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旅人
阿金喘着粗气，喉咙和胸腔里像有冷刀子在乱窜。
身体告诉他得跑起来，可长距离狂奔导致手脚不听使唤，流血的右腿更是在发冷颤抖。
这时，朝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
黑暗在消散。
晨曦映照下，少年苍白的脸上全是恐惧。
白天了。
白天到了……
那些怪物要醒了。
前方不远处，黑雾状的死海正逐步转变为暖白色。
这里是绿洲以东的海滩，距安全地区已经太远，哪怕身体最好的状态下，他也不可能活着跑过怪物们的猎区。
阿金心底涌起深深的绝望。
他后背有些隐隐发凉，手臂汗毛不知什么时候竖了起来。
暗处有某种东西在盯着自己。
阿金左右寻找掩体，忽然看到东边几块大石头后面有一个篝火堆。
难道是猎团营地？
求生欲让他朝那边靠拢。
抵达火堆边，阿金发现那里就一个人。
对方是一名裹着黑大衣的长者，大概二十几岁，这地方能活到这个年纪的人都是强者。
黑衣人旁边放着一個大背包，以及一具古怪装置。
那装置通体是斑驳的黄色，有着前后两个轮子，羊一般的角，其他部位非常纤细。
黑衣人有着毫无伤口的光滑面部，一双沉静的眼睛看向阿金，让他心里一紧。
这种养尊处优的完好皮肤，质地绵密的异域服饰，干净整洁的黑发……显然是生活在优越安全的环境中才养成的。
阿金壮着胆子问：“您是强化者吧？”
“强化者？”
对方声音很轻：“那是什么？”
阿金愕然。
他竟然不知道强化者。
“我应该不是。”
旅人似乎想起了某种高兴的事：“这附近有城市吗？”
阿金急了，这外乡人怎么没有一点常识。
“大叔，现在是白天啊！还不快躲起来！不要命了？”
旅人却将脸转向篝火：“时间差不多够了。相见是缘分，来一个先。”
他递给阿金一根细铁签，串着冒着热气、油滋滋的焦黄肉块。
浓郁的肉味顿时将阿金香迷糊了。
他狼吞虎咽地吃掉。
这是真的鲜肉！
不是镇上养的虫子可比。
阿金吃过腐肉，那需要在锅里熬成渣才能吃，否则会生病。实在没什么口感，就吃点油味儿。
美味上头片刻。
死亡催促再次掌控头脑。
阿金用手背擦了擦嘴：“别吃了，快走啊！白天不是我们人出来的时候，快快。”
身后已经传来让人不安的声音，伴随低沉有力的呼吸和沉重迈步声。
“再来一个。”
对方又递给他一大串肉。
阿金焦急地啃着。
虽然现在命悬一线，但这肉实在好吃。
少年余光瞥向身后。
两头怪物已从暗处走了出来。
它们体表覆盖着灰黑硬毛，粗壮四足弹出弯刀般的骨爪，爪上还带着暗褐色的凝固血渍。
钩爪怪物两排尖牙往下淌着涎水，短鼻呼出带着腐烂味的腥臭气味，凶戾小眼盯着这两个手无寸铁的人类，已锁定猎物。
阿金头皮发麻。
E级光纳种，爪彘。
“你快跑，我来挑衅它们。”
阿金抓起地上的一截树枝，作势挥舞，准备发挥自己的最后作用。
吃了好肉死也值了。
旅人慢条斯理吃着肉串：“别急，我还没到要让一个小孩子帮忙殿后的地步。”
小、小孩子？
阿金浑身一僵，顿时涨红了脸：“你、你怎么能这么侮辱人……”
“我知道我不高，也不壮，但我已经13岁，是一个已经有3年经验的专业拾荒匠！我是一个成年男人！男人！”
对方似乎意识到什么，改口说：“我的，定式思维真是害人。”
旅人说的话有点让人听不懂。
可这时阿金管不了别的。
爪彘已经冲过来。
阿金扬起手里树枝，口中发出嗷嗷大叫，以鼓舞自己不要逃跑——那样会死得更快更惨。
两头怪物犹如重型战车，眨眼就冲到面前，锋利钩爪如扬起的弯刀。
簌簌簌！
地下突然挺出一根根尖刺，洞穿两头怪物腹部。高速冲锋的爪彘顿时人仰马翻，被利器贯穿的身体痛苦地扭动，鲜血汩汩而出。
沙土里冒出一头头背壳上有银十字的青色大螃蟹。它们大钳握持尖头长铁枪，对受伤的猎物围拢突刺，几轮攻击就将爪彘们扎得全身血窟窿，不再动弹。
死去怪物体表散发出微光，逐步形成两颗小小光团，被两只大号螃蟹直接吞下。
电光火石间，战斗结束。
阿金看得有点懵。
是武士蟹。
它们埋伏绞杀了爪彘，后者看起来毫无抵抗之力。
可同是E级，差距有这么大？
武士蟹会用长枪和列阵？
它们不是那种只知道用蟹钳战斗到死，不管能不能打过的类型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
武士蟹们将猎物进行切割和收集，陆续搬运进入不远处的死海中。
对于旁边两名人类，它们却毫无反应。
这也很诡异。
阿金有了一个猜测，看向那位神秘旅人：“这里是陷阱？”
对方用一种白色的薄纸擦了擦嘴：“也可以这么说。”
可阿金还是无法理解：“怎么可能，一群光纳种怎么可能和人合作。这还是大白天的武士蟹，它们不会允许人类出现在领地范围内。”
旅人说：“它们是我的雇员。”
“……”
阿金怀疑自己听错。
武士蟹，什么时候可以被雇佣了？
旅人毫不在意：“只要有利可图，敌人也会成为朋友。只要我给得够多，和我合作远比攻击我更有利可图。”
阿金冷静下来后想了想。
这群武士蟹虽然数量占优，但它们在陆地的移动速度完全无法和爪彘相比。
正面对战，爪彘们大不了避开锋芒逃走。
这些陆地怪物耐力极强，爆发力十足，擅长持续奔跑和鏖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要在开阔地形猎杀它们，对武士蟹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
没有旅人以身作局的陷阱，就没有这个战果。
难道真是他说的那样？
不过。
光是这种直面怪物们冲击、神色如常的态度，这大叔就根本不是一般人。
一只武士蟹将几块切好的肉排放在篝火的石头上。
它们陆续钻进沙地里，埋伏起来。
“这是我的分成。”旅人指了指冒热气的鲜肉。
阿金双眼一阵失神：“之前的肉串，是爪彘……”
“对啊。”
旅人说：“来，再吃点，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晒干肉也需要时间，有武士蟹在，很安全。”
阿金吞了吞口水。
光纳种的肉，哪怕在城市里都是极为昂贵的奢侈品。
他乖巧地坐下，自告奋勇开始烤肉。
旅人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周异，来自东边一个遥远的地方，职业和你一样，是个拾荒匠。”
“我叫阿金，来自西边的蟊谷镇……谢谢您，我欠您一条命。”
阿金狼吞虎咽吃着肉，感觉到自己的伤势在迅速修复，浑身也有了力气。
他心里琢磨，对方肯定是一个大师级拾荒匠。
自己得好好请教。
……
周异伸了个懒腰。
武士蟹是天生战士，敢打敢拼，令行禁止，却不是聪明机灵的类型，让它们进行复杂伪装那是强人所难了。
在这个废土世界，有力量最好要展示出来。
反而会减少很多不必要麻烦。
这是周异的经验之谈。
如果附近的人排外，或者无法接受自己的怪物团队，那就换下一个地方。
反正定居可选的地方很多。
考察一下先。
第2章 怪东西
白天的能见度很高，太阳将沙地照得反光。
周异打量着少年阿金。
他穿了件由两条破布缠成的外衣，头发乱糟糟的，瘦小，身高在一米四左右。
这小孩皮肤白而干，脸和手臂有很多陈旧疤痕。他戴了副麻布手套，赤脚，腿和脚掌上有一层黑垢，右腿似乎受伤，被布将绑紧，上面还能看到血迹。
“大师，我们蟊谷镇就在西边，先要经过绿洲，还要走很远一段路，这时候横穿很危险。虽然您有武士蟹护卫，但最好还是晚上过去，安全点。”
太阳直晒让阿金眯起眼，他用手遮在额头上，显得不适应。
周异从背包里翻出两顶鸭舌帽，捋了捋，自己戴上一顶，另一顶递给对方：“遮太阳。”
少年学他的模样将帽子戴在脑袋上，双眼总算恢复了自然状态。
他用手摸了摸帽檐和帽子上「中」字刺绣：“做工真是精美，很贵吧。我头上有血和汗，弄脏了我会用沙子洗干净，您放心。”
周异说：“送你了。”
少年慌忙摇头：“不能收您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还欠您一条命呢。”
“让你收你就收。”
周异告诉他：“目前我在寻找一个落脚地，准备长期定居。蟊谷镇对外来者是什么态度？”
这个问题让阿金呆了一下，然后兴奋地说：“大师您想在镇上定居吗？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我们这个集镇小，就120個人，本身不富裕，不过镇子上的人都很好，很团结。大伙儿都是从各地流浪逃难，最终汇聚营地，才有了这个镇子……”
蟊谷镇最早是拾荒匠们搭建的临时营地，他们在这里休息和躲避危险，彼此交易各自捡到的东西。
附近不远处就有绿洲，山洞内也有较为干净的地下水，很适宜生活。后来这里慢慢发展成了一个集镇，顶峰时期达到了近300人。
与其他集镇一样，当地人昼伏夜出，怪物们行走的白日他们睡觉，等黑夜降临再出来捡东西。
近些年，一群群爪彘迁徙过来。它们占领了镇子北方地区，持续压缩当地人能安全活动的绿洲区域，生存变得艰难很多。
爪彘群体攻击性强，组织能力很强，它们还会夜晚巡逻领地，导致北部地带已经成为不能进入的禁区。
于是陆续有镇民跟随商人和猎团而走，哪怕卖身做苦工也要离开。
人数因此一降再降。
即便如此，镇上对外来者一向是持欢迎态度。
因为人口持续流出，蟊谷镇空出了不少原居民的地洞，稍微整理一下就能住。但实际上，愿意到这个穷苦小地方定居的人太少。
“……镇上情况就是这样。”
阿金讲话时眼皮一直在打架，脑袋都有些抬不起来，看起来困得不行。
周异说：“你先休息，晚上我叫你。”
“那我先睡一觉，白天是我们这里人睡觉的时候，昨天太累了。”
白瘦少年擦了擦脏兮兮的脸，用鸭舌帽小心盖住脑袋，蜷缩沙地上，很快就发出鼾声。
不久又有几只爪彘出现，它们凝视这边，却没有如上次那两只那般鲁莽，而是反复打量后绕开了这里。
一大一小两只红眼秃鹰停在远处的一棵树上，盯着熄灭篝火旁的骨头以及地面残留的脏器。小的那只翅膀不停挥动，跃跃欲试想过来吃两口。
大的那只目光瞄到黑衣人，一翅膀打得旁边小的那只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等待人的离去。
除此之外，还有几只鼠类生物在附近活跃。
武士蟹们为周异支起固定了遮阳伞，搬来一张靠椅，然后它们又钻回地下。
周异坐在椅子上，从背包里翻出一本没看过的《故事会》，又开了一罐24年的可乐，开始打发时间。
在这个没有网络和手机的废土时代，看书是不错的单人娱乐项目。
美中不足是缺点冰块。
临近傍晚。
趴着流哈喇子的少年猛地坐起来。
“忘了件重要事。”
看到周异手中的书，阿金肃然起敬：“您原来会认字，了不起！这样的话，那个东西您一定能搞明白。”
“大师，我最近出来捡东西，总是感觉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昨晚我受到袭击，当时才晓得是掠贼。”
“他们盯上我，我就跑，好在我从小跑得快。不过我一穷二白，经常蘑菇和虫子都吃不饱，他们盯着我就搞不懂。”
阿金回忆：“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
“两天前，我在南边靠近蘑菇林的地方找粪便，看到了一个才塌的蘑菇坑。我从那个坑底下挖到一个怪东西，不像是集镇甚至城市能造出来的，我怀疑是死海奇物。”
少年望向旁边的黄色自行车：“和您这个东西，有种相似的感觉。”
周异安静听着。
“掠贼们肯定知道了这件事才抢我……晚上我被他们追杀到远离绿洲的这边，腿也被他们的短矛划伤。”
阿金指了指绑紧的右小腿。
“应该是爪彘出现，临近天亮，他们才放弃冒险继续追杀。好在我遇到了大师您。”
“那东西被我藏在一个树洞里，想等商人到镇上再卖掉。您等我一下，我把它挖出来，也许对您有用。”
周异说好。
一个小时后，阿金在两只武士蟹护送下去而复返。
“就是这个。”
周异注视着手里的东西，脸色一阵古怪。
这是一个带屏幕的黑色遥控器，方方正正，有两根粗短天线，上半部左右有两个摇杆。除去表面有些擦痕，整体保存完好。
他摁下开机，无反应。
打开后盖，里面原来没电池。
周异调整角度后看到，遥控器表面有着一层银色几何纹路。
这特征代表它在死海中产生了异化反应，已经不是常规工具。武士蟹背壳上的银十字，爪彘厚毛皮下也是类似的结构。
遥控器像是某个机械系光纳种的一部分。
它缺乏能量，但自己有。
周异看向自身面板。
……
【机体】
生命值：10000
防御：425
能量：2802
……
这也是自己来到废土时代的十年成果。
当周异朝遥控器中输入120点能量后，屏幕由黑转亮。
光屏上显示文字。
【配对中……】
【配对完成，已连接红隼号。】
【能量不足，红隼号响应失败，请进行人工回收。】
屏幕中浮现出一张电子地图，显出一个闪烁绿点，一个常亮的红点。
绿点是控制器形状，红点则是飞机形态。
小屏幕右侧还有一架四旋翼无人机详图，它的主体结构是绿色，只有一小块象征故障的黄区，右上角显示电量为0。
机械光纳种可不多见。
周异来了兴致。
他问阿金：“看看地图，这个位置是什么地方？”
本地少年这才凑过来，仔细辨认了一番：“这上头的形状，看起来像是绿洲带和河，下面这个位置，肯定是蘑菇林了。”
周异说：“带路，去看看。”
第3章 蘑菇林
沙地上，周异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前行。
少年阿金步行带路，他一路有很多问题。
“大师，这些东西都是您捡来的？”
“对。”
“包括您身上的衣服，还有这个……走路车？”
“没错，这叫自行车。”
少年脸上露出仰慕的神色：“原来拾荒匠也可以生活得这么体面。”
“行行出状元嘛。”
“状元是什么？”
“就是顶尖的意思。”
“这样啊。”
阿金又好奇道：“大师，您是坐船到我们这边的吧，东边还有城市吗？”
“我只知道蟊谷镇东边有一个集镇，再往东走很远很远有一座城市，但老人都说东方只有死海，根本没有任何人能生存。”
周异想了想：“东边的死海区域的确有很多怪物，而且幅员辽阔，也有一些岛屿，可能生活着人。”
“我雇了武士蟹一路从死海上面游过来，路上也遇到了不少风波。总的来说，如果没有准备好，还是不要考虑渡海。”
阿金不由看了一眼身后。
12名武士蟹手持长枪、铁棍和大盾分列两侧，它们甲壳威武，体态雄壮。有它们在，的确不怕其他怪物找麻烦。
他扭头说：“据说死海里保留着很多史前遗迹，您见到过没有？”
“见过。各式各样的建筑都有，不少都保存完好，里面装纳的很多东西都还在，只是都被死海的力量停滞了。”
周异已经很多年没和人类聊过天，对于阿金的种种疑问也并不厌烦。
“商人们都说，死海底下是神离开后留下的宫殿，是神代时期的遗产，很多奇物都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人是不可能造得出来的。普通人进入死海会受到神罚而死，只有强化者才有资格通过死海试炼，获得神留下的各种宝物。”
阿金嘴里讲着：“拾荒匠之间一直传言说，死海下曾有过人类，因为那里有人类的石像和雕刻。”
“您见得多，那个……真的有过史前人类吗？”
周异认真地答复对方：“我個人认为，有的。”
毕竟，自己就是史前人类。
……
周异在漫长的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废土时代。
整个世界被一层流体光雾笼罩，这遍布地表的浓密光雾被其中生命称之为死海。
死海中只有光纳种能存活，其他生命进入之后就会被凝固。那是一种非常诡异的光，能将各种物质封存，在其表层形成犹如蜡质的光膜，暂停包裹物的运动，形成近乎于时间停止的效果。
整个世界就像被树脂冻结的巨型琥珀。
人类文明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海中的高楼大厦、公路桥梁大都保持着完整原貌。
BYD和大众的汽车、写有中文的公交站台和小区大门、堆在一起的共享单车、断墙上的招商电话、横七竖八的电线杆……仅仅是少了人类而已。
普通生命在这里会被分解，唯有没有自我意志的死物能在光膜中长期保留。
唯有死海里的变异生物，也就是光纳种才能自由活动，武士蟹和爪彘都属于这一序列。
周异则与家中石狮摆件融为一体。
去世的爷爷说它是一个僧人赠予的宝物，叫白狻猊，能镇宅驱邪。
成为石狮后，周异动也不能动，保持着一种奇特似睡非睡的状态。
石狮缓慢吸收着死海中的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周异逐渐由狮形恢复成自己的模样，重新有了活动能力，于是从地底深处一路挖土爬了出来。
他不再是过去的血肉之躯。
他不用吃东西，不用睡觉，甚至不必呼吸。
只要获取死海中自然游离的力量，就能维持生存，并缓慢变强。
周异有了一个初始面板。
……
【机体】
生命值：600
防御：5
能量：100
……
能提升的就只是生命、防御和能量。
安全起见，他将获取的游离能量全部用于提升防御，并利用死海里各种建筑作为掩体和防御工事。
防御强度提升之后，海底光纳种破不了防，对这个硬得出奇的人类也敬而远之。
但被动防守还是给周异带来了很多麻烦。
因为始终有愣头青会过来试一试，冷不防啃他一口或一个抱摔撞击，虽然不痛不痒，但影响心情。
欺负老实人嘛这不是？
周异试过用人类的方式还击，但普通的拳打脚踢对光纳种没用，无法造成伤害。
自己没有攻击面板。
这让他郁闷了很久。
后来周异注意到海底的武士蟹。
它们悍勇无畏，面对比自己强的生物也敢主动进攻，可以说是海底平头哥。
武士蟹产下幼崽后，会让下一代自生自灭，直到幼崽长大后才会被它们纳入群体，变成正式的家族成员。
纯正的优胜劣汰教育法。
周异捕获了一些体弱濒死的小武士蟹。
它们只有指头大小，半透明的身体很柔软，移动都很吃力。
原本他是想吃点螃蟹改善一下伙食，长期靠光合作用维持生存，让他感觉自己都要变成植物了。
再小的螃蟹也是肉。
抓螃蟹过程中，周异却发现自己的能量可以输送给这些小螃蟹，将它们抢救回来，甚至变得生龙活虎。
于是他开启了养蟹之路。
这些从小救活的螃蟹则将周异当做首领。
武士蟹一族内部等级森严。在一个群体里，所有武士蟹都会服从于一名绝对核心的首领，听从其下达的任何指令，直到首领死去，这也是它们在死海里保持竞争力的原因。
只要相距不远，它们就能和自己保持心意相通。
周异发布的各种指令，都被武士蟹们忠实执行。
经过摸索和反复对比，他才确定了原因。
关键是自己输入能量的这个过程。
通过机体之间的连接，能量长期输入其他机体，会形成这种奇特的同步效果，仿佛意识以病毒形式入侵一样。
周异立即想到，完全可以这样制造出一支怪物小队来，作为自己的攻击力量。
他开始指挥武士蟹装配使用简易武器，围攻和伏击海底的其他落单生物，正式在战略上转守为攻。
以战养战中，武士蟹们获取了数量不菲的珍贵战利品——光种。
这是一种光纳种吸收能量后产生的高度凝聚物，既能提升周异机体的面板强度，也可以被武士蟹们吸收以增强。
10年时间里，周异培养出了一支螃蟹军队，带它们一路在海底南征北战，在光纳种较弱的海底区域未逢敌手。
如今身边这12头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有了自保力量后，周异才决定向陆地进发。
他还是习惯在地面生活，很怀念米饭、面、馒头、包子和肉饼的味道。
死海里有股怪味儿，到处都是重度雾霾+光污染。
感觉人天天都在吸二手烟，被无数镭射灯射眼睛。
居住环境实在太差。
……
“大师，到蘑菇林了，不能再靠近了。”
周异的思绪被阿金打断。
他停下车。
前方是一片连绵密林，只是林子都是高大笔直的红伞白杆蘑菇。它们高的能到近二十米，矮的也有一米多高，一个个粗壮有力。
蘑菇林里流动着一层淡淡红雾，看不清里面情况。
周围也没什么动物。
阿金指向前方：“还没蟊谷镇的时候就有蘑菇林了，这些蘑菇的地盘比绿洲还要更大。里面遍布毒气，进去的人很少有活着出来的。”
“光我知道的，这里就有三种危险蘑菇。”
他介绍说：“第一个是巨人菇，就是那些高得吓人的红蘑菇，毒雾就是它们放的，人走到里头吸不了几口就会昏过去。”
“第二是黑手菇，它们个头小一点，但可以走来走去，会模仿成人的模样，擅长盗窃、欺骗和伏击。它们其实比毒雾更危险。”
“最恐怖的还是第三种，爆炸菇。”
少年低声讲道：“它们是一种性格刚烈的蘑菇怪，有外来者进入它们覆盖的地面区域就会爆炸，威力很恐怖。5天前，就有一支强化者带队的7人猎团进入蘑菇林，结果才进去就踩到了地上的爆炸菇，被炸得一地都是……”
周异默默记住。
他看了眼手里遥控器。
屏幕上显示，红隼号就在蘑菇林外围，离这里很近。
得试试。
周异令武士蟹从脚下开始挖土。
这些个头硕大的甲壳怪物当口挥舞双钳，飞速打洞。它们在海底也经常施工，非常熟练。
武士蟹钻入地洞，探入蘑菇林下搜索。
忙碌了两个多小时，它们带回一个小型金属正方体。
遥控器的红点移动证明，这正是红隼号。
阿金一脸呆愣：“还、还能这样……避开地面，的确就不会踩到爆炸菇……”
