长老有点遗憾地摇摇头,正打算移开目光的时候,铜人巷里的情况,忽然发生了变化。 在第四个人试图上前围攻的时候,少年人终于拔剑了。 雪亮的剑光在铜人巷里一闪而过,刺痛了许多人的双眼,在这一刹那过后,本来试图围攻的第四个人,忽然捂着自己喷血的咽喉,瞪大了双眼,随即便是被周围的铜人打成了猪头,被一旁的衙役拖出去治疗。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只有极少数人看清了那一剑。 柳家的大长老就是其中之一,这个老人瞪大了眼睛:“那是...孤山剑法???” 虽说当年练剑的记忆已经模糊,但那份熟悉感让他迅速确定,这就是孤山剑法,就是那本至今没有人练成过的残缺剑谱。 如今却在少年人的手中展现。 “他居然练成了?” 大长老不由得喃喃自语,迅速意识到了少年的价值,可能超出了他先前的预计。 不由得开始犹豫起,要不要舍掉这张老脸去叫停这次郡试,将那傻子给捞出来。 而且,他还有些诧异另一件事。 这傻子,是怎么一剑封喉的? 以那些围攻者炼炁境巅峰的实力,以炁护体的话,就算是那傻子练成了孤山剑法,也破不了防才对。 同样有这一疑惑的,还有乔大人。 这位主考官,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早已变得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铜人巷里的那个身影。 原本他也看出了那些围攻者的古怪,但这也的确是在规则之内,他不好说些什么,也懒得说些什么,不过就是年轻人之间的争斗,对方既然上了场,就该意识到有这种危险。 可在那一剑之后,他忽然有点犹豫了。 “听说,那个少年...一直都是傻子?”他向旁边的太守询问。 “是的,前不久才听说是识破了胎中之谜,又恢复了神智。”太守心中虽然七上八下,却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胎中之谜? 这位乔姓老头,在心中嘟囔了起来。 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那绝对是剑意,这种年纪就能掌握剑意,只能说是天才中的天才,更别说这个少年还当了十六年的傻子。 唯一的解释是,这股剑意,是其前世遗留下的馈赠。 虽然不比那些真正的天才,但有了这种馈赠,哪怕是当了十六年的傻子,今生也绝不会是庸碌之人。 如果能活下来,倒也是个不错的苗子。 可惜了... 就在众人或忧心,或思虑,或纠结的围观中,柳诚已经又刺伤了一个打算上来围攻自己的闯关者,看着其因为一时失衡,而被铜人瞬间打得血肉模糊。 可他也好不到哪去,到底是修为太差。 即便有着堪称绝顶的剑意,也发挥不出万分之一的威力,仓促间也只能勉强破防,依靠着迅捷的剑法反击。 若不是在轮回里常年与人争斗,恐怕此刻早就已经淘汰出局了。 但即便没有被淘汰,如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只能说是险象环生,让他有种自己又回到了被邪修们围攻的感觉。 面对身后铜人呼啸而来的胳膊,刚刚刺出一剑的他,来不及躲闪,只能用剑挡住后背,硬生生挨了一下,顿时是咳出一口血来,却也争得了喘息的机会,借力扭过又一个铜人的攻击,反手将长剑送入另一个围攻者的膝盖,让其在惨叫中被送走。 诸如此种情形不胜枚举。 当他终于走出铜人巷的时候,整个广场都是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年人,手中那柄长剑,早已碎裂,三尺青锋,只余一尺断刃,鲜血正顺着指尖滴落,可少年人的神情依旧淡然平和。 好似方才只是宰了几只鸡,而不是进行了一场死斗。 第21章 敲响金钟 “这...怎么可能?” 亲手布置下这一陷阱的太守之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同样是在观看这一幕的人群,也是一片死寂,沉浸在那份难以置信的震撼中,他们无法相信,一个连筑基三关,都未曾跨越的人,竟能在数个炼炁境巅峰的闯关者围攻下,不仅活着走了出来,还击败了他们。 但有不少眼力好,又或者是修为足够的人,也已看出了其中端倪。 “原来是这样么?” 观礼台上,乔大人静静地看完了全程,眼底有着几分恍然,喃喃自语地说道。 在这铜人巷里,柳诚之所以能活着出来,并且反过来击败那些敌手,靠的并不是什么修为高低,而是简简单单的经验二字。 铜人巷里,每一个人面对的敌人,可不止有其他竞争者,还有作为障碍物的铜人。 越是抵抗或反击,铜人的进攻就会更猛烈。 所以,无论对于谁而言,身处铜人巷里,就是在被一群人围攻。 那少年人的依仗,就是远比其他人,更要丰富的战斗经验。 乔老头不止一次注意到,这个少年人在面对突然的偷袭时,是何等的冷静,在面对被围攻的状况,也依旧能够不慌不忙地思索反击,受到了攻击,乃至于受了伤,也依旧不为所动,仅仅是迅速做出调整,一点惊慌失措都没有。 相较于这个少年人,其他闯关者在这方面的表现,就差得多了。 或者说,很符合自身的年龄。 年纪轻轻,尚还未经过多少历练的他们,见到之前闯关者的惨痛经历后,面对那些袭来的铜人,都不由得畏头畏尾。 一旦被多个铜人包围,就不由得手忙脚乱,若是再受了伤,那就是方寸大乱,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相应的调整,也可以说是根本没有这个经验,去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而柳诚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甚至于让他感到惊讶。 这小子,到底获得了多少战斗经验?上辈子又是干啥的? 越想,乔老头就越好奇。 不过,身为主考官的他,还是很好地掩饰了这一点,身为主考官,他不能有任何偏心,定下的规矩就是如此,无法通过郡试,那表现再好也没用。 以那少年的状态,估计也没法再继续了。 仅凭一缕从前世获得的剑意,以及那丰富的战斗经验,并不足以让他破例。 但这足够让其受到家族的重视。 这少年人来闯关,不就是因为受到了家族的不公待遇,才以此表明自己的不甘么?在这番表现后,估计柳家是要出手保人了吧? 乔老头瞥向了远处柳家的观礼台。 果不其然,坐在那儿的柳家大长老,已经有点待不住了。 看过了柳诚的这番表现后,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少年若是能够好好培养,将来必是家族栋梁。 所以,他也迅速做出了决定。 “去跟姜家那边商量,说是婚约的事,我们还在考虑,希望他们能给我们一段时间,然后,让人去台下准备好丹药,一旦他下来,就立马医治。” “另外,再去告诉之前给柳诚测试的那家伙,让他给我滚去闭关三年,丢人现眼到这种程度,差点让家族少了一个好苗子。” 他决定给柳诚一个机会。 一个向家族证明自身价值的机会,只要其在后续的修炼当中,能够取得一个尚佳的表现,那无论是家族最好的待遇,又或者是婚约,都一并能够实现。 但若是不尽人意,那家族也不会养废物。 嘱咐完仆人,他起身向着台上似乎正在调息的少年,大声说道:“诚儿!你伤势过重,下来吧!你的表现,家族看到了!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委屈,回家咱们慢慢讲!” 这一句话,在真炁的加持下,响彻整个广场。 这是在用家族的信誉,给台上的少年一个承诺。 每一个人听到这话的人都明白,柳家是打算给自家这个叛逆的少年,一个重来的机会,并且十分乐意更改之前让少年感到委屈的决定。 人们都明白,这是少年用自己的表现,争得了这个机会。 “好!” 人群里,有人欢呼了一句,之后便是一阵阵的欢呼与掌声,在他们看来,这个先前还视死如归,如飞蛾扑火般的少年,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的峰回路转。 然而,少年却似乎没有下来的意思。 只是抬头看了那位柳家的大长老一眼,便是继续向着问心台走去。 “哦?性子这么犟的吗?” 乔老头不禁笑了起来,这小子太对他脾气了,让他都忍不住想要为其网开一面。 柳家的大长老,见到此景,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脾气如此刚烈,不服家族管教,似乎也有点麻烦。 罢了,就让其摔个跟头吧。 等摔疼了,就知道后悔了。 问心台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关卡,看似平常也无陷阱,但是却是一步一变化,每一步都能直入人心的弱点,稍有不慎,可能丑态百出不说,还会在幻境中,被消磨掉所有意志,消沉上好一段时间。 他默默地坐下,冷眼旁观起了柳诚接下来的闯关。 场上,柳诚走到了问心台前,抬头仰望这座高台,一口金钟就摆在上边,想走上去,就只有面前这一条石阶,总共十三个台阶。 已经有不少闯关者走到这里了,可全都卡在了石阶上。 有的抱头痛哭,有的癫狂大笑,有的口水横流,可谓是社死现场。 “问心么?” 柳诚笑了,迈步踏上第一级台阶。 远处,乔老头眯起了眼睛,饶有兴致地看起了这个年轻人的表现。 问心台,问的是闯关者的七情六欲,并不算太难,只需要一定的意志力,就能从幻觉中挣脱,继续往上走。 但是闯关者在经历了先前的关卡后,本就消耗了大量精力,再加上自身的年少轻狂,此刻的意志力又能有多强? 他已经做好看笑话的准备了。 然而,第一个台阶,少年没有停留,仅是踏上去后,便是迈腿走向下一个。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皆是如此。 乔老头不由得双手撑着椅子扶手,将自己摆正,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以至于忘了控制自己的表情,缓缓地张开了嘴。 台下人群也皆是如此,目光随着少年一点点地移动。 血液顺着鞋子流下,染红了石阶,少年却未曾停留,从那些或哭或笑的闯关者身边走过,好似一个孤独的看客,又恍若一位谪居人间的仙人,不染半点凡尘。 当少年走到金钟之前,乔老头已经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少年,袖子下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种表现,就算是那些老修行也很难做到,何况是一个年少轻狂的少年郎。 即便是识破了胎中之谜,但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剑意可以继承,经验可以感受,只有心境无法改变,只能是源于自身的所思所想所感。 如此心境,堪称无垢。 看来这次他要破例了。 而在与乔大人只有一层之隔的楼下包间里,身为太守之子的青年,脸色黑得已经像是锅底了。 一旁的仆人也是看傻了眼,但为了避免自己被拿去出气,也是连忙说道: “少爷别慌,还有最后一项呢,他得敲响金钟才行,眼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手里的剑还断了,怎么可能敲得响金钟?” “我当然知道!” 青年没好气地说道,眼神恶狠狠地看着场上,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就算你能走到这里又如何?敲不响金钟,就什么用也没有。” 那口金钟他早就见过了,必须要是以一个炼炁境的水平,凝聚全部心神,打出的全力一击,才能敲响这口金钟。 寻常闯关者,来到这里,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心中还备受问心台煎熬。 想要凝聚全部心力,都不是一件易事。 更何况是柳家那个傻子,连筑基三关都没过,还想敲金钟? 所有人都在看着站在金钟之前的少年人,没有人觉得他能够敲响金钟,虽说他创造了许多难以置信的奇迹,可命运就是如此,哪怕他第一个来到终点之前,也没法敲响那个象征着胜利的金钟。 少年人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抚摸着金钟,像是在哀叹自身的命运。 柳家的大长老,已经开始催促着仆人去接人,另一边的乔大人也在思索着是否该稍微改变一下规则。 就在这时,柳诚动了。 他向后撤开一步,提起手中残破的长剑。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柄残破的普通长剑,竟有如灵智一般,发出了剑鸣之声,之前断裂的碎片,也纷纷飞回,鲜血渗入每一道裂纹,重新构成了一把长剑。 蓄势已久的剑意喷涌而出,长剑带着尖啸之声刺向金钟。 霎时间,金钟炸响! 响声轰鸣,传遍整个广场。 肆意的剑意,将天空中那层层叠叠的云朵,冲出一个口子,让那躲藏在云彩后的阳光,洒落在了金钟所在的高台上,少年人沐浴在这金光之中,将手中几乎只剩剑柄的长剑塞回鞘里,平静地宣告了郡试闯关的结束。 “我赢了。” 第22章 郡试后续 这一句话并不嘹亮,甚至还有些虚弱。 但在一片死寂的广场上,却是如同一场轩然大波席卷开来,让瞠目结舌的人们,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任谁都能看出,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人,在以这种堂堂正正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他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与施舍,靠自己也能赢得人生中的峰回路转。 “作弊!这是作弊!他怎么可能敲得响金钟?!” 观礼台上,属于太守的那座高楼上,一个包间里的青年,正愤怒地嘶吼着,直接对周围的衙役下令道:“将这个家伙拿下!彻查他作弊的行为!” 得到命令的衙役们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后,才磨磨蹭蹭地转身向着少年走去。 毕竟,眼下的情况如此微妙。 搞不好就要犯众怒。 再者说之前柳家已经表示过态度了,搞不好现在就要出言作保。 身为衙役,他们当然清楚,谁才是清河郡真正的老爷。 然而,柳诚并没有做出任何辩解,甚至没有去看那个指控者,只是将目光投向柳家所在的观礼台。 他在等。 站在观礼台上的柳家大长老,此刻正因为刚才的金钟炸响,而目瞪口呆,连刚才的那声指控,都没怎么注意。 直到瞧见仍在金钟旁边的少年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时,才猛然反应过来。 面对如此严峻的指控,少年人什么辩解也没有,反而是在看着家族这边,意思就很明白了。 这是在给家族一个机会。 虽说这有些倒反天罡,但方才的情形,大长老看得很明白,那股冲天的剑意,就算是不了解的人都能感觉得到,更别说是像他这样的老修行了,若是此刻再看不出柳诚的潜力,那他这辈子的修为,可真是修到了狗身上。 而这么一个天才,在此之前是家族极不受重视的傻子,恢复神智后,还被家族当做废物榨干价值。 无论哪一点,说出去,人家都不觉得这个天才离开家族有错。 说不定还得夸一下他们柳家真大方,这样的天才都能往外推,末了再迫不及待地向这位天才抛出橄榄枝。 能够执掌柳家那么多年,大长老也是在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一切,而且也注意到其他观礼台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跃跃欲试了,只不过是柳诚并没有看向他们那边,不太好意思抢先开口而已。 但随着时间流逝。 只要他有点犹豫,这些人就绝对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好机会。 想到这他果断出言呵斥道:“我柳家家风素来刚正!岂会舞弊作假?杨公子可不要血口喷人!” 听到这一声反驳,那位杨少爷都懵了。 柳家不是要放弃这个傻子吗?都说好了的事,现在变卦? 本来他就对这些世家极为不满,现在更是恼火。 好啊,既然跳出来,那就一起收拾了! “血口喷人?!我看是你柳家帮着他一起作弊吧?!” 这一句话,听得许多人目瞪口呆,本来还在磨磨蹭蹭往前走的衙役,此刻早就往后缩了,只求千万别打起来,打起来也千万别找自个。 柳家大长老更是气笑了。 给你太守一个面子,还真把自个当根葱了? 我柳家是太好说话,让你忘了前些年,各个州郡里死在邪修手上的太守,是怎么没了的是吧? 不过,还没等那位杨公子招呼人,就被他老爹给呵斥住了,反手给了一记耳光,又再向众人致歉道:“犬子口出诳语,是我杨某人管教无方,还望诸位海纳。” 说着,这位太守就将自己的儿子塞回了屋里,随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惊出的冷汗。 万万没想到,自个的儿子,居然能给自己整出这么一个大活。 要知道,如今在场上的那个少年,不仅是柳家在作保,就连楼上那位乔大人,也都相当看好,打定主意是要将其收入太学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此子未来定是朝廷的一员得力干将。 若是再考虑到那位乔大人是天子亲信,说不定还能成为天子近臣。 权势和待遇都不是他这种寻常太守可比的,若是记仇的话... 这下算是倒了大霉。 杨太守脸上阴晴不定,在官场浮沉那么久,混到如今这个地位,他自然也不是什么庸碌之人,更不会坐以待毙。 只不过现在还不行... 他收回目光,回到了楼里,消失在众人眼前。 而观礼台上,主考官也宣告了此次的获胜者。 “第一名,柳诚,获准进入太学,郡试过后,可在一个月内,前往京城报道。” 听着这番宣告,柳诚微笑着躬身致谢。 随后就转身走下问心台,向着迎上来的柳家仆人,以及亲自赶来迎接的大长老,扯出一丝笑容,礼貌问好,称不上恭敬,仍旧有着少年意气的昂扬,更有着几分扬眉吐气的轻狂。 却也不再端着那番桀骜不驯的姿态。 那个样子,在需要的时候摆一摆就行了。 眼下,柳家已经彻底承认他的价值,连大长老都亲自赶来迎接,若再昂着头,摆什么天才架子,那可就是自找不痛快了。 没有相应的实力,就算是有天赋。 那也只是一个天才,而放眼天下,死掉的天才可比成长起来的要多。 目前他展示出来的天赋,能让许多人眼红,并且想来挖墙脚,但若是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臭脸,那要不了多久,就连柳家都会考虑,花大力气培养他这个天才,到底值不值得了。 一个平易近人的天才,比一个傲慢冷漠的天才要更受欢迎。 他要的是告诉家族,自己没打算脱离家族,但并不是一下就忘了过去的委屈,至少要有点像样的补偿才行。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该爆金币了,老登! 所以,带点傲气的少年轻狂就刚刚好。 果不其然,在他喊出那一声大长老后,原本还有点紧张的大长老,脸上顿时就笑开了花,一脸亲切地凑上来说道:“诚儿,你这次表现很好,为家族争光了。” “这是应该的。”柳诚笑着回答。 他当然知道,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虚情假意。 但意思到了就行。 “嗐,什么应该的?这可是突出表现,必须要好好奖励才行,到时候去家族宝库里看看,喜欢啥就拿啥,没有的话,就跟家里说一声,咱们去给你弄,现在伤势如何?先把这个丹药吃了,恢复一下气血。” 大长老絮絮叨叨着,就像是在哄自个疼爱的孙儿一样。 “对了,姜家也来了城里,要去看看你媳妇吗?你这个年龄,也是该考虑一下成亲的事情了,你看什么时间合适?还是说让家里挑个黄道吉日?” “不了,大长老,我现在伤势挺重,想先回去休息,至于成亲的事情也不急,等去了太学再说也不迟。” 柳诚笑着说道。 他倒也不是那么在意婚约,只是不喜欢别人踩着他的脸,而郡试更是一个能够提升气运的方式。 自然是得来试一试,现在他只想回去看一看自个的收获。 听他这么一说,大长老也立马改了口风。 “对,年轻人就该把精力放在修炼上,儿女情长的事,可以晚一些再考虑,你先回去养伤吧,去太学的事,家族会安排,等你伤好了就可以启程。” “谢长老。” 第23章 收获 【一鸣惊人】 【你在郡试上一鸣惊人,成功扭转了自身的境遇,极大地提高了自身的名气。】 【获得气运:四百点】 【下一次气运获得,三百点,将在一天后,经由时间发酵,让名声传播开来,从而获取,此收益将持续七天,并逐次递减,直到归零。】 柳家大宅内,查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的提示,柳诚默默地挥手这面板散去。 可以说,这是他此次郡试最大的收获。 足足四百点的气运,以及将持续七天的气运收益,哪怕是逐次递减,也至少会有一千点,也就是说,下一次模拟的数值赚够了,可以考虑着进行新一轮的模拟。 其次,就是经过这次郡试,让家族重新重视。 不仅给他随意进入家族宝库的权利,还给他重新整个了阔气的小院子,坐在这古香古色的书房里,就能看到院子里那恬静的湖景,屋里还弥漫着一股怡人的熏香。 与他之前的情况相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甚至还给他找来了几个漂亮的小侍女。 到这时,他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世家少爷。 最后是前往太学的资格。 柳家也安排得妥妥当当,前往京城的护送车队,以及先一步去京城购置的新宅,准备修炼资源等等,可谓是极度重视。 但这些收获,都建立在他有着良好潜力的基础上,如果后续的修炼进度不尽人意,别说是家族,就算是太学背后的朝廷,也不会给他什么机会。 现实便是如此残酷。 所以,他现在的问题,便是自己目前需要面对的筑基三关。 一旦跨过这名为炼血,锻骨,以及养气的三道关卡,就得为自身构筑道基,这也将决定未来,自身修为与战力究竟能达到何种地步,故称为道基。 构筑的方法也很简单。 在走过筑基三关之后,便可寻找特定配置的天材地宝,随后或是药浴,或是炼制成丹药服用都行,在这些天材地宝的加持下,开辟丹田,巩固经脉,突破入炼炁境,便是打好了道基。 当然,也可以无需借助外力去突破。 但那样能达到的效果,往往都是会是一个下品道基。 而根据品级的不同,修炼者的经脉与丹田所能承受的炁量便不同,品级与品级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而修为越往后,差距就越大。 “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要收集筑基材料了...” 柳诚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获得了家族的支持后,这方面的事情会简单许多,至少不用考虑去到太学之后,该如何去为自己凑一份筑基材料了。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柳家说到底也只是一方豪强,搞不来多好的筑基材料,虽说总比他一个人琢磨要强,可这依旧不是最优解。 筑基的时候,会有多方面因素影响。 材料只是一方面,个人的天赋与年纪,以及修炼的功法等等,又是另一方面。 功法问题是不用愁,道门的道经乃是天下少见的绝学。 真正让他感到麻烦的,是自己的天赋与年纪。 柳诚估摸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天赋,【剑心通明】对修炼天赋加持不大,只是在剑法方面效果显著,而他目前的岁数,也完全错过了最佳的筑基年龄。 属于是楼都盖起来了,才想着来打地基。 晚了。 这也是让他最发愁的一点,即便是有着柳家的支持,他能铸就上品道基的概率也不大。 “嗯...头疼...” 揉了揉眉心,柳诚忽然意识到,自己怎么总把金手指给忘了。 虽然这玩意没法帮他筑基,但...却能给他整一个不用筑基的好天赋啊! 他想起上辈子,老门主曾说过的那些妖孽天赋。 像是什么先天道胎、鸿蒙之气、五气朝元等等。 有那些妖孽天赋的人,完全不用去打什么道基,就能跨入炼炁境,而且还能比那些辛辛苦苦才铸就上品道基的人,要强得多。 其中一些,甚至连筑基三关都不用走,直接生而得炁,随手一挥,就能演化道纹。 模拟器能让他抽取到【剑心通明】这样的天赋,那估计也能够有类似老门主说过的天赋可选,只要选择其中一个,再去完成一次轮回,攻略了目标后,筑基就不再是问题了。 柳诚兴致勃勃地打开模拟器。 金色的书册浮现于眼前,任由他随意翻阅。 他也不含糊,迅速就翻到了选择词条的那一栏,寻找起了自己想要的天赋。 这并不难找,他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 但那词条后边惊人的数字,让他又立马合上了这一页,眨巴了一下眼睛,犹豫是不是自己的打开方式错了。 多少? 翻开再确认一下。 五百?直接拉满? 把我卖了也不够啊! 【鸿蒙之气】(500点气运)(你一出生,便是蕴含着一股天地初开之时的神秘力量,这将让你的修行一路坦途) 【三清道果】(500点气运)(你一出生,丹田里便有着一枚天地凝聚的道果,当别人苦苦修行之时,你只需慢慢消化这枚道果,便可成为当世强者。) 嗯...五气朝元便宜一点,四百... 瞥了一眼自己目前仅有四百的气运点,以及未来最多不会超过一千点的气运收益,柳诚有点愁。 “看来这次又得给自己上强度了。” “又或者...不挑那么好的...” 他有些犹豫地继续翻看。 其实差一点的天赋,也不是没有,只是效果没那么变态罢了。 【先天一炁】(300点气运) 这也是他听老门主提起过的。 每个人生下来的时候,都有着一股先天炁。 修行者也是在靠这一口先天炁修行,但随着年纪越发增长,这口先天炁,便是在逐渐消磨,直到耗干,便是生机断绝。 因此,每个人幼年到青年时期,就是最好的修行时段,一旦没能在这个时间段里,好好地修炼,护住这口先天炁与自身气血,那等到上了年纪,开始逐渐衰老,就一切都晚了。 上一次轮回,他就是这一口先天炁,因为幼时的体弱多病,伤了太多。 还整出了一个先天不足的词条。 让老门主一阵忧愁。 只是他当时并没当一回事,想来那次轮回里的短寿,恐怕也是由此缘故。 但有的人,却有一种奇妙的天赋,即便不修行,也能保持着这口先天炁,维持着那股朝气蓬勃的劲头,直到气血衰弱,寿命将近之时,才会骤然衰弱散去。 这种天赋,就名为先天一炁。 只要能够获得这个天赋,那就不用再担心年龄问题了。 而且,但凡是有着这种天赋,就一定会是上品道基,哪怕不靠任何天材地宝都是如此。 瞥了一眼还剩七天的收益期,柳诚决定看看收益如何,如果足够的话,也不是不能搏一搏顶级天赋。 第24章 不系舟上 时间过得很快,七天转眼就过。 柳诚离开了清河郡,坐在不系舟上,慢悠悠地前往远在江州的京城。 那些偌大的传送阵,早已是年久失修,上古传承下来的技艺,在一场场劫难中,已是丢失殆尽,南渡之前,朝廷就已经失去了布置那等大型传送阵的技艺。 在中原沦丧,朝廷被迫南迁之后,更是丢失了维护的办法。 只能在各个阵法大师的努力钻研,与小心翼翼地修补中,勉强使用着这些逐渐年久失修的玩意。 时至今日,清河郡虽说依旧有着传送阵,但已经没有人敢再去随意使用,毕竟这东西已经经过千年的修修补补,破烂得好似一堆废墟,鬼知道用了是到目的地,还是去到什么别的地方。 能活着出来就算是幸运了,怕就怕在只出来了一部分。 所以,柳家是说什么也不敢让他使用传送阵的,而不系舟就成了最好的出行选择。 修行之人有的是代步的玩意,修为低一些的,都有各种法器能御空飞行,更别说是修为高深之人。 但修为高深之人,总归是少数,而且就算是修为高,也是需要消耗炁才能御空飞行,于是各种代步工具便是应运而生,不系舟则是其中之一,并且是发展得最为迅猛的那一种。 如今的大乾朝,便是由这一艘艘飘浮在空中的不系舟连接起来的。 在空间法术与储物法器炼制技艺大量遗失的如今,不系舟已经成了能容纳大量货物运输,与人员流动的不二选择。 这些由灵石驱动的庞然巨物,内部刻画着大量精美神秘的空间道纹,扩充其内部本就庞大的空间,用以容纳巨量的人员物资,或是满足权贵们的奢侈享受。 像是他目前所坐的这个不系舟,妥妥的就是世家豪强们,用来奢侈享受的不系舟。 内部空间极大,不仅塞下了一整个能够随意调转四季的花园,还有各种包括温泉瀑布在内的各种自然景观,装饰豪华得堪称宫殿。 只可惜,这样的奢侈享受,也就只能玩三天。 三天之后,就到京城了。 柳诚坐在不系舟内部的花园里,靠在亭子里的椅凳上,懒散地享受着天空中那轮由阵法幻化出来的阳光,品味着手里用淬火果榨出的鲜果汁,在手中有着冰晶道纹的杯子里,这酸甜可口的果汁,还透着一股清凉快意。 旁边,还有个局促不安的少女,正心不在焉地捏着衣角。 “我说,咱们眼下,是在相互熟悉,免得到时候成亲时还不认识,可怎么还没成亲呢,就相敬如宾了?” 他无奈地看向正发呆的姜琼芝。 这个少女,在他闯关完后,也是在接下来的比武上,夺得了第一,让柳家也不禁多了些许关注,能有这么一个天才少女嫁进柳家,那柳家不能说是赚了,而是应该说赚麻了。 在长老们看来,他眼下也成了一个潜力非凡的天才。 两者结合的后代,大概率也是天才。 所以,柳家那群长老,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他俩生出一个足球队了,姜家也乐于如此。 于是乎,他才刚上不系舟,就见到姜琼芝在上边等自个了。 怪不得上不系舟之前,一群长老苦劝,说什么修炼重要,别带什么漂亮小侍女了。 这是修炼的事吗? 这怕是想他赶快生米煮成熟饭吧? 