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告白 路明非推开厕所门走了进去,心里砰砰直跳。他深吸一口气,拧开水龙头,双手捧着冰凉的水往自己脸上泼去。冰凉的水带来了片刻的清醒,却无法驱散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双原本略显无神的眼睛此刻透露出几分坚定。 “路明非你可以的,你这次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一定能行的,大不了表白失败就出国留学。” 他的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紧紧握住水池边缘,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些许勇气。刚才泼在脸上的水顺着脸颊缓缓滴下,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紧张的脸庞,嘴里不断自语地为自己加油打气。 他叫路明非是一名即将毕业的普通高三学生。 昨天,他收到了国外一家顶级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做梦都没想到过这一幕。 他原以为自己这稀烂的成绩也就只能在国内上个普通二本,等毕业了当个普通小白领,然后娶妻生子,过完这普普通通的一生。 然而,昨天的那场面试好像要改变他的命运。当他得知自己不仅通过了面试,还能拿到高额奖学金时,他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可是,很快他又陷入了纠结当中,如果自己去国外留学,可能再也没办法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在一起了。 他喜欢的女孩叫陈雯雯,是一个穿着白裙、喜欢抱着杜拉斯的《情人》坐在图书馆窗边安静看书的文艺少女。 陈雯雯是学校文学部的部长,昨天她提议举办一场文学部的毕业聚会,而路明非作为文学部的副部长,第一個响应号召,为女孩鞍前马后地为这次聚会做准备。 原本文学这种高大上的东西,跟路明非这种老二次元、只喜欢看少年王道热血漫画,一放学就冲向网吧打星际争霸的衰仔完全没有关系。 但谁让文学部的部长是陈雯雯呢,就这样路明非义无反顾地加入了文学部,靠为文学部打杂、做一些其他部员不愿意做的事,成功被女孩提拔为副部长。 这个衰仔为了能和陈雯雯有共同话题,硬是在图书馆里啃了不少文学著作,但和女孩还是没有什么话题可聊,反而因为看了些日本文学,把自己看得有些伤感了。 他们这次打算包下了一家电影院的小厅看电影也算是文学部在毕业前最后一次聚会,路明非觉得这可能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对女孩表白的机会。 “花,音乐,大声的表白,有这三样应该可以成功吧。”他想起昨天,向那个面试他的国外顶尖大学的学姐请教到的必胜表白法。 音乐他已经想办法搞定了,他们这次在电影院看的是《机器人总动员》,里面Eve带着Wall-E突破音障那段配乐十二分感人。 路明非提前用一包假的中华烟买通了放映员大叔,当放到这个部分时,放映员大叔就会将电影院的灯打开,到时候他将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走到荧幕前,配合着感人的音乐,大声对陈雯雯表白。 表白词他也已经想好了。他把自己看过的书和电影里最浪漫的句子拼接在一起,这些句子都是他以前精心记下的,幻想着哪天对喜欢的女孩说出口。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为此他昨天晚上还特地在天台练习了一个晚上。 至于花……路明非小心翼翼地从洗手池下方取出一个白色的塑料袋,然后缓慢地将其打开,仿佛里面是什么绝世珠宝。 “呼~还是完整的,不枉我耗费了那么多精力去摘。”他看见里面的东西松了一口气。袋子里是一束还算完整的蒲公英,这是他昨天花费了非常多的精力去采摘的。 他们学校后山有一大片蒲公英,蒲公英这种东西风一吹就散了,路明非几乎将那片蒲公英摘秃了才堪堪保存下这一束还算比较完整的蒲公英。 根据他这三年的观察,陈雯雯很喜欢蒲公英。每到后山蒲公英盛开的时候,陈雯雯都会到后山去看蒲公英,而那个时候,路明非就会躲在一旁,看着站在那片蒲公英中的少女。 风吹过时,少女纯白的裙摆轻轻摇曳,漫天的蒲公英将她包围,在橘黄色的夕阳下,美得不可方物。那一幕深深地刻在了路明非的心里,成为他最美好的回忆。 路明非选择蒲公英除了陈雯雯喜欢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蒲公英不要钱,只需要耗费一些时间,而像他这样的衰仔最缺的就是钱,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把买花的钱省下来,租了一套廉价的西装。他的衣柜里只有几件穿了好久的衣服,他觉得表白这种大事还是应该郑重一些。出门前,他还偷偷用了叔叔的发胶,搞了个海报上吴彦祖的同款发型。 他看着镜子里穿着西装、换了一个发型的自己,别说,还挺人模狗样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蒲公英从袋子里取出来,然后举到镜子前,打算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再演练一遍等下要说的告白词。 他深吸一口气,回想着昨晚在天台上的练习,一字一句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每一句话,每一个停顿,他都反复推敲过无数遍。 手里的蒲公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脆弱,那些细小的绒毛似乎随时都会飘散。他感觉自己的勇气就像这蒲公英一样脆弱,随时可能会被现实的风吹散。 他其实知道自己表白很可能失败,但还是想向堂吉诃德一般对那风车发起冲锋,也算是对自己这高中三年有一个交代。 就在他刚举起蒲公英,还没开口时,路明非突然感觉到一个人靠在他身后猛地吹了一口气。 “我的花!!!”路明非看着飘荡在空中的蒲公英还有自己手里光秃秃的杆子,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哥哥,蒲公英的花语是无法停留的爱,没有人会用蒲公英跟人表白的哦。” 正当路明非欲哭无泪的看着飘在空中的蒲公英时,一道稚嫩的声音从他身旁传来。 路明非愤怒的扭头看起去,他要看看到底是谁将他辛辛苦苦摘的蒲公英给吹飞的。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纯黑的小夜礼服,头发微卷,白皙稚嫩的脸像洋娃娃般可爱,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跑出来的贵公子,最奇特的是他的瞳孔居然是淡金色的。 “哥哥,我还没见过谁用蒲公英表白的,还没等你走到女孩面前蒲公英早就飞走了,表白这种事当然要用红玫瑰啦。 红玫瑰的花语是‘我爱你,每一天’,代表着最炙热的爱情。”男孩朝路明非笑着说道,他双手放在身后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厕所内洁白的日光灯照男孩那张稚嫩的脸上,显得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纯真无邪。 “我当然也知道要用红玫瑰,但那也要看我有没有钱啊!” 路明非气愤的弯腰将双手放在男孩白皙的脸上捏了起来。他虽然十分生气但还没失去理智,捏男孩脸的手并没有用太大的力。 男孩的脸像是棉花糖般柔软,路明非忍不住多捏了几下。 “唉……或许这就是人生吧。”路明非叹了一口气,将手从男孩的脸上移开,然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来,他的表白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他的肩膀无力地垂下,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哪……”男孩将放在身后的手往前一伸,路明非这才发现男孩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大束红玫瑰。 那束玫瑰花有99朵摆成了心形,鲜红的花瓣层层叠叠,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仿佛每一片花瓣都在诉说着炙热的爱意。 蜜桃色的花瓣显得十分柔和优雅,花瓣层次十分丰富,还带着淡淡的茶香。 路明非之前去花店问过这么大一束玫瑰,要将近一千左右。这对路明非这个一个月只有一两百零花钱的衰仔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更别说这束玫瑰花跟他在花店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一看就非常贵。 男孩一把将花塞进路明非手里。 “这……是给我的?”路明非看着塞进自己手玫瑰花有些愣神,目光在花束和男孩之间来回徘徊。 “哥哥,你不是要去表白吗,蒲公英可是不行的哦。”男孩揉了揉刚才被路明非捏得有些发红的脸颊,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表白,难道……伱是诺诺派来帮我的?” 诺诺就是他昨天请教如何向女生表白的那个学姐,除了她外路明非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他今天打算表白的事。 “诺诺?你就当是吧。”男孩听见路明非的话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一脸笑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好像在那可爱的笑脸上看出了一丝狡黠,像是一只偷到鸡的狐狸一般,眼中闪烁着捉弄的光芒。 男孩的笑容中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秘。 “不是诺诺,那又是谁?”除了诺诺路明非想不到还有谁会来帮他。 “哥哥不要想那么多了,时间快来不及了哦。”男孩抬手给路明非看了看他手腕上的表,时间距离路明非离开放映厅到厕所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分钟。 路明非看到时间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内心又有些慌了,他是趁电影播到一半提前来厕所练习等下要讲的表白词。 还有一会就要播到和放映员大叔说好的位置了,但现在的他又开始胆怯有些不敢踏进放映厅。 “哥哥表白这种事情不仅要鼓起勇气,还要鼓起钱包。”男孩走到路明非身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一脸严肃的说道。 路明非看着男孩踮起脚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可爱的小脸做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有些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 “进来。”男孩将手从路明非肩膀上移开,朝厕所门外打了个响指。 很快一位穿着黑色皮衣扎着高马尾,身材近乎完美,面容精致的美丽御姐提着一个袋子推开厕所门走了进来。 她那双修长的腿和高挑的身材让人无法忽视,但那张仿佛被上帝亲吻过的脸庞上,却没有一丝表情显得有些生人勿近。 她走进来的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无形的威压,路明非看着那张美丽的脸蛋还有那比他命还长的大长腿,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呆了。 这应该是他这辈子见过得最漂亮的女人,比电视里的那些明星还要漂亮得多,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 “小姐……你……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是男厕所……”路明非看着逐渐向他逼近的美丽女子,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慌。 那女人没有理会路明非的话,走到路明非面前一把将他手里的玫瑰花夺下,放在一旁的洗手池上,然后开始扯他身上的那件廉价西装。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西装就被那女人给扯了下来,随后那女人又开始扯路明非的裤子。 “雅蠛蝶!” 路明非大喊一声,然后拼命的抓着自己的裤子,一脸惊恐的看着那个女人,随后他开始慢慢后退靠在墙上像只受惊的鹌鹑一样。 那美丽女人完全没有理会路明非的挣扎,继续扒他身上衣服,那女人力气大得惊人,路明非就像一个被人随意摆弄的布娃娃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扒得只剩内裤。 他光着身子蜷缩在墙角,像是只待宰的羊羔,一阵寒风吹过,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那女人在将路明非身上的衣服扒干净后,从刚刚提进来的袋子里面,掏出一件西装要往路明非身上套。 “我自己来!”路明非连忙接过那女人手里的西装,西装一入手路明非就感觉到一阵柔软的感觉,光洁的西装表面上还散发着一种自然光泽,显得高贵而不低俗。 他之前身上穿的那件廉价西装跟这件西装相比完全就是彻头彻尾的垃圾。 在路明非穿好西装后,那女人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些瓶瓶罐罐开始往他身上喷,然后又开始摆弄他的头发。 她的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头发间轻柔地穿梭,仿佛在雕刻一件艺术品,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无与伦比的精致和细腻。 “真不错。”男孩看着被那漂亮女人像摆弄洋娃娃一般摆弄完的路明非,赞叹道。 路明非在听见男孩的称赞也走到洗手池旁,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原本有些杂乱的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瘦弱的身材也在身上那件高级西装的衬托下显得挺拔更有立体感。 原先的衰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仿佛拥有亿万家产的富家公子,眼神中透出一丝自信,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对了,还有这个,这样就完美了。”男孩将手腕上的表摘下,戴在了路明非的手腕上。 那是一块精致的手表,表盘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钻石,显得华贵而不庸俗。表带的触感冰凉而柔软,仿佛与他的肌肤融为一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路明非已经完全分不清现在的情况了,这突然间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在做梦一样。 “哥哥,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时间要到了,等表白成功了再说吧。” 男孩拿起洗手池上的玫瑰花塞到路明非手里,然后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一副你被强化了快上的表情。 “那……你们就在这里等我,等我表白成功了再回来找你们。” 路明非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只能郑重的捧起玫瑰花推开厕所门朝放映厅走去。 “老板,你不怕我们的灰姑娘真的表白成功,不去卡塞尔学院了吗?” 站在一旁一直没开口说话的美丽女人,望着路明非离去的背影,最终还是忍不住朝男孩问道。 “麻衣,你要知道灰姑娘的魔法可是会在午夜十二点消失的,到时候他又会变回那个满口烂话的衰仔,表白成功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可不好说。” “唉……说实话我还挺希望他表白成功然后留在国内度过这平凡的一生,但未来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我现在也不知道属于他的命运会将他推向何方……”男孩淡金色的瞳孔深邃的望向路明非离开的方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怅惘,仿佛在面对一场无法避免的命运。 这一刻,厕所里的气氛变得格外静谧,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一场命运的预演已经开始。 路明非走在前往放映厅的路上,原本还有些怯懦的内心,一点点坚定起来。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位骑士,经过了一番魔法加持,现在穿戴着闪耀的铠甲,手持利剑,胸中燃烧着无尽的勇气和信心。 如果说之前的他只是拿着全村最好的剑独自一人踏上讨伐魔王的道路,那么现在的他穿上了最好的神装,率领着千军万马来到了魔王城下。每一步都充满了决心,仿佛连脚下的地板也在为他的决心而颤抖。 他推开放映厅的大门走了进去,放映厅内灯光昏暗,银幕上播放着温暖的动画画面。大家都沉浸在电影的情节中,没有人在意他什么时候出去的,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有坐在最后一排,之前坐在他旁边的苏晓樯注意到了。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都快半个多小时了,还以为你掉厕所里了……等等,你哪来这么大一束花?” 苏晓樯话还没说完,目光就被路明非手里那束美丽的玫瑰吸引。 玫瑰花束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夺目,仿佛每一片花瓣都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那些蜜桃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构成了一个浪漫的心形。每一朵花都显得那么鲜艳欲滴。 路明非没有理会苏晓樯的话,径直朝荧幕前走去。他捧着花走得每一步都无比坚定,每一步都像在向自己的命运宣战。 他捧着花来到荧幕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路明非此刻宛如一个英勇的骑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战场。 “路明非,你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坐在中间位置,穿着西装身材像个球一样的男子大声喊道,他叫徐淼淼,路明非的同班同学也是文学部的一员。 电影也正好来到事先和放映员大叔商量好的位置,音乐声大作,银幕上Eve带着Wall-E突破音障越过天空。 电影的配乐充满了感人至深的情感,此刻电影院内的灯光亮起,打在了路明非的身上,让他在这一刻成为了整个放映厅的焦点。 “这是?路明非!?”放映厅内的文学部众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荧幕前宛如贵公子一般的路明非。 现在的路明非整个人好像都在闪闪发光,和平时那个不起眼的衰仔完全不同。 苏晓樯看清路明非后更是吃惊,因为她认出了路明非身上穿的西装,那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高级西装价值非常不菲。 最让她吃惊还是路明非手腕上的那块表,那是一块价值上千万的百达翡丽。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那是因为前段时间她才和父亲一起去了意大利定制了这么一套西装,顺便还参加了一场拍卖会,这块百达翡丽就是其中的压轴拍品。 而坐在最前一排的白衣少女陈雯雯也呆愣愣望着荧幕前的路明非,她认出了路明非手里拿着的是她以前在书上看到的号称史上最贵的玫瑰,“朱丽叶玫瑰”。 这时放映员大叔也从放映厅门外探出头,给路明非比了个大拇指,嘴里还叼着路明非送他的假中华,一副小子加油的表情。 路明非看到后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回想着自己之前排练很久的表白词。 “三年了,我们文学社的同学大概是要分开了,也许分开了就很少再能相聚,以后每个春夏秋冬花开花谢雪落雪化的时候,都不是我们这群人在一起了,想起来会有些难过……我作为文学社的理事,很高兴地能站在这里做最后的致辞,本来这些致辞该是给所有同学的,但是我只想跟一个人说……” “路明非,你到底想说些什么!”这时坐在徐淼淼旁边的另一个球开口大声吼道,他叫徐岩岩是徐淼淼的阮生兄弟。 “闭嘴!我不是要跟你说!我只是要跟陈雯雯说!我喜欢她三年了!别是三年三年又三年!我可不想当一辈子好人!” 路明非用此生最凶恶的语气吼道,他将这三年来所有暗恋的心酸和郁闷一齐吼了出来,他感觉此时的自己很有电影里那些西装暴徒的范。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坐在最前面的陈雯雯。 “陈雯雯,我喜欢你。” 当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说出口时路明非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很快他又开始紧张起来,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回答,但又害怕听见自己不希望听见的回答。 “我……我……”陈雯雯看着荧幕前的路明非,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时坐在陈雯雯另一边的赵孟华站了起来,而坐在他身后的徐淼淼,徐岩岩两兄弟也立马站了起来,同时还拿着东西递给赵孟华。 那是一束超巨型的红玫瑰看上去有999朵,虽然看上去没有路明非的玫瑰漂亮,但在数量上碾压了路明非。 赵孟华今天也穿着精致的西装,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他是学校里继楚子航毕业后的“此撩当诛榜”的榜首,家里不仅有钱,学习成绩也好,甚至连运动都十分擅长,学校里有非常多的女生喜欢他,身边还有一大帮为他鞍前马后的小弟。 “本来有些话我还想在电影结束之后再说的,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发生,但现在说也不晚,陈雯雯!我喜欢你!从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 赵孟华手捧着鲜花单膝下跪,然后还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白金戒指,上面好像还铭刻着什么。 陈雯雯看着单膝下跪的赵孟华,惊讶的捂住了嘴,眼里好像还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赵老大NB!”坐在观众席上的文学部的成员,除了苏晓樯外全都开始起哄,而苏晓樯坐在座位上,气得脸都快绿了。 徐淼淼两兄弟立刻来到赵孟华身后,拉起了一块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陈雯雯 I Love You”。 “路明非,就你个衰仔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班长可是我们赵老大喜欢的女人,这场文学部聚会就是专门为赵老大和班长准备的,你赶紧从哪来回哪去!穿了几件山寨货就想跑这里来装大款,我呸!” 两个像球一样的徐淼淼两兄弟拉着横幅,趾高气昂地对路明非嘲讽道。 路明非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勾勾地看着陈雯雯,等待她的回答。电影院的灯光此刻仿佛聚焦在他和陈雯雯之间,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期待。 陈雯雯的目光在路明非和赵孟华两人之间徘徊,最后轻声对路明非说道:“路明非,对不起……我还是更喜欢赵孟华……” 轻柔的话语像一柄重锤般砸在路明非的心间,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了心碎的声音。他感觉自己那颗胆小柔软但满腔热忱的心在刹那间便四分五裂。 赵孟华听见陈雯雯的话,兴奋得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他将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戴在了陈雯雯的中指上,然后将她一把拥入怀中,对着路明非露出了一个挑衅的微笑。 那笑容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得意,仿佛在宣告自己的主权。 “亲一个!亲一个!”周围观众席的人再次开始起哄。赵孟华抱着陈雯雯,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而陈雯雯脸颊通红,仰起头闭上双眼朝赵孟华靠了上去。 “哦!哦!哦!”周围一阵鬼哭狼嚎。 路明非看着亲在一起的两人,特别想将手里的玫瑰花直接砸过去,但最后他什么都没做。 毕竟这束花并不是他的,等下还要还回去。他低着头不让周围的人看见他的表情,举着玫瑰花的手也垂了下来,原本鲜艳欲滴的玫瑰此时好像开始枯萎,淡雅的花香也开始消散。 一个声音在不断路明非的脑海里回荡。 “明明早就应该猜到这样的结局才对,像陈雯雯那样的女孩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衰仔。” “明明在所有人一起布置放映厅时,唯独将你一个人支开的时候,就应该猜到所有人都想要戏耍你一番,可为什么路明非你还是不死心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路明非感觉自己被无尽的黑暗包裹,他感觉自己非常的冷,浑身在不停地颤抖,温热的水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地面上。 路明非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这里就像王子与公主的婚礼现场,王子与公主站在舞台中央接受来宾的祝福,而他只不过是供他们取乐的小丑罢了。 他开始朝放映厅的大门跑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周围人看见他的离开,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 “你们看,那家伙好像一条狗哎!” 唯有苏晓樯说了一句:“路明非,等等我!” 路明非没有理会身后的嘲笑声还有苏晓樯的呼喊,只是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他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离这里。每一步都像是在逃离梦魇,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无情地嘲笑他的失败。 很快他就穿过放映厅,来到电影院的大门口。他推开大门,跑了出去。外面的空气冰冷而刺骨,像是无情的现实在迎面扑来。 他刚跑到马路中央,突然远处一道耀眼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晃得有些愣神。他不由得停下脚步,用手挡在眼前,还没等他看清是什么发出的光。 引擎剧烈的咆哮声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碰撞声。路明非感觉自己好像在空中翱翔,很快他就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一阵剧痛从全身上下袭来,鲜血不断涌出,开始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小型血泊。 “该死!该死!路明非你小子可不能死啊,如果你死了学校还不得杀了我!”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这是要死了吗?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路明非躺在地上,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在完全昏迷前,他看见他的正前方,有一辆开着远光灯,引擎盖完全凹陷下去的红色法拉利。 车内白色的安全气囊已经弹出,一个拥有火红色头发,穿着高跟鞋和红色晚礼服的美丽女人捂着头,踉踉跄跄地推开车门,朝路明非走来。嘴里好像还念叨着什么,但路明非已经听不见了。 他只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意识渐渐飘远,眼前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模糊,最终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第二章1915年 “记住今天!记住这个时刻!将来别人该如何评价你们将取决于你们今日的勇气和作为,你们是钢铁般的普鲁士青年!” “你们的行动将会化作生命之源,滋养强壮而高贵的根茎,我相信我很快就可以看到你们大部分人归来,你们将带着荣耀荣归故里,伱们高耸的胸膛将佩戴着铁十字勋章。” “我知道你们在战场上发起冲锋的时候可能会害怕,心生疑虑,但那不是怯懦的时候,任何犹豫和迟疑都是对帝国的背叛,战争就像是一盘棋局,赢的关键从来都不是个人,而是你们整体,为了帝国的胜利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你们将突破那些法国佬的防线,在巴黎扬起属于帝国的旗帜,帝国的未来掌握在你们手中,为了皇帝陛下,为了上帝为了帝国,孩子们!去战斗吧!” “耶!!!” 当路明非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教室里,一個身材矮小有些胖的,头还有些秃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讲台上慷慨激昂的演讲。 教室里坐着二十人左右,他们听见那秃头中年男人的演讲全都兴奋的发出喊叫声。 路明非一脸懵逼看着周围兴奋的高喊青年,他们青涩稚嫩的脸庞在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发红。 最让路明非懵逼的是那些人都有着大眼睛高鼻梁,一看就不是亚洲人,而且还说着奇怪的语言,最离奇的是他居然还听懂了。 这语言好像是德语?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会的德语。 这时,一股记忆涌入路明非的脑海,他发现自己居然穿越到了1915年的普鲁士,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第二年,他现在的身份叫威廉·汉斯是一名刚毕业的高中生。 站在讲台上激情演讲的秃头男人是他的老师坎托列克,他现在在鼓动他们这些毕业的学生去参军,去战场上当填线宝宝。 “真特么见鬼!”路明非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倒霉,表白失败被车撞就算了,居然被撞到了一百年前,还特么的要去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 “那么现在,在你们面前的登记表上填上自己的名字吧。”坎托列克的话语打断了路明非的胡思乱想。 路明非这才发现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张白色的纸,上面写着兵役登记表几个大字,最见鬼的是这张登记表居然已经填好了,他现在的名字威廉·汉斯赫然写在上面。 路明非承认他现在有些慌了,他在想要不要现在直接将这张纸给撕了,然后逃跑,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又能跑到那去? “老师,……我……我可以不去吗……”就在路明非不知所措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一个身材有些胖胖的男孩举起手小心翼翼的说道。 路明非通过刚才涌进他脑中的记忆知道这个胖胖的男孩叫约瑟夫·贝姆,他的性格十分温和说话低声细语的,是个十足的老好人。 “看来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个懦夫。”坎托列克的脸立即就黑了下来,他走到约瑟夫·贝姆的桌前,双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将约瑟夫·贝姆吓得一激灵。 “约瑟夫·贝姆,你这个懦弱的肥猪!每天除了浪费国家的粮食,你还能干些什么!” “我不是懦弱的肥猪!”约瑟夫·贝姆听见坎托列克的话,脸颊涨得通红,有些气愤的回应道。 “你不仅是头懦弱的肥猪,而且还是国家的蛀虫,当其他人在战场上为了祖国浴血奋战的时候,你却在后方窃取他们的胜利果实,我为有你这样的学生感到蒙羞,你的家人也会因为有你这样的孩子而感到耻辱!!!” 坎托列克没有理会约瑟夫·贝姆的反驳,反而变本加厉用更恶毒的话语攻击约瑟夫·贝姆。 教室里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只有坎托列克愤怒的咆哮声和恶毒的咒骂声,在教室里回荡。 “我才不是懦夫,我的父母也不会因为有我这个儿子而感到耻辱!”约瑟夫·贝姆蹭的一下站起身,浑身都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他喘着粗气对坎托列克吼道,圆润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涨得发红发紫。 “那就证明给我看!”坎托列克毫不示弱,盯着约瑟夫·贝姆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说道。 约瑟夫·贝姆拿起笔重重的在征兵登记表写下自己的名字。 坎托列克看到约瑟夫·贝姆在登记表上填上自己的名字后,原本犹如恶鬼般的面孔又恢复成之前和蔼可亲的长者模样,他拍了拍约瑟夫·贝姆的肩膀。 “做得很好,孩子,你证明了你不是一个懦夫。” 原本一些跟约瑟夫·贝姆有一样想法的人也都不敢在开口,路明非怀疑如果现在他把这张登记表撕了的话,他可能会被眼前的这个秃头男人撕得粉碎。 “那么孩子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领取代表荣誉的军装。” 坎托列克盯着每个人将自己的名字填在登记表上后说道,他推开门率先走出教室,其余人陆续跟了上去。 路明非有些犹豫的站起身,他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这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汉斯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难道害怕了?之前不是你第一个说要去参军的吗?连登记表都提前填好了。” 一个黑色头发夹杂着淡金色,有着一双蓝色眼眸的青年搂住路明非,语气有些戏谑的说道,但隐隐还是带着一些担心。 “保罗,我没事,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 青年的名字叫做保罗·博伊默尔,是路明非现在这个身份的好朋友,经常互相抄作业,路明非不想让别人知道这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已经换人了,只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回应道。 “保罗·博伊默尔,威廉·汉斯就差你们两个了,快点!”坎托列克咆哮声从教室外传来。 “汉斯我们也快走吧,要不然坎托列克那个秃头又要发飙了。”说完保罗拉着路明非朝教室外着去,路明非只能哭丧着脸被保罗拉着走出教室。 第三章征兵 教室外停着一辆红白色的公共汽车,坎托列克站在打开的公共汽车门前,不耐烦地看着路明非和保罗。 “所有人都在等你们两个,快点上车。” 在坎托列克的催促下,路明非和保罗登上了公共汽车。路明非摸着公共汽车金属质感的门框,内心一阵感叹,没想到一百年前欧洲就有公共汽车了。 待所有人坐好后,汽车开始缓缓向前行驶。车厢里,那些青涩的大男孩们都兴奋地唱起歌来。 他们只有十七十八岁,正值风华正茂,有些人甚至在昨天才第一次去理发店刮胡子。 那些刚冒出来的胡茬,似乎证明了他们肉体上的成长,但他们宛如琥珀般纯净的眼眸,证明他们白纸一样的内心才刚刚被涂上色彩。 “喝下这杯茶还有咖啡和糖♬~” “再来红酒一杯♬~” “姑娘,姑娘,我真的喜欢你♬~” “但我现在还不能娶你♬~” “再等一年吧,就能成真了♬~” “再等一年吧,就能成真了♬~” 汽车缓缓向前,载着这些不谙世事的青年去往未知的方向。车窗外的风景快速闪过,阳光在绿树间穿梭,仿佛在为他们的未来铺设一条金色的道路。 这时,行驶的公共汽车外传来一阵小号和打鼓声。路明非望向车窗外,只见一队穿着军装扛着枪的年轻士兵走在另外一条路上,身后跟着一支乐队,乐队正在演奏《守望莱茵》。 士兵们在歌声中昂首挺胸地向前进,脸上洋溢着骄傲和自豪。 周围的行人看到他们全都欢呼起来,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还为那些士兵献上鲜花。 街道两旁的人们挥舞着手中的旗帜,仿佛在为这些士兵送行,为他们的勇气和献身精神而骄傲。 “嘿,汉斯,你觉得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吗!”保罗听见音乐和欢呼声也趴在窗边朝外看去。 “那当然,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喜欢上我们的!” 路明非还没回话,另外一个青年也趴在窗口朝外看,然后接过了话茬。他叫勒尔,是班级里唯一一个跟女孩有过亲密接触的人。 其他学生也全都趴在窗口朝外望去,羡慕地看着那些士兵,直到那队士兵完全离开他们的视野。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开到了一栋房子前,房子外面有非常多的人在排队。在坎托列克的带领下,路明非一行人也加入到队伍中。 随着队伍的前进,路明非看见前面的人在脱身上的衣服,最后只留一件裤衩,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对着那人的身体左顾右盼。 很快就轮到路明非。 “把衣服脱掉。”那中年男人平静地说道。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然后脱下了身上的衣服。中年男人开始对着路明非左顾右盼,时不时还上手摸一下,搞得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别人看自己的裸体,至于之前在厕所被人扒干净的那次不算。 “站到那里去。”中年男人指了一下墙边,那里画了标尺还有体重计。 在量完路明非的身高和体重后,那名中年男人详细地将这些数据记录在一张纸上。 “跳起来,然后挥动双臂。” 在中年男人的指挥下,路明非开始跳了起来,同时还挥舞着双臂。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中年男人看着上蹿下跳的路明非,又在纸上记录着什么。记录完后,中年男人制止了还在跳的路明非,然后将那张纸递给了他,并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拿到那张纸,路明非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要做那些动作。这是一张体检单,上面记录了他的身高、体重,还有他的体型体态是否有异样。 路明非走进房子内,随后又被其他穿着白大褂的人不断拉到一个个不同的房间内。 在这些房间里,路明非接受到了不同的检查。从心脏到血压,还有视力、听力、鼻子,甚至是牙齿,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就差没伸手指去检查肛门了。 在所有指标都检测合格后,医生给路明非注射了一针疫苗,随后便让他进入到一个大厅内。 大厅内所有人都赤裸着身体,拿着自己的体检单排成几条队伍。大厅内十分安静,只有队伍最前面的征兵官的喊声在大厅内回荡。 “下一个!” 轮到了路明非,征兵官接过路明非手中的征兵登记表还有体检报告单。 “威廉·汉斯,18岁,孤儿出身……”看到这里,征兵官抬起头看着路明非。 “孩子,国家养育了你,而你能在国家需要伱的时候挺身而出,我为你感到自豪。”那名中年征兵官眼中透露出欣慰的目光,他郑重地将旁边一件整齐叠好的军服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看着那件灰绿色的军服,内心没由来地涌出一阵恐惧,好像有一道声音在说,如果穿上这件衣服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但在征兵官那欣慰的目光注视下,路明非还是接过了那件军装,并强颜欢笑地道了一声谢。 路明非拿着军装走到一边开始换上。在换上军装后,他在墙角看到一面镜子。他走到镜子面前,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现在的脸已经不是他原来那张柔和的亚洲面孔,有着一双黑珍珠一般的眼眸,白皙的皮肤和高挺的鼻梁,别说还挺帅的。 这具身体不算强壮但也不算瘦弱,1米77的身高在灰绿色的军装衬托下显得挺拔。如果再戴上那皮质带着一个金属尖尖的头盔,那么他的身高将达到180。 “怎么样汉斯,帅吧!”这时保罗和克默里希一起走了过来,保罗还摆了一个POSE。 “汉斯,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克默里希则没有理会搞怪的保罗,他看见路明非现在的脸色比吃屎还难看,不由得有些担心道。 “我没事,应该是昨晚吃坏东西了。”路明非依旧挤出一丝笑容,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克默里希搪塞过去。 在他接受到的记忆里,克默里希和保罗还有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在学校里也是关系最好, 克默里希的身体并不强壮,皮肤比女人的还要白皙,而且性格也比较温和,稚嫩的脸庞更像是个孩子一般。 班级其他同学也全都换好军装,在一起有说有笑,全都幻想着在战场上自己的英姿是何等的潇洒,到时候能拿到几块铁十字勋章,又会有多少美丽的少女喜欢上自己。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和期待,仿佛战场是一场充满荣耀的冒险,而不是一场残酷的生死搏斗。 第四章希默尔施托斯 在所有人换好军装后,他们都开始朝门外走去,等待接他们前往军营的卡车。他们将在军营里进行为期十个星期的训练。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和期待。 当所有人走到大门口时,看到坎托列克正站在门口等待着他们,最让他们惊讶的是,他们的父母居然也全都来了。 他们纷纷奔向自己的父母。在他们体检的这段时间里,坎托列克通知了他们的父母他们参军的消息。 他们的父母听见这个消息后立马放下手中的活,朝这里飞奔而来。 那些学生的父亲看到自己孩子穿着军装的样子全都露出欣慰的笑容,眼里透露着自豪。 而他们的母亲则与他们的父亲截然不同,开始掩面哭泣。泪水顺着她们的脸颊滑落,诉说着无尽的担忧和不舍。 尤其是克默里希的母亲更是泣不成声。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即将到来的危险中保护起来。 但这一切都跟路明非没有任何关系,他现在的身份是個孤儿,没有人会在他上战场前为他送行。 或许这也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威廉·汉斯义无反顾地在征兵登记表上填下自己名字的原因吧。 在这里没有他爱的人,也没有爱他的人,或许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寻找到活着的意义。 就在路明非胡思乱想的时候,克默里希的母亲,那个泣不成声的胖女人,抓住了路明非的手。 她原本就圆润的脸庞现在更是哭得又胀又肿,她整个人都因为极致的悲伤有些站不稳,但还是牢牢抓着路明非的胳膊恳求道。 “汉斯,你能不能在战场上照顾一下克默里希,他还那么小……我可怜的孩子……他的肩膀那么瘦小,怎么可能扛得起那么长的枪,还有那么重的行军包……” “妈妈别这样……”克默里希看着自己母亲哭得有些站不起来的样子,有些难为情又有些伤心,但他的母亲还是抓着路明非的手牢牢不放。 路明非看着克默里希母亲红肿的双眼,还有那恳求的语气,有些犹豫。他不觉得自己能在战场上照顾到别人。 但在他接受到的记忆里,克默里希的母亲是个十分善良的人。以前在孤儿院吃不饱饭的时候,他都会跑到克默里希家蹭饭,克默里希的母亲每次都会热情招待他。 路明非觉得自己既然已经继承了威廉·汉斯的一切,那么他以前的恩情似乎也要他来偿还。 最后在克默里希母亲恳求的目光下,他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我会尽可能地在战场上照顾克默里希。” “太谢谢你了,汉斯!”克默里希的母亲抓着路明非的手还想说些什么,但接他们前往军营的卡车已经到了。 无奈,克默里希的母亲只能趁最后一点时间跟克默里希交代一些话,最后又将一个包裹塞进克默里希的怀里。 所有学生都恋恋不舍地离开家人的身旁,登上了卡车。在他们父母或欣喜或悲伤的目光下,卡车缓缓向军营驶去。 每一次发动机的轰鸣,都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别离和不确定的未来。 他们一伙二十多人被分在不同的排里,每排四到五人。和路明非分在同一个排里的有克罗普、缪勒、克默里希还有保罗。 路明非和克罗普、缪勒、克默里希还有保罗一行人来到他们将要住十个星期的营房内。 营房内有十多个床铺,已经有几个人躺在了床铺上。路明非找了个没人的床铺把自己的行李放下。 他看见克默里希在他旁边的床铺坐下,从他母亲刚刚递给他的包裹里拿出了一双黄色皮革制成的靴子还有一块手表。 靴子油光锃亮,一看就是上等货,手表则是一块郎格手表,多少男孩都梦寐以求能拥有这么一块郎格手表。 路明非看着有些羡慕,但不是羡慕那双好靴子和那块好手表,而是羡慕他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路明非的父母是考古学家,常年在世界各地跑,把他丢在叔叔婶婶家寄养。如果不是他们每个月还会给叔叔婶婶寄生活费,路明非都以为他们早就失踪了。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了,久到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他们的脸。而这具身体的主人威廉·汉斯更是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克默里希,你不应该带这么好的表上战场。”保罗也将东西放好,然后和缪勒、克罗普一起朝路明非和克默里希靠了过来。他们看到克默里希的手表和靴子也有些羡慕,并善意地提醒道。 克默里希只是笑笑,没有回话,将手表带到了手上。保罗他们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移话题,开始谈论他们的排长会是什么样的人。 “你们觉得我们的排长会是什么样的人?”保罗说道。 “应该是个高大威武的人吧。”缪勒说道。缪勒的身材比较矮小,但为人十分仗义。 “我刚才听别人说我们的教官是个十分可恶的家伙。”克罗普小声说道。克罗普十分聪明,是他们班级里学习成绩最好的那个,经常会看柏拉图和黑格尔的哲学著作。 就在路明非他们一伙人讨论的期间,他们营房的门被人用力地踹开。 “嘭!!!”一声巨响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一道声音在大吼:“集合!!!” 路明非他们这才看清营房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矮小、肌肉结实的中年男人。他嘴角两撇赤褐色的小胡子打了蜡,微微向上翘起。他双手放在背后,趾高气昂地看着路明非他们。 “你是希默尔施托斯?”保罗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 希默尔施托斯这个名字路明非也有些印象。在他接受到的记忆里,希默尔施托斯以前是一名邮递员,经常在他们那片地区送信。 但前几年他好像不干邮递员跑去参军了,之后就再没有消息。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看见他,而且还负责他们的新兵训练。 “希默尔施托斯,真的是你。我是保罗啊!伱以前经常给我们家送信的,你还记得吗!” 保罗仔细辨认,发现那人居然真的是他认识的希默尔施托斯,立刻惊讶地喊出声,然后走向前,兴奋地跟他打招呼。 “看到我的军衔了吗?”希默尔施托斯指了指自己的肩章。 那块肩章的边缘编织着一条银白色的线,代表着下士军衔。 第五章第一课 “看到了,但希默尔施托斯……”保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希默尔施托斯的怒吼打断。 “看到了还不退下!还有,当你跟上级军官说话时必须加上长官两个字!” “别这样希默尔施托斯,我们可是老相识了。”保罗继续说道。 “闭嘴!这里没有你的老相识,只有你的上级!我现在命令你们!现在立刻给我排好队!” 在希默尔施托斯的怒吼中,路明非几人面面相觑,然后挺直身体排成一列。原本提前来到营房躺在床上看戏的几个新兵也从床上爬起,挺直身体站在路明非他们身边。 希默尔施托斯双手放在背后,在路明非他们排成的队伍前来回踱步,微微抬起头扫视着他们,眼中透露出轻蔑的目光。 “看看你们排的队,还有军姿,简直一塌糊涂。看来你们从来没有排过队,不过没关系,我们接下来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练习。” “我知道伱们都挺笨的,但我早就习惯了。接下来你们有很多东西要学,我不会怠慢你们任何一个人。虽然你们现在都不怎么样,但我会给你们断奶,把你们变成真正的男人!” 希默尔施托斯的咆哮声在营房里回荡,他的每一句话都像铁锤般敲击在新兵们的心上。他的目光尖锐,仿佛能穿透每個人的心灵。 “接下来,你们要学的第一课就是忘记你们过去所学的一切东西,忘记你们过去的样子,忘记你们理想将来的样子,忘记你们过去了解的一切。在这里你们就是一名军人,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服从命令!仅此而已!” “要是不能把你们锻造成一名合格的军人,那么我就亲手宰了你们,免得上战场丢帝国的脸面,明白了没有!” “明白长官!”路明非一行人被希默尔施托斯的气势震慑住了,纷纷挺直身体敬礼道。 没有人想到希默尔施托斯这个小矮子能有这么大的威慑力。又或许单纯的只是因为他们这群温室里的花朵没见过什么世面,被希默尔施托斯的大嗓门给唬住了。 “嗯,那么现在全都给我到外面练习排队!”希默尔施托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朝门外一指大声吼道。 路明非一行人来到附近的练兵场上,排成一排。练兵场上不只有他们,还有一些下士带着新兵在训练。 “现在立正!敬礼!”希默尔施托斯吼道。 路明非一行人全都照做,他们挺直身体,抬起右手,手掌向下,手指并拢,手臂弯曲,手指尖接触帽檐,做了一次他们自认为最好的一次敬礼。 希默尔施托斯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从腰间抽出一根黑色的教鞭。 “把你的肚子给我收起来!” 那根黑色的教鞭落在队伍里一个身材有些胖的新兵肚子上,那名新兵痛呼一声,但在希默尔施托斯恶鬼一般的眼神注视下,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强忍着疼痛站直身体,同时吸气将肚子收进去一块。新兵的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但很快被恐惧取代。 “注意你的手臂!”希默尔施托斯的教鞭不断落在路明非一行人的身上。每一下抽打都带着狠劲,仿佛要把他们的骨头打碎一般。 路明非由于长时间保持抬手的姿势,手臂开始酸痛,指尖不由自主地离开了帽檐。这细微的动作被希默尔施托斯发现,他也被抽了几棍子。那种灼烧般的痛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只能咬牙坚持。 希默尔施托斯不单单训练路明非一行人。在路明非他们站立期间,希默尔施托斯又踹开两个营房的大门,将里面的人赶出来,和路明非他们一起站军姿。 路明非在这些人当中看到了几个熟面孔,那是他的同班同学。 这些人加起来共有四十多人,几乎每一个人都被希默尔施托斯抽了几棍子,其中有几个人被特别关照了,挨的棍子比其他人都多,里面就有保罗,应该是刚才说了什么触怒到希默尔施托斯的话。 汗水不断顺着路明非的脸颊滑落到脚下的泥土中。他感觉自己的手臂无比的酸痛,好像快要断了一样。路明非敢肯定不单单是他这样,周围和他一起站立的人估计也全有这样的感受。 路明非已经不知道自己站了多长时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他只知道原本挂在天空的太阳开始渐渐消失。 周围其他下士带领的新兵也早就已经解散,偌大的练兵场只剩下希默尔施托斯带领的这四十多人。 天空开始变得昏暗,月亮在悄然间爬上枝头,但路明非一行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希默尔施托斯则拿着教鞭在这四十多人中间来回巡视。一看到有人的动作让他不满意,手里的教鞭就毫不留情地抽打过去。 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敢乱动,他们畏惧着希默尔施托斯手中宛如毒蛇一般的教鞭。 这时希默尔施托斯的肚子突然传出一声响声。听到这个响声,路明非的肚子也开始叫了起来。 由于体检的缘故他已经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原本以为到了军营能有东西吃,没想到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到练兵场站了几个小时的军姿。 他现在饿得两眼直冒金星,脚都开始发软,这应该是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这么饿。以前放学肚子饿了,一回家就能吃到婶婶做的饭菜。 以前的他不以为然,有的时候还会嫌弃婶婶做的饭菜不和胃口,幻想着能出去吃汉堡炸鸡,那些大人口中的垃圾食品。但现在如果有一块白馒头,放在他面前他都觉得那是绝世珍馐。 希默尔施托斯肚子的响声像是一个讯号,其余人的肚子也开始发出声响,大大小小的咕咕声像是一首交响乐。 希默尔施托斯摸了摸肚子,抬头看向天空。天空已经完全黑暗,上面闪烁着几颗繁星。他大手一挥宣布解散,然后开始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路明非听见解散的命令,浑身上下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一样,直接瘫软在地上。 他好像已经感受不到双脚的存在,他的双腿因长时间站立没有移动变得麻木肿胀。每一块肌肉都在悲鸣,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咬噬他的神经。 其他人也跟路明非一样瘫倒在地,没有一个人朝食堂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脸上满是痛苦和疲惫。 第六章第一天 “现在几点了……”保罗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快八点了……”克默里希颤抖着抬起手看了一下时间。 “八点!见鬼,我们居然站了快五个小时!那个该死的矮子!”克罗普骂骂咧咧地说道。 “等一下,食堂好像八点就结束放饭了!”路明非不关心其他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想着吃饭。他听到快八点,猛地想起食堂六点开始放饭,八点就要关门了。 “我艹!!!”路明非开始不顾一切地爬起身,踉踉跄跄地朝食堂跑去。其他人听到路明非的话一愣,也不顾身体的疲劳和疼痛,朝食堂的方向奔去。 路明非在奔跑的时候摔了一跤,浑身上下都是泥,但他毫不在意。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食物。 他趴在地上尝试了几次都因为双腿实在没有力气像被灌满了铅一样沉重,没能从地上爬起来。他开始用双手朝食堂的方向爬去。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来到练兵场,就能看到一副奇景。 一大群人像丧尸看见活人一样踉踉跄跄地朝一個方向跑去,一些人在跌倒后没能爬起来就直接用四肢朝那个方向爬去。 终于,浑身是泥的路明非和身后的一大帮人像恶鬼一般冲进了食堂。说他们像鬼也没错,不过更应该说是一帮饿鬼。 “吃的!快给我们吃的!”他们的声音干涩沙哑。 食堂内的炊事员被这么一帮面目狰狞、浑身是泥的饿鬼给吓住了,连忙将要送到后厨清洗的锅放下。 “你们来得太晚了,现在只有这么点东西了。”炊事员打开锅,里面只有半锅已经冷了的豌豆汤。 炊事员给路明非他们每个人发了一块黑面包,还有一小碗冷了的豌豆汤。路明非他们如获至宝地拿着食物走到食堂的墙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黑面包的口感并不好,带着一股酸味。路明非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难吃的面包,面包十分粗糙,里面甚至还有没搅碎的麦麸,但现在有得吃就不错了。 