他忽然看了看黑下来的天空，说：“那个，大师，那我就先回镇上。从这里回头朝蘑菇林反方向一直走，就能看到蟊谷镇山洞入口。我就住在镇上，从外往里的左侧11洞。”
小伙子很懂事，知道自己该回避了。
周异点点头：“明天晚上你来找我，老地方，海滩边。”
“好的，好的。”
少年脸上露出一丝高兴，他扭头就走，很快消失在北方。
周异把玩起手里的银色方块。
这看起来就是一个金属魔方，质感倒不错。
自己运气不错，猜对了。
红隼号应该是能量耗尽后坠落，经年累月被埋入地下，蘑菇们都长在它上方位置。
先激活这东西看看。
第4章 鸟瞰
周异握住金属方块。
体内能量输入其中。
能量数值持续下降。
-10
-10
……
充能达到800点后，金属块终于有了反应。它高度收缩折叠的躯体朝外展开，变形为一架小型红色四旋翼无人机，表面有着几何形态的银色花纹。
遥控器屏幕显示。
【红隼号充能完成。】
无人机起飞，安静稳定地悬浮在周异面前。
“欢迎使用红隼号。”
红隼号环绕周异飞了一圈，以毫无起伏的人工语音说：“红隼号为救援型无人机，装配双目视觉及近红外传感器，全方位避障……能高空成像捕捉确认被困人员，并进行激光打点获取被困人员位置信息，并同步分发至地面搜救人员……竭诚为您服务。”
周异有点失望。
难道机械系光纳种只是进化成可使用死海力量？
他叹了口气：“终究是普通的无人机，也没有AI功能……缺乏交互能力，只能手动操控了。做基础营救和侦查，凑合吧。”
红隼号上的四个摄像头忽然发出微光。
“你知道AI？”
周异一惊：“你原来能正常对话？”
红隼号里发出声音：“你不是一无所知的人类，很高兴能与你交流。”
周异也好奇：“之前你是故意播放固定语音模版？”
“那是既有流程。”
红隼号回答道：“与没有基础知识储备的生命交流，只是白白消耗我的能量，没有必要。”
“对于绝大多数人类而言，他们不过是希望使用我的力量，交流不重要。”
周异点点头：“确实。”
他问对方：“你是怎么落到这片蘑菇林的？”
无人机的四只红眼闪烁。
“因为闯入敌方领空。”
“原本我跟随一群无人机蜂群行动，飞过一片丘陵地带上空时，遭到地面密集炮轰拦截。那辆战车装载有弹炮结合武器系统，是专业的无人机杀手。”
红隼号简单描述了一下情况：“许多无人机都被它轰毁坠落，我虽然幸免于难，但还是被穿破了防御层。逃离危险地带后，我坠落到了这边。能源器件结构被战车破坏，导致我无法吸取外界能量，能量耗尽后进入了休眠。”
周异意识到：“看起来，那辆战车距离这里不远。”
“当时，它位于距离这里约40千米的正北方位置。”
按照之前阿金所说，那里已经是爪彘群体的领地。
距离红隼号被轰落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也不知道那辆战车还在不在。
周异心里琢磨。
抽空可以去北边区域搜寻一下。
不过这事不急。
那边是爪彘群体的大本营，硬闯风险很大，得调查清楚。
周异看向四翼无人机：“相比起自然系光纳体，机械系为什么很少见？”
这是他自己的一个区分法。
自然系即自然生命变异而成，像是武士蟹和爪髭都属于这一系，机械系指的是废土时代之前人造装置和工具转化而成的光纳体。
死海十年，周异就见过两个机械系。
一個是一辆疯狂的高尔夫小汽车，它在海底一路飞驰，扬声器外放着“乌蒙山连着山外山”。它只和周异有一面之缘。
还有一台电视，日复一日循环播放着的86年版本《西游记》，除此之外它没有任何异常。可只要伱搬动和触碰它，它就关机。
周异原本让武士蟹带上了这台电视机，结果在一次风暴中它自己支离破碎了，也不知道是行将就木，还是不自由毋宁死选择了自我了结。
这两都没法沟通。
但自然系光纳种在死海却到处都是。
“你指的是我这样的机电生命吗？我们的数量不算少，在死光作用下，机电装置的变异觉醒率并不低。”
红隼回应说：“只是机电生命都是聚集在特定城市里，那些城市里几乎全都是机电生命，能为我们提供所需要的基础服务和修理补给。”
“像我，就是来自于北方地区的「递归市」，距离这里大概有2000千米。”
“不论飞行还是地面行驶，机电生命出行会有固定路线，在那些路线上能看到很多，但路线之外就很少了。”
周异这才搞懂。
机械系是区域性集中。
“不过我的计时系统停止太久，现在已经无法计算，从我休眠到现在经过了多少年。很多信息如今都需要再次校正，信息与组件也需要完成升级。”
红隼补充道。
它觉醒为光纳种时，死海就已经成型，也无从知道人类是什么时候遭遇了这一场诡异的灭世之灾。
“你是我的唤醒者和启动者，即是我的协同者，我已经完成了关系注册和识别绑定……在我们任意一个死亡或停机之前，我们都将保持协同生存关系。”
“请允许我再次自我介绍。”
红隼悬停在周异面前：“我擅长侦查和定位，能在高空辨认各种生命的活动迹象，并且进行实时影像记录和同步回传。”
“我在递归市体测数据位是【力量】E，【技能】C，【生命力】E，最终定级为D。”
“这三项评估中，力量代表了破坏力，技能代表了使用特定技巧的熟练度和影响效果，生命力则代表机体强度。”
看来是技能专长？
周异问：“你的技能就是摄像和定位？”
“请注意屏幕。”
红隼号忽然拉升了高度，它朝北方飞去，转瞬不见踪迹。
速度还不错。
遥控器的屏幕上，电子地图变成了对地面的实时俯瞰视角。
由于天色已暗，画面变成了类似于红外成像，有很多缓慢移动的小光点，看起来像是各种小型生命体。
镜头进一步放大。
“请选择一个目标。”
周异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点击一个正爬山的人，光线描边勾勒出了这位头戴帽子的少年。
是正返回集镇的阿金。
“目标选定。”
阿金头上忽然冒出一行行文字。
——拾荒匠也是很有前途的，大师级拾荒匠，连那些强力怪物都能捡到！
——周大师如果能定居在蟊谷镇就好了，那么这里的拾荒行业肯定能兴旺起来，大家都能不再挨饿和逃跑了……
——今天的肉好好吃，真想再来一口。
——我得多向大师请教，不过他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周异目光一呆。
卧槽！
这不是自言自语。
是阿金脑子里的想法。
遥控器里传来电子语音：“这就是我觉醒后合成的技能【鸟瞰】，通过扫描成像的方式获取目标所散发出的波，并将其中信息进行捕获。从而能够筛选出求救和陷入危险的群体，进行精准定位。”
真就读心术。
周异说：“读取信息成功率如何？准确度有多少？”
“在没有受到干扰的情况下，开启过181次鸟瞰，读取成功179次，成功率为98.89%。”
红隼号答复道：“准确度相对更高，因为是对生命释放出的波进行同步读取，只是一个转译手段。”
“过去在递归市，我专门升级过相关的模块和感应器，读取信息本身是可信的。之前我就是依靠这一能力全开，避开了杀手战车的致命攻击。”
“【鸟瞰】最大的缺陷是能耗很高，而我本身机体较弱，蓄能有限，所以开启后续航能力就会大幅度降低。锁定单体，消耗相对较少。”
周异说：“能力全开看看。”
“是。”
红隼号捕捉的镜头上，屏幕上那些红点上都冒出了文字。
——今天吃什么？
——拉屎真爽。
——交配！！我想交配！
——猎杀时间到了，所有虫子都得死。
——今天的草真硬，咬都咬不断，为什么你不长软一点！该死的家伙，咬死你！
……
这一幕看得周异心情大好。
有了红隼号，附近区域出没的生物都能精准盯防和查探。
情报能力直接拉满。
只是就这么一会儿，无人机四格电量就少了一格。
由于红隼号受损，目前也无法做到自主充能。
不过问题也不大。
自己可以给它补充能量，至少够7次满电量。
有了红隼号，定居在远离城市、光纳种群体相对不多的这里就变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周异手握遥控器，开始练习和红隼号的协同作战。
第5章 本地怪物
有了红隼号，视野立即开阔起来。
周异能清晰看到附近地形，以及地表活跃的各种生物。
这时已经入夜，光纳种们基本都在休息，为下一个白日攫取能量而养精蓄锐。在外活动的是各种小型动物，以蛇、鼠和夜行鸟为主。
但就如阿金描述的那样，守夜的爪彘仍在到处巡逻，捍卫和标记它们族群的领地。
周异注意到了其中一头落单的。
这头爪彘来到蘑菇林旁，它熟练地走到两颗巨人菇之间，左右辨认一番后钻了进去。
显然它不是第一次来。
可即使是光纳体，也会受蘑菇林的麻痹毒素影响，更不要说里面具有致死性的爆炸菇。
周异来了兴趣，当即下令：“开启【鸟瞰】，看看它在做什么。”
电子屏上，画面拉近。这头爪髭依旧在移动，它灵活地绕过一颗颗参天巨菇，对里面地形相当熟悉。
在这头怪物头上，显示出它的心理活动。
——这里的毒雾越来越浓，得快。
——趁着首领才被打伤，依靠那些蘑菇的力量，现在是取代首领的最好机会。
爪彘一路跑到一颗巨人菇下。
显示屏上只能看到它在那拱来拱去，看起来像是吃了什么，然后又飞速跑了出来。
返回时，它心情大好。
——我现在感觉从未有过的强劲！
——这些蘑菇真是宝贝，帮我将状态提升到巅峰状态，虽然只能持续一两天，但也够了。
——拼尽全力，成为新首领！干它！
……
画面很模糊。
周异说：“红隼，你能安全进入蘑菇林吗？”
“能。”
遥控器里传来合成音：“这里的毒雾对机电生命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去里面调查，找到爪彘之前在进食的东西。”
它的高度迅速下降。
可惜遥控器屏幕中依旧漆黑一片。
后来周异才知道，红隼号的【鸟瞰】是用于对活动的生命体进行判断，并不具备黑暗环境下的高精度画面捕捉能力。
唯有在白天，它才能反馈出高清晰成像。
几分钟后，红隼号返回周异身边。
无人机底部，两只机械夹爪捕获了两朵带泥的蘑菇，它们是爪彘大口下的幸存者。
这种蘑菇有拳头大小，灰褐色，表面沾着草茎和碎石沙砾，像是一堆泥土团子或者粪球。
没什么味道，也不起眼。
周异用手捏了捏，触感也像泥土，稍微用力就凹了下去，还很难还原。
他问红隼号：“这是什么？”
“无相关信息储存。”无人机回答。
还有一个办法能搞清楚这东西的来历。
周异指挥红隼号和武士蟹小队，开始了第一次空地协同作战。
四十分钟后。
精疲力竭的壮硕爪彘被武士蟹小队五花大绑，一路从地上拖了过来。
它身上受了几处伤，在流血，但不致命，只是体力已经被消耗得七七八八。
爪彘一脸凶横，龇牙咧嘴地挣扎着，只是它短鼻和嘴都被绳索缠住，难以发声。
周异下令：“摁住它。”
六只武士蟹将爪彘死死压在地上。
周异这才将手放在这头四足怪物的背上。
他将能量从体内输出，通过坚硬粗粝的黑毛，缓慢进入到对方身体中。
爪彘凶恶的脸上顿时一僵，显得很疑惑。
“现在，我们可以对话了。”
周异轻声说：“我需要从你这里了解一些情况，如果你好好配合，那么结束后就让你离开。如果你的答复让我满意，我还会给出相应的报酬。”
这也是他养螃蟹养出的经验。
自己对光纳体输入能量，在这一过程中他会和被输入者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短暂连接，彼此能够以意识交流。如果长期重复进行这个过程，就会演变成周异和麾下武士蟹那样，意识能趋于同一频道的长期关联。
只是长期供能本身就是一种沉重消耗，当前周异能相信的依旧只有武士蟹群体。
红隼号则是另一种情况，它自带人类语音模块，倒不用担心沟通问题。
“说话。否则我就只能将你干掉了。”
周异发出最后通牒。
爪彘微微收起了獠牙，有些拘谨地说：“这种操控能量的力量和技巧……伱很强，我愿意配合强者。”
这就对了。
周异举起手里的泥球状植物：“说说这個蘑菇。”
爪彘用舌头舔了舔短鼻：“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之前我们反猎杀了一个有强化者的猎团，他们七个人被我们围堵进入了蘑菇林。”
“首领下令对附近进行封锁，要让他们必须死在这里。我就发现，有个小个子，明明已经力量耗尽，武器和背包也被我们打落，结果他晚上偷偷溜出来时活蹦乱跳，突然就恢复到了极佳的状态。”
“我和几个兄弟将他再次重创，他又逃回到蘑菇林。最后我们听到里面响起爆炸声，最后只有我有胆量进去，看到那小个子已经被炸成碎片。”
“但也是那会，我在他尸体旁不远找到了这种古怪蘑菇，其中一部分被摘走了。那小子的铁手还留在了其中一块蘑菇上面，我怀疑他的恢复和采摘了那种蘑菇有关。于是我就试着啃了两口，发现那蘑菇的确不错，居然有恢复力量的作用。”
它砸吧砸吧嘴：“我就撒尿标记了那些蘑菇的位置。然后定期过去看看。”
“后来我搞明白了，长得越大的蘑菇蕴含的力量越强，所以得等它们长大一点，它们具有收集能量的作用。就是这蘑菇长得很慢，我等了好几天，它们还是只长了一点点，所以我才忍不住吃了。”
被炸飞的猎团？
周异立即想到：“5天前的事？”
爪彘说对。
那就是阿金说的踩爆炸菇的7人猎团，看来是被爪彘群逼入绝境导致全灭。
“松绑。”
周异发话，武士蟹们四散松开。
爪彘缓缓站了起来，它似乎意识到眼前人不好惹，依旧保持着老老实实的姿态，就连弯刀般的爪子也收了起来。
周异给它输送了总计100点能量，就感觉开始能量朝外逸散，爪彘的能量储存极限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值。
他说：“你想要去角逐首领？”
爪彘愕然：“你，你怎么知道……”
“如果争夺失败会怎样？”
“被驱逐。”
爪彘说：“我是雄性，成年后本来要么去单对单竞争首领，要么被驱逐，自己去重新建立一个部族。首领年纪大了，又受了伤，这次我有机会。”
周异略略沉思：“你的答复让我满意。如果你被驱逐无处可去，可以来我这里干活，我给报酬。”
他心里琢磨。
好歹这家伙是本土派，有它这个本地怪物，更便于了解当地的怪物群体生态和社会状况。
能发现蘑菇，说明这家伙本身不笨，洞察力也不错。
结果那爪彘愣了一下，立马趴在地上：“小怪现在就愿意跟随您这样的强者！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周异惊了。
你这放弃得也太快了一点。
“你不去争首领？”
爪彘吸了吸鼻子：“首领一向诡计多端，很可能是故意装作伤势没好来示弱，我感觉我去挑战也很难赢……反而可能会被重伤，到时候被驱逐了说不定都活不下来。”
它咧嘴努力做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跟随一名能自如操控能量的强者，可比当一个小族群的首领有前途多了！拥有怪物军的您竟然能看上我这样普通的E级光纳种，跟随您才是正路，我当然是做最正确的选择！”
“……”
也行。
周异想了一下：“那你就负责看管和培养这种泥球蘑菇，先将它移栽回蘑菇林，不要弄坏。随时注意它们的情况，在这蘑菇林附近待命，我会找你。”
“是，主人！”
“你叫什么名字？”
爪彘低头说：“小怪叫夜爪。”
天快亮了。
周异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空地协同实战打猎还得再试一试。
他问夜爪：“附近有没有什么光纳种，喜欢单独出没的？”
“有。”
夜爪说：“刺蚁狮，它们都是单打独斗，但强度很高，就在蘑菇林的西边。”
第6章 试试强度
夜爪讲起本地怪物们的分布状况。
这一片以绿洲带为核心区域，北方是爪彘们的地盘，南方是还在持续扩张的蘑菇林，东边毗邻各种怪物都可能出没的死海，西边是刺蚁狮盘踞的死亡沙丘。
与成群结伴的爪彘不同，刺蚁狮们都是独居，它们体型巨大，会在沙丘地带制造沙坑和流沙地形，捕猎路过的生物。
它们常年沉睡沙中，彼此划分各自的猎区。
白天，刺蚁狮有时候会从沙子里钻出来沐浴太阳和死光，来汲取力量。入夜它们进入沙下休息，一旦感应到沙丘上有生物靠近，就会醒来捕食。
“我们爪彘也被它们猎杀。”
夜爪忍不住倒苦水说：“比起刺蚁狮，我们要规矩得多，爪彘只会捍卫领地而攻击入侵者。主要目的还是寻找能生存的空间，对人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恨意，倒是经常和人类生存在同一区域。”
“因为人存在，就证明附近没有超级怪物活动。毕竟我们在光纳种群体里属于底层……比起普通人类也好不了多少。”
“但刺蚁狮完全不同，它们会改造土壤，让不论什么样的土地都被它们搞成沙漠，以方便它们狩猎。它们会制作诱饵，喜欢狩猎人类，疯起来连自己人也杀。它们是危险的怪物，成长起来后强度可以达到D级。”
周异骑上车，带队一路抵达西边的沙丘地带。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日照下，显得格外空旷和荒凉。
周异眺望四周，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沙地里缓缓爬出一个人。那人抖了抖身上的沙子，左右张望，然后摇摇晃晃往沙漠深处缓步走去。
“主人，那就是刺蚁狮的诱饵。”
旁边的夜爪说道：“始终会有人上当。”
周异看向手里的遥控器。
拉近镜头，那沙中行者不过是一个只剩骨头的人形物。
它颅腔和胸腔里有着一条条带刺的荆棘，外面裹着衣服。那人形诱饵被尖刺荆棘操控着一举一动，不近距离观察很难识别。
刺蚁狮身体上长着一条条长刺触角，这是它的手脚，它像是控偶师一样操作诱饵，去引诱其他生物朝这里靠近。
白天的高空视角下，能看到沙漠中有不少这样的诱饵存在，有漫步的人型饵，有被掏空身体的爪彘，有伪装成陷入沙中的轮车，还有一个個像是装有东西的箱子。
如果凑近这些诱饵，就会进入刺蚁狮的陷阱。
周异看向那距离自己最近的人型饵。
从你开刀，试试强度。
“换远程武器。”
他一声令下，武士蟹们纷纷从腹部武器绑带里拔出一把把菜刀，包括传统剁刀，方片刀，尖头水果刀，锯齿刀等等。
“目标，人型饵。”
“注意射程拉扯，自由抛射攻击。”
得到指令，十二名甲壳战士顿时摆开阵势，大钳瞄准目标。
嗖！嗖！嗖！
各式刀具在阳光下银光耀眼。
武士蟹的狂野蛮力下，一把把菜刀旋转飞斩三十米开外的人骨诱饵，只一轮齐射就将其砍得一地碎骨。
被斩断的尖刺触手在疼痛下疯狂扭动，终于拉扯出沙丘下的本体，先是冒出了一对布满尖刺的钳型大颚，然后是更多的带刺触手从沙中冒出，疯狂朝着这边蛇形冲来。
武士蟹们拆分成两队左右飞速横移，并继续将各自携带的十二把菜刀全部投掷完，然后头也不回地转移到了后方安全地带。
这时刺蚁狮的缺陷就展现出来。它是阵地战好手，可被识破陷阱进入运动战，它刚硬有力的躯体，浑身尖刺触角，还有对沙地的吸力都难以派上用场。
愤怒追击了一段距离后，它最终选择放弃，一条条触角再次回归沙漠之下。
但很快，刺蚁狮又开始疯狂扭动，搅得整片沙丘黄沙翻滚沸腾，让附近能见度都变低了起来。
夜爪愕然：“它在发什么颠？”
“捕猎失败而心态失衡发狂吗？这状态看起来不对劲……”
周异从背包里翻出一罐可乐。
两名武士蟹立即撑开两把伞，挡住前方飞来的沙尘。
周异拉开拉罐拉环，喝了一口。
“等下就知道了。”
刺蚁狮动作越来越迟缓，几分钟后彻底不再动弹。
尘埃渐渐落定。
武士蟹们确认了这头沙丘杀手的死亡，将它的尸体从沙子里挖了出来，摆在地上。
于是周异终于看到了这种生物的全貌。
刺蚁狮长约六米，有着宽大的、犹如盾墙的黄褐色叠层外壳，有四条同样长有硬壳的腿，腿尖有着三叉状的钩刺，头部却很小，上面长着宽大的钳状颚，身体两侧则是长了一条条带刺的触角。它们更像是一种灵活的肢体和天然武器，上面还挂着一些零零碎碎的白骨。
此时它已经浑身僵硬。
武士蟹们对其尸体又进行了一轮对脖颈、胸口和腹部的补刀，确认其彻底死亡，然后这才开始回收之前丢出的菜刀。
“它怎么突然就死了？”夜爪小眼睛里都是困惑。
周异并不解释，心说，这当然是因为吃了我的毒菜刀。
他将手放在刺蚁狮的硬壳上，接着这怪物尸体散发出微光，逐渐凝聚出一个白色光团，被他轻轻握住。
这就是【光种】。
融入自身机体里，可以利用这高度凝聚的能量直接提升强度。
在生命、防御和能量中，周异选择补给能量。
【能量+40】
机体能量恢复到了1732点。
自从生命值和防御力进入一个相对较高的数值后，周异就开始将收获的光种集中转变为能量。
加点机制方面，他摸索了很长时间。
生命值提升是最立竿见影。1光种能提升10点生命值，但受到攻击后损失的部分是不会自我恢复的。只能通过后天获取光种来补充，或者等自然摄取死海力量——这就非常缓慢了。
防御力方面，1光种能带来0.01的防御值提升，如果无法造成超出防御的破坏，就无法伤害到周异的机体。至少武士蟹们，已经无法破开周异的防御。
但也有特殊方式可以造成无视防御的伤害，比如毒。
武士蟹们装备的菜刀都涂了一种毒素，来自死海中一种小怪物「跳跳蛇」。它会在死海底部的地面像弹簧一样蹦跶，它感到害怕和恐惧就会喷出毒汁，大型怪物如果不慎被较多毒素入体也会遭重创。
周异设法收集了不少跳跳蛇毒液，将其与菜刀组合成远程杀伤武器，实战效果一直不错。