不过,他也不介意,反正也没打算带什么仆人,况且这个天才少女,可是要比那些个小侍女漂亮得多。 估计是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 少女面容姣好,英气十足,浅蓝色的劲装裹着含苞待放的身体,双眼茫然地看着他,在听到成亲的时候,原本白嫩的脸颊上,顿时泛起两团红晕,小嘴支支吾吾地不知想说什么。 见状,柳诚哭笑不得,只能从记忆里找出些许模糊的片段,慢慢地套起了近乎。 “我记得,小时候,我还叫过你姐姐呢。” “唔,是的,那时候你还没有...恢复神智...” 说起这个,姜琼芝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自从被家里送到这个不系舟上,她就相当紧张。 她当然明白家族是什么意思,也庆幸于自己的未婚夫原来这么厉害,但眼下马上就要跟其接触,甚至是发生关系,让她还是有点猝不及防。 过去,她是见过对方没错。 可那时候,对方也只是一个傻子,年纪比她大一些,却还被她忽悠着叫姐姐。 而现在... 光是回想起郡试上,对方那站在阳光下,浑身浴血,却又桀骜不驯的身影,她就不由得一阵恍惚与胆怯。 同样是用剑的修士,她虽说还没掌握意境,却也能体会到那一股孤傲的剑意。 仿佛是站在山巅,俯瞰众生的剑仙,让她自惭形秽。 如今对方就坐在身旁,更是让她不知所措,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 姜琼芝呀姜琼芝,你平日里的口齿伶俐呢?怎么到现在就不会说话了?快想想该说些什么啊!再这么下去,要变成被未来夫君随意拿捏的玩物了! “那姐姐怎么那么疏远呢?” 少年人玩味的调侃,让姜琼芝瞬间觉得脸颊滚烫,赶忙摆摆手说道:“别...别这么叫我,你比我大...以后我叫你哥吧...” 柳诚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不是因为少女的娇羞模样看傻了,而是少女打算叫他哥,给他整不会了。 哥?什么哥啊?诚哥? 那种事情不要啊! “别别别,姐姐你还是叫我弟弟吧,既然小时候就认你做姐,现在也不必再改了。” “哦...” 少女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知道为何少年松了口气,但放松下来的她,却好奇起了另一个问题。 “能说说你的前一世吗?” 识破胎中之谜,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大部分人都仅仅是从前世获得些许支离破碎的记忆,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或收获,只有少部分人,才会从前世获得馈赠,掌握些许自身此前从未涉及过的能力。 而由于大部分人的前世,其实也不咋地,所以获得的能力也稀松平常,引起不了什么注意。 但有那么一小撮人,前世却是来历不凡,获得的馈赠也格外强大。 比如她眼前的这位。 绝大部分情况下,识破胎中之谜,并不会改变一个人,只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前世,以及获得一些可有可无的能力,但有极少数的情况,是完全继承了前世的记忆,这将会大幅度地改变其原本的性格与观念,并且被前世之事所困。 “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了很多厮杀的场面,以及获得了那一股剑意而已。”柳诚轻描淡写地说着,随后看向了少女,“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好奇...”姜琼芝悄悄地藏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她问这个,当然不光只是好奇。 而是想看看,少年的前世有没有什么挚爱,又会不会影响到少年。 毕竟,这可是她的未婚夫。 而她也要努力,不能让别人抢去! 想到这,姜琼芝站起身来,认真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去修炼了,我会努力追上你,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哦...” 柳诚眨巴了一下眼睛。 累赘?她?一个凝真境巅峰的天才,是他这个连筑基三关都没跨过的累赘? 然而少女已经转身离开,背影极其的坚定。 柳诚挠了挠头,想不明白也就干脆不想了,反正最后一笔气运收益已经到账,是时候开始新的模拟了。 第25章 第二次轮回 【新的气运点已收到】 【+50点气运值】 【持续七天的收益已结束】 【下一次气运点获得,将在一个月后,数量为10点。】 金色的书册在眼前浮现。 坐在这个静谧的亭子里,柳诚开始了准备第二次的模拟。 瞥了一眼今天终于到账的气运点,他有些无语。 这个气运点收益的逐次递减幅度,一次就扣一百,直到一百扣不了了,就变成一次只给五十,到最后一天结束,总共也就只有一千两百点气运值。 能够让他进行一次模拟,以及多出两百来选择词条和出身。 两百点,别说是他梦寐以求的鸿蒙之气了。 就算是先天一炁也不够。 差了整整一百要补。 下一次的气运点,得在一个月后才到账,要攒十个月,才够三百。 而十个月,足够他突破筑基三关三次还有剩的,要是拖那么长时间,太学怕不是得赶他出门。 嘚,还是要上强度。 柳诚翻看起了这一次的可选出身,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但这一次,他学乖了,先问了一句。 “话说,能指定模拟轮回所在的时间点吗?不能的话,总也可以先说一声吧?” 【否定,每一次模拟轮回,都将根据宿主选择的出身,随机不同的年份,个别出身会有限定的时间段,或者区域,而大部分出身并无指定区间,只有大小不一的概率。】 系统一边弹出提示,一边在金色书册上显现出一个示例图。 总的来说,就是他每一次进行模拟,选择的出身都会决定他可能会随机到哪个年份。 比如之前的地狱开局,【邪教药奴】就很有可能给他刷到千年前,邪教的控制区里,【妖族血食】则是可能跑到另一边的妖国。 至于孤儿的话,出生在动荡时代的概率就会高得多,而且大概率还会伴随不小的危机。 像是上一次轮回里的邪修屠村。 但那已经算是在能够给予气运补偿的出身里,最为简单的开局了。 “诶?怎么还多出了一个开局,道门道子?” 柳诚忽然发现,这一次的出身里,多了一个之前没看到过的选择。 【此开局出身,由宿主上一次模拟所解锁,宿主每一次在模拟当中所解锁的词条,亦可应用到下一次当中,解锁新的开局或词条。】 他瞥了一眼选择道门道子开局,所需的气运点。 整整三百。 也就是说,上一次轮回里,他算是走了大运,明明是-10点气运的孤儿开局,硬是靠着一手大难不死的词条加持,愣是给顶到了三百点气运。 神技啊! 嗯,再选一次。 柳诚果断打算复刻上一次的成功经验,只不过把剑心通明,换成先天一炁而已。 然而,这一次,他发现有点不对劲。 “病魔缠身怎么选不上?” 选择了先天一炁后,试着点了两下病魔缠身,结果毫无反应。 “卡住了?” 就在他打算试着给这个系统来一巴掌的时候,金色书册上终于弹出了提示。 【该词条无法与先天一炁进行搭配】 “啊?还有兼容性这一回事?” 柳诚一阵无语。 不过,想想也是,先天一炁就意味着,降生下来这一口先天炁始终凝而不散,有此天赋之人,往往都是一生无病无痛,直到大限将至,才会骤然衰老。 怎么可能会病魔缠身? 属于是系统不给他卡bug的机会了。 可他还打算用孤儿加大难不死的搭配,去赌一波好开局呢。 再加上一个必选的先天一炁,这仨堆一块,他还差一百四十点气运值,这得上哪去凑啊... 看着那一堆负面词条,柳诚硬着头皮挑了起来。 “嗯...天残地缺没法选,有先天一炁这种天赋的人,不会是身体残缺之人么...哇...连气脉淤塞这种负面天赋,也没法选么?这一下少了四分之一的可选项啊...” “哦,还好,时不待我依旧可选,命途多舛也是,嚯,跟自身健康与天赋无关的负面词条都能选,这样一来,还差十点。” 柳诚一顿挑挑拣拣,瞥了一眼上次也选过的背禄逐马,直接无视掉了。 穷逼,当一次就够了。 在一顿负面词条里挑挑拣拣,他最终挑出了一个看起来影响不大的词条。 【棋差半步】(-60气运点)(命运在你降生之前,就已胜你一子,而你此生,无论什么谋划与准备,永远都会差那么一点。) 很明显这又是一个关于运气的词条。 但有着大难不死兜底,也差不到哪去。 况且,他也没打算要活多久,只要能碰到一个可攻略对象,然后再完成攻略任务即可,反正他这一次的目标,就是先天一炁,其他的都不重要。 为了确保自己能攻略目标。 他这一次还特地多加了一个正面词条。 【花言巧语】(50气运点)(你的语言好似拥有魔力,总能触及到他人内心深处,无论是交友,又或者是说服,引诱等等,你总是能够让人不自觉地信服。) 看到这个词条的第一眼,他就悟了。 这不明摆着嘴遁吗? 稳了! 柳诚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一次的搭配。 孤儿出身,正面词条有先天一炁,大难不死,花言巧语,以及剩下的三个负面词条,时不待我、命途多舛,以及最后的棋差半步。 随着他气运值的增加,之后肯定能来六个正面词条开局。 【是否以此创建新身份?】 “是的,开始吧,随机年份吧,让我看看,你这破系统,又打算把我丢哪去?” 【正在创建身份...】 【随机年份中...】 【年份确认,天授九年,轮回开始。】 “天授九年?这又是哪个年份?” 柳诚寻思了一下。 在自己目前已知的漫长时光里,搜寻着相应的时代年号。 往前倒腾了一千多年,才猛然发觉,嘶...这好像是几十年前的年号。 坏了,那时候发生了啥? 柳诚心中一咯噔。 跨度要不要那么大? 上次千年之前,这回就直接整到了百年内? 为了这次模拟,在那七天等待的时候,他可是恶补了不少历史知识,百年前的知识点,全都看了一个遍,结果这破系统,直接给他随到了几十年前,硬生生地卡在了他的知识盲区上。 对于那段如此接近的历史,他就只记得两件事情,大乾朝换了一个皇帝,进行了一次北伐,然后...抓瞎... 然而,不等他去翻历史书了,一股奇异的力量,便是拽着他的意识向下沉去。 又一次没入冰凉的水面,直至沉入水底... ... 等意识再次飘回,记忆里的画面却是一片漆黑,周围充满了温暖的液体。 能做出的选项,就只有两个,爬,或者不爬。 先天一炁不可能有什么先天残疾。 也就是说,是什么东西遮住了视野,柳诚果断做出选择。 给爷爬! 记忆里,他挣扎了许久,终于窥见了一缕光明。 ... 【天授九年,各地灾祸频发,流民四起,哀鸿遍野。】 【有书记载,岁大饥,人相食,千里人烟绝。】 【在此灾年,你出生了。】 【从一个死人的肚子里爬了出来...】 第26章 小道士与老道士 又是一次地狱开局。 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后,柳诚这回淡定了许多。 比起上回起码还过了几个月的田园生活,这一次是直接睁眼就是孤儿,瞅了一眼身旁消瘦的尸体,再看看金色书册上所显示的信息,他也大概捋清了情况。 一伙逃难的流民,饿死在了路上,而他很幸运地活了下来。 当然,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天空中盘旋的那些乌鸦,又或是路边的野狗,都很有可能会把他生吞活剥了。 运气不好的话,碰上另一伙流民,那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但这都没关系,都大难不死在。 不慌! 柳诚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里也愈发没底了起来。 【就在你即将被乌鸦啄食的时候,一个流民发现了你。】 【这个身形瘦削的老人,裹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从远处走来,看见了路边的你。】 “坏了,这不得上烤架,下油锅?” 柳诚看不由得暗叫不妙。 岁大饥,人相食,可不是说说而已。 易子而食是被写下来的真事。 况且他还不是这个老人的孩子。 完了完了... 大难不死,快发挥一下作用啊! 就在他默默祈祷的时候,记忆的画面继续发生着变化,金色的书册上,也浮现了新的字迹。 【老人看着你,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弯腰将你抱了起来,看着你清澈无垢的双眼,无奈地叹息:“以后,你就跟着我修道吧,我是老道士,你是小道士...”】 【西斜的晚阳投射出的余晖,将他的身影在弯曲的土路上拉长,伴随着那逐渐飘远的苍老声音,你逐渐陷入了沉睡。】 等到了这时,柳诚才发现,原来这老头身上的衣服,其实是一件破烂的道袍,只是经过太多缝缝补补,以至于他没能认得出来。 原来,这是一个道士么? 【老道士是个话很多的家伙,自称姓张,给你取了名,叫张蛟。】 【还说什么,你将成为上古玄门的下一代传人。】 【可你才不信,哪家上古玄门能落魄成这样?】 【平日里,老道士会带着你,走过一个又一个城镇与村庄,靠着在路途上采摘的药材,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去换一点生活物资,偶尔还会帮人看看病。】 【你也试着询问过老道士的来历,但这个不着调的老道士,总是会说自个是什么上古玄门的唯一传人。】 看起来,这一次的开局,比上次要差许多。 但也算是过得去。 柳诚对此没什么怨言。 看了那么久的记忆画面,他已经明白,捡到他的老道士,是一个没有道观的野道士,常年四处云游,靠给人看病,和捡一些常见的药材换取盘缠。 偶尔还会去抓个妖降个魔。 但以老道人的修为,他总担心这个老头被反杀。 事实上,这个老头提他跑路也并不止一回了,他都不得不感叹这个老头的生命力。 他曾眼睁睁地看着老头,被某条恶蛟按在地上一顿摩擦,跟皮球一样揉成了团,各种暴打,累得那条恶蛟都气喘吁吁,结果才刚得一空挡,转眼这老头就立刻跟个没事人一样蹦了起来,冲过来将他夹在臂弯里就一个劲地跑。 那条恶蛟愣是没追上。 好在,随着他的逐渐长大,老道士干这种危险活的次数变少了,因为之前都是为了给他这个吞金兽挣奶粉钱。 【你逐渐长大后,老道士越来越少会去那些村庄了,而是开始往偏僻的山沟沟里跑。】 【有时候则是会莫名其妙地带着你去翻山越岭,又或者是钻到什么穷山恶水的山旮旯里,甚至于是某些被附近人称作是禁地的地方,不知道在找什么。】 【但在你六岁那年,老道士没有再去忙着钻山沟,而是来到了一个村庄附近,搭起了一个临时的破屋,并格外郑重地告诉你。】 【“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修行,如果你能练得会,那么我会留下来教你,如果你没能练成,我也跟村子里的人说好了,他们会照顾你。”】 【老道士好像下定了决心,从怀里取出了一本破旧的帛书,好似宝贝一般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翻开。】 柳诚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部修炼心法。 但似乎太过简陋了一点。 这些金贵的东西,大多是用玉简保存,小巧且方便,像是这样用帛书抄录的版本,更像是门派或家族放在藏经阁里,让族人或是弟子随意翻页的那一种。 而且,比起这一种。 老道士手上的那部帛书,更像是某个手稿,字迹潦草凌乱不说,还明显不是一个人写的,有着许多涂改和注释。 但老道士对待这一本东西的态度,却像是比对自身的生命都要重视。 【“这是上玄妙法。”】 【老道士告诉了你这本心法的名字,你很惊奇这本破烂,竟有如此玄乎的名称。】 【但老道士并没过多地解释,只是告诉你:“如果三个月内,你还没有练成,那我就会把你留在这里。”】 【老道士如此说着,眼中却是有些犹豫与不忍,可片刻后还是板起了脸。】 普通人踏入修行的第一步,就是感气,成功感气后,才开始按照不同的心法进行修行,从而突破筑基三关。 所以,三个月内,入门一个心法,是最晚的期限。 超过这个期限,往往就意味着修行之人的天赋极差,或者是根本不适合这个心法。 柳诚对此早就已经是熟门熟路。 三个月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老道士仔细地给你讲解了这本心法的要点与注意事项。】 【“上玄妙法与别的心法不同之处,在于此法专修人体内的那一缕先天炁,使自身维持在最完美的状态...”】 【在老道长的指点下,你开始了修行。】 【比起之前,这要复杂许多,但你并没有费太多功夫,在你成功感气的那一刻,你便是将这本上玄妙法入门了,甚至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只是老道士那双目瞪口呆的表情,让你明白,自己远超他的预计。】 【那一天,你看见他向着不知道哪个方向跪下,深深地拜了下去,不知在喃喃自语着一些什么话。】 【你从未见过老道士有如此正经过。】 【也是在那一天过后,老道士便是开始催促着你修炼,不厌其烦地叮嘱着一个又一个心法要点,以及各种生活上要注意的问题。】 【而你逐渐长大,老道士能唠叨的地方也愈来愈少。】 【他开始经常出远门,而且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直到有一天,再也没有回来。】 第27章 太平道人 柳诚其实早就有所预料。 因为在老道士离开的那一天,他说他终于把上玄妙法练到了第三重,正想问老道士第四重怎么练呢,可老道士不仅啥也没说,还没有如同往日那般不着调地说笑,反而是将那本总是贴身存放的上玄妙法直接递给了他。 他从未见过老道士有如此认真过。 尽管如此,但考虑到老道士那顽强的生命力,柳诚决定还是等一等。 这一等,就是六年。 在这六年里,他也将那本上玄妙法翻了一个遍,但心法仍旧没有任何精进。 因为这本上玄妙法的秘籍上,只记载了前三重的修炼方法,往后便是一片空白,是个残本。 而他也终于明白了当初,老道士为啥那么耐打。 因为这本上玄妙法的根本,就是维持修行者的最佳状态。 简单来说,就是加了一个锁血。 在炁没有耗尽的时候,哪怕受伤也会迅速恢复,如今已经修炼到第三重的他,哪怕是心脉寸断,也能在一息间恢复如初。 至于更往上的境界,他就不知道了,这本心法残本一点也没提及。 不过,修为该往上提还是往上提。 而且比起道门的那一回,即便没有任何修行资源,柳诚也仍旧进展飞速,丝毫不逊色当年还是道子的时候,可见先天一炁恐怖如斯。 这更加坚定了他要完成此次攻略任务的决心。 【十八岁那年,你决定去云游天下,一把火将曾经的居所烧了个干净。】 【因为老道士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小道士也不会...】 【你踌躇满志地踏上行程。】 【第一站,是临近的郡城,此地是巴州所属。】 【朝廷南渡之后,曾发起多次北伐都没成功,所占据的不过是曾经天下十二州里,名为巴、襄、合、江的四州之地。】 【巴州,乃是朝廷的粮仓,物产丰富,为朝廷供应着大量物资,可你见到的,却是一片萧条,连绵千里的田野上,到处都是劳作的农夫,他们辛苦劳作,却是每个人都面有菜色。】 【细问之下,你才知道,原来是朝廷又加征了赋税。】 【因为天子要在宫里铸一尊金佛,向上天祈求风调雨顺,以庇护治下的百姓。】 【可劝农司里,负责行云布雨的官吏们,却没有一个出来,施法缓解灾情。】 【你出手施法,却被气运反噬。】 【大乾朝以气运立国,而此等行云布雨之法,乃是禁忌,唯有身负朝廷气运之人,也即是朝廷委派的官吏,才能施展此类法术。】 【你勉强布雨成功,反倒被当地官府所缉捕,不得不迅速逃遁。】 【但当地百姓却是记下了你的恩情,为你打起了掩护。】 【而你乔装打扮,一路悬壶济世,倒也离开了巴州,官府根本就没有多用心抓捕你。】 【离开了巴州后,你又进入了襄州。】 【这是朝廷南渡后的边关,常年受到侵袭,遂设立了许多营垒要塞,派兵屯田。】 【你以为这里的秩序应该会好一点。】 【然而,等你真正见到了这里的情况后,才意识到,这恐怕比巴州更乱。】 【由于本地驻军众多,而朝廷又疏于管理,导致军中派系林立,各个军头互不相容,私下火拼是常有的事,喝兵血的事屡见不鲜,更有甚者纵兵劫掠他人辖区,搞得百姓民不聊生。】 【有老兵不服欺压,泣血上述,却被军头杀尽一家。】 【而你看不下去,悍然出手相助。】 柳诚一脸严肃地准备迎战,那个军头足足有着百来号甲士护卫。 这可不是一个能轻易解决的问题。 当初他还是道门道子的时候,之所以能杀光那一群胡人士兵,除了修为完全碾压以外,还有一点就是突袭,直接打崩了对面的士气。 而眼下这些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兵士。 朝廷之所以能够压制各大宗门,除了依仗气运以外,另外一点就是军队。 光是每年为了供养军队,朝廷所需的各种丹药就堪称天文数字,哪怕一个天赋寻常的人,在这种量级的丹药加持下,也足以成为一个实力不错的修士。 当然,这里边有许多是以消耗未来潜力,以及自身寿命为代价,提升实力的丹药。 但这对于多数就进入军伍,就为求一口饱饭的人而言,并不是一个问题,更何况还能有个不错的实力,彻底扬眉吐气,这是多少人都求而不得的事情。 而另外一点,就是甲胄。 这些混入特殊金属制成的甲胄,对于修行者的炁,有着极强的抗性与反制力,无论是对于穿戴者,又或者是对于敌人来说。 一身良好的甲胄可以让穿戴者,挡下高手的奋力一击,甚至反过来限制住对手体内流转的炁。 能提高防御力的同时,还可以给对手上虚弱。 但反过来,若是穿戴者,没经过特殊训练与熟悉,一旦穿上甲胄,立马就会被压得站不起身来,自身的炁也会被甲胄压制得无法发挥。 堪称术士的天敌,体修的至宝。 可惜民间禁止甲胄流通,一旦发现,满门抄斩。 事实上,军伍当中,也多是体修高手,这些家伙不仅身体强横,还修炼了披甲术,能够如臂使指地控制自身战甲。 再加上受到了朝廷册封,拥有着不俗的修为的将领,在气运加持之下,其举手投足间的威能,可比同级修士高上许多,更别说这气运还有着加快修行速度的效果。 凭借着这些,朝廷才能死死地摁住宗门。 【经过一番苦战,你硬生生耗死了对手,那些平日里欺男霸女的兵痞,在见到你的手臂被斩下之后,还能重新长出的时候,士气就彻底崩溃了。】 【哪怕穿着再好的甲胄,里边的人不行,依旧是不行。】 【你杀了军头,为那个老兵报了仇,让其赶快离开去逃命,可这个老兵却表示要留下来,跟随你。】 【于是,你的身边多了一个浑身煞气的老头。】 【你依旧是一边悬壶济世,一边云游天下。】 凭借着不错的医术,以及一点小小的经商思维,在云游天下的同时,柳诚给自己攒下了不少钱财,但他并不是什么守财奴,需要用时,从不吝啬。 无论是接济困苦的百姓,又或者是在一些良心商人生意破产的时候,拉一把。 他都从来不惜代价。 反正对于他而言,这些都带不走。 乃至于老兵的同袍求助,他也都伸出援手。 除了顺手做点好事以外,还是到处走走,看看怎么才能找到可攻略的对象。 可走了整整五年,屁都没见到一个。 “系统!给我滚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攻略目标呢?” 【滴...检测中...】 【宿主暂时还未碰到。】 “哈?我都转了tm五年了!上一次我才走几个月就碰到了,你现在搁这耍我呢?这攻略目标到底是什么标准?随便一个女的不行吗?!” 【滴,本系统坚持真爱无敌,为宿主所选取的对象,都是有着坚定意志,纯洁身心,且有着优秀品质的高质量女性。】 “啊?定这么高干嘛?又不是玩真的...” 柳诚无力吐槽,他只是想刷好感,拿词条而已。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吐槽,系统弹出了新提示。 【滴,检测到宿主长时间未有碰到可攻略对象,开启临时兑换通道,本次轮回所积攒的气运值(轮回当中,气运没有可持续收益),可以10000:1的方式,进行词条兑换。】 “夺少?” 柳诚目瞪口呆。 10000:1? 那岂不是说,他想换个先天一炁,得需要3000000??? “我现在有多少?”他试着问了一句。 【检测中...】 【宿主进行了大量的行侠仗义,乐善好施,悬壶济世等善举,积累了可观的气运点13710。】 【建议宿主继续保持,并且本系统向宿主推荐以下方式获取气运点。】 【方法包括,且不限于:开宗立派、武林盟主、天下第一...】 嘚,我还是慢慢行侠仗义吧。 柳诚瞥了一眼那些高难度的办法,都懒得吐槽了。 【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你云游天下,乐善好施,名声早已在民间传开。】 【由于你常年身穿道袍,所做之事又皆为善举,所以世人皆称你为太平道人。】 【而随着你不断帮助他人,跟随在你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被你救下的老兵,有受你恩惠的商人,还有许多不起眼,却是得到你帮助的人。】 【你不曾去过多地管束他们,但他们仍旧自发地运转着,形同一个组织,自发地为你提供各种帮助。】 【延载三年,巴州又一次遭遇灾荒,你急忙前往救人,那些曾受过你恩惠的商人,听闻此事,也迅速购买粮食送往巴州,有了这笔及时的救命粮,许多百姓都活了下来。】 【而你则是医治着那些得病的流民,以免爆发瘟疫。】 【但这种情况没能持续多久,商人们的能力始终有限,而朝廷的赈灾粮也始终没到,饥饿的流民只能涌到了隔壁州郡,可当地的太守却也懒得理会,直接将人全都关在了外边。】 【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太守而言,这些流民并不是他辖区内的问题,跟他并没有关系,甚至还派人驱赶。】 【你眼见事情愈发糟糕,只能四处奔走寻找办法。】 【很快,你就得到消息。】 【原来朝廷的赈灾钱款早下来了,只是被各地的太守截流分赃,一点也没漏到流民手上,至于他们为什么敢如此明目张胆。】 【是因为,更大的那一部分,已经被天子挪用去修了新宫殿,可谓是上行下效。】 【更让你怒火中烧的,是那些受过你恩惠的商人,仍旧在不断地送来粮食,可却在过各个州郡的关卡时备受阻挠,甚至动手时还打伤了负责押送的几个老兵。】 【几番打听下才得知,原来那些个太守,对于你这个四处施恩的家伙极为不满,想要给你下绊子。】 【为了灾民,你忍气吞声,宴请这些太守,恳求帮忙。】 【然而,他们却言辞奚落,还伸手索要好处,要不然他们很难办。】 【这回,你忍不住了。】 “不抽你们一顿,真以为我好脾气啊?!” 柳诚也不废话,直接掀桌子。 难办? 那就别办了! 我今天整死你们! 【面对你的忽然出手,几个养尊处优的太守,虽然修为不低,却都不是你的对手,惊慌失措中他们仍旧在威胁你。】 【“张蛟!你敢袭击朝廷命官?!这是造反!”】 第28章 何不造反 对于那些被狗吃了良心的太守,柳诚自然是丝毫不手软,当即让其感受了一下人民的铁拳。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不得不迅速潜逃。 在大乾朝,官吏与侠客之间爆发矛盾的事情多了去,但那些都是较为低级的官吏,而且矛盾冲突也没到杀人的地步,不仅是因为身为朝廷命官,这些官吏一个个都身负气运,比之寻常侠客都要强上许多,还有着一旦袭击官府,就不免会引来朝廷的重拳出击。 对于这种事,朝廷一向是敏感的。 更何况,如今,他杀的可是几个贵为太守的封疆大吏。 几乎是不到一天,就迅速从曾经的太平道人,变成了朝廷的通缉要犯。 不过,柳诚并不在意。 因为除开杀了几个贪官,狠狠地涨了一波气运以外,他还从中得到了一点小小的启发,找到了另一条迅速增长气运值的道路。 像是什么成为天下第一,或者是开宗立派,做武林盟主之类的方法,都太难了。 还是造反吧。 不仅能获得数目可观的气运值,还能出一口恶气。 这么一个腐朽的朝廷,就该被推翻,既然老天爷不做,那就由他来做! 【很快,你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那些一直跟随在你身边的人。】 【大部分人对此颇为震惊,有少部分则是立马表示了支持。】 【这些支持的人里,多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以那些从军伍中离开的老兵为主,他们本身多是孑然一身,因不满军伍中的不良之风,才愤而离开,被你救济之后,选择跟随你左右,对于朝廷,他们的不满早就积压已久。】 【剩下的大部分人,都几乎是有家庭的人,他们对此左右为难。】 【但你本就没想着强令所有人跟随,所以,这本就是在筛选,只将那些愿意参与的人,留下来,继续商量谋反的事情。】 【有人提出了疑问,眼下你们没有任何装备与资源,怎么抗衡朝廷?】 柳诚对此早有预计。 如今的大乾朝,虽然灾祸频发,民生凋敝,朝堂上的君臣成日犬马声色,但却仍旧是一个难以被撼动的庞然大物。 这就得说到大乾朝的立国之本——天命。 数千年前,中原亦是一场乱世。 各地军阀兵争不止,而大乾朝的开国皇帝,则是在这时,承天命统一天下,以气运辅佐修炼己身,修为一日千里不说,在天命的加持下,更是当世第一强者。 有异族强者横渡虚海而来,企图阻止,却被其跨过一个大境界直接斩杀。 之后,这位帝王还将气运,运用到了王朝本身的运转上。 无论是谁,只要获得朝廷赐官封爵,都将获得一份大乾朝的气运,在气运的加持下,哪怕庸才也能达到天才的修炼速度,更别说以气运加持,威力倍增的功法了。 这些原本是独属天命之人的特性,在那位帝王的伟力下,变成了王朝的封赏体系。 使得那些被纳入体系里的人,都自发维护着这体系的运转。 而大乾朝的历代帝王,也依仗着这股气运,始终位居世间顶尖强者之列。 也就是说,想造反的话,就得先面对一支朝廷的大军,然后还得解决各路朝廷高手,最后才是高坐于龙椅上的帝王,而且在气运的加持下,这些家伙还tm强得可怕。 