路明非搭配着豌豆汤开始费力地咀嚼着跟石头差不多硬的黑面包,他的腮帮子都嚼得有些生疼。 “我想吃馒头了……”路明非开始怀念叔叔婶婶家楼下的那家早餐店。 有段时间他为了省下晚上上网的钱,每天早上都只吃那家早餐店最便宜的白馒头,连续吃了一个多月,以至于他看到馒头就开始反胃,后来他再也没吃过馒头了。 “馒头是什么?”坐在他身边的克默里希问道,克默里希嘴里嚼着黑面包,把腮帮子都撑了起来,那张可爱的娃娃脸像仓鼠一样。 “馒头啊……馒头是东方的一个国家的传统美食,有些像我们现在吃的面包,不过是白色的而且十分细腻柔软,用精致的小麦粉制作而成,又香又甜又软。” 路明非组织了一下语言,向克默里希介绍道,一边介绍着他自己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那一定很美味。”克默里希听见路明非的描述,两眼放光,口水都流出来了。他连忙擦了一下口水,然后又嚼了两口黑面 “是啊,很美味……”路明非看着自己手中的黑面包,有股想哭的冲动。 这时,希默尔施托斯端着一个餐盘,高傲地抬起头,像只发情的雄鸡一般,从他们面前路过。他的餐盘里面放着一块白面包、一个苹果,还有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肉汤。 “这个该死的矮子!”保罗小声地骂了一声,差点就将手里像石头一样硬的黑面包直接扔了过去,但被路明非给拦了下来。 “保罗,快点吃吧,现在不吃明天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有东西吃。”路明非低声劝道,他知道保罗的愤怒,但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 “哼!”保罗恨恨地收回手,然后在黑面包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像是在撕扯希默尔施托斯的肉一样。 在吃完东西后,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澡堂,他们将身上满是泥污的衣服脱下,然后涌入澡堂将澡堂围得水泄不通。 “嘶~”当温热的水淋到路明非的手臂时,一股刺痛传来,他不由得嘶了一声。他看着自己的手臂,上面有着几道青紫色的痕迹。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打得这么严重,虽然在叔叔婶婶家也受欺负,但也就是被指着鼻子骂两句,最多也就是被揪耳朵。 今天他经历了人生太多的第一次。 澡堂里那些赤裸的身躯也或多或少有着一些痕迹,而保罗不仅手臂上有伤痕,身体上也有不少伤痕。 “保罗,你没事吧?”路明非关心道,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保罗还有克默里希就是他最熟悉的人。 “我没事。”每一次热水流过保罗的身体时,都痛得他龇牙咧嘴,但他还是挤出一丝笑容,表示他没事。但那笑容在路明非看来比哭还难看。 在洗完澡后,他们还不能休息。他们还要去把自己满是泥污的衣服清洗干净。一通忙活下来,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他们终于可以休息了。路明非躺在床上,他感觉自己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躺在床上还没十秒钟,一股极致难以抗拒的疲惫就朝他袭来,瞬间他就睡着了。 不单单是他这样,基本上营房里每一个人刚挨到自己的床就都陷入深深的沉睡。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响彻营房的每个角落。 路明非第一天的军旅生涯就这样结束了,但这仅仅只是第一天而已。 “路明非,快点起床,上学快要迟到了。”睡梦中路明非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婶婶又在用她那狮吼功叫他起床上学,他怀念地听着婶婶的碎碎念。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 “嘭!!!”嘭的一声巨响,营房的门又被人踹开,同时还伴随着巨大的吼叫声。 “你们这帮猪猡,快点给我起床!!!现在立刻给我到练兵场集合!!!” 路明非睁开已经强撑着浑身疼痛的身躯下床,换好衣服朝门外跑去,他知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七章枪 希默尔施托斯将路明非他们一行人叫醒赶到营房外集合,当路明非以为希默尔施托斯又要训练他们敬礼的时候,希默尔施托斯居然把他们带到武器库,领取属于他们的枪支。 普鲁士的制式步枪G98比路明非预想的更加长也更加沉重,他有些兴奋的摸着手里刚刚领取到的枪支,毕竟没有那个大男孩能拒绝这样的大玩具,况且他原来待的地方想要摸上这么一把真枪更是千难万难。 这应该是路明非第二次摸到真枪了,第一次还是上高一的时候军训,用95冲开过几枪,从那以后他了解枪支的途径就仅限于电影还有游戏了。 “枪在战场就是你们的第二生命!你们要像热爱自己的生命一样热爱它,如果在战场上你们将手上的枪弄丢了,那么你们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了。” “在你们学会开枪前,你们必须了解伱们手中枪的每一个部分!” 在路明非这帮新兵兴奋能拥有一把真枪的时候,希默尔施托斯的话语将他们从兴奋的情绪中拉了回来,他将路明非一行人带到几张长桌前。 “枪的结构分为枪管,枪机,扳机,枪托,弹匣,瞄准具,还有机匣,在战场上没有人会时时刻刻为你们保养枪械,一把不能激发的枪还不如一把烧火棍来得有用!” “所以你们必须了解自己手上的枪械,懂得为它保养,懂得在它损伤或者卡壳的时候维修它,看好我是怎么做的。”希默尔施托斯拿起一把步枪,开始一个零件一個零件的拆下,然后再原封不动的重新装了回去。 “照我刚才的样子做!” 路明非他们一行人开始照着希默尔施托斯刚才拆卸手中的枪支样子,拆卸着自己手里的枪械,由于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摸到真枪,拆卸枪支的动作十分的生疏。 希默尔施托斯看着路明非他们笨手笨脚的样子,在旁边大骂着一群蠢猪。 “你们这帮蠢猪,我隔壁家的老太太都比你们做得好,如果有人在吃午饭前都没能把枪完整的拆卸下来再重新装回去,那么他也就不用吃午饭了,废物是不配吃午饭的!” “你们不要想着偷懒和作弊,我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希默尔施托斯的这个威胁还是很有作用的,他们下午要进行体能训练,如果连午饭都不能吃,那鬼知道能不能撑得过下午的体能训练。 希默尔施托斯在说完这些话后就离开了,他要去享受他的早餐了。 一些新兵开始慌了原本就生疏的动作又因为紧张,一些零件掉落在地上,他们蹲在地上寻找掉落零件的同时,又干扰到了其他人,那些原本井然有序的拆卸枪支的新兵也开始变得手忙脚乱。 路明非原本在回忆希默尔施托斯是怎样拆卸枪支的,但他突然被蹲在地上捡零件的另一名新兵撞了一下,他的脑袋顿时就一片空白,原本还模糊记得的枪械拆卸步骤,刹那间完全忘记了。 路明非有些慌了,昨天晚上那股饥饿感他还记忆犹新,他不想再经历那么一次。 “路明非冷静,冷静……”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凝重的抚摸手中枪支的每个角落,希望能找到下手点。 随着他的身心全心全意的投入,他的瞳孔在悄无声息间开始朝淡金色转变,这个变化没有人发现,就连路明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随着路明非的瞳孔发生变化,他猛的发现手中的枪支好像变成了一个三维模型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在他的脑海中,枪支的每一个部件都在不断的拆解再重新组合,逐渐的他开始对这把枪的每一个部件的完全了如指掌。 路明非试着按照脑海里枪械拆卸的步骤开始拆卸手里的枪支,原本缓慢迟钝的动作,瞬间变得行云流水,甚至比刚才希默尔施托斯做得还有快还要好。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又重新将枪拆开再装回去,来回了几次才敢相信这真的是自己做的。 这时一个枪管从桌子上掉到路明非的脚边,一个人蹲下身去捡。 那是克默里希,他将枪管从地上捡起,然后慌里慌张的将枪管往装了一半枪里塞,但却怎么也塞不进去,那张娃娃脸急得满头都是汗。 “克默里希,你装错了。”路明非看见克默里希有一个部件装错了,这才导致枪管装不进去,他拍了拍克默里希的肩膀,从他手上接过枪。 “克默里希,应该这样装才对。”路明非将克默里希装到一半的枪拆开,然后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慢慢像克默里希演示正确的安装方法。 “克默里希,你再试试。”路明非将拆开的枪械放在桌子上示意克默里希再试一次。 克默里希按照路明非刚才的步骤开始安装,很快被拆开的枪械就重新装了回去。 “我成功了!谢谢你汉斯!”克默里希看着自己手中完整的G98步枪,兴奋的说道。 “这没什么。”路明非有些得意的挠了挠脸。 “那个……汉斯,你能不能再演示一遍。”这时保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路明非这才发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这些人都是被刚才克默里希的欢呼声给吸引过来的,他们用希冀的目光盯着路明非,路明非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将自己手中的枪械一点一点的重新拆开,同时还加上自己的讲解。 周围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紧盯着路明非手中的动作,仔细聆听路明非的讲解。 听完路明非的讲解后他们又开始重新拆卸和安装手中的枪械,路明非则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如果有什么地方出现错误路明非就会立即指出。 “这么长时间,你们这帮猪猡搞明白该怎么拆卸安装枪支了没!” “现在把你们手上的枪给我拆掉再重新装起来!我会紧盯着你们!如果有谁没完成,谁的中午饭就取消!听明白没!”希默尔施托斯宛如恶鬼般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第八章射击 希默尔施托斯如恶鬼一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将所有人都被吓得一抖擞。 他走到路明非一行人面前,紧盯着路明非他们每个人手中拆卸枪械的动作,那双眼睛如鹰一般锐利,仿佛可以捕捉到他们任何细小的错误。 经过刚才路明非的详细讲解,虽然还不是太熟练但他们一行人已经能够顺利的将枪械拆解和拼装。 虽然路明非已经能够熟练的快速拆卸枪支,但他的速度还是和周围人保持一致,毕竟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虽然路明非刻意放慢了自己的动作,但他流畅毫无错误的动作还是吸引了希默尔施托斯的注意。 “没想到,你们这帮猪猡干得还不错。”希默尔施托斯诧异的看着路明非一行人,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些新兵居然真的只看一遍就能够完成枪械的拆解和组装。 “哼,不过下午你们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现在解散!”希默尔施托斯冷哼一声,宣布解散,但显然没有能够惩罚这些新兵,让他的心情十分不爽。 在希默尔施托斯走后,所有新兵将路明非团团围住,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像打赢了一场胜仗一般。 “哈哈哈,汉斯你看希默尔施托斯那跟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别提多有意思。” 保罗搂着路明非的肩膀放声大笑,这里面最恨希默尔施托斯的应该就是他了,毕竟昨天一起洗澡的时候就他身上的淤青最多。 “好了去吃饭吧,还不知道希默尔施托斯下午要怎么折磨我们。” 看着周围放声欢笑的新兵路明非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容,这应该是他到这里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路明非他们一行人气势高昂的来到餐厅,餐厅的炊事员对昨天晚上跟饿死鬼投胎一般的路明非一行人还记忆犹新, 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晚上所有人的精神面貌就都焕然一新,这着实让他大吃一惊,而且今天他们还比其他排的人更早到达食堂。 今天中午的豌豆汤不仅是热的甚至里面还有肉,主食除了黑面包外还增加了香肠,原本干涩难以下咽的黑面包在肉汤还有香肠的搭配下显得是何等的美味。 这顿饭吃得他们有些热泪盈眶,原本已经有些消退的保家卫国的热情又被重新点燃,他们已经准备好迎接下午的挑战了。 当然这里面并不包过路明非,毕竟这里不是他想要保护的国家,而且他也不想参军,他只想回到原来的世界,或者找個地方混吃等死。 时间转瞬即逝,下午很快就到了,希默尔施托斯的身影又出现在路明非他们面前。 “猪猡们,拿上你们的枪跟我走。” 在希默尔施托斯的带领下路明非一行人来到了靶场。 “射击是每一位士兵的基本功,你们每射杀一个敌军,帝国就离胜利更加一步,帝国需要你们消灭敌军,而不是胡乱开枪浪费帝国的子弹,看清我的动作。” 希默尔施托斯拿起一把G98栓动步枪,趴在靶场的沙袋上朝一百米外的靶子射击。 “嘭!”枪声响起,远处的靶子瞬间被击中,八环。 “知道该怎么做了吗!那么开始训练!” 希默尔施托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露不悦似乎在厌烦自己干净整洁的军服被弄脏了。 他将身上的灰尘拍干净后,又讲述了一遍开枪的要诀和怎么做出正确的动作,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些新兵对着靶子射击。 这些新兵按照希默尔施托斯说的方法在沙袋上摆好自己的姿势,然后瞄准扣动扳机,由于是第一次开枪,没有一个人打中靶子。 “伱们这帮猪猡!看清你们面前的靶子再开枪!” 在场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那经得起希默尔施托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辱骂,全都憋着一肚子火。 但这里是军队,这里有着自己的规则,在这里如果敢违抗长官的命令甚至对长官不敬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他们只能把满腔怒火发泄在面前的靶子上,但他们的枪法甚至是不敢恭维,只有几发勉强上靶,绝大多数的子弹都不知道发到哪去了。 看到这一幕希默尔施托斯的嘲讽声愈发的大声。 这时一声枪响打断了希默尔施托斯的嘲讽声,十环,一发子弹击中了靶子的正中心,就在希默尔施托斯以为这只是巧合的时候,枪声再一次响起击碎了希默尔施托斯的幻想,又是十环。 枪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十环,十环,十环,十环,十环,连续五次射击都正中靶心惊呆了周围所有人,直到叮的一声脆响子弹打光的声音响起,才将周围人从震惊中拉回来。 “哦!汉斯!你可太厉害了!”周围都爆发出一阵惊呼。 没错刚才的几枪都是路明非开的,他之前一直都趴在沙袋上没有开枪,直到其他人子弹都快打完了才开枪。 那是因为当他瞄准准备开枪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手中的枪成为了自己肢体的一部分,他甚至能感觉到枪上的每一条纹路,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 当他从这种状态脱离出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扣动了扳机,还一连拉动枪栓扣动了五次扳机。 路明非原本射击天赋就十分的好,在以前高中军训的时候,也一连开了五枪,不是九环就是十环把教官都给惊动了。 教官甚至推荐他以后去读军校,但路明非这个怂蛋拒绝了,没想到没能在自己国家参军,却阴差阳错跑到别的国家当上了最低级的大头兵,这还不如原来就去读军校呢,好歹读完出来还能当个军官。 在他原先的天赋还有那种奇妙状态的加持下,路明非的枪法不说出神入化至少也是指哪打哪。 “安静!安静!”希默尔施托斯看着开始为路明非欢呼的新兵,顿感脸上无光,刚刚那些嘲讽的话现在好像在打他的脸。 “看来,你们都熟练的掌握了射击技巧,你们我们开始下一项训练吧。”希默尔施托斯面色铁青,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第九章训练 希默尔施托斯铁青着脸先是带他们领取了装备,这些装备多种多样,从防毒面具,铁锹,到饭盒帐篷应有尽有,全部都是将来在战场要用到的东西,总共加起来有25公斤左右。 路明非将这些装备背在身上,沉重的背包压得他肩膀有些痛,但还勉强能支撑。 在他们将装备背好后,希默尔施托斯又把他们带到了一处新耕过的田地里,田地里全是湿软粘稠的烂泥还散发着一股臭味,有些像米田共。 他们将拿着枪背着25公斤的装备在这个烂泥地里练习跑步卧倒。 “长官,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进行训练?” 一些新兵有些接受不了,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其他新兵训练卧倒,但那是在干燥的平地上,而不是这不知道隐藏着什么的烂泥地里。 “战场上可不会让你选择是在平地上还是在烂泥里卧倒!现在执行命令!”希默尔施托斯大吼道。 确实,这个理由让人没有办法反驳,路明非一行人只能照办,他们走进烂泥里排好队,烂泥柔软的触感让他们一阵膈应。 “预备!起步跑!” 听见希默尔施托斯的指令后,路明非他们踩着烂泥向前跑去。 “卧倒!”又是一声指令,在听见指令的瞬间路明非便扑倒在烂泥地里,由于扑得太猛,一些泥飞进他的嘴巴里,让他不由得抬起头,一些新兵的情况跟他差不多都抬着头想要将嘴里的泥吐出来。 “威廉.汉斯把你的头给我低下!”希默尔施托斯看到路明非抬起头怒吼道,他穿着那双擦得锃亮的靴子,踩进烂泥地里,朝路明非走来。 那双沾满烂泥的靴子踩在了路明非的头上,将他抬起的头踩进烂泥里,泥浆瞬间涌入他的口中。 “如果你们不想被战场上不知那里飞来的子弹一枪爆头,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把头低下。” 那双靴子在路明非的头上反复碾压,这似乎是对他刚才让希默尔施托斯颜面丧失的报复。 这让路明非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他紧握双拳,埋在烂泥的双眼又开始朝着淡金色转变。 这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自己要爆发出无尽的怒火,心中的愤怒如同洪水猛兽,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他有一种想要将希默尔施托斯撕得粉碎的冲动。 这时希默尔施托斯的靴子移开了,路明非的理智重新恢复,眼中的淡金色开始渐渐消退。 “你们不要觉得我残酷,到了战场你们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酷,现在给我爬起来继续训练。” 路明非强忍着怒火爬起身,在希默尔施托斯的指令下继续跑步,卧倒。 似乎刚才将路明非踩在脚下,让他有些心满意足,他没有再干什么出格的事,只是一次次下令。 宽阔的烂泥地里只有希默尔施托斯的“准备,起步跑,卧倒”在一遍遍重复,直到太阳快下山才结束。 路明非他们感到筋疲力尽甚至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他们觉得自己也变成像脚下的烂泥一样柔软,烂泥地里还隐藏着一些碎石,许多新兵的双手都被这些石子划烂,星星点点的血迹撒落在这片田地里。 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回营房,在浴室里将满身的烂泥清洗干净,在换上干净的衣服后,他们还不能去吃饭,他们还要将枪械里的烂泥给扣出来。 如果不能及时将这些烂泥清理出来,这些潮湿的烂泥就会开始腐蚀里面的结构,让它更加容易卡壳,带着这样一把枪上战场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当他们做完这些外面天又黑了,他们情绪低落的走进餐厅,其他排的士兵都已经吃完饭了,他们又只能吃些已经冷了的残羹剩饭。 炊事员有些稀奇看着路明非他们,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一支队伍,中午还气宇轩昂仿佛能把天捅破,到晚上就跟霜打了茄子一样蔫了吧唧。 吃完饭后路明非他们回到营房,跟昨天一样一碰到床没多久,路明非就陷入深深的沉睡,他现在每天最期待的就是睡觉,因为在梦中他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逃离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时间一点点过去,路明非开始习惯在军营里的时候,在希默尔施托斯的带领下他们要经受比其他新兵更多的训练,基本上只要有的训练他们都要参加。 这让他们苦不堪言,每天在训练结束后他们不再倒头就睡而是先一起骂希默尔施托斯一個小时再睡觉。 他们从善良质朴的青年,变成了满口粗俗语言的野蛮人,只有这些粗俗不堪入耳的语言才能发泄他们心中的怒火。 不过在经历了这些训练后他们之间的情感也越发紧密,他们之间逐渐诞生一种名为战友情的东西。 如果说路明非以前只是因为威廉.汉斯的记忆,才把保罗还有克默里希当成自己的朋友,那么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他们真正成为了好朋友。 在军营里的这段时间比在学校几年都教育对他们的影响还大,这些新兵抱着当英雄的心情来到这里。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在这里他们要像奴隶一样被刁难,劳累的训练,不堪入耳的辱骂,还有千方百计的折磨,这些东西将他们的理想还有个性完全磨灭,变成一台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机器。 他们在军营里不仅要训练还要干一些杂物,比如为长官服务,还有打扫营房,这个时候希默尔施托斯就会刻意刁难他们。 有一天早晨路明非为希默尔施托斯整理床铺,每一次希默尔施托斯都能找到让他不满意的地方,然后将叠好的床铺重新弄乱,那一次路明非足足给希默尔施托斯整理了近二十次床铺。 还有一次整理营房的时候希默尔施托斯只给他们几把牙刷,让他们将营房里里外外全都刷干净。 这些路明非他们全都接受了,他们从一开始的满腔怒火到后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无所谓。 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他们,路明非他们班上的一个叫沃尔夫的同学因为过度的练习患肺炎去世了。 第十章反抗 沃尔夫和路明非并不住在同一间营房里,路明非对他的印象也仅限于威廉·汉斯的记忆,还有这段时间训练时的几面之缘。 沃尔夫非常瘦弱,以前在上学的时候就经常生病,每次完成训练都像是要了他的半条命。路明非一直好奇他是怎么通过体检的。 沃尔夫的死亡最终被归结为意外,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也没有人受到惩罚。除了他的父母和同班同学,似乎没有人在意他的死去。 “是希默尔施托斯那个死矮子害死沃尔夫的!他以前不过是个邮递员,凭什么这么做!”营房里,保罗愤怒地说道。 “与其说是希默尔施托斯害死他,不如说是那个让他通过体检的医生害死了他。”克罗普一边看着手中的数学书,一边淡淡地回道。他还想着等战争结束后回家考大学。 “克罗普,你到底站在哪边的!”保罗朝着克罗普吼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毕竟除了沃尔夫,我们不是都还活得好好的吗?”克罗普毫不在意地回答,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好了,你们别吵了。”克默里希站在一旁连忙打圆场。 “汉斯,你说说到底谁说得对!”保罗见自己说不过克罗普,打算把路明非也拉进争吵中。 “就算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了沃尔夫,又能怎样?我们又能做什么?”路明非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他刚才亲眼看到沃尔夫被抬出营房,那张年轻、苍白、毫无生气的脸对他的冲击很大。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尸体,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死亡距离他从来都不遥远,甚至近在咫尺,随时可能夺走他的生命。 这时,缪勒情绪低落地推开营房门走了进来。 “沃尔夫的父母刚才过来把他带走了。”缪勒只说了一句话,就爬上床,把脑袋蒙在被子里。 听见缪勒的话,营房里瞬间寂静无声,仿佛连呼吸声都消失了。过了很久,克默里希才小声问道,“我们以后也会像沃尔夫一样吗?” “所有人都会死的,就算是皇帝也有死的那天,只是早晚的问题。该睡觉了,怎么渡过明天的训练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克罗普将书合上,也躺在床上。 其余人也没再说什么,全都爬上床开始睡觉。这件事看似就这样过去了,但一颗种子却种在他们的心间。 时间悄然流逝,气温宜人的秋天过去了,寒冷的冬天来临。那颗埋在路明非一行人心中的种子在这個时候开始生根发芽。 一切还要从一天早上说起。路明非和克罗普一起扛着营房的尿桶,打算去倒掉。此时,穿得光鲜亮丽的希默尔施托斯刚好路过。 他看见路明非和克罗普扛着尿桶,面露讥讽地在路明非他们不远处停下脚步,嘲讽道,“看来你们很喜欢这个工作啊。” 路明非看着希默尔施托斯,一股无名火从心中涌起。他看了看手里的尿桶,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好主意。 “是的,长官。”他敷衍地回应道,同时朝克罗普使了个眼色。克罗普立即心领神会。 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在路过希默尔施托斯的时候,假装被拌了一下,手中的尿桶朝希默尔施托斯倒去。 希默尔施托斯原本干净整洁的制服瞬间被尿液浸满,他气得浑身发抖。 “长官……不好意思……我们刚刚被石头拌了一下……”路明非和克罗普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但这十分艰难。 “我要关你们禁闭!”希默尔施托斯发疯似的咆哮。 “那正好,关禁闭前要接受检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把一切都说出来!”克罗普也早就受不了希默尔施托斯,现在直接撕破脸了。 “你们就是这么跟长官说话的吗!等着吧,会有人来审问伱们,我也没什么需要你们告发的秘密!” “那沃尔夫的事呢?”路明非上前一步,将克罗普挡在身后,面色冰冷地说道。 希默尔施托斯听见路明非的话,脸色发白,显然是有些心虚了。 “你们给我等着!” 希默尔施托斯走了,临走前放了一句狠话,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但这句话在路明非耳中是那么苍白无力。 在希默尔施托斯走后,路明非和克罗普放肆大笑,他们捂着肚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 这么久以来所受的气在这一瞬间全发泄了出来。一些在营房里的人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他们将路明非和克罗普围在中间欢呼,像是在为斩杀恶龙的屠龙勇士庆祝一样。 希默尔施托斯宛如恶鬼般的形象瞬间崩塌,只剩下一个浑身尿液的小丑形象。 当希默尔施托斯再出现时,已经是下午了。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今天我们练习拼刺刀!威廉·汉斯,你来和我练习!”希默尔施托斯拿了把沉重的铁质武器递给路明非,而他自己拿的是一把轻便的木质长枪,显然是打算报复路明非早上做的事。 这并不是路明非和希默尔施托斯第一次对练,每次希默尔施托斯拿的都是轻便的木枪。 在路明非将那个铁坨坨完全抡起来之前,希默尔施托斯的长枪就已经打在他的胳膊上,每次都把路明非的胳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显然希默尔施托斯还打算用往常的方法来折磨路明非,但这次不一样了,路明非不再想让他继续得逞。 希默尔施托斯和路明非对立站好。 路明非用尽全力抡起那根沉重的铁棍,但还没等他抡起,希默尔施托斯的木枪就已经打在了路明非的胳膊上。 但这一次路明非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退缩,而是强忍着疼痛冲到希默尔施托斯面前,一棍子抡在了希默尔施托斯的肚子上。 希默尔施托斯捂着肚子痛苦的呻吟,还发出一阵干呕声,刚才那一棍差点没把他的午饭给打出来。 “你给我等着!”希默尔施托斯又放了一次狠话,他捂着肚子朝连长的营房走去,似乎是打算去告状,但路明非却一点恐惧都没有反而感到浑身舒坦。 第十一章报复 希默尔施托斯可怜兮兮地跑到连长的办公室,向连长打起了报告,但连长却没有理会他的报告。 “希默尔施托斯,你训练的时候应该小心一点才是。”连长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就将希默尔施托斯打发走了。 他太清楚希默尔施托斯是什么样的人,这次被新兵摆了一道,他还挺乐意看见的。 希默尔施托斯黑着脸重新走了回来,他又一次将路明非他们带到那片烂泥地里并下令要求他们在里面训练卧倒。 昨天这里下了一场雨,将原本已经冻结的烂泥又重新变得软烂,里面还充满了冰冷刺骨的雨水。烂泥的气味夹杂着腐烂的叶子和泥土的腥臭,让人感到一阵阵恶心。 但命令就是命令,这里是军队,路明非他们没有办法违抗上级的命令,但他们终究是人,不是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工具。 “准备!起步跑!卧倒!”希默尔施托斯将所有命令下达完,可路明非他们上个动作都还没做完,他们慢悠悠地扑倒在泥土里,同时还高傲地抬着头,蔑视地看着希默尔施托斯。 希默尔施托斯简直被气得发疯,他一遍遍地下达指令,路明非他们也照办,但执行得极为缓慢。希默尔施托斯的喉咙都快喊哑了,路明非他们才刚刚感觉到一丝疲惫。 太阳下山了,希默尔施托斯已经变得沙哑,不再像以前那么中气十足,反而像年迈的老人。 他最终妥协了一般,宣布解散,但最后还是命令路明非和克罗普两人在营房外罚站,似乎还在像其他人证明和他作对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夜晚的空气十分寒冷,路明非和克罗普将手放在冰冷的枪管上,寒冷的空气和冰冷的枪管将他们的手指都冻得麻木。 他们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一团团白雾,但他们还是如同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因为他们知道希默尔施托斯正躲在不远处偷偷看着他们,他们不想让希默尔施托斯看他们的笑话。 这时营房门打开了,保罗和克默里希还有缪勒走了出来,站在路明非和克罗普身边为他们抵挡寒风。最后,营房里所有人都走了出来,将路明非和克罗普围在中间陪他们一起罚站。 虽然空气依旧寒冷,但有一股暖流却从路明非心中涌出,他的嘴角不由得缓缓勾起,或许这就是友情吧。 路明非的朋友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少,到了高中后,更是只有一个在网上打星际争霸认识的网友算得上是他的朋友,但在这个他看做是地狱的地方,他却认识了很多朋友。 自从那天所有人都陪路明非和克罗普罚站后,希默尔施托斯似乎被吓到了,再也没有找过路明非他们的麻烦。 但路明非他们却打算和希默尔施托斯好好算算总账。 十個星期已经过去了,明天就是路明非他们奔赴前线的日子,他们计划在去前线前,打希默尔施托斯一顿,这个计划几个星期前就想好了,就等着今天。 他们打听到希默尔施托斯每天晚上都会去一个小酒馆喝酒,在回来的时候会路过一条又黑又荒凉的小路。 路明非、保罗、克默里希、克罗普还有加登一起躲在一堆石头后面等着希默尔施托斯到来。由于没找到合适的麻袋,路明非带了一条床单打算当麻袋用。 “加登……你的消息靠不靠谱?为什么希默尔施托斯到现在都还没来?”路明非几人躲在石头后面被冻得直打哆嗦,不由得向加登问道,因为这个消息是加登提供的。 加登也是路明非他们的同班同学,不过跟路明非不在同一间营房,但他应该是所有营房里最恨希默尔施托斯的那个。 加登有遗尿症,晚上会控制不住地尿床,但希默尔施托斯却认为加登是因为晚上懒得上厕所才直接拉在床上的。 希默尔施托斯还特地从别的营房里找到另一个和加登一样患有遗尿症的新兵,让他和加登睡在一起。 营房里都是双层床铺,上下两层,床面是用铁丝网做的。希默尔施托斯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一个睡上铺,一个睡下铺。 那个睡在下面的人,当然是够他受的。第二天晚上,把位置变换一下,原来睡下铺的改睡上铺,这样他就可以报复了。这便是希默尔施托斯的自我教育法。 这个方法看似十分不错,但前提条件就错了,他们两个都不是因为懒惰才尿床的。 最后,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就要睡在地板上,这寒冷的夜晚,地板冷得能把人冻僵。所以当路明非他们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加登最积极四处打探希默尔施托斯的消息 “我的……消息绝对不会错……为了这个消息我可是付出了一整包香烟!”虽然加登也被冻得畏畏缩缩,但语气却极为坚定。 “来了!”克罗普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这时,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唱着难听的歌声从小路的尽头走来。 “一个人?” “对!一个人!” 当看到只有希默尔施托斯一个人走在这条小路上时,所有人都兴奋了,他们全都摩拳擦掌等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当希默尔施托斯摇摇晃晃地走到路明非他们藏身的石头前,路明非像条矫捷的猎豹般窜出。 这个十个星期的折磨可不是白受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跑一公里都要把肺喘出来的弱鸡了。 床单像个口袋一样,从希默尔施托斯的头上罩下,希默尔施托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时保罗走了过来,一拳将希默尔施托斯打倒在地,希默尔施托斯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嚎叫。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袭击一名下士!”克默里希也走了过来,他一屁股坐在了希默尔施托斯的脑袋上,希默尔施托斯的喊叫声瞬间变成呜呜声。克默里希那张可爱的娃娃脸因为兴奋变得通红。 加登将希默尔施托斯的裤子脱了下来,然后从腰间抽出自己的皮带。铜头皮带打在希默尔施托斯的屁股上,印出条清晰的血痕。 加登面目狰狞,一遍遍抽打着希默尔施托斯的屁股。其他人则压着希默尔施托斯,不让他乱动。最后,几人轮流拿皮带抽了希默尔施托斯一顿。 由于希默尔施托斯的头被压着,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只能发出细小的呜咽声。那呜咽声在黑暗的夜晚显得格外凄惨,但路明非他们心中却感到了一丝畅快。 第十二章初战的前夕 最终希默尔施托斯也没查清这件事是谁干的,其实就算查到了也没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路明非他们已经高唱着军歌,踏上去往前线的道路,目的地为法国香槟地区,那个生产世界闻名的香槟酒的地方。 由于临走前打了希默尔施托斯一顿,路明非他们的心情非常的好,他们坐在卡车上唱着歌。 但这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挥着手挡在了卡车前面,他挥动的手掌上面还沾染着血迹。 “医生,有什么事吗?”卡车司机停下车探出脑袋问道。 “我们这里有十几名伤员要转移到后方的医院里!”医生焦急的喊道。 “很抱歉医生,我们这辆车还要运新兵到前线去。”卡车司机摊了摊手无奈道。 “下车!下车!所有人下车!”医生完全理会卡车司机的话,走到卡车后面挥手,呼喊着让路明非他们下车。 路明非他们还没搞清状况,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下了车,路明非他们下车的瞬间,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就抬着担架,从他们身边跑过,将担架放进车厢内。 路明非这才注意到路边停放着十几具担架,十几個穿着制服的士兵躺在担架上痛苦的哀嚎,他们身上绑着绷带,一些士兵的手脚都已消失不见了,殷红的鲜血从绷带中渗出。 “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过来帮把手!”一个医生看着呆愣愣站在一旁的路明非他们大声吼道。 路明非他们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帮那群医生把伤员抬上开车,待所有伤员都抬上卡车后,一名医生直接将卡车司机拉下车,自己开着车朝路明非他们来的方向开去。 被拉下车的司机目瞪口呆的看着离他远去的卡车。 虽然卡车没有了,但他们还是要赶到前线去支援。 无奈路明非他们只能跟着卡车司机用双腿走到前线去。 由于刚刚看到那群伤兵的惨样,路明非他们原本高涨的热情开始消退,他们终于开始意识到前线意味着什么。 他们距离前线还有二十多公里,当他们背着沉重的装备走去往前线的道路时,天空居然开始下起雨,这倾盆大雨将他们最后一丝,因摆脱那些繁重的新兵训练而产生的兴奋给浇灭。 路明非他们手忙脚乱的从背包里拿出雨衣盖在身上,说是雨衣不如说是一块塑料布,他们没有找地方躲雨,按照规定他们必须在今天抵达他们要支援的部队。 他们踏着泥泞的地面继续朝前走去,冰冷的雨水滴落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冻得瑟瑟发抖,但他们却没有停下脚步。 这时路明非突然想起了希默尔施托斯,他们现在淋着冰冷的雨水踏着泥泞的地面前进,跟希默尔施托斯让他们在烂泥地里奔跑打滚的样子何其相似。 希默尔施托斯的训练让他们对现在的环境习以为常,没有一个人抱怨全都闷着头朝前走。 “你们不要觉得我残酷,到了战场你们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酷。”希默尔施托斯那张可恶的脸还有话语,浮现在路明非的脑海中。 路明非原先对希默尔施托斯说的所有话都嗤之以鼻,觉得那些不过都是折磨他们的借口,但现在他有些动摇了,难道希默尔施托斯说的真的是对的吗? 路明非他们从清晨走到太阳下山终于走到了位于前线的营地里,为了赶时间他们这一路上什么东西都没吃。 他们走进一间破旧的营房内,营房里面有三个老兵正围着一个火堆,烤火闲聊,他们听见路明非他们推开门的动静纷纷调笑道。 “看来支援我们的人到了。”其中一个长相老实的中年男人说道。 “不过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孩子。”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不屑的说道。 还有一个骨瘦嶙峋的男人趴再窗口直勾勾的盯着外面,像是等待着什么。 路明非他们看到营房里面有几张空床,觉得应该是属于他们的床位,就走过去把自己的东西放下,他们将身上淋湿的衣服脱下从背包里拿出干净的衣服换上。 “汉斯,你那里还有吃的吗?”克默里希一边脱衣服一边问道,他的肚子发出轻微的响声,那种可爱的娃娃脸都因为饥饿皱在一起。 不问还好,这一问路明非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他们上次吃到食物还是昨天晚上,本来他们坐车应该中午就能到这里,然后吃午饭,所以没有人带食物。 “我去向那些老兵问问有没有食物吧。” 路明非有些犹豫,他听见刚才那些老兵的话,觉得那些老兵可能不太欢迎他们,但饿了一天还走了那么多的路,实在有些扛不住,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好。”路明非礼貌的说道。 那些老兵看着文质彬彬的路明非感觉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动物一样。 “哈哈哈,德特林你看他在向我们说你好!我们多久没也听到这么有礼貌的问候了。”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发出一阵大笑,然后用胳膊捅了捅坐在他身边的那个老实男人。 “我叫海伊·韦斯特许斯,这个家伙叫德特林,趴在窗口的男人叫蒂乔恩,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比路明非意料的好说话,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伱们这里有食物吗?我们可以花钱买。”路明非说道,在新兵营的时候虽然不多但还是发了些津贴,东方人特有的攒钱属性让他没有把这些钱乱用,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似乎就是使用的时候,他不由得为自己的先见之明点赞,但那个男人也就是海伊·韦斯特许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失所望。 “孩子,这里最缺的就是食物,我们昨天到的这里,一直靠啃干草充饥,运送补给的卡车明天才会到。” 路明非有些绝望了,难道真的要到明天才能吃到东西吗,他感觉到自己的胃部都在因为饥饿而发生痉挛。 “哈哈哈,放心吧孩子不用那么绝望,我们这里的头儿卡钦斯基,现在在外面找食物,那可是一个传奇人物,只要这附近二十英里内有食物他就一定能找到。” 海伊·韦斯特许斯的话让路明非重新燃起希望。 第十三章第一次任务 。一直趴在窗边朝外看的蒂乔恩这时突然兴奋起来。 “卡钦斯基,回来了!” 一个年近四十、身材有些佝偻的中年男人推开营房门走了进来。他有着一双蓝幽幽的眼睛,有些像狼的眼睛,但里面又藏着狐狸般的狡黠。他的肩膀上还扛着一只不大的猪。 “敬礼!”看到那人过来,路明非他们齐齐向他敬礼,对长官敬礼是他们在新兵训练营学到的最主要的东西。 那人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有长官过来了,连忙丢下肩膀上的猪,转身朝身后敬了个礼。但当他转身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这才意识到路明非他们在向他行礼。 “这是怎么回事?”卡钦斯基转过身,朝已经抱起掉在地上的猪的海伊·韦斯特许斯问道。 “这些都是自愿来当兵的学生。”海伊·韦斯特许斯抱着猪,眼睛都开始发光。 听见海伊·韦斯特许斯的话,卡钦斯基扭头看着路明非他们,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我迟早要把你们这些志愿兵其中一个大卸八块,看看哪里出了问题,居然放弃大好前途跑来当兵!” “稍息吧,这里又不是阅兵场,没必要那么拘谨。”卡钦斯基将身上那件湿透的外套脱下,随意说道。 “那個……能不能分我们一些食物?”路明非看着海伊·韦斯特许斯和蒂乔恩还有德特林三人架在火上烤的猪,咽了一口唾 “哦,看来你们饿坏了,不过你们有什么东西可以换吗?” “我们有钱!”听见卡钦斯基的话,路明非他们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他。 “不不不,我不要钱,钱在这里就是废纸。你们有没有烟或者酒?”卡钦斯基看都没看他们递过来的钱。 “嘿,卡钦斯基,这只猪都不够我们几个吃的,还是让他们等到明天补给到了再说吧。”海伊一边刮着猪身上的毛,一边说道。 “闭嘴,我早就受不了你们这些只知道吃不知道干活的饭桶了。小伙子们,别理他们,去把你们的好东西拿出来吧。” 听见卡钦斯基的话,路明非他们飞奔到自己的背包里,翻找着香烟或者雪茄给卡钦斯基,生怕他反悔。 在新兵训练营的时候,除了会发少量的津贴,还会定期发放香烟一类的消耗品。路明非不会抽烟,他一般会将发下来的烟和其他人交换其他东西,或者存起来。毕竟有时候香烟这种东西比钱还好用。 卡钦斯基将从路明非他们那里拿到的香烟分给了海伊·韦斯特许斯他们,他们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就这样,路明非他们终于吃上了一顿热饭,甚至还是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吃上一顿肉对路明非来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路明非他们吃得满嘴流油,整只猪被吃得只剩下一个骨架。其中那个骨瘦嶙峋的蒂乔恩吃得最多,也不知道他那瘦小的肚子怎么吃得下这么多东西。 就在路明非他们吃饱喝足的时候,营房的门又被推开了,一个传令兵走了进来 “卡钦斯基,伱们今天晚上要去执行架铁丝网的任务。” “在哪?”卡钦斯基问道。 “在坟场那一边。” “跟这些新兵蛋子一起?”卡钦斯基指了指路明非他们,继续问道。 “今天晚上没有战事,你顺便还可以教他们一些东西。” “算了吧,我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去,这帮菜鸟挂得太快了。”卡钦斯基摊了摊手说道。 “随便你,不过任务必须完成,卡车已经在外面等了。”说完传令兵便转身离开。 “真够见鬼,我昨天饿了一天的肚子,今天好不容易吃上一顿饱饭,他们就分给我这样一个苦差事。”德特林对着路明非他们抱怨道。 “好了,小伙子们,展现你们爱国热情的时候到了,拿上你们的东西走吧。”卡钦斯基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带路明非他们一起出去。 不单单是路明非他们这个班接到了任务,旁边一个营房里一个班也和他们一起去前线拉铁丝网。 两个班的人数加起来有将近二十多人,但只有一辆卡车停在外面,他们这二十多人挤在那狭小的车厢内,全都紧紧贴着站在一起,没有一个人能够坐下。 路明非这个时候想起了他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辆五菱宏光面包车上挤了将近四十多人,这四十多人也被戏称为“一车面包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挤进去的。他们现在二十多人就已经有些挤得受不了了。 待所有人上车后,汽车缓缓发动,前往坟地的路上坑坑洼洼全都是炮击后留下的痕迹。 汽车走在上面摇摇晃晃,司机甚至连车灯都没开,生怕招来对面侦察机的注意,最终只能靠着司机的车技和对这条路的熟悉度来开。 有几个人好几次都差点被甩下车,路明非甚至想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假装摔下去,这样就只要付出一条手或者一条腿的代价,就可以不用去前线,能回到后方的普鲁士进行修养。 最后,路明非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除了怕痛外,还因为他不知道回普鲁士能干些什么。那里没有他的家,也没有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和他一样,现在正在前往前线的路上。 卡车最后停在了一个树林旁边,剩下的路要路明非他们自己走了。 “如果你们有人在清晨的时候还活着,我会来接你们。”司机看着下车背着铁丝网朝树林里走去的路明非他们说道。 “我们都能在你那破车技下活下来,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卡钦斯基朝那个司机比了个中指,刚刚的颠簸差点让他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路明非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卡车,内心不知为何浮起一丝恐惧,随着他们越走越前,这丝恐惧开始逐渐放大。 “卡钦斯基老爹,看好你的娃娃兵,别让他们走丢了。”海伊·韦斯特许斯朝走在最前面的卡钦斯基喊道。 第十四章炮击 前往坟地的道路一片漆黑,一些士兵将嘴里叼着的烟都掐灭了,生怕发出一点亮光被对面的法军炮兵发现。 夜风呼啸,夹杂着前线的硝烟味道,路明非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卡钦斯基看出了路明非的恐惧,他一把搂住路明非的肩膀,轻声说道:“没事的孩子,我们只不过是要把身上的这些铁丝网布到前线去而已,虽然可能会遭到炮击,但我相信我们明天早上能活着回去的。” 卡钦斯基的声音似乎有着魔力,路明非原本恐惧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其他新兵也朝卡钦斯基靠拢,仿佛在他的身边就有一种安全感。 这时天空响起炮弹划过天空的长啸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爆炸声震得他们耳膜生疼,地面在颤抖,泥土四散飞溅,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路明非他们全都害怕得捂住脑袋趴在地上,当炮弹炸响的那一刻,路明非才真正意识到,他们真的在前线上。 “好了,孩子们不要怕,谁刚开始都有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我也不例外。不过没关系,等回到营房我会给你们找一些干净的内衣裤换上。”卡钦斯基一把将还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路明非拉起。 “像刚才那样的炮击你们不需要太担心,它们只不过是声音大而已,一般都落在前线几公里以外的地方。你们真正要注意的是小型迫击炮的声音。” 在卡钦斯基的搀扶下,路明非他们重新站起,继续朝坟场走去。他们紧紧靠着卡钦斯基,听着他传授宝贵的经验。 “这种小型迫击炮最让人讨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你来上一发。当你们听见‘嗡~~叮~’的声音时,立即趴下,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土里,尽可能地让身体贴进地面。” “到时候你们跟着我做就可以,我趴下,伱们也就立刻趴下,要用最快的速度。” 在卡钦斯基的谆谆教诲下,路明非他们穿过了树林,一片墓碑林立的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夜风吹过,墓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他们布置铁丝网的地方还在坟地的前面,他们穿过坟地,然后趴在地上朝前面爬去。 前面有一片破烂不堪的铁丝网,这里之前遭到了法国人的炮击,他们的任务就是修复这片铁丝网。 对面几公里的地方就是法国人的炮兵阵地。一颗炮弹飞向空中,然后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红光,这诡异的红光将整个战场照亮。红光开始缓慢下降,那是法国人的伞式照明弹。 还有许多探照灯朝天空照去,很快一个黑色的影子被探照灯捕捉到了,那是一架普鲁士的飞机。 那架飞机被探照灯发现后,开始慌忙逃离,但已经来不及了,漫天的炮火朝它射去,很快它就像只折翼的鸟儿一般,冒着黑烟一头砸在了地面上,发出剧烈的爆炸声 路明非他们被这一幕深深震撼到了。 “好了,小伙子们该干活了。”在照明弹熄灭后,卡钦斯基将惊呆了的众人唤醒,他们要开始干活了。 “我示范给你们看。”卡钦斯基将绑铁丝网的铁桩插在地上,然后在上面蒙了一块布。木锤敲击在布上,声音显得低沉细小,这样不容易被法国人发现。 路明非拉着铁丝网绑在铁桩上,铁丝网上有着许多尖刺,将他的手都给扎破了。血珠在手指上凝结,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过了几個小时,他们将那片铁丝网修复完成。还有两三个小时天才亮,到那个时候卡车才会来接他们回去。 就在他们打算在身后的战壕里休息一下的时候,路明非发现卡钦斯基的神色十分严肃。 “卡钦斯基,怎么了?”路明非对这个照顾他们的老兵还是十分有好感。 “情况有些不对劲。”卡钦斯基神情严肃地看着对面的法军阵地,然后闭上了眼睛 路明非看着卡钦斯基闭上眼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不等他继续说些什么,他就看见卡钦斯基猛地睁开眼睛。但那双眼睛已经不再是他之前看到的幽蓝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金色。 那淡金色的瞳孔让路明非感觉有些熟悉,他感觉自己好像见过这样的眼睛。他想起来了,在电影院的厕所里,那个小男孩的眼睛好像就是金色的。 路明非感觉自己似乎从卡钦斯基的身上感受到了什么,那感觉好像是风?风不断从四面八方朝卡钦斯基汇聚,好像还带着什么东西。 还不待路明非问些什么,卡钦斯基就将他的脑袋按在了地上,同时还大声吼道:“炮击!卧倒!!!” 对面法军阵地又发出一阵红光,但这一次还伴随着遮天蔽日的炮击。炮弹如雨点般落下,地面剧烈颤动,泥土和碎石四处飞溅。 路明非他们很幸运,这一次的炮击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而是他们不远处的几个纵队。剧烈的爆炸声在那边响起,紧接着便是一片哀嚎声。 “快走!”还不待路明非他们庆幸劫后余生,卡钦斯基立即拉着他们朝身后的战壕跑去。 法军阵地又一次发起了炮击,不过这一次的目标是路明非他们。 在卡钦斯基的带领下路明非他们躲进了战壕,但一个身材有些肥胖的新兵没能及时爬进战壕,被一颗炮弹击中。 “约瑟夫·贝姆还没进来!”保罗发现那名新兵是他们的同班同学。 “我们要去救他!”他想要爬出战壕,去找约瑟夫·贝姆,但被卡钦斯基死死按住。 “别去,你现在出去就是找死。”战壕外面依旧炮声连连,炮弹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震得路明非他们五脏六腑都有些难受。 所有人都以为约瑟夫·贝姆已经死了,他们躲在战壕里呆呆看着天空,期待天亮卡车接他们回去。 炮火声停止了,这时一阵哀嚎在战壕外响起。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瞎了!妈妈!” 那是约瑟夫·贝姆的声音,原来他刚才只是被炮弹震晕了过去,但眼睛似乎看不见了。 约瑟夫·贝姆趴在地上胡乱摸索,嘴里哭喊着叫着妈妈。 保罗再也忍受不住要去把约瑟夫·贝姆拉回来,但还没等他爬出战壕,又是一轮炮击响起。 约瑟夫·贝姆的身影被炮击覆盖消失不见。 约瑟夫·贝姆死了,他是路明非他们班第一个死去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明确表示不想上战场的人。 第十五章言灵 路明非他们躲在战壕里看着约瑟夫·贝姆消失的方向,他们甚至没有勇气爬出战壕为他收尸。 炮火再一次停息,太阳从天边缓缓升起,天亮了,路明非透过微弱的亮光,看见坐他旁边的卡钦斯基满脸的疲倦,淡金色的瞳孔消失了又变回原来的幽蓝色,似乎他刚才看到的都只是他的错觉。 “卡钦斯基,刚才那是怎么回事?”路明非想起刚才卡钦斯基的异样还有他那淡金色的瞳孔,不由得开口问道。 “没什么,天亮了我们该回去了。”卡钦斯基并没有回应路明非的问题,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招呼其他人往回走。 “等一下。”路明非看了一眼约瑟夫·贝姆消失的方向,抿了抿嘴唇下定决心。 他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朝约瑟夫·贝姆的方向匍匐爬去,虽然他跟约瑟夫·贝姆并不太熟悉,但他还是没有办法将这位说话总是笑呵呵的小胖子丢在这里不管。 他本应该继承家里的面包店或者去上大学才对,总之他不应该死在这,不应该像一只虫子一样如此轻易的死去。 “汉斯,快回来我们不可能将他的尸体带回去的!”卡钦斯基看着朝战壕外爬的路明非有些焦急的喊道,不过声音并不大。 路明非听见卡钦斯基的话并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爬行的速度,新兵训练营日复一日的练习起到了作用,他很快就爬到了约瑟夫·贝姆尸体的旁边。 但当他看见约瑟夫·贝姆的尸体时,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应该叫一堆烂肉才对,路明非也知道他不可能将约瑟夫·贝姆的尸体带回去,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手放进那堆烂肉里翻找。 很快他就摸到了一个圆形的金属牌,他将铁牌一分为二,一半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另一半放回约瑟夫·贝姆身上。 那是约瑟夫·贝姆的身份识别牌,材质是铝的上面记录着,他的名字,部队编号还有血型,每个士兵都有这么一块,路明非也有,这种牌子在二战时期被戏称为狗牌。 路明非拿着约瑟夫·贝姆的名牌重新爬回战壕,他回到战壕后一言不发,周围人也都没有问他看见了什么。 最后还是卡钦斯基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示意该走了。 路明非他们跟着卡钦斯基往回走,很快他们就又看见了那片坟地,但不知道为什么当路明非踏上坟地的那一刻,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卡钦斯基,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路明非朝身旁的卡钦斯基问道。 卡钦斯基再一次闭上双眼,但这一次还没等卡钦斯基做出反应,路明非也知道接下来回发生什么了。 