机体最后一个要素是能量，也是维持机体运转的关键。
作为武士蟹军团的指挥官和医生，周异通过大量实战确认，不论战斗还是生存，光纳种的能量本身就会自然地消耗着，以维持它们强大的生理机能。尤其是拥有特殊能力的光纳种，像是红隼号，没有足够能量就无法使用技能。
所以必须随时保持一定的能量储备，才能对武士蟹进行治疗和补给，让它们保持战斗力。
如果说生命值代表了机体当前的生存状态，能量条就是光纳种维持高速运转的燃油和电量，是保持竞争力的后勤生命线。
纵使是强大的高级怪物，能量耗尽后也会变成骨鱼们的口粮。
……
武士蟹们开始打扫战场的战利品，尤其是拆解刺蚁狮的甲壳，这是抗击打能力不错的材料，它们将其拆分后扛走。
牛刀小试后，周异也对新家附近的环境有了一个实地了解。
东南西北的本土怪物群体，以自己的力量都能扛得住，安全有基本保障。
他看着天色差不多了，于是骑车赶往死海海滩边，等待少年阿金。
第7章 初访蟊谷镇
篝火堆里，树枝被烧得哔啵作响。
火光拉长了周异的影子。
他翻出一个黑色封皮的日记本，翻到最新页，上面写着一个个目标计划。
——收集幼年武士蟹（划）
——将第一只武士蟹养肥（划）
——训练武士蟹（划）
——在周围环境中寻找原料，制造基础武器（划）
……
最新一条还没被划掉。
——重返陆地居住，接触新人类社会。
回到地面对周异不是难事。
难的是找一個旁边有大量死海资源的地方。
对于大多陆地生命来说，死海即禁区，纵使陆地的光纳种也很少进入死海。
死海中大量死光和空气交融，这些像是树枝一样不断分叉的光流体规律很难琢磨，它们制造出了高压力场、死光爆发和激流冲涌。
高压力场区域万物运动缓慢，身处其中不仅移动困难，机体防御值还会受到永久性降低。呆在里面时间越长，机体损耗越大。
光爆看起来像是一个爆开的高亮闪光弹，其高能辐射会无差别杀伤周围，造成无视防御的生命值衰减。周异努力提升血条，主要就是为了抗住光爆，以确保自己不会被瞬间蒸发。
激流冲涌形如电光闪烁的洪流。如果躲避不及被其吸附，就会导致机体能量被其吸走，要是不能迅速逃离最终会能量耗尽，从而变成随波逐流的浮萍。
值得一提的是，它们对被光膜覆盖的死物却毫无影响。
地面生物根本没应对这些灾难的经验。
只有生存死海中的光纳种，才能适应这样的极端环境。
除此之外，死海里有着种类繁多的光纳种，强力生物层出不穷，只是它们更多出没于死海的中上层区域。看似弱小的生命，也可能具有重大威胁，跳跳蛇就是一个例子。
陆地物种进入死海，死亡率会非常高。
但另一方面，死海中的光纳种成长速度更快。这里死光浓度远超陆地，也是一个竞争更加残酷、新老交替更快的区域。
对周异而言，最重要的是死海里的人类文明遗产。
那一座座高楼里封存的各种物资。
由于死海光膜的特殊作用，让各种工具乃至包装食品都依旧可用，只要拆开表面光膜就能让其重新恢复和外界的接触，让物质重新恢复运动。
这片海域中就有着数量不菲的城市建筑，是随时可以开发的一个个天然矿藏。
所以周异才考虑在附近定居。
死海虽然危险，但他有着多年生活经验，反倒是陆地的新人类现状，让他觉得陌生和好奇。
……
黑暗中，一个光点引起了周异注意。
光点朝这边不断靠近，渐渐显出手持一根发光棍子的鸭舌帽少年形象。
是阿金。
“大师，我来了。”
周异看向他手里的棍子。
这是一根打磨光滑的树枝，顶端绑着几只发光的昆虫。
被周异问起，阿金说：“大师，我们这里人夜晚出来的时候，要么用菱光灯，要么用萤火棒。”
“菱光灯就是死海岸边会生成的一种菱光石，它们白天会吸收光，晚上就能散发出光亮。菱光灯比较重，也昂贵和稀少，能找到的我们都收集起来了，更多的都在危险的死海里了。”
“萤火棒就是我手里的这个。用萤火虫作为照明，白天里它们会休息，晚上喂它们一点叶子，它们就会发光。”
原来是生物照明。
周异对菱光石有点印象，那些发光的石头亮度不高，但柔和稳定。
他又问：“不用火把吗？”
“大师，我们这里是很缺燃料。”
阿金摇头：“蟊谷镇的西边是沙漠，只有这一片绿洲带，我们烧火靠绿洲的树枝、叶子和干草。得省着点用，用火把的话太浪费了，出来一晚上就要烧掉一根粗木头，谁都舍不得。”
周异点点头：“脚伤如何？”
“好多了。”
阿金指了指自己重新被包扎好的右腿：“就是还有点涨痛，有点烫，不过受伤痛很正常，多用水洗两次。等腿适应了就好了。”
胀痛，发烫？
周异皱眉：“我看看伤口。”
少年不明就以，不过还是拆开腿上布条，露出里面红肿充血的伤口，里面有大量脓液。
是炎症反应引起的脓肿，很可能已经感染了。
周异严肃告诫对方：“这没有好转，如果伤口进一步溃烂和恶化，这条腿也可能保不住。”
阿金呆了一下，脸上有些害怕：“可是，可是……龚先生说，我这个就是正常的恢复……我的腿保不住了吗？大师？”
周异打开背包，先掏出一瓶碘伏对伤口消毒，又拆了一包棉布做了包扎。最后他找出一盒阿莫西林胶囊，让阿金先就着水吃下两粒。
“明天的这个时候再来找我，我再看看伤口有没有好转。”
阿金这才回过神：“好的，好的，大师您原来还是一个医生！！”
原本周异想要让阿金回去养伤，但阿金却坚持说不碍事，要自告奋勇带他去蟊谷镇参观。
两人全程一路步行，在武士蟹小队护送下穿过绿洲，来到集镇所在的丘陵地带。
沿途，周异向阿金了解了当地人的生活习俗和状况。
蟊谷镇入口就是山上的一个溶洞。
洞口旁还垒了一些石碓，洞外壁被画上了一种像鱼或虫的血痕。
周异两人进洞后斜着往下走，没多久就来到一个三岔口，零零散散有人手持萤火棒在这里出入。
“这里就是我们的地洞了。”
阿金举着萤火棒说。
周异回头看向后面的溶洞口：“没有任何防御工事和掩体，也没有站岗放哨的巡逻，你们不怕外面的怪物冲进来？”
“这里面居住的地洞很窄，爪彘钻不进来，白天的时候，怪物们都要去吸光，根本没工夫钻到地下浪费时间。”
阿金讲道：“如果发现有危险，我们就从另一个安全洞口跑出去。”
蟊谷镇比周异想的还要简陋得多。
对于异乡人周异的到来，当地人大多只是打量了一下他，对这位陌生人显得好奇又有些拘谨，然后就匆匆往外走去。
居民基本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几乎没看到二三十岁的人。
“大师，晚上时间宝贵，大伙儿都出去捡东西了。主要是树枝、叶子还有一些干草，它们不仅是燃料，也能让地洞保暖和安全，运气好还能捡到干粪，腐肉和骨头。”
回到家乡，阿金健谈了很多。
他住在左侧的第11个洞里，往前的10个洞都是空无一人，里面只堆放了一些石头。
“这就是我的洞了。”
阿金撩起用以当做门的草帘子，将萤火棒安装在洞壁的一个树枝架上。
室内石壁被重叠交织的树枝覆盖，地上铺了一层厚厚干草，看起来像是一个大鸟巢。
洞一侧的树枝墙上挂着工具，爪型的木头钩子，用干草搓成的绳索，木柄石锤，一个背篓，几个破破烂烂、缝缝补补过的口袋，以及一些骨针和线。下面堆放了一些树枝和枯木。
篝火在洞内一个单独的角落，四面围起了一圈泥土墙，上方是一个连入外面的排气洞。
即使有着各种想方设法的保暖措施，但洞里依旧凉丝丝的。
周异现在能理解了，这种环境的确需要大量柴火。
“大师，您觉得如何？我们这里睡觉是不成问题的，我可以给您搭一个和我这里一模一样的洞，比我这里更好更软！”
阿金自告奋勇说。
周异脸皮跳了跳，彻底放弃来蟊谷镇定居。
这简直是就是翻版的穴居人生活。
还不如雾霾光污染的死海公寓呢……
算了。
还得搞自建房。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第8章 废土货币
阿金用一块小铁块和石头撞击，引燃了一种薄木片，点亮火堆。
他用一个陶罐舀了水，又加入了一些干蘑菇，几条像是小肉干的东西，捂上盖子开始炖煮。
火亮起来后，洞穴里暖和了起来。
周异观察到，火坑那的通风倒是比想象中好。外面似乎有某种气流，能将这里的烟带上去，室内倒不觉得呛。
“大师。”
少年阿金低声说：“我没有告诉镇上人您的事，一个也没说，您除非让我说，不然我一个字也不会乱讲。偶尔也有路过的外地人过来休息，和我们交易东西。所以大伙儿估计觉得，您是过来暂时休息一晚上。”
他在生存方面表现得老练而细心。
周异问他：“进来的时候，我看到这里基本都是和你年纪差不多大小，没怎么看到年长的人？”
“年长者大多都有着一技之长，才能活到年纪那么大，他们不会愿意在这里留着，都去了其他更大更好的集镇，或者是城市里讨生活。”
“这里受伤很容易死人，因为没有医生和好药，年纪大的人很容易莫名其妙就死了。我爹就是这样，有一天我醒来，发现叫不醒他，不晓得怎么就死掉了。”
阿金盘腿坐在地上，并不忌讳死亡，他一脸轻松地说：“像是我们这些经验还不算太丰富的人，尤其是我这种拾荒匠，本身到处都是。好的地方不要我们的，也不允许我们这样的外地人落脚。”
“他们只要会种植饲养的，有这两种手艺，经验丰富的话可以去干活。有能耐的都是走这条路，去了其他集镇，那边日子要好过一点。”
“我从小喜欢捡东西，但这样经常吃不饱，也在想要学一门有人要的手艺，然后熬日子。没法子，现在胃口越来越大，饿得睡不着……”
他正说着，门口草帘子忽然被人掀开。
一個脖子上挂了骨头链子的高大少年钻进来：“阿金，我要和你换，你那个帽子要多少菇？”
看到里面有陌生人，不速之客啊了一声。
他一时间嘴唇动了动，面对生人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阿金站起来说：“不换。”
“换嘛。”
对方还是努力游说：“我给100菇！”
“不换。”
骨链少年咬牙，摸出一把打磨锋利的骨头匕首说：“再加这个。”
阿金摇头。
对方垂头丧气地离开。
这里的交易倒是很直接。
周异看向阿金：“蟊谷镇是以物易物？”
少年嗯了一声：“也有，不过主要还是以蘑菇为主。”
蘑菇就是这里的硬通货币，不仅蟊谷镇如此，就连城市也是同样。
具有食用价值的干蘑菇，本身可以长期储存，且重量很轻，随身携带很方便。需要时只要用水煮了就能吃，或者撒点盐干吃也可以。
基础的通用货币单位就是菇。
1菇就是1朵干菇。
比如，不愿意跑到远处的绿洲河边去打水，请其他人去打一桶水，就需要支付10菇。
之前骨链少年给鸭舌帽报价100菇，能买上一件旧衣服了。
蟊谷镇主要产出的是洞穴蘑菇。人们将这种蘑菇的菌丝进行养殖，通常是养一个专门的洞里，放上腐烂的木头和叶子，保持水分，然后经过数个月的照料，最终成长为蘑菇。
新手几乎不可能独自养蘑菇，需要在老师傅的指导下，先从学徒跟班当起，过几年才能学会成功种植的本事。掌握农业技能的熟练工，也是各地都需要的紧俏人才。
除去洞穴蘑菇外，当地人吃的另一种主要食物是蟊谷虫。
“蟊谷是一种虫子，也是这个集镇的名字来由。”阿金打开一个编织篓，从里头捏出一只表面褐色的无毛软虫。
它长约20厘米，头部呈黑色，形似某种大蚯蚓。
“蟊谷虫长在地下，喂给它蘑菇碎渣和不能吃的蘑菇柄，它就能长。”
阿金摸了摸手里的虫子说：“新鲜的烤着吃，外皮软糯，里面也有接近肉的感觉。活虫价格比较贵，交易的基本上是风干后的虫干，说白了就是死掉的蟊谷，但吃了也能有力气。”
“价格上，1份虫干的价格，需要5份重的干菇才能交易，活虫就更贵了，而且越长越肥，价格越贵。”
“我现在就烤了它，您一定要尝尝，这是蟊谷镇美食。虽然比不上新鲜肉，但已经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了……”
少年翻出一根小木签子就要处理虫子，被周异赶紧叫停。
比起烤大蚯蚓，他还是更喜欢大肉排。
周异尝了尝蘑菇汤，只加了一点盐，味道极其寡淡。
他也由此切身体会到，蟊谷镇人的确很艰难，蘑菇和虫子就是他们日常主食。为避光纳种锋芒，他们调整作息为日落而起，日升而休，也无法开展土地的大面积种植和畜牧，只能在这狭窄的空间和时间里勉强求存。
昔日人类是地球霸主，支配和改造山河湖海，现在的新人类彻底沦为自然界食物链的阿猫阿狗，饿不死就算成功。
周异捏了捏眉心。
原以为遇到新人类群体，就能吃上阔别已久的新鲜饭菜，结果他们差点都要退化成穴居人了。
重振人类荣光，还得自己这个史前人类出手。
周异看向阿金：“既然你现在没工作，我雇你，你对酬劳有什么预期？”
“预期？啥？”
“就是伱要多少报酬。”
“这是我可以要的吗？”对方一脸震惊。
“……”
周异说：“包吃包住，安全保障，每个月给你两斤肉。”
“包吃包住？”
阿金似乎明白了什么，搓着手小声问：“您是说，我吃的您给，我住在您的篝火那边吗？”
“可以这么理解。”
“大师，那我要干什么？”
“建房子。”
听到这个任务，阿金顿时有了底气，拍着胸口说：“别的不说，挖洞我有点本事的，篝火那边我一定给您挖个非常规整漂亮的地洞出来，会是一个很好的房子。”
周异离开前叮嘱他，让他收拾一下东西第二天晚上过来报道。
返回海滩后，周异当即下达命令，一只只武士蟹从死海的光雾之中爬出，开始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
第9章 豪华地洞
周异将建房地址选在海滩篝火旁边。
这里地势相对平坦，离绿洲河流的水源也不远。
背后就是死海，开发海底资源方便。
像这样的浅滩地带，海下大型光纳种基本不会来。它们出没于深海区，那里可吸收的死光密度和强度都更高，有着它们需要的大量优质猎物存在。
武士蟹们还是封锁了周围区域，避免施工时受到影响。
周异则骑上自行车返回海下。
建房具体流程，他基本一无所知。
所以周异选择拿来主义。
光流雾影之中，能见度大幅度下降，死海中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形状模糊。
过去周异的螃蟹军团行军缓慢，视野问题是一个重要因素。螃蟹们能意识到危险，却无法辨认周围的遗留建筑，难以对某种复杂事物进行详细描述。
周异这次启用了红隼号。
无人机盘旋头顶。
遥控器的电子屏上，大量光流和雾霭都被过滤，视野变得很清晰。光雾在镜头上变成了一种水波纹，但不影响观察周围地形。
周异队伍旁边的一条公路已经清晰可见，不远处还有一座中间倒塌的立交桥。
他问红隼：“机电生命不受死海影响？”
遥控器里响起合成音：“不，我们同样受到死光力量的作用和影响，大多不能长期处于这样的环境中。我的【鸟瞰】在死海区域展开，消耗也会成倍增加。”
“但我之前是「递归市」救援队成员之一，负责在各种环境中搜寻受困求助的机电生命，也会承接对其他光纳种的救援。我的结构和组件改造，就是为了应对极端环境而服务，只要没有出现警报，就属于可控影响之内。”
专业对口了属于是。
周异放心了。
在导航辅助下，他迅速找到了距自己最近的建筑群。
这是一个老小区，看风格像是两千年左右的建筑，没有名字，共有7个单元，各有6楼，就单独建在公路旁边。
入口是变成隆起的断墙和扭曲歪斜的铁门。
周异进入小区内，抬头望去，还能看到每一层楼防护栏上挂的衣服，以及空空如也的盆栽。
家具和日用品可以从这里收集。
难点是房屋主体。
周异记得，他从东边来的时候经过了一片工地。
他用无人机进行了大范围搜寻，很快找到了那地方。
工地上一地狼藉，还在建的高楼主体不知什么原因倒塌，地面堆积的各种材料虽然凌乱散落，好在齐全。
周异看得心情大好。
过去觉得工地搞得到处都是灰尘，还堵车堵路，现在却变成了一個关键的战略资源点。
武士蟹们装配的长枪、盾牌乃至背甲，都是用这里的钢筋和铁皮制成的。
建房材料，也得从这里着手。
他的目光落在了工地另一侧的空地，那里的几个特殊建筑保存完好。
找到了！
要的就是这个。
……
入夜。
阿金背着大包小包，一手提着陶锅，一手搂着一大捆干草，腰间绑着萤火棒，满头大汗地往海滩边搬家。
靠近之后，他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怎么那么亮？
他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前方有一座在发光的小山。
自己难不成走错地方了？
可远处巡逻警戒的武士蟹，又证明大师的确在这里。
什么情况？
阿金小心翼翼走到武士蟹守卫面前，一时间有些局促，不敢过去，旁边没有大师，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攻击自己。
武士蟹们对他看也不看，继续横行巡夜。
忽然有人对他说：“一路往里走，它们不会伤害你，周在等你。”
这陌生的声音，冰冷而威严，仿佛从天边传来。
阿金一愣。
大师叫周异，周也就指的是他。
他一咬牙，继续提着大包小包往前。
进一步靠近发光小山，阿金看到，大师正坐在一张蓬松的皮革软椅上。
他头上支起一面很大的方形黑伞，旁边是一张做工精良、四四方方的木桌，上面摆了一盏用菱形石制成的灯具。
菱形灯映照下。
这位神秘而强大的长者，此时喝着一种红色罐装的水，他皱起眉头，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阿金小心翼翼地说：“大师，大师？”
对方这才转过脸：“来了？”
“大师，我的腿已经彻底好了，您的药太好用了！我现在就能开始建房子，我带了工具。”
阿金先是抖了抖腿，然后他放下包，从里面翻出一把石锥和铁铲：“您说，在哪挖洞？”
大师摇头：“不用洞，我后面的房子主体已经建好了。”
后面？
阿金这才将目光投向对方身后。
那座发光的小山。
它由一种蓝色和白色的巨大方形山体组成，层层叠叠，一共有两层。光亮正是来自于这些山体里，似乎里面被打出了贯穿的通道。
地上架洞？
这是什么技术？
阿金仔细观察发现，这种地面复式洞穴有着一种非常匀称光洁的美丽，它的每一个洞穴的腔体都四四方方，彼此大小完全一致，组合成了一个特殊环形。
不到一天功夫，大师就让这么复杂的豪华地洞拔地而起！
要不是亲眼所见，阿金简直无法相信。
“大师，您真是太强了。”
他发自肺腑地感叹。
阿金又感到一阵失落和茫然：“这么完美的洞穴，根本不需要我这样粗糙的手艺……”
大师有些心烦地说：“它叫集装箱房，实际上有不小的缺陷。”
周异的真正目标是工地上的集装箱房，这些现成的成品房本身可以搬动，武士蟹的怪力足以将其运送到地面。
在他的命令下，武士蟹们在海滩边搭出了一个两层小四合院，将集装箱房围了一圈。这样一步到位，多的集装箱可以用作仓库和杂物间。
接着周异就发现了一些具体的麻烦。
每一个箱式房都只有一个进出口，所以进出不同房间需要爬上爬下。武士蟹可以使用简单工具，但搞切割和焊接对它们来说就有点太超标了。
此外这种简易住房隔音很差，人在里面走两步就哐哐作响。由于只是进行简单堆叠和粗暴加固，楼上集装箱在风吹下还是会发出摩擦声和摇晃声，非常影响居住的质量。
算意外收获的是，死海浅海区发现了不少菱光石，作为夜晚的基础照明还是够用了。
阿金听得挠头。
“我觉得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大师，如果可以，我来试试弄一弄？您住哪个洞？”
周异说：“先试试左边第一个房间，这不是洞，是箱式房。”
“好，好的。”
然后阿金打开自己的破旧背包，从里面拿出了很多木头片。他灵活地在集装箱房之间爬上爬下，将各种大小的木片塞进那些缝隙里，又糊上泥巴，用石锤敲打加固。
吱吱嘎嘎的声响大大减弱。
周异试了试，走入屋内安静了很多。
少年擦了擦汗水：“大师。如果觉得还吵，我可以在里面用泥糊一层墙，再加入树枝和干草，就能很安静了。地下其实也有各种响动，这样弄一下，就基本能睡觉了。”
这虽然是个不错的办法。
不过周异还是决定，搞点木材来作为隔音板更好一点。
“很好。阿金，做的不错。”
得到夸奖的少年有些诚惶诚恐：“我没帮上什么忙，就做了点小活儿。既然房子建好了，那我就回去了。”
说着他就要收拾包袱。
“这才刚开始，房子后期还有很多装修和维护问题，都是你的工作。”
周异告诉他：“你是我的员工，当然是住在员工宿舍，就住我隔壁的那间吧。”
阿金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一时间惊喜交加：“真的吗？我可以住在这种豪华地洞……箱房吗？”
周异点头：“我说了包吃包住。去休息吧。”
“可是大师，现在是晚上啊，是干活的时候。”
“哦，忘了这个，那你就先到处检查宿舍，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做一些修补。”
“好咧！”
少年开始将自己的东西搬进房子里。
这时，遥控器里响起红隼号的声音。
“发现三个可疑目标，在我方营地外围，侦查我方已经长达半个小时。”
“其中有一名强化者。”
周异眉毛一挑。
搬家第一天，看来就得打扫卫生了。
第10章 一碰就碎
周异注视着遥控器。
那个三人小组很有耐心，他们一直保持在武士蟹巡逻范围外，尝试寻找绕过防线的路径。
发现事不可为，他们就停了下来。
屏幕上只能看出三个人形，除去为首的强化者红光更为强烈，没有什么特殊的外貌特征。
周异下令开启【鸟瞰】。
这下，强化者头上浮现出了文字信息。
——有数量不少E级怪物护卫，这人不一般，得小心。