若是打算造反的话。 他们也就只能聚拢起一堆没啥装备,甚至没啥修为的流民游侠,朝廷只需派出一小支军队,就能轻松解决。 除非天下大乱,朝廷无暇顾及,有空发育,才有可能成功。 所以,柳诚几乎没考虑这个选项。 【你告诉众人,你并不是想成为下一个皇帝,更不打算聚众起义。】 【你要的,是在这个腐朽王朝的心脏上,狠狠扎上一刀,让世人睁眼看看,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会流血,给那些沉迷享乐的权贵豪门,来上一记当头喝棒,让他们听一听百姓的怒火,让麻木的百姓明白,他们手里,也可以有刀。】 【所以,你会是那个飞蛾扑火的狂徒,是点燃一场乱世的烽火,想要追随你,就得有必死的决心。】 【又一次,你给了剩下的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又有几个犹豫的人离开了,你也选出了真正的同伴。】 【现在,该讨论怎么做了。】 由于是临时起意,柳诚也没想好该怎么做,但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想在这个腐朽王朝的心脏上来一刀,那自然就得是去京城。 【虽说是个通缉犯,但你云游天下之时,亦是与三教九流结交甚密,在各方打点下,仍旧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京城。】 【初次来到京城,你被这里的繁荣给震惊了。】 【往来的行人商旅,穿梭在各个坊市之间,隐隐约约的喧闹声从远处传来。】 【天边,缓缓驶来几艘足有百丈长的不系舟,悬浮于城池之上的几座青山间,这些悬空山上遍布琼楼玉宇,又有绿荫环绕,时而能见仙鹤飞过。】 【几道瀑布从山上倾泻而下,落入城中运河,激起的水汽在空中架起几道虹桥。】 【锦绣绸缎多如泥沙,胭脂水粉的香气,更是充斥了街头巷尾,各种奇珍异宝屡见不鲜,繁华得不似人间之景。】 【这里的奢侈享受深深地震撼了你,因为在你来到这里之前,还路过了好几个受灾的郡县,那里的人们饥寒交迫,哀鸿遍野,这里却是一片歌舞升平,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 【远处皇城里铸就的宏伟金佛,就这么俯瞰着这座城市,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可谓讽刺。】 【头顶上,还有一座悬浮在空中,正在建造的巨大宫宇,其上所用到的各种材料,有许多你甚至从未见过。】 柳诚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土包子。 哪怕是在道门的时候,他都从未见过如此繁华气派,许多材料和饲养的灵兽,以及各种灵植,更是过去只在道门的小册子上,才能看到的宝贝玩意。 【站在这座京城里,你恍惚间明白了,老道士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原来是有原因的。】 【不做点啥,都委屈了这名头。】 【你开始安排你的同伴分批入城,开始准备计划,而他们则是询问了你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头,咱们没有名号吗?” “哈?我们要干的是杀头的事,啥名号有意义吗?” “当然!这可是要青史留名的事!怎么能没有一个响亮的名号?!再说了,有个响亮的口号,大伙干事的时候,也能多些干劲。” “呃...” 柳诚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鬼点子。 “那就叫太平道吧,口号我也想好了。” 第29章 精心谋划 为了达成目的。 无论是要兑现自己对其他人的承诺,又或者是为了获得足够的气运,柳诚都清楚,自己必须要将场面弄得越大越好。 当然,一味地蛮干,没有意义。 带着一堆人直接强闯皇宫,那是令人笑话的作死行为。 只有在这个城市里,留下令人难忘的事迹,才能真正具备意义。 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柳诚第一步,便是在城里打探与收集各种各样的信息。 【当其他人都激动难耐,准备立即起事的时候,你制止了他们的冲动,让他们分别在城中各处安顿了下来,你也没有将所有人都一股脑地接进城里,而是让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外边,作为后手。】 【你开始仔细了解这座城市。】 【作为京城,这里也许比不上旧都,却仍是大乾朝如今最为繁华的城池,同时也是最大的城池。】 【城中八十一坊,只比旧都的一百零八坊,差了一筹。】 【为了维持如此庞大的城市,每天来往于天空之上的不系舟,就不下百艘,附近密集的水网上,更是舳舻千里,如此大的人流量,想要第一时间,将城外的其他人手,全都送入城内,并不是什么问题。】 【可想在城里搞出点动静,却是不容易。】 【城里每个坊市之间,互不相连,而是一条条泾渭分明的大道,时常会有作为京城守备的甲士,组成巡逻队往返巡逻,一旦到了夜里,就会实行宵禁,到那时候,一旦试图离开坊市,就很有可能会被当场斩杀。】 【不仅如此,整个城池都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阵法之内,不仅用于抵御外敌,还能限制人们在城内的活动,比如禁飞禁法等等。】 【每个坊市,还都有自个独立的阵法。】 【坊市内遍布诸多望楼,配属精锐甲士与阵法师,严密监控坊市的任何情况。】 了解到这些情况,柳诚不由得挠头。 想要在京城搞事,这些显然是绕不过去的麻烦,如果不小心一点,怕是还没搞事,就得被人发现有问题。 而这还不是最棘手的情况。 【除了京城守备以外,整个京城里还有其他三支军队。】 【分别是,驻扎在城南与城北两个不同城区的南军与北军,以及把守城池中心皇城的羽林禁卫,即便是除开作为应对紧急情况,才会调动的南军与北军,剩下的羽林禁卫,仍旧是你不得不面对的一道难关。】 【这些金甲卫士,皆是从各地选拔而出的精锐,享有最好的武器装备,以及丹药补给,无论哪一个都是实力不俗。】 【除此之外,还有着大内高手保护。】 【更别提,皇城本身也是有着独立的阵法保护,而且只会比其他坊市更好。】 【想突破这重重阻隔,无疑是难如登天。】 【以你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如果此时发动起事,那可能一开始,就会被各个坊市的望楼发现,并迅速通知城中各支军队,在这种情况下,你估计,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冲到皇城脚下,然后被羽林禁卫所斩杀。】 必须要想一个好方法才行。 柳诚不得不绞尽脑汁。 好在,收集情报的时候,他所得到的收获,也不光只是那些情报,还有一些被轻而易举就收买了的贪官污吏。 大乾朝的腐朽,在此刻完成了闭环。 【你发现,在京城里,也有很多人对朝廷不满。】 【他们有的是贪权,有的是郁郁不得志,更有的是简单的爱财。】 【这些人大多都是各处衙门里的小兵小吏,他们既无足轻重,又不可或缺,你上下打点,对症下药,用各种方式从他们那里,获得了许多情报与便利。】 【而在他们看来,你也不过是一个涉及一点灰色生意的商人,有点小聪明,还很大方,所以,也很乐意与你打交道。】 【凭借着这些渠道,你开始布置自己的计划。】 看着收集到的各种情报与关系网,柳诚的脑海里,开始逐渐构思出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首先,要解决的第一件事,就是这座城市里的军队。 除开不得不面对的羽林禁卫以外,其他三支军队,则是能拖就尽量拖,能制造出混乱那就更好。 想要做到这一点,第一步,就得破坏他们的信息传递网络。 【你在请一队巡逻的甲士喝酒时,听到他们的抱怨。】 【说是队伍里发放的传音法器,都是便宜货,那些有着特定联系渠道的传音法器,只有校尉以上的军官才会配给。】 【而他们手里的传音法器,不仅非常低级,还极为老旧,时灵时不灵的,靠着安放在驻地里的中枢法器作为中转,链接着各个望楼,之前出问题的时候,所有望楼的消息都没法传递,以至于他们当了好一段时间的小聋瞎,还好没出啥乱子。】 【听说最近上头要找炼器师来修,也不知道是哪时候。】 柳诚直接就将这事记小本本上了。 只要破坏了中枢,就能让京城守备的通讯法器全部瘫痪,让他们来不及传递消息。 如此一来,不仅能够让京城守备没法及时作出反应,剩下的南军与北军,也会因为信息混乱,而不敢轻举妄动,免得被认为是要造反。 毕竟,在京城里的军队,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没事别乱动,有事更别乱动。 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他们最多会派小队出来打探。 至于如何破坏中枢。 强闯肯定是不行,但他跟京城守备的军需官也很熟,既然要修那个中枢法器,他正好可以去推荐一下人选。 解决完了信息传递网络,下一步就是如何对抗零星散布在城内的军队。 孤身一人硬莽,肯定是不行。 手底下那么多号人,还有那些曾经的老兵,若是空着手可就太亏了。 但城中有着禁武令,别说甲胄,就算是各种武器也不能带进城里。 每一处关口都有甲士把守检查,很难钻到空荡。 好在,经过打点,这并不是一个问题。 【一开始就往城里送甲胄武器是不现实的事情,哪怕给了不少好处费。】 【你很明白,所以借着商人的伪装,经常往城里运送各种货物,以此混了个脸熟,降低了甲士们的警惕性。】 【直到如今,他们已经不再会检查你的货物了。】 在解决完了这些问题后,就只剩下最后一步,该如何突破皇城的防御? 光是那堵被各种法术加强过的高墙与城楼,在禁飞的情况下,就足够让大多数人望洋兴叹,更别说这堵城墙上,还有着羽林禁卫把守,想造反的话,怕不是来多少,就得死多少。 想破坏阵法的话,也没那么容易,笼罩整个京城的大阵,阵眼就在皇城里,也就是说,想破坏的话,就得进入皇城。 这下是一根筋,变成两头堵了。 不过,早在刚进入京城的时候,柳诚就已经想好,该怎么进入皇城了。 【经过数个月的精心准备,你终于确定了计划,将所有同伴都接进了城里,把准备好的甲胄,悄悄分发给每一个人,并约定好了时间。】 ... “您确定,这样可行吗?” 望着远处的皇城,柳诚随口问了一句。 他正站在一座汉白玉所雕刻的护栏边上,俯瞰着地下的皇城。 在他的身后,是一处静谧的花园,一个暮暮垂已的老人,正无精打采地坐在花园里的亭子内,不停地给自己灌着酒,听到他的询问,无神的双眼瞥了过来,冷冷地哼了一声。 “老夫是谁?能出错?” “自然是不能,但为了我那一帮弟兄,我还是得问这么一句。” 面对老人的傲慢,柳诚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十分谦逊且无奈地说道。 老人倒也没继续说什么,而是很不耐烦地摆摆手。 “放心好了,绝对不会有问题。” “那可太好了,晚辈在此谢过前辈。” 柳诚向着老人弯腰拱手致谢:“您真的不打算离开?现在还有时间。” “我意已决,死了正好能偿还罪恶。” “匠人何罪之有?” “匠人无罪,可我有罪,罪在屈从于无道之君,更罪在于渴求名利...” 老人摇了摇头,神情低落地发呆了片刻,随后才疑惑地问:“你到底是谁?之前你说自己是商人,可我看你完全不像。” “的确,在下,太平道人,张蛟。” 第30章 苍天已死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作为京城守备里的一员,岑晓永正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上望楼。 他是怀德坊十三望楼之一的射声士,平日里负责把守望楼,观察坊内变故,在有需要的时候,汇报坊内的任何可疑线索,又或者是在坊内出现什么乱子的时候,进行及时镇压与制止。 这里接近皇城重地,容不得马虎。 不过,上一次出现乱子,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平日里,顶多会有什么斗殴之类的小事,完全不用费心,随便通知一下坊里的不良人来处理就行,他们只需要站在望楼上看热闹。 “呵,又赌了一夜啊?” 刚走上望楼,就有人跟他打了个招呼,是负责控制阵法的阵法师。 岑晓永瞥了一眼这个阵法师,这家伙正在望楼里盘腿打坐,头上带着一个圆盘状的头盔,完全遮住了上半部分的脸,连眼睛都被包裹在其中,头盔上还有数条粗壮的线缆,连着其身后的青铜罗盘。 就是依靠着这玩意,这些阵法师们才能控制坊市内的阵法。 不过,看着那些东西上,被漫长岁月侵蚀出的痕迹,岑晓永总担心这些阵法师会被烧坏脑子。 “是啊,又赌了一夜。” “手气怎么样?” “别提了。” 说起这个,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即便是身为京城守备,有着不错的修为,可连续赌了好几个晚上,也还是让他感到有些疲惫,好在白天站岗的时候,能偷偷歇一会。 可阵法师却又问了一个问题。 “诶,今天你在来的路上,有没有觉得坊里有啥奇怪啊。” “啥奇怪?不每天都这样?” 岑晓永走到望楼边上,靠着护栏,无精打采地望着下边热闹的街道。 与往日没啥分别,依旧是川流不息的人潮,与街边生意红火的店铺,许多商贩就在路边摆摊叫卖,引得行人驻足问价,远处更有几人正在卖艺,各种戏法信手捏来,换得众人阵阵喝彩。 蔚蓝的天空中,几艘不系舟正悬停在天上,等待着入港卸货 微凉的清风拂过,一切都是那么的繁华祥和。 “哪奇怪了?” 他懒洋洋地回过头问道。 阵法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耸耸肩表示:“没什么,就是我在用阵法监控坊市的时候,总觉得今天进入坊市的人有点多。” 听到这话,岑晓永也回头看了看街道,有些诧异地发现。 “嘶...好像是真的有点多,怀德坊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 与此同时,京城守备的驻地内,军需官正领着一伙人往里走,心里美得很。 前不久,上头就说要修补他们驻地里,那个已经时灵时不灵的中枢法器,银两已经拨了下来,但他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这倒不是说城里没有多少炼器师。 京城里的炼器师多了去,可问题是这总得有回扣,而有回扣就得上下打点,这一点那一点,很快就不够了,炼器师也不是傻子,倒贴钱来修东西。 就在他急得上火的时候,没想到有人来给他解了这个燃眉之急。 不仅不要钱,还倒给他们找钱。 对此,军需官也没怀疑,因为这个找上门的人,他认识,一个不那么干净的商人,总是会偷摸运点不能说的东西京城,而他们作为京城守备,则是把守着京城的各个关卡。 所以,这很明显,是来送好处的。 白拿好处,还能送人情,这种好事凭啥不干? 他立马就答应了下来,如今这修东西的人也总算来了。 领头的是几个年纪稍长的中年男人,斑白的头发,一看就知道经验丰富,笑容极为灿烂,见到他就一阵哈腰点头,明显就是得到了那个商人的嘱咐,知道自个是来送好处的。 至于后边跟着的那十几个年轻人,估计就是学徒了,全都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有些还在东张西望,紧张地直搓手,一看就知道是初出茅庐,没见过啥世面,结果这次跟着自家师父,来到这京城守备的军营里,一下就看傻了眼。 被自个的师父狠狠地瞪了一眼,才稍微镇定下来。 军需官将这些人的表现收入眼底,心中满不在意地想着。 至于这些人带着的那一个个大箱子,他也没怎么在意。 修东西嘛,肯定要拿一些材料过来,而且为了能够把这份好处送到位,肯定是拿最好的材料过来。 他也懒得费心思检查,直接就带着这些人往中枢法器所在的院子走去了。 到了地方,看着这些炼器师开始干活的时候,军需官才注意到一个奇怪的问题,就是那几个年长的炼器师,手上都有着跟他们这些兵卒极为相似的老茧,而且明显磨得比他还糙。 可能是干活干出来的吧,炼器也是不啥轻松事。 军需官也没多想,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你们慢慢修,我在外边等着,修好了跟我说一声。” ... 京城上空的悬空山上,负责调度来往不系舟的王校尉,正不耐烦地望着远处那几艘悬停在京城上空的不系舟。 这几艘不系舟,在那儿已经呆了好久了。 完全不听他的调度,挤成一团,互不相让,严重影响了后续的不系舟。 “告诉他们,再不赶快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王校尉不耐烦地向身后的手下说道。 然而,面对他的怒火,手下颤颤巍巍地说道:“禀...禀报校尉,他们没有理会。” “淦!这帮贱民!跟我来!” 王校尉怒起,提着宝剑就往外走,很快就组织起了几队人手,分别登上了那几艘不系舟。 “你们这里的主事人在哪?!” 上了船,看着船上那一帮人,王校尉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家伙跟死人一样,全都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他发誓等下扣住这几艘不系舟后,他非要将这些家伙关进牢里好好招待一下。 “滚开!” 一脚踹开试图挡在舱室门口的仆人,他径直推开门,闯入了这不系舟的舱室内,随即就僵住了。 因为在门内等待他的,并不是惊慌失措的百姓,又或者是诚惶诚恐的船主,而是十几个身披坚甲的壮汉,手里都提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咕噜...” 这一刻,不系舟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嫌甲胄太麻烦,而没有穿在身上... 在一阵令人尴尬的死寂后,王校尉果断选择转身往外跑,并且大声喊道:“来人啊!”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支从身后射来的弩箭,贯穿了后心。 让惊恐的话语,变成了模糊的嗬嗬声。 舱室外,那些跟随而来的兵卒,也在突袭之下,纷纷被杀,鲜血流淌在甲板上,而剩下的人们则是默默地给自己系上了黄色的布条... 第31章 棋差一步 “天上在闹腾什么呢?” 怀德坊里,岑晓永望着天上那几艘聚在一起的不系舟,疑惑地嘟囔道:“他们不怕撞一块啊?” “鬼知道,反正有别人去管。”阵法师无所谓地说着。 对此,他也深以为然,遂是低下头来,随意地瞥了一眼街道,便是打算在望楼上找个地方休息。 可就是这么一瞥,让他注意到了些许不对劲。 街道上似乎有了一点骚乱。 他皱眉看去,好像是几个行人发现了什么,惊惧地从一个商贩的摊铺边退开,而那个商贩也没有意外,反倒是动作迅速地从作为摊铺的小推车下,掏出了一个布袋。 当那个布袋翻开的时候,岑晓永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瞬间空白。 那是甲胄?! 只见那个商贩扯去身上的杂物,将那一身甲胄迅速往身上套。 岑晓永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强弩。 然而,又是一声惊叫传出,他转眼看去才发现,原来不止这么一个商贩,整条街道上,竟有半数的街边小贩,在从摊铺里掏出甲胄武器,而街道上的行人里,也有人是其同伙,布袋一翻开,就有人纷纷上前去领取武器甲胄。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一个恐怖的念头从脑海中划过,这是有人造反... 来不及细想,他猛地回头冲着阵法师喊道:“快!封闭坊市,通知所有人!怀德坊有逆党作乱,他们有甲胄!” 然而,他还没喊完,一股狂暴的灵气,就从望楼底部直冲上来,顺着线缆轰入了阵法师的脑袋。 这个倒霉的家伙,直接就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有人破坏了阵法?! 岑晓永呆愣片刻,马上掏出自己的通讯法器。 然而,不管他怎么喊叫,那边都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而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的楼梯处传来。 “苍天已死...” ... 京城守备的大营里,等待了许久的军需官,听着屋里那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不由得一阵眉头紧锁。 这帮家伙不会搞坏法器了吧?怎么动静这么大? 等得不耐烦的他,起身往里走去,推开门便是说道:“你们修好没有...” 话没说完,军需官就愣住了。 因为屋里的那些个炼器师,此刻已经披上了重甲,胳膊和头盔上,都系着一条黄布,眼神冷峻地看着忽然闯入的他,一旁打开的箱子里,满是军械武器。 摆放在深处的中枢法器,已然成了一堆废铁。 愣了片刻,军需官立马扭头往外跑去。 然而,一把长剑穿胸而过,让他所有的呼救,都卡死在了喉咙里。 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他听到了最后的话语。 “...黄天当立...” ... “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联系不上其他队伍?不是说今天修好了吗?!派人去看看!” 同样是在京城守备的大营里。 统领这支军队的将领,被自个的副将,匆忙从青楼里叫了回来,接手这么一个烂摊子,光是听一听,就让这个刚从温柔乡里被拽起来的将领一阵头大。 更别说还要处理了。 但他还不能不管,出了事,掉脑袋的可少不了他。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赶快忙活,好在之前也失灵过,倒也不算是头一遭,可随着他派出去,联络其他在坊市望楼的人回来时,他发觉事情开始逐渐超出他的掌控范畴了。 “将军!不好了,有人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那就让他们滚啊!身为京城守备,谁敢妨碍我们办事?!难道想造反不成?!” “我...我觉得他们好像就是在造反...” “啊?” 听懵了的将领还有些不信,可等他亲自带着人,赶到大营的正门时,才发现,远处的道路上,不知何时,已经聚拢起了一批甲士,他们身着重甲,头戴黄巾,呼喊着口号,向着大营逼近。 而后边传来的消息,更是让他魂飞魄散。 “不好了!将军!中枢法器被破坏了,那些逆贼伪装成了炼器师!” 面对这前后夹击,他也只能匆忙带领人手迎战。 混战中,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俘虏,这位将领也顾不上什么场合了,赶忙喝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然而,这个被他纠在手里,已经奄奄一息的反贼,竟然扯出了一丝笑容,望着天空,用尽全力说道:“岁在甲子...” “什么?” 完全没有听明白的将领,一脸费解,可等他随着这个俘虏的视线,也抬头看去的时候,才惊恐地发现,头顶上那几艘不系舟,竟然排成了一排,向着天空中还未建造完毕的宫殿撞去。 在几艘不系舟的努力下,这座巨大的宫殿正在缓缓倾斜。 而在其下方,就是皇城。 一旦这座悬浮在空中的巨型宫殿倒下,那... 这个将领打了个寒颤,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迅速扭过头就喊:“快去找雷大师!让他赶快去稳住阵法,只要稳住阵法,那几艘不系舟,就不可能推得动!” 然而,他等到的消息更是绝望。 “雷大师不在!他跟自己刚交的好友出门去了!家里的仆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闻言,将领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这下完了... ... 柳诚依旧站在汉白玉的护栏边,看着愈来愈近的皇城,以及脚底逐渐倾斜的地面,转过身,最后再问了一遍。 “雷大师,您真的不打算走吗?” 坐在他身后亭子里的老人,已经喝完了手中酒壶里的酒,醉醺醺地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环视着周围。 “不走了。” “这里是我最后的杰作,是我让它变成天空中的要塞,是我让它变得无坚不摧。” “我曾以为,这将是我最高的成就,是整个大乾朝的瑰宝,可谁知...这只不过是个笑话,无数的百姓饿死,可朝廷却依旧在修建这个宫殿,说是什么祝贺太平盛世...这tm哪太平了?!” 老人说着,愤而将手中的酒瓶砸向地面。 “还好...还好...谢谢你让我明白了这一切,要不然,我大概会亲手铸就这个我最大的耻辱。” “如今,我已经让它成为你最强的武器,绝对能让你突破皇城防御。” “可你们为什么不惜赴死,也要这么做?” 听了这个问题,柳诚笑了起来,望着逼近的皇城,轻声说道: “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太久没有听到我们这些泥腿子的声音了,所以,今天我就来让他们听一听。” …… 整个京城里的人,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天空中的宫阙,倾倒而下。 狠狠地砸在了皇城之上,护卫皇城的阵法,升起一个光罩死死抵御,而那倾倒而下的宫阙,也有着光罩反击,二者互不相让。 最终...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两个光罩一起碎裂,那座天上的宫阙,硬生生地砸进了皇城之中,随之响起的,便是那响彻全城的呼喊声。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 【一切都正如你的计划那般进行。】 【当你从碎石堆里爬起来的时候,看见了不远处已经死去的雷大师,你弯腰向其致意,大乾朝最好的阵法师与最好的炼器师,在今天,死了。】 【但今天死的,绝对不只他一个,你必须要让这些牺牲变得有意义。】 【你从废墟中走出,天空中推动宫阙的那几艘不系舟迅速降下,大批甲士也随之进入皇城。】 【你完成了最困难的一步。】 【为此,你费尽了心机,做足了准备。】 【将人手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安置在靠近皇城的坊市,一旦你突破皇城防御,就迅速发起攻击,吸引羽林禁卫和大内高手的注意力,一部分派去阻止京城守备通知其他人,拖延城中其他三支军队集结。】 【剩下的最后一部分,则是跟着你,一起借着不系舟,突袭皇城内部。】 【你甚至专门挑选了时间,袭击能正正好好地砸在朝会大殿上,所以你等到早朝的时候才动手,准备一锅端,让那些王侯公卿们死伤惨重,而你带领的人手紧随其后,足以打个措手不及。】 【你预想了几乎所有可能,但唯独有一点失算了。】 柳诚带着人冲进了已经成为废墟的朝会大殿,然后惊奇地发现。 tm的,那个狗皇帝没来上早朝! 走上大殿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在这一众灰头土脸的王侯公卿中,没有一个是天子,因为这个统治了大乾朝近两百年的天子,是个女人! 该死! 这里全特么是男的,要么就是太监! 柳诚暗骂了一声,而大殿里站岗的羽林禁卫已经缓缓围了上来,对于这些站仪仗的废物,他周围的老兵可丝毫不手软,直接就迎了上去。 顿时,整个大殿内乱成一团。 【意识到皇帝不在朝会上,你赶忙带着人继续往里冲。】 【可一步错,步步错。】 【当你最终冲到皇帝所在的寝宫时,早已是孤身一人,还遍体鳞伤,连站直都做不到,只能勉强撑着身体不倒下。】 【这里已经残破不堪,可能是天上那座宫阙砸下来的时候,有碎片崩飞到了这里。】 【你也见到了当今的天子。】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从后边残破的寝宫里走出,看上去甚至比你还小一些,手里提着两把剑,袖子上还有些血迹。】 【你认出其中的一把剑,那是当今天子的佩剑,亦是作为名剑谱第一名剑的帝王之剑。】 【看来,这就是天子没错了。】 柳诚不由得苦笑,自己终于来到了终点,可却是连一战的力气都没了。 刚从寝宫里走出来的女帝,站在那漫长的台阶之上,冷漠地俯视着他,俨然已经宣告了他的死刑。 唉... 看来自己还是输了... 他自嘲地笑了。 可就在这时,系统居然弹出了一个提示。 【滴,检测到可攻略目标...】 柳诚:nm!!! 第32章 绑架女帝 高耸的宫墙阻隔了外界的一切,金碧辉煌的寝宫倒塌了一半,四下里却寂静无声,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在此起彼伏,一个平缓淡然,一个粗重急促。 几滴鲜血滑落在碎裂的石砖上,缓缓浸入了地面。 柳诚望着寝宫前的天子,大口地喘着气。 他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了,全身真炁的耗竭,让他连恢复自身伤势都做不到,大量消耗的体力,也不足以支撑他再继续战斗,只能勉强保持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不倒下。 系统的提示在耳边响起,让他忍不住在心中一顿痛骂。 上涌的气血,差点让本来就伤势颇重的他晕过去。 