炮弹的嘶鸣声从天空滑落,路明非立即拉着卡钦斯基趴在地上,身子紧紧贴在地面。 大地开始翻滚,周围没有可以躲避炮击的地方,路明非他们只能趴在地上等待命运的审判。 大地在他们身边破碎,泥土向喷泉一般飞向天空,然后又如雨点般砸罗在路明非他们身上。 一枚炮弹落在了路明非的身边,将他掀飞,他重重的摔在地上,整個人都被摔得晕头转向,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有时候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伤口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开始疼痛。 他摇了摇眩晕的脑袋,发现面前有一个弹坑,他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的,很少会有炮弹落进同一个弹坑里。 路明非勉强爬进那个弹坑,这时炮弹划破天空的嘶鸣声又一次响起,他在坑地胡乱摸索的时候好像摸到了一个木头箱子。 他连忙钻进那个木头箱子,希望那些破木头那给他通过一些防护,一进入木箱他就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又有些柔软的东西。 那是一具尸体,原来路明非钻进了一具棺材里,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他只能祈祷这具棺材不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吧。 炮弹的嘶鸣从天空划过,但这一次却没有剧烈的爆炸声传来,突然路明非感觉有人在摇他的肩膀。 路明非下意识的以为是身边的那具尸体复活了,但当他转过他却看见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 他通过防毒面具后面的那双淡金色的瞳孔,认出了那是卡钦斯基。 “毒气!有毒气!快带防毒面具!快点我快撑不住了!” 路明非这才注意到卡钦斯基淡金色的瞳孔遍布血丝,仿佛在承受着什么极大的压力。 一股黄绿色的烟雾在这个坟场漫延,但在路明非前面一点的位置却被阻挡了下来,那是之前他看到朝卡钦斯基汇聚的风。 但这一次有些不一样了,他似乎看见了躲藏在风里面那些透明的小妖精,它们有些像长了翅膀的老鼠又有些像蝙蝠,就是这些小东西将那股淡黄色的烟雾挡在外面。 路明非感觉自己好像也可以控制那些小妖精,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瞳孔也在向淡金色转变。 言灵·镜瞳发动,复制言灵·镰鼬 但还没等他尝试操纵那些像蝙蝠的小妖精,卡钦斯基就已经将防毒面具盖在了他的脸上,在将防毒面具盖在路明非脸上的瞬间,那道风构成的屏障瞬间土崩瓦解。 卡钦斯基瘫软的倒在地上,那股淡黄色的烟雾像一只巨大的水母肆意的将自己的触角漫延到坟场的每个角落 炮弹的再一次响起同时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路明非将棺材里的那具尸体给扔了出来,将卡钦斯基和自己塞到那口棺材里。 不知过去了多久,炮击结束了那股淡黄色的烟雾也消散不见,路明非看见一个人从地上爬起还摘下了脸上的防毒面具。 他观察了那个人几分钟,发现那人似乎没什么事,才将卡钦斯基从棺材里拖出来,顺便摘掉了脸上的防毒面具。 一些人陆陆续续的从地上爬起,一些人躺在地上哀嚎,还有一些人则再也没有了声息。 第十六章营地 这次的炮击只是一次持续时间非常短的炮击,并没有路明非想的那么漫长,仅仅持续了几分钟而已,但那几分钟如同地狱的开端。 尽管炮击短暂,却带来了极大的伤亡。他们来的时候一共有二十多人,两个班的兵力,但现在算上约瑟夫·贝姆一共死了六个,还有七八个人受了伤。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和鲜血的味道,令人窒息。 老兵没有死亡或者受伤,死亡和受伤的都是新兵,老兵的经验比他们丰富得多,知道怎么在这样的炮火袭击下活下去。 他们躲避炮火的动作熟练而迅速,几乎是在本能的驱动下完成的。 炮弹将坟地轰得四分五裂,那些被埋在土里的尸体都被炮弹掀了出来,原本还算完好的尸体被炮弹撕得七零八落。 泥土和残骸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路明非的周围散落了一只手和一只完整穿着靴子的大腿,不知道是不是他刚才丢出来的那具尸体的残存部分。这些原本已经死去的人又一次被“杀死”了,死无全尸。 炮弹轰出的弹坑,省去了路明非他们挖坑的力气。他们将死去士兵的名牌摘下,然后将他们,以及这里原来的尸体推进弹坑里掩埋。 随后他们又将受伤的人送到前线的医护站。有两個士兵吸入了毒气,他们费劲地咳嗽着,其中一个甚至将他被毒气灼伤的肺给咳了出来。咳嗽声混杂着哀嚎,令人不寒而栗。 路明非他们重新回到那片小树林里,天已经完全亮了,卡车已经停在那里等了他们一段时间。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地上,却丝毫无法驱散他们心中的阴霾。 “我还以为你们全都死完了。要是你们再晚来几分钟,我可能就走了。”卡车司机靠在卡车旁叼着烟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路明非他们没有理会卡车司机的话,沉默着爬上卡车车厢。原本拥挤的车厢此时显得宽敞,他们已经可以蜷膝坐下。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卡车司机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将嘴里的烟掐灭,然后发动了卡车。卡车开始缓缓向距离前线几公里的营地驶去。 天空又开始下起大雨,雨水将他们全身打湿。一些士兵忍不住开始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刚才的炮击。雨水顺着他们的头发和脸颊流下,混杂着汗水和泪水,分不清彼此。 路明非他们的身体随着卡车摇摇晃晃,现在的他们身心俱疲,只想好好休息一下。闭上眼睛,似乎还能听到炮火的轰鸣。 “嘭!!!”这时一声巨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响起。 原本昏昏欲睡的路明非他们被吓了一个哆嗦瞬间惊醒过来。他们将手放在卡车车厢的挡板上,紧张地朝四周扫视。只要有一点不对劲,他们就会立即翻过卡车挡板跳下车,躲在旁边的水沟里。 “孩子们,没事了。我们现在距离前线已经很远了。”卡钦斯基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安抚道,只不过他现在的状态也不是很好,满脸的憔悴,幽蓝色的眼眸布满血丝,好像随时可能陷入沉睡。 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卡车安全地回到营地。回到营地后,路明非一行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好好睡一觉。营地的宁静与前线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是路明非上前线的第一天,连对面的法国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们就报销了一半的兵力。战友的死亡让他感到一种无力感。 路明非他们休息了一整天,这期间没有人来打扰他们。疲惫的身体得到了一点缓解。 路明非拿着纸和一个小木箱走到营地后方。营地的后方已经有一个人脱了裤子坐在木箱上抽着烟,那是卡钦斯基。 路明非将木箱放在卡钦斯基旁边,然后脱下裤子也坐了上去。此刻,战场上的残酷和紧张似乎都被抛在了脑后。 “呼~”路明非发出一阵舒服的喊声。每天这个时候几个人围在一起拉屎聊天,那可是一种绝佳的享受。他们可以在箱子上坐上几个小时不起来,直到所有人的大腿都跟触了电一样麻木。 以前路明非还担心这样会不会得痔疮,但现在都不知道那天就嗝屁了,还关心个蛋的痔疮。在生死未卜的前线,所有的烦恼都变得微不足道。 路明非一开始对这样的行为也比较害臊,但在新兵训练营待过后,一切就都无所谓了。 他还记得之前在新兵训练营的时候上公共厕所,那个公共厕所没有门也没有挡板,二十多个人并排坐在一起,所有人老二的大小扫一眼就能看清楚。 一开始大家都比较害臊,但随着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大家还时不时会对其他人的老二评头论足,厕所成了大家互相交流营地里趣事的地方,后来这个习惯被带到了前线上。 “来一根。”卡钦斯基递了根烟给路明非。 “谢谢。”路明非接过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他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在尼古丁的作用下开始放松。烟雾在空中缭绕,仿佛带走了些许烦恼。 他原本是不抽烟的,甚至有点讨厌烟味。就算是在新兵训练营那个所有人都抽烟的地方,他都没有染上烟瘾。 但他踏上前线的第一天晚上,他开始抽起了烟。那天晚上他连续抽了十多根,将自己所有的存货都抽完了。浓郁的尼古丁让他的大脑变得麻木,把一切都忘记了。 也是从那天起路明非染上了烟瘾。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前线的士兵每个都是老烟枪,为什么不发香烟军队甚至有哗变的可能。香烟成了他们在这片地狱中唯一的慰藉。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吸着烟抬头望着天空。远处的天空有两架飞机正在搏斗。飞机在空中盘旋,互相追逐,像两只搏斗的猛禽。 观看飞机战斗是在前线士兵为数不多的乐趣。飞机之间的战斗极具观赏性,像两名天空中骑士在发起决斗。他们还会下注猜哪架飞机能够获胜。 “卡钦斯基,你觉得是我们的飞机能赢,还是法国佬的飞机能赢?”路明非扭头向卡钦斯基问道。 “我赌法国佬的飞机能赢。”卡钦斯基说道。 “那我赌我们的飞机能赢。如果我赌对的话,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你对了,我请你喝酒。”路明非继续说道。 “可以……”沉默了一会卡钦斯基点头同意道。 之后两人没有再说话,默默看着天空缠斗的两架飞机。飞机之间的机枪互相扫射,发出一串串火花。 第十七章混血种 飞机一开始只是用于高空侦查,飞行员之间的战斗都是互相从衣服里掏出手枪决斗,有些技术好的飞行员还会直接带步枪上飞机。 但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这个情况发生了改变。法国人开始在飞机上搭载机枪,那架搭载了机枪的飞机在天空中所向披靡,直到被高射炮打下来。 后来普鲁士人俘获了那架飞机,他们在法国人改装的基础上更进一步,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架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机。 至此,空战的形式彻底发生了改变。 天空中,双方的战斗愈发激烈,机枪的扫射声不绝于耳。路明非和卡钦斯基的目光紧紧盯着天空,每一次闪光和爆炸都牵动着他们的心。 突然,一架飞机开始冒烟,摇摇晃晃地失去平衡,最终在空中爆炸。那爆炸如同烟花般绚烂。卡钦斯基看了看路明非,眼中带着莫名的神色。 “看来你赢了。”他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 路明非点点头,却没有露出任何喜悦的神情。 “你想问什么?”卡钦斯基突然开口道,打破了沉默。 路明非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哦?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那个家族出来的?”卡钦斯基稀奇的看着路明非。 “哪个家族?什么意思?这個是家族遗传的?” 路明非有些搞不懂卡钦斯基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穿越前在厕所看到的那个小男孩是卡钦斯基的后代?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哪个混血种大家族里,跑出来体验普通人生活的少爷。”卡钦斯基用看稀奇动物的目光看着路明非。 “混血种家族?能详细讲讲吗?”卡钦斯基都话让路明非越来越听不懂。 “注意看我的眼睛。”说完卡钦斯基闭上眼睛,当他再一次睁开时,原本幽蓝色的瞳孔变成了淡金色,好像还散发着微弱的光,那淡金色的瞳孔带着一股威压让人不敢直视。 “这就是混血种的象征,黄金瞳。”卡钦斯基严肃的说道。 “混血种是什么?什么和什么的混血?” “混血种是人和龙的混血,比普通人更强甚至能动用一种叫言灵的特殊能力。” “龙?!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吗?”路明非听着有些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连穿越这种离奇的事都能被他遇上,这个世界上有龙似乎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有,甚至龙族在远古时代还是地球的主宰,人类只不过是它的奴隶,只不过龙族内部爆发了一场非常严重的内乱,绝大多数的龙族都互相残杀死完了,人类这才有机会接替龙族的位置。” “难道是恐龙?还有什么是言灵?”路明非想象着霸王龙拿着鞭子抽人,嘴里还喷着火的模样。 “是神话传说里长着翅膀的那种恶龙,至于言灵有很多种比如喷火,吐水什么的,我的言灵是镰鼬,可以操纵风来增强自己的感知还有听力。” “不过这个能力在这里用处不大,我们在前线天天躲在掩体挨炮弹炸,连法国人的面都见不到,顶多就是在炮弹来的时候提前感知到,比其他人早跑两步而已。” “我今天对伱说的话,你不要跟其他人说,根据亚伯拉罕契约,我们不能将混血种的事到处乱传,要是被那群虚伪的混蛋知道了,可是要被追杀的。”卡钦斯基深吸了一口烟说道。 “不能被普通人知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卡钦斯基的话差点将路明非的世界观给打碎了。 “你以为自己是普通人吗……”卡钦斯基意味深长的看了路明非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面小镜子,递给他。 路明非接过镜子,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双原本棕色的瞳孔居然变成了跟卡钦斯基一样的淡金色。 “你血统应该才刚刚觉醒,还不能自由控制黄金瞳的开启,应该是被之前的炮击刺激到了。” “那像我们这样的混血种有很多吗?他们也都上了战场吗?”路明非放下镜子,深吸一口气,他要好好消化一下这些信息,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了杂交动物,龙和人类不会有生殖隔离的吗? “并不多,混血种因为体内有龙血所以跟周围的人有些格格不入,这种东西叫做血之哀,只有跟自己一样的混血种待在一起才能才能消除这种感觉,而且为了保持血统的纯净,混血种更愿跟混血种结婚。” “欧洲绝大多数的混血种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个混血种家族,这些混血种家族彼此通婚,并保持利益往来,混血种因为体内的龙血还有言灵,所以比普通人更加容易掌控权利。” “为了他们权利的稳固,不让普通人知道他们其实被一群怪物统治着,他们一起签订了一个名为亚伯拉罕契约的东西,如果主动将混血种的事情告诉给普通人,就会遭到他们的追杀。” “至于战场上的混血种那就更加少了,那些混血种家族掌控了大量的财富,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可能派人来战场受死,现在可不比一百年前,即使混血种比普通人要强,但也挡不住大炮的轰击。” “战场上估计就只有几个像你这样刚刚觉醒什么都不知道,或者瞒着家族偷偷上战场的混血种,反正我到现在,在战场上只看到你一个混血种。” “那他们不怕自己的国家打败仗吗?” “只要两边的混血种家族都不派混血种上战场,那么这就是普通人的战争,普通人的死活关他们什么事,而且战争还可以转移国家内部的矛盾,这样他们掌控权利还更加容易。” “大家都是亲戚,打生打死的多不好,还不如一起把钱赚了。” 路明非听得目瞪口呆。 “那卡钦斯基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的,难道你也是哪个大家族里偷偷跑出来的?” “我?我家以前确实是混血种家族,但很早以前就落魄了,家里几代人血统稀薄到连黄金瞳都点不亮,早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第十八章战壕 “我知道的这些东西都是家里传下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的血统居然比我的爷爷和父亲都要高,甚至能动用言灵,但我们家已经脱离混血种的世界太久了。”卡钦斯基说道。 “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普通人,甚至连你都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点亮黄金瞳的混血种。我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厨子,和老婆开了一家小餐馆,有的时候会用言灵上山打些猎物回家。”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悠远,仿佛回到了那个充满烟火气息的小餐馆里。 “直到有一天,我被征召入伍了。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说完,他站起身来,用纸胡乱擦了一下屁股,然后提起裤子,动作粗鲁而快速,仿佛要摆脱某种不快的记忆。 “我现在的愿望就是活着回家,我还有两個孩子要养。你现在要做的也是活下去,混血种的世界离你和我都太遥远了,怎么活过明天才是我们该想的。” 他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下路明非一个人在那里思考。 从那以后,路明非再没有和卡钦斯基谈论过混血种的事,就像卡钦斯基说的那样,混血种什么的离他太遥远了,怎么活过明天才是他应该想的。 一天清晨,营房的门被敲响,一名传令兵走了进来,路明非他们又要到前线去了。 卡车已经在外面等候,灰色的车身上布满了泥泞和划痕。 路明非他们和前天到这里支援的新兵又一次将这些卡车填满,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紧张与不安。 卡车缓缓向前线驶去,车轮碾过泥泞的道路,发出沉重的嘎吱声。在快抵达前线的路上,路明非他们看见道路两旁摆放着数百具崭新的木质棺材。 “这肯定是给我们准备的。”保罗看见这些棺材,有些忧心忡忡,声音中透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前段时间一直在谣传那些法国人要对他们发起进攻,现在看到这些棺材,似乎证实了这个说法。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紧张和不安的气息。 “得了吧,你死了他们最多用帐篷布一裹就了事,怎么可能给你用棺材。”克罗普在旁边嘲讽道,试图用幽默缓解内心的恐惧。 卡车上其他人听见克罗普的话都笑了出来,但他们的笑声中却带着一丝勉强和无奈。毕竟他们很清楚,这些棺材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路明非他们通过复杂的交通壕抵达最前线的战壕内,这些战壕和路明非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抗日神剧里面,那种挖一条坑再放几个沙袋的战壕完全不一样。 这些战壕深两米宽一米五,如果不站在架子上根本看不见外面是什么情况。这些坑道也不是随便挖的,里面专门设计了排水通道,还挖了士兵休息的地方、厨房和厕所,虽然简陋了一点,但还算应有尽有。 “我去!这么大的老鼠!”路明非他们来到他们班休息的掩体内,发现里面有几只异常硕大的老鼠,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些老鼠毛发杂乱,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绿光,显得格外恐怖。 “怪不得,要我们带猫和狗来。”克默里希小声嘟囔道。 这次上前线,营地还专门准备了一只猫和两只狗跟他们一起上前线,路明非他们猜到狗是预防毒气用的。毕竟狗的嗅觉比人要发达非常多,但为什么要带猫他们一直没弄明白,还以为是让他们在战壕里解闷用的。 “不过,这傻猫打得过里面的老鼠吗?”路明非看了一眼自己怀里刚刚成年的一只蓝猫,又看了看里面快跟这只蓝猫差不多大的老鼠,语气有些不确定。蓝猫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些老鼠的威胁。 “看来,我们要注意自己的面包了。”卡钦斯基说道,他似乎已经放弃了让猫来抓老鼠的想法。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面包,仔细地用帐篷布裹好,然后放在自己的背包里。 路明非他们抵达前线的第一天,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将掩体内的老鼠打死后打算休息,毕竟他们抵达前线的时候天就已经开始黑了。 克罗普将自己的面包用帐篷布裹起来然后枕在脑袋下,保罗看见后说道。 “你那样只会害得自己的帐篷布被咬破,看我的。”说完,保罗将自己用帐篷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面包,用一条铁丝挂在掩体上方,悬浮飘着。 “怎么样,不错吧!”保罗看着自己在半空中飘荡的面包,感觉自己简直棒极了,得意地笑了笑。 最后,路明非学着克罗普的方法,用帐篷布将面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把它当枕头枕在脑袋下。 他闭上眼睛渐渐地陷入沉睡。今天又赶了一天路,还是很累的,在半睡半醒间,他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脸上跑来跑去,还发出细小的吱吱声。 他抬手朝脸上抓去,抓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在他手里剧烈挣扎,他猛的惊醒发现自己手里抓着一只硕大的老鼠,老鼠的眼睛还发着绿光吓了他一跳,他用力将手里的老鼠朝墙壁甩去。 其他人也都被惊醒,一个人爆发出一阵怒骂声。 “艹尼玛,死老鼠!”是保罗,他打开手电筒发现自己挂在半空的面包在疯狂摇晃,一只体型巨大的老鼠骑在上面,啃咬帐篷布想要吃到里面的面包。 保罗立刻拿出工兵铲将那只老鼠拍死,其余老鼠在看到路明非他们醒来后开始朝掩体外疯狂逃窜。路明非粗略估计了一下那些大老鼠有近五十多只,它们像潮水般涌出,消失在黑暗中。 “见鬼!”克罗普发现自己枕在脑袋下的帐篷布被咬了一个洞,里面的面包一个角被咬没了。路明非发现自己的帐篷布也被咬破了,里面的面包自然是不能幸免,其余人的面包或多或少都被咬了个大洞。 他们将被老鼠咬过的地方一点点撕下,面包是不可能丢的,这是他们身上所有的口粮,明天的口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在发之前他们得靠这个填肚子。 要是换上以前吃的东西,别说是被老鼠咬过,就是被老鼠碰到那么一下,路明非都会把那个东西给丢掉。现在真的今日不同往日,每一点食物对他来说都弥足珍贵。 “它们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等下听我指挥。”卡钦斯基将其他人撕下的面包堆在一起,然后蹲在旁边,他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拿着工兵铲。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他们今天要给那些老鼠一些教训,不然他们以后将永无宁日。他们将手电筒熄灭,然后握紧工兵铲等待那些老鼠重新回来。黑暗中,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第十九章战壕(2) “来了!”卡钦斯基闭上眼睛说了一句,很快其他人也都听见细小的脚步声,它们在黑暗中渐渐靠近,越来越清晰。他们紧握着工兵铲,手心出汗,等待卡钦斯基下令。 一瞬间,黑暗中传来了急促的“吱吱”声和沙沙的脚步声,卡钦斯基猛地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射在地面上,数十只硕大的老鼠在光线下暴露无遗。 “动手!”卡钦斯基大吼一声所有人几乎同时挥动工兵铲,铲子与地面的碰撞声、老鼠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 路明非他们将打死的老鼠丢在掩体外,然后继续等待老鼠过来,他们连续几次,打死了将近三四十只猫一般大小的老鼠, 可能是闻到掩体外的血腥味,那些老鼠没有再出现,路明非他们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但第二天早上他们发现地上那些被撕下来的面包屑,还是在他们睡着的时候被拖走了。 当他们走出掩体的时候,还发现他们带来的猫还有狗已经被啃得只剩一层皮和骨架了,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如果他们晚上是单独一个人睡的话,或许也可能被这群老鼠给吃了。 今天中午厨房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块埃德姆干酪,这是一种圆形外表有一层红色蜡皮的奶酪,味道柔和带着淡淡的坚果味,十分美味,尤其是在这什么都没有的战壕内更是人间美味。 但路明非他们却吃的并不开心,因为那些官老爷可不会突然大发善心,给他们提供这样美味的食物。 这感觉就像是行刑前的断头饭,后来厨房还给路明非他们发了朗姆酒,那种断头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白天依旧没有什么事,路明非他们在坑道里比赛打老鼠打发时间,今天有几辆卡车送来了武器补给,为他们补充了子弹和手榴弹,他们甚至能闻见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硝烟味。 到了晚上所有人都睡不着,他们趴在战壕的胸墙上架着枪,时刻警惕着对面法国人的动作。 卡钦斯基也时不时闭上眼睛,用言灵探测外面的情况。 路明非突然想起,他好像也是那什么的混血种,他之前看卡钦斯基使用的言灵自己好像也能用。 超能力这种东西那个中二少年没有幻想过,说干就干,路明非也将眼睛闭上,他开始想着在坟地时在卡钦斯基身边看到的那些长着翅膀像蝙蝠又像老鼠一样的小精灵。 言灵·镰鼬 很快路明非就感觉到空气中的风幻化成那些小精灵的模样,他好像可以操控那些小精灵,那些小精灵不断的将周围的声音传输到他的耳朵里。 他能听见周围人沉重的呼吸声,如鼓点般的心跳声,甚至是其他战壕里的士兵窃窃私语声,他们每一次移动发出的细微声响都逃不过路明非的耳朵。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路明非发现他的脑袋有种肿胀感,似乎一下子处理不过来这么多的信息,怪不得卡钦斯基每一次使用言灵只使用非常短的时间,时间一长就非常疲倦。 正当路明非想要关闭言灵让脑袋休息一下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天空中传来的尖啸声,那是炮弹划过空气的声音。 “所有人注意!炮击!”这时卡钦斯基也睁开眼睛大吼道。 预料中的剧烈爆炸声并没有传来,反而是淡黄色的烟雾开始漫延进战壕。 “毒气!毒气!快带防毒面具!!!”因为有卡钦斯基的提醒,在毒气开始漫延的瞬间,路明非他们就戴好了防毒面具。 防毒面具让他们感到十分闷热,而且让还他们的呼吸有些困难,但路明非他们还是趴在战壕上紧紧盯着外面,因为一般来说法国人会在毒气快完全消散的时候对他们发起进攻。 但出乎意料的直到毒气完全散去,都没有一個法军士兵出现在他们面前。 “情况不妙……”卡钦斯基喃喃自语道,他是一个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兵,能闻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炮击开始了,炮弹如雨点般落在路明非他们的战壕外,炮弹像一块石头丢进平静的湖面,将地面上的泥土像水一样炸得四处飞溅。 路明非他们躲进掩体内,听着外面连绵不绝的炮击声,他们能感受到外面的炮击将在轰击他们的掩体。 他们紧张的握住自己的枪,内心祈祷着掩体不要被轰塌,炮击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他们从一开始的紧张恐惧变得麻木。 有人提议打牌,然后他们就开始没完没了的打牌,这样能让他们忘记那些恐怖的炮击。 炮击停了,路明非他们以为法国人的进攻就要开始,全都拿着枪走出掩体,外面的战壕已经被轰得七零八落。 他们趴在坑坑洼洼的战壕上等待着法国人的进攻,但依旧没有看见然后一个法国人的身影。 这时炮击的又一次响起,路明非他们又跑回掩体内,一些跑得比较慢的新兵被炮弹爆炸发出的气浪冲到战壕的墙上。 连绵不绝的炮击又开始了,路明非他们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没有人能在这种震天般的巨响中睡着,也没有人敢睡,生怕一闭眼就可能被埋在这里。 他们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他们掩体的入口被一颗炮弹击中,掩体入口瞬间被泥土掩埋,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将入口给挖开。 这个时候他们内心反而平静下来,因为这样至少还有事可以做,而不再是单纯的等死。 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法国人的炮火让后方的补给不敢送上前来。 这时他们的连的连长冒着炮火走了进来,他走进掩体内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 “有两个掩蔽壕被炮弹击中,所有人都被埋在下面。”一开口就是一个坏消息,所有人的心立刻就沉了下来。 “小伙子们撑住,我晚上让人给你们弄点吃的。”或许连长也觉得刚才的消息太残酷了,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就离开了。 听见连长的话原本心情已经跌入谷底的路明非一行人,心情又好了不少,比较还有吃的,还能吃到东西,情况似乎就没有那么糟糕。 第二十章穿越炮火 夜晚,连长趁炮火暂时停止的时候派了两队人,前往后方获取食物。。 然而,他们刚走到半路上,炮火就重新响起,轰鸣声震耳欲聋,泥土飞溅,火光四射。在那样的炮火轰击下,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所有人都躺在掩体内一动不动,脸上布满灰尘和汗水的混合物。他们已经两天滴水未进,现在只能躺着避免更多的消耗。掩体内的空气又闷又热,士兵们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沉重。 “再这样下去,法国佬还没来我们就先饿死了,还是我去吧。”卡钦斯基站起身,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所有人都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卡钦斯基。他在他们眼里就是传奇,是他们的主心骨,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弄到食物,他们相信他这一次也能成功。 但路明非却一脸担心地看着卡钦斯基憔悴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 卡钦斯基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他一直关注着外面炮火的情况,还时不时会用言灵朝外探,避免炮弹命中他们掩体的时候,直接把他们活埋了。 路明非也尝试着用言灵去听炮弹的声音,但炮弹爆炸发出的响声差点将他的耳朵给震聋。那声音仿佛直接在他脑海中炸裂,震得他头昏眼花。所以他比其他人更加知道卡钦斯基面对的压力。 “还是我去吧!”路明非站起身,语气中透着一丝决心。 “汉斯!?”卡钦斯基有些惊讶地看着路明非。 “卡钦斯基,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已经休息得够久了,而且我比你更年轻,体力更好跑得更快。”路明非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可……”卡钦斯基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接下来想说的话直接被路明非打断了。路明非很清楚他会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卡钦斯基你别忘了,我跟你一样,这里我就是最好的选择。”路明非的眼神坚定,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最后卡钦斯基在路明非开始发出淡金色光芒的瞳孔注视下,还是艰难地点头同意了。 “那好吧……但是汉斯,如果你遇见危险就立刻跑回来知道吗!食物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卡钦斯基将双手按在路明非的肩膀上,神情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嗯。”路明非点了点头,在其他人注视下他开始朝掩体外走去。 当路明非走出掩体的时候,手都是抖的。说不怕那肯定是骗鬼的。在掩体里都害怕得受不了,生怕一发炮弹过来把他们全活埋了,更别说现在要直面这些炮火。 这时,一颗炮弹落在路明非不远处,泥土向喷泉一般飞向空中,炮弹爆炸发出的气浪将路明非掀翻。炙热的气浪仿佛一道无形的巨手,把他狠狠摔在地上,耳边尽是尖锐的爆炸声。 “路明非跑起来!跑起来!”路明非连忙从地上爬起,一边怒吼一边朝战壕外跑去 言灵·镰鼬启动 路明非感觉周围的风全都化作他的感官,不同的声音不断涌入他的脑海。风声、炮声、呼啸而过的子弹声,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把他的意识淹没。 他不顾一切地奔跑,只想着跑到后方的营地里。脚下的泥泞让他每一步都像是在拖着千斤重的铁链,但他不能停,不能回头。 炮弹划过空气的声音被镰鼬捕捉到,路明非向前纵身一跃,在地上连续翻了好几个滚。他刚才站的位置被一枚炮弹击中,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坑。 炮弹爆炸的声音原本就巨大,更别说被镰鼬加持过后的声音,这跟在他耳边里爆炸没什么区别。那声音仿佛要把他的耳膜撕裂成无数碎片。 路明非摇了摇被震得七荤八素的脑袋,从地上爬起继续朝后方的营地跑去。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但他不能停,他必须坚持下去。 法国人的营地不断射出红色或者绿色的照明弹,诡异的光芒将整个战场照亮,也将路明非前进的路照亮。路明非奔跑在发着诡异光芒的荒原上,像是在逃离地狱一般。 这一路,路明非不断被炮弹掀飞,身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划伤,泥土和鲜血混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像是从泥潭里爬出来的鬼魂。但还算是有惊无险,他终于到了营地的边缘。 当后方营地里的人看见一個浑身是泥,衣服还破破烂烂的走路踉踉跄跄的人出现在门口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的天!快把他带进去!”一名军官看到这副惨样的路明非后,立刻指挥着其他人将他带到了医护站。周围的人纷纷让开,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奇迹。 “这简直是奇迹!从那样的炮火里走出来居然只是受了些擦伤!”周围全都吃惊地看着已经处理完伤口的路明非。 “有吃的吗?”路明非没有管周围怎么看他,他现在只想好好吃一顿。原本就两天没吃东西,刚才还消耗了大量的能量,饥饿感像是无数只蚂蚁在他的胃里爬行,几乎要把他逼疯。 “带他去厨房。”那名带他到医护站的军官继续说道,他是一名上校也是这个营地的指挥官。 “士兵,前线的情况怎么样了?”那名上校看着狼吞虎咽的路明非问道。 “抱歉,长官你说话能不能大点声音!我听不见!”路明非大声的回道。刚才的爆炸声实在是太剧烈了,在镰鼬的加持下差点没将他的耳膜给震裂,现在也没好到哪去,从刚才到现在耳朵里一直在鸣叫,别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听不见。 “我说!前线的情况怎么样!”上校走到路明非身边弯着腰,贴在他的耳朵边上大声吼道。 “哦!前线的情况啊!前线的情况很不好!法国人的炮火一刻都不停!前线现在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法国人还没打过来我们就要饿死了!我这次是出来找食物的!等下还要送食物回去!”路明非一边吃一边大吼道。 “伱等下还要回去!?没有人可以两次穿越那样的炮火!你这是在找死!”那名上校听见路明非的话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朝路明非大吼道。 “但是我的战友还在等我回去!如果我没能回去他们一定还会派其他人出来寻找吃的!那个家伙可不一定有我这么好运!所以上校先生!请给我准备好食物!”路明非继续大声回应道。 上校沉默了良久,朝身边另一名士兵说道:“去给他准备食物。” 很快,一个沉甸甸的背包就被拿了上来,里面放着黑面包、腊肠,还有三个水壶,里面装满了热腾腾的肉汤。 “拿着这些食物,你不可能回去的,你可以选择不回去,这是我说的,没有人会怪罪你。”上校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他的声音低沉,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忍。 “谢谢你上校先生,但我的战友还在等我回去,我吃饱了,他们可还饿着肚子呢。”路明非毫不犹豫地将那个装满食物的背包背起,他坚定地转身,开始朝营地外走去。 “士兵,你叫什么名字!”上校看着路明非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大声问道。 “汉斯!威廉·汉斯!”路明非没有回头,朝身后摆了摆手,继续朝前走去。 第二十一章带回食物 路明非背着装满食物的背包,开始朝来的方向跑去。前线的炮击依旧没有停歇,此时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天空中透出一丝暗蓝的光芒,与地面上不断爆炸的火光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他必须在天亮前赶回去,不然法国人看见一个普鲁士人在战场上奔跑,一定会将火力倾注在那个人身上,到时候更加回不去。 路明非启动言灵·镰鼬,感觉到空气中每一丝风的动向,耳边传来风声和爆炸声交织的混响。他开始跑进那片由炮弹交织出的地狱之中,到处都是炸雷般的爆炸声和飞溅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刺鼻气味。 风形成的精灵不断在战场上穿梭,将战场上所有信息都传入他的脑海中,在他的脑海中构造出一副三维地图。这感觉就像打星际争霸的时候开了地图挂。 突然,镰鼬敏锐地捕捉到一颗炮弹朝他飞来,他立即扭动身体朝旁边扑去,但这一次却没有像他之前那几次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 之前每次他都能在炮弹来临之前,跳出爆炸范围,顶多只是被一些细小的弹片划伤。 但这一次,炮弹的爆炸将他整个人掀飞了一米多远。他身上装着食物的背包严重影响了他的动作,他必须重新适应突然增加的重量,重新计算自己需要多用多少力才能跳出爆炸范围。 路明非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感觉到胳膊和膝盖都在刚才的爆炸中受了伤,鲜血顺着破烂的衣服流下。 他咬紧牙关,心中暗自为自己鼓劲,他绝不能停在这里,停在这里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他继续朝前奔跑,但这一次因为身上的伤,他的速度明显降低了,奔跑的步伐开始有些蹒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吸入火焰。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将自己身上装满食物的背包丢掉的想法。如果把背包丢掉,他活下去的几率或许更大。 但这個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间就立刻被他甩在脑后。如果把背包丢掉,那么他这次冒着生命危险出来又有什么意义?自己吃饱了却给战友带回一肚子米田共? 俗话说得好,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路明非的镰鼬这个时候也快维持不下去了。 战场上各种各样的爆炸声几乎要将他的大脑塞满。长时间维持言灵,对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了。 最后,言灵·镰鼬自动关闭,但路明非向前走的步伐却没有停下来。他靠着自己必须活着回去的信念,才没有让自己倒在这里。每一次抬腿,每一步前进,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路明非步履蹒跚地继续向前走,一颗炮弹落在他的身边爆炸,将他炸翻在地。他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撑身体,他开始用双手一点点朝战壕爬去。泥土在他的手指间划过,带来一种冰冷而又真实的触感。 不知道是因为他在地上爬行还是命运的眷顾,其余的炮弹都落在了其他地方。天边的曙光渐渐明亮,预示着新一天的到来,但对于战场上的士兵来说,却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他继续向前爬,直到看见战壕的轮廓。战壕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但他的力气已经完全耗尽。 天亮了,法国人发起了规模更加庞大的炮击,路明非能听见无数炮弹划过空气的嘶鸣声,也不知道这里面哪一颗会带走他的生命。 “真的要死在这了吗?或许我早就被车撞死了,只是占据了别人的身体才活了下来?我到底是威廉·汉斯还是路明非?到底路明非是威廉·汉斯的一个梦,还是威廉·汉斯是路明非的一梦呢?我还能不能回去?”路明非躺在地上绝望的想着。 就在他意识完全消散、陷入昏迷前,他好像看见几个人从战壕里爬了出来。那好像是卡钦斯基还有保罗他们? “快!快!把他拉回去!”隐约间,路明非好像听见卡钦斯基的吼叫声,随后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抬了起来。 卡钦斯基在战壕里时不时用言灵查看路明非有没有回来,当他感受到那片荒芜战场上出现一个心跳声时,他就知道是路明非回来了。 不过,当他感受到那个心跳声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时,他知道出事了,立刻带人出来接应路明非。他们来到很及时,要是再晚一点,路明非恐怕就要被炮弹撕成碎片了。 当路明非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掩体,周围所有人都围在一起看着他。 “孩子,你做得很好。”卡钦斯基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说道。 周围其他人看着路明非的目光也像看英雄一般。路明非看着周围熟悉的面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他刚才真的以为自己就要被炮弹炸死了,之前还觉得直接被炸死其实也挺不错的,但当死亡真正快要来临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害怕死亡。 路明非带回了一背包的食物,还有三个装满肉汤的水壶。背包破了几个大洞,几块炮弹的弹片镶嵌在背包里的黑面包上,水壶也被炮弹打漏了两个,里面的汤早就流光了。如果不是这些东西抵挡了弹片,路明非或许早就死了。 这些东西看起来很多,但依旧不够他们这行人吃多久。他们并没有让每个人都大吃一顿,而是由卡钦斯基进行少量的分配。法国人的炮火依旧在持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他们必须省着点吃。 “见鬼,那些法国佬到底哪来的那么多炮!我们的炮兵都是吃干饭的吗?!为什么不还击!”保罗实在受不了外面没完没了的炮击,他的精神已经快到临界点。 不单单是他,其他人的精神也到了临界点。他们一睡着就会被震天般的爆炸声惊醒,眼中充满了血丝,疲惫不堪。 “我听其他人说,法国人的炮击打到了我们的炮兵阵地,把我们的炮兵阵地给打瘫痪了。”克罗普抱着一本书在看,这里最镇定的应该就是他了。真是难为他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看得进去书,怪不得人家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吃的东西又没有了,炮击什么时候才会停?”克默里希情绪低落地说道。他拿着最后一块面包在啃,先把里面的柔软部分吃完,然后把硬皮重新放进背包。他咀嚼的动作比平常多十倍,只希望尽可能吃得慢一些。 他们昨天将最后一点食物都分了,又一次陷入食物危机。 “早知道就不把之前被老鼠咬的那部分给扔了。”有人饿急眼了,后悔第一天把被老鼠咬过的地方扔了。 第二十二理想 “该死的老鼠!”这时战壕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路明非他们探出头朝外看去,发现一大群黑压压的老鼠正朝着战壕外跑去。 战壕里面一点吃的都没有,就连老鼠都饿得受不了开始去别的地方找食物,炮弹落在那些老鼠中间,把那些老鼠化作一摊摊肉泥。 路明非他们沉默的看着这一幕,一名新兵默不作声的开始朝掩蔽壕外走去。 路明非注意到他大声喊到:“嘿,你要干什么!外面的炮火还没有停!” “我一会就回来。”那名新兵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路明非开始朝外走去,眼中透露着疯狂。 “拦住他!”卡钦斯基看到后立刻脸上大变,他连忙上前抓着那名新兵。 路明非和卡钦斯基一起将那名新兵按在地上,那名新兵被按在地上奋力挣扎,手和脚朝周围拼命的拍打和猛踹,嘴里还开始胡言乱语。 “放开我!我要出去!妈妈!妈妈!我要回家!”吼着吼着他就开始泪流满面,但他依旧没有放弃挣扎,无奈路明非和卡钦斯基只能将他狠狠地毒打了一顿,让他清醒过来免得跑到外面送死。 路明非和卡钦斯基下手很狠,看得周围其他人的脸色有些发白,路明非他们希望这样可以震慑到其他人,免得像这名新兵一样发疯,经过一顿毒打后,那名新兵总老实下来。 路明非和卡钦斯基气喘吁吁的坐下。 “这是一种幽闭恐惧症发作了,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就要闷死了,想要不顾一切地走出去。如果我们让他走出去,他就会不顾掩蔽,到处乱跑。这样的人我已经不止见过一个了。” 卡钦斯基坐在地上将身上最后一根烟点燃解释道,这根烟他一直舍不得抽,每次想抽的时候都只是拿出来闻一闻,但现在他也已经受不了了。 路明非甚至能感觉到卡钦斯基的头发都开始有些发白,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一枚炮弹击中了他们的掩蔽壕,掩蔽壕一阵摇晃不断有泥土从顶上落下,但好在掩蔽壕还是撑住了,路明非他们的运气很不错待的这个掩蔽壕十分坚固,也是为数不多还安然无恙的掩蔽壕之一。 但这枚炮弹却让另外两名新兵像刚才那名新兵一样陷入疯狂,他们发了疯一样朝入口跑去。 卡钦斯基将一名新兵压在地上,路明非去抓另外一名新兵,但那名新兵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转眼间便跑到入口处,但他刚跑到入口处,一枚炮弹便从天而降。 一股气浪夹带着温热的液体轰击在,朝那名士兵抓去的路明非身上,气浪将路明非掀翻。 当路明非重新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全身都是血水和碎肉,而入口处那名新兵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满地满墙的碎肉和军服碎片。 路明非他们用吃饭的勺子将那名新兵的尸体一点点从坑道的墙壁上挖下来,然后随便挖了一個坑把他安葬了。 卡钦斯基将另外两名发疯的新兵给绑了起来,但并没有绑得太紧,只要一有情况就可以解开。 一开始发狂的那名新兵可能真的疯了,他靠在墙壁上,用脑袋开始哐哐撞墙,在墙壁上留下血痕。 “我们晚上要想办法将他们送到后方去,不然他们真的会把自己搞死。”卡钦斯基深深吸了一口烟,刚刚发生的一切搞得他有些精疲力竭。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不太可能,没有人能在那样的炮火下带两个人出去,但他还是不忍心看到两个年轻人就这样死掉。 “卡钦斯基,别想那么多了,来打牌吧。”路明非从包里拿出牌递给卡钦斯基,在这样的环境里不能想那么多,他们必须找点事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他们也要变得跟那两个新兵一样。 卡钦斯基接过牌和路明非一起打,但两人都没有将心思放在打牌上,不是愣神就是出错牌。 “汉斯,你还记得勾股定理是什么吗?”这时克罗普向心不在焉的路明非问了一个问题。 “勾股定理?”路明非一愣,他好像记得老师上课的时候讲过。 “勾股定理是几何中描述直角三角形三个边长关系的重要定理。其内容是,在一个直角三角形中,直角所对的边(即斜边)的平方,等于另外两条直角边的平方和。用公式表示为:[ a^2 + b^2 = c^2 ]。” 他绞尽脑汁从脑袋里的垃圾堆将它翻出来,还好他还没把高中三年学的东西完全还给老师。 “是这样吗?”路明非有些不确定道。 “没错,就是这个!”克罗普一脸惊喜的看着路明非。 “我刚才问了保罗还有克默里希,他们都没回答上来。”克罗普指了指旁边的克默里希和保罗。 “记得这个有什么用,对面可不会跟你讲勾股定理,他们只会请你吃枪子。”保罗不屑的说道。 “克罗普,你知道……我数学不好的。”克默里希有些不好意思道,脸上露出尴尬的笑。 “怎么?克罗普你真的还想去上大学不成?”保罗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克罗普。 “当然!战争总有结束的一天,我们也不可能永远待在军队里,总要为未来考虑不是吗!”克罗普坚定的回应道。 “对了,伱们有考虑过战争结束后去干些什么吗?我打算去上大学,以后当个作家,到时候将我们一起经历的故事写成书,我相信一定会大卖的。”克罗普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周围的其他人。 “以后做什么?”保罗摸了摸下巴沉思道,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你们说战争结束后,希默尔施托斯是不是也要离开军队重新做回邮差啊!我到时候就去当邮局的局长,看我怎么好好折磨他,向他那样折磨我们那样折磨他,嘿嘿嘿!”想到兴奋处保罗不由得笑出声。 “我打算当个护林员,我妈妈种了一片桔子林,每次桔子成熟都会有人去偷,把桔子扔得到处都是,我妈妈每次看到这么多桔子被浪费了都会很伤心,所以我想保护好妈妈的桔子林。”克默里希腼腆的笑了笑,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每年桔子成熟的时候你们都可以来我家吃,我妈妈会热情招待你们的。” 第二十三章进攻开始 “汉斯你呢?等战争结束了你打算去干些什么?”克罗普继续将目光转向路明非。 “我……我不知道……应该是回家吧……”路明非迷茫了,他真的不知道战争结束后,应该去干什么,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陌生。 路明非低头看着自己磨损的靴子,泥土和血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战壕里的湿气侵蚀了他的制服,让他感觉像是被潮湿的蛛网缠住。 他脑海中浮现出家乡的模糊影像,那个遥远的东方,一个他曾经熟悉但现在陌生的地方。 是留在普鲁士还是回家?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但却总是不敢想那么多,不敢去想未来该去什么地方。 这里的炮火让他不敢去奢求什么,只能想办法活过明天。 或许他会回到那个遥远的东方,虽然他对那個地方现在也不熟悉,但至少在语言上能给他带来熟悉感。 他会看着那个地方一点点变成自己记忆里的模样。 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另一个小时候的自己,到时候一定要告诉他不要跟别人表白,免得又被撞到这个鬼地方来。路明非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卡钦斯基你呢?”话题又转到卡钦斯基身上。 “我跟你们这帮小鬼可不一样,我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养呢!我儿子手艺不行快把我的餐馆给干倒闭了,等战争结束我要回去拯救我的餐馆。” 说道这里,卡钦斯基骄傲的扬了扬头,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像是捧着一件无价之宝。照片边缘已经有些卷曲,但每一处细节都被他小心地保护着。 所有人都凑到卡钦斯基身边看他手上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家四口,是卡钦斯基和他老婆还有儿子女儿的合照。卡钦斯基的妻子长得很漂亮,有着一头金色长发,像是贵族家的小姐;女孩长得像妈妈,也十分漂亮,男孩则长得像卡钦斯基,给人一种狡黠的感觉。 “哇!卡钦斯基,你长得像一匹郊狼一样,你女儿怎么这么漂亮,该不会是伱捡来的吧!”保罗看着照片上的女孩惊呼道。 “去去去,乱说什么,我可是亲眼看着她从我老婆肚子里出来的。”卡钦斯基一巴掌拍在保罗的脑袋上。 “嘿嘿嘿,那个卡钦斯基,能不能把你女儿介绍给我。”保罗被拍了一巴掌,反而又贱兮兮地凑了上去。 “滚蛋,她今年才十六岁,没有二十岁我是不会让她结婚的,就你还想老牛吃嫩草。”又是一巴掌拍在保罗的脑门上。 “哎呦!我今年也才十八岁,也就比你女儿大两岁。等战争结束了,你女儿也长大了,刚好可以结婚。”保罗被打得痛乎了一声,这一下可比刚才用力多了,但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 卡钦斯基听见保罗的话愣了一下,是啊,他都快忘了身边的这些战友也仅仅只有十八岁而已,还都是一些刚刚长大的孩子。 “咳……那也不行,你长得不够好看,我看汉斯还差不多。”卡钦斯基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然后将头转向路明非。 保罗其实长得挺帅的,高挺的鼻梁和湛蓝色的眼睛都很迷人,但论外表确实不如路明非现在的样子。 威廉·汉斯有着一副好皮囊,以前在孤儿院吃不饱饭的时候,他都会走到街上,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着周围的漂亮姑娘或者妇女。 基本上没有哪个漂亮姑娘或者妇女能抵挡他可爱的脸蛋和可怜巴巴的小眼神,都会拿出不少食物给他,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发育期吃饱饭,不至于长太矮。 “汉斯,等战争结束了要不要来我的餐馆帮忙?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这是你最好的选择。”卡钦斯基朝路明非继续说道。 路明非知道卡钦斯基是什么意思。卡钦斯基是混血种,那么他的儿女也必然是混血种。 他之前说过,混血种会更加倾向于和混血种结婚,而路明非是他见过除他自己外唯一可以点亮黄金瞳的混血种,或许这就是卡钦斯基特别照顾路明非的原因吧。 路明非有些心动了,卡钦斯基为人十分不错,女儿也很漂亮,而且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的异类,和卡钦斯基的女儿结婚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的思绪被卡钦斯基的话牵引着,仿佛都能看到自己站在餐馆门口,闻着新鲜出炉的饭菜香气,听着顾客们的欢笑声,旁边还有一个美丽少女在牵着他的手在对他笑。 还没等路明非回应,外面的炮火声突然停了,外面的世界瞬间寂静无声。 突然消失的炮火声没有让路明非他们松一口气,反而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在路明非他们愣神的时候,卡钦斯基的脸色大变,他迅速拿起枪朝掩蔽壕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进攻开始了!法国佬打过来了!所有人准备!” 路明非在看到卡钦斯基脸色不对劲的瞬间就意识到大事不妙,他闭上眼睛发动镰鼬。 战壕前面的原本毫无生息的荒原上,突然多出了很多的心跳声,一个,两个,三个……一百个……两百个,还有源源不断的心跳声出现在路明非的探测范围内,一些离得比较近的心跳声距离他们的战壕只有五十米左右。 所有人听见卡钦斯基的话全都拿着枪朝掩蔽壕外跑去,他们靠在被炮击得坑坑洼洼的战壕上,战壕前面拉起的铁丝网也早已被炮火撕得粉碎。泥土和铁屑的混合味道充斥在空气中,让人几乎窒息。 这时,一群穿着浅蓝色军服拿着枪的人,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内。这应该是他上战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法国人,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些军官一直在宣传的敌人。 那些法国人举着枪,悍不畏死地朝他们跑来,脸上写满了疯狂和决绝。 