——这样的角色来到鸟不拉屎的蟊谷镇，还着手建造营地，偏偏是这种时候……多半冲那东西来的。
——得主动出击，趁他立足未稳，这是最好的机会。还好带了最新的武器，解决这些怪物不是什么大问题。
周异皱眉。
这人背后还有团伙。
强化者身边一人想的比较简单。
——好困，真想早点回去困觉。
——头儿怎么还不喊解散，今天不去打劫，跑这么远，走又不走，打又不打……头儿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另一个人的思绪引起了周异高度关注。
——阿金和这外乡人是怎么认识的？
——他一根筋，不是那种知道变通的人，不然就能当我们的内应了。
——上次手不够准，短矛没射中他要害。今天必须干掉他，这小子应该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周异目光锐利了起来。
这人是蟊谷镇居民。
周异立即叫来还在给箱式房铺草的阿金，问他内情。
原本因住新房而兴奋的少年，这时脸色一黯：“我晓得，镇上有掠贼的人。”
“蟊谷镇所在的山洞，光纳种的确不会来，但掠贼也一次没有来过，这本身就很怪。”
“他们只要出手，不论是在洞里点火用烟熏，还是吓唬和封住洞口，我们都只能逃出去，被他们抢。镇上的人没什么战斗经验，缺少金属兵器，根本没办法打。”
“可镇上一次都没有被抢过。大家说，因为我们太穷了，掠贼都懒得冒险冲进来，免得在到处都是尖石的洞里受伤，得不偿失。”
“小时候我还信的，可后来我发现，大伙儿在外面捡到好东西，像值钱的铜和铁，还有宝石，从怪物腐尸上上割下来的皮子，马上就会被抢走。哪怕藏了，也会被他们威胁交出来。”
少年的脸上都是苦涩：“我这次还好遇到大师您，不然我应该是死了。”
“有掠贼藏在蟊谷镇上，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现在大家都互相间提防着，都怕对方是掠贼……”
周异梳理了一下信息。
这里的掠贼团伙在采取养猪策略，他们不会直接杀死蟊谷镇居民，保留着溶洞里的地下集镇。掠贼们需要这里的人当他们的免费劳力，到处去收集资源，然后他们再从中筛选值得出手的拿走。
他们让当地人处于一個勉强维持生计，却又难以逃脱的麻木状态里。
“我确定的一个人是缺门牙。那天您到镇上，那个上门想要换您给我的帽子那个，就是缺门牙。”
阿金眉头紧锁说：“每次晚上出门，缺门牙总是会很快消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也很少有人看见他的踪迹。”
“他还找过我，问愿不愿意去猎团里打杂跑腿，做一些脏活累活，但需要完全保密。我觉得不对劲，没答应。”
“有次我在河边捡干粪，看到缺门牙正在洗手，他没发现我，只是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换了一套埋在石头下面。等他走了，我过去看到，衣服上全是人血，还热着。”
“那天镇上就有一个人被杀了，说是顶撞了掠贼，不肯交出东西被干掉。脑袋都被丢在了洞口，来警告镇上人。”
周异这下基本确定，外面那个强化者也是缺门牙带来的。
目标是红隼的遥控器。
既然是敌人，那就没什么话好说。
死海多年历练证明，对敌人的任何一点仁慈都会造成对自己的残忍回旋镖。
周异下令全歼敌人。
死海里枕戈待旦的武士蟹们飞速出动，开始悄无声息地绕后。
屏幕上，45个绿点对敌人展开了更大范围的快速合围，掠贼三人反应过来时已经陷入肉搏战。战斗持续了1分钟，三个敌方红点就消失了。
周异看得心中疑惑。
强化者怎么感觉强度和普通人差不多，一碰就碎？
红隼号扩大了查探区域，发现周围已经没有其他可疑生命出没，并确认敌人均已死亡。
周异这才一路骑车过去。
通过手电筒照射，他看到地上躺着三具残破尸体，都是被毒菜刀齐射而死。三掠贼到死都还蒙着脸，只看得到临死前他们定格的惊恐眼神。
周异掀开他们面部黑布。
果不其然，其中之一就是脖子上挂骨链的缺门牙，他脸色发青，嘴唇微张。另一个普通人是一个光头少年，面容凶悍，没有眉毛。
死亡的强化者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性，面容僵硬而愕然。
他头发整齐贴在脑袋上，看起来是抹了油，穿着皮革外套，脚踩一双靴子，外面裹了一件褐色麻布大衣。这人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黄铜手枪。
这是一把木柄铜扣的燧发枪，需要装填火药和子弹才能开火，遇到突发攻击根本来不及拔枪射击。被武士蟹的毒飞刀干掉，倒也正常。
周异由此想到。
看来这个时代也有制作枪械的科技，蟊谷镇的穴居生活，应该只能代表贫穷落后地区的部分面貌。
强化者随身带了个皮箱。
周异在里面找到一枚铜制徽章，一叠钉在底板的纸，一只炭笔，用木盒装起来的一些浸油小布包，一个水壶，一把梳子，一把简陋的牙刷。
他收起这些东西，返回海边营地。
三具尸体则是被武士蟹们扛起，丢入死海。
死光会迅速将残骸分解，重归于自然界。
……
坐在新房的软皮沙发上，周异开启了一盏手提灯，这照明更好，只是耗电池，得省着点用。
灯光下，他拿出缴获的燧发手枪。
枪身上刻有一个Y型印记，旁边是一个数字编号「19941」。
对于枪械，周异的了解仅限于各种电视和游戏，唯一摸过一次也是军训时，可惜那时候教官只让打空包弹，走了个过场。
他拉开击锤，试着扣下扳机。
咔哒一声，击锤上固定的燧石和火门撞击了一下。
自己生活的时代，这属于博物馆的古董，但现在是一位强化者的随身武器。
周异又打开那些浸了油的小布包，果不其然，里面是弹丸。这些弹丸看起来像是铅质，沉，略软，外面布弹壳上有两种标记。
一种画着黑色圆圈，另一种画着蓝色圆圈。
代表不同功能的两种子弹型号？
周异对比了两种铅丸，外表完全看不出任何差别。
来一枪试试？
第11章 瓶中小人
周异试着给这把燧发枪装填铅弹，结果不仅点不燃火，击锤还频繁卡住，用起来各种费劲。
连续捣鼓了一个多小时无果，他直接放弃，转而将注意力投向那一叠纸上。
纸上用炭笔写有密密麻麻的符号，不少看起来都像是描述特定物品的简笔画，颇有象形文字的感觉。
周异能依靠白狻猊与这个时代的人无障碍对话，却无法理解这些文字。
他忽然想到，红隼既然是救援无人机，那么可能有识别求救文字的能力，说不定认识。
“该文字可识别。”
无人机的回应让周异松了口气。
红隼将新人类文字翻译成了旧人类的中文。
这下确认，死者名叫做羊泗。
羊泗留下的笔记里不仅有文字描述，也有图画。
他的素描功底相当扎实，绘制了手枪的各零部件，并将两种颜色的弹头都做出了横切面的解剖详图。
黑圈弹是普通的铅质实心弹。
蓝圈弹却不同。它里面有一层特殊物质，炸开后能召唤出一种被涂成阴影的怪物。
那些怪物会攻击子弹炸开的区域，引发该区域各种生物的昏迷入梦。
这叫「困梦弹」。
下面也进行了备注的图样，提醒开枪时必须蒙住口鼻——或者佩戴防护工具，屏住呼吸，直到该怪物消失，否则自己也会陷入沉睡。
像是临摹来的操作手册。
这子弹想来就是强化者的武器。
周异又翻看了一下其他箱内物品，第二个让他在意的是那枚徽章。
铜制徽章表面雕刻了一個装有小人的瓶子，背面还刻有一些意义不明的符号，做工倒是非常精美。这东西似乎代表某种身份。
周异叫来阿金，问他是否知道那个徽章。
“这……瓶中小人，是方士会。”
阿金露出吃惊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的徽章。不过这东西，强化者中的方士才有资格持有，大师您这也能捡到吗？”
周异说：“方士会和强化者是什么关系？”
“我也是从那些年长者那里听来的。”阿金用手抓了抓头：“强化者就是人类里能对抗各种怪物的高级职业者，拥有各式各样的能力和武器。”
“最常见的职业者是骑士、方士和射手。”
“骑士拥有坐骑或者载具，能够在野外非常高速移动，他们机动性很强，很能打，并且都是以骑士团的组织群体行动。他们最早是为了对抗掠贼们而抱团，驱逐和剿灭很多掠贼后，骑士们就掌控了很多城市之间交通道路。”
“随着骑士群体越来越壮大，他们有了更多的职能，护卫、战斗、剿灭、狩猎、贸易运输等等……他们也是最早和光纳种正面战斗的人群。”
“骑士团本身也有着丰富战斗经验，以及各自团体行为准则，很受大家尊重。城市里几乎都会有骑士团驻扎。”
说起骑士团，阿金眼睛发光。
“方士认字写字，是知识渊博的学者，被方士会认可授予身份徽章的才是方士。他们的能力涉及各种方面，有的可以改变天气，引发山火和降雨，有的能治病救人，有的让怪物疯狂和崇拜……”
“最后的射手，就是远距离的攻击手。”
阿金比划了一下拉弓射箭的动作：“传说射手可以在山上直接射杀山脚下的怪物，他们有着最精良的远程武器，是对付强大怪物的王牌杀手。射手基本都有骑士团或猎团的战斗经验，需要猎杀大量怪物才能培养出来，很少公开露面。”
“还有一些别的强化者，但来过蟊谷镇的就这三种。”
周异恍然，他干掉羊泗是方士。
非专精战斗成员。
对付普通人，羊泗手里的燧发手枪绰绰有余，他只是很难想到要面对武士蟹的包围和飞刀阵。
周异默默想着。
在暗处统治蟊谷镇的掠贼团伙，背后应该还有别的强化者。
如果他们识趣那就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他们再搞事，那就彻底端了这个黑恶势力。
周异翻出日记，划掉重返陆地那一行。
他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新计划。
——打造大本营，对附近区域进行开荒。
——找到水稻和小麦后进行种植，实现米饭和面条自给自足。
要重建熟悉的人类文明社会环境，得一步步来。
武士蟹种地那是不成的，还得招募蟊谷镇的人来干农活。不过要做到这一切，就得首先确保这片区域安全而稳定。
自己也是时候打出一个旗号了。
周异对旁边的员工阿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们废土开发公司正式挂牌成立，你就是我们公司的雇员，从今天起，喊我董事长。”
“废土……开发公司？”
阿金听得有些茫然：“董事长，废土是什么？要开发什么？”
“废土就是荒废的土地，我们需要将它们利用起来，建房是其中一个开发方向。”
周异解释说：“蟊谷镇不是缺粮食吗？我们下一步就是要在这里种植农作物，以让附近的人都能吃上饱饭。”
“您是说，种蘑菇？”
阿金眼睛一亮。
周异问他有没有其他的谷物，而阿金只是摇头，说哪怕是西边的大型集镇，也没有那种东西。
当下也只有蘑菇能种了。
他又问：“阿金，有没有种蘑菇的老手推荐？重要的是人踏实，做事认真仔细，其他好说。”
集镇少年想了想：“人好的，又会种蘑菇，我知道有曹大叔，还有峰哥。”
“曹大叔最会种蘑菇，就是脾气不太好，但遇到饥荒时候，他总是会将自己的蘑菇分给大家。峰哥是养蟊谷虫的，不过他为了养好虫子，种蘑菇方面也是一把好手，因为蘑菇会是蟊谷的食物，他天天和虫子住在一起。”
周异说：“把他们找来，我和他们聊聊，如果没问题就入职，待遇和你一样。”
“包吃住，还有肉，他们肯定来的！”
阿金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董事长，还有一个人，龚先生，他虽然不会养蘑菇，但是他会认蘑菇，而且是镇上唯一认得字、能写字的人。”
“他曾经跟着方士当过几年学徒，什么都会一点，会看病和找药，会辨认怪物和各种东西。很多我们捡到的东西都是先让他帮忙认一认，看值不值钱。”
“龚先生是个可靠的人。”
周异有点印象：“就是之前认为你伤口没问题的那人？”
“是的……龚先生救了很多人，但肯定没办法和您相比。”阿金虽然被对方误诊，还是在替这个龚先生说话。
周异想了想，这地方有个知识分子也不容易，带过来看看也好。
“那就加上他。”
第12章 选择
回到蟊谷镇，阿金首先找到了最擅长种蘑菇的曹大元。
对方一口拒绝。
“阿金，我在蟊谷镇能种蘑菇，为什么要去外面种？反正蟊谷镇在，我就在，我家三代都在这，我哪儿也不去。”
曹大元还提醒他说：“你口中这位董事长，只是一个外乡人，你才认识他多久呢？你对他又有多少了解？他到这里的目的，真如他说的那样吗？”
阿金告诉对方，自己被掠贼留下的伤就是董事长治好的，他撩起裤腿，展示已经结疤的小腿。
这位镇上养蘑菇第一人却认为：“这样的伤口，不处理也可能会好。”
“你还是太年轻，想得太简单，过分相信一个身份不明的外人，当心被骗去当怪物的诱饵。”
“年轻人好好种蘑菇，不要胡思乱想，日子会好起来的，出去说不定就把命丢了。晓得不晓得？”
阿金很想反驳。
对方根本没有见过公司的豪华地上洞穴，也不知道董事长雇佣的武士蟹是多么强而有力，更是没有吃过怪物烤肉。
如果曹大叔体会到这些就懂，以董事长的财力，根本没必要耍那些花招。
可不论阿金怎么讲，曹大元只是摇头。
“信别人不如信自己，我相信自己种的蘑菇。”
……
阿金又找到峰哥。
峰哥与虫为伴，住在蟊谷虫的虫坑旁边，他看起来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居然还有这种好地方，大师级拾荒匠……有点想去。”
他看起来很有兴趣。
不过峰哥最终还是拒绝了。
他的理由是：“我答应了鸡头镇的务农团，那边的波哥让我养出了两臂长的蟊谷虫，带上虫去找他，就能直接进团，定居在那边。做人要讲信用，我得说话算话。”
“现在我的虫已经非常接近这个长度了。”
峰哥高兴地向他展示了一条又长又肥的蟊谷虫，让阿金看得非常佩服。
最后阿金只能去找龚先生。
没想他一听就点头同意。
这回是阿金意外：“你就不问问是不是骗子，有没有危险吗？”
龚先生笑着说：“你的描述里有大量翔实的细节。如果是骗局，完全没有必要制造那么多容易露馅的细节，包括处理伤口的手法，药物服用，以及地上洞穴。”
“那位董事长能让武士蟹这种固执的怪物学会使用武器和工具，并训练有素地作战……阿金，伱不明白，这是多么惊人的一件事。”
“拥有这种能耐的人，根本不会在意蟊谷镇这种小地方，也没有必要煞费苦心制造骗局。只要他想，完全可以轻易摧毁这個集镇，将镇上人随意处置。”
不愧是会认字写字的人，说出的话让阿金都感到很有说服力。
如果自己也懂那么多就好了。
“不过稍微给我一点时间。”
龚先生又说：“既然要去拜访这位大人物，那么我多少也得准备一点能展现自己能力的东西。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和你过去。”
……
废土开发公司的牌子立起来后，周异在集装箱上用油漆刷画了一只螃蟹。
自己一路走来，起家靠的就是武士蟹。
它们作为公司的logo最合适不过。
废土开发公司的第一个项目是在附近开荒种田。
让周异没想到的是，他给出了当地非常有竞争力的薪酬，招两个养蘑菇的人都没能成功。
阿金说，他又试着找了几个人，结果大伙儿见曹大元拒绝，也都不愿意来。还有个情况是缺门牙和另一个镇民失踪——通常这种情况就代表人已经死了，让大家都有些紧张。
蟊谷镇本身很封闭，当地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较弱。他们敢去有怪物出没的地方捡树枝和粪便，挑水和找腐肉，是因为他们知道那里有什么，是熟悉的地方。
对废土开发公司这样从未听过的地方，优厚待遇反而让他们警惕和畏缩。
周异有点没辙。
好在总算还有一个人前来应聘。
龚先生穿着破洞衣，脚上套了一双长袜，拄了根木柄拐杖。他看起来大概二十四五岁，有着很重的眼袋，神色有点憔悴。
周异挥手示意：“坐。”
得到许可后，龚先生这才蹒跚地走到桌旁，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边上。
周异笑着说：“对于我们废土开发公司，有没有什么想了解的？”
龚先生停顿了一下，这才略显拘谨地开口：“我只是希望能有一个安身地，阿金说，您会保障雇员的安全的，对吧？”
周异点头：“只要在公司办公场所——也就是这里，安全就有保障。”
“那就足够了，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对方松了口气的样子。
周异问：“你遇到了什么事？”
“不敢瞒您。”
龚先生讲道：“我叫龚正，原本住在遥远西边的「小烟岭」，那里是一个生产制作烟草的城市。我在10岁时成为了方士学徒，被分到了方士会的方士吴琛那里做事。因为我天赋平平，做的都是打杂之类的活儿。”
“在我15岁时，有次方士会检查，发现吴琛在研究违禁药物。事后我成了替罪羊，吴琛打断了我一条腿，方士会也张贴公告禁止我参与任何与方士有关的工作，终生不得进入小烟岭。”
“事后我只能一路跟随商队搬家，但周围城市和集镇都知道这事。我找不到工作，定居申请也始终被驳回，最终在远离那边的蟊谷镇定居。”
“我来这里已经有10年，很感激镇上人不嫌弃。右腿虽然不好，我身体其他部位还算健康，在我力所能及的地方，也会尽量去帮助大家。”
“可惜我能力微薄，对很多事都是一知半解，对阿金的伤判断也出了大问题，差点害死了他。幸亏有您的纠正，现在想来实在惭愧……”
他说话的节奏不快不慢，很有条理。
周异又问：“你曾经是方士学徒，研究什么方向？”
龚正停顿了一下，这才回应说：“吴琛专精于制作烟丸，那是一种将烟草混合其他特殊药物，所制作而成的强效药，也是小烟岭的特产之一。”
“烟丸通常用于镇痛和治疗重伤者，这也是一种很容易被滥用的药物，服用后会产生明显的舒适和放松感。吴琛所研究的违禁烟丸，能让人和怪物沉迷甚至进行控制……不少人都来找他拿那种烟丸，里面不少都是有头有脸人物。”
“我在他手下做事，除去打杂，也参对各种动物甚至是怪物的试药。我记忆力还不错，认识一部分药物，了解部分怪物的生理情况。”
周异听明白了。
违禁烟丸是一种易上瘾的强效精神药物，背后牵扯到了不少利益相关方。
方士会找龚正这个学徒背锅，将这件事大事化小。
“这几天我回忆了一下，将蟊谷镇附近的怪物都进行了标记和绘制。”
龚正递来一叠有些泛黄的纸。
第一页画着一头浑身硬毛、有着短鼻尖牙、四足弯钩的爪彘。
图下写着看不懂的文字。
红隼号进行了翻译。
……
【爪彘】
力量：E
技能：F
生命力：E
定级：E
习性：群居，有一定智力，耐力和抗击打能力强，擅长围猎和冲击，近距离钩爪杀伤力较强。
价值：爪、皮毛、肉。
……
周异目光一凝。
海底光纳种他认识不少，陆地怪物却接触不多。
龚正居然给怪物们搞了个侧写画像。
这对自己很有价值。
第13章 农田难题
周异翻到第二页。
……
【刺蚁狮】
力量：D
技能：F
生命力：E
定级：E～D
习性：独居，有多对刺状触角，穿刺力强，擅长在沙漠下伏击和伪装，能制造人形、动物型或物品诱饵，吸引各种生命靠近。
价值：甲壳、足刺、触角。
……
龚正的侧写和夜爪描述一致，刺蚁狮比爪彘强度更高。
周异继续往下看。
有趣的是，对武士蟹也有记录。
……
【武士蟹】
力量：E～D
技能：F
生命力：E
定级：E
习性：群居，社会性强，内部等级森严，拥有很强的忍耐力和战斗意志，群体作战时强度更高。在死海环境中，武士蟹战力有明显提升。
价值：甲壳。
……
除此之外，还有森林羊、红眼秃鹫这两种光纳种的图鉴，都是这附近区域出现过的物种。
周异问对方：“你是怎么收集这么多详细资料的？”
“这个不是我制作，我只是记下了里面的各种细节，对《死海图鉴》里的一部分进行了复刻。”
龚正解释道：“每一个学徒都要抄录《死海图鉴》，那是方士会从世界各地收集的情报，最终加以汇总。”
“里面不仅记录了各地怪物形态和危险程度，对死海里各区域也有详细说明，很厚一本。死海图鉴有几个版本，我能看的是初级版，里面记录的都是E到D级的怪物，死海描述也少。”
“只有成为正式方士，才能翻阅和抄录高级版，并仅限于自己阅读，不能外传……”
这类似于怪物百科全书。
周异琢磨着，有机会得搞一本过来。
他当场表示：“欢迎加入废土开发公司。”
龚正紧张的身体稍微放松下来：“感谢您的收留。请问，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你识字写字，就先做我的助理，主要工作就是做公司的各种记录，帮我处理一些琐碎事务。”
周异讲述了开荒种田的计划。
龚正听完后，脸上露出一丝惊色：“董事长，您是说，您要在这里开辟农田？但是以您的实力，只需要派出武士蟹狩猎怪物，用怪物材料就能和商人交换大量粮食。”
“西边的鸡头镇产一种豆子，它属于「沙港」。沙港与其他城市有贸易关系，各种商品很丰富，说不定那座城市就有您想要的农业品种。”
“如果只是公司需要，乃至蟊谷镇这一百多人所需，交易起来是最简单方便的。”
这位助理的想法是，种不如买。
在地面种植粮食成本高昂，还有气候、水土、怪物等各种因素影响，稍不慎就会歉收，风险很大。