成功治好了他因为失血过多而降低的血压。 这到底是个什么勾八恋爱系统? 我是道士的时候,推狐妖。 我是反贼的时候,就直接推女帝?! 我也是有气节的好吧!没杀了这个昏君,是我能力有限,棋差一步,死了也算是条好汉。 结果现在倒好,想让我攻略她?!做梦! 反正现在已经造反了,动静闹得这么大,气运点怎么说都应该够换先天一炁,不攻略也一样能拿好处。 【滴,检测到宿主已经遇到可攻略对象,正在关闭临时兑换渠道。】 淦!!! 柳诚立刻在心中一阵亲切问候。 可冷静下来后,他也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打算。 系统只是工具,在需要的时候可以从中获取利益,倘若这个获取方式,并不被他所接受,那他也绝不会为了那一点利益,去违背自己的原则,那跟工具人有什么区别? 如果跪着能活,他宁愿站着死。 况且,作为一个反贼,都杀到皇宫里了,天子还能饶他? 柳诚昂起头颅,淡定地对上天子那双俯瞰众生的冷漠眼眸,讥笑着等待这个暴君取走他的性命。 沉寂许久,天子终于开口了。 “你是何人?” “太平道人,张蛟。” 看起来,这个久居深宫的女帝,对他这个反贼很感兴趣,望了周围的一片狼藉后,很认真地反问了一句。 “这就是你要的太平?” “陛下应该出了这京城,去看看天下到底太不太平。” 柳诚讥讽道。 听了这话的女帝,倒是没动怒,只是歪了一下脑袋,疑惑地问:“你不怕我杀你?” “呵,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干了这事,还怕掉脑袋?” “那我打算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呢?” “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会为你这种昏君卖命的。” 柳诚冷笑一声,根本没打算服软屈从。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眼下这个昏君,捉弄他的把戏,倘若他真的流露出些许求生意志,对方估计就得反过来嘲笑了。 这不过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昏君,施展的小把戏而已。 “不,我并没有想让你为我卖命,我只是想跟你达成一次交易,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件事,之后就算你再造反也随意。” 这回,女帝没有给他还嘴的机会,直接说出了需要帮忙的事情。 “绑架我出城,我就放你走。” “?” 本来还打算再讽刺几句,玩个激将法的柳诚。 听到这话后,也不免有些疑惑。 低头看了看自己重伤的身躯,又再看了看屁事没有,还以逸待劳的女帝,一时间没搞清楚,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对方说错了。 这句话怎么听得那么别扭呢? 我绑架女帝,还得让女帝放我走?这到底是谁绑架谁? 再说了,我能有这本事,直接砍了你不简单? 柳诚只觉得眼前这女人在说屁话。 “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也不会给你任何利用我的机会,相反,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会杀了你。”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这个交易。 唰! 听闻此言,女帝直接拔出腰间长剑,直指向他,冷声再问了一遍。 “你帮还是不帮?” “呵,果然是个暴君,我不帮忙就想要威胁我是吧?巧了,我不怕,来啊,杀我。” 柳诚冷笑着。 可随后就见到,女帝迟疑了片刻,默默地收起了长剑,似乎是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环顾起了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要杀要剐都快点,别娘们唧唧的,就算是严刑逼供,我也不会屈从。” 柳诚将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但也疑惑地看着女帝在那寝宫坍塌的废墟中,一顿翻找,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利诱对我也没用哈。”他不禁提醒道。 然后就见女帝从那一堆废墟里,拿出了一块板砖,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就看了过来。 瞬间,柳诚就意识到了这个暴君想干嘛。 可身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到那块板砖呼地一下飞了过来,伴随着颅内一阵清脆的回响,便是很干脆地眼前一黑... ... 呼~ 迷迷糊糊间,柳诚听到了一个吹气声,努力睁开双眼,在头晕目眩中,逐渐看清了头顶上那轮隐匿在茂盛树叶后的明月。 再看看周围。 原来,他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一片荒草地上,还被一根绳子捆得结结实实,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倒是身上的伤被简单包扎了一下。 嗯...说是简单包扎,有点侮辱简单这个词。 这特么就是随便乱包。 再转过头,就看见之前还站在高耸台阶上俯瞰众生的女帝,此刻正撅着屁股,努力对着一堆柴火吹气。 “你干嘛呢?” 看了一会后,柳诚忍不住问了一句。 听到他的声音,女帝立刻转过头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原本白净的脸上,已经沾上了些许黑灰,小声地答道:“我想生火。” “你不会用法术吗?” “我...我没学过...” “控火诀这种小把戏,你也没学过?” “没...” 女帝小声说着,低头玩着手指:“过去我看侍从们,都是这么生火的,拿着一根小木棍就能点起火,然后吹几口气就行。” “那叫火折子,上边固化了控火诀。” “哦...” 看着眼前低着头,像是一个被人抓住犯错的小孩一样的女帝,柳诚觉得有些无语。 这跟他想象的暴君形象,差距有点大。 不过细想也能明白。 这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不知道这些小事怎么做,也挺正常,毕竟有仆人代劳。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应该说是被女帝绑架了。 也不清楚,这个女帝把他绑到了哪。 “这里是哪?” “不知道...” “你往哪个方向出的京城?” “不清楚...” “走了多久?” “不记得...” “那有什么事,是你知道的?” “饿了...” 柳诚无奈地看着这个唯唯诺诺的女帝,忽然感觉自己这一次的轮回好失败。 第33章 这个女帝有点怪 在同一天,发生两起针对同一个人的叛乱。 这种事情的概率会有多低? 李归荑不知道。 但她清楚,自己干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别人发现。 如果不小心失败,那一切都将毁于一旦,不仅自己会身死,天下也将会陷入动乱。 所以,当她从血泊里捡起那把剑,走出寝宫,看到那个跌跌撞撞来到她眼前的反贼时,她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 反贼胁迫天子逃出京城,路上将天子残忍杀害。 一个多么完美的事实。 而她作为如今天子最年长的女儿,也是几乎内定的继承人,将无可争议地继承天命。 所以,她站在阶梯上,给了这个反贼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可让她意外的是,对方不仅不想活下去,竟然还想着求得一死。 这让她不由得对有了一点兴趣。 太平道人,张蛟? 她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但见惯了尔虞我诈,看多了谄媚奉承,碰见这么一个不怕死的家伙,一时间,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计划不能有闪失。 既然对方不愿意主动帮忙,那她就帮对方主动一下。 她当机立断,直接拍晕了这个家伙,然后迅速将其带出城外。 接下来就是得说服对方帮忙了。 光是带出城外还不够,要让对方真的相信,自己带着一个女帝逃出了京城才行,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让其本人配合,要不然事情会很麻烦。 而一个柔弱无知的漂亮女孩,很容易激起男性的保护欲。 所以,她伪装了一下自己。 在这方面,李归荑还是很有信心的。 毕竟,她可伪装了那么多年,还骗过了那么多人,就连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戏耍一个无名小卒,又有什么难度? 果不其然,她成功了。 看到她的灰头土脸与笨手笨脚,男人果然没有任何怀疑。 李归荑在心中轻笑一声。 天底下的人,果然都一样。 想到这,也不免有些悲哀,伪装了那么久,每时每刻都戴着各种面具,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来到底是什么样,不过哪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为了改变天下的理想,付出这点,不算什么。 她迅速收拾好心情,继续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接下来,就是要更进一步,让其落入她的掌控之中。 ... 柳诚稍稍郁闷了一下,还是回过神,继续着眼于目前的情况。 目前来看,他是被女帝绑架了。 虽然不清楚,女帝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他必须找到方法脱困。 作为一个下定决心的反贼,他的目标很明确。 他从不打算逃跑,他要的,是刺王杀驾。 “我的伤,是你包扎的?” “嗯,你感觉还好吧?” 女帝闻言点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表扬的小朋友。 而他很是无情地进行了打击。 “不,我感觉糟透了,哪有人是这么用绷带的?而且,绑我的这根绳子是啥玩意?我怎么用不了炁?” 柳诚从一醒来,就觉得身体跟压了几座大山似的,重得要死,浑身的炁还没法调动,伤势愣是没法恢复。 “这是捆仙绳,能够压制修士的炁。” 李归荑一听这话,立刻是装作委屈地低下头去。 不过,心里的确是备受打击。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用心地替人包扎,还那么担心对方死了,结果这家伙一起来,反倒是吐槽她的手艺。 哼,没良心的家伙... 她在心里小声嘀咕。 表面上则是装作无辜,继续小声地说道:“我担心你醒来后会跑,所以就给你捆上了。” 怪不得。 柳诚有点无奈:“把我解开。” “可...你万一跑了怎么办?”李归荑有些犹豫。 她倒不担心这家伙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自从夺取了天命之后,她的实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整个大乾朝能够威胁到她的人寥寥无几。 她是在担心,这家伙做什么蠢事该怎么办? 万一她一不小心失手杀了这家伙,那计划可就满盘皆输了。 “放心,我绝对不会跑,我发誓,还会帮你把火升起来,而且你要再这么捆着我,以我目前的伤势而言,要不了多久,我就要死了。”柳诚当即便是开始了忽悠模式,花言巧语迅速派上用场。 看见男人诚恳的表情,李归荑信了。 最主要是,对方万一真死了可不妙。 所以,立马就过去解开了绳子,还关切地问: “你伤得那么重,要不要去找一下大夫?” “不用,我的功法能够让我痊愈。” 随着绳子被解开,柳诚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原本几乎停滞的炁,又一次流转了起来,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依靠着这些缓慢恢复的炁,他稍稍恢复了伤势,同时随手扯开身上乱缠的绷带。 而瞧见这一幕,刚刚还对伤势痊愈如此之快,感到些许好奇的李归荑,顿时涨红了脸。 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男人! 李归荑迅速转过身去,并且在心中暗骂,只觉得双颊发烫。 但脑海里还是在不断回放着刚才的那个画面。 随着绷带渐落,其下的伤痕裸露出来,几乎遍布全身,足以见其所经历的伤痛,忍受着如此苦痛,却仍旧能一脸淡然,意志仍旧坚定不屈。 放眼世间,也应当是极为少见。 是什么样的事情,让这个男人如此不顾一切来造反? 李归荑不由得好奇。 在城里的时候,她也目睹了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是何等缜密的心思,才计划出如此惊人之事?这个男人,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心中千回百转,但却最终全都深埋了下去。 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眼下进行的事情,为了能改变这个天下,为了那个太平盛世的理想,她必须要专注。 李归荑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 另一边,柳诚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他刚一裸露上半身,就见到这个女帝,像是个纯情大姑娘似的,立刻红了脸,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继续研究起了火堆。 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了快两百年,还有一堆儿女与面首的昏庸女帝。 柳诚有些疑惑地皱眉。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今,束缚已被解开。 重伤的身体得到恢复。 女帝的注意力也被分散。 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柳诚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凝聚起自己目前所有的炁,让自己能够打出最强一击,虽然不比第一次轮回时的强劲,但也能稍稍一窥当年的巅峰! 好不容易把握住机会的他,丝毫不讲武德。 偷袭! 第34章 促膝长谈 片刻后,再次被五花大绑,眼睛还乌青一块的柳诚,无奈地坐在火堆旁,长叹了一声。 天命,是有点顶... 他当然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对女帝造成什么威胁,他也没想着能反杀,只求在有心算无心的偷袭下,能伤到这个暴君,哪怕一点。 可惜,在有着天命加持的护体真炁面前,他愣是连防都没破。 唉...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被偷袭之后的女帝,虽然很是恼怒,却没有将他杀死,反倒是重新打倒他后,便将他再次五花大绑了起来。 坏了,这女人,定是要抓我去... 李归荑恼怒地看着火堆对面的男人。 这家伙差点就破坏了她的计划。 若不是她反应及时,迅速收手,此刻她面对的就是男人的尸体了。 可恶。 这家伙怎么不识好歹呢? 她都展示善意了。 甚至为表信任,都特意将其解开。 更别说,她还伪装得那么纯真无知,这男人倒还真是下得了手,甚至为了偷袭她,还不惜出卖色相,让她心神大乱才趁机偷袭,真是心思缜密。 难道已经发现她的计划了? 想到这,李归荑有些惴惴不安。 若是那样的话,事情就会麻烦许多。 谨慎起见,她开口试探,装出一副恼怒的神情...嗯,这恼怒倒是不用装,她真的很生气。 “你这人...好心当做驴肝肺是吧?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我是反贼来的喔,刺王杀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柳诚淡定地看着火堆对面,同样盘膝而坐,正抱着双臂,气鼓鼓地瞪着他的女帝。 对方那副天真的模样,总让他感到疑惑。 这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暴君吗?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他越想,越觉得可疑,但却摸不着头绪。 而坐在对面,听到这话的李归荑,则是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这个男人仍旧没有识破她的伪装,依旧认为她是女帝,这样一来,计划就还不算失败,她需要做的,就是让对方配合自己演一出戏。 但这就得需要,她说服这个反贼,来帮助她。 并且还要保持自身的伪装,不被识破。 以这个反贼一有机会,就想反杀她这个‘女帝’的态度来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必须得思考一个合适的借口。 李归荑不由得感到一阵挫败,她有想过,自己这个临时起意的计划,会有很多意外,但没想到,一开始就那么困难。 “你到底为什么要造反啊?”郁闷之余,她忍不住问道。 她挺好奇,这帮跟自己同一天造反的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男人的回答令她感到意外。 “为了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一个多么苍白无力的理由。 听到这个回答,李归荑差点笑出声。 在京城呆了那么久,耳濡目染之下,她早就非常熟悉各种肮脏龌龊的手段了。 所谓的为了天下太平,不就是野心家,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去搅乱天下,随便寻找的一个名头吗? 京城里的那场动乱,除了能让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以外,还能有什么用? 在她看来,这个自称太平道人的男人,不过又是一个被野心家蛊惑的倒霉蛋。 她甚至有点可怜对方。 “你就是被这种理由蛊惑来送死的啊?指使你们造反的人,真坏,自己躲起来,让你们来送死。” 李归荑说着,甚至想到该怎么从这一方面入手。 让其看清事实,然后转过来帮她。 然而,事情变化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我就是幕后主使。” 男人平静地看着她,让她将准备好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 啊? 这家伙就是幕后主使? 那他到底是为什么啊?计划好了一切,还自己过来送死? 李归荑愣住了。 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京城长大的她,多年的所见所感,就是人们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像野兽一般互相厮杀,哪怕再亲密的关系,一旦扯上利益,也总归会变成六亲不认。 怎么可能会有人做这种对自身毫无利益的事情? 感到疑惑的李归荑,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蛊惑那么多人一起...” “蛊惑?” 男人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原本平静的声音,多了几分隐忍的怒火。 “你真以为,那些人舍得一身剐,跟我来到京城,干这种杀头的大事,就是因为受到了我的蛊惑?” “不,他们是来向你讨个说法的。” “我能找到多少人,并不在于我有多么能言善辩,而是在于你这个皇帝做得到底怎么样。” 李归荑被说得哑口无言。 她当然知道,当今天子的统治到底如何,也正因如此,她也才会一同叛乱。 只不过,她选择的方式与眼前的男人有所不同,她也不喜欢这种近乎疯狂的做法。 那场袭击,也打乱了她的安排。 让她不得不临时做出改变。 “可你们这样,除了让事情变得更糟,还能怎么样?能解决问题吗?一旦天下大乱,死的人不是更多?” 李归荑不满地说道。 她本可以更加温和地解决这件事情,但事情却演变成了这样。 说是损失惨重都不为过。 “的确,这样是没法解决问题,还可能会导致混乱,但是不这么做,问题一直都在,并且没有人会去改变,所以,我必须要让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听到我们的呐喊,还有让那些百姓们知道,我们,是能够反抗的。” “不想付出代价就得到的美好,是不存在的,与其在绝望中,一点点地被闷死,还不如在绝境中奋力一搏,那样,至少还能让孩子们能够有机会享受到美好。” 男人说着,靠在了身后的树上,眼神慵懒地看着她。 在那双眼睛里,她看不到任何狡诈与残忍,有的只是坦然。 这一刻,李归荑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与她过去所敬仰的那些言官没什么区别,一样是为了天下苍生,而选择不畏生死地直言犯上。 只不过,在方式上略有不同。 他没有卑躬屈膝地哀求,而是举起刀剑,铿锵有力地发出了质问的怒吼。 她自愧不如。 李归荑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服眼前的男人。 而对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绝望。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造反吗?我告诉你。” “我出生那年,闹了灾荒,人们连树皮都吃完了,只能开始吃人,不知有多少人饿死,而我就是从一个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很幸运,没死。” “你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因为那年赈灾的钱款,被你拿去修了园林。” 李归荑听得目瞪口呆。 那是仅从话语中,就能体会出的残酷。 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低下头去,小声地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坐在对面的柳诚,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是一个暴君能说出来的吗? 而且好感度为什么还涨了? 【目前好感度状态:相见恨晚】 【是否绑定?】 否! 柳诚果断拒绝,但满脑子都是疑惑。 这是什么情况? 他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让一个暴君对他如此忍让,甚至眼下的局势都不掌握在他手里,对方说杀他就能杀。 可这女帝不仅啥也没干,反倒在他一番质问下,还涨了好感? 就离谱… 而且,非要让他绑架是为什么? 他问了这个问题。 女帝的回答,让他感到诧异。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离开皇宫,看看天下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第35章 女帝的计划 李归荑在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才能尽力博取对方的信任。 这是在撒谎。 但这就跟她的伪装一样,在皇宫与京城里长大的她,早已学会面不改色地撒谎,因为这是活下去的第一步。 尽管前一刻,她还为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述说而感到震惊,尽管她觉得这个男人是一个刚直不阿的好人,尽管她对其颇有好感。 但一切都已没法改变。 当两人相遇,计划开始之后,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她继续说了下去。 “我被困在宫里,对外界一无所知,听到的都是他们对我的阿谀奉承,看到的都是他们提前布置好的一切,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我必须要亲自去看看,可无论我怎么努力,他们都有借口阻止。” “就在我毫无办法的时候,你来了。” 李归荑淡淡一笑。 她努力营造着一个无知却仍旧心系天下的天子形象,极力博取着男人的好感。 既然眼前这个男人,是为了天下百姓来造反。 那他就有可能为了天下百姓来帮她,如果这样还不够,那她还能继续加码。 “所以,你就借我的手,假装被绑架出城?” 柳诚眉头紧锁。 这是一个什么荒唐理由? 因为无法出城看到天下的真相,于是借他这个反贼的手,偷偷遛出皇城? 且不说,身负天命,是天下极少数强者的皇帝,怎么被他这么一个泥腿子绑架,就单问对方是怎么敢如此轻易离开皇城,就很可疑。 万一有人夺权怎么办? 这女帝也未免太过天真了吧? “你就不担心被夺权?”他直截了当地问了。 对此,李归荑也早有准备:“不担心,我有亲信在城里替我维持秩序,况且我有天命在身,在我没有下落之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且,比起眼下远离京城,我更担心待在皇城里会出事。” 这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正是有着亲信的帮助,她才能悄无声息地进入皇城,并且去到天子寝宫。 也正是担心待在城里会出事,所以她才会在夺取了天命之后,就迅速离开京城,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怀疑,天子死在了城里。 而她的亲信,也会迅速展开搜索天子的行动。 城里的各方势力见此,都会以为天子已经被绑架出城,进而将重点放在搜索上,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不过,眼前的男人,并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还提出了更为尖锐的问题。 “既然你有着天命,那你为什么会觉得,其他人会相信,你被一个反贼绑架了?” 这是柳诚最怀疑的问题。 就眼下双方的实力对比起来,他绑架女帝?说出去谁信啊。 李归荑也是心中一紧。 这个问题是关键,能不能让对方初步放下怀疑,靠的就是她接下来的回答,而她也在心里再三斟酌,先是开了一句玩笑。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人们会相信,一个平平无奇的泥腿子,能在城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她笑了笑,紧接着才认真说道:“其实,人们已经开始怀疑,我是否还有天命了。” “自从朝廷南渡以来,是个人都能看出,大乾朝的天命正在衰弱,而随着天下凋敝,世家崛起,大乾朝的气运被迅速蚕食殆尽。” “呵...天命这东西啊,是个很神奇的玩意。” “它就那么多,分给别人,你就少了,分得太多,那别人就成天命了。” “不想分也不行,它还不听你话,总是不自觉到处乱跑,像是那些大世家啊,权臣啊,都能不断抢走你的气运,反过来你还得听他们的,不然那些气运就不是你的了,还得要提防着他们下黑手。” 这些都是真话。 李归荑在这方面上并没有撒谎,她知道得说真话才能争取到信任。 所以,她只是隐瞒了一些细节。 因为,最能分走君王气运的,并非是权臣和世家,而是储君。 作为下一任君王,他们是最容易夺取天命的人。 她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终于在那座寝宫之中,完成了弑君弑亲之举,夺得了天命。 想到这,她不由得在心里自嘲。 自己真是一个卑鄙无耻、且又大逆不道的小人呐... 虽是如此,但表面上,她依旧维持着神色不变,继续说着。 “所以,你能绑走我,也并不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你这样一来,不是更容易引得别人下黑手?” 柳诚提出了异议。 诚然,女帝说得理由都有理有据,可还是有些瑕疵,比如他刚刚说的,既然担心在城里下黑手,那都被绑架出城了,岂不是更容易让人下黑手? 一旦完事,幕后黑手把锅往他身上一推,就一了百了。 倒霉的还是他。 “可我并没有失去天命啊~”李归荑狡黠地笑了。 “你是想铲除异己。”柳诚反应过来。 