路明非举起枪瞄准了一个法国人,但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却迟迟没有按下。他的手心开始冒汗,额头上的冷汗也不断滴落。 “路明非你可以的,就像在新兵训练营一样,扣动扳机就可以。路明非不要害怕,这就跟打游戏一样。你以前打CS的时候,扣扳机可不会犹豫一下,对,就像打游戏一样……”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想象着自己只是在打游戏,但如果真的只是在打游戏就好了。他闭上眼睛,用镰鼬捕捉战场上的心跳声。 他将枪瞄准了一个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心跳,扳机扣动,枪声响起,子弹旋转着朝那个心跳飞去,很快那个心跳声就消失在路明非的探测内。 路明非的手有些颤抖,他杀人了,他再也变不回那个五好青年。 第二十四章撤退 路明非不断拉动枪栓,然后扣动扳机,每扣动一次扳机,便有一个心跳声消失在他的探测中。 但对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路明非将枪栓拉的冒火星都不可能将那些法国人全都干掉他额头上的汗水混合着泥土,顺着脸颊商落在地上,双眼因为长时间瞄准而酸痛无比。 虽然战壕前面的铁丝网已经残破不堪,但还是对那些法国人照成了一些阻碍,他要推开或者翻越那些铁丝网才能继续前进铁丝网上挂着破碎的衣料和血迹。 路明非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拉的铁丝网终究没有白费,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不断有人从掩蔽壕里出来,趴在战壕上朝那些法国人开火。 那些法国人可能也没想到,这道几乎被轰击成废墟的战壕里,还有这么多人活着。 这时马克沁的声音响起,那些像潮水般涌来的法国人在马克沁的扫射下开始成片倒下形成一道缺口,但很快又被身后的法国人给填上。 机枪的吼叫声震耳欲聋,弹壳不断地从枪膛中跳出,散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普鲁士这边的炮兵阵地也终于开始发起攻击,炮弹落在路明非他们的阵地前,路明非看见一个正在翻越铁丝网的法军士兵被炮弹击中,整个身躯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两只完整的手还牢牢抓着铁丝网。 在炮兵还有马克沁恐怖的火力下,法国人进攻的势头被压制下来,还没等路明非他们松一口气,他们这边的马克沁居然哑火了。 那些法国人趁着这個机会再一次涌来。 “手榴弹!快点扔手榴弹!”卡钦斯基看着不断逼进的法国人怒吼道,他的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嘶哑。 路明非从腰间拔出手榴弹朝那些涌来的法国人中间扔去,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后在敌人群中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周围的泥土和人体碎片抛向空中。 但是没有机枪的火力压制,仅凭他们手里的栓动步枪还有几枚手榴弹几乎不可能挡住那些法国人。 那些法国人终究还是迈过铁丝网朝路明非他们扑来,一个法国士兵举着枪,枪尖上的刺刀冒着深深寒光,像一道流星般朝路明非刺来。 路明非一个懒驴打滚躲了过去,那名法国士兵的刺刀扎进土里,路明非趁这个机会连忙从腰间拔出工兵铲朝那名法国士兵砍去。 在这样狭窄的坑道里,长枪上的刺刀可没有磨得锋利的工兵铲好用,还不待那名法国士兵将枪再一次举起,路明非的工兵铲就已经砍在他的胸膛。 锋利的工兵铲瞬间便砍开那名法国士兵的胸膛,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喷溅在路明非的脸上。 此时的路明非已经完全的失去理智,他的面容扭曲得像是地狱中的恶鬼一般,手中的工兵铲一次又一次的砍在那名法国士兵的胸膛,哪怕那名法国士兵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直至将那名法国士兵的胸膛砍成一堆烂泥。 这时一个人拽着路明非的衣领开始朝后拉,路明非立马用凶恶的眼神朝身后看去,手里的工兵铲下一刻便要朝身后砍去。 但他看清身后拉着他的是卡钦斯基后,立马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看着自己手里沾染鲜血的工兵铲还有身下那具早已血肉模糊的尸体,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他整个人开始不断的颤抖,手里的工兵铲都差点拿不稳掉在地上,他没有办法再骗自己说这只不过是一游戏而已。 那种真实的触感、血液的温度和尸体的重量都在提醒他,这不是游戏,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 卡钦斯基一脚踹在一名法军士兵的身上,将卡在他胸膛的工兵铲给拔了出来,然后抹了一把喷溅在自己脸上的血。 当他看见坐在地上发抖的路明非时,直接给了路明非一个巴掌怒吼道。 “小子!现在可不是害怕的时候!撤!撤到后方的战壕里去!!!” 卡钦斯基又一工兵铲砍翻一个法国士兵,随后便朝后方跑去,边跑还边大声喊着撤退。 卡钦斯基的那个巴掌将路明非打醒,他立刻就爬起身跟在卡钦斯基的身后朝后方的战壕跑去。 战壕一共分为三个部分,前沿战壕也就是路明非他们待的战壕,用来侦查和抵御第一次进攻。 当前沿战壕守不住的时候,他们就会撤退到他们身后几百米远的支撑战壕内,支撑战壕后面还有一道后备战壕是最后一道防线。 “把手榴弹全都扔出去!!!”在卡钦斯基的指挥下路明非和其他人都将身上的手榴弹一股脑朝身后扔去,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爆炸声不断在他们身后响起。 这些手榴弹为他们争取了一些时间,他们拼尽全力朝后方的支撑战壕跑去,支撑战壕在法国人进攻的那一刻就收到消息,随时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当他们看见路明非他们慌不择路的逃跑时,立刻使用机枪掩护他们撤退,机枪的子弹如雨点般射出。 在机枪的掩护下路明非他们成功躲入战壕内,那些法军士兵也在机枪和大炮的攻击下停止进攻。 不过他们还是将路明非他们之前待的那道战壕占据,当然如果那些破破烂烂的坑道还能被称之为战壕的话。 路明非躺在战壕里手还在微微颤抖,他还在想着刚才那个被他砍得稀巴烂的法国士兵。 “没事的孩子,只要还在战场上这种事情总是无法避免。”卡钦斯基安慰的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不过他的声音带着疲倦和无奈。 路明非扭头朝身边看去,发现几个之前跟他待在同一个掩蔽壕里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但好在跟他关系比较好的保罗,克罗普他们几个还安然无恙。 他没有问那些人的去向,答案显然易见没必要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这时他们连的连长贝尔走了过来,表情显得异常严肃和沉重。 “他们等下要发起反攻,要我们也一起加入进去。”连长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朝路明非他们淋下。 路明非他们刚刚升起的那么一丝死里逃生的心情瞬间被浇灭。 “可是我们才刚刚退下来!”保罗愤怒的站起身抓着贝尔的衣领吼道,他们才刚刚死里逃生现在又要回去送死。 “抱歉……但命令就是命令,我向他们要了几包烟,进攻大概在一个小时后,你们趁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吧。”贝尔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他是个好连长,他也不想自己手下的兵去送死,但就像他说的命令就是命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发几包烟。 保罗松开贝尔的衣领,无力的重新坐下。 第二十五章反攻 路明非他们躺在战壕里,头顶烟雾缭绕,泥土的寒气透过衣服渗入骨髓。夜幕下,远处的枪声时断时续,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他们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手指间的烟头忽明忽暗,他们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抽烟。 尼古丁开始起作用,路明非的手停止颤抖,原本恐惧迷茫的眼神也开始迷离,一切好像变得无所谓了,只要还有烟就可以。他深吸一口,烟雾在他的肺里翻滚,然后缓缓吐出,似乎希望这样能把心中的恐惧也一同驱散。 大量的尼古丁充斥着他们的脑海,不知道是不是这些香烟里加了些东西,路明非他们恐惧的情绪消失了,反而开始兴奋起来。 “准备进攻!!!”连长贝尔喊着口号,所以人都拿着枪,靠在战壕上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路明非他们这边的炮火开始响起,冰雹般的炮弹落在路明非他们之前待的战壕上。炮火的轰鸣震得大地颤抖,碎石和泥土四处飞溅。 连长吹响口哨,反攻开始。路明非他们拿着枪,在炮火和身后机枪的掩护下,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他们的双脚在泥泞的地面上踩出深深的印痕,心跳如鼓点般急促。 他们像一群野兽一样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叫,面容扭曲,眼中透露着疯狂,脑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将对面所有人都干掉。 他们在战场上的每一秒都像是刀尖上的舞蹈,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镰鼬展开,士兵的怒吼声,炮弹的爆炸声,机枪发射的哒哒声,甚至是子弹掉落在地面发出的清脆响声都一股脑涌入路明非的耳中。声音混杂成一片,仿佛一首疯狂的交响曲。 路明非找了一个子弹发射声音最少的方向奔去,他一下子就跃进战壕内,战壕里法军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路明非挥舞的工兵铲给砍翻。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但他毫不在意只盯着下一个目标。 什么杀人的恐惧、愧疚都让他们见鬼去吧,他还不想死,他还想要活下去,他还想再回家看看。 虽然他在那個家里活得并不是很开心,但就是想回去看看,想再吃一次婶婶做的饭,哪怕战争结束后还要等上几十年才有这种可能,但他就是想,这成了他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但是他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必须让这条战壕里所有的心跳都停止跳动。 他眼中的淡金色光芒开始变得耀眼,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开始啪啪作响,好像有一股无穷的力量从体内涌出。 战壕里的法军士兵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眼中冒着金光面容扭曲如同恶鬼般的人,挥舞着工兵铲向他们,全都吓得一动不动连枪都忘记开。 直到路明非冲到他们面前,用工兵铲砍翻了两个法国士兵,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他们并没有向路明非开枪,反而爬出战壕朝他们来的方向跑去,他们已经被那双金色瞳孔吓破了胆。 路明非紧追不舍地朝那些法国士兵追去,他不断逼近那些逃跑的法国士兵,然后挥下手中的工兵铲。每一次挥动,都是一道血淋淋的弧线。 一路上路明非不断将跑在最后面的几名法军士兵砍翻。 法军阵地的机枪手看着牢牢跟在那些撤退的法军士兵身后的路明非,犹豫着要不要开枪,如果他开枪很可能误伤前面的那些法军士兵。 很快他就不需要犹豫这个问题了,路明非从腰间抽出一枚手榴弹拉开引线,手榴弹精准地落在那名机枪手的脚边。爆炸的火光吞噬了他的身影。 手榴弹爆炸的火焰瞬间将他吞噬殆尽,路明非几乎跟那些法军士兵同一时间钻进法军士兵的战壕里。战壕中,硝烟弥漫,空气中充满了焦灼的味道。 由于没有了机枪的压制,其余人也很快钻进法国人的战壕内。战壕内路明非将手中的工兵铲挥舞得像一阵旋风,不断有法军士兵倒下,镰鼬捕捉着每个人的心跳,没有人可以逃过他的探测,也没有人能够偷袭到他。 他将身上的手榴弹不断扔向有人的掩蔽壕里,如果里面的人没有被炸死,他再进去补刀。每一次投掷,都是一次冷酷的宣判。 终于法国士兵的心跳声在这条战壕里消失了,路明非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的神情有些恍惚,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突然他被脚下一个软软的东西给绊倒。 那是一具被手榴弹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他这才回过神来,他扭头发现周围的地面上堆满了尸体,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些都是自己干的,那股恐惧愧疚感又一次席卷而来,他趴在地上开始呕吐,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什么也没吐出来。 这时一个水壶递到路明非面前,是卡钦斯基,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水壶塞进路明非的手里。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沉重,似乎在诉说着无尽悲哀。 路明非接过水壶贪婪地喝了起来,水壶里面装的不是水,是干邑白兰地,辛辣的酒水顺着他的喉咙进入胃部,由于喝得太急他被呛得咳嗽起来。烈酒灼烧着他的喉咙,却带来一丝温暖的错觉。 “我们搞些食物就该回去了。”卡钦斯基拿过路明非手中的水壶,开始朝这条战壕的厨房里走,并示意路明非跟上。 他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那些法国人的援兵随时会赶到,就凭他们这点人不可能守住这条战壕,他们必须在他们自己的炮火掩护结束前,赶回他们自己的阵地。 路明非踉踉跄跄地跟上卡钦斯基,那些法军士兵并不像他们一样物资紧缺,他们在厨房里找到了不少东西。卡钦斯基将一条法棍别在腰间,上面一头还沾染着血迹,也不知道是那个倒霉蛋被开了瓢。 那些法军士兵的伙食比他们好得多,甚至还有肉罐头,他们的肉罐头可是出名的好吃,一些普鲁士士兵甚至期待着能够进攻法军阵地,这样他们就有机会吃到这种罐头。 卡钦斯基打开一个罐头,里面的肉香扑鼻而来,但路明非却毫无胃口,他的胃里像打结了一样难受。 路明非他们拿着罐头还有酒开始朝他们自己的战壕跑去,很幸运在他们回到战壕前,法军都没有再一次发起进攻。 回到战壕的路明非如释重负般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泥泞的地面,呼吸急促,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路明非拿着食物躺在破烂不堪的战壕内,虽然他现在饥肠辘辘但却一点食欲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景象。 刚才的他仿佛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恶魔,他恐惧这样的自己。每一次挥动工兵铲的动作,仿佛都在他的脑海中重现,鲜血飞溅的瞬间,敌人惊恐的眼神,都让他无法平静。 卡钦斯基又一次将那个水壶递到了他的面前。 “喝吧,喝多了就不用想那些事情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 路明非接过水壶大口大口地喝着,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意识开始消散。酒精的麻痹让他暂时忘却了战场的残酷和内心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那些大人为什么说酒是个好东西了。 “酒,确实是个好东西……爸爸妈妈我想回家……”路明非目光迷离地看着繁星闪耀的天空,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父母的脸。星光在他的眼中闪烁,他好想大哭一场。 第二十六章援军 法国人不断向路明非他们发起进攻,但法国人每一次的进攻顶多就是再次占据前沿战壕,可能过个几个小时就会被路明非他们给夺回来。 双方士兵不断在这条战线上展开拉锯战,不断有士兵倒下,染红每一寸土地,双方战壕中间几乎每一米的土地上都有一具尸体。 路明非他们将距离比较近的士兵尸体给拖了回来,然后扔到一旁的弹坑里安葬掩埋,更远距离的尸体他们就无能为力,只能等法国人或者他们自己的炮火将他们埋葬。 那些尸体开始腐败,上面长出蛆虫,肚子也鼓了起来,他们体内因腐败而产生的气体不断从体内排出,像是在打嗝或者放屁一样。 当风吹过时那些气体就会飘向路明非他们的战壕,这种氯仿和尸体腐烂的混合气体,比毒气还要难闻百倍,闻得他们直犯恶心,老是想吐,连饭都吃不下。 有一次一名伤员倒在距离路明非他们战壕比较远的地方,要把他带回来需要面对很大的风险,一开始他们以为那名伤兵很快就会被法国人打死,但他们想错了,那名伤员躺在那里整整哀嚎了两天。 那名士兵应该是脊椎或者盆骨受伤了,因为他们一直没有看到那里有人在移动,他的哀嚎声越来越沙哑,显得十分凄厉。 他一开始一直在喊救命,后来可能是发烧了他开始说着胡话,好像是在和妻子还有孩子说话,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那些话语还是如此清晰的传进路明非他们的战壕里。 他到后面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咽的抽泣声,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死了的时候,那道凄厉的抽泣声又持续了一个晚上。 最终路明非实在受不了那凄厉的声音,他开着镰鼬去寻找那個伤兵,那声音实在太可怕了,几乎快将他们折磨得发疯,当路明非感受到那股微弱的心跳声时,法国人的炮击又开始了,那道微弱的心跳声很快就被埋葬在炮火之中。 从那以后只要有士兵倒在战场上还没死,路明非他们就会想办法去把他救回来,他们不想再听见那样的声音,那道声音始终萦绕在他们脑中,有的时候睡着了都会猛的惊醒。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战壕里终于不闹老鼠了,那些老鼠全都跑动路明非他们战壕和法国那边战壕的中间地带,所有老鼠在那里全都胖了一圈。 路明非他们当然知道老鼠在吃什么,后来他们一有空就开枪打老鼠,他们可不希望自己死后还要被老鼠啃。 “我们的援军明天应该就会到。” 炮击仍在继续,路明非他们什么都做不了,索性趴在战壕里聊天,他们已经开始适应这漫无天日的炮击,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一帮新兵蛋子能干什么?只会拖我们后腿。”保罗不屑的说道,他们现在已经算老兵了,这里的新兵早就死了只有老兵才能活下去。 “听说是希默尔施托斯带队,他在后方像训练我们一样训练其他新兵,但他没想到里面一个新兵是内务部大臣的儿子,他直接就被发配到前线来了。”克罗普说道,这是他前不久才听到的消息。 “希默尔施托斯要到前线来了,哈哈哈哈,那个邮差可有得受了。”保罗听见克罗普的话直接笑出了声。 “我要在他背后偷偷打黑枪。”说话的是加登,他还是对希默尔施托斯之前对他做的事耿耿于怀。 “算了吧加登,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你也会完蛋的,只要他不在来招惹我们,就不用管他,战场上的炮火会替我们给他教训的。”路明非说道。 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记恨希默尔施托斯了,如果不是希默尔施托斯在新兵训练营的时候,那样折磨过他们,他们可能到前线没多久就发已经发疯了。 第二天,希默尔施托斯果然到前线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年轻的士兵,他们显然还没意识到他们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他们面带笑容,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当路明非他们看到那些朝气蓬勃的士兵时,他们感觉自己已经老了,虽然在年纪上他们差不多大,但路明非他们却觉得自己的灵魂早已腐朽不堪,如同年迈的老人。 希默尔施托斯来到路明非他们的掩蔽壕外,朝里面看去。 “你是加登,还有保罗,汉斯,你们都在呢。”他立马就认出了路明非他们几个,毕竟他们几个之前给他留下了不少深刻的印象。 路明非他们却没有理会希默尔施托斯,继续打着牌。 “长官跟你们说话,你们就是这样回应的吗!?”希默尔施托斯看到自己被无视,气得暴跳如雷。 “希默尔施托斯你以前上过前线吗?” 克罗普听见希默尔施托斯的怒吼,丢下手里的牌说道。 “这跟伱们没关系,现在长官在向你们问话,全都给我站好敬礼。” 保罗和加登听见希默尔施托斯的话直接笑出了声。 “闭嘴,你们这帮猪猡,对长官不敬!我要关你们禁闭!”听见保罗和加登的笑声希默尔施托斯更气愤了,嘴角那两撇抹了蜡的胡子都在一抖一抖的。 “看见外面那些云团了吗?”克罗普指了指战壕外远处不断升起的白色气团。 “那些是高射炮发射产生的烟雾,昨天那些高射炮瞄准的就是我们这里,我们有五个人死了还有三个现在受了重伤在医院里。 “难道我们在进攻前还要要脚跟并拢,脚尖分开,向你敬礼然后问我可以向前跑了吗?难道,在炮弹打过来的时候我们还要向你问,我可以死了吗?” 希默尔施托斯被气得浑身发抖,但没有在说什么转身就走,估计又是去打小报告了。 “哈哈哈!!!”路明非他们看见狼狈离开的希默尔施托斯,全都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希默尔施托斯真的去向连长打小报告了,但连长不但没有理会希默尔施托斯的报告,反而将希默尔施托斯臭骂了一顿,希望他不要把新兵训练营的架子带到前线来。 第二十七章那个熟悉的名字 那些跟希默尔施托斯一起来的新兵被分配到不同的排里,他们在后方训练的时间仅仅只有一个月。这段时间里,他们每天都在匆忙中度过,伴随着刺耳的哨声和教官严厉的训斥声。 他们接受训练的时间仅是路明非他们接受训练时间的一半,但因为战事紧急,他们被提前调上战场。 一些新兵还在因为不用再接受那些繁琐的训练而高兴,甚至在心里庆幸能够早点上前线,毕竟在他们天真的想象中,战争或许只是一次冒险,一场荣誉的竞赛。 他们将和路明非他们一起防守这条战壕。战壕里满是泥泞,夹杂着腐烂的气息和潮湿的土壤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路明非抱着枪靠在战壕里睡着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不是被炮火声震醒,就是被梦里那些沾满血的脸给吓醒。他的脸上布满了疲惫和焦虑,双眼深陷,显得更加憔悴。 “汉斯,醒醒。”一个人将好不容易睡着的路明非给摇醒,是卡钦斯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炮击要来了。”看见路明非醒来,卡钦斯基继续说道。 在没有炮击的时候,路明非和卡钦斯基会轮流用言灵侦查战壕外的情况,以防炮击突然响起。他们的神经时刻紧绷着,如同被拉到极限的弦,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即反应。 “你们怎么知道炮击要来了?”路明非旁边一个新兵有些呆头呆脑地问道,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好奇和不安。 “看到头顶那個东西没有。”路明非指了指天上的一个小黑点说道。那个黑点在天空中盘旋,像一只不祥的乌鸦。 “飞机?”新兵有些不确定道。 “准确说是侦察机,他们等下就会把我们的位置报告给后面的炮兵,炮击要不了几分钟就会到。”路明非淡定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个烟圈。 “您不怕吸烟的火光被天上的侦察机看到吗?”那新兵听完路明非的话,然后看见路明非掏出烟点燃,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但还是很有礼貌,并没有大呼小叫,一看就是读过不少书的人。 “他早就发现我们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趴好。”路明非将那名新兵高高抬起的头给按了下去。他的动作不容置疑,带着一股老兵的威严。 卡钦斯基也将炮击快要来的消息传了下去,果然没过多久猛烈的炮击就开始轰击他们的阵地。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地面在炮击下剧烈震动,战壕里的泥土和碎石纷纷飞溅。 遮天蔽日的炮击声响起,路明非旁边那个刚才一直在向他问问题的新兵,被这猛烈的炮击声吓得瑟瑟发抖,连头上的头盔掉在地上都没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双眼中充满了恐惧。 他们的头盔已经从原来装饰般的尖顶皮帽,换成了防护能力更好的钢盔。 路明非捡起掉在地上的钢盔,想要为那名新兵重新戴上,但那名新兵居然直接将头盔推开。 他看着路明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直接扑在路明非的怀里,像只瑟瑟发抖的鹌鹑,又像向父母撒娇的孩子。 路明非看着怀里的那名新兵也是一愣,但也没有推开他,他将那顶头盔戴在了新兵露在外面的屁股上。 他不是在捉弄这名新兵,这名新兵的屁股现在翘得老高,指不定就被那飞来的弹片给打中,虽然那里皮糙肉厚,但挨上一下还是要在医院躺上几个月,可能下半辈子都得一瘸一拐的。 炮火愈发强烈,虽然有卡钦斯基提前提醒,但还是有人被炮弹击中。巨大的爆炸声中夹杂着士兵们的惨叫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不知过了多久,炮击终于结束。 “没事,孩子,都过去了。”路明非拍了拍怀里那名新兵的肩膀说道。他的声音温和,像是一位经历了无数风雨的长者。 那名新兵抬起头,表情依旧有些惊慌失措。他的脸上布满了冷汗,眼神中透着未消的恐惧。 “没事的,你以后会习惯的。”路明非说道。在路明非的安抚下,那名新兵终于恢复平静。 他将屁股上的头盔重新戴回头上,突然他的脸涨得通红,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摸向屁股。 路明非立马猜到了这小子估计是被刚才的炮击吓得失禁了,也不知道是大的被吓出来还是小的被吓出来了。 “没事,很多人第一次遇见炮击都会这样。”路明非安慰道。 “您当初也是这样吗?”新兵涨红脸问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希望,仿佛希望从路明非那里得到一种认同感。 “没有,但也差不多。”路明非回忆着第一次遇见炮击时的情形,比这名新兵好一点,但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没有尿出来而已。“去找条干净的裤子换上吧。” 那名新兵扭捏着离开,路明非开始帮忙将被掩埋在掩蔽壕里的士兵给挖出来,然后开始修复战壕。他的动作熟练,每一个动作都经过无数次的重复。 没过多久,那名新兵就重新换了条干净的裤子回来,开始帮忙一起修复战壕。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羞愧。 将战壕修复完后,路明非气喘吁吁地靠在战壕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路明非吐出一个烟圈,扭头对着那名一直跟着他的新兵问道。 “我的名字叫阿道夫·希儿。”新兵回应道。 听见这个名字,路明非一愣,这名字怎么听得那么耳熟啊。他站直身体,仔细打量着那名新兵的样子。 “该不会这么巧吧……” 那名新兵的身材有些瘦弱,头发是深棕色的,有着宝蓝色的瞳孔,没有看见那一抹令人印象深刻的小胡子,这让路明非松了一口气。 这里毕竟只是一战,这个名字估计跟他后世那些叫张伟、李明的名字一样普通烂大街。 “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新兵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路明非,有些不知所措。 “没什么,只是听见这个名字我的右手总是忍不住想四十五度角上扬。”路明非又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 “是这样吗?”新兵听见路明非的话将自己的右手抬起比了一个动作。 “你可真的是我的活爹,还不快把手给我放下!”路明非看得眼角直抽,立马将那名新兵的手给拍下。 “嘶~”那名新兵捂着被路明非拍到的地方痛呼一声。 “你小子以后别再做那个动作。”路明非警告道。 “哦。”新兵没有问为什么,乖巧地点点头。 看着这名新兵老实乖巧的模样,路明非放松了一些,估计这个名字应该真的只是巧合。 自从这次炮击后,那名新兵就一直粘着路明非,路明非也向他传授自己在战场上生存的经验。 路明非也渐渐将这个名字抛在脑后,只当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照顾新兵,因为他在这些新兵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如果当初他第一次上战场时不是卡钦斯基这么照顾他,估计他也早就死了,这就像是一种传承一般。 第二十八撤离前线 炮击,炮击,永不停歇的炮击。当炮击停下的那一刻,就是进攻的开始。 “冲锋!冲锋!!!”连长吹着口哨大声喊道。 那些新兵嚎叫着向前冲。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未脱去的稚气,眼中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他们接受的训练实在太少了,他们一直在关注那些大炮发出的声响,那种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让他们心惊胆战,每一次震动都让他们的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 但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小型迫击炮发出的细微声响。当他们注意到这些小炮弹时,结局已经注定。 小炮弹在他们身边爆炸,烟雾弥漫,他们的身体被炸飞,有些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们脚下的泥土。 他们恐惧战场上的一切东西,像群绵羊一样围在一起向前冲,然后他们就像真的羊羔一样成群倒下。 机枪的咆哮声在耳边回荡,子弹像雨点般倾泻而下,撕裂空气的声音让人胆寒。机枪手冷漠地扫射,杀死他们甚至都不用刻意瞄准。 每死一名老兵,新兵可能就要死五到十个。一场毒气进攻后,这些新兵就死伤了大半。 他们戴着防毒面具躲在掩蔽壕里。当他们看见外面战壕上的那些人摘下防毒面具,他们也以为没事了,就将防毒面具摘下。但他们不知道毒气比空气更重,在坑道底部停留的时间更长。 当路明非他们发现这些新兵时,他们的脸色发青,嘴唇发黑,面容狰狞痛苦,早已没了生息。路明非他们只能随便挖个坑把他们埋了。掩埋的过程寂静无声,只有泥土覆盖尸体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前线死伤越来越惨烈,后方只能不断将新兵送上前线。这些新兵接受训练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伤亡率也越来越高。 路明非他们这些老兵已经看见三批这样的年轻人倒在这条战壕上了。这片土地好像一个魔鬼,在不断吸收人的生命。 路明非他们这些老兵也不是没有人死,只是比起那些新兵要慢些罢了。和他一起进入连队里的那批人也没剩下多少了。他们原本是一起在战壕里说笑的朋友,现在只剩下几個孤独的身影,仿佛他们的生命也在战场上被一点点削减。 在一次进攻中,路明非看见了希默尔施托斯。他的手臂被子弹擦伤,整个人躲在一个弹坑里瑟瑟发抖,假装自己受了重伤。路明非一眼就看出他是假装的。 路明非气得浑身发抖,他们这些被希默尔施托斯训练出来的新兵在前面冲锋,这个家伙居然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这里。 他跳进弹坑掐住希默尔施托斯的脖子,想要把他从弹坑里拽出来,但都快将希默尔施托斯的脖子掐断了也没能将他拖出来。 希默尔施托斯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那双手无力地抓着路明非的手腕,试图挣脱。 后来他们的连长带其他人冲锋的时候看见他们,用口哨命令希默尔施托斯起来发起冲锋。 奇迹出现了,原本路明非怎么都没能做到的事,希默尔施托斯在听见那几声哨声后居然自己爬起来,开始向前冲锋,甚至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好像他又变成了新兵训练营那个不可一世的教官。 但那次进攻以后,希默尔施托斯那股嚣张劲没有了,甚至开始帮助其他人。他变得沉默寡言,脸上的表情也少了许多。 为了让这些刚上战场的新兵能更好地活下去,路明非他们细心教导他们每一个细节。 他们磨炼着这些新兵的耳朵,使他们能够听出比较小型的炮弹那不容易听出来的凶恶的蜂鸣声。这种炮弹是很难辨别清楚的,他们一定要从一般的喧嚣声和爆炸声中辨别出这种虫鸣似的微响。 路明非向他们解释,这种炮弹比起那些老早就能够听到响声的大型炮弹来要危险得多。 路明非又向他们示范,遇到敌机怎样隐蔽,攻击中被敌人追上怎样装死,要让手榴弹在着地之前半秒钟爆炸的话,该怎样算准时间。 路明非这些老兵教他们在瞬发炮弹落下的时候怎样像闪电一般地扑进弹坑里去,指点他们怎样用一束手榴弹来炸开一条战壕,并向他们说明敌人手榴弹和我方手榴弹雷管长短的区别,还要让他们知道毒气弹的响声,给他们指出使他们免于死亡的各种巧妙办法。 这些新兵全都认真听着路明非他们的涓涓教诲,每次路明非问他们明白,他们都点头表示明白。可 是等到又一次攻击开始的时候,他们在激动之中却把所有事情都搞错了。他们的脸上依旧带着稚气,手脚也依然笨拙,很多人还没来得及施展所学就倒在了战场上。 伤亡还在继续,一些在几次进攻中活下来的新兵吸收路明非他们传授的经验,开始变为老兵。他们的眼神变得坚毅,动作也更加迅速,仿佛在这片地狱中找到了一丝生存的法则。 不知过了多久,新的增援部队到了,路明非他们被换了下来,他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前线被换下来的士兵全都聚在一起,他们脸色苍白憔悴,衣服上沾满泥土和鲜血。他们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战场掏空。 开始有人叫着番号,听见自己部队番号的人走向前到喊番号的那人身边,每一次喊番号只有很小一部分人走出去。 “二连!二连!到这里集合!” 一个胳膊缠着绷带的人喊着路明非他们的番号,那是他们的连长贝尔。 路明非和几个人走到连长贝尔的身边,连长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喊着:“二连!到这里集合!” 他的喊声持续了好久,但再没有其他人回应,其他人不是在墓地就是在医院。 “二连就只有这些人了吗……”连长看着面前的小猫三两只,声音都有些颤抖。 “开始报数!” 路明非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开始报数。 “一,二,三……三十二。”报数声直到三十二就停止了,再没有任何声音。 他们整个连队150人在1915的冬天来到这片土地,现在到了1916年初,短短几个月连队仅剩下三十二人。这还不包括那些中途补充进来的新兵,如果包括那些新兵,伤亡早就超过一个连的编制。 “二连……起步走!”连长的喊声是那么的苦涩。 剩余的三十二人列队在连长的带领下,开始朝后方的营地里走去。他们来时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但归来时却暮气沉沉,好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完全被抽干了。 就连前进的步伐都像老年人一样迟缓蹒跚。他们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仿佛每一步都走在生命的边缘。 第二十九章克默里希(二合一4300) 路明非他们终于走回营地,疲惫不堪,仿佛每一步都在消耗着他们仅存的力量。干燥的泥土在他们的脚下沙沙作响。 他们回到营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自己的饭盒走到食堂,他们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吃上一口热乎饭了。 他们排着队来到食堂,之前已经有人提前告诉食堂会有一个连队退下来,让他们提前准备食物还有物资。炊事员忙碌的身影在厨房里穿梭,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尤为突兀。 路明非他们排好队,但炊事员却迟迟没有打开锅给他们分发食物,蒸汽从锅盖的缝隙中冒出,香气四溢。 “喂,是不是该发食物了?”卡钦斯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眉头紧皱,目光锐利。 炊事员面前锅里传来的香气将他们肚子里的蛔虫都勾起来了,那香气里夹杂着炖肉的浓郁、豆子的清香,令他们不禁吞咽口水。 “我要等你们所有人都到齐了才能开始发食物。”炊事员摇了摇头说道,态度坚定。 “可是我们已经都到齐了。”保罗也等得不耐烦了,他现在恨不得直接将炊事员面前的那口锅直接端走,手里的饭盒在微微颤抖。 “你们是到齐了,但还有其他人呢?不是说有一个连队退下来吗?”炊事员依然不肯打开锅,他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游移。 “如果你指的是二连的话,那么我们所有人都到齐了,其他人不是在墓地就是在医院,他们的伙食就不用你来操心了。”克罗普咧嘴笑着说道。 “什么?可我做了至少够一百个人吃的东西!”炊事员听见这個消息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听上头说会有一个连队从前线退下来,想着一个连队一百五十多人,上前线死一些,应该还有一百人左右吧。 没想到战争居然这么激烈,一个连的兵力最后只有不足一个排的人活下来。他呆立在原地,手中的勺子一时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这么说,你面包也拿了一百人份的喽!”保罗兴奋的说道,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对。”炊事员点点头道,显得有些无奈。 “那香肠也是?” “对。”炊事员继续点头。 “香烟也是!?” “所有东西都是。” “兄弟们,我们走大运了!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准备的,我们每个人都可以领取到三倍的物资!”保罗兴奋得手舞足蹈,仿佛一时间忘记了疲惫和战争的残酷。 “那可不行!”炊事员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想干什么。 “有什么不行的!”路明非他们将那名炊事员团团围住,卡钦斯基高声发问道,声音中充满了急切和愤怒。 “这些东西是给一百人准备的,饭菜我可以不在乎,你们想吃多少吃多少,但物资我只能发三十二人的。”炊事员固执的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动摇的决心。 “伱就不能对我们这些刚刚死里逃生的士兵宽宏大量一些吗?你要知道你领的不是三十二人的物资,而是整个二连的物资,我们就是整个二连,明白吗!”卡钦斯基被这个固执的炊事员气得快冒烟,脸色涨得通红。 “不行!”无论怎么样炊事员就是不肯松口,他的手紧紧握着锅铲,仿佛那是他最后的防线。 卡钦斯基和路明非对视一眼,想着要不要直接把这个炊事员打一顿,然后将那些物资给抢过来。 “怎么回事?”这时他们连的连长贝尔看到这里有情况走了过来,严肃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长官!我们今天准备了一百人的物资但这里只有三十二人,这些人想要把这些物资全部拿走!”那个炊事员看见连长走来,立刻报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 连长明白他们争吵的原因后,沉思了片刻,然后看了看路明非他们一眼又看了一眼炊事员身前的那口大锅说道:“锅里的豆子看起来不错。” “这些都是和肉一起煮的。”听见连长夸奖他做的菜,炊事员有些骄傲的挺起胸膛,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我们在前线损失惨重,很长时间都没吃上一口热饭,把这些东西全都分了吧,还有那些物资也一样,全都分下去。”连长说道,他对于自己手下的兵死得只剩下这么点人一直心怀愧疚。 “耶!!!”听见连长的话路明非他们全都兴奋得欢呼起来。 “可是……”炊事员还是有些犹豫。 “没什么可是的,执行命令!”连长果断的说道,声音中不容置疑。 “是……”炊事员有些不情不愿的开始打锅里的豆子,手上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你这个抠门鬼,发的又不是你的东西你那么小气干什么?”保罗一边将自己的饭盒递到炊事员面前,一边还嘲讽道,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听见保罗的话,炊事员气得满脸通红,差点没一勺子砸在保罗的头上,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没有领完的物资,没人会查具体还有多少没有领完,这样他就可以把应该给我们的香烟偷偷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克罗普也将自己的饭盒递到炊事员面前,而且对他的嘲讽还变本加厉。 炊事员气得拿勺子的手都在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什么事,这么吵?”这时一个人从厨房的后面走了进来,不耐烦的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 “军需长!”走进来的是管理物资的军需长,估计是刚才被保罗和克罗普气得够呛,炊事员迫不及待的向那名军需长打起了小报告,将刚才发生的事全都说了出来,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军需长听见炊事员的报告后说道:“营地里的物资也没有那么充裕,三十二个人就应该领三十二个人的物资。” 军需长管理着营地的所有物资,他开口了,那么连长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有些失望的时候,那名军需长看见路明非突然愣了一下。 “你是……之前那个冒着炮火来取食物的士兵?”军需长认出了路明非,路明非来的那个晚上他也在场,他对这个集运气勇气还有坚强意志于一身的士兵有很深的印象。 “对,是我。”路明非平静的点了点头,这件事他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都快完全抛在脑后。 “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死在了回去的路上,你背着那么多食物,居然真的活着回去了,真是了不起。”军需长看着路明非感叹道,眼中流露出一丝敬佩。 “我们之前也尝试过派人往前线运食物,但全都失败了。”军需长沉思了片刻扭头对那名炊事员说道:“把所有东西都发给他们吧,再每人多发一块奶酪,别给我们的英雄少年给饿坏了,他们可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是。”炊事员有些憋屈的回道,他自暴自弃的拿着勺子在路明非他们的饭盒里打了满满一勺,都快溢出来,嘴里还嘟囔着。 “吃吧,吃吧,撑死你们。” 但路明非他们却毫不在意炊事员的嘟囔声,他们听见不仅能拿到三倍的物资还另外能多拿一块奶酪心情都十分不错。 但路明非在听见那个军需长喊他们英雄少年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像他这样灵魂都已经开始腐朽的人,还能被称为少年吗。 路明非和保罗他们拿着快溢出来的饭盒在外面找了一块空地坐下,他们将刚才发下来的面包和香肠放进背包里存储起来,这些豆子汤足够他们吃一整天了。 他们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全都心满意足,那里面放满了香烟和雪茄,他们不知道像现在这么舒服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没有炮击,没有尸体腐烂发出的臭味,足够吃到吐的食物,还有那能连续抽一整天都不停的香烟,他们觉得这里就像天堂一样,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你们有谁看到克默里希了吗?”路明非向四处张望,却一直都没看到克默里希的身影,从昨天开始他就没有看到克默里希,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克默里希现在,在圣约瑟夫医院里,好像还是希默尔施托斯把他背过去的。”保罗说道。 “他怎么了?”路明非听见克默里希进了医院有些担心道。 “他被一颗子弹射中腿了。”提到克默里希,保罗的情绪有些低落。 “别担心,他被打中腿说不定还是好事,他这下可以回家了。”克罗普在旁边安慰道。 “我们等下一起去看他吧。”路明非提议道。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他们打算吃完饭去看望克默里希,路明非将刚才多发的那块奶酪包好,打算等下带给克默里希。 在去看克默里希前他们先将他的东西全都打包好,这样克默里希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医院里充满了一股诡异的味道,路明非他们这些连尸臭味都有些习惯的人,在闻到这股味道时还是有些不舒服。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全都十分繁忙,他们说话十分快,就连走路都是一路小跑,不断穿行在不同的病房之间,这些病房里痛苦的哀嚎声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最后路明非他们在一间非常大的病房里找到了克默里希。病房里摆满了床,但受伤的人更多,一些伤势没有那么严重的士兵只能躺在地上或者走廊里。 病床上的克默里希那张娃娃脸显得十分苍白和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他看到路明非他们过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情况怎么样了,克默里希……”路明非看到这样的克默里希,感觉有些什么东西哽在喉咙。 路明非不是没见过人死,或者说他见过太多人死去了,他原以为自己对生死已经看淡了,但看到自己的朋友克默里希生命垂危的样子,他却十分难过,比任何时候都难过。 “汉斯,有人趁我昏迷的时候把我的手表给偷走了。”克默里希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是他母亲给他的手表,他一直十分珍惜,每次想家的时候他就会摸一摸手上的表。 “我早就告诉你,不要带那么好的手表上战场。”保罗在旁边说道,他的表情也十分难过。 “没关系的,克默里希我们会把你的表找到的。”路明非安慰道。 “他们……他们……还把我的腿给锯掉了……”说到这里,克默里希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路明非他们其实一开始就注意到克默里希的脚没了一只,但都没敢提。 “没事的克默里希,这样你就可以回家了,你不是想到护林员吗,没了一条腿也可以当护林员,我们把你的东西全都带来了,等过几天运送伤员的卡车开来你就可以直接回家了。”路明非继续安慰道, 但这些话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很明白克默里希可能没有办法离开这间病房了,他的伤口感染了,在这个青霉素还没有出现的年代,伤口感染跟死亡已经没有多少区别。 “嗯。”听见路明非的话,克默里希心情似乎好了些。 “汉斯,我的脚好痛。”克默里希开始痛苦的嚎叫,麻药的药效开始过去了。 “等着,我们去找医生。”路明非他们在外面拦住一名医生,将身上大部分的烟都给了他,让他给克默里希打了一针吗啡。 打了一针吗啡后,克默里希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路明非一个人陪在克默里希身边。他们商量好每个人轮流来照顾克默里希。 天一点点暗了下去,克默里希开始发烧,整个人都越来越虚弱。 “汉斯,我是不是快死了。”克默里希虚弱地说道。 “不会的克默里希,你过两天就会被转移到后方医院里,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就可以去照看你妈妈的桔子,等每年桔子成熟的时候,我们都会去你家做客。”路明非看着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真的像个孩子一样的克默里希,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克默里希是他在这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他还记得刚出发的那一天,克默里希的母亲是那样苦苦哀求他在战场上照顾克默里希,但在战场上他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他怎么照顾得到克默里希。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个胖胖心地善良的女人,一想起她路明非心里就涌起一股恐惧,在面对遮天蔽日的炮火时他都不会这样。 “汉斯……如果你找到那块表,帮我寄到我家里去,我的靴子就送给你了……我之前就发现你的靴子不怎么合脚,我的鞋码跟你一样,你应该能穿……另外帮我跟我母亲说一句对不起……”克默里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你会没事的克默里希……医生!医生!快点来啊!克默里希快要死了!”路明非看着呼吸都已经不太通畅的克默里希,立马冲出病房拉着周围路过的一名医生喊道。 第三十章杀戮场计划 “医生!医生!克默里希快死了!快来看看啊!”路明非大喊着冲出病房拦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克默里希是哪个!”那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没有理会路明非而是扭头看向跟在他身边的一名护士问道。 “二十六号病床,昨天被截掉大腿的那個。”护士迅速的回应道。 “我哪知道是那个,光今天我就已经锯掉了五条大腿,你跟过去看看。”说完那名医生便推开挡在前面的路明非,朝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快步走去。 路明非看着那个对病人生死漠不关心的医生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他想要继续拦下那名医生然后在他脸上狠狠揍上一拳,但被那名护士给拦住了。 “别怪他这样,从凌晨五点他就开始做手术,一台接着一台到现在都还没结束,他已经累得快要发疯,我告诉你光是今天就有十六个人死了,你的朋友很可能会是第十七个,今天至少要死将近二十多人。” 护士拉着怒气冲冲的路明非朝克默里希的病床走去。 当路明非和护士回到病床前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克默里希已经没有了呼吸,那张娃娃脸上还布满泪痕,路明非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一样。 “你要把他的东西带着吗?”护士向路明非问道。 路明非无力的点了点头。 “那要尽快,我们要把他搬走,还有其他人需要这张床,我们不能让那些人一直躺在地上。”护士继续说道。 路明非将他们从之前帮克默里希打包好的东西重新拿起,顺便将那双克默里希说要给他的靴子也拿了起来。 那是一双做工十分精良的长筒靴,还是英国产的,用柔软的黄色皮革制成,高到膝盖,从下往上都有带子系缚着,克默里希平常十分珍惜他,即使在漫无天际的炮击中,他也坚持把自己的靴子擦的干干净净。 路明非提着这些东西浑浑噩噩的走出病房,在他身后克默里希的尸体已经被护士用一张帐篷布裹好,和另一名护士一起抬走, 路明非不知道克默里希的尸体会不会被运回家,或许他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想罢了。 路明非走出医院大门,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突然一阵冷风吹过,让他打了一个抖擞,他想起来了,他还没把克默里希的那块表找到。 他答应过克默里希会帮他找到那块表,这是克默里希最后的愿望。 言灵·镰鼬极速扩张瞬间便笼罩整座医院,医院里数不清的哀嚎声全都涌入他的耳朵,那些声音如同地狱索命的厉鬼,但他毫不在意,仔细再这些声音中辨认手表的滴答声。 不是这块,不是这块,路明非不断在那些发出滴答声的方向来回穿梭,终于他在一名医院里专门搬运伤员的士兵手腕上看到了那块表。 路明非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一拳打在了那个士兵的脸上,将那名士兵的后槽牙给打掉了好几个。 路明非一拳又一拳的打在那个士兵的脸上仿佛想要将自己所有的愤怒都倾泻在这个士兵身上,周围有人想要上前阻止,但被路明非那充满愤怒的黄金瞳扫了一眼,立即被吓得不敢再动弹。 就在路明非快将那名士兵活活打死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他还想继续挥下的拳头,是卡钦斯基,他也是来医院看克默里希的,保罗他们回去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了他,但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该回去了。”卡钦斯基像是来领犯了错的孩子回家的父亲一般。 路明非跟在卡钦斯基身后回到营地,他将那块沾染着血的表还有克默里希的东西放在保罗面前。 他什么也没说,保罗也什么都没问,路明非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克默里希的母亲,所以他把一切都推给了保罗,保罗会把这些东西寄给克默里希的母亲,还会给她写信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路明非像鸵鸟一样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被子里,他好希望自己能够逃离这一切。 ……………… 普鲁士 法金汉刚刚结束一天的会议回到自己的家里,他打算简单的吃一些东西后就去面见德皇,跟他商议接下来的进攻计划,但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却打乱了他的行程。 “长老会派你来有什么事。”法金汉警惕的看着那个坐在他的位置上,有着璀璨金色头发的青年,青年长相十分俊美,但那双发着金光的竖瞳却令人有些胆寒。 “好久不见,总参谋长先生。”青年站起身礼貌的向法金汉打了一声招呼,但那副笑容怎么看怎么虚伪。 “废话少说。”法金汉可不打算吃他这套,表情愈发的冷酷。 “既然参谋长先生,不打算闲聊,那我有也不废话了,长老会这次派我来是有一个任务交给你。”青年听见法金汉的话收起了那副虚伪的笑容,居高临下的看着法金汉。 “听说参谋长先生打算和皇帝陛下商议,进攻凡尔登的计划吧。” “是又如何,伱们混血种不是共同签了亚伯拉罕契约,不打算插手普通人的战争吗?”法金汉冷酷的说道。 “对,我们混血种确实不打算插手你们的战争,所以这件事要参谋长先生去做。”青年站起身无聊的摆弄着桌子上东西。 “长老会需要你手下的军队不要第一时间攻破凡尔登,而是尽可能的在凡尔登杀死更多的法军士兵,把那里变成一个杀戮场,直到把那些法国人的最后一滴血流干。”青年倒了一杯红酒,红酒在杯子里像血一样艳丽。 “不可能,如果这样我手下的士兵也会大量死亡!”法金汉一口回绝。 “参谋长先生不要拒绝得那么快吗,别忘了你现在的这个位置可是靠我们才能坐上去的,如果我们支持另外一个人,你觉得他能不能坐上你的位置。”青年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戏谑的看着法金汉。 “你们这帮犹太人究竟想要干些什么!”法金汉愤怒了,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开始暴起。 “一个能把自己的皇帝送上断头台的国家,一个称自己是共和国的国家,还真是可怕啊。”青年嘴上说说着可怕,但他没有情感的瞳孔和嘴角勾起的那一丝弧度却无不证明他内心的不屑,青年将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所以我们要把这只雄鸡高傲的头颅给折断,这样我们才能彻底掌控这个国家,参谋长先生你放心,虽然你手下的军队可能会付出一些代价,但终究会赢下这场战争。” 第三十一法金汉 青年离开了,留下一份名为“杀戮场”的计划书。法金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抽着烟,回想着自己的前半生。 他是容克贵族出身,但却并不富有,甚至可以说贫困。他的家族领地位于托伦附近的一处简陋的庄园,那里的土地十分贫瘠,天气也十分恶劣。 法金汉唯一拿得出手的可能就是自己容克贵族的身份,这个身份能追溯到条顿骑士团,那个混血种组成的军团,但随着条顿骑士团的落寞,他们家族的血统也逐渐淡漠,前几代就彻底脱离了混血种的圈层,沦为普通人。 