龚正还提出了一個实际存在的难题：“掌握地面种植技术的人不多，蟊谷镇没有人有这种能力。只有综合实力很强的强盛城市，才能威慑周围怪物，庇护定居者安全，让他们在白天也敢出门参与务农。”
“根据我的生活经验，哪怕是在很多城市里，都是以蘑菇作为主食，肉、豆子、青菜等副食价格昂贵，所以产量也不多。”
“如果没有经验丰富的种植者，我担心，即使获得粮食种子，这附近的土地可能无法种植。”
他的话让周异冷静下来。
确实。
附近都是沙土，加上靠近死海，也不知道土壤受不受影响，会不会难以生长粮食。目前农业人才一个都没，就连要招募种蘑菇的，蟊谷镇人都不肯来。
适宜的环境，专业人才，必备的原料……先决条件一个都不具备。
难道真的只能搞猎团？
周异陷入沉思。
狩猎光纳种本身其实有一定风险。这种风险不仅限于战斗过程中的不可确定，还很难做到可持续性。
在死海底部一路游猎过程中，周异总结出了一个规律。
如果对某一个光纳种群体或者区域物种大量猎杀，就会造成当地环境飞速改变，会刺激诞生出一些不可预知的变异种。
颇有些时势造英雄，高压环境倒逼加速进化的意思。
那些变异种不少都非常棘手，而且会凝聚各自群体，对猎杀者发起疯狂反击，越战越强。
最终要么杀光附近所有的该物种，要么离开那里。
周异将其命名为「高压变异现象」。
他也因此开始变得克制，狩猎也只是获取基本所需即可。好在作为光纳种，武士蟹们能从死光中汲取能量，对食物并不是非常迫切。
心中各种念头闪过，周异最终说：“我考虑考虑，你先去安顿自己的房间吧。”
“是，董事长。”
……
天色渐明。
周异依旧愁眉不展。
遥控器里传来电子音：“如果你想种植农作物，我有办法。”
周异一愣：“说来听听。”
红隼讲道：“在递归市，有农机方向的光电生命存在。就像我擅长的方向是救援，它们具备全套种植、维护和收获能力，其中大部分接受外部雇佣，它们经营过不少农场。”
周异听得激动起来。
怎么忘了这一茬！
播种、耕作、施肥都有相应的农业机械存在。
他忽然又想到：“它们愿意过来吗？需要什么酬劳？”
说起来，对于机电生命周异还是了解很少，只知道需要能量补给。
“农机也需要通过耕种来进一步进化完善它们的能力，并从中开发出新的技能。所以只要有农业开发需求，它们是愿意接受挑战的。”
红隼说：“只是有一点，农业类光电生命通常需要绝对的农场管理权。它们所播种的土地范围、农作物品种以及所需原料都由它们判定，并且禁止插手，而且它们会提出各种物资需求，成本较为高昂。”
“过去也有一些大型城市雇佣过它们，让它们来开辟和维持农场，但不少都将它们解雇后赶走了……”
周异听得不解：“为什么？”
“雇佣期间内，它们会将农场变成它们的国中之国，不接受任何外界指导，保证农场的独立运行，而且也不保证最终产出。”
红隼号解释道：“除此之外，还需要及时补给它们的能量消耗。需要定期支付它们光种，价格区间是1个自然月1到3枚光种，这可以算是劳动服务报酬。”
“没问题。”
周异心说，吃资源无所谓，要的就是有经验的专业人士。
农场的所有活儿都交给它们，自己可以舒舒服服当甩手掌柜，等收获开吃就行。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我已经重新定位到了递归市，距离这里有1926千米，单程最少需要5个小时，加上寻找目标和谈雇佣……如果顺利，考虑到沿途规避危险和地形复杂，预估大概需要10天到15天时间。”
得到能量加满后，红隼号振翅而飞，进入高空消失无踪。
第14章 站不起来的巨人
红隼号隔得距离一远，就无法传输实时影像甚至是声音了，只能收到文字信息。
趁着空闲，周异举办了第一次公司自助烤肉团建。
地点是在室外，围绕着篝火，桌上不锈钢大盘里是一块块肉排，这是武士蟹们捕猎到一头野羊。
原本周异想要将孜然、辣椒粉和烧烤酱这样的调味瓶也摆上来，但他不确定这些陈年食品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自己倒不怕，白狻猊躯体和光纳种已经没什么区别。
可两名职员都是肠胃正常的人类。
还是安全第一。
不过因为肉质新鲜，只撒点盐也很美味。
阿金敞开肚子连烤带吃，突出一个放飞自我。旁边的龚正要注重仪态，选择小口慢嚼，但还是一块接一块的肉往嘴里塞。
“今天是公司第一次聚餐，也是你们的迎新会。”
周异递给他们两人一人一个旅行包：“入职礼包，打开看看。”
阿金用衣服擦了擦手上油，他翻来覆去，却不知道怎么开包。还是龚正见过世面，稍微一琢磨就知道拉开拉链，于是里面装的的东西就展露出来。
“这衣服好气派。”
阿金拿出里面的黑色冲锋衣，穿上后左看右看，脸上都是满意。
两个礼包都有一件冲锋衣外套，一条运动裤、一個运动水壶、一个帽子、一套内衣内裤、两双袜子、一双运动鞋，两条毛巾，以及一把雨伞。
不同的是，阿金多了一副劳保手套，龚正则是多了一支四脚手拐。
他们换上全套装扮，除去头发和脸有点脏，光是从外貌来看，倒是和自己那个时代的人没什么差别。
“这个鞋子，完全不怕石头，一点都不硌脚！”
“看起来真气派。”
阿金走来走去，忍不住直笑。
旁边的龚正则是一脸凝重：“这些东西不是城市能造出来的……全都是死海里被封存的神代造物。”
“如此珍贵的物品，感激不尽。”
见习方士慌忙躬身。
旁边阿金见状也赶紧跟着鞠躬：“感谢董事长！”
周异表示：“吃肉。”
于是这一餐正式进入正题。
周异问起了掠贼群体。
上次倒是干掉了三人组，不过蟊谷镇这里属于谁的地盘，这一点最好先搞清楚。废土开发公司在这里开设，和本地势力迟早会产生交集。
龚正放下手里的肉串，正色说：“董事长，掠贼都是从西边来，附近也只有西边的鸡头镇能落脚。但要往来于鸡头镇和蟊谷镇，需要通过中间的死亡沙丘。我们这边缺乏必要的工具，根本无法通过，只能等鸡头镇的商人从那边过来。”
“刺蚁狮虽然性情残暴，但非常畏惧禽鸟类，鸡头镇的人只要一路用鸡毛、鸡血和鸡骨铺路，就不会受到它们的攻击，会让它们忌惮。可这一点我们这边是做不到的。”
“所以那边的商人过来，他们压价，我们也只有将找到的东西卖给他们，或者用蘑菇高价换取麻布、手套、还有一些金属工具。卖给镇上的东西通常都是用旧，已经有破损的。”
“掠贼这一群体现在如果不是流窜劫掠，基本背后都有势力。”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露出回忆的神色：“我当方士学徒那会儿，就听其他学徒说。各城市养掠贼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城市之间通过贸易经济、技术知识、思想输出彼此竞争，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时刻都在想要吞并竞争者。”
“城市内比拼经济能力，生活环境，以及对强化者的吸引力，城市外拼的就是战斗动员能力。隶属于不同城市的掠贼，通常都会在其他城市周围出没和劫掠，既打击竞争对手，也能获取丰厚收益。”
“至于我们这里的掠贼。”
龚正拉回话题：“他们多少人我不确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有强化者。镇上很多居民都在蘑菇林看到掠贼出没，他们封锁了周围，还有乘着怪物的骑士在那里巡逻。”
周异想到之前干掉的那个方士的思绪。
——偏偏是这种时候……
掠贼们出没在蟊谷镇，看来别有目的。
“蘑菇林……董事长，我倒是听我父亲说过一个事情。”
一直旁听吃肉的少年阿金也加入讨论：“我父亲说，以前有老人在外面看到蘑菇林出现神迹。说那里有一个站不起来的巨人。”
“他说，那个巨人非常高，非常壮，就像是一座沙丘，巨人可能受了伤，或者腿断了之类……总之它尝试起来，但站不直。”
“就像是一个人想要支起身体，但最后还是起不来一样，最终只能躺倒回去。”
“不过他让我不要对任何人说起，避免惹来麻烦。”
周异追问：“还有别的关于这个巨人的传言吗？”
阿金摇头。
线索似乎又断掉了。
沉默持续了一阵。
龚正再度开口：“我虽然不知道这个巨人，倒是知道蘑菇林的巨人菇。”
“巨人菇这一物种需要漫长时间去成长，它是方士们采集毒素的原料之一。”
“这种大型蘑菇时刻在挤压周围其他植物的生存空间，它将附近区域的大量死光能量吸走，本身具有很高的能量吸附率。距离巨人菇太近，生存就会变得艰难。”
“但在南边蘑菇林里，大量巨人菇集中生长，却完全不影响底部黑手菇、爆炸菇的生长，这是非常奇怪的事。”
“按照阿金的说法，强化者带队的劫掠团频繁出没在蘑菇林，猎团也屡次尝试进入里面……”
龚正停顿了片刻，认真说：“董事长，容我提出一个大胆猜想。那里以巨人菇为首的各种光纳种蘑菇，可能寄生在了那位巨人身上，不断汲取它的能量，导致原本受损的巨人陷入挣扎，到现在更是彻底无法动弹。”
“那个巨人，很可能还在蘑菇林的地表之下，被蘑菇们进一步地吸血。”
龚正一脸郑重：“如果这个站不起来的巨人存在，能以一己之力养活壮大这么多的蘑菇群，其强度至少是C级，这一等级的生命已经有毁灭城市的能力。如果您想要去那里考察和挖掘，请千万小心。”
周异不由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位方士学徒。
废土时代的物质条件很艰苦，但依旧不乏聪明才智者。
他们只是被生活环境和眼界限制了思考。
周异说：“这个推论很有价值，我记下了。”
不过。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把农场搞起来，蘑菇林迟早要去的，但得往后排期。
周异在日记本记录了一个新目标。
——勘查蘑菇林，找到巨人。
第15章 农机兄弟
两天半后，红隼发来消息。
——谈妥了两名农机，它们加起来的薪酬是每月2光种。
遥控器屏幕上不断浮现文字。
——递归市变化不大，我返回后先更新了自己的身份和登记证明。同步时间后，我才确认，自己休眠了22年，由于长期失联，我的救援队执照也已经被注销，不过递归市公民身份依旧生效。”
——我在交流市场找了一些农机，它们大多都只接受良好口碑的大城市雇佣，不考虑与个人及陌生团体合作。
——原因在于，农机们与很多团体的合作并不愉快。雇佣方拖欠克扣薪酬、违约解雇、拒绝供应耕种原料、要求超负荷危险作业、甚至令农机参与战斗，都是常有的事。”
——它们只信任与递归市有合作的大型城市，或者是有着多年耕种产业的口碑团体。
周异有点难绷。
在这个死海覆盖的废土时代，不做人的甲方倒是薪火相传。
他划拉屏幕，继续往下看。
——最终我经过多次交涉沟通，找到了铁马铜牛这一对兄弟。我曾和它们有过工作上交集，它们愿意过来。
——只是，它们是少有的和雇主多次火并的农机，遭到多次投诉和差评。
——它们会用战斗方式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不接受妥协和压迫。
周异觉着，这也没什么问题。
性格刚一点没事，只要专业能力过硬就行。
红隼也做出了补充说明。
——在开垦农场和种植农作物方面，它们的能力是得到较高认可的。就是可能不好相处，而且一旦雇佣至少需要一年期满，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周异表示毫无问题，来就是了。
——那我以担保者身份和它们签订劳动合同协议，我们预计在明天24点前抵达。
屏幕右上角出现了一个数字时钟。
当前是下午14点，也就是还有30個小时。
周异又想起了一件事，对着遥控器说：“光种支付倒是没问题，不过光种在光纳种死亡后会很快挥发，不好逐个让它们来领，你们有专门的收集工具吗？”
——有。
红隼讲述道。
——多机电生命都会配置「光纳匣」，用于长期储存稳定光种，我也有两个。在递归市，通用货币就是光种。铁马和铜牛一定也有。
周异放下心了。
光纳匣也就是机电生命的钱包。
机电生命所建造的城市，技术力无疑在新人类城市之上。
……
公司初创，两名人类员工依旧是昼伏夜出。
白天他们在宿舍休息，晚上就活跃起来。
阿金从绿洲带捡回大量的树枝和干草。他将这些材料塞入箱式房间，又把石头在集装箱四合院里铺开，制成石板地面，有效减少周围的沙尘乱飞现象。
他申请了两个箱式房作仓库，一个堆放树枝和干草，另一个用来存放风干的粪便——包括在外面捡到的动物粪便，以及员工们的粪便。
阿金对此非常重视：“董事长，干粪是这里的好东西。您要种蘑菇和别的东西，粪便就能让它们生长得更好更大，在蟊谷镇粪便可以换蘑菇呢。”
“粪便本身风干后没啥味道的，缺木柴还可以用来烧火。”
“还有一部分的沙鼠和蜥蜴粪便，其实可以做药，能治肚子痛还可以止血。”
“粪便放在外面的话，会被虫子吃掉，不能浪费。”
粪便用作天然有机肥的确是重要。
于是周异也就随他去了。
另一名员工，龚正将公司目前的物资进行了统计和纸质记录。
他把库存的肉类切割后用绳子挂好进行风干，脂肪部分熬制成了油脂，集中储存在一个箱式房内。然后他将这些情况多向周异做出了详细汇报，充当起了公司库管。
得到周异许可后，龚正带着肉干和周异不要的旧衣，在武士蟹的护卫下与镇上人做交易。
通过交易，他换取了大量的干蘑菇、菌种、盐碱地产出的食盐等储备，勾起了当地人的好奇心，大大减少了他们的防备和恐惧。
通过以物易物，龚正将树枝、木料、干草、粪便堆满仓库，其中一部分不得不放在院子内的空地上。
因为材料前所未有充裕，阿金也专心完善公司建筑的装修。
他制作了一种树枝软梯，让上下楼都方便，还用干草铺就出了柔软地毯，让人走在屋内不会再咚咚作响，也进一步减少室内失温。
此外，阿金以菱形石、石头和木料制作了灯柱，环绕公司一圈，夜晚的办公楼如今看起来灯光璀璨，不论室内室外都能保持较高的能见度。
这些改变让作为董事长的周异很满意。
……
第二天早晨九点一刻，红隼号返回。
四旋翼无人机出现在周异头顶。
“任务已完成。”
“在我后方就是铁马铜牛兄弟。”
周异目光从天上回到地面。
明媚的阳光下，两辆红黑配色的重型拖拉机一前一后缓缓驶来。
“你就是雇主？”
发出声音的那辆机车长约5米，高3米。它有硕大的橡胶四轮，底盘极高，驾驶室变成了彻底密闭的银色金属外壳，后面拖着一个银色集装箱。
它的红色外壳上有着「东方红」字样。
唯一的问题是，这辆农用车的车头上装配了一挺机枪。
这真是农机？
周异有点疑惑，不过还是先回应对方：“是的，我是废土开发公司的董事长，欢迎你们的到来。”
“我是东方红家族的铁马，这是我弟弟铜牛，我们都有超过30年的农垦经验。只要你不乱插手和影响我们的正常程序，我们就能培养出不错的农作物。”
领头车自我介绍。
它强调说：“但是，要支付我们的薪水，一个都不能少。”
周异笑着说：“那是当然，这个放心。”
他将目光投向另一辆农机。
铜牛比铁马要大一圈，它拖着的集装箱也要更大。
与大哥不同的是，铜牛车顶装配了两门大口径机炮，左右侧还挂载了4发疑似火箭炮。它一言不发，看着比其兄长更有压迫感。
周异看过去时，铜牛庞大的身体忽然微微转向，似乎掉头要走。
这让他一愣：“怎么了这是？”
“我弟弟恐惧和人打交道，性格内向，不善言辞。”铁马说：“它不习惯和陌生人对话，和我是通过内部通道交流。”
周异头有点疼。
这社恐农机，偏偏装备这么强火力。
不知道性格稳不稳定。
周异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们是农机，为什么装备这种火力？”
铁马毫不在意地说：“装备必要的防身武器，当然是为了能让雇主好好履行我们的合作协议，和我们心平气和地说话。这年头，出门工作，哪有不佩戴武器的？”
周异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有理，确实。”
第16章 可持续捕捞
铜牛全程一言不发。
铁马和周异倒是在积极做交涉。
农机兄弟沿途观测了这里的土地及气候状况，认为附近地区属沙地，适宜种植红薯和花生，再以豆类进行固氮。不过如果需要它们提供种子，那么就得加钱。
铁马说：“我建议以100亩地作为农耕试作区，这样风险可控，也不会浪费劳动力。”
“两种农作物种子，按照递归市的物价，首次种植，红薯2光种，花生3光种。后续复种可以从第一次种植里提取种子和幼苗。”
“除此之外，加上需要一部分豆类来进行固氮，肥沃土壤，还需要1光种。”
“然后是水和肥料的问题。水的话附近不远处有水源，我们可以将农耕区靠近水源位置引流用水，这部分施工距离不远，不额外收费。”
“但肥料是不可缺少的，需要你提供最小基数的肥料。如果没有足额肥料，产量之低将会超出你的最坏预计。”
“最后是农田安全问题，附近没有发现强破坏危险生物，属可控范围内，我们兄弟就不额外收费了。”
与此同时，遥控器屏幕上也弹出一个电子表格。
《递归市农业服务定价标准》
里面罗列了很细致的各种服务，每一项都有相应详细价，项目非常多。
周异稍作核对，发现铁马报价的确是按照规矩来。
“其他没问题，就是肥料，你看这些粪便行不行？”
铁马行驶到集装箱仓库旁，顶部两个球形摄像投出绿光，扫描了一下里面原料。
“虽然是比较原始的有机肥，但也能使用。可惜数量远远不够，这里的土地也并不肥沃。”
它计算之后给出了一个报价：“开垦和深耕100亩地，红薯和花生各划分50亩，包括豆类固氮在内，这部分总计3光种。”
周异更关心的是：“如果我从你们这里买肥料呢？”
“你确定？”
铁马回答道：“当前的肥料价格并不便宜，我们能就地取材的数量很少，超过95%的肥料量需要专门购买运输。以100亩地为单位，一年肥料的价格是10光种，成本是很高的。”
“要了。”
“你确定？”
周异点头：“只要这有助于农场的更好成型。有标准配备的肥料，伱们应该能更好地将这里开垦出来吧？”
“那是当然，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和条件，土地就会给出相匹配的反馈。”
铁马也说：“如果你确定，我就和红隼更新这次的协议补充条款。你需要先支付这一笔额外开销，总计13枚光种，我们才能去购入肥料。”
片刻后，红隼通过显示屏向周异展示了补充协议，确认了肥料交易。
“等我一下。”
周异进入死海，开启狩猎模式。
……
死海中依旧是光影斑驳，雾霭重重。
不过有红隼号导航，这些都不是障碍。
到这里后周异一直非常克制，只对主动袭击自己的小怪进行消灭。
现在是时候提款了。
通过红隼的视野，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個红点在缓缓移动。
镜头拉近。
对方的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条骨鱼。
它的躯体由各式骨骼连接组合，形如某种大型水蛇的骨骼标本。
骨鱼正高速旋转着身体，用尖锐的头骨挖掘地下土层，掀出大量尘埃。
这是骨鱼一族习性，它们挖掘地下的骨头，将其安装在自己身上，增强自己生理机能。以这种方式壮大自我，比按部就班缓慢生长要快得多。
越是体型巨大，骨鱼强度越高。它们能自由改变生理形态，有的形如八爪鱼，有的像是珊瑚，有的甚至变成类人形。
海底的骨鱼数量众多，属低级光纳种，也是周异打猎名单里的老熟人。
武士蟹们对目标悄然合围后发起迅猛突击，用长枪和鱼叉扎得骨鱼疯狂扭动，泥沙四溅。
周异静静等待着。
骨鱼身体还在持续抖动，只是动作已经变得越来越迟缓。
周异这时候走过去，将手放在那副蛇形鱼骨上，于是上面渐渐析出了光晕，逐渐凝聚成了一个小小光种。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铁皮盒小圆罐头，靠近后，光种被吸了进去。
罐头顶部缓缓走完一层光环，环中浮现出数字1，代表光种已储存。
这是周异从红隼号那拿到的光纳匣。
失去力量的维系，骨头也随之分崩离析，散落一地。
然而地上却被钻出了一个洞，骨鱼早已身首分离，脑袋逃之夭夭。
周异对此毫不意外。
要的就是可持续捕捞。
早期捕猎骨鱼，他选择传统式击杀，也的确高效快速。不过「高压变异现象」导致变异种骨鱼大量出现，对他也造成不少麻烦。
大量战斗、对抗和尝试后，周异摸索出了一条路径。
要捕捞，不猎杀。
面对致命威胁时，体型较大的成熟骨鱼会选择断尾求生，将身体抛弃，核心的头部设法逃走。
为了能吸引和控住敌人，抛弃的身体里还携带着大量能量，这些能量足够能析出光种。如果不能迅速收集光种，这种高纯度的能量就会逸散回归死海。
借敌人收获光种，保留自我意识和大量经验的鱼头就有逃跑的空间。
反复确认了这一机制后，周异就开始专门选择体型较大的骨鱼捕捞，让其头部逃窜，只从它们丢下的身体里获取光种。
幼年期的骨鱼，他是不动的。
可惜骨鱼毕竟是一种低等怪物，处于死海生物链的底层，它们收集能量的效率非常低，成长速度也极为有限。
周异专门标记过十几条骨鱼，发现它们从失去身体到再次填补躯壳，到凝聚出确保有光种，整个过程需要至少3个月。
即使是可持续捕捞骨鱼，满打满算，一年只能收获4次。考虑到骨鱼多次被抓也会逃往其他地方，其实一年能收两茬就不错了。
但现在需要用钱之际，周异当即开刀。