原来,绑架不过是个引子,让别人觉得她虚弱了,才是这个女帝的真正目的,以此来引出那些藏在暗处的毒蛇,然后一一剪除。 他也清楚,自己成了那个引出毒蛇的诱饵。 所有人都会开始追踪他这个绑架了女帝的狂徒。 想明白了这一点,柳诚仍旧不为所动。 “我凭什么要帮你?” “你不是要天下太平吗?这就能让天下太平啊。” 李归荑意识到,眼下已经到了说服的最后阶段,赶忙趁热打铁道:“等我铲除那些心怀不轨的奸臣,看到了天下真正的情况,我就能知道该怎么做,也才能去做。” “而且,你付出那么多,不就是希望改变这个天下吗?” “难道你宁愿什么也不做,辜负那么多的牺牲,也不愿意相信我一次?” 她抛出了最后的筹码,心中忐忑不安地看着沉思的男人,在紧张中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柳诚沉默了。 如果之前他还觉得这个女帝相当奇怪,完全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傻白甜的话。 那现在,他算是看到了这个女帝的真实面目,虽说在生活上可能有点一窍不通的纯真感,但在各种谋划与争斗上,依旧是思路非常清晰,而且切中了要害。 尽管这只是一次模拟,但他也得让那些牺牲变得有意义。 他知道,自个在城里掀起一场暴乱,也不过只能在大人物们的耳边大喊一声,可那已经是他之前所能做到的极限。 但现在却有一个机会,能让他将这些牺牲变得更有意义。 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次很有可能被欺骗的信任。 想到这,他不由得叹息: “知道吗,直到现在,我才觉得你像是一个帝王,而非是一个初出茅庐懵懂无知的小姑娘。” 说这话时,柳诚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对面女帝脸上闪过的一丝慌乱。 李归荑差点就以为自己暴露了。 还好,看起来是自己装得太过头,又在之后的交谈中表现太过,才让其有了一点突兀感,但至少还没有怀疑。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并决定给自己的伪装,做一点稍稍的微调。 太过纯真,的确不像是个能让人信服的天子。 在一闪而过的慌乱后,李归荑迅速镇定了下来,维持着方才的沉着,接着追问。 “你答应了吗?” 这一次,柳诚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两人之间的柴火堆,平静地说道:“把我解开。” “啊?” “解开我,我帮你生火,再多嘴,我可不管你。” “哦,马上!” 第36章 和女帝流浪的日子(求追读) 【你最终选择了相信女帝。】 【毕竟,你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在这之后,她让你拿着她的佩剑,前往附近的衙门,宣告天子在你手上,如果朝廷不答应你的要求,你就要撕票,至于要求你随便说。】 【你当即跑到衙门里,要求朝廷开城投降,不然你就撕票。】 【这是一个不可能达到的要求,毕竟此举也是为了引蛇出洞,而非真的去要挟。】 【随后,见事情完成的女帝,也就跟着你,开始去看看天下。】 说实话,柳诚觉得这个女帝适应得很快。 甚至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连口语上的自称一直都是我,而非朕,还一直都没嘴瓢,适应力可谓强大。 不过在各种生活细节上也表明。 这女帝的确是养尊处优惯了,大部分时候都是纯小白,他都快要适应对方那一脸茫然的表情了。 而且久居宫中,没见过高山,亦没见过流水。 当他带着这个女帝翻山越岭的时候,她总是会为了某处偶遇的绝景,而驻足惊叹,像个小女孩似地左顾右盼,就差拍照了。 但这种观光旅途,很快就结束了。 【你带着女帝,向着远离京城的方向走去,走得越远就越荒凉。】 【而对此看得越多的女帝,也是越发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她不敢相信,天下已然疲敝至此。】 【然而,你已决心要让她看到更多,开始在各个受灾,且哀鸿遍野的流民队伍中辗转,行医问诊,尽可能地提供帮忙的同时,也让女帝听一听这些人的话。】 【让你稍感庆幸的是,女帝并没有不为所动,而是真的为此感到震惊与愧疚,在看到你所做的一切后,她的心情极为复杂,并开始默默帮你做些小事。】 【目前好感度状态:似有触动】 看到这情况,柳诚终于是觉得有了一丝改变的可能。 至少,被骗的可能不是那么大了。 【每到一处,你都会尽己所能地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女帝也会认真地观察着所发生的一切,并会问你许多问题,还会请教该怎么做,这是你意想不到的,但你也努力一一作答。】 【随着你们不断辗转,之前你做过的各种善举,也逐渐落入了女帝的耳中,她逐渐明白,你为何会被称为太平道人,并且对你的过去,愈发地感兴趣,开始打听关于你的事。】 【目前好感度状态:颇为青睐】 坐在一处山崖上,望着底下正往下一个州郡缓缓移动的流民队伍,柳诚随口向身旁的女帝问道:“现在,你还觉得,我的造反毫无意义么?” 李归荑轻轻摇了摇头。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残酷之后,她已经不再认为,身旁这个男人的手段,有任何过分的地方,换做是她... “换做是你,你又会对此作何感想。”男人略带讽刺的声音传来。 刺得她不由得一阵畏缩。 这锐利的言辞,让她不知该如何应答,但却不由得设想,如果自己生活在此等环境下,恐怕早已死了吧。 “你...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已经听说过对方的许多事情,却没听对方亲口提起过去。 “差不多,这些便是我自小就目睹的一切。”柳诚想起了一去不回的老道士,“我很幸运,被一个老道士捡到了,他很穷,但没缺我一口饭,我的功法也是他教的,可惜...” 李归荑听出了这话语中的怅惘。 让她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她从没跟人提起过那些事,但唯独想跟身旁的男人说。 只可惜,她并不能如实相告,哪怕说一点也不行。 但好在,某种程度上,她与自己亲手杀死的天子,在经历上极为相似。 “我可能没有你坚强,不过,我生活的京城,虽然没有如此残酷,但在凶险上,却也没差多少...”说到这,她蜷缩起身子,抱住双膝,企图给自己带来一点缥缈虚无的安全感。 过去,无数个日夜里,在噩梦中惊醒时,她总会如此蜷缩在床脚。 “先帝是靠政变坐上的龙椅,身为太子的他,夺取了本应属于他父皇的天命,并且杀了他的父皇,以及一众兄弟姐妹,此后,也无比警惕着自己的孩子,以防他们效仿。” “为此,他严禁皇子公主修行,断绝他们与外界的任何联系,一举一动都要在他的监视之下。” “我原本是他最不起眼的一个女儿,母亲也只是一个侥幸得到临幸的宫女,是最不可能窥觊皇位的人。” “但是...” 说到这,李归荑打了个寒颤,那股源自儿时的冰凉恐惧,又一次弥漫上心头。 有很多次她都在想,或许她亲手杀死的天子,可能终其一生,也都被困在这个与她似曾相识的儿时噩梦里。 “先帝立过太子,不止一个。” “但他也杀了很多很多,甚至在一天之内,就杀了三个儿子,连带着其延续的血脉与妻族也一并夷灭,而我则是在一旁亲眼目睹。” 李归荑说着,想起了儿时,自己曾见到过的那一幕。 拿着圣旨的太监走进院子里,带着一帮全副武装的羽林禁卫,尖声宣告了整个院子里所有人的死亡。 而一直在努力照顾她,如同父亲一样的兄长,跪在地上,震惊地听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这是因为自身劝告天子不要太过奢靡,而引来的祸端,他泣血怒骂,这是奸人污蔑。 然而,一切都没法改变。 院子里哭喊声四起,刚刚还在跟她玩耍,年纪与她相仿的侄女,就在哭喊中,被羽林禁卫无情地抓走,而她吓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差点也是被抓走,若不是随行的侍卫赶忙表明她的身份,恐怕那一天她就死了。 自那以后,她便是每天都恐惧着可能上门的太监。 尤其是当年长于自己的皇兄皇姐们,一个个都如此死去的时候。 她从不是天子最年长的孩子,只是目前还活着的孩子里,最年长的罢了。 直到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才不得不奋起反抗。 也许当年的天子,也是如此... “为了避免自身天命的流逝,先帝周而复始地更换着太子,不断地打压,一旦有任何怀疑,就绝不手软。” “最终,我成了下一个继承人,而我...杀了他...” 李归荑说完,怔怔地望着远方。 这是天子的过去,也是她的过去。 “你会成为他吗?” 柳诚问了一句。 李归荑愣住了,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 “我...我不知道。” “走吧,还有很多事你没看呢。” 柳诚站起身,静静地看着女帝,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想,但既然有了机会,那他就尽全力去做,如果不能改变,那他就再造一次反。 【你和女帝继续启程。】 【随着时间的推移,之前引蛇出洞之举,也得以看见成效,有人追踪前来,试图刺杀女帝,而女帝也成功反击,将其击杀,并得知这是世家在试探。】 【不过,女帝对于世家并没有啥办法,仍旧相当苦恼。】 【为此,你干脆跟她说了一点包括科举在内,打破世家垄断的小技巧。】 【女帝颇为惊讶,并表示如果你能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就好了。】 “怎么又涨好感了?” 柳诚看着不断水涨船高的好感度,整个人都不明所以,他都没有刻意去做些什么,结果这个女帝就快要被他攻略了? 而且这个好感度状态,怎么那么怪? 【目前好感度状态:求而不得】 什么求而不得,他就站旁边,而且说到底,他就是被女帝绑架了的,这还能叫求而不得? 人都搁这了。 柳诚如此吐槽。 而另一边的李归荑,则是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动摇,不要被感情所迷惑,必须依照计划进行。 毕竟,从始至终,她的目的,都不是什么引蛇出洞。 而是瞒天过海。 按照计划,在天子被绑架的事情引起注意后,她再斩杀几波世家派来试探的刺客,让世家确定了这一消息后,就可以迅速离开。 这样一来,等世家真正展开行动,找到张蛟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京城。 而张蛟就再也百口莫辩。 到时她再将天子的尸体拿出,随意找个地方丢下,然后假装发现,就能轻易将自己从弑君的罪名中摘出来了。 可越是到了要分别的时候,她的内心也就越煎熬。 她错估了自己的意志,也错估了那个男人。 那不是一个头脑简单,被人蛊惑的反贼,相反这是一个极有魅力,且冷静的领袖,是个心怀天下的正义之士,待在对方身边的这段时间,她学到了太多太多,也比待在京城里的时候,要轻松许多。 甚至,有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伪装,还是在真情流露。 但她却在心里期盼,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这就像是幻梦一场。 当她又一次拿出通讯法器,接到来自京城的消息时,这场梦终于醒了。 “殿下,是时候了,离开他吧,我们得到消息,世家已经偷偷集结了一支队伍前去,他必死无疑,您只要回到京城,就能立马登基。” “哦...” 李归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关闭的法器。 只知道自己在浑浑噩噩中,又回到了那个男人身边。 每一次在跟京城里的亲信联系时,她都会悄悄支开男人,先前还会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悄悄溜走,但现在,她却是那么希望对方能够耍她一次,而不是留在原地等她。 “回来啦?” 柳诚看着从林子里走回来的女帝。 每天总有些时候,女帝都会支开他,或者偷偷躲起来,他也知道,对方是在跟亲信联系,避开他这个外人很正常。 不过,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看着呆愣的女帝,他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女帝怔怔地看着他,眼神不知为何充满了迷茫,嘴里喃喃地开口说道:“没...只是...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第37章 什么?女帝死了?(求追读) 李归荑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计划就是如此,必须要按照计划行事。 一旦失败,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心里却是忍不住在回想先前的日子,那算是她最为轻松的一段日子了,也是她第一次感到安全的一段时光,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她甚至都不用再去伪装,不用再去思考尔虞我诈... 李归荑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将这些全都压回了心里的角落,默默地告诉自己。 为君者称孤道寡,并非没有理由,一旦坐上那个位置... “你会成为她吗?” 忽然间,一个从回忆里传来的询问,在她脑海中响起。 李归荑猛然睁开双眼。 此刻,她再也没有了迷茫,猛地回过身,架起一道遁光,向着来时的方向迅速飞去。 ... 【你和女帝分别后,本打算继续在这天下逛一逛,看看女帝的后续表现如何。】 【可还没等你走多远,世家的人又来了。】 【只是这一次,你的身边没有女帝护持,不得不仓促迎战。】 【很快,你就发现,这些刺客与之前有所不同,不仅全都是世家精锐死士,还有着几位名宿坐镇,那是世家不会轻易动用的底牌。】 【这很明显是动真格了,之前不过都是试探。】 【这是一场恶战,本来就双拳难敌四手的你,再遇上那些修为远超于你的老怪物,没几下就被擒住了。】 【他们逼问你女帝的下落,对此你自然是一无所知,但这些下了血本的世家,不会就此轻易放弃,他们开始严刑拷打,在发现你的功法能迅速恢复身体之后,更是肆无忌惮,还打算抢夺你的功法。】 【可你一言不发,让他们倍感难堪。】 【就在他们打算对你进行搜魂的时候,女帝回来了,她带着怒火,狠狠地撞进这艘不系舟,与世家的刺客们展开了厮杀。】 【世家的刺客们,一时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但这仍旧是为了杀死天子而挑选的人手,女帝很快就陷入了苦战。】 破损的不系舟,燃着淡蓝色的火焰,从天空中缓缓坠落。 在广袤的森林中引发了一场剧烈的爆炸。 地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树木成片地倾倒断裂,地面沟渠纵横。 李归荑倒在地上喘着气,最后一个敌人,已经死在了她的手上,可她也是遍体鳞伤,腹部有一道伤口,让她每一次呼吸时,都感到钻心的痛,左肩上的刀伤仍在流血,骨头应该是断掉了,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左臂。 这些伤口,很痛。 但她却感觉自己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畅快淋漓。 感受着愈来愈冷的身体,李归荑望着天空,笑了。 自己...还真是一个傻瓜呢... 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她扭头看去,见到那个让她可望而不可及的身影,正从不系舟的废墟中站起,淡蓝色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烧,却伤不到他半分。 他应该很愤怒吧... 李归荑想着。 她知道,世家在抓住对方之后,肯定进行了严刑拷打,面对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哪怕是道心再坚固的人,都不免会产生心魔,更别说会因此而记恨上她。 就算是对方现在走过来将她杀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任何委屈。 因为这是她应得的。 呵... 李归荑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才是那个卑劣的野心家啊...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对方不仅没有丝毫深受打击,又或者是道心动摇的痕迹,还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般,淡然地问道:“没事吧?” 这是何等坚定的意志? 李归荑来不及多想,因为对方已经开始帮忙治疗她了。 可她不能就这么坦然地接受。 一直以来,她都有着想要坦白计划的想法,但每次到了嘴边,却又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 因为她见过轻信他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但现在,她决定如实相告,无论结果是什么。 “等一下...” 李归荑轻轻按住男人试图帮忙包扎的手,虚弱地扯动嘴角笑道:“你就不怀疑我在陷害你么?” “当然怀疑。” 柳诚满不在乎地拨开女帝虚弱的手,继续着自己的包扎,并说道:“我被抓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你利用我在调虎离山,不然这帮世家真正的刺客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这么巧就走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你不还是回来救我了么?无论是不是真的,你这个昏君,应该都还有点良心。”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李归荑无可奈何地笑了,看来她的伪装还挺好,对方一点也没怀疑。 “其实,我不是天子。” “啊?” 听到这话,正在系绷带的柳诚愣了一下,手上不由得用力一点。 “嘶...”李归荑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错愕的男人,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个大傻子,是一点也没发现吗?” “这...不是...”柳诚感觉有点乱,“你不是天子,怎么会有天命?” “因为我杀了天子。” “啊?” 不是,这更乱了啊。 柳诚一脸懵逼:“你为什么要杀天子?” “我告诉过你了,我是她的女儿,也是她内定的继承人,天命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聚拢在我的身上,再这么下去,我也会死,但我不想死,所以我杀了她。” “那你要杀天子,我也要杀天子,为何你还要我来绑架你,你不是都完事了吗?” “是的,但我不能让人发现,是我...杀了我的母亲...” 李归荑痛苦地闭上双眼。 柳诚则是将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一瞬间都想通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能被系统标为可攻略对象。 之前他总觉得这个天子古怪,带着两把剑,却只会用单手剑,快两百岁的人,却跟个大姑娘似的羞涩,一点也没有上了年纪的稳重,原来这是个假冒天子。 而绑架他,则是为了偷梁换柱。 将他变成杀害天子的凶手,顺带将自己洗白登基,好一个金蝉脱壳,玩得神不知鬼不觉。 但凡成功了,他都百口莫辩。 “现在,你还打算救我么?” 李归荑看着愣神的男人,虚弱地笑着。 她能想象到,对方会有多么愤怒,被她欺骗和戏耍,又差点被陷害至死,无论换做是谁,都不可能会原谅她这个恶毒的女人。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男人干脆利索地吐露出了一个字。 “救。” 柳诚的想法很简单。 好哇,你这个坏女人,早点说不好吗?要杀天子,大家一起杀嘛,你杀了又不说,还玩套路,玩就算了,说一声俺也能配合,偏偏啥也不说。 不仅把我临时兑换词条的渠道搞没了,还让我没心情刷好感度! 现在来一波英雄救美,真情流露就想死? 搁这跟我玩抱憾终身呢? 现在悔改,晚了!攻略对象给我锁了!不把词条爆出来,别想走! 他已经想好,要怎么狠狠地报复这个坏女人了。 第38章 女帝的白月光 当李归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小床上,作为床板的简陋木板上,垫着一层厚厚的毛皮,摸起来相当柔软暖和,四周是一间静谧的小木屋,屋里陈设简洁,却也有着一股温馨。 阳光从窗外照进,透过薄薄的窗纸,照亮整个屋子,不时还能听见屋外传来的鸟叫。 宁静,且美好。 李归荑记得自己在听到张蛟的回答后,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就在惊愕中晕了过去。 如今自己又是身处何地? 张蛟又去了哪? 正当她思索的时候,木屋的门嘎吱一声开了,柳诚从门外缓缓走进,看着坐在床上,已经醒来的女帝...哦不,是假女帝,或者说,公主。 “我应该说,公主请起床吗?” 男人双眼平静,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了这好似调侃的话语。 李归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这比起朋友间的调侃,更像是一个受骗者的暗讽,刺得她心头一颤。 “不用...”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却发现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倒没什么感觉,只有一些被绷带束缚的不适感,再看身上已经换了的朴素衣裳,以及不少绷带缠绕的位置,她的身体对于眼前的男人,已经没有多少秘密可言。 李归荑脸色一红,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襟,但想到自己犯下的错,她的内心还是不由得忐忑了起来。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救我么?” “那你又为何救我?”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将问题重新抛回给了她。 “按照你的计划,我死在那里是最好的结果,你也依照计划离开了,为何还要回来?在你选定我的那一刻,不是已经将我当成死人了么?还是说,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在这一连串的质问下,李归荑脸色苍白,不自觉地低下头,避开了那道冷漠的目光。 这些问题砸在她的心头上,让她本就煎熬的心,更加痛苦。 看着女帝那痛苦的神情,柳诚心中暗爽。 哼哼,接受内心的拷问吧!坏女人,这才只是刚开始! 李归荑咬着嘴唇,直面着自己的内心,将积藏已久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这次没有任何阴谋,我之所以要救你,是因为,这些天里,我看到了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像你这样的好人,不该死,而且,你也教会了我很多在京城学不到的东西,说是我的老师也不为过,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 说完,她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心中有如此悸动,如果可以她愿意付出一切。 然而,男人却始终无动于衷。 好好好,喜欢我是吧?让我看一眼好感度状态...怎么还是原来那样?不应该懂点事,自个涨起来吗?果然,你这个坏女人又打算骗我。 柳诚对此不为所动。 其实无论女帝说什么,他都不打算做出任何回应。 毕竟,谁先主动谁就输,他已经被这个坏女人暗算一手了,可不想再输第二手。 见他没有反应,女帝似乎有点坐不住了,上前一步,说道:“只要你要求,我愿意放弃一切,无论是天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要你开口,我就会去做,哪怕你想要我这条命也可以,只要你开口。” 李归荑看着男人,渴望着他的回复。 只要简单的一句话,她就能说服自己留下来,说服自己放弃一切,只需要一句话... “你走吧。” 柳诚回过身,向着屋外走去,没有丝毫留念。 开玩笑?让我求你留下来? 这岂不是倒反天罡? 难道不应该是你求着我让你留下来吗?果然,这个坏女人一点也不乖,成天想要骗我交大招,还用的是平A。 太过分了,必须严惩! “什么?”李归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原来,自己的所有努力所有想法,不过是一厢情愿吗? 不过想想也是,对方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之前她是伪装的女帝,之后又是坑害对方的凶手,哪一个都是生死大仇,对方不杀她已经不错了。 但她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试着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救我?” 已经转过身去的男人,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脚步一顿,随后又继续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门口,给她留下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为了天下太平。” “是时候该去兑现你让天下太平的承诺了,陛下。” “这里是我之前的隐居之处,您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吧,别忘了承诺就行。” 声音渐渐飘远,而李归荑则是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怔怔地看着一尘不染的地板。 ... 【滴,好感度状态更新。】 【目前好感度状态:无法遗忘的白月光。】 瞥了一眼好感度,柳诚感叹,果然啊,坏女人是得好好惩罚才会涨好感。 接下来,就该是出绝招的时候了。 既然这坏女人之前还想玩什么抱憾终身,那他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女帝,乖,张嘴,该吃刀子了。 【你离开了她,继续云游天下。】 【没过多久,你就听说,她登基成了新帝,并且开始改变之前的种种弊政,天下的确是在好转,人们都说,如今终于来了一个好天子。】 【可很快,你也听说,有关于她的各种流言,其中最致命,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弑君弑亲。】 【一旦着实,那天下将会大乱,其他藩王与各地的封疆大吏,都有了理由起兵。】 【你早就预见了这一点,而这也是你一直在等待的时机。】 【是时候完成最后的攻略步骤了。】 京城里,面对不胜其扰的流言,李归荑心力交瘁。 世家和其他藩王,指责她弑君弑亲,手下幕僚亲信们,则是一再请求,赶快撇清干系,将这一切全都推给太平道人,然后再去杀了灭口。 在这两方争执中,她已经疲惫到了极致。 可这些家伙却仍不罢休,甚至在皇城外,进行了声势浩大的声讨,企图逼她承认。 然而,这一切的问题,全都因一个人的出现,迎刃而解。 【这一日,你再入京城,向着世人宣告,是你弑君谋反,因为朝廷并没有答应你的条件。】 【并且,还说自己正在准备下一场谋反,要将如今这个天子也杀掉。】 【达成目的后,你又一次逃出了京城。】 【无数人开始追杀你,女帝更是亲自带人来找,而这正是你所想要的,不出意外,她带人在一处林子里截住了你。】 “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归荑愤怒地向着眼前的男人质问道。 她不明白,在消失了那么久之后,对方为什么还要再次现身,还主动承担下了弑君的罪名。 明明这家伙之前那么讨厌她,如今却来主动帮她。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咬牙询问。 然而,对方又一次给出了那个让她恼火的回答。 “为了天下太平。”柳诚淡笑着说道。 