祖辈们的肖像画在破败的大厅中灰尘厚积,总是目光如炬地注视着他,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和无尽的期许。 他为了振兴家族的荣光,决定像祖辈一样参军,但他在军事学院的成绩并不太理想,毕业后他蹉跎了好久,32岁才当上参谋部的一名小小的上尉。那段时间,他经常在寒冷的夜晚,独自一人走在无人的街道上,耳边是风声和远处传来的犬吠。 后来他被作为军事顾问团派往遥远的东方,一切似乎开始发生改变。在遥远的东方,他被转派出任清军湖北武备学堂的总教习。 不过他干了不到两年就辞职了,里面的学员不是年纪太小就是年纪大到连走路都颤颤巍巍。他在教室中徘徊,看着那些懵懂无知的少年和步履蹒跚的老人,内心充满了无力感和失望。 他的机会终于来了。前不久被升为上校的他,他展现了极强的工作效率和强硬的手腕去镇压这些手拿棍棒的流民,一开始的镇压十分顺利,但他没想到那些连枪都没有的流民中却藏着那么多混血种,据说那些都是禁卫军假扮的。 因为混血种的加入,一个名为长老会的组织出现。 这個组织十分神秘,里面全部都是混血种。他们来的人数并不多,一开始面对那些禁卫军只能勉强支撑。 但一天夜里,那些禁卫军全都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根据祖上传下来的那些知识,法金汉隐约猜到了什么。 尼伯龙根 一个巨大的尼伯龙根将这些禁卫军全部抓了进去,一定是哪个龙王出手了,可能还不止一个,要不然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就消灭一只由混血种组成的军队,即使里面绝大部分人的血统并不高级。 据法金汉所知,能释放这么大范围尼伯龙根的只有传说中的奥丁。但他还听说在不远处的一个港口,他们普鲁士的本土混血种势力秘党,遭遇了天空与风之王,当代的秘党领袖和一众高层全都遇难。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个龙王出手了,又或者两者一起参与了这件事。他没有再细想,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上校。他开始指挥部队恢复城里的秩序,还将这座宏伟之城的城墙拆了几个缺口,让交通更加通畅。很快,城内又恢复了平静。 不知道是因为他干得不错还是他身份的原因,那个名为长老会的组织看上了他。他被选为他们在普鲁士的代言人。 原本因为秘党的存在,他们没有办法将触手伸进普鲁士,但现在秘党陷入重创群龙无首,他们正好可以将触手伸进去。法金汉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合,但他还是答应了,他迫切地渴望权力,重新振兴家族。 法金汉没过多久就回国了。在国内他的职位一路开始飙升,甚至获得了皇帝陛下的赏识。 直到马恩河战役失利,前任陆军参谋长小毛奇倒台后,法金汉终于迎来他军事生涯的巅峰。53岁的他成功担任陆军参谋长。 在他职位一路飙升的背后少不了长老会的身影,他的政治对手经常会不小心地出意外。 法金汉有些害怕这些意外也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他才刚登上自己权力的巅峰,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长老会的势力遍布整个欧洲,而且能力神秘莫测,里面的成员各个国家都有,但掌握核心权力的都是一些没有国家概念的犹太人,他们自诩自己为神的后裔。 即使他现在在普鲁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没有能力和长老会抗衡。 他坐在椅子上沉思了良久,嘴里的烟一直没断过,直到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形成一个小山包。烟雾在昏暗的房间里缭绕,仿佛无数幽灵在他周围徘徊。 终于,他下定决心拿起那份计划书朝皇宫的方向走去。只是他的背影是那么的佝偻,像一条狗一样。杀戮场计划正式启动,两个国家的悲哀开始了。 ……………… 路明非他们在营地里度过了一段没有炮火、没有寒冷、没有饥饿的时间。这期间,又从后方来了一批新兵,有一百名新兵被分配到他们的连队和他们组成了新的二连。 路明非他们这些活下来的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晋升。路明非现在的军衔已经是下士,虽然还是一个没什么权利的大头兵,但至少不用在闲暇的时候给别人洗袜子和内裤。 在营地的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一件小事,希默尔施托斯来找他们和解了。自从他侥幸从战场上活下来后,那股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就被打掉了。 前段时间炊事长放假回国了,希默尔施托斯接替了他的位置。为了寻求和他们的和解,希默尔施托斯给路明非他们的伙食和物资配额都是军官级别的。 路明非他们就这样度过了一段神仙般的日子。其实对路明非来说,当他知道是希默尔施托斯把克默里希背去医院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恩怨就已经一笔勾销了。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路明非他们这一次接到了上前线的命令。这一次不再是香槟地区,而是凡尔登。 营地里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士兵们忙碌地整理装备,脸上写满了不安和决然。 路明非他们一行人坐上卡车,车厢里弥漫着柴油和铁锈的味道。 希儿坐在他旁边问道。“下士先生,我们要去哪里?”自从路明非晋升下士后,他就一直这么称呼路明非。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地狱啊。”路明非深深吸了一口烟,目光深邃的看向远方。 第三十二章进攻前夕(二合一) 路明非他们坐在卡车上摇摇晃晃向前开去,旁边是一条铁路,装满货物的蒸汽列车在铁轨上疾驰。 普鲁士为了这次的战役,在这条战线上新建了十条铁路还有二十多个车站,一刻不停的为前线运送补给。 光是给一个军的布置前线的物资就有6000具铁丝网切割器、17000把铁锹、125000枚手榴弹、100万个沙袋、265000公里的带刺铁丝网,其他东西更是不计其数。 一路上路明非他们看见了不计其数的火炮被从火车上拉下然后隐藏在旁边的树林里,树林里的炮多到让人没有地方下脚,炮兵们忙碌的身影像蚂蚁般穿梭其中。 其中一门炮最引人注目,有近两百多名士兵围在一起共同安装那门恐怖的巨炮。 这门巨炮就是大名鼎鼎的大贝尔塔炮,口径达到了惊世骇俗的420毫米,炮管的形状像一個巨大的啤酒瓶,发射的炮弹重达一吨,竖起来有一个人那么高,是整个一战用过的最大口径的巨炮。 这门炮因将比利时号称坚不可摧的列日要塞撕得粉碎而一战成名,炮弹发射产生的巨大响声给敌人照成巨大的心理阴影,只有几十年后斯图卡的尖啸声才能和这个声音比肩,据说炮弹发射时甚至能将两公里外的玻璃震碎。 “下士先生,你看,他们画的真不错!”希儿兴奋的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有几个画家正在给那些巨炮画伪装网和遮盖的帆布。 “等下,那个好像是弗兰茨·马克!那可是普鲁士最伟大的画家之一啊!下士先生,你能不能让卡车停一下,我想去要个签名!”希尔指着那些画家中的一个,兴奋得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给我老实点。”路明非一巴掌拍在希儿头上,让他乖乖坐好,不要想些不切实际的事。 被拍了一巴掌的希儿有些可怜巴巴靠在车挡板旁,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在作画的画家,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内。 而路明非的目光却被另外一样东西吸引,一架巨大的齐柏林飞艇在他们头顶低空飞过,那就像只在天空翱翔的鲸鱼一般,何其的震撼。 为了这次进攻,普鲁士还将他们绝大部分的飞机给集结到这个地区为地面部队提供侦查还有掩护,调来的一共有168架飞机、14个系留气球以及4艘齐柏林飞艇。 在一战这么大规模的空军一起出动堪称史无前例,他们在前不久的攻击方式,还是单个年轻飞行员驾驶着漂亮而原始的飞机进行一对一的空中决斗,这一次的战役将改变空中战斗的模式。 在卡车摇摇晃晃的行驶下,路明非他们终于开到前线后方的位置,这里原本居住的平民已经被疏散到其他地方,给将在这里驻扎的十四万人腾位置。 路明非他们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挖地道,这次的进攻行动普鲁士做了严格的保密,就连他们的盟友奥匈帝国同样被蒙在鼓里。 甚至他们还跟那些调到凡尔登战线后方新设立的大规模野战医院的护士们说,她们此来只是医治内科疾病的。 路明非他们挖地道而不是战壕的原因是,普鲁士吸取了在1915年发起的几次进攻都毫无收获甚至付出了很大代价的教训。 他们之前在发起进攻前,都要将大量士兵塞进最前面的坑道中,这样非常容易被敌人发现,不但丧失了进攻的突然性,还非常容易被敌人的炮火攻击,造成大量伤亡。 而他们这次挖地道不仅可以躲过那些法国人的侦查,还可以防御炮火的袭击,这些地道将被挖得非常长能够容纳非常多的兵力。 当然他们这么做不是没有缺点的,他们在发起进攻时要跨过的区域将极大的延长,在这些无人区他们要面对那些法国人无情的炮火。 他们要想穿越这么长的一片区域,只能寄希望后方的炮火能在第一时间将那些法国人的炮火打瘫痪。 普鲁士这边的准备井然有序,而在不远处的凡尔登却是另一番光景。 凡尔登,一座充满辉煌历史的城市,早在罗马帝国时期这里就是一座军事要塞,843年在这里签订的《凡尔登条约》更是给这里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凡尔登条约》将当时统一西欧的法兰克王国分为三个国家,西法兰克王国,中法兰克王国,东法兰克王国,这三个国家形成现在的普鲁士,意大利,还有法兰西。 差不多每一百年这个地方就会被围攻一次,所以为了防御其他人的进攻法国人将这里被打造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甚至号称地表最强堡垒。 而凡尔登也没有让这个称号蒙羞,在1914年普鲁士的皇太子就带人合围了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当时的法军指挥官霞飞甚至已经下令放弃这座城市。 但当时法军第3集团军司令,还留着美国南北战争时期胡子的老顽固,萨拉伊将军抗命不遵。 最后凡尔登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扛住了普鲁士皇太子发动的反复攻击,稳如磐石,为当时正向巴黎退却的整个法军左翼战线提供了稳定的支撑点。 当时如果法军真的主动放弃了凡尔登,霞飞指挥的整个法军战线就会被一分为二,马恩河奇迹就不可能发生,而巴黎就会陷落,法国也可能因此而战败。1914年的凡尔登就是如此重要。 凡尔登的防御体系看上去坚不可摧。它四边都有陡峭的默兹河谷的山地拱卫,这些山地很不寻常地以凡尔登为圆心成环形排列,组成了巨大的天然堡垒,半径大约5到10英里,而整个天然堡垒的中心城堡,就是凡尔登城本身。 在默兹河右岸最关键的东北地区,沿山脊形成了4道天然防线。这些山脊的形状和走向就像城堡外的坡道一样,地势从攻方向守方缓缓上升,而守方一侧的反斜面却相当陡峭,所以守军可以躲在这些受到保护的反斜面山谷中以逸待劳,然后从反斜面工事中一跃而出据守山头阵地,用猛烈的火力居高临下地扫射正沿着长坡道向上爬的敌军。 敌军如果想要沿着蜿蜒曲折的默兹河谷前进,又会遭到法军的交叉火力扫射,法军阵地部署在组成河湾的那一道道突出而且两岸相对犬牙交错的山脊上面。这里的地形,跟一马平川的弗兰德斯和香槟地区的开阔地完全不同。 在这片自然形成的强固阵地之上,法军还在所有重要的山头或者山脊上都构筑了强大的堡垒,这是凡尔登防御体系的一个重要特点,也是普法战争之后德·里维耶将军主持的堡垒体系的产物。 仅仅在普鲁士1914年的作战地图上就标有不下20处大型工事和40处中型工事。 默兹河右岸的工事大致形成一外二内三道环形防线。第一道外围防线包括穆兰维尔堡、沃堡和杜奥蒙堡。 第二道防线包括塔瓦内堡和苏维尔堡,最靠里的环形防线坐落在俯瞰凡尔登城的高地上,包括贝尔吕堡、圣米歇尔堡和贝尔维尔堡。 在默兹河左岸有两道类似的堡垒防线,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外围沿布鲁森林山脊地带布置的5座堡垒,因为它们跟河对岸的杜奥蒙堡和苏维尔堡两道防线遥相呼应。 在凡尔登城南还有其他堡垒群,不过和此次凡尔登战役的关系不大。所有这些堡垒当中最强大的是杜奥蒙堡。它是整个防御体系的基石,就坐落在1200英尺的高地顶端,控制着附近各个方向的整片地域。 从沃邦的时代开始,法军工兵的筑垒技术就独步天下,凡尔登要塞也不例外。这里的每一座堡垒都能用自己的炮火打击沿着坡道仰攻友邻堡垒的敌军。 各堡垒要么配备一门155毫米重炮,要么就有两门短身管的75毫米炮。这些大炮被安装在可伸缩炮塔里面,顶上覆盖重型钢甲,只有遭到敌方最重型火炮的直接命中才可能被摧毁。 此外每座堡垒还配有同样坚不可摧的机枪塔,还有精心选址的小碉,这些小碉形成侧射火力,能够打退敌人从任何方向发动的正面进攻。最大的堡垒配备1个连以上的步兵在地下守卫,那些更现代化的堡垒顶上覆盖厚达8英尺的增强水泥,上面再行覆土。 这些堡垒就像是无法移动但坚不可摧的坦克,或者像一队永不沉没的铁甲舰。而且1914年的战事渐渐沉寂以后,这里外围防线上每座堡垒前面,法军在己方山脚下和德军阵地之间,都构筑了2到3英里纵深的堑壕保护带,法军有15个月相对平静的时间,把这道堑壕防线也尽可能加强到固若金汤的程度。 1916年的凡尔登在理论上是协约国整个防线的最强地段。 但实际上这里却成了最薄弱的环节。 “将军,那边又调走了我们两个炮兵连,我们已经快什么都没有了!”一名年迈的军官走进凡尔登指挥官埃尔将军的办公室,他是这里的参谋德里昂。 “我知道了。”埃尔将军颤抖的放下手中的电话,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刚才他给总部那边打电话要求援兵,但那边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请求,反而说他这里不可能会被普鲁士进攻,不仅没有增派援兵过来,还将这里已经为数不多的炮兵又调走了两个连。 “德里昂你知道吗,我现在每天都害怕得发抖,害怕那些日耳曼人随时可能打过来。”埃尔将军的手不由得开始发抖。 “我们情报人员在前段时间全部失踪了,60多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不相信那些日耳曼人一点动作都没有。”埃尔将军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但总部那些人却说什么也不听,还说我们在这些在混凝土做的乌龟壳里守着是懦夫的表现,真正的法兰西人就应该在战场上厮杀。” “他们那些混蛋进攻一次次的失败,还不断从我们这里拿走火炮弹药……德里昂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埃尔将军有些绝望的看向自己的参谋。 为了准备即将在香槟地区发动的攻势,总部那边拆走凡尔登各堡垒中所有能移动的大炮,尤其是侧翼小碉里配备的火炮,按照计划,除了那些永久性安装在旋转炮塔中的大炮以外,其他火炮一律搬走。 已经有43个重炮炮台还有11个野战炮炮台上面没有了火炮,他们还拿走了128000枚炮弹,法国最强大的要塞体系一夕之间面目全非。 德里昂什么都没说,他很明白这名凡尔登的指挥官现在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 埃尔将军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是这里的指挥官,他不能在自己的下属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和无力。 “我前段时间让他们挖的交通壕怎么样了?”埃尔将军问道。 德里昂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埃尔将军顿时感觉不太妙。 “走出去看看。”埃尔将军拿起放在一旁的大衣朝前线的方向走去,德里昂跟在后面一起走了出去。 “没有……什么都没有……”埃尔将军看着那些他之前交代挖掘防御设施的地方,依旧空无一物。 交通壕没有,电话线也没铺,甚至连战壕前面都没有拉铁丝网,埃尔将军拉过旁边的一名士兵愤怒的问道。 “我要你们挖的交通壕呢!哪去了!” “有没有交通壕根本没关系。我们轻易就能走过开阔地带,德国人根本不会开枪”。士兵有些无所谓说道。 埃尔将军无力的松开那名士兵的衣领,他已经有些彻底绝望了,这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是德里昂。 “放心,只要我还活着,那些日耳曼人就不可能攻破凡尔登。”他的目光是那么的坚定。 在将陷入深深自我怀疑的埃尔将军送回去后,德里昂回到自己的房间。 “德里昂,突然联系我有什么事。” 他刚推开门走进去,一道声音就从他身后传来,一个黑色的人影缓缓从他身后浮现,那个人浑身上下都被黑色笼罩,但那双淡金色的瞳孔却令人印象深刻。 “没想到你居然参军了,如果让长老会那些人知道你违反了亚伯拉罕契约,伱的下场会很惨的。”黑影淡金色的瞳孔上下打量着德里昂,语气有些诧异道。 德里昂转过身来,目光沉静地看着黑影,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 第三十三战争前的风雨 “那也要等我从这里活着出去才行。”德里昂语气平淡地回道,眼神中却透着坚毅。 “算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不过我还是奉劝你赶紧离开这里,说吧,找我什么事。”黑影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直入主题。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我要你想办法调一些人来这里。”德里昂也没有废话。 “什么?德里昂,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想让混血种加入这场战斗?凭你现在的名头,可没有办法让他们违反亚伯拉罕契约来趟这趟浑水,我就更没有了。”黑影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虽然他隐藏在黑暗中,但德里昂依旧能感觉到他的吃惊的神情。 “不是混血种,只是一些普通士兵。我知道伱手里有一些法国高层的把柄。”德里昂继续说道,语气冷静且坚定。 “你真的打算守在这里?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吧。”黑影人看着德里昂的目光越来越诡异,仿佛在看一个即将步入深渊的疯子。 “这么说,普鲁士真的要打过来了吗?”德里昂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眉头微微皱起。 黑影在德里昂面前来回踱步,那脚步声在房间里回荡,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心头轻轻敲击,沉思良久才他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德里昂。 “最近长老会给我派了一个任务,就是将凡尔登前线的布局透露给普鲁士。要不然我怎么会刚接到你的消息就赶过来?所以德里昂,赶紧走吧,你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黑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恳求。 德里昂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個黑影人。那目光深邃如深海,似乎想要看透黑影人隐藏在黑暗中的脸。 “为什么?德里昂,你为什么一定要待在这里送死?我可不记得当年大名鼎鼎杀人不眨眼的炎魔还是一个爱国者?”黑影人有些愤怒地问道,语气中带着深深的不解。 “我在凡尔登当了几十年的议员,我的家在这里,我妻子的坟墓也在这里,我绝对不会让他们践踏这一切。”德里昂的语气平静且坚定,仿佛这是一个早已做出的决定。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那个女人?德里昂,你当年要是不娶那个普通女人,而是待在长老会娶一个混血种,凭你的实力和天赋,现在肯定已经是长老会的核心。说不定连封神之路都已经走完了,而不是拖着这幅被龙血侵蚀的身体在这里等死!”黑影人实在理解不了德里昂的想法,声音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你说的没错,我这幅被龙血侵蚀的身体现在能做的也只不过是等死而已。但既然都是要死,那为什么不死在这里?至少我的家在这里。”德里昂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平静,眼神中却闪烁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我知道了……不过我顶多只能给你调来两个营。凡尔登的布局我也会传递一些错误的消息给普鲁士那边。从今往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最后,德里昂我的老友,祝你好运。”黑影人在说完这些话就突然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在黑影人消失后,德里昂从怀里掏出一枚怀表,里面是一个漂亮女人的照片。那张照片已微微泛黄,但女人的笑容依旧温暖如初。 “放心吧,瓦尼娅,我会守护好这里的。”德里昂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美丽女人的脸颊,语气温柔而坚定。 黑影人说道做到,很快两个全副武装的猎兵营来到了凡尔登。德里昂亲自带着这两个猎兵营前往考雷树林驻扎。 考雷森林大约有2英里长,半英里宽,在一片很小但地势险要的高地顶端,呈东北—西南走向分布。在1916年,这里是默兹河右岸凡尔登第一道外围防线的中段,所以德里昂的防区是法军防御体系的重中之重。 凡尔登的其他士兵似乎也感觉到紧张的局势,原先还偷懒不打算挖的防御工事也开始着手准备,但时间似乎已经来不及。 另一边的路明非他们的地道已经挖好了,他们躲在地道里等待着这一次战役的指挥官——普鲁士的皇太子下达进攻的命令。 2月11日夜间,路明非他们全副武装等待着命令,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命令依旧没有下来。 在天快亮的时候,传令兵终于来了,但路明非他们却没有等到进攻的命令,反而是进攻延迟的消息。 “怎么回事?”路明非看向将命令带回来的希儿,眉头紧锁。 “下士先生,你是不知道外面下雪了,下了好大的雪。”希儿在自己身上搓来搓去,外面突然下雪温度一下子就降了很多,他身上的衣服有些抵挡不了突如其来的寒冷。 “挺好的不是吗,这样我们就可以晚一天到外面吃枪子了。”卡钦斯基有些无所谓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 路明非爬出地道向外面看去,天空飘着大雪将大地都染成一片白色,很快他又缩回地道里。突然降低的温度让他也有些受不了,地道里因为不通风,人还多,温度比外面高了一大截,不过里面的味道就可想而知。 “看来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天了,来打牌吧。”保罗提议道,外面实在太冷了,他们现在除了打牌什么也干不了。 进攻被延迟了24小时,时间来到2月13日,但路明非他们依旧没有接到进攻的命令。外面的雪依旧在下,而且更大了,天气也愈发的寒冷。 “这该死的雪什么时候能停!”卡钦斯基被冻得瑟瑟发抖,双手抱在胸前,希望这样可以暖和一些。 继续降低的温度让地道里也不再暖和。他们昨天全都没有睡好觉,地道实在太狭窄了,只能同时容纳几个人躺下。如果他们想要睡得舒服一点,只能穿过风雪到十公里外的营地里去。 但路明非他们觉得,他们走到半路应该就会被冻僵。 “如果雪不停的话,我们应该要一直待在这个地道里了。”克罗普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你们还有多少食物?”路明非从背包里拿出一块石头一样硬的黑面包开始嚼,牙齿几乎要被震得发麻。 “还有一些面包,不过他们要是再不拿一些其他东西过来,我连屎都快拉不出来了。”保罗抱怨道,声音中满是怨气。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一天,雪停了,但又升起了一阵大雾,炮兵在这样的大雾天看不清目标,他们的进攻计划又推迟了。 “见鬼!还打不打啊!不打就让我们回家!”保罗抱怨道,他实在不想再待在这条地道里了,甚至开始有些期盼进攻的那天。 其他人也不怎么好受。他们在这个地道里待了整整三天,所有人都没休息好。而且地道太狭窄,他们连站直身体都做不到,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生锈了。 “往好点想,至少雪停了,不是吗?”卡钦斯基说道,试图为大家提振士气,但语气中却难掩疲惫。 他们靠在地道的墙壁上,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空气中弥漫着汗水、泥土和长时间没洗澡散发的体味,让人几近窒息。 “我真希望能洗个热水澡,然后躺在一张舒服的床上好好睡一觉。”希儿喃喃道,眼神中充满了对温暖和舒适的渴望。 “我们都希望如此。”路明非叹了口气,靠在地道墙壁上,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既然雪停了,我去看看能不能到营地里拿些吃的回来。”卡钦斯基躬身朝坑道外走前,但还没走多久他就退了回来。 “这什么鬼天气,居然下暴雨了!”卡钦斯基才出去一会就被淋成落汤鸡。 看见卡钦斯基回来所有人都有些垂头丧气,但很快他们就立马来了精神,因为外面的雨水顺着地道的入口涌了进来。 “艹!快把洞堵上!” “你傻了吧!堵上我们全都要被憋死!” “不堵上我们全都要淹死!” “别吵了,快把水弄出去!水都淹到脚脖子了!” “拿什么弄!我们连盆都没有!” “拿头盔!” 在一片鸡飞狗跳中,路明非他们一边用头盔朝外舀水,雨水一边朝地道涌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没有雨水再涌进来,但坑道里的水还是漫到了他们的小腿肚,他们此时筋疲力尽的摊坐在水里,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我想命运女神一定是在眷顾凡尔登,我有预感,我们会输掉这场战争。”克罗普靠在坑道的墙壁上,虚弱的说道。 “要是再这样几天,我们到时候连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给别人当靶子打。”保罗一样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们现在泡了这么久的水,你们最好祈祷等下不要生病,要不然还没上战场吃枪子,我们就得先死在这条破水坑里。” 这种刮风下雪,又暴雨连绵的情况又持续了好几天,天终于晴了。 第三十四章进攻开始(二合一) “雨终于停了。”考雷树林中,一名年轻的法军士兵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终于晴朗的天空感叹道。 他的制服早已被雨水和泥土弄得脏兮兮的,脸上的污垢在汗水的浸润下形成了一道道黑色的痕迹。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额头上,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 连绵不绝的大雨不仅淹没了德军的地道,也将他们的战壕给淹了。他低头看了看满是泥水的战壕,叹了一口气,继续用自己的头盔将战壕里的水往外舀,他的手指都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已经开始变得发白发皱。 “小子别开心得那么早,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旁边一名年纪比较大的法国士兵提醒道,他叫斯蒂芬,今年46岁。斯蒂芬的脸上布满了风霜和皱纹,显得饱经沧桑。 他平常比较投照顾其他年轻的士兵,所以其他士兵都亲切地叫他“老爹”。斯蒂芬说话时,略带嘶哑的嗓音透出一股深沉的疲惫感。 “等下再舀吧,先坐下来歇会。”斯蒂芬将自己沾满水的头盔甩了甩,然后重新戴回头上。他的头盔边缘上还挂着几滴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接着,他钻进旁边一个在战壕墙壁上挖出来的洞,那个洞比战壕底部高一截,所以没有雨水渗进去。 “这些水不用管了吗?”年轻士兵问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不安,双眼仍盯着那积满了泥水的战壕。 “只要没有普鲁士的潜艇躲在里面朝我们发射鱼雷,那就等下再说。”斯蒂芬有些无所谓地回答道。他挤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那笑容让他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 听见斯蒂芬的话,年轻士兵也钻进那個干燥的坑洞内。 在战壕墙壁上挖出一个能够藏身的简陋坑洞,这种行为在军队里是不被允许的,因为随便一颗小的炮弹就可以把这个坑洞给震塌,将里面的士兵全部活埋。 但如果能在一个干燥的地方好好睡一觉,那么他们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真是想不明白像你这样的大家族出来的公子哥,为什么会跑出来参军。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家世,我早不知道跑哪里去花天酒地了。”斯蒂芬上下打量着那名年轻的士兵。他的目光透出一丝好奇和疑惑,仿佛在探寻这个年轻人内心深处的秘密。 “我的家族在我出生前就拥有很多财富,所以我一出生就拥有了很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东西,但这些财富和我拥有的东西全部都是这个国家赋予的,所以我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青年的目光坚定。他的眼神中透出一种不可动摇的决心。 “真是个好小伙。”斯蒂芬看着眼中好像闪烁着光芒的青年感叹道。他的声音中透出一种欣赏和赞许。 “老爹,你觉得那些普鲁士人真的会打过来吗?我昨天看见有普鲁士的飞机飞到我们上空侦查。”年轻士兵虽然目光坚定,但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别担心,昨天还有一架齐柏林飞艇飞到我们头上呢,还不是被打下来了。你是没看到那架飞艇瞬间就变成一个火球,那叫一个亮啊,跟个小太阳一样。”斯蒂芬安慰道。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仿佛那场战斗的胜利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来我给你看看我的教母给我织的巴拉克拉瓦头套。她在信里说这是她从英国佬那边学来的,她织了好长时间才完成。”斯蒂芬从他放在洞里的包里,拿出一件黑色头套戴在头上,向青年介绍道。 头套将他的口鼻全都罩住,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像个要抢银行的悍匪。 “教母?斯蒂芬你还有教母呢?那她的年纪岂不是很大了?”青年新奇地看着这个头套,这是他在家族内没有见过的东西。他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头套的质地,是羊毛织成的。 “不,她今年才二十二岁,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虽然我并没有见过她,但我相信她一定美极了,也不知道我休假的时候能不能遇见她,和她渡过一个美妙的夜晚。”斯蒂芬咧起嘴角笑道,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憧憬和玩味。 “二十二岁?教母?从来没有见过她?和她睡觉?”青年满头问号,斯蒂芬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为什么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他眉头微皱,试图理解斯蒂芬话中的意思。 “怎么,他们没有给伱安排战时教母吗?”斯蒂芬看着满头问号的青年反而有些稀奇。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惊讶,仿佛觉得这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 “没有,战时教母是什么?”青年摇摇头问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显然对于这个名词完全陌生。 所谓的“战时教母”最初是法国政府招募的一批妇女,她们认领不认识的士兵,给他们送去慰问品,后来成了政府的宣传工具。 有时候,士兵会因为担心遭到他们教母的蔑视而在前线奋勇作战,这甚至比军官的督战更管用。 大多数时候,所谓“教母”只是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常常写信来鼓舞士兵勇敢战斗,不怕牺牲,但也有少数幸运儿能在偶尔的休假期间找到他们的“教母”上床。 “你是不知道隔壁营的那个路波斯,他一个人认了44个教母,每次他都跟我们抱怨休假的时间太短,不能让他和每个教母都睡上一遍。”斯蒂芬说到这里时,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和戏谑。 青年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仔细聆听斯蒂芬说的每一件事,这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从未有过的。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和兴奋,仿佛每一个字都能带给他新的发现。 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天空传来呼啸声,听见这呼啸声,斯蒂芬脸色大变。他立即拉着那个新兵扑倒在地。一时间天崩地裂,世界都好像开始崩塌,恐怖的爆炸声响彻天地,战壕里的泥土像喷泉般涌入空中,然后又如雨点般落下。 周围除了可怕的爆炸声,还有210毫米炮弹打断树干树枝或者把大树连根拔起的断裂声。 炸断的树干还没来得及坠落地面,在半空中就又被下一次爆炸抛向天空。爆炸的冲击波震得他们耳朵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杀戮场计划正式开启。 炮击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对斯蒂芬来说却如一个世纪般漫长。在炮击结束后,他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这恐怖的炮击下活了下来。 炮击几乎将周围的地面全部犁了一遍,原本的战壕已变成了一片废墟。斯蒂芬扒开盖在身上的泥土,从坑洞里艰难地爬了出来。 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震动后依旧在颤抖,耳朵里充斥着阵阵轰鸣,仿佛世界都在他周围崩塌。 奇迹般地,他们之前在战壕墙壁上挖的那个小坑洞居然在这猛烈的炮击下没有垮塌。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原先被他护在身下的那个年轻新兵,现在却反过来将他护在了身下。 在炮击的余波中,斯蒂芬隐约看到新兵的瞳孔变成了金色,身体变得如同钢铁般坚硬。他感到一种诡异的力量在那名新兵体内涌动。 斯蒂芬扭头看向和他一起从坑洞里爬出的新兵,试图找出异样之处。然而,新兵看起来一切正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斯蒂芬晃了晃脑袋,怀疑是不是自己被炮击震得老眼昏花了,出现幻觉了。 按照惯例,炮击结束后应该是步兵发起进攻,他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刚才的情景是否是错觉,还是自己真的看到了什么奇怪的现象。 他拿起掉在一旁的步枪,趴在已经面目全非的战壕上,向外瞄准。 然而,那些普鲁士人并没有如他预料的出现。相反,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是一连串的重型迫击炮炮弹。这些炮弹没有210毫米炮弹的威力大,但却更加精准。 在210毫米大炮轰击下幸存的法军士兵,却在这些迫击炮的精准打击下纷纷倒下。斯蒂芬看到那些原本在战壕中喘息的战友一个个倒下,血肉模糊,场面惨不忍睹。 不仅是前线,后方的法国炮兵阵地也遭遇到了毒气弹的袭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一些没有被中毒气弹袭击的炮兵阵地也无法进行有效的炮兵侦查。 他们发射的炮弹纷纷落空无力地看着自己这方的阵地被炮火淹没,短短几个小时,法军阵地的第一道防线就岌岌可危。 躲在坑道里的路明非和他的战友们听见外面响彻天地的炮声,心中明白战斗已经正式打响。他们开始仔细检查手中的枪械,每一个零件都不放过,确保枪没有因为潮湿而生锈。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他们已经在这些暗无天日的地道里待了太久,心中只想着出去,哪怕外面迎接他们的是死亡。 他们在自己手臂上绑上白臂章,以便在战场上分辨敌我。军官将自己的帽子向后反戴,避免被敌方认出身份而成为集火目标。炮击结束的那一刻,路明非和他的战友们如猛虎股冲出坑道,朝法军阵地奔去。 他们没有全部聚集在一起冲锋,而是以小队形式向前突进。这种在下一次世界大战才大规模使用的战术此时初见端倪。 卡钦斯基是路明非他们这支小队的头,他手里紧握着一张对面法军防御工事的大比例尺略图。普鲁士军队为每名军官都准备了这样一张地图,以便在战场上精准行动。 路明非他们紧跟在卡钦斯基身后,朝考雷树林旁边的欧蒙森林奔去。那里遭到了严重的炮击,是最好的突击目标。 当他们接近法国阵地前方一百多米时,法国人才拉响警报,朝他们开火。 镰鼬领域展开,路明非发现对面开枪的士兵并不多,有一些微弱的心跳声从地底传来,那都是被炮击掩埋还没立刻死亡的士兵。 一些法军士兵拼命扣动扳机,但却怎么也没有子弹射出,他们的枪管都被炮击扬起的泥土给塞住了。 微弱的抵抗很快被路明非他们消灭。他们还在战壕里发现了几个抱头惊恐的看着周围所有东西都法军士兵,这些士兵双目无神,四肢颤抖,显然是被刚才的炮击给震出弹震症。 法军的第一道防线被突破。 斯蒂芬再次从刚才的炮击中幸存下来,他这次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 那名年轻的新兵再次将他压在身下,身上的军服被炮弹碎片撕得粉碎,透过破裂的布料,斯蒂芬看到新兵那如青铜般坚硬的皮肤在逐渐恢复成原本白皙柔软的样子。 新兵的淡金色瞳孔黯淡,面目狰狞显得极为痛苦。黄豆般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头滴落,混合着鲜血,滑落在地上。斯蒂芬看到新兵变回来的白皙皮肤上布满血痕,有些地方的皮肉都翻了出来,显然他并没有完全抵挡住刚才的炮击。 “没事吧!莫雷诺!“斯蒂芬连忙从青年身下爬起,查看他的情况。 “我没事….“莫雷诺虚弱地回答,声音中带着一丝勉强和疲惫。 “该死!我带你撤到中校那里去!”斯蒂芬环视周围,其他人都被已经被刚才的炮击撕成碎片,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还活着。 只凭他们两个不可能抵挡即将到来的普鲁士士兵,斯蒂芬将莫雷诺背起朝后方,德里昂驻扎的掩蔽部跑去。 待在R2掩蔽部的德里昂正心情沉重的听着副官向他报告刚才的损伤。 此时的R2掩蔽部里混乱一片,刚才有一枚炮弹正面击中了这里,有名一中尉阵亡,9名士兵受重伤。 其中一名重伤员被挖出来的时候已经被炮轰吓疯,他一边狂笑,一边尖叫着跑来跑去。 “报告中校!R4、R5两个掩蔽部被击中,里面两个排的兵力全军覆没!” 感冒了,请假一天 第三十五章龙血(二合一) 听见副官传来的消息,德里昂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两个猎兵营1300多人仅仅一轮炮击就损失了将近一半的战斗力。他的脸色在昏暗的掩蔽部灯光下显得十分阴沉,手中的地图的边缘被牢牢攥紧。 “去把后备营调上来。”他咬紧牙关,下达了命令。没有办法,德里昂只能将原本用作第二道防线的另一个猎兵营调上来,填第一道防线的窟窿。 这时斯蒂芬背着莫雷诺从掩蔽部入口钻了进来,满身泥泞的他仿佛从泥潭中爬出,同时还在大喊,“中校我们的防线要被突破了,我们需要支援!”他的声音中夹杂着绝望和急切。 “放心吧下士,增援马上就到。”德里昂看见浑身是泥的斯蒂芬走进来,平静的说道,他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他知道这份镇定对其他士兵多么重要。 “中校,能不能找人治疗我身上的这名新兵!”斯蒂芬继续焦急的说道,声音几乎在发抖。 “混血种?”德里昂看见斯蒂芬背上的那个士兵黯淡的黄金瞳有些不确定道,他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除他以外的另一個混血种。 “中校先生你好,我叫莫雷诺·罗斯柴尔德。”莫雷诺看见德里昂将目光投向他,虚弱的回应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你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人?”德里昂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他没想到那个长老会用来掌控整个欧洲金融的犹太家族,居然有人敢违背长老会发起的亚伯拉罕契约,来参军。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莫雷诺,想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我从小在法国长大,我觉得自己是个法国人,而且我的家族在这个国家获取了大量财富,所以我想为法国做些什么。”莫雷诺的声音虚弱但坚定,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不屈的光芒。 “没想到长老会里还有像你这样爱国的混血种,但有一件事你说错了,你的家族不是在法国掠夺了大量财富,而是将整个欧洲的财富都掠夺了,”德里昂说着,目光逐渐冷了下来,但随即又转向一旁的医疗兵,“医疗兵,把他带下去包扎,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小子好好休息,之后的战斗可少不了你。”斯蒂芬将背上的莫雷诺小心地交给那名医疗兵。 “走吧下士,在援兵来之前要靠我们守住前线。”德里昂拿起放在一旁的步枪,招呼着掩蔽部里其他还能战斗的士兵朝外走,步伐坚定却沉重。斯蒂芬也拿着步枪一起走了出去,他知道他们没有退路。 另一边,进攻没有路明非他们预想的那么顺利,法军士兵很快就从炮击中恢复过来,对他们进行猛烈的反击。 按照德里昂的防御部署,法军在考雷森林不设绵亘防线,而是在森林外围设立一系列小型哨位组成警戒线。稍往后是主要防线,由独立工事组成,每组工事可以容纳一个排以上的兵力,再往后是支援防线也叫S线,最后面是R线,由水泥碉堡构成,德里昂自己的指挥部就在R线。 由于法军阵地十分分散,所以普鲁士的炮击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好,而且法国人的抵抗也比他们预想的要强烈。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四周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令人心生恐惧。 “快!快把所有的手榴弹都扔出去!他们已经到下面了!”法军士兵的喊声混杂在枪炮声中传入路明非的耳朵,伴随着一声枪响,那道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路明非淡定的拉动着枪栓,将枪口指向另一个发出声响的地方,再一次扣动扳机,他一遍遍重复拉动枪栓和扣动扳机的动作,直到法军阵地里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原先路明非他们一直待在战壕里挨炮击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上战场正面交锋他们这只小队的恐怖就开始显露出来。 路明非和卡钦斯基展开镰鼬领域,弹无虚发,每一次开枪便能带走一条人命。小队其他人也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活下来的老兵,战斗经验十分丰富,他们这只小队堪称普鲁士军队里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如同一柄尖刀插入法国士兵组成的防线,但其他方向的普鲁士士兵的进攻却遭受阻碍,没能跟上他们的进攻节奏,反而让他们有种被法国人包围的感觉。 “该死,这张地图有问题!”卡钦斯基将手中的地图撕成碎片,眼中满是愤怒,他们一直在向前突进就是为了找到德里昂所在的指挥部,只要能将法军指挥部捣毁,那么那些防线将不堪一击。 “卡钦斯基,我们不能再前进了。”路明非说道,声音低沉,长时间的释放言灵让他现在疲惫不堪,小队的其他人也同样如此。他们从清晨发起进攻到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一刻都没休息过,所有人都已经快到极限了。 “原地休整,明天再发起进攻。”卡钦斯基沉思了片刻,还是下达了原地休整的命令。他的声音中带着不甘,但更多的是无奈。 路明非他们躲进一处法国人挖的战壕里,这些战壕都被早上的炮击轰得破烂不堪,里面除了尸体就什么都没有,不是被轰成碎片就是被埋在土里。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血腥的气味,让人作呕。 路明非他们从背包里拿出跟石头差不多硬的应急口粮开始嚼,他们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每一口都像在嚼树皮,但他们知道必须补充体力。 在他们打算休息的时候,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天空居然又开始下起大雪,路明非他们全都冻得瑟瑟发抖,但他们还不能生火,他们已经深入法军防线,周围全部都是法国人,估计只要一生火就会招到法国人的围攻。 寒冷逐渐侵蚀着他们的身体,所有人都靠在一起取暖,互相传递着微弱的温暖。 路明非和卡钦斯基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他们俩的言灵在这个时候是最好用的,如果那些法国人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 夜色深沉,战壕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和远处的爆炸声。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法国人的援军终于到了,他们打算发起了一次反攻,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普鲁士军队又一次发动了炮击,而且这一次的炮击的规模比昨天的炮击更加庞大。 那具恐怖的420毫米巨炮发出了它的巨响,响彻天示的炮击声在几公里外都能听见,仿佛巨兽的咆哮。 由于这支援军准备发起反攻,所以他们连战壕都没有躲进去,直面遭受到那些恐怖炮击。这一次法军遭受的损伤比前一天还要多,士兵们被炸得四散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整个战场如同人间地狱,血肉横飞,泥土和雪花混杂在一起,地面变得泥泞不堪。 德里昂坐在R2掩蔽部的一把椅子上听着副官向他报告今天的损伤。他的面容憔悴,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昨天亲自带人在前线抵挡了普鲁士军队的一次又一次进攻,一个晚上都没睡,现在又是一次这么重大的损失。 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心中的压力和疲惫让他几乎崩溃。 “中校,我们必须重新评估当前的形势“副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紧张和急切,“敌人的炮击越来越猛烈,我们的防线可能撑不住。” 德里昂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动摇。士兵们需要一个坚强的指挥官,一个能带领他们走出绝境的人 “中校!那些日耳曼人打上来了!”一名士兵急促地跑进战壕,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神情充满了恐俱和焦虑。 “所有还能动的人,全给我拿枪出去战斗!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守阵地!“德里昂站起身抚平了军装上的褶皱,眼神坚定。再一次步履沉稳地朝掩蔽部外走去。 掩蔽部内,小小的空间内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空气中充斥着战友们压抑的呼吸声。没有一个士兵退缩,全都跟在德里昂身后朝外走。 这一次连医疗兵也握紧了手中的步枪,面无表情地跟在德里昂身后。他们知道,如果不将普鲁士军队给击退那些伤兵也不可能生还。 “我也去!”莫雷诺倔强地撑起身子,他体体内的龙血让他恢复得比常人快得多,尽管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这股疼痛反而激发了他更强的战斗意志。他身上的伤换做其他人至少要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而他,才一天就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 “一起来吧。“德里昂原想拒绝,但看到莫雷诺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前一天进攻的普鲁士军队虽然都是精锐但主要还是试探性的进攻,数量比较少,而这一次他们将在炮火的掩护下发起大规模进攻。 空气中回荡着隆隆的炮声,战壕在震动中仿佛随时会塌陷。 法军机枪手在一个被炮火摧残得千疮百孔的堡内,冷静地瞄准扣动扳机,子弹如同死亡的信使,迅速的夺走一个个普鲁士士兵的生命。潮水般涌来的敌人不断被击倒在地,血水顺着战壕流淌。 然而,尽管机枪火力强劲,却终究孤木难支。在换弹期间,一个背着罐子的普鲁士士兵借机冲到调堡前,火焰像一条巨蟒般涌入调堡内。顿时,堡内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那是人类在面对极限痛苦时的本能呼喊,犹如地狱中的恶鬼在呼嚎。 火焰喷射器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考雷树林内,一次次上演着这恐怖的一幕。烈焰将战壕内的法军吞噬,被火焰笼罩的士兵并不会立即死去,而是要痛苦地挣扎哀嚎一段时间,直至变成一团焦炭。 在炮火下幸存的法军士兵,尽管作战勇猛,面对数量远超他们的普鲁士军队,仍是不堪一击。前哨站和调堡一个个被拔除,最后只剩下德里昂把守的R线调堡还在苦苦支撑。 德里昂一次次拉动枪栓,将涌来的普鲁士士兵击倒。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他看见一名普鲁士的喷火兵在向前奔跑,他抬起枪瞄准,扣动扳机,却只听到“咔”的一声,他没子弹了。 德里昂眼睁睁地看着火焰吞没前面的战壕,里面的法国士兵痛苦地从战壕内爬出,但很快就倒下,身体抽搐着被火焰彻底吞噬。一股无力感涌上德里昂的心头。 “中校,我们的弹药不多了!我们该怎么办!“斯蒂芬在德里昂身边,一边开枪一边焦急地问道。很快,他手中的枪也不再发出任何声响,他也没子弹了。 “中校,伱们撤吧,我留下来挡住他们。“莫雷诺平静地说道。 “小子,你在胡说什么!凭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挡住他们!还不快分点子弹给我!“斯蒂芬怒吼道,然后开始翻找莫雷诺的口袋,希望能找到一些子弹。 “别找了,子弹早打光了。放心,我有这个,一定能将他们挡住的。“莫雷诺拍开斯蒂芬翻他口袋的手,从脖子上摘下自己的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精美的玻璃瓶,里面有一滴红色但又带着点金色的液体,在太阳照耀下显得美轮美奂。 “中校先生,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你们放心撤退吧,这里有我就可以。”莫雷诺握着玻璃瓶,坚定地说道,仿佛已经下定了莫大的决心。 “怎么可能不知道….德里昂呆呆地看着那个玻璃瓶,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那里面的是龙血,踏上封神之路的第一步就是吞下龙血。 龙血会大幅度提升混血种的龙血浓郁度,将混血种朝龙的方向转变。转变成功的混血种,身体强度和言灵会极大增强,甚至拥有多个言灵,几乎可以说是披着人皮的龙。 但龙血也会侵蚀人的神智。如果不能在龙血的侵蚀下保持清醒,就会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当年,被称为天之骄子的德里昂吞下龙血,踏上封神之路。他的实力在短时间内确实增强了很多,但神智却时常不清,甚至疯狂到屠杀了一个村子,所幸被长老会压了下来。 从那时候起,他明白自己没有能力走完封神之路。为了减缓龙血的侵蚀不彻底变成怪物,他开始不再使用言灵,甚至连黄金瞳都不再点燃。 再后来,他遇见了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为了能和她在一起,他脱离了长老会,彻底与混血种的圈子划清界限。 当初被他屠戮的村子就在凡尔登。他为了弥补自己造成的杀孽,在凡尔登当了几十年的议员,一直想为当年的幸存者做些什么。 第三十六章怪物 “中校你们快走吧!这里有我就可以!”普鲁士军队已经开始逐渐逼近,德里昂却迟迟没有下令,这让莫雷诺有些焦急。 “所有人撤退。”最终德里昂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周围的法军士兵听到命令后,开始匆忙朝身后跑去,脚步声在泥泞的战壕中发出沉闷的噗嗤声。 “中校?!真的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吗?”斯蒂芬听见德里昂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执行命令!”德里昂的声音坚决果断。 “是!”斯蒂芬抿紧嘴唇,他想留下来和莫雷诺一起对抗即将扑上来的普鲁士军队,但命令就是命令,无奈他也只能朝身后撤去。 “中校先生,你也快走吧!”其他法军士兵都开始向后撤退,纷纷钻入密集的树林,但德里昂依旧趴在战壕上一动不动,莫雷诺连忙催促道。 “孩子你走吧,这里就交给我这个老家伙。”德里昂的声音变得平静轻柔。 “你是个好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还能保持如此的赤诚之心,真的十分难得,所以你要活下去,说不定可以改变一些东西,这里有我这個老家伙就足够了。” 德里昂扭头看向莫雷诺,当莫雷诺看清德里昂的脸时整个人都被震慑住了。 那双几十年都未曾亮起的黄金瞳再次被点燃,像是两团金色的光球,一些青绿色的细小鳞片开始一点点在德里昂脸颊漫延,他那双握着枪的手也开始变成锋利的利爪,尖锐的指甲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他的身上还在不断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骨头在不断的断裂再重组,每一声都仿佛在宣告着一种不可逆的变异。 “中校先生……”莫雷诺呆愣愣地看着在逐渐变成怪物的德里昂,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惶恐。 “快走吧孩子,趁我的神智还没完全消失,离这里越远越好。”德里昂的声音变得粗糙沙哑,粗重的喘息声像是野兽在低吼,他感觉到自己的神智在逐渐被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所取代,眼中的光芒也变得愈发狂暴。 在德里昂的注视下,莫雷诺开始朝防线后方跑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和艰难。 “瓦尼娅,我要来看你了,我的罪孽今天终于要洗清了,不知道伱再看到我的时候会不会嫌弃我已经是个糟老头了。”德里昂低声喃喃,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哀伤和解脱。 当莫雷诺完全离开他的视线,德里昂再次将怀表掏出,那双变成利爪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照片上的美丽女人,生怕碰坏了一点,他恐怖的面容此时是如此的温柔,像是在诉说着一段永远无法忘却的爱情。 ……………… “怎么回事?”路明非有些疑惑地放下手里的枪。 对面树林里法军阵地的枪声完全消失了,甚至连那些心跳声都在不断脱离镰鼬的探测范围,最后法军阵地里只剩下一个心跳声。 “他们是打算逃跑吗?就留一个人断后?”路明非有些不可思议地向旁边的卡钦斯基问道。 此时的树林里寂静得有些诡异,一队普鲁士士兵看着前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小心翼翼地走向前探查,枯叶在他们的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路明非他们今天早上和进攻的大部队汇合,一起朝考雷树林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进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和硝烟。 “不对劲……”卡钦斯基神情严肃地看着前方,法军阵地里的那个心跳声在不断变大,跳动速度也在不断变快,完全不像人类能够发出的,仿佛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即将发生。 “你们有没有感觉有些热?”保罗将头盔摘下朝自己扇了扇,他的额头甚至开始出现汗珠,要知道这里昨天才下了一场大雪。 “确实……”路明非也感觉有些热,而且空气开始变得十分干燥,他的嘴唇甚至都有些开裂了。 “你们看!”希儿指了指地面,发现地上的积雪在以极快的速度融化。 “不对劲……不对劲……”卡钦斯基喃喃自语道,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诡异,他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妙,一种深深的恐惧开始在他的心底滋生。 “快跑!”突然卡钦斯基和路明非同时脸色大变,一起发出大吼,声音中带着无比的急迫和恐慌。 就在刚才除了那个心跳声,还出现了一些清脆的响声,在那个清脆的响声消失的瞬间,心跳声也消失了。 路明非和卡钦斯基发现镰鼬化作的精灵居然不敢再靠近那个心跳声周围,它们在恐惧那个地方,仿佛那里隐藏着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 突然,冲天般的烈焰将前去探查法军阵地的那队普鲁士士兵吞没,火焰像是猛兽般撕裂了树林。 “喷火器?不……不可能……”路明非他们惊骇地看着前面发生的一切,火焰将前面的普鲁士士兵瞬间化为灰烬,炙热的火焰还将周围的树木点燃,法军阵地瞬间便化作一片火海,喷火器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缓缓从那片火海中走出,当路明非他们看见那道走出火焰的身影时,所有人内心都涌出一股恐惧感,仿佛看到了一头来自地狱的恶魔。 那道身影浑身上下都被青色鳞片包裹,金色的瞳孔带着摄人心魄的光芒,被那双眼睛扫到的人全都害怕得发抖,连枪都快拿不稳,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全都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那个怪物。 “死侍……”卡钦斯基看着那道身影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恐惧。 “什么是死侍?”路明非连忙朝身边的卡钦斯基问道,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啊!”一名士兵实在有些承受不了被那个怪物注视的压力,抬起枪朝那个怪物开了一枪。 这声枪响像是一个信号,其余普鲁士士兵听见枪响,全都下意识地抬起枪朝那个怪物射击。开始射击,枪声顿时响彻整个战场仿佛一场暴风雨突然降临。 路明非也没有再问卡钦斯基什么是死侍,全神贯注地朝那个怪物射击,指尖扣动扳机的瞬间,他的心跳加速血液仿佛在燃烧。 但出人意料的是,步枪的子弹打在那个怪物青色的鳞片上只是擦出一些火星便被弹开了,只有机枪连续不断的射击才勉强能将那个怪物身上的鳞片打出一道裂缝。 一开始怪物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子弹射击,这些子弹像是在给他挠痒痒一般,直到机枪声响起,他青绿色的鳞片被击碎了一小块,石油般红的发黑的血液滴落在地上,发出滋兹声,像是硫酸一样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小洞。 怪物似乎被激怒了,他往地面一踏以极快的速度朝机枪手奔去。那速度快得让人无法看清他身形,仿佛瞬移般逼近了目标,甚至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 “当心!“路明非大喊,但为时已晚怪物锋利的利爪已经划过了机枪手的身体,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地面。 机枪手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怪物撕成了碎片。周围的普鲁士士兵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生物,手中的武器仿弗成了无用的玩具。 怪物继续前行,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火焰在他的周围跳动仿佛在为他欢呼。 第三十七章卡钦斯基之死(二合一) 路明非看见怪物的利爪如闪电般划过前方一名士兵的躯体,利爪锋利无比,轻易将士兵截成两段。 肠子和鲜血瞬间喷洒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士兵的双眼在最后一刻还睁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不甘。 怪物在人群中穿梭如同在跳一场华丽的圆舞曲,每一次挥动手臂,喷洒而出的鲜血就像为它喝彩的鲜花。 它的动作异常灵活,每一个跳跃和旋转都充满了致命的优雅。它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每一次转身都能听到空气被切割的声音。 没过多久,地上便是一片残肢断臂,鲜血和破碎的肢体在树林里形成了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树叶上挂着血珠,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光与血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幅诡异的画。腐烂的气味渐渐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路明非他们全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圆圆的,腿像灌铅一样沉重。 他们拼命想向后逃跑却怎么也迈不开腿,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面的士兵被肢解成一滩碎肉,直到死亡步步逼近。他们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仿佛要冲出胸膛。 两百多人,几乎是两个连的兵力,在顷刻之间化为满地的尸体,残破的肢体和鲜血将整个树林铺满。 惨叫声逐渐消散,只剩下血肉模糊的静寂。每一個倒下的士兵,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他们的面孔在路明非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怪物踩着地上的残肢断臂和鲜血缓慢朝路明非他们走来,像是吃完正餐后,打算悠闲地享受着饭后甜点。它每向前一步,地面都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它的眼神冷酷无情,仿佛在享受猎杀的快感。 怪物每一步似乎都带着无尽的威压,恐怖的压力几乎快要让路明非喘不过气来。他握着枪的手轻微颤抖,冷汗顺着额头滴落。枪口的方向几次偏离目标,他不得不不断调整呼吸。 “你们快走,我来拦住他。”卡钦斯基的声音低沉却坚定,传入路明非他们每个人的耳朵。 “卡钦斯基你在说什么!要走一起走!”听见卡钦斯基的话,路明非重新鼓起勇气,举起手中的枪朝那个怪物瞄准。 “闭嘴,如果没有人断后我们所有人都要死,执行命令!”卡钦斯基低喝道,眼睛一直紧盯着缓缓走来的怪物。他的脸上布满了坚毅的神色,毫无畏惧。 “汉斯,如果有机会,帮我把这张照片寄回去,照片后面有地址。”卡钦斯基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珍藏的全家福,塞进路明非手里。照片上的一家人笑得那么幸福,那是他心中唯一的牵挂。 “卡钦斯基……”路明非呆呆地看着卡钦斯基,他能感觉到风在朝卡钦斯基汇聚,那些风化作的精灵好像开始拥有实体。卡钦斯基的背影在风中显得格外高大。 “快走!”卡钦斯基怒吼道,他的黄金瞳此时冒着亮眼的金光。保罗拉着还呆愣在原地的路明非,朝后急跑。身后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充满了压迫感。 怪物看见路明非他们想要逃跑,身体微微下蹲,准备像刚才杀死机枪手一样扑向路明非他们。但这一次它却没能如愿。 一道风刃将它身上的一块麟甲击出一条缝隙,少量的血液从那道缝隙流出。怪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但更多的是愤怒。 “喂,想要过去得问我同不同意!”卡钦斯基此时面目狰狞,额头上青筋暴起,不停地流着汗,显然在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但仍然坚定不移地站在那里。 他周围的风化作的精灵全都变为实体,呈半透明状态,翅膀边缘锋利无比。一只只蝙蝠般的精灵在他四周飞舞,犹如一道道风刃。每一只精灵都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言灵·吸血镰 怪物摸着胸口那道细小的裂缝,感到自己受到了羞辱,愤怒地朝卡钦斯基扑去。它的吼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一切撕碎。 卡钦斯基指挥着那些镰鼬朝怪物扑去,镰鼬的翅膀在怪物身上留下许多细小的伤口,但这些伤口全都太浅,连血都流不多。镰鼬们发出的声响如同刀刃切割空气。 镰鼬翅膀上沾染着怪物的鲜血,透明的身体开始变成黑红色,犹如吸血的蝙蝠。怪物挥手抓住一只镰鼬,直接捏碎。被捏碎的镰鼬变成一道风飘散,但在卡钦斯基的操控下又重新聚合。 怪物彻底愤怒了,它完全不顾身边镰鼬的伤害,直接朝卡钦斯基扑去,利爪洞穿了他的身躯。利爪穿透的瞬间,卡钦斯基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卡钦斯基嘴角流出鲜血,眼中的黄金瞳开始黯淡,周围四散飞舞的镰鼬重新变为风消散。 但他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牢牢抓住怪物洞穿他身体的利爪,不让它拔出。他要用自己的生命为路明非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怪物拔了几次都没能拔出利爪,它开始发出一阵诡异的吟唱声,周围的温度开始升高,炙热的火焰从洞穿卡钦斯基的利爪中涌出,直接将他吞没。 言灵·君焰 跑在前面的路明非听见身后诡异的吟唱声,扭头看去,但他扭头的一瞬间就看见卡钦斯基被火焰吞没。火焰如同恶魔的手掌,将卡钦斯基完全包裹。 卡钦斯基连惨叫都没能发出,路明非只能看见一道人影在熊熊烈焰中化为灰烬,那一捧灰烬还被风吹散,最后什么都没留下。那一刻,路明非的心仿佛都被撕裂开。 路明非停下逃跑的脚步,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卡钦斯基死了,那个从他第一天上战场就一直像父亲一样照顾他、保护他、教他如何在战场上生存下去的卡钦斯基死了。 路明非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那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每一次战斗都能安然无恙,战斗经验丰富且强大的混血种卡钦斯基,竟然如此轻易地死了。他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眼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汉斯,继续跑!你难道要让卡钦斯基白死吗!”保罗看见路明非停下脚步,焦急地怒吼道。 “下士先生,快跑!那个怪物又要过来了!”希尔也在一旁喊道。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你们走吧,我来给你们断后。”路明非将刚才卡钦斯基给他的那张照片递给保罗。他的手在颤抖,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路明非看着逐渐逼近的怪物,知道还需要有人断后。而且这一次需要争取比卡钦斯基更长的时间,其他人才有可能逃走。这里只有他有这个能力。更何况路明非也不想再逃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干掉眼前的怪物,为卡钦斯基报仇。 “汉斯……”这次轮到保罗愣神了。保罗无法理解路明非的决定,但他知道,现在没有时间犹豫。 “下士先生,我和你一起!”希尔在旁边拿着枪,虽然害怕得发抖,但还是鼓起勇气要留下来与路明非并肩作战。他的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保罗,伱知道该怎么做的。”路明非的语气平静地说道。他的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毫不动摇。 “走!!!”保罗咬着牙朝其他人怒吼,然后拉着希尔继续朝前跑。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但他没有回头。 路明非开始缓慢朝怪物走去,每走一步,体内的骨骼就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仿佛在不断组合在一起。他眼中的黄金瞳亮起,仿佛蕴含着火焰,想要吞噬周围的一切。 龙骨模式启动 愤怒,极致的愤怒蕴藏在路明非的心间,像一头即将挣脱囚笼的野兽。他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喜欢玩火是吧,我也会。” 言灵·镜瞳发动,复刻言灵·君焰 诡异的吟唱声从路明非的嘴里发出,那个怪物听见路明非的吟唱声,停下脚步也发出和路明非一样的吟唱声。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更多的是警惕。 “轰!!!”爆炸,剧烈的爆炸在考雷树林响起,仿佛要把整座森林掀翻。火光冲天,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将周围的一切燃烧殆尽。 考雷树林内的火元素在一瞬间被完全点燃,爆炸的威力完全不亚于普鲁士军队在清晨发起的那场炮击。整个树林仿佛都在这一刻沸腾了。 路明非被刚才爆炸发出的冲击波直接甩飞撞断了好几棵大树才停下。他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的样子此时十分凄惨,浑身上下都是被刚才爆炸烧焦的痕迹,连头发都完全被烧没了,体内原本聚合在一起的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他的衣服也被烧得破破烂烂,几乎难以遮体。 当然对面的怪物也好不到哪里去,怪物身上的鳞甲全部布满蜘蛛网般的裂纹,石油般的血液不断从伤口流出,原本亮的黄金瞳也黯淡了不少。它的呼吸变得急促,显然受到了重创。 “路明非,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路明非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嘴里还说着自己不会死的话。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 奇异的是,伴随着路明非站起,他身上的那些伤口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体内断裂的骨头也在重新连接。他的身体仿佛拥有了自愈的能力。 但路明非完全没有理会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他紧紧盯着站在他对面的怪物,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那个怪物给干掉。他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 路明非朝那个怪物冲去,那个怪物也不逞多让的朝路明非扑来。两道身影迅速接近,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两道身影碰撞在一起,什么招式什么章法完全没有,有的只有来源自基因内最本能的厮杀。血肉与力量的对决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怪物的利爪在路明非身上划出数道口子,但路明非完全没有在意,怪物的利爪只是划破了他的皮肤,全都被他聚拢在一起的骨头给挡下。他的皮肤虽然被割裂,但内部的骨骼却坚如磐石。 而路明非则一拳又一拳打在怪物布满裂纹的地方,将怪物身上麟甲完全打碎,他身上聚拢在一起的骨骼不仅给他提供了非常强的防御力,而且还将他的力量极大的增强。每一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威势。 他们从一开始用爪子和拳头厮杀,到最后甚至用牙齿撕咬着对方的伤口。血肉横飞,痛苦的吼叫声回荡在树林中。 路明非将怪物胸前的麟甲完全击碎,手直接抓着怪物剧烈跳动的心脏一把捏碎,但被捏碎心脏的怪物居然没有死去,还在剧烈的挣扎。它的生命力顽强得令人难以置信。 此时深林内的火元素已经重新聚拢,路明非再次发出高亢的吟唱声,他还插在怪物体内的那只手,发出猛焰从内至外将怪物彻底点燃。火焰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开来,将怪物包围在炽热的火焰中。 路明非用刚才怪物杀死卡钦斯基的方式,将怪物杀死。怪物在烈焰中没有立即死去,还在痛苦地挣扎,但路明非却将它牢牢抓住,哪怕自己的手也开始变得焦黑也没有一刻放松,直至那个怪物变成一团焦炭。它的吼叫声逐渐变弱,最后化作一片死寂。 在那个怪物变成一团焦炭后,路明非终于松开手,他瘫软在地上,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完全耗尽,身上原本聚拢的骨骼也开始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他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原样,但却满是伤痕和疲惫。 路明非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他脑海中回荡着卡钦斯基的面容,战斗结束后身体的痛苦和疲惫开始侵蚀他的精神,他的意识开始消散,视线模糊也开始模糊。 就在他完全昏迷前,他好像看到保罗他们回来了。 “下士先生,你没事吧!” “快把他带回去!” 第三十八章医院 路明非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后方的营地里,薄薄的帐篷布挡住了炽热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水和血腥的混合气味。希尔坐在旁边照看他,脸上的表情透着关切和疲惫。 “下士先生你醒了!”希尔看到路明非醒来,惊喜道,声音里掺杂着一丝松了一口气的轻松。 “其他人呢?”路明非强撑着身体坐起来,一股巨痛传来,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骼好像都裂开了。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力撕扯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肉和骨头,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路明非强忍着痛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希尔其他人都不在,空荡荡的帐篷里只有几张临时搭建的病床。 “他们都还在前线继续进攻凡尔登。”希尔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忧虑。 路明非默然,他的受伤,卡钦斯基的死亡,又或者那两个连队两百多人的死亡,对这场战争来说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战争仍在继续,那些还活着的人依旧要前仆后继地奔向死亡。这种无力感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路明非醒后没多久希尔也离开了,他也要奔向前线参与凡尔登的进攻。临走前,希尔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轻声说了一句:“保重。” 路明非现在躺在战地医院的病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破旧的天花板上满是岁月的斑驳痕迹,他已经躺在这两天了,现在正在等待送伤员回普鲁士的列车。 希尔走后他就被送到后方的战地医院里,这期间没有人来看他,他也不知道前线的任何消息。 他刚被送来的时候,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骨裂,被医生诊断要送回国治疗,这意味着他将要离开这里,远离这场战场。 想到自己即将离开这个充满血腥和死亡的地方,他心中竟有些许的不真实感。 他躺在病床上胡思乱想,想着回到普鲁士会怎么样。他能不能融入到那個陌生的社会里去?如果见到克默里希的母亲,他该怎么去面对?还有卡钦斯基的家人,这些问题如同噩梦般缠绕着他,让他感到恐惧,甚至比战场上的子弹更加让他害怕。 耳边不断传来的哀嚎声将路明非的思绪打乱,病房里到处都是缺胳膊断腿的士兵。医院里的麻药不足,他们进行截肢手术的时候只被打了少量的麻药,药效很快就过去,身上的伤口开始摧残他们的神经,他们无法控制地发出哀嚎。 路明非原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些哀嚎声,但这些哀嚎声不断传入他的耳朵,还是让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那哀嚎声仿佛化作无数尖锐的针刺,不断刺入他的脑海,让他无法逃避。 病房外医生和护士的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又有一批伤兵被送来,原本就哀嚎遍地的医院更加嘈杂。脚步声、呼喊声、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令人绝望的噪音海洋。 路明非在那些伤兵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加登。他的一条腿断了,断口处血肉模糊,露出白森森的骨头。病房里的床位已经躺满了人,医生简单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就把他随意丢在地上,等什么时候病床上有人死了,再把他放上去。 路明非撑着身体走下病床,他感觉经过两天的修养,身上的伤好像已经好了很多。他弯下腰,有些吃力地将加登抱上病床,加登的身体轻得出奇,好像只剩下了一堆骨头和皮肉。 “汉斯!”加登原本有些绝望地躺在地上等死,突然感觉有人将他抱起,他扭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路明非,原本死寂的心好像一下子就活过来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没事吧,加登。”路明非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不是很好……”加登看了一眼自己的断腿,苦笑道,那笑容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路明非也看着加登的断腿处,他想起了克默里希,克默里希当初就是因为断了一条腿伤口感染死去的。这让他连安慰加登的话都说不出,沉默良久,他继续问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不太好,我们在萨莫尼厄遭受到非常强烈的反击,那里的法军阵地有很多都没有在地图上标出来,那些阵地十分完整,都没有遭受到炮击。”加登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绝望。 “缪勒死了,海伊也受了重伤,现在不知道怎么样……”加登的每一句话,都让路明非的心沉下去一分。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他的心头。 “现在是谁在带领你们?”路明非问道,声音低沉。 “是保罗,不过他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加登的语气充满了担心。 “我知道了,加登你好好休息吧,送伤员的列车很快就会来,你马上就可以回家了。”路明非在加登的肩上拍了拍,转身朝病房外走去。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让他无法继续留在这里,他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再离开这片战场了。 “汉斯你要去哪!”加登看着路明非转身离开的背影,有些惊愕。 “我要去找保罗他们。”路明非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里透着坚定。 “汉斯你疯了吗?伱的伤还没好!”加登的吼叫在病房里回荡,但路明非没有理会,头也没回地朝医院外走去。 路明非拦下一辆前往前线的卡车。 “小子,你有什么事吗?我现在要去前线运送伤员,没时间浪费在这里!”看到前面有人拦车,卡车司机语气有些不耐烦和愤怒。 “去前线,那正好我也要去前线。”路明非直接打开卡车门坐上去。 “小子你疯了吗?”卡车司机看着浑身缠满绷带的路明非,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或许在我踏上战场的第一天我就已经疯了吧,快开车,我的战友还在等我。”路明非将自己身上的绷带全部扯掉。 “真是个疯子!我们全他妈的是疯子才会跑到这里来打仗!”卡车司机骂骂咧咧的启动卡车。 第三十九章萨莫尼厄(二合一) “保罗,我们该怎么办!”克罗普和保罗他们躲在一个小土包后面,对面法军战壕里两挺哈其开斯M1914式重机枪正以交叉火力朝他们射击,机枪恐怖的火力压得他们抬不起头。子弹呼啸而过,土包上溅起一阵阵尘土,仿佛暴风雨中的水花四溅。 “等!”保罗趴在土包上只说了一个字,此时的他承受着极大的压力面容都显得憔悴,眼里全是血丝。他的手指紧紧地握住步枪,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浸湿了他的鬓角。 这还是他第一次带领一支小队发起进攻,以前都是卡钦斯基顶在最前面,还有路明非那个神枪手在旁边掩护,他只要听口令向前冲就可以。 但现在这两個小队的核心人物都没有了,只有他这个勉强算得上经验丰富的老兵带领着其他人进攻。保罗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仿佛前方的每一步都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进攻的第一天小队就有人死亡,原先在卡钦斯基和路明非带领下每次都能凑巧躲过的炮弹,现在却像长了眼睛一般,专门盯着他们炸。每一次爆炸声都在他耳边回荡,每一个战友的倒下都在他的心头刺痛。 对面的机枪声终于停止了,另外一边,一名喷火兵背着气罐爬出小土包,朝法军阵地开始冲锋,身后还跟着不少士兵一起冲锋。 “冲!!!”保罗看见有其他小队的人先上了,也下令发起冲锋。士兵们的脚步在泥泞的土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心跳仿佛也在与这节奏合拍。 喷火兵一路冲到法军阵地不远处,还没等他站稳,一颗子弹就击中他背在身后的燃料罐,燃料罐瞬间爆炸,爆炸产生的火焰将喷火兵身后的几名士兵吞没。火焰如同恶魔的触手,在空气中舞动着,炙烤着所有靠近的生命。 机枪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他们没有了掩护只能像靶子被机枪扫射。子弹如雨点般密集地打在地面和人体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声。 冲在保罗前面的士兵像割麦子一样不断倒下,就在保罗以为马上就要轮到自己的时候,机枪声突然停了,对面趴在战壕上的法军士兵也一个接一个地停止动作。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突如其来的寂静让保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保罗没有功夫想那么多,继续朝前冲,很快就冲进法军战壕,他抽出腰间的工兵铲朝战壕里的法军士兵轮过去,在这种堑壕白刃战中,工兵铲可比刺刀好用多了。他的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决绝,汗水,鲜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溅在他的脸上。 他将工兵铲砍入一名法军士兵的胸膛,但那名法军士兵居然没有立刻倒下,反而将他的工兵铲牢牢抓住。保罗能感觉到对方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眼神中透出一股不甘和恐惧。 保罗身后一名法军士兵看到这一幕,端起刺刀朝保罗刺来,就在保罗觉得自己的好运终于用完要死在这里的时候,枪声响起,那名端起刺刀向他冲来的法军士兵应声倒地。 “保罗你TM还愣着干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保罗的耳中,他扭头朝战壕上看去,看见路明非正半跪在战壕上气喘吁吁地拉动枪栓。路明非的面孔因疲惫而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当看见路明非的那一刻保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瞬间好像有一股雾气蒙住了他的眼睛,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枪声再次响起,路明非将不远处一名把希尔压在地上的法军士兵爆头。当他回过头拉动枪栓时发现保罗还在呆愣愣地看着他,气得他差点也给这小子来上一枪。 “保罗你小子再不动,我TMD也给你来上一枪!” 保罗听见路明非的怒骂声,反而露出一个笑容,他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角,然后一脚踹在抓住他工兵铲的那名法军士兵身上,将工兵铲给抽了出来,然后他又挥出一铲子,这次砍在了那名法军士兵的咽喉彻底结束了他的生命。 保罗怒吼着朝周围的法军士兵挥舞着工兵铲,此时的他气势如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连砍翻了好几个法军士兵。每一击都仿佛要将这几天憋闷的情绪全部发泄出去。 路明非连续不断地拉动枪栓,将可能威胁到战壕里普鲁士士兵的法军士兵击毙。每一声枪响都伴随着法军士兵的倒下,路明非的神枪手风采依旧不减。 在战壕里的法军士兵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战友发生了溃逃,终于萨莫尼厄前面的一道防线被拿下了。战壕里充斥着胜利的欢呼和痛苦的呻吟,血腥味和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 路明非气喘吁吁地坐在战壕里,他现在感觉自己的肺都快炸了,而且全身上下都在痛,那些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骨头好像又要裂开。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他为了第一时间赶到这里,一刻都没停过,为了让射击的精准度更加高,他刚才在开枪的时候还一直屏住呼吸。 “汉斯,你怎么来了……你现在不应该回国疗养了吗?”保罗也气喘吁吁地坐在路明非旁边,他靠在战壕上整个人耷拉下来,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又像一把一直紧绷的弓突然松弛下来。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唤着休息,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原本应该今天回普鲁士的,但我见到加登了,他说你们情况不好,所以我就赶来了。”路明非平静地说道,但他的声音在喧嚣的战场上此时却显得异常清晰。 “抱歉……”保罗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心中满是对自己无法保护战友的自责。 “保罗这不怪伱,这是战争,战争就是这样,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死了。”路明非安慰道,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下士先生,我刚才还以为真的要死在这里,没想到你居然出现了,你知道吗,你出现的一刻我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天使。”希尔也坐了过来,看着路明非的眼神都冒出星星。 小队其他还活着的人也朝路明非聚拢过来,他们看到了路明非也都全都放松下来,这段时间他们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每一个面孔上都刻着疲惫和紧张,仿佛一瞬间所有的恐惧和焦虑都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之前在考雷树林的那场战斗对他们的三观都进行了很大的冲击,还没等他们将那些冲击消化就被拉到新的战场。 而且这个法军阵地没有遭受到炮击,火力十分凶猛,其他防线的法军残兵还在源源不断地填补到这里。每一次进攻都是在和死亡赛跑。 为了拿下这里他们只能靠人命去填,那些发起冲锋的普鲁士士兵像割麦子一样不断倒下,法军的两挺机枪在这几天至少射出了几万发子弹,将他们的进攻一次次打退。 路明非他们简单地休整了一下,就继续朝后方的防线出发。每个人都知道,前方还有更多的挑战和危险在等待着他们,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向前。 有了路明非的加入他们的进攻顺利了很多,马上就要抵达萨莫尼厄。 ……………… “该死的!”萨莫尼厄的指挥官贝尔纳中校愤怒地将桌子上的文件、地图和墨水瓶全都扫到地上。那些东西四散飞溅,墨水洒在地板上,如同贝尔纳此刻内心的愤怒和绝望。 就在刚才,前来增援萨莫尼厄的一个营在距离萨莫尼厄半英里的地方,被普鲁士的炮兵观察哨发觉。 普鲁士的重炮毫不留情地在援兵和萨莫尼厄守军之间打出了一道可怕的火墙,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援兵在突如其来的炮火下措手不及,惨烈的爆炸声中,士兵们四散奔逃,哭喊声与轰鸣声混成一片,最终他们损失惨重,被迫停止前进。 “报告中校!基层的军官都死得差不多了!没有人管理那些还活着的士兵,他们都想要逃跑!他们甚至还在后方宣传萨莫尼厄已经要失守了,说他们是唯一活着的一批人!”一名神色紧张的通讯兵喘着粗气,冲进了指挥部,急促地汇报道。 “那些谣言甚至传到了巴普斯特的师部,他们发来信息问萨莫尼厄是不是真的失守了!”副官也赶紧补充道,他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贝尔纳听见副官的报告,肺都要气炸了,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差点将他气得昏厥过去。他瞪着血红的双眼,眼神中充满了怒火和无奈。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仿佛命运在无情地嘲弄着他。 “告诉军部的那些家伙,萨莫尼厄还好好的!我们会守到最后一个人倒下,还有在后面的防线放一个机枪组!如果有人还想逃跑,就直接击毙!”贝尔纳咬牙切齿地命令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绝不会让那些懦夫玷污法兰西的荣耀!”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誓言一般在空气中回荡。 “是!”副官接到命令,立刻找来萨莫尼厄最后一匹战马,让传令兵到后方的巴普斯特传递萨莫尼厄依然在坚守的消息。传令兵接过缰绳,脸上掩不住的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骑上了战马。 当传令兵骑着马跑出萨莫尼厄时,他看见普鲁士灰色的军服如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般朝萨莫尼厄涌来,同时好伴随着剧烈的炮击。炮弹在空中划出弧线,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随即在地面上炸开。 传令兵被这股阵势吓破了胆,不顾一切地挥动着马鞭,让马快一点到巴普斯特。 当他跑进巴普斯特时,他已经全身冷汗淋漓,脸色苍白如纸。他开始大喊萨莫尼厄失守的消息,声音嘶哑而绝望,他不相信萨莫尼厄能在那样的攻势下坚守下来。 一名巴普斯特的军官想要把他拦下来询问具体的细节,却没能成功,传令兵依旧不顾一切地奔跑传递着消息。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的心头。 没过多久,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巴普斯特,甚至传到了巴普斯特指挥官的耳朵里。 “中校!那些日耳曼人打过来了!” 另一边,贝尔纳的副官也看到了普鲁士军队袭来,立马将消息报告给贝尔纳。 “所有人防守阵地,直到最后一个人战死!”贝尔纳的声音如同钢铁般坚定,带着不屈的意志。他知道,萨莫尼厄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死战到底。 萨莫尼厄里的基层连长和排长基本上都已经战死,贝尔纳亲自拿着枪上前线指挥作战。他的身影在炮火中显得异常坚定,仿佛一座不屈的山峰。 战壕里那些原本看着普鲁士打上来想要逃跑的法军士兵,看见营长亲自上前线,内心受到极大的震动。他们的恐惧和绝望被贝尔纳的勇气所感染,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迎接最后的战斗。 “为了法兰西的荣耀!”贝尔纳拔出手枪趴在战壕上,不断朝涌来的普鲁士士兵射击,同时还高声大喊,为周围的士兵鼓舞士气。 那些法军士兵确实被贝尔纳的喊声给鼓舞到了,纷纷举起枪朝普鲁士士兵射击,机枪的嘶吼声也为他们增加了底气,他们成功的抵挡了普鲁士军队的第一轮进攻。 就在这时,一枚炮弹落在了萨莫尼厄的战壕内,贝尔纳有些绝望的看着那枚炮弹落下的位置,一枚炮弹还不至于让萨莫尼厄的指挥官绝望,真正让他绝望的是,这枚炮弹是从他们后方的巴普斯特射来的。 巴普斯特的军部听信了那名传令兵的话认为萨莫尼厄已经失守,对萨莫尼厄发起了无差别炮击。 从开战以来一直都没打准过的法国炮兵,这次却打得异常精准,机枪阵地被打哑了,越来越多的炮弹落入萨莫尼厄的战壕内。 贝尔纳让人连忙发射停止射击的信号弹,但无济于事,炮击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萨莫尼厄沦陷,沦陷在自己人的炮火中。 第四十章非洲部队(二合一) 在炮击来临前就被路明非的镰鼬探测到,他立马将打算向前发起冲锋的保罗他们拉住,并让后面的队伍停止前进。 那些炮火全落在萨莫尼厄的战壕里,还有前面的一部分区域,如果不是路明非及时阻止后面的部队继续前进,他们估计也要遭受到不小的损失。 炮火如同愤怒的巨龙,在地面上撕扯出一道道恐怖的伤口,硝烟和尘土弥漫在空气中,遮天蔽日。 路明非带着保罗他们躲在一个小土包后面,看着不远处的萨莫尼厄被炮火轰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心跳仿佛和那些炮弹一同起伏。每一次爆炸,地面都在微微震动,尘土夹杂着火药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感到窒息。 “下士先生,那好像不是我们炮兵发射的吧。”希尔蹲在路明非身边,小声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安。 “别管那么多,等炮击结束就该我们上了。”路明非也不明白这些炮击是到底是从哪来的,但他知道炮击结束的那一刻就是绝佳的进攻时间。 他的声音虽然镇定,但眼神却紧紧盯着前方,随时准备应对接下来的行动。 漫长的炮击终于结束,路明非他们拿着枪朝萨莫尼厄的防线奔去,这期间没有一声枪声响起,他们毫不费力地就占领萨莫尼厄的战壕。 那些让他们畏惧的机枪此时早已变成破铜烂铁,战壕里几乎没有完整东西,四处是扭曲变形的钢铁和被炸碎的沙袋。但路明非还是通过镰鼬探测到,被泥土掩埋的地方有几声微弱的心跳声。 “挖!”路明非掏出工兵铲朝那些还有微弱心跳的地方挖去,保罗他们也在路明非指使下开始挖掘还活着的法军士兵。泥土被一铲一铲地挖开,混杂着鲜血和泥土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战争已经制造了太多的杀戮,如果在不危及自身还有战友安全的情况下,路明非并不介意去救那些法军士兵。他明白,无论是敌人还是友军,都是被这场战争拖入深渊的无辜者。 贝尔纳被路明非挖了出来,他很幸运地没有被刚才的炮击撕成碎片。满身尘土和血迹的贝尔纳显得格外狼狈,但他胸口的中校军衔依然清晰可见。 “哟,还是个中校。”路明非看见被挖出来的那人身上的军衔,有些诧异道。 贝尔纳费劲地咳嗽了几声,将喉咙里的土给咳了出来,要是路明非动作再慢一点他估计就要窒息而死。 咳嗽完的贝尔纳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些将战壕占领的普鲁士士兵,那些士兵在路明非的指示下将还活着的法军士兵一个個地挖了出来。 他没想到自己的阵地会遭受到自己人的进攻,最后还是靠敌人的施舍才活了下来,他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信仰好像都在崩塌。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失落感,仿佛整个人被抽空了灵魂。 “来一根。”路明非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烟点燃,一根塞进自己嘴里,一根递给贝尔纳。 贝尔纳沉默无言地接过烟抽了起来,他和路明非就这样看着那些普鲁士士兵挖着土,顺便将那些挖出来的法军士兵受伤的地方进行简单包扎。烟雾在他们之间弥漫,仿佛是两个不同世界的桥梁。 直到嘴里的香烟快完全燃尽贝尔纳才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干涩沙哑。 “你们是不可能到达凡尔登的。”这是这位倔强的法军中校现在唯一能说的话。 “也许吧……”路明非有些不置可否,他对一战的历史了解得并不多,上历史课的时候不是睡大觉,就是看小说漫画,但凡尔登这个号称法国最后荣光的地方他还是略有耳闻。 最后一名还活着的法军士兵被挖了出来,他们和贝尔纳都被作为俘虏押往普鲁士军队后方的营地里。每一个被俘虏的士兵都显得异常沉默,他们的眼中透出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屈辱,也有一丝解脱。 路明非看着那些法军士兵步履蹒跚地朝后方前进,这时希尔走了过来说道:“下士先生,我刚才听那些被挖出来的法军士兵说,后面的防线好像是非洲部队在把守。”希尔的声音有些忧心忡忡。 “非洲部队吗……”路明非听见希尔的话,两眼微眯深深吸了一口烟。 非洲部队在普鲁士军队里的名声非常臭,因为他们从来不抓俘虏,被他们抓到的敌方士兵当场就会被虐杀。 这些非洲士兵都来自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的部落,他们作战都十分勇猛,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教育程度太低的原因,他们十分容易冲动,还经常不听指挥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每一次发起冲锋都像一群发情的黑猩猩。 ………… 萨莫尼厄后方防线卢夫蒙,时间2月24晚上。 “奥马尔,听说前面的萨莫尼厄已经沦陷了,那些普鲁士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我们能拦住吗?”一个浑身漆黑的非洲士兵向旁边的另一名非洲士兵问道。 他现在躺在弹坑被冻得瑟瑟发抖,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一起,漆黑的皮肤在黑夜里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如果不是那一嘴白牙和两颗眼球,估计不会也人发现这里还躺着一个人。 “不知道,那些法国人真特么该死!让我们在前面送死,他们却躲在后面的战壕里睡大觉!”弹坑里的另一名非洲士兵也被冻得瑟瑟发抖,嘴里还在不断对着后方的法军士兵骂骂咧咧。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寒风和湿气渗透,身体僵硬如铁,连手指都无法灵活地活动。 虽然法国的天气没有俄罗斯那么寒冷,但对于他们这些来自非洲那个连冬天平均气温都在20度左右的地方的人来说,这里的严寒也有些无法抵挡。 更何况他们现在驻守的这条防线什么预设工事都没有,只有密密麻麻的弹坑,这里防线上所有可以用来抵御严寒或者炮火的掩蔽部都在前两天被普鲁士的炮弹给夷平了。 后方一些匆忙修建的工事现在也全被法国人占用,他们只能趴在弹坑里忍受严寒等待普鲁士军队的进攻,弹坑里的所有非洲士兵的士气全都降低到最低。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这一夜能够平安度过。 他们的战斗意愿已经快完全丧失了,毕竟这里不是他们的国家,他们只是来这里当炮灰送死的而已。如果说他们来这里唯一的好处是什么,可能就是前两天看到的人生第一场雪了吧。 当他们看见传说中的雪时,非洲作战部队的所有人都十分兴奋甚至将落下的雪吃下肚子,但当晚上他们要趴在这些冰凉的雪上抵挡敌人的进攻时,所有人的兴奋劲就完全过去了,他们对于这种白色湿润的物体只剩下深深的厌恶。 “那些法国人就是来让我们送死的!”那名叫奥马尔的非洲士兵依旧在怒骂着。每一声咒骂都带着愤怒和无奈,仿佛要把他心中的不满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他们掠夺了我们国家的财富还不够,还要我们来给他们当炮灰,等我回去我一定要让我的孩子反抗这些法国佬的统治!”奥马尔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要刺穿这片黑暗的天空。 奥马尔的声音十分大,不仅是他身边的那名非洲士兵听到了,其他弹坑里的非洲士兵也都听见了,他们都深以为然,觉得奥马尔说得不错,种子在这期间悄然埋下。每个人的心中都燃起了一丝反抗的火焰,这火焰虽然微弱,但在这寒冷的夜里显得格外炽热。 “奥马尔别骂了,看,那些是不是普鲁士人。”奥马尔身边的那名非洲士兵连忙拉着奥马尔让他别说了,同时还指了指弹坑外面。 奥马尔只看见弹坑外面好像有无数灰色的物体朝他们涌来,如同黑色的潮水要将他们淹没。那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吞噬掉他们的一切。 奥马尔出弹坑探出头想要看清楚些,他刚探出头一颗子弹就从他耳边擦过,他立马重新趴回弹坑里,有些惊魂未定地摸着被子弹擦出的血痕。 “是普鲁士人!普鲁士人打过来了!”奥马尔大声吼道,他的声音带着恐惧和绝望,仿佛要用声音驱散心中的恐惧。 “所有人准备战斗!”一名非洲士兵大声喊道,他是他们这个排的排长,他刚站起身想要朝外面射击,一颗子弹就洞穿了他的大脑。鲜血瞬间喷溅出来,染红了他周围的雪地,仿佛一朵盛开的红花。 “快跑!”奥马尔看着倒在他面前死不瞑目的排长,被吓得魂飞魄散,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着面前。恐惧在他的心中蔓延,仿佛要吞噬掉他的一切理智。 他疯狂地朝后方奔跑,脚下的雪地在他们的踩踏下发出刺耳的声音,每一步都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其他还趴在弹坑里打算朝涌来的普鲁士士兵射击的非洲士兵,看到奥马尔奔跑的身影也放下手里的枪一窝蜂的朝后方跑去。 普鲁士士兵的子弹不断地飞来,仿佛死神在他们的耳边低语。每一个倒下的同伴都让他们感到无比的惊恐,但他们已经无暇顾及,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命。 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渺小,如同一群迷失在黑暗中的羔羊。每一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绝望,但他们没有选择,只能在这片战场上挣扎求生。寒冷的风呼啸而过,带走他们最后的一丝温暖,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寒冷和恐惧。 …… “德维尔,你说那些日耳曼人真的会打过来吗?”两名法军士兵正躲在掩蔽部取暖,他们单薄的军装有些无法抵挡外面的严寒。 “怕什么,要等外面那些黑鬼死完了,才会轮到我们。”其中一名法军士兵听见同伴的问题撇了撇嘴不屑道。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难道是日耳曼人打过来了。”刚才提问的那个法军士兵有些害怕的问道。 “该死的,那些黑鬼这么快就死完了,走出去看看。”另外一名法军士兵咒骂道,他们两个全都走出战壕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其他掩蔽部的法军士兵也听见动静纷纷走出掩蔽部趴上战壕。 当法军士兵全都走出掩蔽部趴上战壕,他们看见一群黑色的物体正朝他们狂奔而来,嘴里还喊着普鲁士打过来了。 “是那帮黑鬼,他们怎么跑过来了。”德维尔趴在机枪前朝外瞄准,他是这个连队的机枪手,刚才向他提问是他的副手。的是他的副手。 “你快点回到自己的防线上去!”他们连的连长对着那些狂奔不止的非洲士兵喊道,同时还掏出手枪朝天开了几枪。 但那些非洲士兵完全没有停下脚步,听见枪响反而跑得更加快。 “该死!机枪手!射击!”看见喊声完全没有作用,连长朝德维尔下令道。 “开……开枪……我们不是一伙的吗?”那个副机枪手结结巴巴的说道。 “逃兵可跟我们不是一伙的,再说那些黑皮猩猩死了就死了。”德维尔冷漠地回应道。 在连长的命令下,机枪声响起。子弹如暴雨般扫向那些逃跑的非洲士兵,雪地上顿时染满了血迹。一些士兵在中弹后应声倒地,发出痛苦的哀嚎,他们的声音在寒冷的夜空中回荡,凄厉而绝望。 德维尔的双眼冰冷而无情,他的手指不断扣动扳机,完全没有怜悯和同情。在他看来,这些逃跑的非洲士兵根本不是他的战友,而是背叛者,是他必须铲除的目标。 “继续射击,不准任何人退缩!”连长的声音在枪声中显得尤为响亮,带着无尽的冰冷和决绝。 然而,无论连长的命令多么严厉,还是有一些非洲士兵在绝望中拼命逃跑。 那些被击中的士兵在地上挣扎着,鲜血染红了他们周围的雪地。些人还在嘶吼着,企图用最后的力气爬向远处的掩体,但他们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 第四十一章杜奥蒙堡(二合一) 路明非端着枪有些懵逼地看着那些逃跑的非洲士兵,他还以为会遭遇到一场恶战,没想到只开了一枪,那些非洲士兵就作鸟兽散。 但这却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他们跟在那些逃窜的非洲士兵后面朝法军防线进发进攻,那些非洲士兵如同一道人墙将法军士兵的机枪给挡下,路明非他们没有遭受什么损伤就靠近法军战壕。 战斗毫无悬念地结束了,路明非他们以最小的代价取得了胜利。战场上弥漫着火药的味道和血腥气,雪地上散落着法军士兵和非洲士兵的尸体,惨烈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 “下士先生,他们要怎么办。”希尔压着一个非洲士兵来到路明非面前。 那个非洲士兵此时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就是刚才第一個逃跑的那个非洲士兵奥马尔。他的运气不错,刚刚逃跑的时候被石头绊了一跤,凑巧躲过了法军的机枪扫射。 “去问连长吧。”路明非撇了一眼那个非洲士兵随意地说道。 “哦,下士先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黑色皮肤的人。”希尔看着蹲在地上的奥马尔感觉有些新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跟他们完全不同的人种。 “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路明非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看着兴致勃勃围着那个非洲士兵的希尔问道。 “我在为自己作画寻找素材,维也纳美术学院那些老家伙说我建筑画得不错,但人画得实在太烂了,一直没让我通过入学考试,所以我想多看看不同的人,为自己增加一些灵感。”希尔一直围着那个非洲士兵看,两眼都快放光,那个非洲士兵被他看得颤抖得更加厉害。 听见希尔的话路明非夹着烟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没夹稳掉在地上。 “见鬼……”路明非轻声骂了一句,然后一巴掌拍在希尔的头上。 “别玩了,快去找连长,让连长派人把他们压到后方去。” “哦。”希尔捂住脑袋有些委屈地哦了一声就带着那个非洲士兵去找他们的连长,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到路明非了。 路明非看着希尔离开的背影,表情有些复杂,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事。 “真是见鬼……世界上就有如此巧合……”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很快就将内心的那些猜想给压下,毕竟那些事情无论怎样都要几十年后才发生,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在这场战役中活下去。 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这个时代号称最强堡垒的杜奥蒙堡。 这座堡垒外围有相距30码的两道带刺铁丝网护卫,铁丝网后面是坚固的尖角护栏,有8英尺高。在堡垒的下方有深达24英尺的护城壕环绕。 堡垒体系北侧两个边角有混凝土构筑的炮位,面对护城壕,顶点有双层炮台,形状像一个拉扁的字母M。这三组炮位装备有轻型速射炮、重机枪和探照灯,这样敢于下到护城壕里的敌军就会遭遇致命的火力扫射。 每组炮位都有很长的地下通道与堡垒中心相连,这样守军就可以不用担心敌军火力,随时增援正面炮位。 此外,在堡垒北面还构筑有渐渐抬升的斜坡道,完全暴露在守军的机枪塔火力扫射之下。如果堡垒侧翼的炮位被打哑,敌人进攻到这里,仍将寸步难行。 就算敌人冲过抬升的坡道,进一步渗透进连接堡垒两端的东西向城墙顶的堡垒街,还是会遭到背后从地下掩蔽部冲出来的守军的杀伤。 杜奥蒙堡内部还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地下城市,由很多迷宫般的走廊相连接,全都走一遍要花费一个星期。堡垒里有地下两层的营房,能住下一个步兵营的大部。每间营房在暴露的南侧都有厚厚的混凝土墙,并开有射击孔,这样就算敌人能推进到这么远,每间营房在必要的时候也都可以被用作独立的碉堡防守。 为了鼓舞士气,中央主走廊里用大写字母印刷着标语“宁可埋葬在堡垒的废墟下也决不投降”。不过堡垒真正的武器还是可伸缩炮塔里部署的大炮。其中有射速每分钟3发的短管重型155毫米炮,北面堑壕边另一座炮塔里有双联装75毫米炮。此外还有3座机枪塔和4座重装甲保护的圆顶瞭望塔。 就那个年代而言,法军炮塔的设计可谓精妙至极,三四十年后,马奇诺防线上所用炮塔的机械结构几乎原封不动地照搬这里的设计。重达48吨的配重钢块可以把炮塔抬升1到2英尺,进入发射位置,而敌军炮火打到附近的时候,整个炮塔又能缩进混凝土的保护当中。 只有德军最重型的炮弹直接命中它厚达2英尺半的龟甲顶钢板才能摧毁它,只要不被彻底摧毁,这些炮塔就能对迫近的敌人造成巨大的杀伤。 路明非他们在杜奥蒙堡不远处的地方停止前进,他们将在这里休整一个晚上,等待明天早上在普鲁士的炮击掩护下朝这座堡垒发起进攻。 25日清晨,猛烈的炮击开始了,路明非他们甚至能隐约听见后方那具420毫米大贝莎炮的轰鸣声。天空中弥漫着硝烟和爆炸的震动,地面都在炮弹的冲击下微微颤抖。 但这次,这具无坚不摧的巨炮却折戟沉沙了,恐怖的炮弹被杜奥蒙顶部的混凝土盖板还有沙子给挡住了,仅仅只是将杜奥蒙堡大门上的标识打掉了半边。 但进攻的信号已经打响,路明非他们只能向前进攻。堡垒前面还有不少机枪阵地,不过这些阵地都遭受到普鲁士的猛烈炮击。 普鲁士炮兵在对杜奥蒙堡前方的阵地进行一波洗地后,便延伸火力将炮弹全部倾泻在杜奥蒙堡上,压制杜奥蒙堡发出的炮击,以便步兵发起进攻。 “上!”路明非一枪将前面一名在刚才炮击中活下来的机枪手爆头,便第一个朝杜奥蒙堡发起冲锋,保罗和希尔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在泥泞的雪地中疾跑,脚下的积雪在沉重的脚步中飞溅开来。 在冲锋的途中,路明非还从腰间拔出一把MAS M1892转轮手枪,这是他在昨天晚上从一名法军军官身上缴获的。虽然这把枪的威力不怎么样,但在冲锋的时候手枪还是比步枪好用得多。 路明非一口气将枪里的八颗子弹全部打了出去,每一发都能击中一名法军。他还通过镰鼬找到了一条法军防守人数最少的地方。每一个倒下的敌人都让他的信心增强了几分,心中的紧张感逐渐被肾上腺素的狂涌所取代。 就这样在路明非的带领下,他们一路上没受多少阻碍就跑到杜奥蒙堡前。他们趴在杜奥蒙堡前面的一处法军阵地内,喘息着,打量着面前的堡垒。