捕捞骨鱼他倒是轻车熟路。
三个小时后。
周异骑着车返回到地面，将手中光纳匣递过去。
“这是你们两一年的薪水，以及关于种地的额外开销。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薪酬给够，就没有问题，其他由我们兄弟来处理。”
铁马车侧飞出一根机械爪，用另一个大号光纳匣和其对接，然后周异的光纳匣数字清零，农机的那个则是变成了+13。
交易完成。
“放心，我们兄弟绝对保质保量。”
“铜牛，回一趟，拉肥料，我先去选地和做前期规划。”
铜牛调转车头，朝来时的北面一路驶去。
铁马也发出隆隆的响声，朝着西边绿洲开了过去。
红隼号降低了高度，悬浮在周异面前。
“你不去看看吗？”
周异摇头：“看也看不明白，我不懂农业技术，过去也只能添乱。既然是你认定的专业没有问题，就让它们自己去发挥就好。”
他看向无人机：“有一点我不理解，以你们的能力，像是铁马铜牛，要狩猎低级光纳种很容易吧？光是狩猎就足以获取大量光种，还不用这么长时间作业，为什么不直接进入死海捕猎？”
“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事关本能，机电生命先天就有着强秩序结构。”
红隼号回答道：“根据自身职能做自己专长的事，创造价值，获取财富，提升自我技能，劳作是正常机电生命的生存方式。”
“秩序结构让我们能彼此信任，互相协作，减少不必要的内部损耗，提升生存和进化的效率，以更多方式应对挑战和危机。也是因为这个底层基础，和拥有城市认证的机电生命签订协议，可靠性很高。”
“第二个原因是，死海对机电生命来说同样危险。”
“长期置身于死海中，如果没有隔离防护设备，机电生命也会被死光持续影响，产生无法预知的异化和混乱，最终走向秩序崩坏的毁灭结果。”
周异嘶了一声：“下次你还是别进入死海了。”
“请不用担心，我的外壳具有一定隔离防护功能，虽然型号老旧，但只要不进入极端紊乱区域依旧可用。如果超出阈值，我会给出警报。”
红隼号解释说：“我是救援机，本身就需要出没于各种危险环境，去搜寻那些可以被营救的求救者。这些强化是根据职能需要进行的改造，也是救援队成员的标配。”
周异这才放下心来。
第17章 你真是人类吗？
坐在沙发上，周异想起那台不断重复《西游记》的电视机。
可惜。
如果它没坏掉，至少有电视剧看。
周异对红隼说起这事，问是否长期照射死光机电生命就会变成这种状况。
“长期在死海的死光辐射下，的确会出现各种异常。”
无人机回答说：“但你描述的情况，更像是它觉醒中受到过较严重的破坏，或者是环境剧变影响，导致没能走完觉醒的进程。这样的机电生命叫做未开化体，数量并不少，但通常无法沟通。”
“如果能在稳定的适宜环境中，它们经过一定的时间自我演化和纠错，有机会彻底完成向智慧体的转变。”
周异立即意识到：“你是说，如果发现得早，将它送到递归市还有救？”
“是的，递归市有健全的基础设施，有救援队，也有修复维护中心。”
周异感叹：“如果早点遇到你就好了，它说不定现在还好好的……”
自己也能看电视了。
红隼号忽然发声：“你在这里开垦农田，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吗？”
“对啊。”
周异点头。
“可在我来看，你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生存需求。虽然我没有精密的勘测能力，但也能观察出，你的机体强度惊人，不论死海还是陆地，都能高效吸纳游离的死光能量。”
“从生理结构而言，伱对所谓的常规食物应该毫无需求。”
“换而言之，你只是一个外貌像是人类，但更像是一种介于血肉和机电之间的特殊光纳种生命。”
红隼说：“因此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你对这种转化率极低的自然食物，有着特殊的欲望。”
“你真是人类吗？”
“我觉得我是……”
此前，无人机给周异的感觉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工作狂，不废话，只谈工作不谈个人。
他和红隼的关系仅限于事业搭档。
这是无人机首次表现出想进一步了解周异本人。
周异沉思一阵，这才开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上岸？”
“你说过，是为了稳定和安全的生存环境。”
“对。”
周异顺着自己的思路说：“我不清楚机电生命的进化之路，但根据我的体验，血肉生命生来脆弱，但也因为脆弱，所以总是争分夺秒。抓紧时间觅食，抓紧时间找栖身地，寻访配偶，积累生存所需的资源。”
“在此基础上衍生出了各式各样的欲望，生理需求，财富，权力，尊重需求，自我价值实现……因为欲望，才能让进步加速。”
“上岸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欲望。”
“我想坐拥各种美食，我要寻找感兴趣的伴侣，我将在这里打造一個富饶而强盛的城市，我想让这个时代的人以更好的方式生活……我全都要！”周异握拳。
这些强烈的愿望，让他清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周异捏着手指：“最终，我要改造死海。要想不被死海单方面影响和改造，那就要去学会运用它。”
“疯狂。”
红隼给出评价。
“你有着一副形如人类的躯体，我无从判断你到底是什么样的生命。”无人机说：“但你的确有着人类式的自大和狂想。”
周异摊手：“那么换一个说法。死海有着近乎于无穷的能量，我最终要做的就是用各种方式进行开发和利用，并且将这极端环境进行改造。”
“这样一来，不论光纳种还是人类都能从中获利。当然，我个人肯定是要占大头。”
“改造和利用死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死海是怎么形成的，具体成分包括哪些，里面的生物有多少种类……这些前置问题需要逐个去寻找答案。所以我才来到更加稳定的陆地，在陆地打造一个稳固的基地，对死海进行长期观察和实验，然后一步步来推动。”
“所以有了废土开发公司。”
“这样是不是就听起来正常多了？”
“……”
无人机的摄像头红光快速闪烁着，似乎在思考。
它说：“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想要征服死海？”
“也可以这么说。”
“疯狂。”
红隼号评价不变：“这的确是一个宏伟计划，也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我理解你的想法了，虽然我的个体力量很渺小，但我会竭尽所能，与你同行。”
周异抱拳：“多谢支持。”
其实他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
虽然不知道史前人类文明具体是怎么毁灭的，但从现状和结果来看，与死海这一覆盖世界的特殊现象脱离不了干系。
作为唯一一个健在的史前人类，周异从苏醒那天就有这样一个强烈的愿望。
上个时代，人类一败涂地而毁灭。
这个时代，自己要找回场子，干他丫的！
先从死海干起！
……
入夜后，周异准备带队再次下海捕鱼，获取光种。
因为红隼号表示，它的机体已经较为落后，需要做一定程度的升级，以维持这片区域的视野和信息覆盖。
这次他准备去远一点的区域。
周异还在整顿准备，龚正拄着拐过来。
“董事长，商人崔茂来到了蟊谷镇，他希望能见您一面，和我们公司做交易。”
商人来访？
周异问他：“这人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
龚正摇头：“商人的路线会途经好些城市和集镇，一路边买边卖，持续几个月到几年时间不等。我们这里是东边最后一站，蟊谷镇利润很薄，来过一次的商人就没有再来过的。”
“董事长，这位崔茂带着有价值的商品。”
他说：“第一个是他那里有一本《死海图鉴》，虽然是初级版，这书每年都会经过一次修订增补，上面的记录描述更加准确。”
“还有一个是药袋头套，戴上可以防止吸入毒素。”
“如果有头套，我和阿金就能进入蘑菇林外围，那里有不少好东西，包括可食用蘑菇，死在里面猎团的工具，以及大量粪便——爪彘们很喜欢在那里排出粪便。它们会啃食一些蘑菇，可以帮助它们排出粪便。”
周异一愣。
蘑菇里居然还有缓解便秘的作用，爪彘居然将蘑菇林当成了公共厕所。
商人的书籍，的确是了解地面城市和人群的重要信息源。
“带他过来。”
“是，董事长。”
周异比较烦恼的是，鸟瞰虽然是神技，能够直接压到对方心理价，但用起遥控器会比较明显。
脑子里忽然传来红隼的声音。
“不便的话，我可以直接和你进行意识信号交流。”
周异顿时眉头舒展。
自己之前和武士蟹们也这样，因为给红隼号输入了大量能量，看起来双方也调频同步成功。
这就轻松多了。
很快，商人崔茂被带了过来。
红隼号却立即提醒。
“他不是普通人，是强化者。”
周异目光犀利了起来。
这位商人看来并不简单。
第18章 天津骑士
崔茂身高马大，双目沉敛，外穿黑袍，内绑皮甲，腰间系着一把燧发手枪、一把短刀，背上还背负一柄手弩。
他脸庞黝黑，头戴一顶毡帽，脖子上有一块不小的烧伤疤痕，但他显然并不介意展露。
周异目测，对方年纪不到三十岁，尤其那股精气神与蟊谷镇的人完全不同。
营养够才养得出好体格。
“很荣幸得到您的接见，此地的主人。”
崔茂露出谦卑的笑容：“原本我在西边的鸡头镇，听说蟊谷镇的人很擅长到处挖东西，所以就过来看看能不能淘到一些稀罕的小玩意儿。”
“没想这边竟然有您这样的豪杰在，不仅拥有怪物卫队，还打造了一座健全而特别的营地。真是不虚此行，大开眼界……”
周异打断商人的客套吟唱：“先交易吧。”
对方一愣，然后也点头。
崔茂赶着一头双峰骆驼，那骆驼托了两个箱子。他将箱子都放在地上，往上一提拉，就拉开一个小小的货架。
菱形灯下，周异打量着对方展示的商品。
左边箱架上基本都是工具，有各种型号的镰刀、剪刀和小刀，有铁针和铁钩，下面是几叠颜色不同的麻布，以及两个用多层布缝制的、露出眼洞的白头套。
右侧架上则是一些布兜小袋，散发出香料的气味。
架子下摆放着两本书，当头一本最厚实，木质书皮上没有文字，却画上了一個瓶中小人的图样。这代表方士会的标记，大概率就是那本《死海图鉴》了。
与此同时，周异却听到了红隼号【鸟瞰】读取到的商人心声。
——右手已经饥渴难耐，渴望打架……面对队长时反应也没这么强烈过，这人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强化者？
——消息误差过大，我一个人无法制服他。
——可……如果我都退却，蟊谷镇这一百多人等于彻底被放弃了。必须试探一下，获取更多情报。
周异有些惊讶。
他原以为，这位崔茂是掠贼团伙成员，从对方所想来看，似乎不是同一伙人。
红隼号也给出了进一步的扫描结果：“这人右臂经过强化，力量特殊。根据他所展现出的体征和行为方式，我怀疑他可能是一名骑士。”
强化者中的骑士？
周异心中问：“强化是怎么做到？”
无人机答复：“绝大多数骑士都会做局部躯体强化，有的是手臂和腿，有的是心脏和骨骼。这是为了让他们拥有更强大的抗击打能力和破坏力，能与其他光纳种在机体上正面抗衡。”
“技术手段方面比较多样，无法判断。”
与红隼的同频交流效率极高，只是一瞬间就能完成大量信息交互。
周异抽离出来，将注意力回到崔茂身上：“请问，这两本书是讲什么的？”
崔茂从箱底捧出书籍，介绍说：“上面这一本是去年方士会修订后手抄的《死海图鉴》，不过有不少涂改和污渍，属瑕疵品，所以才能流出来。”
“这本定价10斤铜，也就是10万菇，只是这个数量的干菇我无法携带，只能要求以其他等价物换取。如果换成金银等贵金属是最好的，重量轻。”
周异从龚正那里了解过。
铜是比菇更高一级的货币单位，只是蟊谷镇基本上用不到。
虽然兑换比例在各地略有不同，但大体上，100（朵）菇=1铜（约5g）是标准价格。换算过来，1斤铜就等于1万菇。
因为洞穴蘑菇饱腹感和营养都较差，蟊谷镇民一天需要吃70到100菇。这瑕疵版的《死海图鉴》的价格，得一个人不吃不喝三年才能买得起。
书籍相当昂贵。
崔茂拿出底部那本薄薄的书，推销道：“还有这本，是工匠公所出品的《工具简造》，里面讲的是制造各种简单工具的办法和详细分解图。如果有原料，就能按照这上面的步骤图纸，造出斧头、凿子、镐头、铲子、剪刀等工具。”
“这本便宜，只要3铜。”
周异接过书翻了翻。
书封上是一个铁锤和扳手交叉的符号，代表着工匠公所。
里面用连环画描绘了制作工艺，哪怕不识字的人也能看得懂。
这书是真想教会人造工具，可惜前置条件是个问题。
所需的木头、石头还可以自己加工，但相关铁器零件的打造，光靠一个普通人几乎无法制作。
周异打开包，摸出两本看过的故事会。
“用这个交易如何？”
崔茂小心翻看了一下，脸露惊色：“这，这是……死海文书！”
“您是从死海里获取的吗？保存得如此完整，真是非常少见。不过这样不是等价交换，死海文书的价值不可限量，但即使是最简单的文书，一本也要1金……”
他慌忙掏了掏身上兜，从里面翻出两粒金子，然后用一个随身小秤称了称，示意周异来看上面的数字。
“您看，这是2金，也就是10克金子。我身上也只有这么多了，书给您，再加上这些金子，您看这样交易可以吗？”
红隼读取了这位骑士的脑中所想。
——这人就这么直接拿出死海文书……他应该是在试探我。
——他到底是哪个组织的成员？
——印象中从来没有这样一号人物，以武士蟹作为护卫，独自行动，出手阔绰，绿洲上的两个机电生命看来也是他雇来的。怪，太怪了。我得多观察两眼。
“成交。”
周异点点头，眼神示意下，旁边龚正从崔茂那里接下金子，拿下两本书。
“再见，不送。”
眼看周异扭头要进屋，后面的崔茂傻了眼，他赶紧说：“先生请留步。”
周异侧脸：“还有事？”
崔茂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冒昧打扰，实不相瞒，我是天津骑士第三中队的骑士，目前随第三中队驻守沙港，负责当地防卫任务。”
“此次过来乔装拜访，也是因为得到消息，说蟊谷镇有一位外乡人建造了营地，麾下有光纳种怪物组成的军团。所以我过来暗访，以排查危险。”
“但以阁下谈吐与所表现出的财力，看起来绝非那些贩卖人口、以活人实验方术之辈，能否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周异说：“周异，废土开发公司董事长。”
他心里忍不住嘀咕。
天津骑士？不知道会不会打快板演小品。
“您属于是……”
“之前我是个体拾荒匠。”周异一句话带过：“自己干了很多年，不想再飘来飘去，所以决定找个地方创业，就选择了这里。”
崔茂笑容一僵。
这位天津骑士又说：“阁下实力深不可测，让我实在手痒难耐，不知能否赏脸切磋一下？”
周异点头：“可以。”
崔茂霎时双眼兴奋起来。
“不过有个条件。”
周异抬起右手食指：“打完之后，我有话问你。”
对方点头：“知无不言。”
第19章 有钱就是任性
崔茂脱下外套。软甲下，上身被一层紧身黑衣包裹，肌肉线格外分明。
骑士活动了一下双肩，身体看起来很轻易。
“周先生，我擅长肉搏和单体作战。”
“对我而言，拳头就是最强力的武器。”
崔茂抬起右臂。
周异注意到，他的拳头上缠了一层绷带，整个手臂都萦绕着一层雾蒙蒙的光。
“注意了。”
崔茂吐出一口白气，快如白氤的拳头直冲周异下颚。
铛。
周异微微仰起头。
给对方一个面子。
击中他下巴的拳头却保持不自然的僵直状态，小臂上缓缓腾起热气。
崔茂脸色霎时惨白，他左手握住自己颤抖的右拳，整条手臂耷拉了下来。
红隼向周异同步了这位天津骑士的心声。
——【枪拳】的超负荷展开都无法破开防御，D级破坏技能居然完全失效？
——不好，枪拳的副作用这次来得太强烈。
——右拳无法使用了……唉，要重新激活它怕是要等很长时间。
崔茂拖着右手苦笑一声，干脆认输：“感谢，让我见识到自己与强者间的真实差距。”
“小事。”
周异随口说了句。
死海里袭击他的怪物多了去了，十年如一日地强化防御体系后，除去那些中上层海域的高等怪物，他还没破过防御。
刚才周异能清晰看到。
对方攻击造成了33点伤害，被防御完全豁免。
这点强度差得远。
周异打量着眼前骑士：“看来，你的手短时间无法使用了。”
崔茂点点头，对强出自己太多的眼前人也毫无隐瞒：“我的强化体【枪拳】有个特性，如果战斗中造成伤害反馈，它就会被激活变得兴奋，继而开启超负荷的狂暴状态，能造成破甲效果。”
“以破坏力而论，它已经达到了D级。”
“可惜缺点也在这里，如果完全无法制造伤害，就会让枪拳进入消极的逃避和恐惧状态，整只手臂也会暂时不听使唤，需要修养多日才能让它重新恢复信心。”
周异心说长见识了。
原来这强化者对部分躯体强化后，强化体还会产生类似自我意志和性格的特性。
崔茂的拳头是能打优势局和僵持局，但完全打不了劣势局。
属顺风神技。
周异说：“你现在的状态，先在我这修养两天再回去。这里也并不完全太平。”
崔茂用尚好的左手摸了摸头，脸上稍显尴尬：“实在丢脸，那就打扰了。”
龚正将骆驼牵到四合院内安顿，又去整理一個箱式房供给客人居住。
周异示意崔茂在外面的雨棚下落座。
“说说这里的掠贼。”
崔茂略作思索后说：“这附近的掠贼的确是一个棘手问题。鸡头镇属沙港管辖，也在我们第三中队保卫范围内，蟊谷镇虽然是独立区域，但也相邻接壤。有时候，掠贼也会躲藏到这片区域来。”
“我们摸过底，这里的掠贼基本是一些商人养的守卫和私兵。他们行动隐蔽，在沙港有着各种眼线，所以要将他们彻底挖出来并不容易。”
“天津骑士驻守下，沙港附近倒是少有掠贼出没，他们流窜到像这里一样的边缘地带，袭击沿途商人和当地人，不定期进行掠夺。蟊谷镇没有常规武装力量，所以也很难解决这个问题。”
崔茂点出了掠贼问题的关键。
在废土时代，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是容易被掠贼袭击。
“不过我想，即使掠贼在附近出没，也是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崔茂笑着说：“他们也是看人下菜。”
周异摇头：“不久前，强化者带队的掠贼就袭击了这里，只是被我及时发现后剿灭。”
对方一惊：“他们疯了？光是周围的武士蟹，也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掠贼本就欺软怕硬，专挑安全的软柿子捏……这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周异又问他：“你知道一个叫羊泗的方士吗？”
崔茂露出恍然神色：“我记得这个名字，在沙港方士会的会馆里有羊泗的公示牌。怎么？”
“他就是那个带队的强化者。”
这话让崔茂脸色凝重起来。
周异问：“这群掠贼背后是方士会？”
“不，周先生，方士会对方士们只有职业评级和专业指导，只有极个别高级方士，才隶属于方士会。羊泗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员，仅仅获得了方士会的评级认定。”
“但是。”
崔茂缓缓讲道：“羊泗的老板叫季长，这人却不简单。”
“季长是个武器商人，他经手过不少的大宗武器交易，包括机电生命们制造的新式兵器，以及死海中的神代武器……个人背景很复杂。”
“他不仅和一些大型劫掠团有所关联，还是死海骑士的名誉骑士，其实就是变相获得了死海骑士的庇护。季长行踪难以确定，本身很少露面，都是手下出面，他也在我们天津骑士的重点盯防名单上。”
周异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羊泗在内的掠贼在这里出没，多半是为了蘑菇林那个站不起来的巨人，背后则是武器商季长的指示。
崔茂一脸费解：“可我还是不明白，那羊泗怎么敢对你发起攻击……”
周异也不懂。
不过他隐隐猜测，估计是他们挖掘巨人已经到了关键阶段。
所以高度警惕周围一举一动，因此采取的举动就比较激进。
不过无所谓。
战斗对周异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崔茂忽然说：“那周先生，我有一个疑惑，绿洲那边的两尊机电生命正在开荒耕地，应该是您雇佣过来的吧？”
“您是想要种植培育什么物种呢？”
“红薯，花生。”
“……”
对方啊了一声，眼神变得有些茫然：“雇佣它们成本高昂，您就为了红薯和花生……”
周异告诉对方：“自家种植的农作物，吃起来放心，不怕加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其实我这个人对食物要求还挺高的。”
崔茂憋了半天，最终挤出一句话：“有道理。”
周异听到对方想。