又是为了天下太平,又是这个该死的理由! “除了这个,你就什么都不会说了是吗?!” 李归荑多么希望,那个回答能够稍微改变一下,可她清楚,那不过是个奢求,这个男人眼中,根本就没有她... 在生了一会气后,她还是无奈地垂下了头,叹息道:“你走吧,我会帮你尽力拖延追兵。” 可男人却丝毫不领情。 “不了。” “你又要干嘛?”李归荑无可奈何地问道。 却见眼前的男人,抬头望向远处从茂密的树叶间散落下来的阳光,轻声呢喃:“你说,我教了你很多东西,就好像你的老师一样。” 说着,男人伸出手,似乎想要接住那一缕阳光。 可惜那捉摸不定的明媚光线,在他试图握紧的那一刻,便是从他手中流逝,重新照射在了地上,男人轻笑了一声,似乎为此感到些许遗憾,但却不再留念,转过头来看着她,说道:“今天,我来给您上最后一课了,陛下。” 第39章 超进化!朱砂痣 这都什么时候了... 李归荑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说这句话,却又无可奈何地泄了气,凝望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她最终还是没舍得打断这次来之不易的交流。 分别了那么久,她还是很珍惜这一次见面的,只不过是情况太过危急,时间又太过紧迫,不然她还真想好好说说话。 下一次见面,也不知会等到哪时候,更不知道能不能再见。 一想到这次分别,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李归荑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不舍。 但只要对方能活下去,她也能忍住这份相思之苦。 我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呐... 李归荑无奈地笑了。 她决定让她的这位老师任性一次,说说到底要给她上个什么课。 反正她已经带人封锁了这一片地方,还布下了阵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探查,就算这家伙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有人打扰到她们,更别提什么危险了。 就当是最后一次见面,好好地道别吧。 她在心里如此想着,一边琢磨到底哪才容易藏身,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好,我尊敬的老师,您这一次,打算教我什么?” “剑法。” 听到这个,她差点笑出了声。 且不说她这个自小就被数位剑术名家教导,一手剑法在京城鲜有敌手,说是大师有点过分,但称一句高手,绝对没有问题的人,还需要什么教导,就单说张蛟自个。 她都没见过这位太平道人使过剑,从来都是靠着一身玄妙的神秘功法,去跟对手硬耗。 而且,就算这家伙学过剑法,可自小就流离失所,师父也不咋地靠谱的他,怎么可能学到什么好剑法,更别说得到什么好的指点了,就算是会,那估计也是一些什么三流剑法。 跟江湖上的游侠们耍一耍可以。 但到了真正要上台面的时候,可就漏洞百出了。 还说什么教她? 李归荑调侃道:“你会剑法吗?都没见你用过。” “当然会,而且是最好的。” 说起这话,柳诚没有任何自傲与夸耀,而是平静地述说着一个事实。 当初在道门的时候,他是凭着一把剑,成为的绝顶,虽然比起老门主的那个绝顶分量而言,显然是不够,但在剑法这一条,他能说,哪怕是老门主也没他强。 至少,在他拿剑的时候,老门主想抽他...得用两只手。 但李归荑可不知道这个。 在她看来,对方虽然在很多事情上,都教会了她许多,但那些都是跟修炼无关,反倒是在生活还有朝堂等的方面,至于在修炼这方面。 她完全可以轻易击败对方,哪还需要教? “好啦,别闹了,想好该怎么逃了吗?”她温言细语地哄道。 “你不学,我就不逃。” 男人平静的话语,让她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 “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留下来会死?!” 李归荑忍着心中的焦急,正打算努力劝说,就听见男人话锋一转。 “如果你能在剑法上赢了我,那我就走。” “真的?” “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李归荑果断答应了下来。 在这方面,她可有着足够的信心。 当然这种剑法上的较量,自然是得在实力相同的情况下,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很快就将实力压到了跟张蛟一个水平。 然而,说要比剑法的张蛟,却是低着头,在地上找着东西。 “用我借你一把剑吗?” “不用,这根树枝,够了。”柳诚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掰掉上边的分叉,只留一根光秃秃的树枝。 “行吧,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在开始之前,我得提醒你,你的剑法有三处破绽,本来我是想教你我的自创剑法的,但现在时间不够,只能帮你查漏补缺了,希望你一定要记住。” “好~”看着认真的男人,李归荑百无聊赖地哄道。 至于心里,自然是不在意的。 作为公主,她学的剑法可是皇族传承的绝学,亦是在各个剑法名家手下,一点点地教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破绽,就算是有,也不是张蛟这个野道士看得出来的。 “你先拔剑吧。”男人说着。 “一定要这样吗?” “对,不然我怕你拔不出剑。” “好吧...”她撇撇嘴,将实力压到与对方平级的水平,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地看着男人,等待对方出剑。 可等到男人出剑的那一刻,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一下...这气势!? 她立马提起了十二分谨慎。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面对男人凌厉的剑招,她也只能勉力招架。 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初次握剑的笨蛋,手中的帝王之剑,名剑谱排名第一的宝剑,握在她手里,就跟一个烧火棍似的。 笨拙且迟钝。 反倒是对方手里的那根破木棍,像是一把绝世宝剑,在其手中上下翻飞,犹如一条游龙。 这是纯粹的技艺,不掺杂丝毫玄奥与意象。 可就是这纯粹的技艺,已然近乎玄奥。 原来刚才不是在开玩笑,如果她不先拔剑的话,现在恐怕都拔不出剑...不,是很有可能都活不过几回合。 这家伙哪来那么厉害的剑术?! 李归荑震惊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也仍旧咬着牙招架。 因为她必须要赢! “第一处破绽,肘部。” 三招过后,柳诚手中枯枝上挑,直指女帝手肘。 李归荑惊得慌忙收剑躲闪,但紧随其后,又是一剑逼来。 “第二处破绽,下腹左侧。” 随着男人波澜不惊的话语,她咬紧牙关,催动了在压制实力后,所能发挥的全部修为,才勉强躲开这一剑,根本就没有还击的机会。 “第三处破绽,眉心。” 糟了... 看到这一剑刺来,李归荑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掉这一剑了,可以说是必输无疑... 不,我绝不能输! 这一刻,她也不再压制修为,就算是耍赖,她也要赢! 在她全力催动下,她刺出的长剑,比起那根枯枝要更快,只需眨眼,她就能将其挑飞,赢下这一局。 可是,男人这时却是笑了。 柳诚松开了手中的枯枝,让那柄长剑失去目标,向着他的胸口脱缰而来,他等的就是这一剑,全力施为下,女帝就算是想收剑也来不及。 雪亮的剑刃穿透胸膛,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满是补丁的道袍。 李归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感受着从剑锋上传来的颤抖,那是心脏的跳动。 “这三个破绽,你记住了吗?”柳诚虚弱地问道。 可李归荑完全顾不上这些,赶忙拔剑出来,并且迅速上前抱住他差点倒下的身体,急声说道:“快运功啊!” 她记得,男人修炼的那门功法,无论受到了什么伤都能恢复。 还说是什么上古玄门的不传之秘,如今就只有他一个人才会。 “不了。” 柳诚笑着摇了摇头,散去了全身的功力,感受着逐渐冰凉的身体,等待着迅速逼近的死亡。 “为什么?!”李归荑已经要哭了。 她扭头就想去翻丹药,然而手却是被死死地抓住了,任她苦苦哀求都不松开。 “因为这也是我的最后一课。” “君王者,孤家寡人也。” “想要坐好那个位置,就得付出代价,而我就是这个代价,杀了我,你就能堵住天下人的嘴,杀了我,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天子。” 柳诚努力地说着,语气愈发的虚弱,可笑容却是越发的灿烂。 而李归荑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她不想要什么天子之位,也不想要堵住天下人的嘴,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吧,眼下她只想让怀里的男人活过来。 “我不想要听你的大道理,什么天下太平的话我听够了,快点运功啊傻瓜!” “傻丫头...这一次…” 柳诚伸手,拂去女帝脸上滑落的泪珠,轻声说道:“我是为了你...” 林子里,男人呢喃出了最后的话语,抬起的手无力地垂落在了地上,而李归荑则是呆呆地抱着他,坐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只有眼泪不断滑落。 这一次,她终于拥抱到了他,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第40章 收获总结 【在林子中呆了许久,女帝才抱着你的尸体,从林子里缓缓走出。】 【她无悲无喜,平静地宣告了你的死亡,并说自己亲手杀了你,为天下铲除了逆贼,若谁有不信,大可去探查。】 【但没有人再多说些什么。】 【最终,女帝焚毁了你的尸体,回到了京城,开始了她的统治,开科举,诛世家,让大乾朝衰落的风气骤然一转,天下百姓皆颂其仁德,朝堂百官都称她为南渡以来,大乾朝的第一位明君,让大乾朝再次中兴。】 【可面对这般繁多赞誉,女帝却是始终无动于衷,大幅削减宫里开支,遣散大量宫女太监,深居宫中,清修寡欲。】 【据说,自那以后,就没人再见女帝笑过。】 “爽!” 柳诚满意地结束了这一次模拟。 果然,坏女人就是要好好地教训一下,让她抱憾终身,顺带还帮忙铺了路。 若是依照模拟里的那个情况走下去,也不算差。 至少,在经过他的调教后,女帝还是非常懂事的。 在这个时代,有个明君就不错了,若不是模拟里,那帮贪官污吏太过分,他才懒得去折腾。 修仙才是正途。 女人,只会拖慢我拔剑的速度! 为了让女帝能杀掉自个,他可费了不少心思,至于女帝的剑法,他就只有一个字的评价,菜。 还是看看收获吧。 【你完成了一次轮回。】 【在此次轮回中,你聚沙成塔,创立了太平道,以一声震天的呐喊,撕破了盛世的浮华表象,成为大乾朝历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让百姓在绝望中,看到了一缕光。】 【随后又成为天子的老师,教导其太平之道,让其得以开创一世中兴,对后世影响深远,留下了无数耐人寻味的传说。】 【在女帝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口。】 【检测到此次轮回攻略对象已锁定,目前感情状态为:至死不渝,达成任务目标。】 【可抽取此次轮回中,任意一个词条。】 【可抽取的先天词条有:先天一炁、大难不死、命途多舛、时不待我、棋差一步、花言巧语。】 和上次一样,柳诚依旧打算是抽取一开始就选好的先天一炁。 但也注意到了一些有意思的后天词条。 【太平道人(苍天已死的传说,在田野间流传,在陋巷里低语,在深受苦难的人们心中扎下了根,一个道士的幽魂仍旧注视着这边大地,只待时机到来,再次振臂一呼。)】 【不可在轮回中选取、可兑换。】 看到这个词条,他有些纳闷。 从介绍来看,他似乎能通过兑换这个词条,获得一个势力的追随。 可问题是,太平道不是他在模拟轮回中,瞎折腾出来的吗?出了模拟哪还有什么太平道? 难不成一兑换这个词条,系统模拟就能修改现实? 搞不明白的柳诚放弃了思考,最主要是他也不想去试探到底会不会真的能修改,毕竟上一次当反贼是什么结果,他看到了,出了模拟,他可只有一条命,不想再玩什么抱憾终身了。 除开即将到手的【先天一炁】词条。 这次他最大的收获,便是从老道士那儿获得的上玄妙法,虽说是个残本,但却格外的强力,单从效果上来看,甚至比道门的道经,都要强不少。 但修炼起来极为困难,比起道经轻而易举的入门而言。 柳诚觉得,自个这一次的模拟,若是没选先天一炁这个词条。 恐怕都很难练成。 老道士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并不是白给的,寻常人三个月,恐怕都入不了门,更别说什么筑基三关的事了。 要知道,寻常功法练一个月,就算再笨也能入门。 至于道经,若是七天还没法入门,那可以放弃修炼这一条路了。 偏偏这上玄妙法,难度竟如此之高。 巧的是,这本功法与先天一炁意外合拍,当初他刚坐下修炼,就直接入了门,还一步跨过筑基三关,直入炼炁境,看傻了老道士。 据老道士所说,光是为了练这本功法,他就花了差不多两个月,就这还被他师父夸了一句不错,因为他的师父花了快三个月。 至于之后,柳诚修炼起这本功法,也是顺风顺水。 没几年,就走完了老道士花了几十年才练到的第三重。 估摸着,这也是老道士下定决心离开的原因。 在云游天下时,他也四处寻找过,可惜始终不见老道士的身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以老道士不断进出各种危险禁地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死在了某个之前一直不敢去的绝境里。 老道士总说,自个是上古玄门的传人,一天到晚都在找那个上古玄门遗落的传承,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所谓的上古传承,也只剩一本功法残篇。 本来,老道士大概是看他天赋不错,放心将传承给了他,自个就干脆去闯秘境赌一波。 可惜,传承到了他这儿,也没到找一个传人。 还好只是模拟。 而且出了模拟,他也能继续修炼上玄妙法,正好还能搭配【先天一炁】,倒也不算是完全绝了。 在【先天一炁】的选项上轻轻一点,这个词条便化作一缕流光,从书册上飞出,没入他的身体。 与之前获得剑心通明的时候不同,几乎是在瞬间,柳诚就发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脱胎换骨了一样,身体变得无比轻盈舒爽,之前在家族里被欺负,和不被待见时,留下的各种隐疾暗伤,全都一扫而空。 连脑袋上那一直在隐隐作痛的伤口,都恢复了,只剩一个浅浅的疤痕。 在身体各处不适的影响下,从来都提不起劲的精神,也顿时变得干劲十足。 仿佛全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 虽没有任何增强,却是把他恢复到了最好的状态。 这可比许多增强都要好。 接下来,就是要去京城的太学看一看了。 说到京城,这个在模拟中,他去过不止一次的城池,给他留下了太多深刻的印象,繁华糜烂,在那歌舞升平,灯红酒绿之下,也藏着阴谋诡计和刀光剑影。 不过,最让他怀念的,还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帝。 可惜,那只是在模拟之中。 在模拟外,对方也是在几十年前就登基了,之前的天子死的不明不白,至于事情缘由,在各种刻意的隐瞒和严禁下,这几十年前的事,也早已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只剩各种传说与流言。 不过,弑君是没跑了。 呵,看来,这丫头没我的掺和,自个也顺利地坐上皇位了,还治理的不错。 柳诚哑然失笑。 但他可没兴趣去跟女帝玩什么,我知道你身上有几个痣的小游戏。 他要的是看看绝顶之上的风景。 所以,等进入太学之后,勤学苦练是一方面,此外还得继续扬名,获取更多气运,再次开启模拟,获取更多好词条,铺平自己的修行路。 嗯...问题来了,怎么才能在京城里扬名立万呢? 第41章 宰相府与公主府 “那个柳诚,真如你所说,如此过分?” 京城,一座静谧雅致的亭子里,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正漫不经心地给坐在对面的人沏茶。 而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清河郡太守之子。 此刻,这个先前还很是嚣张的纨绔子弟,一改先前自傲的模样,变得谨小慎微了起来,而且还有些坐立不安,脸上带着几分讪笑,听见询问还如同捣蒜般迅速点头,同时不忘诉苦道:“柳家都答应好的事情,偏偏到最后就变卦了,堂堂一个大家族言而无信!” “而且这就算了,那小子却仍旧当场羞辱戏弄我,简直就是一个得意忘形的小人!” 这个纨绔子弟还不忘添油加醋地补充,一个劲地倒苦水。 “柳家还趁机指责,败坏我家名声!” 可任他说得天花乱坠,坐在对面的男子也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真的吗?” 顿时,这个纨绔子弟就哑了火,在男子的注视下,讪讪地低下了头,磕磕绊绊地狡辩道:“呃...大致上是这样的,可能有些地方我说得过分了,但就是这个叫柳诚的小子,破坏了我的计划,本来我是能成功的!” 这家伙急头白脸地说着。 然而,坐在对面的男子却是无奈地扶住了额头,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这家伙没说实话。 作为宰相府的大公子,杨长夜自小就见多了这些事没办好,却还找各种理由开脱的家伙,总以为自个说得天衣无缝,实际上被人一问,就立刻满头大汗。 自己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家伙去办事? 还跟自个一个姓,真是丢人... 而且,比起那些把事情办砸了的家伙,现在搁他眼前的这个,还挺委屈,人家至少知道是自己不行,可这家伙还反过来怪他。 “是您说让我回去,找个小一点的家族提拔,让他们跟当地世家竞争,这样就可以坐山观虎斗,最好再跟那个家族联姻,好控制住他们,现在出了岔子,您也不能怪我嘛...” “我没让你去找有夫之妇,更何况还是跟当地世家有关系的。” 杨长夜都无语了。 他是叮嘱了对方没错,可谁知道,这家伙好色上瘾,看上人家未婚妻,结果没能抢来,不仅把事情办砸了,还把名声给搞臭了。 至于说什么被当事人羞辱。 夺妻之恨,没当场杀人就算是脾气好的了,更何况人家女的也没同意,说到底是想强娶,这家伙还好意思说是他的叮嘱有问题。 谁能想到,这家伙能这么干呢? 唉...废物... 杨长夜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下他打算把手伸入巴州的想法,算是暂时落空了。 但也看到了新契机。 比起这位太守之子的添油加醋,他早就从巴州得到了更加详尽切实的消息。 而且最近也有许多类似的传闻。 清河郡的确是出了一个叫柳诚的天才,听说是痴傻十六年,一朝识破胎中之谜,在郡试上大放异彩,以锻骨之境,敲响了炼炁境巅峰才能敲响的金钟,可见前世馈赠,何其惊人。 虽不知是否有夸张的成分。 但他也从这零星的消息里,看出了自己能够利用的东西。 比如,柳家对于自己家族里的这个天才,并不怎么上心,至少在那少年还痴傻的十六年里,绝对说不上照顾。 这肯定会给少年留下一个很差的印象。 更别说,少年那早已双亡的父母,更是为家族牺牲,结果反倒换来如此遭遇。 可谓是刻薄寡恩。 换做是他,就算是一个为他跑腿的仆人,在帮他办事的时候死了,他都不好意思那么对待人家的孩子。 但柳家倒好,还想拿人家未过门的妻子,去给太守一个面子。 呵... 其次,从这些信息里,他就已经看出,这个叫柳诚的少年,并不是一个莽撞无知的狂徒,相反,这是一个心思缜密,且极有耐心的人。 在被家族抛弃的时候,没有大吵大闹,而是隐忍下来,等待郡试,再一鸣惊人,向家族展示自身价值。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体现,其心性与城府。 若能收服,那定是得力帮手。 绝对比现在他眼前这个臭鱼烂虾要好上千倍。 至于如何挖墙脚,他已经想好了。 做人做事,最怕的就是对比。 柳家如此刻薄寡恩,临到头了才想起来拼命挽留,早就已经迟了,而他只要正常去表露善意就好,就算没能收服,也能留个好印象。 至于怎么表达这个善意... 杨长夜寻思着,眼神飘到了对面那个还在委屈的纨绔子弟身上...嗯,好歹能废物利用一下。 “等他到了,你去给他赔个罪。” “啊?” ... “乔大人,连您也和他们同流合污了吗?这可是舞弊徇私啊,向我推荐这么一个人选,可让我很难办。” 同样是在京城。 另一处府邸的花园里,一个年轻秀美的女子,正捧着一盆花轻轻嗅探,嘴上则是苦恼地说着。 在她身后,一个老人正拱手侍立在一旁。 正是当初清河郡的主考官。 面对女子的责怪,老头儿一脸严肃地说道:“长公主,请放心,老臣向您推荐这一人选,定是有原因,此人天赋超群,心性亦是远超常人,更可贵的是,他乃是识破胎中之谜,得知前世之秘的人。” 被称作长公主的女子叹息一声:“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您没说,他是世家的人,自从皇姐推行郡试以来,世家大族就颇为不满,如今,皇姐令我组建缉查司,正是要给世家上眼药,而我若是在此刻,将一名世家子弟收入缉查司,您让皇姐,也是当今天子怎么想?” “可此人与家族关系极为复杂,并非不能争取,天子定会明察!而且此人很可能会是太学此次招收的人才里,最耀眼的那一个。” 乔老头据理力争,极力劝说。 长公主闻言,哑然失笑:“您这么说,若传出去了,可会让许多天才不满,要给那少年惹大麻烦的。” 话虽如此,但她也不太信那些忽然冒出来的传言。 主要是描述都太过夸张了,说什么问心台上一步不停,此人难道无情无欲不成? 可乔老头的一再肯定,却也让她半信半疑。 作为三朝老臣,这个老头可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胡言乱语。 所以,她决定亲眼去见识一下,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天才。 “但您都这么说了,我会去看一下的,顺带考察一下他,是否真的和传言中的一样。” 乔老头闻言,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色。 他本以为,这事要交给他来,可没想到,长公主自己把这活给揽下了,但他也不算太意外,毕竟这位长公主的性子的确古灵精怪,为人欢脱不羁,并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不适合作为天子,但当今天子却是将其作为继承人。 主要天子一直未有婚配,也没有孩子,而兄弟姐妹里,关系过得去的,也就这个妹妹了。 而令他感到最不合适的一点,就是这位长公主有着一个和天子一样的毛病。 “长公主,您也老大不小了,也许是该考虑一下婚配...” “停!乔大人,您要再说下去,我可要赶人了!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就天天说这事,现在回来了还说?男人有什么好的,看看我姐,都被霍霍成了什么样子?全都是大猪蹄子!” 本来还稍显淡定的长公主,一听这话,顿时是不干了,叉着腰就气鼓鼓地说道。 等讲完了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哦,我没有在说您...呃...我不是说您不是男人...算了,您还是说他哪时候到吧...” “明天。” 第42章 初到京城 今天,是去太学报道的日子。 柳诚百无聊赖地瘫在坐榻上,两眼出神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幽幽地叹了口气。 气运点,真难挣。 根据气运点是依据自身实力地位,以及名望层次来增长的特点。 他专门对症下药,早在来京城之前,就已经吩咐柳家的仆人们,前往京城散布关于自己的消息,也就是跟人各种吹嘘,怎么夸张怎么说,就差说什么天不生我柳诚,剑道万古如长夜了。 总之,这一套操作,主要是想增加一下知名度,看看能不能有用。 而在来到京城后,他也在家族给自己买的宅子里,等待传言起效。 结果也是喜忧参半。 有用,但只有一点点。 经过仆人们不懈努力地吹嘘,他每个月十点的气运收益,艰难地涨了一点,可谓是杯水车薪。 倒是仆人们对此乐而不疲,毕竟有人给钱,让他们去各个酒楼茶馆里吃好喝好,而他们需要做的就只有吹牛,等吹完牛,回来还有赏钱,这种好事哪个仆人不抢着干? 甚至有人试探地提过,要不要去青楼也试试,毕竟那里人也挺多的。 对于提出这个想法的家伙,柳诚用大家都懂的眼神,让其讪讪地收回了想法。 而有了这番尝试,柳诚也意识到,这气运点,光靠吹,不太顶用,收益太少,见效太慢,而且花钱飞快,柳家虽说对他期望,还给了他很大资金权限,但终究不能这么折腾下去。 还是得实打实地做些事才行。 正好,到了要去太学报道的时候。 柳诚抖擞精神,提剑出门,就见到姜琼芝已经在外面等待了。 这个少女自从上了不系舟后,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倒是一直都挺乖巧,话也不多,成天就是认真地练剑,又或者是陪他一起坐在院子里静静地修行,俨然是已经进入了相敬如宾的状态。 此刻,她正看着院子里的树发呆,听见动静,回过头见到是他,脸上便是绽放出了笑容。 “该去太学报道了,一起吗?” “好啊。” 少女发出了邀请,而少年做出了回应,仿佛是一对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 可惜并不是。 柳诚跟着少女,拒绝了仆人打算用马车接送的想法,就这么依靠双腿,穿行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对于没来过京城的少女而言,这一切都是极为新奇的事物,对于他,倒是有点故地重游的意思了。 就是当年那座空中宫宇不知去向。 也许是被如今的天子给拆了吧,听说那位天子还挺勤俭节约,会把那么一个耗时耗财的宫殿拆了挺正常,就是少了一个让他拜访皇宫的渠道。 当年那位雷大师在修改阵法的时候,他可就在旁边看着。 怎么修,可能不会,但怎么拆,可非常熟。 没多时,两人就到了太学的大门前,这座几乎占据了半个坊市的巨大建筑群,被一堵高高的院墙围着,白墙黑瓦下,是一棵棵沿着院墙摆列的参天大树,少说也有几百年了。 而在这正门外,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新弟子正往里走。 每三年,就有一场郡试,每一次都会招个上百人,也算是不少了,每一个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天才。 放眼望去炼炁境巅峰都只是基础,更多的是凝真境的修为,少数几个路过围观的老弟子,更是已经达到抱元境,堪称前途无量。 反观他这个连筑基三关都没走过,还没到炼炁境的家伙,就有些鹤立鸡群了。 光是走到门口,就引来不少人侧目,更别说他径直走向门口的举动。 “站住,谁啊?来干嘛的?” 还没进门,就被门房大爷给拦住了,认真地说道:“这里是太学。” “我知道。” “知道还来?” “因为我是这里的新弟子。” “你?” 门房大爷睁着一双老眼,上下打量片刻,哑然失笑道:“你这个年纪,连炼炁境都没到,还说是什么太学生,我看你身后那丫头还挺像,至于你嘛,就算了。” 柳诚也不多废话,拿出了通过郡试后,主考官给予的绑定身份的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 看到这个信物后,门房大爷才瞪圆了双眼,将那信物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敢信这是真的,嘴里一直嘀咕。 “啊?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 直到身后有人拉他袖子,悄声提醒,才反应过来。 “这次的确是有个没到炼炁境的太学生,是清河郡柳家的子弟,和这信物上写的一样。” “哦,世家子啊,那就不奇怪了...” 门房大爷嘟囔了一阵,便是将信物还给了他,挥挥手:“进去吧。” 经过这一变故,柳诚能察觉到,周围有不少目光看来,有不忿,也有鄙夷。 估计是,平民出身的太学生认为他依仗家族人脉走后门,挤占他们本就不多的名额,而世家出身的太学生则是看不起他这个靠家族进来的废物。 “原来他就是柳诚啊,我听说过,说是清河郡的第一天才。” “清河郡第一?