这个时代的最强堡垒此时与他们只在咫尺之间,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们头顶,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见鬼!其他人呢!”保罗趴在阵地内,朝四周看了看,然后低声怒骂了一句。他的脸上满是焦虑和愤怒,手中的步枪紧紧握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路明非听见保罗的怒骂,这才将注意力从杜奥蒙堡上移开。他也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立刻明白保罗为什么生气了。 杜奥蒙堡的四周现在只有他们这只小队,他们冲得实在太快了,将其他一起发起进攻的部队全都远远甩在身后。 “下士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希尔拿着枪在旁边问道,此时的他有些紧张地环顾四周,防范着可能突然出现的法军士兵。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 这时一颗炮弹落在了他们不远处,爆炸溅起的泥土喷洒在他们身上,这是他们自己人发射的炮弹。那些普鲁士炮兵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快就有士兵跑到杜奥蒙堡前面,还一直在对杜奥蒙发起炮击。 “继续进攻。”路明非沉思片刻便下达了继续进攻的命令。他们不能待在这里,不然很可能会被自己人的炮击误伤。更不可能后退,不然刚才冒着生命危险发起的冲锋就白费了,而且后退不仅要面对自己人的炮火,还要面对法国人的炮火。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发起进攻。路明非用镰鼬探测到前面的那个炮塔上有几个人在操纵着上面的大炮朝远处射击。 他抬枪将上面的几名法军击毙然后带着身后的几名士兵开始朝杜奥蒙堡发起进攻。 他们这支十人的小队,将正面挑战这座最强堡垒。每个人的心中都清楚,这一战将会是生死未卜,但他们没有退缩的余地。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他知道,只有冷静才能在这场生死之战中存活下来。 “跟紧我!”路明非低声喊道,然后率先冲了出去。身后的士兵们紧随其后。每一个人都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目光坚定而锐利。他们的脚步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当他们靠近堡垒的那一刻,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机枪声。杜奥蒙堡另外一边的一个机枪阵地发现了他们,猛烈的火力立刻倾泻而下,弹雨在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带起一片片泥土和雪花。 不仅如此杜奥蒙堡上的一个机枪塔也开始朝他们射击。 “趴下!”路明非大声命令,所有人立刻卧倒在地。子弹擦着他们的身体飞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嗖嗖声。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火药的味道,令人窒息。 “我们要怎么过去?”希尔在路明非旁边低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杜奥蒙堡前面的铁丝网虽然被炮火撕得七零八落但还是会对他们的前进照成阻碍,他们如果不能第一时间突破那些铁丝网,那么就是活靶子。 “我们必须绕过这些机枪塔,先将侧翼的机枪阵地解决,堡垒前面的铁丝网等下我会解决。”路明非冷静地分析道。他的目光在四周快速扫视,寻找着最佳的进攻路线。 “明白。”希尔点点头,紧紧握住手中的步枪,目光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路明非带着小队开始迅速向左翼移动,他们紧贴着地面,尽量避免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中。机枪的火力依然猛烈,但他们依靠着敏捷的身手和路明非镰鼬的探测,逐渐接近了堡垒的侧翼。 当他们终于抵达预定位置时,路明非示意大家停下。他仔细观察着前方的机枪阵地,计算着每一条射击路径和敌人的动向。 “准备好,等我的信号。”路明非低声说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 “现在!”路明非猛地一挥手,所有人立刻起身,迅速冲向机枪阵地。路明非用手中的步枪连续射击,准确地击毙了几个法军士兵,希尔和保罗紧随其后,补充火力。 “清理完毕!”希尔大声报告,他们成功占领了机枪阵地。 “继续前进!”路明非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着小队冲向堡垒的入口,其他人也没有任何犹豫就跟上,他们相信路明非能将挡在他们面前的铁丝网给解决。 路明非抬枪先将机枪塔上的机枪手解决,然后一阵吟唱声从他口中响起,跟在路明非身后的那些士兵听见他口中的吟唱声,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原本寒冷的空气开始变得燥热地上的积雪也开始融化,他们前面那些残破的铁丝网也跟地上的积雪般开始融化。 当他们终于站在杜奥蒙堡的大门前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尽管战斗还远未结束,但他们已经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 杜奥蒙堡的大门紧闭,但路明非发现可以通过旁边那个刚才打掉的机枪塔进去,他们搭着人梯朝机枪塔上爬去,搭人梯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这些都是在新兵训练营里的必修项目。 杜奥蒙堡内部的走廊曲折复杂,如同一座巨大的迷宫。每一个拐角都可能藏着敌人的伏击,每一扇门后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 “保持警惕,小心行事。”待所有人都爬上来后路明非低声提醒道,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明白。”士兵们纷纷点头,他们紧握武器,随时准备迎接可能出现的任何威胁。 第四十二章杜奥蒙堡沦陷(二合一) 路明非和保罗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一条长长的漆黑地道朝下走去。地道四周的石墙冷得刺骨,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仿佛在提醒他们前方的未知。 堡垒外面炮弹爆炸的声音传进堡垒中震耳欲聋,炮弹命中堡垒时整座堡垒都在微微颤抖,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炮弹爆炸声结束的间歇却又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耳边回荡。 地道漆黑幽深,路明非他们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外。路明非用镰鼬感知到门内有十五人,而且分散在不同角落。 路明非朝身后的保罗他们打了几个手势,示意里面有几人分别在什么方向。他又打了几个手势示意保罗他们等下进攻哪个方向的敌人。 保罗他们看见路明非的手势全都点头示意明白,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进攻!”路明非大喊一声,一脚将门踹开。铁门砰地一声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就在门开的瞬间,他手中的枪就开始响起,他不断扣动扳机拉动枪栓,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几秒钟的时间便将枪里的五颗子弹全部打了出去,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命中一名法军士兵。鲜血喷溅在墙壁上,士兵们应声倒地。 在路明非开枪的瞬间,保罗他们也冲进房间,朝之前路明非指示的方向射击。枪声大作,弹壳在地板上叮当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保罗他们的枪法没有路明非那么精准,匆忙之下的射击只击倒了七個人,还有三个法军士兵还活着。 那些法军士兵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人突破前面的防线钻到杜奥蒙堡内部,他们看着身边的同伴不断倒下,手忙脚乱地想拿起手边的步枪还击。 “投降!或者死!”路明非用略带口音的法语朝那些法军士兵喊道,同时将空枪指向他们。昏暗的灯光下,枪口的黑洞洞的阴影显得格外恐怖。 路明非在香槟地区待了那么久也不是白待的,香槟地区后方的营地里有许多没有逃走的法国平民,路明非在跟那些法国平民打交道的时候学了不少日常使用的法语。 那些法军士兵听见路明非的话和指着他们黑洞洞的枪口,纷纷放下武器举手投降。绝望和恐惧在他们的眼中闪现,有些人甚至瘫坐在地上,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路明非他们压着这几个法军士兵来到一个空房间,把他们全关了进去。他们没有派人留下来看着那些法军士兵,只是将房门牢牢锁住。他们人手本就不多,如果再留人看着俘虏,那就更加捉襟见肘。 将那些法军士兵关进房间后,他们继续向前走。地道愈发狭窄和昏暗,路明非能听见自己和队员们急促的呼吸声。在走到一个楼梯前的时候,他们听见头顶传来隆隆炮声,还有空弹壳退出炮膛的声音。 路明非感知到上面就是杜奥蒙堡的最强火力——155毫米重炮的炮台,里面有四名法军士兵正在操纵这门重炮朝外射击。重炮每次发射时,地板都会轻微震动,灰尘从天花板上落下。 他带着保罗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重炮的轰鸣声将他们的脚步声完全掩盖住。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鼓面上,心跳也随着脚步加速。 当路明非一脚踹开炮塔门,用枪指着他们大喊“不许动!”的时候,那几个脸被熏得黧黑的法军炮手才意识到普鲁士人已经打进来了。 他们看着路明非的枪口吓得动都不敢动,乖乖地被路明非压到之前关押那几个法军士兵的房间。杜奥蒙堡的最强火力就这样彻底哑火了。 路明非他们压着这几个炮手下楼的时候,碰巧看见之前被他们关进房间里的那几个法军士兵把门撞开,朝另外一条地下通道跑了进去。 “该死,留个人看着他们!”路明非迅速将队伍里一个人留下来看着那几个炮手,他本来还想将几个炮手随便找个地方一关,现在看来必须要人看着了。 路明非的镰鼬牢牢锁定逃跑的那几个法军士兵,紧跟着他们向地下跑去。地道曲折蜿蜒,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和霉味,地面的石板因为长时间未被清理而显得湿滑。 很快那几个法军士兵就跑到一个空旷的空间内,那是法军的营房所在地,路明非感知到那间营房内有许多心跳声,至少有五十多个。 路明非压低身子,紧跟在那些法军士兵身后,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音。身后的保罗和其他队员也迅速调整了队形,确保没有任何一个角落漏掉。 营房的灯光昏暗,只有几盏昏黄的油灯在角落里微微摇曳。这里曾经是法国士兵的休息地,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潜在的战场。 路明非屏住呼吸,眼睛适应了黑暗后,能隐约看到那些逃跑的法军士兵正试图唤醒他们的同伴。床铺上的士兵们开始翻身,口中含糊地问着什么,有人已经摸向了枪支。 “现在行动!”路明非轻声命令,迅速做出手势分配任务,他们必须在那些法军士兵完全清醒前将他们解决。 保罗和希尔各自领了一队,悄无声息地绕到营房两侧,形成合围之势。路明非手中的枪已瞄准其中一个已经醒来正要拿起步枪的士兵,他知道时间紧迫,如果不能迅速控制局面,这里将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投降!否则格杀勿论!”路明非再一次用法语大喊,声音在空旷的营房内回荡。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保罗和希尔的队伍同时开火,精准的枪法让那些拿起枪试图反抗的法军士兵迅速倒下。 枪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震耳欲聋,弹壳在地上跳动发出清脆的声音。鲜血溅在床铺和墙壁上,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和血腥的气味。 剩下的法军士兵一片混乱,惊恐地举起双手,有些甚至跪在地上祈求饶命。灯光下,他们的脸显得格外苍白,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流下。但还是有不少人从营房逃向堡垒更深的地方。 路明非抬枪射击一连击毙了五名逃跑的法军士兵,但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逃了出去。 路明非迅速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威胁后,下令将这些投降的士兵集中起来。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不敢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把他们全关起来,再留两个人守着。”路明非看到有几个法军士兵逃走并没有慌乱,冷静地下达命令,同时检查着自己的武器。他知道这次行动已经大大超出了预期的顺利,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他不相信这座堡垒里就只有这么点人。路明非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前方。 “汉斯,我们真的能活着出去吗?”保罗低声说道,眼中带着复杂的光芒。他知道这个问题可能过于沉重,但他还是需要一个答案。 “我们必须活着出去。”路明非坚定地回答,拍了拍保罗的肩膀,“不只是为了我们自己,还有那些跟我们一起战斗的兄弟们。”他们继续前进,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谨慎。 堡垒的深处似乎没有尽头,曲折的通道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宫,随时可能成为他们的坟墓。终于,他们来到一处更为宽敞的地下大厅,几根粗大的石柱支撑着高高的天花板。 这里显然是一个重要的指挥中心,路明非感知到里面有更多的人在活动,至少有近一百人,他们估计已经收到刚才逃过来的那几个法军士兵的报告。 路明非听见无数子弹上膛的声音,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些法军士兵为什么不在堡垒上方防守而是全躲在堡垒的最下方。 不过路明非并没有细想这个问题,他现在有些纠结要不要撤退,他这支小队现在只剩下七人另外三人在上面看守俘虏,七比一百。 路明非可不认为自己这七人在这么狭小的环境里和一百号人作战还能全身而退。 很快路明非刚才没有细想的那个问题,为什么那些法军士兵全都躲在下面而不是在上面防守的问题就得出答案了。 一声恐怖的巨响从堡垒顶部传到地下,那个大厅里的灯火被震灭,大厅里开始扬起漫天的灰尘,整座堡垒都在剧烈摇晃。 在堡垒最底部的路明非他们都被巨大的爆炸声震得耳鸣,不敢想象在上面驻守的法军士兵要遭受怎样的冲击,怪不得他们全都要躲在最底下。 普鲁士军队那具恐怖的420毫米巨炮虽然没能击穿杜奥蒙堡的混凝土顶盖,但还是让这座堡垒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那些法军士兵害怕顶盖什么时候就被轰塌了,而且巨大的爆炸声对他们的身心也照成了巨大的影响,所以全都躲在地下,然后派人轮流上去操纵大炮和机枪。 路明非听见昏暗的地下室内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明白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你们留在这里。”话音刚落,还不待保罗他们反应,路明非就躬身跃进那间地下室。对于保罗他们来说,完全黑暗的环境里什么也干不了,而黑暗则是路明非的主场。 路明非跃进地下室内,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周围的心跳声,还有那些法军士兵沉重而慌乱的呼吸声。每一声喘息都像是雷达上的脉冲信号,在他脑海中绘制出一张清晰的敌人分布图。 “嘭!”一声枪响,一个心跳声在路明非的探测中消失。漆黑的空间中,枪口的火光短暂地照亮了一张满是惊恐的脸,然后迅速归于黑暗。 那些原本就有些慌乱的法军士兵在听见枪响后愈发的慌乱,脚步声杂乱无章地响起,像是无头苍蝇四处乱撞。路明非在开了一枪后立刻换了一个位置,又是一声枪响,又一条生命逝去。 路明非每开一枪就换一个位置,那些法军士兵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枪声完全搞不清路明非的位置,但又不敢随便开枪,害怕误伤友军。恐惧在黑暗中迅速蔓延,压迫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快点灯!快点灯!”一名法军军官焦急地喊道,他旁边的一名法军士兵听见喊声,连忙从口袋中掏出火柴点燃。 在火柴点燃的那一刻,一颗子弹洞穿了他拿火柴的手掌,火柴落地瞬间熄灭,那名法军士兵捂着自己的手掌痛苦地哀嚎。血从他的指缝中涌出,滴落在地板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这时一道奇异的吟唱声响起,这道吟唱声带着诡异的压迫感,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低语。一名法军士兵受不了耳边的哀嚎声和吟唱声,眼珠通红,神色癫狂,朝周围胡乱射击。枪声像是野兽的咆哮,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言灵·君焰。 “嘭!!!”巨大的爆炸声从那些法军士兵中间爆发出,火焰一下子将十几名法军士兵吞没,剧烈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地下室,痛苦的哀嚎声充斥着整个空间。那些被火焰吞噬的士兵在地上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一些没有被爆炸波及的法军士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给逼疯,疯狂地朝周围射击。子弹在狭小的空间里乱飞,击中墙壁、天花板和他们自己的同伴,带来一片混乱。 路明非靠在地下室外的墙壁上剧烈喘息,长时间使用言灵加上几场激烈的战斗将他的体力耗得差不多,刚才那发君焰彻底将他的体力抽干。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呼吸急促而沉重。 他在口袋里四处摸索,想要找根烟点上,但怎么也找不到。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烟瘾最近越来越大,口袋里的烟早就抽完了,他的心中涌起一阵烦躁。 这时,一根点燃的烟递了过来,是希尔,他还有保罗他们都围着他坐下。希尔的脸上满是焦虑和担忧,但更多的是对路明非的敬佩。 路明非接过希尔手中的烟,什么也没说,他聆听着地下室内的枪声、哀嚎声和喊杀声。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烟雾在他周围弥漫,让他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模糊。 渐渐的,地下室内的声音停歇,但路明非却觉得那些声音还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那些痛苦的叫喊和绝望的哀嚎仿佛成为了他脑海中的阴影,挥之不去。 堡垒再次剧烈震动,又是一发420毫米炮弹落在杜奥蒙堡上。整个地下空间仿佛要坍塌一般,尘土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震动让人难以站稳。 “去把信号旗插上让炮兵停止射击,我们胜利了。”路明非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明明是在诉说胜利的消息,但他的声音却完全没有喜悦的情绪,只有无尽的倦怠。 希尔听见路明非的指令,什么都没说,立马爬到杜奥蒙堡的堡垒顶上,挥舞着属于普鲁士的信号旗。风在他的耳边呼啸,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杜奥蒙堡沦陷。 第四十三章影响(二合一) “所有人听着,我们要不顾一切占领杜奥蒙堡,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冯·布兰戴斯站起身来,朝周围的普鲁士士兵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混杂着炮火和枪声显得格外响亮。 但很快,法军的机枪就朝他扫射而来,他反应迅速,立刻趴下,躲过那些子弹。机枪子弹在他身旁的泥土中掀起一片尘土,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这一次,他没再站起身,但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前方不远处的杜奥蒙堡。那座堡垒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显得格外阴森,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等待着捕食那些胆敢靠近的猎物。 他满脑子都是第一个占领杜奥蒙堡将会获得的巨大荣耀,强烈的欲望几乎快将他的理智吞没。 他是和路明非他们连一起进攻的另外一个连的连长,冯·布兰戴斯带领的八连从另一个方向朝杜奥蒙堡进攻。风中夹杂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让他感到既兴奋又紧张。 他们在进攻杜奥蒙堡的途中遭到法军机枪阵地猛烈的射击,导致他们连损失惨重。许多战友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战壕和泥地中,鲜血染红了积雪。但第一個占领杜奥蒙堡的荣耀还是驱使着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前进攻。 “连长,你看!”这时,冯·布兰戴斯身边的一名普鲁士士兵指着杜奥蒙堡的堡顶喊道。 冯·布兰戴斯顺着那名士兵指的方向看去,一面巨大的普鲁士信号旗在杜奥蒙堡的堡顶飘摇。那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杜奥蒙堡的大门被打开了,同时还伴随着几声枪响。冯·布兰戴斯前面的机枪阵地突然哑火。法军士兵纷纷从机枪阵地后撤,显然已经失去了斗志。 冯·布兰戴斯呆愣愣地看着一群举着手的法军士兵从杜奥蒙堡的大门走出,身后还跟着几名举着枪的普鲁士士兵。他感到一阵恍惚,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 杜奥蒙堡沦陷的消息传回普鲁士,普鲁士举国哗然,全国上下都沉浸在这份胜利的喜悦当中。普鲁士的教堂钟声齐鸣,学校放假,普鲁士的报社立即开始印刷报纸。报纸上巨大的标题写着:“凡尔登的胜利……法国的崩溃……” 就连英国报纸都在报道这件大事,称这是普鲁士在西线战场的最高成就,是突破马恩河前线以来最重要的胜利。各国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一场决定性的胜利上,普鲁士的名声达到了顶峰。 当然,法国并不承认这场失败。他们的总部新闻审查处立即发表了官方通告: “在杜奥蒙堡附近爆发了激烈的战斗,这里是凡尔登旧式防御体系中的一处前进工事。敌军在数次徒劳的进攻并付出惨重代价之后,于今晨占领了这一阵地,但上午我军已进抵并迂回了杜奥蒙堡,敌人所有的努力都未能将我军击退。” 他们还称杜奥蒙堡已经被里面的守军炸毁,普鲁士人只是夺取了一堆废墟而已。 然而,法国的平民百姓可不相信法军总部新闻审查处的这些鬼话。法军总部新闻审查处在法国国内的名声非常差,被形象地拟人成一个手拿剪刀的丑陋老太太,名叫“安娜斯塔西”。 法国平民在听见杜奥蒙堡沦陷的消息后,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杜奥蒙堡离巴黎凯旋门仅有150英里。这个消息让巴黎市民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慌。 普鲁士军队开始大肆宣扬这一胜利,派飞机到法军前线投下宣传单。宣传单如雪片般散落在战壕和战场上。 迪布吕勒捡起地上的一张传单,传单上写着:“杜奥蒙堡已经陷落,很快一切都将结束,别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他颤抖地看完上面的内容,整个人都陷入绝望当中。他是刚刚才抵达凡尔登增援的部队中的一名中士。他的脸上布满了灰尘和疲惫,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助和迷茫。 “我们战败了,他们把我们派进了地狱,没有粮食,也几乎没有弹药。我们已经是最后的部队,他们要让我们去白白牺牲……”迪布吕勒喃喃自语道。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和绝望。 他现在疲惫不堪,他们的部队为了尽快赶到凡尔登增援,一路上一刻不停,连机枪这些重武器都丢在后方。每名士兵身上只带120发子弹。他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吃过东西了,饥饿让他感到眩晕和虚弱。 凡尔登的温度越来越低,他身上单薄的军装抵挡不了这里零下十几度的严寒。他现在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倒头就睡。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奢望。 不仅是迪布吕勒捡到了传单,那些之前就驻守凡尔登的部队,原本就低落的士气在捡到这些传单后更加低落。他们中的一些人实在受不了开始逃跑,恐慌和绝望如瘟疫般蔓延开来。 一名法军中尉在凡尔登城内发疯般乱跑乱喊:“凡尔登要完蛋了!大家逃命吧!”虽然他很快就被抓捕,但这些话还是被一些凡尔登城内的平民听见了。 恐慌开始蔓延,那些听见传言的居民看到默兹河桥梁已经被埋上了炸药准备随时炸桥,以及军队即将撤退的其他各种迹象,开始弃家逃难。 他们结成长长的队伍,绝望地推着装有床垫和其他物件的手推车向凡尔登城外走去。在二十多年后,这种场景又一次重现,并且还成为了法国乡村道路上的经典景象。 有些离家出走的居民匆忙到连桌子上的食物都来不及吃完就扔在那里,还有些人把自家地下酒窖里成桶的葡萄酒扛到大街上,当街砸毁扔掉,路两侧的排水阴沟都因此而变红。 城堡附近一处食品仓库敞开大门,让经过的士兵们随便拿走任何能带走的东西。同时,伴随着任何一场败仗必然发生的抢劫在全城开始蔓延。 撤下来的部队成了惊弓之鸟,在主人已经撤离的房子的地窖里藏身,用里面储存的红酒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然后逐层拿走主人家留下的东西。整个凡尔登陷入了一片混乱和绝望之中。 2月25日,这一天是法国最黑暗的一天,普鲁士军队在今天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 “什么!杜奥蒙堡被拿下了!”法金汉听见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欣喜若狂。 杜奥蒙堡,这个凡尔登防线最关键的节点如此轻易地被拿下了,这代表着很快就能将整座凡尔登拿下。只要拿下凡尔登,那么巴黎就不远了。法金汉不敢想象,自己战胜法国将会获得多大的荣誉。 “报告将军!是的!皇太子来电说需要增援,只要再增援两个师,那么拿下凡尔登易如反掌!”法金汉的副手报告道。 “两个师吗……”法金汉手里刚好还有两个师的预备队。就在法金汉打算同意派这两个师去增援的时候,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法金汉,别忘了杀戮场计划。”声音沙哑阴冷,让法金汉打了一个寒颤。 “将军怎么了?”副手看见法金汉打了一个哆嗦,原本欣喜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不由得问道。 “没什么,告诉皇太子,他手中的部队足够拿下凡尔登。我手里的预备队还要预防英国人在索姆河的进攻。”法金汉冷冰冰地说道,完全看不出刚才还欣喜若狂的样子。 “可是将军……”副官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法金汉直接打断。 “就这样决定了,退下吧。”法金汉挥了挥手示意副官可以退下了。 “是……”副官有些不甘心地退下,他实在想不通法金汉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们到底想干些什么!”在副官退下后,法金汉朝除他以外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怒吼道。 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黑色人影。 “怎么,法金汉你想违背长老会的指令吗?”黑色人影冷漠地回应道。 “你……你……你……”法金汉指着黑色人影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记住伱应该做的,如果敢违背长老会的命令,我们不介意换一个执行计划的人。”说完这些话后黑色人影再次消失,完全没有理会怒不可遏的法金汉。 “啊!!!”在黑色人影完全消失后,法金汉愤怒地将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地上,发出不甘的怒吼。 …… 尚蒂伊法军总部 法军参谋长卡斯特尔诺带着三名将军来到霞飞的餐桌前,向霞飞报告前线的局势。 “卡斯特尔诺,情况怎么样?”虽然前线的消息之前就已经传了过来,但法军总司令霞飞依旧在照常享受他豪华的晚餐。他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仿佛战场的惨烈与他无关。 “报告司令,前线情况紧急!”身材有些矮胖的卡斯特尔诺报告道。他的脸上布满了焦虑和疲惫,显然已经几夜未眠。 “能守住凡尔登吗?”霞飞放下手中的刀叉,沉思片刻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的眼神锐利而冷静,仿佛在衡量每一个字的分量。 “可以!大部分堡垒都还在我们手中,我相信那里的士兵可以守住凡尔登。”卡斯特尔诺坚定地说道。他前不久才从凡尔登回来,清楚那里的情况。 “不过我们要给凡尔登重新换上一个指挥官。” “谁?”霞飞问道。 “菲利普·贝当。”卡斯特尔诺说道。 “就按你说的办吧。”在听完卡斯特尔诺的报告后,霞飞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他要继续享用他的晚餐。他的态度冷静而自信,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晚上十一点,卡斯特尔诺接到了更加不妙的消息:法军默兹河右岸防线即将发生总崩溃。 当他回到霞飞的办公室,抱着比之前更加沉重的心情打算把这个消息报告给霞飞时,却发现霞飞这位睡美人已经按照以前雷打不动的作息习惯就寝了。 他连忙赶到霞飞位于普瓦雷的别墅想要叫醒霞飞,但没想到他居然被霞飞的勤务兵给拦了下来。 “让开!这可是事关法兰西生死存亡的大事!你担得起吗!”卡斯特尔诺大声喊道。 “抱歉,总司令有命令在他睡觉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勤务兵听见卡斯特尔诺的话摇摇头依旧挡在他的面前。 “去把他拉开!”卡斯特尔诺指挥他的副手去将那名勤务兵拉开,他亲自去敲霞飞的房门。 可能是卡斯特尔诺刚才的话起了作用勤务兵并没有反抗,乖乖被拉到一旁。 卡斯特尔诺用力的敲打霞飞的房门,在连续敲了快五分钟,霞飞才穿着睡衣打开两重锁的卧室门走了出来。 “什么事?不是说了在我睡觉的时候不要让人打扰吗?” 卡斯特尔诺看见霞飞睡眼朦胧的样子还有随意的语气,被气得浑身颤抖。 “司令,默兹河右岸的防线即将发生崩溃,我需要你给予我全权管理凡尔登的权利,我将亲自奔赴凡尔登。”卡斯特尔诺强压着怒火说道。 “哦,随便你吧。”霞飞打了一个哈欠便回到卧室,重重的将门关上。 卡斯特尔诺看到这一幕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恨不得直接将霞飞抓出来打一顿,但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他必须立刻赶往凡尔登稳定局势。 “参谋长,我们能守住凡尔登吗?”卡斯特尔诺的副手看见这一幕忧心忡忡的问道。 “无论守不守得住,法兰西民族也宁可一战,绝不接受德国人的奴役。”卡斯特尔诺坚定的说道。 他如此坚定的要守住凡尔登不仅是因为他是一名子爵,一名法国的贵族,从出生就以法兰西为荣,他的三名孩子也为这个国家付出了生命,他绝不允许他孩子用生命守护的国家落到普鲁士人手里。 “我先去凡尔登稳定局势,你去找贝当,现在只有他能拯救凡尔登。” 卡斯特尔诺并不知道,霞飞在回到卧室后原本睡眼朦胧的样子立刻变得冷若冰霜。 “这下你们满意了吧。”霞飞的语气冰冷好像还在强压着怒火。 “总司令瞧你说的话,我们可是在帮你,如果不是我们,凡尔登现在已经被攻破了才对。” 之前出现在法金汉办公室里的金发青年这次出现在霞飞的卧室中,他的语气依旧是那么轻浮好像瞧不起这世界上的一切东西。 “放心吧总司令,我们这次的目标是让普鲁士流干最后一滴血,没办法谁让那些普鲁士人居然敢组建自己的混血种势力,什么狗屁秘党,不堪一击。” ……………… 普鲁士前线指挥部 “该死的法金汉,他到底在想什么!”听见法金汉传回的消息,皇太子威廉重重的拍在桌上,将桌子上的墨水瓶都震落在地上。 “太子殿下,那接下来该怎么办?”皇太子的副手问道。 “按之前的计划继续进攻,不给援兵就不给!我不相信我手下的士兵还拿不下这座城!”威廉皇子愤怒的说道。 过了一会威廉皇子的情绪平复,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道。 “走吧,去看看我们攻破杜奥蒙堡的英雄。” 第四十四章勋章(二合一) 路明非靠在杜奥蒙堡冷硬的石墙上,指间夹着一根烟。烟雾在微风中轻轻飘散,他的黄金瞳在烟雾的笼罩下时明时暗,仿佛两颗埋藏在云雾中的星辰。 很快,他口中的烟燃尽,烟蒂在空气中画出一道红色的弧线,最终落在地面上。路明非朝希尔伸手示意再来一根,他的手指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 “下士先生,这已经是第十根了,我们的烟已经全没有了。”希尔皱着眉头看着路明非,眼中充满担忧。 听见希尔的话,路明非也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似乎想把所有的疲惫都吐出来。 他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冯·布兰戴斯,声音嘶哑,“喂,你那里还有烟吗?” 冯·布兰戴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从口袋掏出一根烟点燃递给路明非。烟火在夜色中微微闪烁。 路明非深深吸了一口烟,仿佛这才让他头痛欲裂的脑袋稍微舒缓了一点。他闭上眼睛靠在墙上,回想着刚刚经历的一切。 就在不久前,路明非他们带着俘虏想要回到后方的营地。当他们一出杜奥蒙堡,就看见冯·布兰戴斯他们在被机枪扫射。 路明非毫不犹豫地开枪替他们解围,子弹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轨迹,精准而致命。 原本路明非他们计划直接回去与连队汇合,将杜奥蒙堡交给冯·布兰戴斯的连队防守。 但还没走两步,法军的增援就到了。驻守在杜奥蒙堡附近的杜奥蒙村的95团看到杜奥蒙堡的堡顶升起的普鲁士旗帜,立刻明白这里已被敌人占领,急忙派了两个连队来夺回杜奥蒙堡,同时还派人去稳固前线的机枪阵地,试图放慢普鲁士的推进速度,为夺回杜奥蒙堡争取时间。 路明非和他的队伍被迫退回杜奥蒙堡,与法军援军展开激战。他们加上冯·布兰戴斯损失惨重的连队,总共也只有60多人,而外面的法军连队有200多人。敌我悬殊之大,使得每一刻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他找到一条没有法军防守的小道,让保罗将这里的情况传回去,其余人留下防守杜奥蒙堡。 说实话,路明非他们能拿下杜奥蒙堡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一般情况下,杜奥蒙堡里有500多名士兵防守,但在前不久霞飞下令抽调各个堡垒的兵力去填补前线,只留下100多人防守杜奥蒙堡,那些被抽调的守军都在考雷树林中消耗殆尽。 此外霞飞之前的撤炮令,还将杜奥蒙堡里的一些可移动的小型迫击炮、野战炮之类的火炮全部撤走,只留下不能移动的155毫米炮台和75毫米炮台上的大炮。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杜奥蒙堡,仅凭路明非他们这支十人小队几乎不可能攻下,至少需要一个团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才有可能拿下,而且这还得是在其他防线的法军不来增援的情况下才能做到。 其实,只要杜奥蒙堡里剩余的那一百多名士兵全都坚守在岗位上,路明非他们攻进来的可能也微乎其微。但法军士兵太过大意,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快攻破前线的阵地,直接进入杜奥蒙堡内。 冯·布兰戴斯起初对一名小小的下士在他之前攻破杜奥蒙堡非常不服气,但当外面的法军朝他们围上来时,路明非那神乎其神的枪法和对敌人方位的了如指掌彻底折服了他,在路明非的指挥下他们成功击退了法军的第一轮进攻。 法军两個连队第一次进攻无果后,丢下几十具尸体躲进了不远处的树林里,商量着下一次的进攻。 而路明非则开启镰鼬一直监控着他们的动向。之前的战斗已经将他的体力消耗殆尽,连精神也接近极限。但不远处的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发起进攻,这让他不得不强行动用镰鼬探测他们的动向。 强行使用镰鼬让他的脑袋痛得快裂开,他只能通过不断抽烟来缓解疼痛。 没过多久法军再一次发起了进攻,路明非连忙让其他人做好准备,其他人经过连番战斗也已疲惫不堪,但他们还是在路明非的指挥下组织新一轮防御,不过这一次由于过于疲惫,他们的反应速度没有之前那么快。 就在他们快要抵挡不住法军的进攻时,法军身后的那片树林突然爆发出激烈的枪声,路明非探测到外面法军的心跳声在不断消失,同时还有大量心跳声在朝杜奥蒙堡涌来,不过那些人说的语言好像是普鲁士语。 “援军来了……”听着外面熟悉的语言,路明非终于放松下来。 --- “太子殿下,您真的要亲自前往杜奥蒙堡吗?”皇太子的副官满脸担忧,语气中带着不安。 “当然,听说我们的英雄被困在杜奥蒙堡里了,走吧,去把他们带回来。”威廉皇子坚定地说道,他身披华丽的军装,眼神坚定,浑身散发着皇室特有的威严。他亲自带领了一个营的兵力,快速向杜奥蒙堡进发。 战斗的声音逐渐靠近,威廉皇子一行人迅速压制了杜奥蒙堡外所有的法军。硝烟弥漫中,他终于踏进杜奥蒙堡,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皱眉。 堡内满是战斗留下的痕迹,弹孔、血迹、破碎的武器散落一地。威廉皇子一进入堡内,就看见靠在墙壁上抽烟的路明非。此时的路明非满身疲惫,黄金瞳已经黯淡无光,脸上布满了战斗的痕迹,手中的烟头忽明忽暗。 “混血种……我早该想到的……”威廉皇子喃喃自语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威廉皇子朝路明非他们走去,路明非他们看见威廉皇子走来,全都艰难地站起身,敬礼致意。 “你们都是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的英雄,不用如此拘谨。”威廉皇子微笑着说道,声音中带着温暖和赞赏。 “我这次是来为你们表彰的。”威廉皇子在来之前已经听保罗讲述了这里的经过,自然知道谁是最大的功臣。 他从身上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几枚二级铁十字勋章,他一一为保罗、希尔等人戴上。被授予铁十字勋章的几人全都兴奋得面红耳赤,心中充满了荣誉感。 最后,威廉皇子走到路明非面前。保罗他们全都将目光投向威廉皇子和路明非,期待着威廉皇子会为这名攻破杜奥蒙堡的最大功臣授予什么勋章。 “没想到,居然会有混血种参与到军队里来。”威廉皇子看着路明非已经变回黑色瞳孔的眼睛,感叹道。 “我在之前已经看过你的资料了,你是一名孤儿,我也猜到你应该是不知道长老会制定的亚伯拉罕条约,所以才会参军的。” “我本来为伱准备了一枚功勋勋章,还打算带你回普鲁士,让你被作为英雄宣传。”说着,威廉皇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这次里面只有一枚勋章。 那枚勋章美轮美奂,外面有一圈金色的鹰徽,中间延伸的十字臂则有着天蓝色瓷釉涂层,显得十分醒目,最上面挂吊带的地方还有一枚皇冠。 周围看见那枚勋章的人全都呼吸沉重,那可是代表着普鲁士军事最高成就的蓝马克斯勋章。没有一名普鲁士士兵不想要这枚勋章,所有人都朝路明非投来羡慕的目光。 但威廉皇子接下来的话却震惊了所有人。 “但现在我没有办法将你带回普鲁士了,因为你是一名混血种。我们对你大肆宣传,把你塑造成一个英雄,如果被长老会知道你是一名混血种的话,你可能会招来刺杀,我这么做是在保护你。” “什么意思?那可是下士先生应得的荣耀啊!什么长老会!您可是普鲁士未来的皇帝,难道还会怕其他人吗!”希尔难以置信地大吼道,声音中充满愤怒和不解。 威廉皇子没有理会希尔的喊声,而是紧紧盯着从刚才就一直没有说话的路明非。 “连整个国家也没有办法对抗长老会吗?”路明非的声音低沉而冷静,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不是没有办法对抗长老会,混血种再强也没有办法对抗一支万人大军,但长老会里的那些犹大人掌握了国家的经济动脉。如果对他们出手,对国内的经济会有非常大的影响。” “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对抗长老会,国内的一些混血种家族先是组建了一个叫狮心会的小组织,后来逐渐发展成一个叫秘党的组织,里面吸引了大量不愿意加入长老会的混血种,但十几年前的一次意外,秘党高层全部死亡,其余的秘党成员不是远渡美国就是被长老会吸收。” “由于长老会签订了亚伯拉罕条约,约定不会参与普通人的战争,也不会让普通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所以我们才会一直容忍他们。” 威廉皇子的话语充满无奈,他知道这些话对眼前这个年轻的下士来说是多么的不公,但现实的残酷让他无法做出更多的承诺。 “这枚勋章你可以留着,但不能对外宣扬,我也会提升你的军衔,不过这次攻破杜奥蒙堡的功劳我会安在别人头上,国家需要一个英雄宣扬士气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了,不过你们打算让谁来当这个英雄。”路明非平静的说道,反正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当英雄。 威廉皇子在旁边的保罗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冯·布兰戴斯脸上。 “你叫冯·布兰戴斯,贵族?” 冯·布兰戴斯呆楞楞的点了点头。 --- 卡斯特尔诺的副官匆忙的来到贝当的办公室却没有发现贝当的身影,他连忙拉住旁边的一名军官问道。 “贝当将军在那里?” “现在都晚上十点了,贝当将军应该已经睡着了吧。”那名军官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表说道。 “可是我刚才到贝当将军的宿舍没有发现他,如果你知道贝当将军的去处请务必告诉我,这事关法兰西的生死存亡,贝当将军被认命为凡尔登的新任指挥官,必须立刻前往凡尔登稳定局势!”卡斯特尔诺的副官焦急的喊道。 “跟我来吧!”听见这事关法兰西的生死存亡,那名军官不敢怠慢,连忙招呼那名副官朝外走。 那名军官开着车载着卡斯特尔诺的副官,一路风驰电掣的来到巴黎北站车站大酒店门口。 “贝当将军住在这里?他今年不是都六十岁了吗?”副官看着酒店的招牌有些难以置信道。 “咳咳咳……贝当将军身体比较好……”那名军官尴尬的咳嗽两声,带着副官来到前台。 “贝当将军在那个房间?”军官询问在站自前台的老板娘。 “贝当将军不在这里。”浓妆艳抹的老板娘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随意的说道。 “拜托!请告诉我们贝当将军到底在那个房间,这事关法兰西的生死存亡!”还不待那名军官继续问,副官扑在前台焦急的喊道。 “艾丽莎,这次真的不一样,这次真的有大事找贝当将军。”那名军官也喊道。 “跟我来吧。”老板娘看着两人焦急的样子,不情不愿的离开前台带着两人到楼上的一个房间门外。 房间门外放着一双军官的长筒靴,旁边还有一双女士的小皮鞋。 副官焦急的敲着房间门,过了一两分钟门才打开,一个光着身子只穿一条裤衩的健壮男人打开了门。 “贝当将军,霞飞总司令命你为凡尔登的新任指挥官,请立即前往凡尔登稳定局势。”看到那人的瞬间副官终于松了口气,连忙将情况告诉贝当。 不料贝当只是看了那个副官一眼,就朝站在一旁的老板娘喊道。 “给他开一个房间先休息一下,等我四个小时。”说完门便嘭的一声关上。 “这……”副官朝站在旁边的老板娘还有军官看去,两人都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无奈副官只能在隔壁房间等待贝当结束,他有些绝望的听着贝当房间里传出的声音。 四个小时后这位凡尔登的救世主才启程奔向凡尔登。 第四十五章贝当(二合一) 贝当带着自己的副官塞里尼奔赴凡尔登,从巴黎前往凡尔登的道路,只有一条勉强能容纳两辆卡车并排行驶的公路。 雪依旧在下,大片的雪花如同鹅毛般飘落,公路的路面开始结冰,汽车的轮胎不断在冰面上打滑。 他们极速行驶的汽车不得不放慢速度以免侧翻。车窗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花,贝当用手抹去一部分,向外望去。 贝当靠在车窗上看着公路上的情景。公路上十分拥挤混乱,有前去支援凡尔登的士兵,也有从凡尔登撤下的士兵。 前去支援的士兵身上覆盖着厚厚的雪花,脸上满是倦容步履蹒跚,撤下来的败兵更是垂头丧气,双眼无神,仿佛行尸走肉般游荡在冰天雪地中。他们的衣服上染着泥泞和血迹,步伐沉重,脚步声在冰面上发出令人心寒的咯吱声。 公路上还有许多从凡尔登撤离的平民,他们排着长长的队伍,推着装有全部家当的手推车在公路上缓慢行走。 那些手推车上堆满了锅碗瓢盆、破旧的被褥以及零散的衣物。平民们的脸上全是麻木和恐惧,眼神茫然,仿佛看不到前方的希望。 一个母亲紧紧抱着怀里的婴儿,用自己单薄的衣衫遮挡着孩子不受寒风侵袭,孩子的哭声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凄惨。母亲的脸颊冻得通红,双手不停颤抖,却依然紧紧拥着婴儿,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无声地祈祷。 雪越下越大,那些前进或者撤退的士兵还有平民全都被冻得瑟瑟发抖,结冰的路面也越来越滑。大雪如刀般割在人脸上,让人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士兵们的帽檐下,眉毛和睫毛上结满了冰霜,双手紧握武器,但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 一匹拉着重炮前进的挽马踩在结冰的路面上开始打滑,重重地摔倒在地,然后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嘶鸣声。马的皮毛上结了一层冰霜,血迹从摔倒的地方渗出,在白雪上形成了一片殷红。 一辆装满伤员的救护车被突然摔倒的挽马吓了一跳,冲进旁边的排水沟里,原本就混乱的公路显得愈发混乱。 救护车里的伤员痛苦地呻吟,救护人员手忙脚乱地试图将他们转移到安全地带,伤员的呻吟声夹杂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凄惨。 “将军,我们真的可以守住凡尔登吗?”贝当的副官塞里尼看着外面那副败军之相,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开始怀疑他们去到凡尔登能不能起到作用。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将军,将军?”没有得到贝当的回应,塞里尼不由得朝旁边看去,发现贝当正望着道路旁被冻得瑟瑟发抖,毫无斗志的士兵,眼中含泪。 他心中的悲愤和不忍在这一刻化作坚定的决心。贝当的眼神坚定,双唇紧闭,胸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 “走吧,让我们去拯救凡尔登吧。”贝当将目光从那些士兵身上收回,语气坚定地说道。 他的声音如同铁石般坚硬,透出不容置疑的决心。车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肃穆起来。 贝当和塞里尼终于赶到凡尔登埃尔将军位于迪尼的司令部。 当贝当推开司令部的大门时,他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精神病院。里面的所有人都在大声喊叫,甚至还有人在乱砸司令部里的东西,希望这样能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和恐惧。 房间里充满了刺耳的噪音和紧张的气氛,空气中弥漫着焦躁和绝望。 凡尔登的指挥官埃尔将军正抱着头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好像都陷入崩溃当中。当他看见站在门口的贝当时,立刻就冲到贝当面前,想要告诉他凡尔登的现状。 但他说话语无伦次,完全没有让贝当明白当前的局势。 埃尔将军的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干裂,神情绝望,凡尔登的压力几乎让这位将军精神失常。 司令部里的其他人看见贝当也一起涌了上来,争先恐后地向贝当报告当前的情况。 但这些埃尔将军手下主管作战的参谋长居然好像不知道手下各军之间的分界线在哪里。 这里也根本没有标明部队准确位置的作战地图,也没人知道司令部给各部队下达过什么命令。一片混乱中,贝当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他知道他必须迅速采取行动。 “走吧,看来我们需要另外建一个司令部了。”贝当冷冰冰地看着那些还在叽叽喳喳的参谋,对旁边的塞里尼说道。 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如同一把利剑切断了混乱的喧嚣,他重重地将司令部的门重新关上,将那些嘈杂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的声音关在里面。 他们来到一個横跨巴勒迪克到凡尔登大道的小村庄苏伊,在这里他见到了来卡斯特尔诺。 这个小村庄的房屋低矮破旧,村民们在寒风中缩成一团,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和恐惧。房屋的窗户大多被风雪吹得嘎吱作响,屋顶的烟囱冒出袅袅炊烟,显得格外寒酸。 “你终于来了,现在也只有你可以拯救凡尔登了。”卡斯特尔诺看着推开门走进来的贝当,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从桌子上拿出一张纸递给贝当,眼中闪烁着一丝希望。 贝当接过那张纸,上面写着不惜一切代价在默兹河右岸死守凡尔登的历史性命令,至此凡尔登的指挥正式移交给贝当。 在卡斯特尔诺走后,贝当作为新一任凡尔登的指挥官,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就是打电话给在默兹河左右岸驻守的将军。他的声音冷静而有力,透过电话传达出无尽的决心和信念。 “我是贝当将军,从现在起我将接任凡尔登的指挥官,告诉你的部队,不顾一切代价死守阵地,我相信你们能做到,也请你们相信我。你们再也不用唱着《马赛曲》向前发起致命的冲锋,伴随伱们的将会是足够取胜的炮火。” “是!贝当将军!”只是一个电话,原本前线已经开始发生溃败的防线又开始凝聚起来。 因为那是贝当,前线的士兵都知道贝当是法国为数不多把士兵当人看的将军,只要他做出了承诺就一定会办到。 做完这些,贝当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他的副官塞里尼找了一所当地律师的房子让贝当住下。 这所房子虽然简陋,但至少可以挡风遮雨。房间里摆设简单,墙壁上挂着几幅泛黄的旧照片,屋角堆满了破旧的家具。 他们在冰冷的餐室里想要生火,结果谁都不会,还弄得满屋子都是烟雾,只好作罢。 贝当用勤务兵们晚饭剩下的豆子凑合吃了顿饭,便蜷缩在扶手椅上睡了过去。寒冷和疲惫让他很快陷入了沉睡,但心中的责任和压力却从未离开。扶手椅的皮革已经磨损,贝当的身体蜷缩在上面,看上去异常孤独。 但第二天就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位刚上任的指挥官生病了,被医生诊断为双侧肺炎。 医生穿着厚重的外套,脸上写满了担忧,他低声告知贝当的副官病情的严重性。贝当将军的身体虽然好,但毕竟年纪还是大了,昨天晚上在床上奋力征战了一番,又冒着风雪赶路,休息的地方还没有取暖设备,生病似乎是理所应当的。 在这个消炎药还没有发明出来的年代,病情不可能在两天之内得到控制,他至少要卧床静养五六天的时间,甚至有致命的危险。医生的声音低沉而忧虑,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 “该死的!”希尔愤怒地将手上的报纸撕碎。 那张报纸上报道着夺取杜奥蒙堡的英雄被授予代表着最高荣耀的蓝马克斯勋章的消息,同时还配有一张冯·布兰戴斯戴着蓝马克斯勋章和威廉皇太子的合照,照片上的冯·布兰戴斯脸都快笑烂了。报纸的碎片在空中飘散,仿佛希尔的愤怒在空气中弥漫。 “好了别生气了,我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坐在一旁的路明非说道,同时他手里还在把玩着一把鲁格P08手枪,这是前两天威廉皇子给他的。 鲁格P08做工十分精美,被誉为枪中贵族,路明非对这把枪可谓是爱不释手。手枪在他手中转动,黑色的枪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可是少尉先生,这可是你的荣誉啊!”希尔依旧愤愤不平地喊道。希尔的脸涨得通红,双眼布满血丝,显得格外激动。 路明非的军衔被威廉皇太子提升到少尉,直接连跨几级从大头兵变成了低级军官,手下能指挥的人也变多了,从一个班变成了一个排。 威廉皇子说一下子提升太快会引人注意,所以先这样,以后有机会再继续提。 路明非倒是没有那么在意能指挥多少人,指挥的人越多代表要承担的责任就越大,他没有办法保护好每个人,他只想保护好自己身边的这几个朋友。 “好了,别管什么荣誉不荣誉的,东西都检查好了吗,等下要准备进攻了,怎么从等下的进攻中活下去可比荣誉重要得多。” 路明非招呼着周围那些新派到他手底下的士兵朝他聚拢。士兵们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手中的武器闪着冰冷的光。 他们等下要去进攻不远处的杜奥蒙村,那里驻守着一个团的兵力。 法军昨天又一次派人想要夺回杜奥蒙堡,但现在杜奥蒙堡已经被普鲁士军队打造得固若金汤,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攻下。 据说法军派了一个团的兵力增援杜奥蒙村,打算以杜奥蒙村为跳板再一次进攻杜奥蒙堡,他们必须在那个团来之前拿下杜奥蒙村,将杜奥蒙堡彻底掌握在手中。 “全都准备好了!”士兵们齐声回应,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那么出发!”路明非带领着他手底下的士兵和大部队一起对杜奥蒙村发起进攻,这次进攻杜奥蒙村的主力部队是第24勃兰登堡团,之前进攻杜奥蒙堡的主力也是这只部队。 不过这一次的进攻却不在像之前那么顺利,他们遭遇到法军的顽强抵抗。 法军在进入杜奥蒙村的入口布置了极其恐怖的火力,四挺机枪连续不断地在村口进行射击而且那些机枪还布置在地堡内。机枪的枪口喷射出火舌,子弹像雨点般射向进攻的士兵,空气中充满了火药的味道。 朝杜奥蒙村进攻的普鲁士士兵一批批的倒下,灰色军服像是为通往杜奥蒙村的斜坡铺上了一层灰色的地毯。士兵们倒在血泊中,呻吟声夹杂在机枪的扫射声中显得格外凄惨。 普鲁士军队对杜奥蒙村发动了炮击,但那些隐藏在地堡里的机枪阵地依旧坚挺,而且后方的那些炮兵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一些炮弹居然还落在了自己人的头上。 路明非在远处瞄了好久才打掉其中的两挺机枪,还有两挺在他的视觉死角,他们只能冒着机枪的弹雨奔进杜奥蒙村。 今天应该是普鲁士军队对凡尔登发起进攻以来遭受损失最大的一天,仅是在杜奥蒙村的村口他们就丢下了四百多具尸体。 进到杜奥蒙村内部进展就顺利了起来,路明非依靠着镰鼬找到剩余的两挺机枪的位置,用两颗手榴弹解决了他们,普鲁士的大部队开始进入杜奥蒙村。 就在他们快要将杜奥蒙村彻底拿下的时候,法军的援军到了,新到的一个团的兵力彻底逆转了局势。 原先被他们拿下的地区又一次被法军夺回,由于这一次进攻损失惨重,那具恐怖的420毫米巨炮被派来协助他们进攻杜奥蒙村,同时还抽调了一个团来支援他们。 此时的路明非正气喘吁吁的蹲在一栋房子后面,其他士兵都跟在他身后,不过人数从四十多人减员到二十多人。 虽然路明非已经尽量去保护每一个人了,但他终究不是神,不可能真的保护好每一个人。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士兵们的脸上满是疲惫和痛苦。 “少尉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希尔和保罗也在旁边气喘吁吁的问道。 “等……”路明非在等,在等那具恐怖的巨炮发起进攻。 “轰!!!”恐怖的巨响在距离路明非他们几条街的距离响起,一吨重的炮弹将周围的一切都化为废墟。 路明非他们甚至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剧烈抖动,巨大的炮弹将杜奥蒙村除了被普鲁士军队占领的一小片区域外全都夷为平地。 “就是现在!”恐怖的炮声终于停止,那个前来支援的法军33团被轰得支离破碎。路明非他们踏着炮击残存后的瓦砾,开始肃清还活着的法军士兵。 “连长!连长!快撤吧!” “你们撤吧,我留下来挡着他们!”路明非听见不远处的一片废墟下传来声音,有几个法军士兵从那个地方钻出,还不待他朝那几个逃跑的法军士兵射击,一连串子弹就朝路明非他们射来,那片废墟居然是一个机枪阵地。 路明非连忙将身边几名士兵按倒在地,然后拔出手枪按照镰鼬给出的探测朝那个方向射击。机枪声停止了,但原先逃跑的几个法军士兵也已消失不见。 路明非肯定自己击中了那名机枪手,但依然探测到那片废墟里有微弱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声。他带着希尔他们小心翼翼地朝那个方向围了过去。 废墟里躺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轻法国军官,他正捂着胸口剧烈喘息,显然是刚才被路明非击中了。那名法国军官看着路明非他们围上来没有喊投降,只是死死地盯着路明非他们,眼里充满了不屈。 “少尉先生,他要怎么办?是直接干掉还是俘虏?”希尔在旁边问道。 “把他带走吧。”路明非说道,他被那个年轻人的眼神打动了,那双不屈的眼神中仿佛藏着狮子。 …… “咳咳咳……我的病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摇军心!”贝当躺在床上有些虚弱地朝身边新组建的司令部成员说道。 他的声音因发烧而显得沙哑,但语气中依旧透出不容置疑的权威。贝当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但眼神依然坚定。 “是!”围在贝当身边的军官齐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敬意和决心。 这时贝当的副官塞里尼急匆匆地推开贝当的房间门,将一张纸递给贝当。“将军,杜奥蒙村失守,有两个团在那里被打残了,其中一个是33团。” 听见33团,贝当立刻明白塞里尼为什么那么慌张。他以前就是33团的团长,那也是他待过最久的部队。 贝当接过那张纸,那张纸上面是33团军官的损伤名单,其中一个连长的名字吸引了贝当的注意。 夏尔·戴高乐。 贝当对这个年轻人有非常深的印象。他以前在军校教书的时候,基本上所有学生都对他的理论嗤之以鼻,但这个年轻人不一样,每一次他讲课的时候都会来,而且在下课的时候还会来找他谈论,他非常看好这个年轻人的未来。 “可惜了,我们失去了一个优秀的将领。”贝当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他的心情沉重,仿佛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 第四十六章圣路(6000) 虽然自己以前待的部队被打残这件事让贝当有些伤感,但他知道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战报,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沉重。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现在都成了冷冰冰的数字,但他不能让这些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你们的炮兵连在干什么!别给我说些虚的!必须不计一切代价为步兵提供炮火支援!绝对不能让前线的步兵认为我们的炮兵被敌人压制了!”贝当用力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尽量让自己虚弱沙哑的声音显得更加威严。 进攻当中前进的是火力,防御当中阻敌的也是火力。大炮打胜仗,步兵去占领。这是贝当的军事理念。 贝当也像其他将领一样信奉消耗战,但有一点却和其他将领不一样,法国的总司令霞飞和英国的总司令黑格都认为协约国比普鲁士拥有更多的士兵可以去当炮灰,一比一的消耗,堆也可以把普鲁士堆死。他们的战术是冷酷而实际的,以人数优势去对抗敌人的军事机器。 但贝当却认为不能用人命去对抗敌人的枪林弹雨,应该用大炮而不是步兵来打消耗战。他的心中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减少士兵的牺牲,尽可能用火力去削弱敌人。 他明白,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他无法忍受看到那些年轻的士兵毫无意义地倒在战场上。 “是!”旁边的几名前线指挥官接到命令立刻朝门外奔去,去给前线的炮兵发号施令。他们的脸上带着严峻的表情,知道这一刻的命令有多么重要。 但还有一名少校面露难色的站在贝当的床前,他专门负责凡尔登的运输的工程师。屋内的光线昏暗,但贝当还是注意到少校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里卡尔德?”贝当看着面露难色的里卡尔德问道。他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他的眼神如鹰般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 “将军,我们的物资补给可能不够支撑前线猛烈的炮击。”里卡尔德说道,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忧虑。每一个字都仿佛在他心头压上了一块巨石。 “沿着默兹河的铁路主干线被驻扎在圣米耶勒两侧的普鲁士部队切断,而另一条经过圣默努尔德通往巴黎的铁路线则遭到普鲁士海军大炮的不断轰炸。这两条铁路中断已经让凡尔登的炮弹告急了,完全没有办法发动大规模炮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助与担忧,仿佛看到了前线士兵在缺乏支援下陷入绝望的景象。 “那我们现在还剩下几条运输路线?”贝当冷静的说道。他的双眼紧盯着里卡尔德,试图从对方的话语中寻找一丝希望。 “现在只有一条默兹河线的窄轨铁路还在运输补给,这条铁路是在战争前为这里的守军运输日常补给的,每次能运的东西并不多,另外还有一条二级公路从巴勒迪克通往这里。”但里卡尔德的回答令人沮丧。 “巴勒迪克通往这里的公路吗……”贝当就是通过这条公路来到凡尔登的,他回想起来的路上看到的景象有些怀疑这条路还能不能起到作用。 “没有其他路了吗?”贝当继续问道。 “没有……”里卡尔德摇了摇头,他的语气中带着无奈和沉重。 “我们现在有多少辆卡车可以运输物资?”贝当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那条并不宽敞的二级公路。他的眉头紧皱,思考着可能的对策。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床沿上敲击,显示出内心的焦虑。 “报告将军,我们现在一共能集结700辆卡车,每天能运输1250吨的物资,但凡尔登的守军每天要消耗2000吨的物资,而每加一个师,每天的消耗量就要增加100吨。”里卡尔德继续说道。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种紧迫感,仿佛每一秒钟的延误都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1250吨吗……”贝当陷入沉思,已经有四個师在支援凡尔登的路上,凡尔登的守军很快将达到五十万人还要加上十七万匹牲口。贝当的手指在床边敲击的速度加快,显示出内心的焦虑和紧迫。 炮兵的弹药补给也至少要以前的两到三倍才有可能为步兵提供足够的炮火掩护,现在这么点物资完全不够。 他的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的解决方案,但每一个都充满了挑战和风险。他的眉头紧锁,双眼中透出深深的忧虑。 他想起了前年在马恩河战役上演的出租车奇迹,或许这一次又将再一次上演。他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那一次,巴黎的出租车成功地将士兵运送到了战场,这次,他希望能够通过类似的方法解决目前的困境。 “里卡尔德,我需要你去巴黎征召民用车辆,不顾一切弄到能够给凡尔登运输足够补给的车辆。”贝当坚定的说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决心和力量。 “法兰西的生死存亡现在就在你的身上。”贝当从床上站起将手搭在里卡尔德的肩膀上。他的目光坚定,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对方。他的手有力而沉稳,给了里卡尔德无尽的信心。 “是!”里卡尔德感受到肩头的重量,明白这件事的重要,他恭敬地向贝当行了一个礼,便带着这份沉甸甸的使命朝外走去。 ………… 巴黎 布雷夫开着装满蔬菜的卡车驶向市场门口,再开往市场的途中他听见有士兵在不断喊着。街道依旧人来人往,但战时的紧张气氛依旧弥漫着整座城市。人们的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那种隐隐的不安和紧张却是无法掩饰的。 “市民们!我们需要足够多的车辆来为驻守凡尔登的勇士运输弹药!法兰西现在陷入生死存亡的关头!需要每一位法兰西的公民为法兰西而战!”士兵们的声音回荡在街道上,带着一股紧迫感。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敲打着人们的心脏。 “见鬼,又来这套,我老舅前两年开出租车为马恩河运输士兵然后翻车了差点死在那里,也没见你们给他一分钱的补偿。”布雷夫听见车外士兵的喊声嘟囔道,然后转动方向盘绕过那名士兵,从另一条小道朝市场驶去,他的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对法国政府的不满。 “布雷夫你今天来的有点晚了。”市场里蔬菜摊的老板看见将车停下的布雷夫说道。 市场上人来人往,买卖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每一个摊位都摆满了新鲜的蔬菜和水果,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味。 “还不是因为城内有士兵在征召卡车,为了躲他们,我换了好几条道才过来。”布雷夫下车抱怨道。 “唉,看来前线确实不怎么样都跑到巴黎来征召车辆了。”蔬菜摊老板有些感叹,感叹完他就扭头向旁边的布雷夫问道。 “布雷夫你打算去吗?” “去前线?我还要养家糊口呢,我儿子和女儿都快到上学的年纪了,我现在要努力给他们赚学费,如果上前线车坏了,我一家人还要不要活了。”布雷夫从口袋里掏了根烟叼在嘴上有些不屑道。 但他的心中还是充满了对前线的担忧。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家人的责任,也有对国家的忧虑。 “说的也是,不走也好,如果他们真的把所有卡车都征走了,那么城里的蔬菜价格至少要翻一倍,到时候大家都不用活了。”蔬菜摊老板继续说道。他的声音中透出对未来的担忧。 这时又一辆装满蔬菜的卡车驶了过来。 “凯里尔,伱今天也来晚了,怎么?也遇见那些征车的士兵了。”蔬菜摊老板朝那辆卡车的司机喊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但更多的是理解和同情。 “是啊,维拉德我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帮你送货了,我等下就要去帮凡尔登运输物资了。”那名司机回应道,然后跳下车开始卸车上的蔬菜。他的动作迅速而利索,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什么?凯里尔,你老婆不是才刚刚给你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吗?你不好好赚钱上什么前线?怎么,是那些士兵逼你上前线的吗?”布雷夫听见凯里尔的话有些震惊,连嘴里的烟掉在地上也没注意。他的眉头紧皱,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担忧。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凯里尔刚刚出生的孩子,心中不禁为朋友感到担忧。 “不是,他们没有逼我上前线,是我自愿去的,布雷夫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凡尔登真的沦陷那些日耳曼人打到巴黎会发生什么?我不想自己的孩子一辈子生活在那些日耳曼人的统治下。” 说完凯里尔加快了卸货速度,在将车上的所有蔬菜都卸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发动卡车离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布雷夫沉默无语地看着凯里尔离开,在将自己车上的蔬菜卸下后,他便开车往家赶,他有些想自己的那两个可爱的孩子了。 在回家的路上布雷夫看见许多卡车开往征兵处,他沉默地看向那些和他擦身而过的卡车,继续向家赶。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既有对国家的责任感,也有对家庭的牵挂。 他开车回到家,一推开门一股香气就迎面而来,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 “哎呦,小家伙们轻点。”布雷夫笑着将那两个娇小的身影搂进怀里。他的眼中充满了温柔和爱意。 “爸爸,您回来了!” “有没有给我们带好吃的!” 两道稚嫩的童声一前一后响起,布雷夫看着怀里可爱的儿女,忍不住在他们俩的脸颊亲了一口。他的心中涌起一阵温暖,觉得所有的辛劳都是值得的。 “有,当然有。”布雷夫从口袋掏出刚刚在市场买的糖果递给两个孩子。孩子们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 “耶!爸爸最好了!”两个孩子兴奋地大喊,一左一右地在布雷夫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好了,该吃饭了。”这时布雷夫的妻子端着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温柔地看着布雷夫。 “糖果吃完饭再吃,先吃饭。”布雷夫带着两个孩子坐在餐桌前,而他的妻子为三人盛好饭。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家常菜,虽然简单,却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布雷夫看着餐桌前的两个可爱的孩子还有旁边温柔的妻子,内心一阵满足,觉得每天在外奔波的劳累完全不算什么。家庭的温暖让他暂时忘记了外面的纷争和压力。 突然,凯里尔之前说的话涌上他的心头。 是啊,如果普鲁士人打过来怎么办,现在的这些美好是不是都会消失,他可爱的孩子是不是要一辈子给别人当奴隶。想到这里布雷夫原本开心的情绪一下子就低沉下去。 “怎么了?”布雷夫的妻子注意到布雷夫有些不对劲,问道。她的声音温柔而关切,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布雷夫抬起头,看着妻子和孩子们询问的眼神,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帕丽娜,我可能要走了,我要去为凡尔登运输物资。”布雷夫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带着一丝坚定。他知道,这一次的离开将是一次巨大的挑战,但他必须为未来做出选择。 帕丽娜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丈夫的决定。她走到布雷夫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 “我明白,布雷夫。我们会等你回来的。”她的声音柔和却充满力量,给了布雷夫无尽的勇气。 “爸爸你要去干什么啊!”两个孩子听见布雷夫的话,用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布雷夫。 “爸爸我啊,要去拯救法兰西。” ……………… 布雷夫握着方向盘,满是血丝的眼睛紧盯着前面的卡车和泥泞的路面,这条路现在只允许汽车行驶,其他行军的士兵和平民都只能在旁边的田埂上行走。 他已经连续开了快五十个小时的车,一刻都没有休息过,整个人现在疲倦不堪,随时都可能睡过去。每一次车轮碾过泥泞的声音都在提醒着他前方的艰难。 突然他前面那辆行驶的卡车陷入泥地里熄火了,还好他反应迅速立即踩刹车才没有一头撞上去。 “该死!该死!这该死的破路!”布雷夫愤怒的砸着方向盘。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手指用力到关节发白。 昨天这条路上结着冰,老式汽车的轮胎是实心的,而且胎面光滑没有沟槽,开在这种结冰的路面上很容易打滑,有许多为凡尔登运送物资的卡车都侧翻了。每一次侧翻都意味着物资的损失和时间的耽误。 但今天温度提升了,那些结冰的路面全都融化成泥潭,有些地方的泥浆甚至有近半米深,许多卡车陷进去就出不来了。车轮在泥泞中打转,发出令人焦躁的刺耳声响。 “快!把他推到旁边去!”一群法国士兵来到那辆熄火的卡车旁,他们一起用力把那辆卡车推到公路的两旁。士兵们的脸上满是泥浆和汗水,但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坚韧。 “快!石头!”又是一大群不同肤色的人抱着石头来到刚刚卡车陷入的地方,他们将怀里的石头添进泥坑,这样后面的车辆就又可以行驶了。 法国四处从殖民地拉人来法国当苦力,为了使这条路畅通无阻,贝当动用了相当于一个师的人手来维护这条公路。 就是这么一条不起眼的小路成了法国的生命线,在一周的时间里就为凡尔登运送了超过2.5万吨物资和19万人,为凡尔登解决了燃眉之急。每一辆卡车的轰鸣声都像是对敌人的宣战,宣告着法国的顽强和不屈。 6月运输最高峰的时候,法军动用了1.2万辆汽车,每14秒公路上就会开过一辆汽车。据估计,汽车每周在这条短短50英里的公路上开过的总里程数加起来,能够绕地球25圈。 那些驾驶员们不眠不休地奔波在这条生命线上的每一刻,都在为法兰西的胜利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法国陆军差不多三分之二的部队通过这条公路前赴后继地开赴可怕的凡尔登血肉磨坊,而这条路后来被法国的著名作家莫里斯·巴雷斯称为“圣路”。这条路不仅仅是一条运输线,更是法兰西人民不屈不挠精神的象征。 ……………… 路明非背着那名俘虏的法国军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杜奥蒙堡,杜奥蒙村的防守交给了前来增援的团,他们现在要回杜奥蒙堡进行休整。 但地面上积雪已经开始融化在地面上形成泥潭,让他们前进的步伐大大减缓。泥泞不堪的道路让每一次抬腿都变得异常艰辛,鞋子仿佛被大地死死地吸住,不肯放行。 “少尉先生,我来背吧。”希尔看着艰难地将腿从泥潭中拔出的路明非说道。他的脸上布满了疲倦,但眼中却闪烁着关切。 “不用了,继续走吧。”路明非说道,他是混血种,体力和力量都比希尔他们强很多,如果不是地上全部都是烂泥的话,他背着一个人前进也不会有什么影响,速度甚至能比希尔他们更快。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连长没什么情报可以告诉你们。” 那名军官趴在路明非背上用蹩脚的普鲁士语虚弱地说道,他想不通路明非他们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要把他带回去。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怎么,我就这么像个杀人狂魔?”路明非反问道。 路明非背上的那名军官立刻就不说话了,就连旁边的希尔他们听到这句话也全都默不作声,显然路明非那枪枪致命的枪法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呵呵,我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战争,如果可以的话我一个人都不想杀。”看见周围人全都默不作声,路明非自嘲地笑了两声。他的笑声中带着一丝苦涩。 “那你为什么要参加战争?”那名军官继续问道。 “一开始是胆子小被一个秃头吓唬了两下就报名参军了,别看我现在这样杀人不眨眼,但我半年前胆子还是很小的,那个时候在电影院跟喜欢的女孩表白被拒绝都还要好好哭一场。”路明非回想起曾经的那个自己,有些怀念道。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柔和,仿佛在那一刻回到了无忧无虑的过去。 他开始有些羡慕曾经的那个呆呆傻傻的自己,那个不用为生存发愁每天只想着打游戏和讨自己喜欢的姑娘开心的自己。战争将他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一个冷酷的战士,每一天的杀戮都让他变得越来越陌生。 “后来上了战场杀了人,我每天晚上好像都能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喊,还我命来,我本来有好几次机会可以脱离战场,但一直放不下身边的这几个兄弟就又回来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一点都不想打仗。”路明非絮絮叨叨地说着一直都没跟别人说过的心里话。他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希尔和保罗他们呆愣愣地看着路明非不断前行的背影,他们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眼前的这个男人。 “喂,你叫什么名字?”路明非朝背上的那个年轻军官问道。 “夏尔·戴高乐。”戴高乐趴在路明非的背上静静听着这个男人的真情流露。 “戴高乐,哈哈哈,命运这个婊砸还真是喜欢捉弄人。”路明非听见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一阵笑声,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他的笑声中带着一丝疯狂和无奈,仿佛在嘲笑命运的诡异无常。 “怎么了,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戴高乐看着突然像发疯一般的路明非问道。 “没什么,就是这个名字一听就像大人物的名字,你以后肯定会成为大人物。”路明非抹了一把眼角溢出的泪水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预言般的肯定。 “少尉先生,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是大人物的名字啊,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希尔在旁边疑惑地问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困惑。 “就是感觉,希尔你的名字也像是大人物的名字啊,以后也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不像我的名字,一听就是无名小辈。”路明非笑道。 “我?少尉先生您才会成为大人物才对,您那么厉害。”希尔听见路明非的话有些受宠若惊。 “你们喜欢战争吗?”路明非继续问道。 戴高乐和希尔一齐摇头。 “那么希望你们两个成为大人物后不要再爆发战争,愿世界和平。”路明非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祈愿和期盼。 第四十七章死人山(二合一) 普鲁士军队进攻的步伐开始停滞。普鲁士军队制订的作战计划是,大炮开道然后步兵去占领敌方阵地,等步兵将敌方阵地占领后,大炮向前移继续为步兵通过火力支援。 这套炮兵交替掩护跃进的方案堪称杰出,但制订这些方案的参谋人员却忽略了战场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 前进的道路几乎被普鲁士人自己的炮火给击毁。道路上到处都是深深的弹坑和高高的土堆,犹如一个个无底洞和屏障,阻碍了前进的步伐。 那些制订计划的参谋人员完全没有考虑过,重炮该怎么在这样的路面上移动。 随着气温的升高,地面冰雪消融,原本坚硬的地面全部变成泥潭。虽然这对法军运输补给也会造成影响,但对普鲁士军队造成的影响更大。 普鲁士军队的重炮几乎全陷在烂泥地里,泥泞像是有生命的怪兽,死死地抓住了这些庞然大物。 他们装备的牵引车不够多,马力也不够强,根本没有办法将那些重炮拉出泥潭,大炮像被无形的手抓住,纹丝不动。 普鲁士军队只能依靠人力和马匹来拉动这些重炮,至少要10匹马才能拉动一门重炮,进攻速度大大降低,越来越多的普鲁士进攻部队得不到炮火的支援。 反观法军的增援和物资补给却通过圣路源源不断地涌入凡尔登。贝当的心头好炮兵终于要开始发挥作用。 法军越来越多的155毫米炮涌入战场,他们在高地上朝那些陷入泥潭的大炮射击,击毁了很多普鲁士重炮。 不仅如此,法军还将大炮放平直接朝那些陷入泥潭的普鲁士士兵射击,一次射击就能干掉一个班的人。 普鲁士军队费了非常大的力气将那门巨大的420毫米重炮拉到更前线的位置,想要支援前线的步兵进攻。 然而还没开上两三炮,就因为炮管磨损而炸了膛。整個炮组几乎都被炸死,残肢断臂散落在泥泞的战场上惨不忍睹。。 等其他大炮终于拉到前线的时候,后方的弹药补给却又跟不上了。那些拉弹药的卡车也全都陷在烂泥地里,轮胎深深地陷入泥潭无法动弹。 就这样,普鲁士军队遭受到非常严重的损失。从开战的21号到26号,法军总共损失了25000人,法军和普鲁士的损伤比例大概是3:1。 可是到29号法军的大炮准备完毕后,普鲁士军队的伤亡就超过了这个数字。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鲜血染红了战场,仿佛地狱一般。 普鲁士军队的伤亡越来越多,还不等将法军的血流尽,普鲁士人的血就要先被流干。 路明非带着希尔他们此时正在后方进行休整。他们刚从前线退下来,前线到处都是烂泥地,那些烂泥将他们的靴子吸住,让他们根本跑不起来,只能缓慢行走。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沼泽地里,他们就这样成了法军最好的活靶子。 他们这一次进攻没有炮火掩护,法军的机枪阵地射出的子弹如同雨点般朝他们射来,子弹擦过耳边的呼啸声让人毛骨悚然。机枪声此起彼伏,仿佛死亡的交响乐,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路明非枪法好,连续不断地将法军的机枪手干掉,估计他们得在那里全军覆没。 路明非和希尔他们打算将身上的泥浆清洗干净然后去吃饭。他们的军装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脸上也满是疲惫的痕迹。 洗漱后的他们,脸上的泥浆虽然洗去,但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疲惫感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少尉先生,看!是弗兰茨·马克。”突然希尔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兴奋地大声喊道。 路明非朝那个方向看去,不远处一个穿着鲜明服装的青年男子正在一个画板前做画。他记得在来的路上好像看到他在给大炮画伪装网,没想到开战到现在他居然还没有回普鲁士。 “我想去看看他在画什么,可以吗,少尉先生?”希尔有些可怜巴巴地朝路明非问道。 弗兰茨·马克是普鲁士非常有名的表现主义画家和版画家。在来的路上,希尔就想要去跟弗兰茨·马克说上两句话,交流一下作画经验。 他相信跟这样的绘画大师交流可以增强自己的作画能力,但被路明非给拍了回去。后来上了战场就再没见过这位绘画大师,还以为他回国了,不由得有些小遗憾。但没想到居然在后方的营地里又看到了这位大画家,这让希尔有些喜出望外。 “去吧。”路明非随意道。之前不让希尔去是因为他们在赶往前线的路上,现在在后方的营地里就随便他了。 “你们先去吃饭,我马上来。”希尔兴奋地朝那位画家跑去,他的步伐轻快,眼中充满了期待仿佛要去见自己的偶像一般。 路明非看着屁颠屁颠跑开的希尔,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带着其他人继续朝食堂走去。但还没走两步,他突然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细小的尖啸声。 当听见这个声音,路明非顿时脸色大变,大声喊道:“卧倒!!!” 尖啸声越来越清晰,仿佛死亡的旋律在空中回荡,紧接着猛烈的爆炸声和飞溅的泥土充斥了整座营地。地面的震动让人几乎站立不稳,爆炸的冲击波让人耳鸣,四周一片混乱。 由于是在后方营地内,所以路明非并没有释放言灵,他没想到法国人的炮击居然会从前线漫延到了后方。 炮击不知过了多久才结束,路明非从地上爬起,营地内已经是混乱一片,到处都是痛苦的呼嚎声,他连忙查看跟在他周围的士兵怎么样了。 还好路明非刚才提醒得及时,他们出于对路明非的信任立即卧倒在地躲过了炮弹轰击,但还是有几个倒霉蛋被弹片划伤,好在都并不严重,他们们互相搀扶着,检查彼此的伤口。 路明非看着身边那些还活着的士兵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就想起希尔刚才跑出去了,他连忙扭头寻找希尔的身影,心中暗暗祈祷希尔能够平安无事。 很快他就在希尔刚才离开的方向看见了他,此时的希尔跪在地上呆愣愣看着前方,他的前方是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弹坑,里面有一些肉泥和残破的肢体,刚才那个画家就待在那个位置。 看见希尔还活着而且身上没什么伤,路明非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就没有再管他。 他开启镰鼬后发现还有一些微弱的心跳声从刚才被炮击轰塌的房子下传来,连忙组织人手去把那些还活着的人挖出来,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拼命地用双手和工具挖掘,希望能救出更多的战友。 他们一直从中午忙到太阳快下山,终于让混乱的营地重新恢复运转,不过营地里的人少了不少。 路明非拿着两块黑面包来到营地后方,那里有一块空地,他在那块空地上看到了希尔,希尔正呆呆的坐在地上抬头看着远处将天都染成橘红色的夕阳。夕阳的光芒映在希尔的脸上,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梦想。 “怎么了,不就是炮击吗,又不是没经历过,怎么还跟个新兵一样魂不守舍的。”路明非坐在希尔身边说道。他的语气虽然轻松,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关切。 “呐,食堂刚才被炸上天了,我们今天晚上只能吃这个。”路明非将手里的一块黑面包递给希尔,然后自己也拿着另一块开始啃。黑面包又干又硬几乎难以下咽,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别无选择。 “少尉先生,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想当一名画家,但我的父亲并不同意,他想让我当一名公务员。”希尔接过黑面包,情绪低落地说道。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在讲述一个已经被尘封的过去。 路明非听见希尔的话也停下啃面包的动作,仔细聆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但我还是想当一名画家,我父亲并没有请人教我画画,我就开始自学,后来我父亲去世了,我母亲开始支持我学画画,十八岁那年我第一次前往维也纳,去报考那里的艺术学院,但是失败了,后来我回到家打算放弃绘画,但我的母亲希望我继续下去。” “没过多久我母亲也去世了,但临终前她希望我继续自己的理想,后来我又去了维也纳,但再一次落榜,维也纳的考官跟我说,我在画建筑方面有些天赋,但画人像方面实在太糟糕了,推荐我去报考建筑学院。” “但我那里有钱去上建筑学院,而且我也不想放弃自己的绘画梦,后来我就开始在维也纳的街头开始卖画,但是没什么人买,我就住在地下室里面,经常没钱吃饭,蹲在路口卖画的时候还老是被人当做乞丐。”希尔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黑面包上。 “但是……我还是喜欢画画啊……”说到这里晶莹的泪水从希尔的眼角滑落。那泪水中,夹杂着他对梦想的执着和对现实的无奈。 “帮我画一副肖像画吧。”路明非静静地将希尔所有的话听完才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一缕阳光,穿透了希尔心中的阴霾。 “可是……我人像画得很差劲……”希尔听见路明非的话,惊讶地扭头看着他。希尔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他不敢相信有人会希望自己画人像。 “又没说现在画,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伟大的画家,到那个时候再给我画一副肖像画吧。” “你成为了伟大的画家,无论画得多烂都会有人去追捧,那个时候被你画说不定还是我的荣幸。”路明非笑道。 “真的吗?少尉先生你真的觉得我可以成为一名伟大的画家吗?”希尔有些难以置信道,他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我之前不是说伱这个名字一听就是要当大人物的吗,说不定当的就是著名画家,到时候我的肖像画肯定能卖不少钱,我还打算靠这笔钱渡过下半辈子呢。”路明非将手重重拍在希尔的肩膀上坚定地说道,他的语气充满了信心和鼓励。 “放心吧!少尉先生,我一定给你画一张世界上最贵的肖像画!”希尔看着路明非坚定的眼神,也坚定地回应道,他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内心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 普鲁士凡尔登前线指挥部 法金汉听见凡尔登前线战况不佳,连夜从普鲁士赶到凡尔登前线和皇太子商量下一步的进攻方案,但一走进指挥部的大门就被皇太子扔了一份战报。 他将手中的战报看完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指挥部内寂静无声,其他人全都在等待他开口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说吧!法金汉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如果你早把那两个预备师给我,凡尔登现在已经拿下了!哪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最终还是皇太子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开始发难,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满,双眼都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 “又不是你们这一条战线需要兵力,英国人在索姆河囤积了大量兵力随时可能发起进攻,我必须确保每一条战线都安然无恙。”法金汉放下手中的战报说道,但他的辩解却有些苍白无力。 “那英国人现在发起进攻了吗!”皇太子愤怒的将手拍在桌子上。桌子震动了一下,地图上的物品颤动不已。 “好了太子殿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下一步的作战方案是什么?”看见皇太子都气得快把桌子掀翻,副官连忙上前拉住,试图缓和这紧张的气氛。 “说吧,下一步你想怎么做?是打算进攻还是撤退?”法金汉依旧坐在椅子上冷冰冰地说道,他的语气依旧冷静而沉着。 “继续进攻!现在已经消耗了那么多物资如果还不能拿下凡尔登,我怎么回去见父王!”皇太子气得气喘吁吁。 “不过我有三个条件:第一,必须将进攻范围扩大到默兹河左岸,以减轻右岸的压力。第二,必须确保向我提供必要的人力物力以继续进攻,而且增援规模必须足够大。第三,一旦发现我军的损失和疲劳程度超过敌军,就立即停止战斗。” “可以。”法金汉沉思了片刻便同意了皇太子的要求。 同意皇太子的要求后,法金汉立即离开前线指挥部,开始返回普鲁士。他要回去质问那些长老会的那些家伙。 “太子殿下,那我们接下来的作战目标是什么?”在法金汉走后副官继续问道。 皇太子翻开凡尔登的地图,将手指指在地图上的一个点上。 那是一块长长的,光秃秃的隆起高地,与默兹河呈直角,顶部有两座小山丘,这块高地名叫死人山。 只要拿下死人山,就能消灭部署在反斜面给对岸德军造成最多杀伤的法军野战炮群,还能有效地控制通往凡尔登的下一道山岭中最重要的布鲁森林。法军的重炮群就集中于那里。 第四十八章进攻 路明非带着他手下的三十多名士兵正躲在默兹河左岸的树林里密切地注视着对岸,等待进攻的命令。 茂密的树冠遮住了他们的身影,只有偶尔透过树叶间隙洒下的阳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士兵们屏住呼吸,唯恐发出一丝声响暴露他们的存在。 “怎么回事?那些炮兵怎么还没开炮?”保罗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低声抱怨道。他的手紧紧握着步枪,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次的等待都是煎熬,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们从清晨就蹲在这里准备进攻,但现在已经中午了,进攻的信号依旧连影子都没有。 “听说那些炮兵在往这里转移的时候又遭到法军的炮击,不知道等下还能有多少炮火可以给我们掩护。”克罗普在旁边说道,他一边说话一边敲打着自己蹲得有些麻木的腿,试图让血液重新流通。 “该死,等下不会要我们冒着机枪和炮弹渡河吧?”保罗骂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和愤怒。 “我还听说那些法国佬昨天就发现我们可能要进攻这个方向,已经在我们前面布置了四个师,少尉先生,你觉得我们能成功渡河吗?”希尔朝一直盯着对岸目不转睛的路明非问道,声音里充满了焦虑。 “放心吧,我一定能成功把你们带过去的。”路明非神色凝重地盯着河对岸,他的镰鼬捕捉到对岸高地上有大量心跳声,但作为这些人的头,这个时候他必须说些能够鼓舞士气的话。 听见路明非肯定的回答,其他人原本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他们相信路明非的话,毕竟路明非曾一次次地带他们脱离险境,他们相信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突然,细小的尖啸声从天空划过,落在河对岸的法军阵地内,爆发出恐怖的巨响,同时越来越多的尖啸声划过天空,落在法军阵地内。 恐怖的爆炸声在河对岸的法军阵地内不断响起,树木开始断裂,泥土仿佛沸腾的水在不断翻滚。 普鲁士的炮击比路明非他们预料的还要猛烈,这次的炮击甚至比他们第一天发起进攻时,朝考雷树林发射的炮火还要多。 每一声爆炸仿佛都在大地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伤口,火光映照在士兵们的脸上,显得他们的表情更加严峻。士兵们紧握着武器,脸上布满了汗水和泥土,但他们的眼神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恐怖的炮击连续不断地响了接近两个小时,路明非探测到河对岸高地上的心跳声在急剧减少,而法军防线后方的部队也被炮火压得不敢向前。 “就是现在!”在炮击停止的那一刻,路明非吼道,然后率先冲出树林朝河对岸跑去。现在法军阵地只有零星的几个守军还活着,后面的部队还没填补上来,这个时候就是绝佳的进攻时机。 保罗、希尔他们紧跟在路明非的身后,一齐朝河对岸奔去。树林里的其他普鲁士士兵看见有人发起进攻,也一同跟上。 一时间,灰色的普鲁士军装将默兹河填满,原本湍流的河水在这么多人面前开始显得温和。士兵们的脚步声、呼吸声和心跳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力量。 路明非跨过冰冷的河水,踏上宛如沼泽一般的河岸时,天空再次划过尖啸声,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普鲁士军队发出的炮击,而是法军后方布雷树林里的炮兵阵地开始反击。 法军炮兵预测着普鲁士军队过河的时间,然后发射出雨点般的炮弹朝路明非他们砸来。 但有一点法军炮兵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们发射的炮弹落入河对岸沼泽般的烂泥里时,居然没有爆炸,只有几个倒霉蛋被炮弹直接砸中才会引发爆炸,但爆炸的效果也不尽人意,冲击波全被那些烂泥给吸收了。 路明非他们看见那些炮弹如同被投石车抛出的石头一般,松了一口气,但他们脚下的烂泥对前进速度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他们奋力地将脚从齐膝深的烂泥里拔出,缓慢朝河对岸的法军阵地前进。每一步都仿佛是与大地的一场拔河比赛,脚下的泥土粘稠得如同蜂蜜,几乎要将他们的双腿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由于他们进攻速度的缓慢,法军的后备部队已经开始填上前面防线的缺口,机枪的咆哮声如同死神的呼唤,走在前面的普鲁士士兵一个个倒下,鲜血将烂泥地染红。 路明非不得不停下,开始对不远处的法军阵地进行射击,为还在继续前进的士兵提供火力掩护。 他掏出他的炮兵型鲁格P08,开始不断的朝法军阵地射击。这把枪比一般的鲁格P08射击精度更高,而且还装备了32发子弹的弹鼓。 他飞快地扣动扳机,几秒的时间就将32发子弹全打了出去,每一发子弹都能命中一名法军,还将那挺最具杀伤力的机枪给打哑火了。 然而,越来越多的法军填补到前面的防线内,即使路明非将手枪的火力打成机关枪的火力把枪管都打红了,对于法军的防线依然是微不足道。 他每击杀一名法军,就有另一名法军补上他的位置。而且他连续不断的射击吸引了法军士兵的注意,他们开始朝路明非集火射击,打算先将这名能把手枪打成机枪的恐怖枪手干掉。 这个时候路明非的子弹也已经没有多少了,他一共带了五个弹鼓,刚才两三分钟就打掉了四个,现在只剩下一个弹鼓了。 至于为什么不多带一点,他能一口气拿五个弹鼓都是看在皇太子的面子上,其他人顶多就一两个弹鼓。 半自动武器在普鲁士军队还是十分稀少的,更别说是这种能够发射恐怖火力的半自动武器。 就在路明非以为这次铁定要挨上几枪的时候,火车通过铁轨的轰隆声在他们身后响起。一辆装他们之前待的那个树林前面的铁轨上驶来。 之前路明非还奇怪为什么要把进攻位置选在这里,现在看来估计就是为了那条铁轨。 这条铁轨被普鲁士军队掌握后,由于不远处就是法军阵地,所以一直没有用过。而法国人见普鲁士没有用铁轨也没有把它炸掉,估计是想着以后夺回来还可以自己用。 装甲列车停在路明非他们发起进攻的位置,开始朝法军阵地射击。装甲列车上的四挺机枪同时开火,恐怖的火力瞬间就将法军阵地压制,这可不是路明非手上那把小手枪可以比的。 法军阵地开始集火朝那辆装甲列车射击,但子弹完全无法穿透装甲列车坚硬的钢板,反而在装甲列车的机枪扫射之下造成大量损伤。 普鲁士军队继续前进,当然装甲列车也不是无敌的,它行驶时冒出的黑烟被后方的布雷树林里的炮兵发现。 那些无法在烂泥地里爆炸的炮弹,开始在装甲列车上轰鸣,装甲列车立即遭受重创,开始退出战场,不过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普鲁士军队已经跨过河岸边的沼泽地朝高地上的法军阵地扑去,路明非将最后一个弹鼓打光,将法军阵地的防线打出一个缺口。 路明非将手枪重新插回腰间然后将工兵铲给抽了出来,他在地上用力一踏整个人如同一只猎豹窜了出去。 在平地上他的速度堪称恐怖,法军士兵还没来得及将缺口补上路明非就窜进战壕内。 工兵铲在路明非手中挥舞如风,不断夺去战壕内法军士兵的生命,其他普鲁士士兵也顺着他打开的缺口涌入战壕内,与法军士兵展开肉搏战。 路明非在战壕内如同神魔般恐怖,每一个与他黄金瞳对视的法军士兵全都抖如筛糠,那把短小的工兵铲在他的手里却如同一把方天画戟,血不断喷溅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染红。 其余还活着的法军士兵看着满身是血,眼里还冒着金光的路明非,纷纷喊着怪物然后开始溃逃。 第一道防线攻破。 在法军士兵全都逃走后,希尔看见路明非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法军士兵逃走的方向,不由得有些疑惑道。 “少尉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路明非听见希尔喊他,扭过头回了一句。 希尔先是看见路明非沾满鲜血的侧脸,当路明非完全转过身来,他看见了那双还未熄灭的黄金瞳,刺骨的寒意立刻从头传到脚,他的呼吸都开始放缓,整个人好像被猛兽盯上了一样,刻在骨头里的基因在呼唤他赶紧离开这里。 很快路明非的黄金瞳熄灭,那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感觉消失了,希尔紧绷的身体开始放松,随后便是大口喘气,整个人好像死里逃生一般。 路明非拍了拍有些不对劲的希尔问道。 “没事吧?” “没事。” 看着重新变回原来样子的路明非,希尔摇了摇头说道。 “嗯,那检查一下装备,然后吃点东西,我们等下还要继续进攻。”路明非又在希尔肩上拍了两下随后便朝其他士兵走去。 希尔看着路明非离开的背影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他不是没有见过路明非亮黄金瞳的样子,但还是第一次在路明非亮着黄金瞳的情况下和他正眼对视。 过了一段时间希尔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他走到正在给弹鼓重新装子弹的路明非身边坐下。 “少尉先生,混血种到底是什么?皇太子之前说的长老会也又是什么?” 第四十九章马克尔 路明非听见希尔的话一愣,他的手指停在半空中,连给弹鼓装弹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了?”他抬头望向希尔,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就是想知道少尉先生这么厉害,是不是因为混血种的原因,如果不能说的话,那就算了……” 希尔低下头声音有些忐忑,不敢直视路明非的眼睛生怕看到一丝愤怒的情绪,他感觉自己在刺探别人最大的秘密。 “没什么不能说的,毕竟我又没签过那什么亚伯拉罕条约,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卡钦斯基以前跟我讲的。”路明非平静的说道,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毕竟他自己了解的东西也不多。 “一起装,边装边讲。”他将另外两个空弹鼓递给希尔,自己手上也恢复装子弹的动作。 他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稍作休整就必须立刻朝下一个目标发起进攻,所以要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 “混血种就是人和龙的混血。”路明非开始缓缓讲述卡钦斯基之前告诉他的事。 “龙?这個世界上真的有龙吗?”希尔听得一脸懵逼有些难以置信道。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张,仿佛刚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 “不知道,反正卡钦斯基是这么说的,我也没见过龙长什么样。”路明非看着希尔的表情感觉挺有意思的,他估计之前听卡钦斯基说这些的时候,自己的表情应该跟这差不多,他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调侃。 “欧洲绝大多数的混血种都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家族,这些混血种家族都会加入一个叫长老会的组织共同赚取利益,不过长老会里的核心掌控者绝大多数都是犹太人,欧洲混血种只能在外围,那些犹太人掌控着整个欧洲的经济命脉,银行,工业,几乎所有的主要行业都有他们的影子。” “讨厌犹太人几乎是欧洲几千年的传统,如果让欧洲普通人知道他们生活中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犹太人掌控,他们会发疯的,更别说那些犹太人还跟他们不一样。” “即使那些混血种再强大也没有办法跟一整个国家正面对抗,几十万人站在那里让他们杀,他们都杀不完,所以他们签订了亚伯拉罕条约,将自己隐藏在暗中,也把混血种这个种族隐藏起来。”这几乎是路明非了解到的所有内容了。 “犹太人吗……”希尔喃喃自语道。 “好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路明非站起身将那几个重新装满的弹鼓插回腰间,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两块黑面包。 “吃点东西,我们马上要出发了。”他将其中一块扔给希尔说道。 “哦……”希尔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过面包,他还沉浸在路明非刚刚说的话中。他的手指在面包上轻轻摩挲,仿佛那是一件极其珍贵的物品。 但却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希尔去消化刚才知道的事了,他们要朝下一个目标进攻了。 随着路明非他们进攻步伐的逐渐加快,法军内部开始流传普鲁士军队里怪物的传言,那个怪物的速度极快,眼里闪着金光,枪法特别准而且还会喷火。 “你们听说了吗!那些普鲁士人里好像有个怪物!”一名法军士兵趴在战壕内朝身边的战友说道。他的声音压低,但依旧透着紧张和恐惧。 “怪物?什么怪物?你又不是没有见过普鲁士人,大家不都两个眼睛一张嘴,你从哪里听得这么离谱的话,而且哪有怪物会用枪啊。”另外一名法军士兵不屑的说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和不信任。 “我从刚刚逃回来的达米亚那里听说的,他现在还趴在后面瑟瑟发抖呢。”之前那名士兵继续说道。 “达米亚?那个胆小鬼?呵,我估计他一看到普鲁士人冲上来就吓得半死,他这不过是害怕上军事法庭为自己逃跑找借口而已。”另外一名士兵也不屑的说道,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可其他跑回来的人也是这么说的……”那名挑起话题的法军士兵还是有些不甘心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 “那些人都是胆小鬼,要不然怎么就只有他们几个跑回来,估计他们在跑回来的路上就一起商量好了……”还没待另一名法军士兵说完话,一颗子弹就洞穿他的头颅。血花四溅,周围的士兵们一时间都愣住了。 一开始挑起话题的那名法军士兵呆愣愣看着突然就死亡的战友,这时一只手重重拍在他的脑袋上。 “敌袭!敌袭!肯特你特么的还愣着干嘛,普鲁士人打过来了!”那名法军士兵拍完就拿着枪趴在战壕上朝外射击。 肯特扶了扶被拍歪的头盔也开始趴在战壕上朝外瞄准,一趴在战壕上他就看见普鲁士灰色的军装正如同潮水般朝他们涌来,他刚要射击,一颗子弹就将他旁边不断开枪的战友给爆头。 随后,一副惊悚的场景就出现在他面前,他那些在开枪射击的战友纷纷倒下,对面射来的子弹好像长了眼睛一般,每一发都能精准钻进他战友的头颅,很快他身边的战友就几乎死绝了,他呆呆的看着那些倒下的战友内心一阵绝望。 这时机枪声响起,对了还有机枪,听见机枪的咆哮声他绝望的内心又涌起一丝希望,但这丝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机枪声还没响几秒就彻底没了声音,肯特真的陷入绝望当中,普鲁士士兵的进攻丝毫没有遭受到阻碍,他在那些涌上来的普鲁士士兵中间,好像看见一个有着亮金色瞳孔的身影将手枪重新插回腰间,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朝这里跑来。 肯特突然想起之前听说的传言。 “怪物……怪物……真的有怪物!”内心的恐惧开始极速放大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他丢下手中的枪开始不顾一切的向后奔跑。 随着有人开始逃跑,恐惧在法军内部漫延直到防线开始发生崩溃,一些法军士兵几乎没有抵抗就投降了。 路明非用最后一颗子弹将那挺机枪打哑后,开始朝法军阵地发起冲锋,可还没等他跳进法军战壕开始大杀四方,那些法军就开始发生溃逃。 他们的进攻速度堪称神速,几乎在天快黑的时候就已经拿下野鹅岭重要的265高地。这条山岭在西面尽头与考布森林会合,而考布森林又在死人山的东北侧翼。 拿下考布树林十分重要,只要拿下这片树林就可以和正面进攻死人山的大部队一起合围死人山。 但与路明非他们的进攻相比,正面进攻死人山的大部队就没那么顺利了。 法军早就知道他们的进攻方向朝他们发射了巨量的炮弹,那些正面部队可没路明非他们那么好运,炮弹如雨点般落下在死人山前形成一道火墙。 进攻死人山的部队被炮弹轰得寸步难进,大量普鲁士士兵被法军炮弹轰成碎片。 现在只能依靠路明非他们从考布树林朝死人山发起进攻为正面部队打开一个缺口。 ……………… 死人山 “莫雷诺你真的认识马克尔中校?”斯蒂芬朝身边的莫雷诺问道。 “嗯,如果他的名字没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我认识的马克尔。”莫雷诺点头回应道。 自从他们在考雷森林里德里昂的掩护下撤退后,莫雷诺就一直在后方修养,当他的伤完全好后再一次被派往前线,这一次的驻扎地就是死人山。 当他得知他上级的名字叫马克尔时,尘封的记忆一下就打开了。 他依稀记得许多年前的那个晚会,整个晚会只有马克尔穿着军装,他的动作优雅却又与周围其他贵族绅士格格不入,他的优雅当中带着独属于军人的雷厉风行。 年少的他一下子就被这人的独特气质吸引,马克尔也是他唯一知道加入到军队里的混血种。 混血种的存在已经让很多国家的掌权者不满意,为了不和国家全面爆发冲突,长老会一直掌控的只是各国的经济没有摄入军界,军队是一个国家的底线。 但马克尔的言灵非常特殊在军队里能发挥很大的作用,所以被允许破格进入,不过他的军衔一直都不高,在中校这个位置已经待了很多年。 也是在马克尔的影响下莫雷诺才会萌生参军的想法。 …… “报告中校,野鹅岭的守军发生大规模溃逃!”一名传令兵来到死人山第一道防线的指挥官马克尔中校住所报告道。 “我知道了,告诉211团的团长他没能履行一名军人的职责准备上军事法庭吧,还有把机枪阵地放在考布森林后方,如果有人逃跑就直接开枪。”马克尔中校正在一面镜子前优雅的整理自己那两撇上翘的胡子。 “是!”传令兵敬了一个礼就立刻跑去传达命令。 “喂,先把水递给我。”马克尔说道,但他说晚了传令兵已经跑出门,这时一只手递了一个红酒瓶给他。 “现在营地缺水,用这个吧。” “莫雷诺?你怎么会在这里?”马克尔接过红酒瓶然后将里面的红酒到在自己的胡子上。 “伱家里人知道你跑来参军了吗?”马克尔用红酒一边抹着自己说胡子一边问道。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莫雷诺摇了摇头说道。 “胡闹!等我动用一点关系把你搞回国。” 狗日的今天居然比昨天还忙,还有一千字没写完,下面是复制内容不用看,我凌晨两点下班到时候会修改下面的内容可以明天再看看。 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 我知道了,告诉211团的团长他没能履行一名军人的职责准备上军事法庭吧,还有把机枪阵地放在考布森林后方,如果有人逃跑就直接开枪。”马克尔中校正在一面镜子前优雅的整理自己那两撇上翘的胡子。 “是!”传令兵敬了一个礼就立刻跑去传达命令。 “喂,先把水递给我。”马克尔说道,但他说晚了传令兵已经跑出门,这时一只手递了一个红酒瓶给他。 “现在营地缺水,用这个吧。” “莫雷诺?你怎么会在这里?”马克尔接过红酒瓶然后将里面的红酒到在自己的胡子上。 “你家里人知道你跑来参军了吗?”马克尔用红酒一边抹着自己说胡子一边问道。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莫雷诺摇了摇头说道。 “胡闹!等我动用一点关系把你搞回国。” 我知道了,告诉211团的团长他没能履行一名军人的职责准备上军事法庭吧,还有把机枪阵地放在考布森林后方,如果有人逃跑就直接开枪。”马克尔中校正在一面镜子前优雅的整理自己那两撇上翘的胡子。 “是!”传令兵敬了一个礼就立刻跑去传达命令。 “喂,先把水递给我。”马克尔说道,但他说晚了传令兵已经跑出门,这时一只手递了一个红酒瓶给他。 “现在营地缺水,用这个吧。” “莫雷诺?你怎么会在这里?”马克尔接过红酒瓶然后将里面的红酒到在自己的胡子上。 “你家里人知道你跑来参军了吗?”马克尔用红酒一边抹着自己说胡子一边问道。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莫雷诺摇了摇头说道。 “胡闹!等我动用一点关系把你搞回国。” 我知道了,告诉211团的团长他没能履行一名军人的职责准备上军事法庭吧,还有把机枪阵地放在考布森林后方,如果有人逃跑就直接开枪。”马克尔中校正在一面镜子前优雅的整理自己那两撇上翘的胡子。 “是!”传令兵敬了一个礼就立刻跑去传达命令。 “喂,先把水递给我。”马克尔说道,但他说晚了传令兵已经跑出门,这时一只手递了一个红酒瓶给他。 “现在营地缺水,用这个吧。” “莫雷诺?你怎么会在这里?”马克尔接过红酒瓶然后将里面的红酒到在自己的胡子上。 “你家里人知道你跑来参军了吗?”马克尔用红酒一边抹着自己说胡子一边问道。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莫雷诺摇了摇头说道。 “胡闹!等我动用一点关系把你搞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