——有钱就是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真好啊……
第20章 形形色色的骑士团
接下来两天时间里，天上忽然刮起大风。风沙从白天晚上的刮，公司所有人只能暂时呆在室内，等待极端恶劣天气的消退。
箱式房内，崔茂脖子上挂了条绷带将右臂挂着。
他和普通人作息不同，居然是老传统的日升而起，日落而息。
周异问他：“天津骑士都这样？”
他说不是。
“周先生。我属于三中队中的外防组，所以是白天行动，平日里会到城市外进行查访，观察周围光纳种群体最新动向，以及早提醒城市，避免突发性灾害。除此之外，我也会接到一些危险排查的任务……不过根据实际情况，作息也是随时可以调整。”
周异顺势谈到关键部分：“蟊谷镇不属于沙港管辖，你们是受雇于沙港，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收到一条线人消息，说蟊谷镇有不明人士出没，带着许多怪物，可能会以蟊谷镇作为目标进行人体方术实验。沙港曾经发生过这样的公共事故，造成了不少人员伤亡，所以这次我接到消息就火速过来。”
讲着讲着，崔茂眉头一皱：“想来是季长的人故意释放假情报，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过来，打探您的虚实。他们对您非常忌惮，想要拉第三中队下水来拖住您……”
周异心说，看来这伙人真的很急。
当下应该是到了某种紧要关头。
不过崔茂也仅仅知道这么多，他也是与周异交手时才意识到上当了。
周异将话题拉回感兴趣的强化者上。
“天津骑士和死海骑士是不是活动的区域不同？还是说彼此交叉？”
谈及自身职业，崔茂倒是健谈。
“周先生，骑士团现在都有着各自经营的方向，其实经过了至少300年的发展，骑士团之间的差异远比看起来要大得多。”
“以我们天津骑士为例，我们的大本营是「津城」，那里是天津骑士自有领地和管辖区。但对外，天津骑士也会接受一些雇佣任务，主营城镇防卫和维持秩序……我团一向有口皆碑，和很多城市都有合作。”
听着他的描述，周异对天津骑士有了一个大概了解。
他们属于是专业士兵和警察，既可以受雇于保卫城市，也可以维持城市内部的社会秩序运转。对于一座城市来说，这两个群体都不可缺少。
“不过有的骑士团就不同。”
崔茂笑着讲道：“像是赏金骑士，他们团的名字就很好理解，专门承接各种悬赏任务，包括对区域掠贼的清剿、驱逐大型劫掠团以及猎杀一些危险怪物。本质上就是赏金佣兵。”
“轨道骑士，他们建造和维护着很多轨道，通过这些轨道可以高速往来于各城市之间，这些轨道以及轨道载具就是他们专攻的方向。他们主营货物运输和护送。”
周异听得讶异。
掌控铁路？
在交通不便的这个废土时代，这轨道骑士团盈利必定相当可观。
“然后还有机关骑士，他们擅长制造、修理、维护各种装置和工事，拥有规模庞大的方士和工匠队伍。像是一些城市的哨塔要塞建造，排水、灌溉和卫生工程，就会请他们来规划和建造。除此之外，他们也生产各种装备对外出售。”
崔茂从腰间取下那支燧发手枪，手握枪管，将把柄递给周异：“这就是机关骑士造的「骑士火枪」。”
周异握住枪柄，左右观摩。
这和从羊泗那缴获的手枪几乎一模一样，都有一個Y字印，只是这支上编号是8029，木质枪柄盘得非常光滑。
“普通工匠作坊也能打磨制作枪械，甚至外形看起来没什么差别。不过骑士火枪的核心技术在看不见的里面，它能使用特殊子弹。”
崔茂指了指枪口：“里面有特殊结构，除去能用火药打出普通铅弹头，还能使用一些强化弹头，能做到破甲、麻痹、昏迷、毒杀等效果。”
“有极个别的弹头，还能自带一些技能，能瞬间制造出强大的破坏力。但越是强力的弹头，越是需要能承受高强度力量爆发的高级枪械。”
“这上面是防伪编号？”周异指着Y字问他。
“嗯。主要是用于追踪骑士火枪的轨迹。机关骑士制造这些武器，只对强化者团体售卖，基本是不零售。每一支枪，每一盒弹头，都会记录买家，以避免滥用，也是减少机关骑士他们本身的压力和风险。”
周异懂了。
那能召唤阴影怪的困梦弹是这么回事。
接下来，崔茂谈到死海骑士。
“死海骑士经营的是另一个方向。他们出没于死海的海面，与一些强力光纳种群体有合作，加上掌控了大量海上载具，以死海作为主要活动区域。他们对死海下的一些遗迹进行潜入和打捞，将获取的一部分奇物和造物对外售卖，包括死海文书和死海陈酿。”
“他们的实力很强，依靠船舶能快速抵达众多城市，各方都不愿意得罪他们。”
周异心说那确实。
死海骑士掌控海权。
季长背靠他们，难怪天津骑士都得谨慎调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骑士团不能不提。”
崔茂补充了一句：“泰山骑士团。”
“和其他骑士团不同的是，他们能沟通亡者，进出幽冥，穿梭于时间之间，据说还能短暂遨游神代，甚至让死者复生。泰山骑士也是最神秘莫测的骑士团……”
周异这回是真没想到。
前面那些骑士团都还好理解。
怎么这泰山骑士团画风完全不一样？
进出幽冥？
死者复生？
遨游神代？
穿梭于时间线？
周异对这个骑士团产生了极大兴致。
有机会，得想方设法联系一下泰山骑士。
如果是装神弄鬼的营销团体，那也就罢了。
可如果是真的，说不定能找到前人类文明毁灭的蛛丝马迹。
周异心里各种念头闪过。
正当他要再询问泰山骑士团的情况，脑子里再度响起红隼的声音。
“警报，警报。”
“铁马在蘑菇林外遭到袭击，敌人超过30名，其中有4名强化者。”
周异大怒。
好不容易才请来农业专家种田，过来就被你们这群刁民袭击。
本地帮派实在太没有礼貌了！
抄家伙！
他一声令下，大量武士蟹从死海里结队而出，手持各种武器，朝着前线浩浩荡荡支援而去。
第21章 死海异形
在红隼号定位下，周异骑着一头武士蟹，以最快速度穿过绿洲，带队驰援事发地点。
蘑菇林外。
铁马以一敌多，陷入苦战。
外围是一群骆驼兵，骑兵们拿着手弩，拉起警戒线，避免外界影响到里面的战斗。
主战力量是里面的三拨人马。
第一拨人在铁马周围拉起一圈铁链，圈出一个圆形光区。这白光似乎限制了铁马移动，让它没法从里面出来。
链环两侧各分出一条链线往外延伸，末端连着两台闪烁红光的小型铁柜，旁边还有两人看守。
第二拨人驾驶一辆类似四轮越野摩托的车辆。后座支起高台，有人架起一柄长枪瞄准铁马，枪口不断冒出火光。
车上的远程射击打得铁马车体哐当作响，不少地方都出现裂损和凹陷，顶部机枪则是耷拉下来，已被彻底破坏。
第三是一个头戴覆面盔的全身甲战士。他站在铁马车头上，双手将一柄发光长枪刺入机电生命的外壳内，造成了大量弧光闪烁。
铁马这时候拼命摆动车头和原地打转，想要将敌人甩开，但只是让长枪战士更加亢奋，甚至发出哇哦哇哦的怪叫。
局面极度不利。
周异看到这场面，反倒放下心。
多年作战经验让他一眼就看懂，这群人并不是想要摧毁铁马，而是想要将它活捉。所以他们要持续消耗铁马的能量，锁住它的移动，拆除它装配的武器和防御外壳。
短时间没事。
通过红隼的视野，周异先锁定了敌方核心的四名强化者。
首先是两名操控锁链阵的看守，他们和羊泗的装扮很像，大概率是方士。
然后是远程狙击的射手及其驾驶员。
最后是全身甲枪兵。
红隼提醒说：“铁马正在释放出强烈的求救信号，它受到了埋伏和陷阱，处境危险。”
“不急。”
周异观察了一下周围。
荒郊野岭的蘑菇林，冒出这么多号强化者，以及早有预谋地布置……应该是羊泗的团伙。
确定已经没有别的人遗漏。
周异下令。
“黑武士，一个不留。”
……
栾驺俯瞰着脚下猎物，心情一阵愉悦，忍不住仰头长啸。
真是意外之喜。
D级光纳种，还是机能极强的光电生命，已是囊中之物。
原本被派往这里主导挖掘，他是很不爽的。
作为一名D级资深骑士，栾驺当初脱离赏金骑士团，跟随商人季长，转投死海骑士团降级为骑士护卫，担任季长的卫队长，是为谋求更好的发展。
事实上他也得偿所愿。
栾驺跟着季长结识了不少大人物，见到了过去从未见过的场面，这八年时间里，他受益匪浅。
可不论薪酬再高，带的人再多，依旧无法改变他只是季长手下的身份。
栾驺离开赏金骑士团，本就计划以季长作为跳板，最终自己单干，拉扯出一支人马，成为真正有头有脸的人物。
近两年，季长将自己不断外派，还培养了几個年轻人作为心腹，合作的黄金期已经过去。
自己的位置随时可能被取代。
这回栾驺被派往蟊谷镇外的蘑菇林，参与挖掘和复苏一头疑似死海异形，原本就是极度危险的活儿。
死海异形是神代遗迹的畸形演化，在死光作用下由死而生，变成一种不可捉摸、难以理解的诡异生命。
如果说光纳种互相猎杀，是为了夺取更多的力量，那么死海异形杀人就毫无道理可言。
它们有的一苏醒就会大开杀戒，有的却又表现得极度温和和安静，但它们随时随地都可能开启疯狂暴走，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一切。
有的异形专门捕猎各式载具，它将这些装置固定在身上，变成一种特殊装饰。
有的异形食用小孩，附近的人必须供应足量的小孩给它，否则它就会自己打烂城市，从里面找小孩塞进嘴里。
有的异形俯瞰众生，会将各种生命像是玩具一样往空中抛洒，并尝试将它们接住，但经常是接住后就捏得粉碎。
……
怪诞疯狂，不可理解，又充满让人恐惧的惊人力量，这就是死海异形。
它们是天生的杀戮兵器，只要将它们送到合适的地方，就能产生巨大的战略和交易价值。
栾驺被派到这里，他一直在千方百计地拖延施工时间。
复苏异形，那是需要人命去填的。
可以有人为此而死。
但那个人不能是自己。
所以他非常小心，不断派人调查和探索，雇佣猎团去蘑菇林探路。他还吸纳了当地的蟊谷镇人，得到了关于蘑菇林中的古代巨人传说。
为此死了12个人后，栾驺确定，异形是被蘑菇林里那些蘑菇们寄生吸附，导致能量几乎耗尽，陷入无法动弹的深度沉睡状态。
要启动它也不难，只要将一些关键的巨人菇和附着蘑菇砍伐即可。
经过这几个月的逐步清理，巨人已经有了轻微反应。
接下来就是对其输入一定能量，将其唤醒，彻底带出。
这一步骤原理上并不难，只是要控制输入的光种数量，让其保持着浑浑噩噩的状态，就能像是用萝卜引骆驼一样，带它去既定地点登船收容。
为了便于掩护行动，栾驺特意等到了风暴天气才动手。他让方士们使用特殊消耗道具，将风暴改变方向，从而形成一片覆盖这里的风沙屏障，以进一步遮蔽外界的窥探。
然而这时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隔壁有一名机电生命。
这名叫铁马的机电类光纳种，在绿洲区域整地松土，似乎要在这里进行耕种。风沙环境中，它依旧在进行作业。
栾驺见猎心喜。
没想还有意外收获。
只要抓获这家伙，不论是将其降服，要求它赎回自己的自由，还是直接对外出售，那都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收入。
任务之外的收获都是默许归于个人，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对商人队伍尤其是如此。
以掠贼身份得到的一切战利品，都归属于自己。
他当即带上其他三名强化者，射手伍还，方士乌生和焦子服，以及一众经验丰富的商队卫兵，设计进行埋伏。
结果栾驺还没动手，那铁马就直接一路冲了过来，气冲冲大吼抗议。
“停止你们破坏行为！不要干涉和影响我的农田！”
“你们让风暴损害了我的耕地！”
只是稍微激怒了一下它，这家伙就掉入了陷阱，变成瓮中之鳖。
想到这事，栾驺不由笑出声。
手握紊乱之矛，他俯瞰脚下铁皮：“服从我，铁马，只要服从我，我就会帮助你恢复，否则你将沦为奴隶。”
受制的光电生命发出回应：“做梦！你这卑劣的软蛋！”
就在栾驺想要将其拆开给它点颜色时，忽然感觉不对。
周围怎么那么安静？
他发现，四下奔跑的骆驼兵，他们的荧光棒都熄灭了。
原本承载射手的四轮战车也不知去向。
围困铁马的光圈已经黯淡，维持阻光器的方士在干什么？
不对！
栾驺一低头，冰凉感伴随痛觉从头皮上传来，温热液体从头发里往下渗。
头盔被切开了。
来袭的是一头大螃蟹。它浑身漆黑，两只纵目由黑转为冷酷的银色，其蟹钳的上下两指打磨得锋利无比，犹如两柄黑色的双刃大刀。
黑色的武士蟹，以钳为刀……武士蟹怎么可能有这种程度的力量？
这是地面，也根本不是这一群体活动的区域。
栾驺心里惊骇。
武士蟹首领？
他手比头脑更快，拔出紊乱之矛刺向黑色武士蟹，对方却一下消失在黑暗中。栾驺只觉腰间一凉，然后是扎心的撕裂痛。
速度太快了。
这真是武士蟹？
不，不对。
栾驺看到，黑暗中亮起一双双银眼。
他心里一阵发毛，后背汗毛倒数。
这他妈到底有多少？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疯狂挥舞紊乱之矛，但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冷。
意识溃散之前，栾驺模模糊糊终于想到。
背后是那个外乡人，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和准备动手……那家伙果然一开始就瞄准了这里的异形！
季长这天杀的肯定知道些什么内幕。
他是故意送自己送死啊！
他妈的，上当了！
老子死，你也别想捡便宜！
我拿不到，谁也别想拿。
就让异形好好陪伱们玩儿吧，嘿嘿……
季长老狗，我在地下等着你！等着你死无葬身之地的那一天！
第22章 黑武士
黑夜中，武士蟹们熟练地匍匐前进，对敌人完成定点绞杀。
外围骆驼兵最先被放倒。
四名强化者有所察觉时已遭武士蟹近身，两名方士直接被瞬杀，四轮摩托车则在逃跑中被十面埋伏的武士蟹掀翻后乱刀斩死。
唯一挣扎了两下的，是刺穿铁马的那个枪兵。
代表敌人的一个个光点在两分钟内被全部消失。
对这一切，周异习以为常。
战斗就是残酷的你死我亡，既不能有侥幸心，也不能有仁慈和不忍，必须第一时间尽可能消灭敌人有生力量。
在死海里，周异一度疲于应对各种怪物的袭击和挑战。
不论他赢多少次，还是被怪物们前赴后继地攻击。
为减少蟹兵损伤，有段时间周异不得不四处躲避和逃窜。
他开始观察学习一些统治区域的强大光纳种，疑惑于它们为什么没有受到挑战。这些光纳种反而不停狩猎其他怪物，追得其他群体到处躲避，不敢抵抗。
周异发现，有的区域统治者本身强度并没那么高，比周围的個体强得有限。如果被狩猎者联合起来，像是袭击自己队伍一样攻击这些统治者，就会让其受伤甚至死亡。
可它们从不那么做，只是惊恐地逃跑。
怪物统治者总是主动出击，在怪物群中杀死其中一部分个体，尤其是其中的强壮者。这让其他下位怪物们感到恐慌，完全失去了对抗的欲望和胆量。
经过长期观察和大量测试，周异完成了龙场悟道。
必须主动出击，要出重拳，让敌人迅速减员。尤其是击杀其中强者，就能威慑其他弱者破坏它们的反抗意识。
这个方法很有效。
周异从此只需很少几次战斗，就能让大多怪物敬而远之。
在此基础上，他又做了一定优化。
周异选出武士蟹中的一部分强壮者，分给它们一部分光种。这些武士蟹的外壳已经朝着黑色演化，它们对能量的需要也高于同群。
这些强壮个体表示非常饥饿。
获得光种补给，它们就会通过换壳完成蜕变。
这部分武士蟹有了防御力更强、更轻的黑色甲壳，速度、力量和爆发力均有大幅度提升，蟹钳也有了不同方向的演化。
黑甲武士蟹的钳，有的收缩拉长、变成两侧锋利的双刃大刀，周异称其双刀手。
有的双钳变得更加硕大有力，犹如一对铁锤，能够造成强力锤击，能对高防御个体造成破甲。由于它们是拆墙改造的工程兵好手，周异给它们定名为锤头兵。
最后一部分却走入了另一条进化之路。
它们生理结构大幅改变，变成略显怪异的直立形态。
大背壳变成了覆盖全身的分节式黑壳板甲，头部甲壳厚重，就像是没有玻璃面罩的宇航服头盔。
直立蟹的双钳则是变成了三趾爪，能更加灵活地握持和攀爬。它下身是两根粗壮的足部，只是没有爪和脚这样的结构，而是像高跷一样的骨跷，但移动起来却非常迅速，丝毫不影响其平衡。
其他的三对足收拢在后背，可以紧紧抓住后背的武器箱，也可以迅速拔出武器转递给两爪，翻滚时也能迅速舒展开后进行支撑，属于辅助肢体。
这种直立蟹个头不高，基本在1.5米以下，但甲胄宽厚，四肢粗壮，重心极稳。
它们数量最少，但上限也非常高，可以使用更多的工具。
除此之外，直立蟹也是唯一会进行自发式举重、奔跑，训练自身力量、速度和爆发力。它们还会改造武器以便于自己使用，并与其他个体彼此切磋，智力程度和战斗理解都高于同群。
周异将其命名为武器大师。
双刀手、锤头兵、武器大师，就是武士蟹进化到下一形态的三个分支。
它们共同特点是甲胄变得漆黑，纵目变成银白色，体表不再直接显现出银色纹路，只在吸取死光力量时才会浮现。
周异给它们取名为黑武士。
它们能够保持隐匿状态融入周围环境，不易被发觉。
这一特性在战斗中效果显著。
本次夜袭的成功，也证明它们的能力在地面行动同样有效可用。
周异只有一点不解。
他问遥控器：“是这些人太弱了吗？怎么感觉强化者都没什么有效反抗。”
红隼回答：“机体有明显差距后，就不存在对抗，只是弱者被强者单方面猎杀。”
“这些黑武士，它们的力量，或者说破坏力已经达到了D级。你派出30名黑武士和104名普通武士蟹，对付这4个强化者和28名普通人类，本就是这样的结果。”
无人机说：“像是黑武士这样的强度，应该是一个蟹群的首领，正常来说是有排他性的。你竟然能让它们彼此协作，真是不可思议。”
“尤其是里面的武器大师，这个进化分支我从未听闻。”
周异心说，那是因为我才是它们眼中的首领，把它们从小救活后养到大。
围绕绝对核心，大伙儿就能各司其职。
确认敌人无一人生还，周异这才一路来到了伤痕累累的铁马身旁。
这台农机表面有很多被火焰灼烧的黑痕和溃烂，车头灯也耷拉着拖在地上，背部那挺机枪则是彻底枪口歪了。车顶的洞还噼里啪啦冒着电弧，但农机主体相对完整。
周异说：“抱歉，我来晚了。”
“感谢你的援手，你来得很及时。”铁马发出滋滋滋的破音，似乎扬声器出了点问题。
“我差点就被这些混账给拆了，这些家伙真是卑鄙……”
经过它讲述，周异才知道，铁马原来是为了保护才开垦的农田，所以才过来想要制止这群人对风暴的扩大，结果身陷埋伏还遭到殴打。
周异指了指它顶部已经机枪，开玩笑说：“看来火力还是不太够。”
“这个其实是唬人的，里面没有子弹。因为子弹很贵，机枪也只是制作了一个假的，做做样子。”
铁马又说：“他们制造的陷阱让我机体难以正常运转，大量能量被吸走，我只能勉强保持基本的动力。”
周异这才知道。
原来是安了一把假武器在虚张声势。
就在这时，红隼号忽然发出从未有过的尖锐鸣笛。
“小心！蘑菇林里有东西！”
“能量强度非常高！”
“至少是C级！”
周异扭头望去。
这时候太阳初生，蘑菇林里发出隆隆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震荡。
然后一座大山从里面缓缓拔地而起。
后方忽然响起一阵响亮的汽笛声。
“大哥，我来了！”
然后周异看到，汽笛声响的方向，亮起了两条红色的粗壮火焰，迎面飞速撞上那蘑菇林的巨物。
刺眼夺目的闪光爆炸和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原本升起的高山缓缓倒塌。
周异看得啊了一声。
“铜牛运肥料回来了。”
铁马解释说：“和我不同，它身上装备的都是真家伙。”
第23章 幕后黑手
爆炸引起的一圈涌向四面的冲击波。
林中巨人才抬了个头，就被支援赶到的铜牛火炮洗脸，直接给摁回了地面。
周异也是首次近距离看到重火力压制的强度。
这时蘑菇林里跑出来一个影子。
黑武士将其阻截。
对方慌忙停下，吐出一个东西。
“主人，主人，别动手！是我！是您忠诚的夜爪啊！”
周异叫停了左右。
这名蘑菇守卫者身上有些结疤的伤口，皮毛上挂着紫褐色血污，看起来有些狼狈。
它气喘吁吁地说：“主人，还好有您，我以为我死定了。蘑菇林外被强化者的队伍封锁，他们用弩箭射我，我不敢出来，也不敢暴露里面的蘑菇，想要将他们引开，最终只能往里面跑……”
“刚才里面有個大怪物从地下复苏，我试着突围，才知道原来您已经接管了这里，太好了，主人！”
“对了，蘑菇还在，我把它们带了出来。”
这时周异才注意到，夜爪吐在地上的是几个泥球蘑菇，它们基本完好。
“干得好，辛苦你了。”
周异安抚了一一句。
“不辛苦，该做的该做的。您来了，这里就安全了！”夜爪松了口气的样子，拍了一句马屁。
周异将目光回到旁边的铁马身上：“铜牛那边情况怎样？”
铁马说：“它告诉我说，蘑菇林子里有一个东西非常危险，机体强度很高。铜牛让我们先撤离这里，它会试着拖住那家伙的脚步。”
周异愣了一下。
看起来，这两发火箭炮并没对巨人造成实质伤害。
他立即令武士蟹们收拢强化者们留下的道具和装备，迅速后撤。
此时，巨人从沙尘中再次缓缓起身。
远处战车再次开火，两枚火箭炮拖曳赤红长尾，化作两枚夜间流星狙击敌人。
然而这次，它们却在巨人面前被定格在空中，仿佛被某种奇怪力量捕获，导致变成了两个悬浮的光团。
飞尘中，巨人身上长出了一根根细细的条形物。