就他?” “谁知道呢,反正好多人都这么说,还说什么问心台上随便走,一剑敲响金钟之类的。” “吹牛,一定是吹牛,我走过问心台,上午走的,下午才上去,就这我还能拿个前十,而且他连炼炁境都没到,怎么可能敲响金钟。” “没事,待会还有个入学测试,到时候就能看看传言是真是假了。” “呵,我看呐,是露馅还差不多。” 在这此起彼伏的悄声议论当中,柳诚信步游庭地走进了太学。 而姜琼芝似乎是为了安慰他,反倒是默默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只可惜,少女的这番举动,没让他感到多少慰藉,反倒愁起了以后的孩子会不会挨饿。 至于眼下这种情况,也是他计划里的一环。 安排仆人们去吹牛,先把名声打出去,看看收益如何,如果不行,那他也有后手,就是如今众人的不服,仆人们将他吹得天花乱坠,肯定有听者觉得不服气,如今他的修为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要的就是反差。 新弟子进入太学前,还有一项测试,那便是检验所有弟子的修为与年龄,让弟子们对于自己有个大概的认知,削去这些来自各地的天才们的傲气,告诉他们,天才在这里不值一提,因为这里到处是天才。 同时,也能激励弟子奋发努力。 不过,到了他这,大概就是显眼包了。 全场独一份,没有进入炼炁境的人。 而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来到太学正殿前的广场上,柳诚望着伫立在广场中央的测试石碑,嘴角不经意地翘起。 下一波气运,即将到手。 第43章 入学测试 “迟季子,凝真境后期,真炁六锻。” “燕夷,炼炁境巅峰,上品道基。” ... 一个又一个的太学生上前测试,在石碑那波澜不惊的声音中,播报出一个又一个人的修为,有人难堪有人自豪。 而柳诚则是站在台下,看得若有所思。 上品道基他知道,真炁九段是啥意思啊?斗之气? 一旁的姜琼芝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便是小声解释道:“后边这些真炁六锻和道基,都是在说,修行者在上一个境界的基础如何。炼炁境之后,便是凝真境,顾名思义,凝练真炁,大多数人将这个过程,比作锻打兵器,故而将凝练了多少次真炁,称为多少锻。 而真炁六锻,就意味着,这个人将真炁凝练了六次,比起其他人要强很多。 真炁越凝练,在争斗中占得优势就越大。” “原来如此...那你呢?” “我可是凝练了七次!”少女骄傲地一扬脑袋,马尾辫随之一甩,特意地提到:“据说真炁最多也不过只能凝练九次而已,而且已经很久没有人凝练到第九次了。” 柳诚恍然,这个说法之前在道门的时候,老门主也曾提到过。 不过当初老门主对此根本没啥过多要求,秉承着一个顺其自然的态度,至于跟着老道士的时候,就更别说了,老道士见他修炼得飞快,早就乐得眼睛都被皱纹挤没了,根本没提啥要求。 没想到,到了京城,居然还讲究起了这个。 大城市那么卷的吗? 他不由得汗颜。 而少女脸上的骄傲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变成了担忧,因为已经轮到他测试了。 “柳诚!” 石碑报出了他的姓名,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或是轻蔑,或是鄙夷,又或者是纯粹的看乐子,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上场去做那个显眼包。 这也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 “没事的。” 安抚了一下姜琼芝,示意其放心,便是大步走向了测试石碑。 将手刚一贴上石碑,就得出了结果。 “柳诚,锻骨初期,不入流。” 石碑原本波澜不惊的语气,都变得有些无语,估计是在怀疑他为什么能进太学,至于台下众人那更是议论纷纷。 “呵呵,他估计是以往所有太学生里,独一个还没进入炼炁境,就进入太学的人。” “我看应该是他家族动了啥关系,反正这些世家子的手段多的是。” “当今圣上,不重家世,只看贤能,尤其厌恶投机取巧,如今柳家还敢如此行事,怕是要步合州闵家后尘。” 在人群的议论声中,姜琼芝也只能无奈地看着这一幕。 她深知柳诚无论如何,都会遭到这一劫。 虽说那一次在郡试上所爆发出的剑意,足以深深烙印在场每个人的心里,但这里并非清河郡,未曾见识过那一剑的人,始终会有怀疑,而柳诚那还没达到炼炁境的修为,就是最容易被攻击的弱点。 果不其然,事情发展正如她所料。 看着台上一言不发的少年,她也一阵揪心,随后又不得哑然失笑。 如今这个少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会被她骗着叫姐姐的傻子了,可她总是不自觉地将其还当成那个傻乎乎的弟弟。 不过,这个获得了前世馈赠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一个让她感到陌生的人,让她不知该如何接触。 但只要坐在他的身边,就能感到格外的安心与宁静,好似一个无形的依靠。 她相信,少年一定能解决这些麻烦。 远处,同样有好几双眼睛在看着台上的少年。 “大公子,这就是您要找的那个少年?看起来似乎也就平平无奇。” 一辆马车里,一名盘膝而坐的瘦削老者,正眯着双眼,顺着被掀起一条缝的窗帘往外望去,看着那个站在台上的少年,嘴上毫不客气地评价,双膝上还平放着一把古朴的长剑。 而坐在他对面的,便是身为宰相府大公子的杨长夜,这个一身玄色鎏金华服的温润青年,也在往外看,窗帘便是他掀起来的。 听见老人的评价,杨长夜哑然失笑。 “墨老,别急嘛,再看看,都说您是剑道宗师,手中更是握有名剑谱上,排名第七的宝剑,晚辈这才特地请您来瞧上一眼。” “据说,这少年当初在郡试的时候,毫无阻碍地走上问心台,一剑震响金钟,磅礴的剑意直上九霄。” “若传言为真,那这少年前世,定为一位有名的剑客,他日若是成长起来,未必不会是一位能与您交手的劲敌。” 听闻此言,墨老那双狭长丹凤眼,瞥了一眼毕恭毕敬的杨长夜,毫不留情地泼了冷水。 “大公子若是想以此招揽一名未来的剑道宗师,那可就免了。” “即便这少年的前世,真是某个已逝的剑法宗师,他能从前世馈赠中获得的东西也一样少得可怜,即便侥幸继承了前世的剑意。” “可意志又岂能是无根之水?它与修士的身心息息相关,失去了前世那般的修为与肉身,再厉害的剑意也会逐渐萎靡,失去了前世的体会,如臂指使的剑意,也会变得陌生艰涩,最终再也难以催动,成为压垮自身的累赘。” “除非,完全继承了前世的一切,那样的话,就与前世没什么分别,可以说是活出了第二世,只是即便活出了第二世,但也很少有人能回到自己当初第一世的巅峰,因为那其中有太多的巧合与运气,而非完全的天赋。” 老人的这番话,说得冷漠,却也诚恳。 杨长夜笑着低头表示受教。 可老人还是会错了意,这也不怪老人,毕竟是一位醉心剑法的宗师,懒得管这些阴谋诡计是正常。 他来看这个少年,最主要还是看对方有没有能够扶植的价值。 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剑客就刚刚好,反倒是成了一个剑道宗师就有点不太好掌控。 因为他是需要一个棋子,来打开在巴州的局面。 而少年就是眼下最合适的棋子。 杨长夜眯起了双眼,观察着远处的少年,心中饶有兴致地嘀咕着,让我看看,你的心性,是不是真如传言中的那般隐忍。 在他看来,少年最好的表现,就是在这等被众人讥笑嘲讽的情况下,依旧淡然地走下台阶,回到原地,继续观看测试,直到结束,不恼不怒,不羞不耻,方可称得上是宠辱不惊。 不过显然,少年还是让他失望了。 测试过后,少年依旧留在台上没有动弹,显然是被情绪所困。 唉,终究是差了一些... 他放下了窗帘。 另一边,在太学里的一座楼阁内,粉嫩的装饰充斥了整个房间,少女心在这个房间里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而在铺满软垫靠枕,还摆着一堆果盘点心的阳台上,一只硕大的雪白狐尾,正甩来甩去,表明了其主人不错的心情。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少年?” 一个有着狐耳的妩媚女子,正躺在软垫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点心,嘴里一边嚼着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眼神望着远处的少年,眉头微微皱起。 与她一同躺在阳台上的,还有长公主。 此刻,两人的姿势都差不多,只是一个有狐尾狐耳而已。 “对,就是他。”长公主捏起一粒葡萄放进嘴里,无精打采地嚼着。 “看起来,他好像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啊。”狐耳女子嘟囔道。 “的确,但我也只是听说他很厉害,所以才想来拜托你帮忙一下,不过现在看来就算了。”长公主摇摇头,看着台上久久未动的少年,有点失望。 看来乔老头这次看走了眼,就这种接受不了失败与他人奚落的心性,成不了大事。 她也不想找个傲气冲天的世家子进来添乱。 不过,狐耳女子并没有就此打消话题,而是不满地嗔怪道:“你能不能别一有事就来差遣我?我是来帮我师父找人的,不是来给你当人形问心台的。” “什么人形,说是狐妖形还差不多~” “你?!” “诶嘿~开个玩笑,抱歉啦,原谅我嘛,呜❥~好软~”长公主说着,就在狐耳女子的惊呼中,抱住了那条雪白的狐尾,使劲地蹭了起来。 一时间阳台上乱成一团。 两个女人打闹的同时,也不忘继续说着。 “而且,你师父要找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吗,那就只能是转世了,那少年可就是识破了胎中之谜,获得了前世馈赠的人。” “获得了前世馈赠,与真正转世可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那个少年很上心啊?”长公主趴在狐耳女子的耳边小声说道。 “只是有点眼熟,看起来和一个故人有些相像。” “那为何又不会是故人,又或者是故人之子?” “呵,时间太遥远了,而且那个人...呵...”狐耳女子有些怅惘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颇感无趣的长公主则是起身,整理衣裙的同时,摆了摆手说:“本来想拜托你探查一下他的,但现在就算了,他的表现太差。”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而在测试石碑前的柳诚,也已经准备就绪。 听着周围那些从嘲笑与看戏,逐渐变得不耐烦的议论声,他再次向着石碑,缓缓伸出了手,并且闭上双眼,默默地运转起了上玄妙法,熟悉的行炁路线,转眼间就能让他跨过筑基三关,直入炼炁境。 可此刻,他却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过去。 那个曾被称为绝顶的老人,就曾站在山巅如此问过他。 为何修行? 他思索片刻,答曰报仇。 老人笑叹,报仇不应是目标,而是过程,是修行当中的一个需要放下的小事,这条路很长,不应该以报仇为终点。 他则是疑惑地问,老人又是为何修行。 老人望着天空,许久才笑说,朝悟道,夕可死。 然后跟他说起了修炼各个境界的目的,一边说着,一边为他演示起各个境界。 从最初的筑基三关开始,洗髓伐骨,以求容纳天地灵气,然后到炼炁九重,一重一锻,以求返璞归真,接着凝真六脉,一脉一转,只为抱元凝神,守住全身的精气神,而之后的抱元五秘,神游七星...等等,这些所谓的修行境界,只为一个目的。 证道成仙。 在他眼中,那位老人当时便是在世真仙。 而演示完最后一个境界的老人,则是幽幽一叹,似乎在遗憾着什么。 当然察觉到这一细节的他,只觉得疑惑,不明白这个已经站在世间绝顶的老人,还会有什么遗憾,后来他懂了。 山总能爬到顶峰,路总有尽头。 但修行不应如此。 如今,老门主的询问似乎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为何修行? 这一次,他不再有犹豫,不再有茫然,功法飞速运转,再次踏上修行之路,只为求得通天大道。 第44章 气运难挣,活难整 “柳诚,炼炁境初期,上品道基。” 石碑又一次报出了测试结果,这有些近似呢喃的声音,盖过了那些不满的议论,将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错愕地听着这一声呢喃,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又一次伸手轻抚石碑的少年。 马车的窗帘骤然拉开,原本端坐在里边的两人,都睁大了双眼。 远处楼阁上的两个女子,也不见方才的慵懒随意,全在望着这边目瞪口呆。 无视筑基三关,直入炼炁境的天才,有,能轻易铸就上品道基的天才,也有,能将这两者合二为一者,虽然少,但不时也能见着。 可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拥有特殊体质的天才,他们的降生本就是一场来自于大道的垂青。 天生异象,说的就是这一类人。 也不可能被轻易埋没。 连寻常人都能察觉到他们的不凡,更别说是柳家这种传承已久的世家。 就算是个傻子,也会有人拼了命地培养,绝对不会任其荒废十六年,还非要让其赌上性命在郡试上大放异彩,才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这个少年仰仗的并非自身的特殊体质。 可前世馈赠也带不来如此效果。 那就只剩下一种,悟性。 一朝得悟,远胜百年苦修。 这种能够顿悟大道的悟性,可比那些得天独厚的体质更难得,悟性心性,缺一不可。 “大公子,我想...之前我误会你了,这个小子,的确是有点意思。” 马车里,墨老眯起了双眼,捏着下巴的那一缕胡子捋了捋,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杨长夜也低头笑纳这个道歉,压住心中的震撼,开始在心里迅速调整自己原先的打算。 另一边的长公主也呢喃道:“乔老头还真没看走眼...不,是小看了这少年,看来,我还是得用一下你这个狐狸形问心台。”让一旁的狐耳女子听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但也没有拒绝。 台下的姜琼芝,也捂住了因为震惊而张开的小嘴,怔怔地看着那个风轻云淡的身影。 在一阵为其感到庆幸的欣喜后,又不由得一阵惆怅。 似乎从恢复神智后开始,对方就很擅长创造各种不可思议的奇迹,总会以各种方式成为那个最耀眼的人。 从小她就是家族里的天才,也有自己的骄傲。 可等到了更广阔的天地后,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个所谓的天才,只不过是堪堪迈入与这些真正天才见面的门槛。 在这里,她成了从前家族里那些台下只会惊呼的寻常俗人,成了台上那个少年身边的一个陪衬。 也许今后,这种事情还会不断发生。 可... 姜琼芝意识到了,自己并不甘心于此,也不希望成为任何人的附庸,她就是她,而不是被任何人掌控命运的傀儡。 想清楚这一切的她,看着在一片鸦雀无声中,缓缓迎面走来的少年,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终于知道,该如何面对少年了。 ... 入学测试的动静,很快就过去了。 可柳诚看着自己获得的气运点,眉头不由得皱成了一团。 经过那一次一鸣惊人,他总共获得了一百八十点气运值,其中一次性获得的就只有一百,剩下的收益也在三天内结清,每月收益甚至没涨一下。 总结经验后,他得出结论。 还是动静不够大,也不过就是在太学报到时,那帮新弟子当中,小小地露了一把脸而已。 必须要想办法,闹出更大的动静。 比如将自个的名声,搞得满城皆知的那种,可到底有什么方法才能做到这一点?他不由得苦恼地挠着头,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 原本那个会在院子里,日复一日练剑的少女也不见了。 在测试完后,姜琼芝就很认真地告诉他,她不打算再跟在他的身边,而是要独自一人在太学内认真修行,然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他的院子。 柳诚也没挽留,因为他看得出,这个少女终于看清自己的内心,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很显然,少女并不希望在他身边当个贤妻良母。 所以,他很希望,在某天少女会来找他,解除这份对于两人都是束缚的婚约,到那一天,他会很高兴地恭喜对方,成了修行路上的同道人。 但现在,他还是得考虑一下,该怎么扬名立万。 嗯... 总不能跑到大街上,大喊,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一个事吧?他要的是扬名,不是献丑啊... 诶?好像也不是不行。 忽然意识到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方法,柳诚不由得瞬间两眼放光。 这么好的一个方法,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立刻起身,向着外边走去... ...不多时,在太学的演武场里,就出现了一个少年人,带着一堆修行资源和财宝,走上了擂台,清了清嗓子,就向着周围又或者是路过的太学生喊道:“在下柳诚!渴望与天下剑客,在剑术上一较高下,不论修为高低,谁若能在剑术上胜我一筹,就能拿走这些奖励!” 柳诚自信满满地说道。 并且感叹自己为什么就忘了擂台比武这一招,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有什么能比比武,更能快速增长武夫名声的事? 太学内虽然禁止私斗,却也不阻止学生们约好,在擂台上比武。 他这个正好就是自己举办了一个比赛。 而且,在剑术上,他也颇有心得。 想打出名声足够了。 再加上准备好的丰厚奖励,他不信没人来捧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要知道,除开在太学的宣传,他还吩咐了一众仆人前往京城中的各个坊市,去广而告之,要的就是扩散影响力。 可事情还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 “怎么还是没人来啊...” 躺在屋里的坐榻上,柳诚百无聊赖地啃着果子,同时默默地运转着上玄妙法修炼。 他早就不需要靠打坐来凝聚心神了。 什么姿势都能修行。 而他愁的还是自己的气运值。 擂台比武的方法,一开始的效果还有一点,不少太学生前来挑战他,试图赢得奖励,但在全都被他打败后,就没什么人来了。 而他也注意到,那些会挑战他的,也只是出身平民的太学生,挑战他只是为了奖励。 其他人都不怎么关心,最多是来看戏。 至于太学外,就更是没有什么影响力了,几乎都没有人知道这事,哪怕他让人不断宣传也是如此。 人们都不在意,转眼就忘了。 甚至还有怀疑是诈骗的,觉得他这个擂台是假的,实际上是骗参加者去割腰子,差点将他派去宣传的仆人送衙门了。 让柳诚苦恼不已,仆人们虽然也给他出了不少主意,但也没有什么作用。 擂台依旧冷清。 见此情形,他不由得恶向胆边生。 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行!看我给你们整个大活。 “来人啊!再去各个坊市宣传一次,最后一次!就照这上边的话念!” 在屋里写好新的宣传词后,柳诚走出屋子,找来了所有的仆人,将新的宣传词一一交给了他们。 但这些仆人们却犹豫了。 因为他们真的挺喜欢这位少爷。 毕竟对方不仅把他们当人看,还乐意教他们识字修行,出手也相当阔绰,平日里也都嘻嘻哈哈,十分随和,像是这样的世家少爷,可是难找。 他们真的不希望,自家少爷被人打死在擂台上。 “少爷,真的要这么做吗?我觉得,要不还是雇人捧场吧?想要有人气可以慢慢来。”仆人苦口婆心地劝道。 “不用,我意已决,去吧。” 柳诚大手一挥,决绝地说道。 见状,仆人们也只好抱着上坟的心态去宣传了。 很快,各个坊市里,就出现了一群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的人。 他们手中都拿着一张白纸,在坊市里找了一个人最多的地方,找了一些杂物,慢吞吞地垫高过后再站上去,摊开手中的白纸,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嘹亮浑厚,方才开口。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 不是我有意针对在座的诸位,而是我家少爷认为,在座所有剑客的剑术都不值一提,全是垃圾,他设下擂台那么多日,竟无一人敢于挑战,可见在座的诸位剑客,不仅剑术垃圾,还胆小如鼠! 既然如此,他便只好接下京城剑术第一这个名头了,若谁有不服,大可前来挑战,不论修为!只比剑术!地点就在太学,有胆的就来!” 说完,这些人迅速跳下那堆杂物,丢下手中白纸,钻入人群中抱头鼠窜。 以免被周围愤怒的剑客抓住... 第45章 名扬京城 果不其然,这个方法很奏效。 唯一的问题是,太过有效了。 一时间,太学大门前挤得水泄不通,若不是京城有着禁制,大部分人怕不是得立刻飞进太学里,揪出那个胆大包天,胆敢自称京城剑术第一的狂徒,如此动静,自然是闹得满城皆知。 这到底是狂妄自大,还是不想活了,在死前爽一把? 说什么不好,偏偏要在天下修士当中,人数最多的剑修里,自称第一?这不纯纯找打吗? 本就在关注当事人的两个势力,更是一同傻了眼。 这人要干啥啊?这么勇? “墨老,您怎么看?” 宰相府里,杨长夜看着手下递来的消息,眉头不由得皱成了一团。 他感觉,这是自己目前为止,遇到的人里,最为奇葩的一个,完全让他琢磨不透,每一次举动,看起来都让他不能理解,而他由此能得出的分析,也是在不断反复横跳。 墨老则是捏着胡子,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答复:“此子若非狂妄,便是别有他图,可如此鲁莽行径,引得全城剑客众怒,恐怕是要引火烧身。” “呵,墨老,您就不对他的那些话有意见吗?”杨长夜笑道。 对此,墨老倒是表现得风轻云淡。 “小孩子胡说八道而已,哪用得着较真?” “那要去看看吗?” “走。” ... “乔大人啊,这就是您说的谦逊有礼?我现在就算想帮他都不行。” 长公主无奈地吐槽道,看着从现场录下来的投影,十分无奈地吐槽,尤其是在听到那句,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时候,她也不由得感到一阵不爽。 毕竟,她也用剑。 而且是经过剑术名家教导,在当初的皇族宗亲里,也就比如今的天子,稍微要差那么一些。 如今听到这话,不说气急败坏,但也想教训一下这家伙,让其不要那么狂妄自大。 “不应该啊。” 乔老头见状,也不由得一阵汗颜。 当初在问心台上的心境不是很好的吗?怎么会如此性情大变? “听说,他现在就在太学外边支起了一个擂台,打算真的跟那帮剑修练一练呢,走吧,乔大人,咱们也看看去。” 虽说无奈,但长公主倒也乐得去看一看,这事到底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 太学大门外,群情激奋的剑客们,将此处围得人山人海。 搞得太学里的弟子老师们不知所措,不少上年纪的老人,还以为又造反了,还好外边没喊什么苍天已死,这才出来凑了一个热闹,到了外边也才知道,原来他们太学里出了一个整活能手,公然挑战全城剑客。 这事他们也知道,只不过之前是当个乐子看。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敢玩那么大。 看着已经在太学大门前搭起擂台,打算迎战全城剑客的少年,他们也只能默默围观。 反正这事是少年自个挑起的,无关太学颜面,而且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被教训一下也好,虽然他们都听说了,少年在入学测试时的惊艳表现。 但如此心高气傲,也的确该被打磨一下。 天才可以高傲,但不能自负,是该压一压这个少年的风头了。 “小子!做人不要太狂妄!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擂台下,那些原本被那一则宣传给吸引过来的剑客,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世家子敢如此狂妄,居然自封什么京城剑术第一,还来嘲讽他们。 结果到了这里一看,才发现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本来,他们还以为,太学里的世家子,那多少也是在太学里修炼过一段时间,大概二十几岁,练了十来年的剑,又被周围人一阵吹嘘,就忘乎所以,才说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 打算过来教训一下。 没想到,竟是那么一个小屁孩,就连修为也才刚刚好到炼炁境,也不知怎么有脸,好意思说自己是剑术第一。 像个小丑一样,站在台上哗众取宠。 不少看戏的人,都不由得投来了怜悯的目光,这孩子的脑袋一定是被门夹了。 大多数人也不想再过多纠缠。 毕竟,跟一个狂妄自大的小丑较劲,岂不是要被拉到同一水平线?所以,众人在一番愤愤不平的说教后,就打算纷纷离开。 然而,那少年竟不知好歹,傲慢地开口: “说那么多废话,却不上台来跟我比一场,是不敢吗?”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小兔崽子!不给你一点教训,是不知道痛是吧?我来跟你打!” 话音刚落,就有一人跃上擂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巨剑,往擂台上一放,震得整个擂台都是一颤。 刚一上场,就马上被周围人给认了出来。 “这不是翻江蛟燕水成吗?听说他在襄州,一人一剑,斩了上百条为祸一方的蛇妖,一手翻江剑法,势大力沉,搭配巨剑,挥舞起来的威势足以翻江倒海,这小子算是碰上硬茬了。” “哼哼,听到了吗?” 在台下众人议论完,已经跳到擂台上的燕水成也不客气,当即便是警告道:“我这重剑可有千斤,磕着碰着可别怪我没提醒,怕了的话,现在就赶快道歉认错,免得吃一番皮肉之苦,骨断筋折的滋味,可不好受。” 众人皆以为,如此警告,足以让这个少年搞清楚情况。 可谁知其竟然还不知道好歹,竟还是要打。 “在下正好想领教一下翻江剑法,请燕大侠放马过来。”柳诚礼貌地弯腰拱手。 之前的傲慢,是为激人上台,如今已经有人上台,自然就不必再端着。 不过,围观众人对此不屑一顾。 在他们看来,少年前倨后恭,这是知道自己要挨打了,才收敛起的气焰。 若是觉得自个能赢,这少年怕不是得用鼻孔看人。 燕水成也不免厌恶地嗤笑一声:“少装模作样了,给我滚下台去!” 说罢便是压制住修为,挥舞起巨剑,直挺挺地向少年撞去,犹如一个攻城锤。 任谁都看出,即便燕水成已经将修为压制到了炼炁境的水平,可若是挨实这一下,也绝对不好受,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 而少年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站在原地纹丝未动,慢吞吞地拔出腰间长剑,也不知道是不是迷糊了,竟想跟巨剑硬碰硬。 看见这一幕,众人都是暗自摇头。 这少年摆明了就是不懂剑,居然还自称什么剑术第一人,哪怕是刚练剑的小孩子都懂,绝对不要与巨剑硬碰硬,偏偏这少年还反其道而行之,这不是不懂剑,还是什么? 接下来的情况,是个人都能猜到。 无非就是在巨剑的碰撞中,少年手中的长剑瞬间崩断,然后被巨剑撞飞,一招落败。 可令众人和燕水成都瞪大双眼的是,少年手中的那柄长剑,在接触到巨剑后,并没有被直接撞开,而是如同灵蛇一般,在巨剑上游动。 燕水成能察觉到,一股莫名的劲力缠绕在了他的剑上,并让他无法再控制手中的巨剑,直接砸在了少年身侧,而少年手中的剑,则是顺着巨剑一路直上,抵住了他的咽喉。 一招之内,胜负已分。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燕水成也感到难以置信,自己怎么会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而更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得胜之后的少年,并没有任何倨傲,反倒是弯下腰来,向着还在错愕的燕水成拱手致歉:“多有得罪,抱歉,在下实在想见识天下剑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燕大侠若是不解气,还可以再来,台下诸位有谁看在下不顺眼的,也可上来一战。” 毕恭毕敬的少年,与之前狂妄倨傲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若这是输了的话,也好理解。 可这却是赢了之后的结果,让众人对于这个少年的看法,不由得产生了些许改观。 原来所有的倨傲,都是为了与他们比试剑术,赢了也没有丝毫得意,反倒客客气气地邀请再比一场,只求再得一些感悟。 这不就是一个剑痴么? 燕水成看着毕恭毕敬的少年,感觉自己被击败的事情,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在之前对少年口出恶言。 这种醉心于剑的心境,是所有剑客都钦佩的事情。 而之后的谦恭有礼,更是让他们多了不少好感。 至少,他们也有兴趣,来跟少年比一比剑术了。 第46章 左右为难 【剑压群雄】 【你在京城设下擂台,挑战天下剑客,一天交手三十场,一连十天,未曾一败。】 【获得气运:三百点】 【下一次气运获得,二百点,将在一天后,经由时间发酵,让名声传播开来,从而获取,此收益将持续七天,并逐次递减,直到归零。】 又一次,柳诚斜靠在坐榻上,懒洋洋地看着系统给出的提示。 总得来说,擂台搭得很成功。 吸引来了不少剑客上台比试。 得到的气运点也算还行,不仅下一次模拟的点数攒的差不多了,还将每个月的收益,从十一点,涨到了十五点。 但剑术总归是小道,真正有名的剑客,已经到了要看剑法玄奥与剑意的地步,而他这种比试剑术的擂台,顶多是会招来一些寻常剑客的兴趣,想要更出名,还是得自身实力硬。 所以,在比了十天后,热度也渐渐下去了。 再次回到了那个无人问津的状态。 柳诚也干脆撤了擂台,并广而告之,将自己之前为整活而说的,什么京城剑术第一,也卸去了,开始窝在自己的小屋里认真修炼,偶尔去太学报个到。 只是太学教的大多数东西,对于他来说,用处都不大,而有了柳家的支持,太学的资源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倒是时不时会见到姜琼芝,这丫头倒是修炼得相当认真,已经开始在太学里展露头角了。 不过,这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他的生活与过去模拟时,那些认真修炼的日子没啥区别。 唯一让他苦恼的事,是在摆擂台的时候,发生的一个小插曲。 宰相府的大公子,与公主府的长公主,竟一同向他发出邀请,让他上门做客。 一开始,他还有些惊讶,自己闹的动静,居然能引起宰相府河公主府的注意,后来才发现,原来自个的事,早就被这两方关注了。 宰相府那边,直接让那个清河郡太守的儿子,来跟他赔礼道歉,还说什么久仰大名,想要结交他这个朋友,公主府更是干脆,原来就是那位担任主考官的乔大人看上了他,打算将他引荐给公主。 本来,这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最多就是颇受京城权贵青睐而已。 可等一番了解之后,柳诚才意识到,自己的麻烦好像有点大。 当今天子治下,虽说比起过去要太平繁华许多,可朝堂上的局势,依旧是波谲云诡,尤其是在开启郡试之后,深感自身地位受到威胁的世家,开始明里暗里的表示不满,并且着手巩固自己的地位,以利诱联姻等的手段,笼络了许多靠着郡试上来的平民天才。 像是那位清河郡太守,便是宰相府的得意门生。 而如今的宰相,便是世家出身,家世显赫,是京城有名的大世家,与其他几大世家的关系盘根错节。 至于公主府,由于天子无后,这位长公主便被视为了储君,地位十分微妙。 在天子的默许和安排下,组建了自己的班底,麾下多以平民寒门为主。 时常会与宰相府爆发矛盾,但由于势力远不及宰相,所以总是吃亏。 天子对于这些争斗,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让这位长公主在朝堂上的地位颇为尴尬,但也使得追随其的班底,也都是一些抱有朴素理想的人。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以他的世家出身,肯定是铁杆的宰相派系支持者。 可过去不被家族待见的经历,让他对于世家,并没有啥坚定的支持念头,估摸着这也是让公主选择拉拢他的原因。 只不过,无论哪一方,他都不想加入。 他并不想掺和到这些朝廷的权谋之争,只想安安心心地修行,偶尔再整个大活,赚点气运点就行。 看着一旁桌子上,放着的两张请帖,柳诚不由得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宰相府的大公子,请他去参加游园会。 公主府的长公主,也请他去参加游园会。 这也是他这一个月来,尝试左右逢源的结果。 自从这两方向他抛出橄榄枝以来,他就想尝试两边都不得罪,然而两边都不想给他这个机会,这次游园会的请帖,大概就是最后的通牒了。 选一个请帖去参加,表明自己的立场。 又或者是推辞不去,继续尝试和稀泥。 “站宰相府,那就要得罪长公主,站长公主,就得得罪宰相,唉...”柳诚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 若是已经发育起来,那他都懒得看着事一眼,爱去就去,不去这些家伙又能奈他何?可眼下还没有发育起来,他可不想被下什么绊子,又或者是被一些烂糟事牵扯精力。 但要是哪边都不选,就这么搁中间站着...会不会同时挨两边打啊? 有什么方法能不得罪两边,还不会挨打? 柳诚揉着眉心,一阵苦思冥想。 宰相得罪不了,长公主也得罪不了,那要不...我还是骂一骂天子吧... 得罪了天子,那这两位就肯定不会再来找他。 当然,这自然不能乱得罪。 女帝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加上这些年的发展,说得上是一个贤君,如何得罪而不惹麻烦,就得把握好一个度。 骂,但不能乱骂。 因为这叫劝谏,得找个由头,还得文雅一点,塑造一下自己忠君爱国的形象,为时事直言不讳,犯上死谏,让女帝挑不出毛病,估计还能挣不少气运值。 文雅的问题,抄诗能解。 可有什么由头能找? 哦对,天子好像要修缮皇宫,这肯定要花不少钱,一看就是完全不体恤民力!骂她! ... 皇宫里,李归荑坐在书案前,缓缓合上手中刚刚批改过的奏折,抬手揉了揉眉心,神情不由得流露出些许憔悴。 没坐上这个龙椅时,她还觉得,当好一个皇帝,不算是一件难事。 然而,等她真正坐上来后,才发现,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每天她都得面对如山的奏折文书,每件事情都得深思熟虑,但凡错一点,那到了真正落实的时候,恐怕就已经千差万别了。 不仅如此,还得处理好朝堂上的各个派系。 军队,世家,寒门,各种派系的利益都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很可能会引起一场内斗,她不仅得平衡好这些派系,还得让他们都满意,至少不能与她公开唱反调。 而如此种种,日复一日,持续几十年后,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帝会如此放纵享乐了。 她也想撒手不管。 可她对一个人承诺过,要让这天下太平,要让那黎民百姓全都安居乐业。 李归荑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默默地在心里说道:“快了,快了...你想要的盛世,马上就要来了...” 在心里给自己打完气,她又一次睁开双眼,继续处理起政务,同时随口向旁边侍立的老太监问道:“游园会进行得怎么样?” 她所问及的这个游园会,与其他那些世家权贵自己举办的并不同,而是大乾朝一贯以来的传统,以皇帝的名义操办,款待天下青年才俊,让这些青年才俊展示才学。 从前的参与者大多都是世家子弟与宗室。 如今在施行郡试后,则是多了不少寒门子弟与平民出身的天才。 而每一次,都有人会在这游园会上一举成名,其中的不少人,也在之后大放异彩。 李归荑也就顺口问了一嘴。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被她问到的老太监,吞吞吐吐,似乎在紧张着什么。 见状,她眉头一皱。 “怎么了?” “游园会上,有狂徒醉酒,当场作文章一篇,抨击朝廷,说您...挥霍无度...不是明君...” 老太监说完,低头弯腰,静候差遣。 而李归荑则是有点迷糊。 啊? 我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一直在削减宫里用度,提倡节俭,在哪挥霍了? 她思来想去,好像也就是最近打算修缮皇宫的事。 可皇宫几十年都没修过了,有些破损,我修一下就叫挥霍无度?又不是建新宫殿。 “说说,怎么回事,这狂徒是谁?写的什么?” 第47章 圣上召见 “据老奴所知,此人名叫柳诚,乃是巴州清河郡柳家族人,本是在游园会的邀请名单上,可去到时,却没有携带任何请帖,还喝的醉醺醺,被拦住不让进,就在门口大闹,引得众人围观后,又大声念出那篇抨击朝廷的文章,还放声大笑。” 那老太监毕恭毕敬地说着。 李归荑闻言,挑起眉眼,略觉好笑:“有请帖,却不带请帖,偏偏要闯,进不去就在门口大闹,还喝得伶仃大醉,这不是找事么?这人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啊。” “陛下所言极是,此人的确胆大妄为。” 老太监立刻点头称是,不急不忙地继续往下说:“老奴之前还听说,他在太学里设下擂台,说要挑战天下剑客的剑术。 一开始没有人理他,可谁知这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称天下剑客不过土鸡瓦狗,他设下擂台那么久,竟没有一人敢来应战,就干脆自称京城剑术第一人,结果立刻引来了一群剑客的不满。 可这少年倒也有几分本事,连打了十天,竟一场都没输过,虽说都是一些寂寂无名的剑客,倒也算是有几分本领了,更可贵的是之后还向众人道歉,坦白只是想以此方式,激其他剑客出手罢了。” “哦?这少年真有如此厉害?” 忙得心力憔悴的李归荑,听到这种事情,只觉得好玩。 平日里,这些小事都入不了她耳,现在倒是难得能当个乐子听听。 老太监在宫里沉浸多年,混到如今这个地步,靠的就是揣度上意,岂不知晓这位圣上眼下对这事颇感兴趣,当即是继续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 “据说这少年乃是识破了胎中之谜的幸运儿,曾在柳家当了十六年的傻子,不被重视,未婚妻还差点被当地的太守儿子抢走,后来得幸恢复神智,获得了前世馈赠,在郡试上一鸣惊人。 不仅获得了家族支持,还成功进入了太学。 听说,在太学入门测试的时候,还一举从锻骨境,直接跨入炼炁境,世间少有。” 老太监絮絮叨叨一番话。 可李归荑注意到的细节并不多,因为她全被第一句话给吸引了。 识破了胎中之谜? 这事情她听说过,虽少见,但偶尔也能出现。 会是他么? 李归荑不由得想到,可随后又哑然失笑,怎么可能那么巧? 但她还是抱着一丝期望问道:“有搞清楚他是谁的转世么?” “呃...还不清楚,柳家那边也没有消息,但应该是某个剑道宗师的转世,因为在郡试的时候,他便是凭着一股磅礴的剑意,敲响的金钟,能有如此剑意,前世定不是寻常人物。” 老太监听出了天子话语中的些许异样,察觉到天子很可能想听到某个答案。 但没有任何确切消息的他,只敢说一些已知的消息,以及他人的推测,可不敢乱说一些什么。 万一没说中,让天子的期望落空,结果可就不太妙了。 万一说中了,那可就更不妙了。 反贼头子跟当今天子那些说不清楚的流言蜚语,可是如今朝堂上的大忌,被死死地封锁起来的事情。 眼下世家大族稍稍安分,宗室也被天子驯服,各个势力都在缓慢地重新粘合,若是此刻那个人再次出现,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李归荑闻言,不禁有些失落。 磅礴的剑意么? 那家伙的剑术的确是好,可就是从没见过其有任何剑意,而且还是剑道宗师级别,那可就太高了,实力完全对不上... 而且她也的确是有点迷茫。 如果对方真是那个人的转世,她又该怎么办? 而且眼下对方还有未婚妻,啧... 李归荑想着,不免有些郁闷。 不过,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她对于那个少年有了一点兴趣。 既然不清楚到底是谁的转世,那就还有可能是他,至少得确认一下。 “你之前说,他在游园会的邀请名单上,那为什么他却不拿请帖,反而要闹事?” “额...这个...可能是由于他手中的请帖不止一份吧。” 老太监笑着说道。 “不止一份?” “是的,宰相府和公主府,都给他发了请帖,而且这些日子里,这两边也没少邀请他去做客。” “呵,原来如此。” 李归荑听明白了。 原来这家伙不是冲她来的,而是被逼无奈,只能出此下策,让那两边不要逼得那么紧。 看来这家伙是两边都不想站,又两边都不想得罪,纯粹是想置身事外啊。 想到这,刚刚有点怀念过去的她,不免联想到了早已死去的太平道人,同样是置身事外,直接一死了之,将这乱局丢给她一人,让她勤勤恳恳几十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想到这,她就觉得不爽。 再瞧一眼这个为了置身事外,就对她一顿输出的家伙,那就更不爽了。 “他写了什么?” “这篇文章如今已是在京城里传遍了,老奴也找人抄了一份,想着在向您汇报的时候,给您过目。” 说着,老太监便是取出一张纸递来。 李归荑拿来一看:“嚯,文采斐然啊,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 这通篇下来,话里话外都是让她爱惜民力,可她就修一下房子,还能扯到民力...工匠都要不了几个,着实是有点没事找事了。 “召他进宫,朕倒要看看,这位才子,到底有多么忧国忧民。” ... “啊?” 宅邸里,大闹游园会后,柳诚的心里还有点七上八下。 说到底他认识的女帝,也只是在模拟当中的女帝,眼下这位女帝的性子到底如何,他也有点捉摸不透,但看对方以往的事迹,以及执政结果,应该是一位仁慈的贤君。 毕竟,就连宗室反叛,对方都能三抓三放,如此仁善,大概也不会理他。 无论是哪个君王,想要让众人信服,就不可能随便杀人,更何况杀他这个忧国忧民的才子?好歹他这也是劝谏,天子顶多是给他穿小鞋,让他识趣滚蛋别碍眼。 而比起待在京城,搅合进宰相府和公主府的争斗里,他还挺乐意离开的。 唉,大城市太勾心斗角,俺还是回乡下吧。 然而,一伙不速之客,打破了他的美梦,让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看着面前笑眯眯的老太监。 柳诚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要进虎穴了,但不去又不行,这老太监带着一帮羽林禁卫过来的,很明显不是在问。 “大喜啊,柳公子,您之前的那一篇文章,实在是写得太好了,文采斐然,陛下想要见一见您,便是派了咱家来请,走吧?” 见如此情形,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进了自己只进过一次的皇城。 嗯...这次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被打的半死不活,还被坏女人骗。 这一次是坏女人指名要见...完了... 抱着上坟的心态,柳诚进入了皇宫,在老太监的带领下,七拐八扭地走过似曾相识的道路,来到一个大殿前。 老太监什么也没说,就是笑眯眯地伸手摆出请的姿势,示意他进入大殿。 而当他走入这座朴素的大殿,一摞又一摞的书籍,摆满了大殿各处,一群宫女正在大殿里整理着书籍,烛台上的火烛缓缓跳动,照亮了整个大殿。 环视了一圈周围,柳诚的目光便是汇聚到了大殿角落,那个正站在书架前,低眉翻看手中书籍的女子。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就是女帝,与当年相比,模样一点没变,依旧的娴静秀美,就是多了一股上位者的威势。 见此,他也不免有些感叹,弯下腰来便开口问好。 “拜见陛下。” 听到这一句话,原本低垂着眼眸的女子,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他,朱唇轻启。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皇上?” 第48章 捉弄 为了这一次的召见,李归荑做了一些准备。 打算给这个找事的才子出点难题,验一验对方的成色。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小心思,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不是那个人的转世。 当然,她也知道,这种测试方法,一点也不严谨。 就算是转世,也有没能恢复全部记忆的情况。 不过,在每天勤勤恳恳地当皇帝的间隙,偶尔捉弄一下他人,算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 所以,这一次她找来了一群宫女,陪她一起待在大殿里,打扮都相似,而且全都分散在大殿里,也不表明身份,看看这少年是什么反应。 是因为被她晾在这里而惶恐不安,还是自负狂傲不满轻慢,又或者是干脆老老实实在这里等到她现身。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又激起了她的些许期望。 对方居然认出了她。 柳诚微笑地躬身拜见,看见女帝眼中的讶然,心里轻笑一声。 呵,要不是见过你,还真要被你骗过去了。 这套路他可见多了,不就是皇帝突发奇想,找一群人来帮忙演戏,企图在觐见者面前伪装自己么?实际上还是打心眼里期望,觐见者能在一众闲杂人等之中,一眼就将自己认出来。 好证明自己的王霸之气根本无从掩盖。 所以,面对如此情况,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哄着啦~ 皇帝认认真真干那么多年,不就是想有个人夸一夸吗? 孩子的心思都摆在台面上了,怎么能无视? 毕竟,要是皇帝不高兴,那恐怕很多人都会很难过,各种意义上的难过。 更别说他这个刚刚还抄了一篇讽刺朝廷文章的家伙,这么好的拍马屁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 写文章的时候,我是铮铮铁骨,敢于直谏的忠臣。 但在私底下里,我可是您的知心近臣呐,陛下! “周围的宫女虽说都是花容月貌,但陛下乃是天命之人,举手投足间的气度,都非常人所能及,故而在下能够一眼就认出。” 柳诚丝毫不脸红地拍起了彩虹屁。 这番话当然是瞎吹的,若不是有着模拟当中的经历,就算是眼力再好,也没法从这一群宫女当中,找到刻意隐藏的女帝。 好在是有模拟,也幸好只是模拟。 要不然,这下可算是自爆了。 他可不想被这个坏女人认出来。 先不说,模拟当中,自己是反贼头子的身份,如果被爆出来,会带来多少麻烦与危险,就单说一旦模拟成真,那跟他有关系的女人,可就不止女帝一个人了。 这要是没认出来还好。 若是认出来了...呵,他都不敢想,场面会变成什么样。 要是小狐狸也找上门...芜湖~ 乐子可就大了。 不是诚哥,胜似诚哥。 李归荑听了这番说辞,心中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很好的说辞,也很难去质疑。 对方若不是瞎蒙的,就肯定是见过她,无论是在她哪次偶尔出巡中碰巧瞧见,又或者是在哪看到她的画像,再要不就是前世的记忆...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当然,以这种方式,就确认。 那可就太草率了。 还需要有其他的验证手段。 她挥挥手,示意周围宫女全都离开。 待到大殿里边空无一人后,才默默地走向大殿正前方的书案后边坐下,拿起一旁的奏折,便是边看边问:“朕方才看了你的文章,写得很不错,但朕不明白,朕哪做错了,让你写出这么一篇文章来讽刺?” “陛下没错,是在下错了,这些日子,在下原本是打算勤学苦练,将来好报效朝廷,可琐事烦扰不断,不由得借酒消愁,巧的是,在酒劲上来的时候,又听闻陛下要修缮皇宫一事,还以为是要大兴土木,一时间忧国忧己,悲从中来,不由得写下这篇文章,还请陛下见谅。” 柳诚诚恳地将自己在路上就编好的借口全盘托出。 总结起来,就是先拍马屁,其次认错,然后再拍马屁。 “等酒醒之后,才知自己竟闯下如此大祸,不由得惶恐不安,深知自己错误严重。” 李归荑听得一阵无语。 你都说完了我说什么? 本来想看看你这才子有何高见,结果一见面就来个滑跪,动作之丝滑,让她都找不到什么理由严惩。 但她也知道,所谓的忧国忧己,不过是个借口,实际上这家伙就是为了躲避麻烦而已。 既然如此,她也就有了一个很好的惩罚方法。 怕麻烦是吧? 行。 “既然你忧国忧民,又颇有才学,那朕就给你找个活,最近朝廷要组建一个新衙门,叫缉事司,你就去那里当个捕快历练历练吧,若是干得不错,朕就接着提拔你,怎么样?” 李归荑笑眯眯地看着一脸懵逼的少年。 小样,跟我耍心眼? 不是忧国忧民吗?给你机会咯,去啊~ 柳诚傻眼了。 缉事司,那不是公主府的势力范围吗?兜兜转转,我还是得卷进去是吧? 女帝绝对是故意的...这个坏女人! 见此情形,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在下刚刚进入太学,还未学成本领,再者说,也不是那块抓人的料...” “行啊,不去可以,朕也能给你换一份工作,既然你才学不错,那就进到宫里来,帮朕处理文书吧,不过可能有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 “呃,帮朕处理文书的都是太监,所以,需要爱卿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柳诚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狡黠的女人。 好你个毒妇!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这...还没日呢!再说那代价能叫小吗?!太过分了!当初就该让你好好体验一下! 唉... 柳诚在心里一阵吐槽,但他也清楚,那总归是模拟,自己跟女帝也没什么关系,眼下不过就是女帝在捉弄他。 “我能两个都不选么?”他带着一丝期望问道。 “不选?” 李归荑在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却是一脸疑惑:“你不是忧国忧民吗?现在朕赏识你的才华,让你为朝廷处理,怎么就不愿意了?难道是在骗朕?那朕可就得治你欺君之罪了。” 行,明白了,就是非得要我帮你干活呗。 懂。 柳诚也只能无奈认了。 但女帝似乎还不肯就此放过他。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是说,自己是京城剑术第一吗?正好朕也喜欢剑术,来比一比,赢了,朕就不治你的欺君之罪。” 李归荑拿起两把剑,缓缓走下台阶,来到大殿的立柱之间,随意地丢给了面前的少年一把。 柳诚看着手中的剑,有了些许无语。 有没有搞错?赢了的话,这坏女人不会还要治他欺君之罪吧?反正欺负也是欺... 可他也没什么办法,女帝根本不给他多废话的时间,抬手便是一剑刺来。 熟悉的招式... 他抬剑招架,对方剑法里的三个破绽,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再打一次更是游刃有余。 手肘,下腹... 可这一次,他却觉得很是奇怪,因为女帝似乎总是在故意让着他,刻意将速度放缓到连炼炁境都到的水平,有种逗他玩的意思,而且越打笑容越是灿烂。 可惜,直到刺出最后一剑,将剑尖停留在女帝眉心的那一刻,柳诚才不由得恍然大悟。 糟了,又上坏女人当了。 第49章 怀疑 “臣也记不太清楚了。” 柳诚一开口,就给自己的前世定了调。 反正又不是前世觉醒,就能恢复全部记忆。 况且,又没有人在意我前世干了啥,反正我这辈子天赋超群不就行咯? 总不能模拟成真,一群痴情怨女要找人算情债吧? 呵,那可就要论块分了。 心中如此想着,他也小心翼翼地糊弄着眼前的女帝,装作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但就是随便模模糊糊地描述一下,装作自己真的有那么一个前世,只是记忆全都支离破碎,而不是从模拟中得到的连贯记忆。 “我觉得我的前世,可能当过道士,因为有的记忆里,我好像穿过一条很破旧的道袍。” “不过,后来可能不干了,去当了大夫,给人治病之类的。” “还有...” ... 柳诚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 把两次模拟都掺在了一起,没有头绪地一阵描述,根本连不到一起,但又因为是记忆,所以都很真实。 一边说着,他抬头一看,发现女帝竟是听得津津有味,见他停了还意犹未尽地问:“没了?” “呃,对,没了,这些其实也就是臣的猜测,也不一定是真的,毕竟那些记忆全都是乱七八糟的,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没事,朕觉得很有意思。” 李归荑表面上笑着点点头,示意少年别紧张,心里则是一阵怀疑。 因为少年人的描述虽然模糊,但却隐约能对得上。 可想以此断定身份,又不可能,让她的心口如猫抓般难受,担心不是,又觉得很像。 最终,在这煎熬的感觉中,她还是摆了摆手。 “嗯,今天说得差不多了,下去吧,在缉事司好好干。” “是,陛下。” 终于能走的柳诚,根本不想多留,赶快就告退走人了。 毕竟,这可不是模拟,女帝更是与他不相识,虽说还捉弄了他一下,但若是真把女帝当成好说话的小姑娘,那可就要倒大霉了。 眼下已经算是宽大处理,再想说什么耍赖,可就是作大死了。 ... 看着迅速起身离开的少年,李归荑默默注视着大殿门扉缓缓合上,随后才轻声开口。 “他刚才撒谎了吗?” 大殿角落,在烛光照耀不到的阴影里,忽然一阵蠕动,犹如阴影活过来了一般,从中走出一个身影。 若柳诚在这,一定能够认出,这就是领他过来的那个老太监。 只见这个老太监,恭敬地躬身说道:“回陛下的话,臣没探查到他说谎的迹象,气息平稳,心跳如常,倒是在被您捉弄的时候,有过几次紧张的迹象。” 李归荑点了点头,这与她探查到的结果差不多。 看起来的确一点问题也没有。 除了一点,太冷静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忽然得到皇帝召见,会如此平静吗?”李归荑淡淡地问道。 那少年甚至在被她捉弄的时候,还敢试图讨价还价一下。 虽说那时候她的语气明显是在开玩笑,但敢如此顺着她,接着话茬继续开玩笑的人可不多,换做是那些在朝堂上沉浸已久的老油条还差不多。 但一个少年? “当了十六年的傻子,忽然恢复神智,但前世记忆却支离破碎,那他也无法从那些记忆里得到太多阅历与感悟,有的最多是能获得前世的功法,心性应该依旧是少年人才对。” 老太监自然看出了女帝的怀疑,顺着女帝心意,将这番推理说了出来。 并还提出了一个最为稳妥的建议。 “陛下,不如问一问那位妖王?她就是沉浸此道多年的大能,兴许能有什么办法,正好,她的徒弟也在这边,不如先让她的徒弟试一试?” “嗯,有理。” 其实不用提醒,李归荑就已经想到了这一茬。 虽说,她并没有见过那位妖王,但也知道,那是一位九尾妖狐,千年的修为不容小觑,而且对于人族也没有多大的恶意,反倒是乐意跟她合作。 在听说她登基,并且坐稳了皇位后,还派弟子来了这里,试图与她达成合作,帮助她收复中原。 至于所需要的回报,便是帮忙寻找一个人的转世。 也是听说了妖王的这个条件,她才动了方面的心思。 一番交流过后,李归荑才发现,自己比起那位九尾狐妖可幸运太多了。 对方都已经找了快一千年了,还没找到呢。 而她只不过几十年。 完全算不上什么。 况且,她也已经找到了可疑目标,现在只需要确认了。 所以,她拿出法器,联系上了对方的徒弟。 “告诉你的师父,我可能已经找到了。” ... “哦...” 听着法器那头传来的声音,白云云眨巴了一下眼睛,头上白色的狐耳抖了抖,整个人都有点懵。 这就找到了? 她有点不敢相信,才几十年的时间,就轮回转世了? 那她要找的那个都快千年了,岂不是都已经轮回百来次了?就这,不得被孟婆汤给灌迷糊了? 但没什么理由不信的她,也只能在女帝关了法器后,联系起了自己的师父。 “又闯祸了?” 法器那头传出了一个女人平静的声音。 “当然不是!”白云云不满地嘟囔道。 “是找到了。” “什么?!” 瞬间,那一头的声音变得激动了起来。 白云云则是不紧不慢地补上了一句。 “女帝的。” “...” 那头沉默了下来。 白云云能听到法器里传来了拳头攥紧的声音,如果师父就在旁边的话,我的狗头一定会被拧下来的吧?白云云不由得坏笑。 当然进行了一番亲切的师徒互动后,她也没忘了详细转达女帝的需求。 “她想问您,如何恢复一个人前世的记忆,还有就是...一个人前世的记忆,会不会出现什么混乱的情况?” “嗯...这得看情况,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哦,她说她觉得,那家伙其实想起来了,但就是在耍她,所以想问一问,有没有这种情况。” “...她是找到仇人了吗?” 法器那头沉默了很久。 闻言,白云云也沉默良久,回想了一下女帝给自己转述的大概情况,给出了回答。 “难说。” “想主动恢复前世记忆很难,需要一种名为溯魂草的药材,这东西很稀有,如今不一定能找得到,至于前世记忆会不会出现混乱,这是有可能的,但具体情况还得观察。” “那正好呀,女帝想让您过来,一起帮忙搞定这事,顺带感谢您的提点与建议,要不是您,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 白云云听到法器那头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颇为郁闷地地说道:“等她北伐成功再说吧,现在很难过江,我也不好乱动,道门这边我还得看着。” “哦,那我就转告她一声。” 晚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