它们编织出一只又长又细的骨臂，末端展开为一个牢笼般的立方体，将两个火箭炮光团包裹。
两团光犹如融化般，通过骨臂缓缓流入巨人体内。
周异脑内传来红隼的声音：“它将炮火的力量转化吸收了，变成自身所需要的纯净能量。”
“这种技能的强度和精度，已经超出C级范畴，至少是B级层面。考虑到它多年休眠，现在还是才刚重启的不佳状态，其机体强度也可能是B级……极端危险，我们需要立即撤离。”
周异却脸色古怪。
通过红隼的高空镜头拍摄，他看清了巨人全貌。
这名巨人通体浅灰色，体表遍布污渍，大量沙土和碎片从它身上不断抖落。
它全身上下布满洞孔，是真正物理意义的千疮百孔。它也没有头部，躯体上下一样粗，都是笔直而宽厚的直四棱柱体。
巨人上半截躯体受损最重，顶部斜着一个大缺口，看起来就像是脑袋被什么东西啃掉了一样。
从任何部位观察描述，它都很怪异。
但这些要素组合在一起，却是周异过去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东西。
所谓站不起来的巨人，就是一栋建筑高楼。
它怪异的肢体手臂，完全是由一根根钢筋纠缠构建而成。
钢筋混凝土所形成的建筑体，也能在死海中演化出生命特征？
周异满腹疑惑地询问红隼。
“机电生命可以诞生，那么建筑生命当然也有，只是它们数量非常少。”
无人机回答道：“它们形态结构各异，并且个体之间差异很大，又称之为死海异形。”
“与有着明确的规范准则的机电生命不同，建筑生命长年浸泡在死海环境中，不仅受到死光辐射作用，也会受到附近各种生命的影响。”
“目前比较认可的一种推论是，建筑生命是某一片区域众多生命的群体演化结果。包括与其接触的机电生命，血肉光纳种，骨人等等。”
“各类生命从建筑体中离开或死去，但它们曾经的行为轨迹和释放出的信号，会被死光的光膜保留在建筑中。随着生命意识信息的不断积累，久而久之，在死光引发的高压力场、死光爆发和激流催化下，就有一定概率诞生建筑生命。”
“可以理解为，它们就是集体记忆转化为生命的一种形态。”
“可惜完全无法与它们沟通，它们内部也无法彼此沟通。加上它们行为怪诞，我行我素，本身的机体强度又通常极高，还具有各式各样古怪的技能，所以是一种行走的自然灾害。”
……
残缺的高楼巨人站在蘑菇林里，它一动不动，沐浴在阳光下，体表出现了淡淡的反光，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油膜。
周异对这一幕太熟悉。
这大块头是在汲取死光。
它才苏醒，急需能量补给。
目前高楼巨人倒是没有什么攻击倾向，但它充能完毕之后就说不准了。
考虑到它可以将热武器重火力直接吸收，如果发狂，其破坏力将会非常恐怖。
铁马车头上的摄像头红光闪烁：“先是怪天气，然后又是这种级别的怪物……它没有离开之前，根本没法继续农垦。它光是路过，都会将整个农田毁于一旦。”
“农场先放一放，安全第一。”
周异说。
铜牛依旧一言不发。它拖着一集装箱肥料，车头挂载的四枚火箭弹已经打空，顶部两门火炮还在瞄准巨人方向，保持着警惕。
“我弟说，那家伙机体强度过高，它和对方差距太大，根本无法阻挡。它认为，得想个办法将那怪物引走，否则那家伙就是一个超级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暴走。”
铁马转述着社恐兄弟的意见。
“我也这么想。”
周异看向铁马：“我有一个好奇的地方，为什么你配的假武器，而铜牛却装备这么强力的火力？”
“这个嘛，既然你我也算过命交情，那么告诉你也没什么。”
铁马车灯闪了闪：“我原本就是传统农机，觉醒后也是做本职。铜牛不同，它之前是多功能战车，原本就有着多年战场经验，只是后来不愿意再打打杀杀，就转行后进行了机体改装。”
“不过它毕竟曾经是资深战士，装配的这些武器也是之前的库存，就索性拿来威慑，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
“没想到之前完全用不上，这次却遇到了一个根本打不动的家伙。”
周异心说原来如此。
根据红隼的鸟瞰读取，巨人启动是强化者栾驺采取的最后反击。但不知道为什么，巨人并没有直接大开杀戒，只是在安静地充能。
“主人，我知道一点情况。”
旁边的夜爪忽然冒了一句。
“之前我在蘑菇林里躲着的时候，发现大量人影钻进了那个巨人身体里，都是黑手菇。我怀疑，是那些家伙控制了巨人。所以巨人能够做出快速反应，阻断我方的攻击。”
黑手菇？
周异立马让红隼对高楼巨人进一步扫描。
遥控器的屏幕上，果然看到那些窗洞里一个个匆匆人影，它们忙忙碌碌，在里面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通过那些缺口能看到，大量的蘑菇和泥土被人影从底部送到上面每一层。
破损高楼，俨然变成了一个蘑菇王国。
周异惊了。
不是。
这些黑手菇真把异形当高达开啊？
第24章 蘑菇王
为安全着想，周异只留下红隼号对蘑菇林进行持续盯防，带着其他人返回了公司驻地。
铁马受损不小，按理说该返回递归市做修理检查，但它却选择留下。
“我受雇来到这里开垦农田的，到现在为止，机体损伤主要是扩音器、能量辅助零件、顶部和局部侧方位防护层和防火层……不过只要是正常环境下，不影响务农。”
它说：“加上有铜牛在，我们兄弟两个一起工作，足够应付大多数情况。如果现在去检查和维修，光是排期、观察、修复和康复训练，至少要消耗一个月……来回最少也要一个半月，这会严重影响工期。”
“田地是拖不得的，过了那個黄金时间，就要浪费几个月时间。”
“只要你把那家伙引走，我们能恢复开工。”
周异劝它，磨刀不误砍柴工。这里属于穷乡僻壤，没有维修工能进行紧急修理。
万一小病小痛导致了大问题，那就麻烦了。
铁马解释道：“其实我们兄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接到活儿了。”
“因为农耕成本摆在这里，很多城市都选择了更加廉价的人力耕种，收紧投入比例，导致整个行业越来越不景气，只有那些维持大面积农场的平原大城市才有需求。在更大规模的土地上，我们兄弟缺乏足够的竞争力，效率和强度上都不及大型农机。”
“实话告诉你吧，老兄。如果现在回去维修，那我之前购买的工伤保险就会失效，而需要重新购买，因为受过伤所以下次保费会更贵，至少是10%。”
“递归市的保险可不便宜，我们兄弟还需要攒钱更新老旧农具，配置之前坏掉的信号组件，更换成更新的机电零部件。我们都是老型号，本身结构沉重复杂，要解决磨损率高和故障率的问题，就只有换成更稳定、零件更少的大规模纯机电组……”
“总之，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现在还没出什么问题，就省着点。”
于是周异不再劝。
现在他将所有精力都用于高楼巨人身上。
将其引开是一个被各方认可的方案。
通常来说，这也是面对死海异形最可靠有效的方法。
铁马甚至给出了详细的教程：“铜牛说，它以前服役的时候，也遭遇过一次死海异形。”
“它们当时的解决方案就是用光种，将光种激发后，会让异形靠近，它会去吸收光种。当时它们用光种将异形一步步带到一些偏远地区，或者像是这里的死海中。”
“不论里面那些蘑菇怎么阻挡，也无法对抗异形对光种获取的强烈本能。只要异形还是饥饿的，就会被本能驱动。”
“进入死海最有效，异形会在死光中陷入沉睡和静止。除非所处的死海因为各种原因消退，它们才会恢复移动，外出寻找能量食物。”
“不过这个成本会非常昂贵就是了。铜牛它们当初用了1027枚光种，才将异形引出了10千米远，按照距离，要把这家伙引入东边的死海，哪怕是直线距离，估计至少也要3000枚。”
周异陷入思索。
这个数量的光种，努努力也能做到。
就是时间太紧。
不计后果地捕鱼和猎取光纳种，搞到这数目也得十天半个月。
在此之前，黑手菇操控的巨人就是一个不可预知的炸弹。
“其实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
铁马见他沉默，又给出了一个新建议：“搬家。远离这里，到靠近城市的地方去重新开始。哪怕这家伙出现，也有城市去想办法，成本也会由城市支付。这么算起来是最划算的，老兄，搬家吧。”
经历了一场同仇敌忾大战，这台农机的态度明显好转，有了点自己人的感觉。
周异依旧没说话。
这个路子完全不考虑。
废土开发公司就得开在远离城市、靠近死海的地方，这里毗邻的海底里有着数量不少的文明遗产，也是周异专门考察之后选定的地址。
建筑生命虽然被称之为死海异形，但总归是生命体，也就有着本能欲望和一定的行为规律。关键问题是无法沟通。
周异说：“既然那些黑手菇可以进入巨人体内，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铁马愕然：“老兄，你要冲进去？异形是不可捉摸的，万一它突然发疯，将你给消化掉，那就什么也没了。你不要冲动，冷静一下……”
“我想试试。”
周异看向旁边的夜爪：“你对黑手菇了解多少？”
“爪彘一族和它们打过交道。”夜爪侧脸打了个喷嚏：“主人，蘑菇林就是黑手菇的地盘。它们虽然很少到外面来，但不能小看。”
“这些家伙能改变自己的形态，有时候变成一颗小型巨人菇，有时候伪装成人类，甚至是我们爪彘的模样，它们从不单独行动，都是一伙儿一起，内部很团结。”
“蘑菇林不断扩大，其实就是它们在不断种植巨人菇，这些家伙是很有头脑的。基本上，它们和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
周异问它：“战斗能力如何？”
“假如是单挑，黑手菇远不是爪彘的对手。”
夜爪低声说：“但那些家伙非常擅长利用地形，它们会埋下爆炸菇，会挖坑，会制作刺刀陷阱，还会使用人类武器，在蘑菇林里它们很难度付。现在它们钻进巨人体内，肯定也在那里头进行了布置，以避免其他人混进去的。”
它也认为进入巨人身体里很危险。
周异沉思片刻：“黑手菇既然是集体社会，数量不少，它们内部是怎么维持秩序的？”
“它们有一个头儿，所有黑手菇都听它的。”
夜爪讲道：“不过谁也没见过蘑菇王，它非常谨慎，从不露面。”
周异眼睛一亮。
只要抓住了这个领袖，那就有和黑手菇谈判的筹码。
“红隼，给我找到那个蘑菇王。”
“是。”
无人机开启鸟瞰，良久，锁定了目标。
周异看着遥控器上的画面，不由一脸问号。
这就是黑手菇的老大？
红隼非常笃定：“我读取了大量黑手菇释放出的信号，确认这就是它们的绝对首领，也是蘑菇林最高的统治者。”
屏幕上，显出一个站在窗边的人影。
他背着双手，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外套，脖子上系着一条鲜艳的红围脖，正随风摆动。
唯一的问题是。
这位蘑菇王，完全就是一个不起眼的骷髅杂兵。
只是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它在里面来回踱步，显得忧心忡忡。
红领巾骷髅人？
外来种族统治着蘑菇林？
周异眉头一皱，意识到这事并不简单。
第25章 孤身交涉
对这个衣衫褴褛的红领巾骷髅，红隼号说：“这种生理特征，是骨人。”
“看来是蘑菇林里诞生了一个骨人。”
周异知道骨鱼，但从未遇到过骨人这一种群。
无人机讲道：“骨人与骨鱼本身属于骨类的两个不同分支系列，就像我们机电生命，机电类有飞行系，也有农机系。”
“比起数量庞大的骨鱼，骨人数量要少得多，它们的最大特征是拥有不俗智力。也有人认为，骨人是适应力和生存力更强的强化人类。”
“目前机电科学家们的观点是，骨人可以看成是人类在死光照射下的一個异化分支，血肉结构剥离后保留了为更加简洁可改造的骨结构，只是其中详细转换机制尚不明了。”
红隼说：“骨人同样是社会生物，它们源于死光诞生，却不定居死海，反而会到死光照射较弱的陆地或沿海生存。”
“死海中有大量光纳种生存，不乏强力生物在出没。地面上要安全得多，骨人在陆地才有优势。”
周异比较在意的是：“听起来，骨人应该能交流？”
“当然。”
遥控器里响起合成音：“不论机电城市还是人类城市，大一点的地方都不乏骨人出没，它们也有自己的城市和聚居地。”
“总的来说，骨人出行时都会保持低调和隐蔽。如果没有进行强化，它们的机体强度甚至不如普通人，但优势是能安全地在死海中活动，擅长用头脑和技术来增强族群的竞争力。”
根据红隼的高空观测，巨人体内的那位骨人较为孱弱，机体甚至比不上周围的黑手菇。
但黑手菇们就是拱卫着它。
周异看向遥控器上的屏幕。
鸟瞰展开下，骨人头上浮现思绪。
——异形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爆炸菇数量已经越来越少，继续投喂来只能再持续两天，这两天是我们最后的时限。必须在这个时间里，找到长期驾驭异形的办法。否则以它为框架，搭建可移动城堡就不可能实现。
——是能量还不够吗？不可交流是最大的问题……难道只能引导它朝着特定方向行走？
——不。一定是有办法的。
——可惜，那几个傲慢的强化者根本无法对话，他们只想简单粗暴地将异形搬走。否则说不定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线索……如果实在不行，也只能撤离放弃异形，必须保障黑手菇们的生命安全，避免被它带入死海中去。
……
外籍蘑菇王人冷静理智，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
最重要的是骨人所表现出的倾向，它并不介意和外界合作。
倒是值得尝试一下。
周异宣布自己的决定后，不论红隼、夜爪还是农机兄弟都表示强烈反对。
红隼的态度最直接：“如果你想要夺取这头死海异形，可以用武士蟹军团直接进攻。我能锁定骨人的位置，只要黑武士们突破防线将其击杀或捕获，就能达成目的。”
夜爪也附和：“对对对，主人，您完全不用以身犯险。那些蘑菇说不定在异形体内搞了什么埋伏，而且巨人万一暴走，那就难以预料了。”
铁马同样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老兄，我佩服你的勇气，但这样做实在太危险。”
“那几个强化者带队看似控制了这边，唤醒了异形，实际上却被骨人耍的团团转，在替它干活。那家伙可不像我们兄弟这么简单爽快，说不定还有什么危险的手段，不值当。”
周异力排众议。
骨人所率领的黑手菇集团，随时可能撤离。它们一旦走了，没有了爆炸菇投喂补给能量，巨人就可能会失控和活动起来。
那时才是巨人最危险的时刻。
当下如果能和骨人商谈合作，不管怎么说，都是在它们稳定巨人的前提下做出一次尝试。赢了血赚，输了不亏。
更重要的一点是，蘑菇林存在的历史比蟊谷镇更久，黑手菇群体是这里的老原住民和本土势力。
既然它们有一个有智慧的头领，周异也想要和对方接触一下。
别的不提，蘑菇林就挨着公司耕地，未来和这邻居打交道不可避免。
周异先在蘑菇林外围测试了一番。
他停止呼吸后，这里能导致昏迷的毒素就对自己毫无影响了。
符合猜测。
严格来说，周异如今只是人形生物，躯体本质是白狻猊，倒是更接近于高楼巨人这样的死海异形。毒无法大量进入体内，就不会对自己产生影响，这也是过去的经验。
在铁马要求下，铜牛载着周异一路进入蘑菇林。
机电生命也不受这里的毒雾影响。
铜牛虽然依旧没有和周异说一句话，但它的两门大口径机炮，本就是一种对蘑菇林方的威慑。
夜爪率先跑了进去，和里面的黑手菇接上了头。
不久，就有两个人过来。他们头戴褐色的宽边圆帽，穿着衣服，身高都只有1.3米左右，像是十岁孩子的体型。
周异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黑手菇。
这两个蘑菇人的眼睛、嘴、鼻子就像是用颜料画上去的似的，让周异想起自己所处时代的美妆，看起来倒是栩栩如生。只是因为毕竟不是真的眼睛和嘴，它们说话时面部只有一点点扭动，感觉就很呆。
“外来的强大客人，领主请您进入异形体内商议。”
黑手菇说话就像嘴里含了棉花，发音有些黏着和模糊，还能听懂。
它们在前面带路，走起路有点摇摇晃晃，就像是喝醉了酒。
周异下了车，让夜爪在原地等待，独自跟着蘑菇人往里走。
经过一棵棵笔直高耸的巨人菇，离那幢残破的高楼越来越近。
忽然，前面两个黑手菇停下脚步。
周异也停下。
就这么站在原地五六分钟后，黑手菇继续往前走。
周异也跟上。
其中一个这才说：“前方路段发现野生的爆炸菇，我们的人对它进行的搬迁，免得经过时候它爆炸，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周异点点头：“辛苦。”
两名黑手菇继续摇晃着走路。
不久，前方霍然开朗。
死海异形周围的地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倒塌断裂的巨人菇，地上残留着一个不规则的巨大凹坑，想来是其从地下爬出来造成。
残破大楼下盘延伸出一条条生锈的钢筋，它们犹如树根一样彼此缠绕和延向四方，像是某种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参天大树。
入口是一个单元楼大厅，不过大门已经不翼而飞，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洞。米色外墙瓷砖也脱落了不少，顶部的节能灯却还亮着，只是在不断闪烁。
门口有两个手持弩机的黑手菇。
周异跟随蘑菇人一路走了进去，随着脚步声响起，楼道灯居然依旧发光。
俩黑手菇进去就闷头爬楼梯，说领主在楼顶等待。
周异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坐电梯？”
“电梯？那是什么？”
“就是这个。”
周异摁下电梯按键，上面出现了红色的往下标志，然后传来电梯下降的沉重声音。
两名黑手菇大惊，立即拔出腰间小刀对他隔空比划。
“你干什么！不要乱碰！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你你用了什么法术！伱唤醒巨人的肠子要做什么？！”
周异无奈地张开双手：“听我解释……”
直到他主动进入电梯里面，解释了很久，并且用石头和自己亲自连番试验，才让两个黑手菇相信，原来这个巨人肠子是可以借助来上下移动的。
“真是神奇。”
“这样的确方便很多……巨人的肠子真是好东西！”
周异教授了它们使用的方法。
两名黑手菇兴奋于掌握了一门新技能，开始一个个按钮都按下去，每一楼都停顿一次。然后它们跑出去验证是不是改变了楼层，乐此不疲。
这给周异争取了时间。
他将手放在电梯内墙上，尝试将自己的能量输出。
-10
-10
……
能量持续从体内进入电梯，然后被吸走。
墙面上面还有小区物业服务电话、楼道管家微信二维码和楼盘名称。
这里叫翡翠城。
周异看向墙体，心里默默说：“翡翠城，能听到我说话吗？”
几秒钟后。
脑里响起一个有点模糊的声音。
“你是我的业主吗？”
周异眼睛一亮。
这才是他孤身过来的真正目的。
只要对光纳种机体输入能量，就能和其调频对话。
对死海异形也有用！
第26章 你不是业主
“我是业主。”
周异顺着对方的话说。
几秒后。
“你不是业主。”
翡翠城发出警告：“没有业主出入卡，没有住户卡，面部识别查无此人。”
电梯里的监控头微微转动，瞄准了周异。
周异后背一阵发毛，赶紧改了个说法：“我想要入住，帮我办理入住手续。”
“这里是私人住宅，不对外开放。”
“……”
周异想了想，又换了一个思路：“这里已经没有业主居住，那我买下这栋楼，开个价。”
对方沉默。
就在周异决定退而求其次时，翡翠城再次发声：“经过实时核算，翡翠城二单元总计33层，单层6户2梯，除去损坏的33、32以及半损坏的31层，总计180户……当前价值光种72000個。”
“因损耗较大，包括维护费在内的物业费，每年需要缴纳总价值10%，即7200光种的基础费用，如果产生不可抗力因素而损坏，需要进一步筹集维修基金。”
8万光种，一栋能硬抗火箭炮的活体高楼。
一点不贵。
问题是，周异现在根本没时间去赚这么多的光种。
如果现在不能抓住机会，这栋楼就会走到其他地方去，那时候就有太多变数了。
周异急中生智，忽然想到：“那我买一套！一套可以单卖吧？”
“可以。30层所在单户顶楼320光种一套，底楼330光种一套，其余一户一价，根据不同楼层进行估值。”
“那么31楼呢？不是半损坏吗？还有一部分能用，我愿意购买，价格怎么说。”
翡翠城告诉他：“经过定损评估，该层剩余的两户均为102光种一套。再次声明，31楼因半损坏导致基础建设部分无法使用，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你是否确定要购买？”
“就这个，我买了。”
周异琢磨先买个便宜的，以后再换改善型住房。
现在的关键是先买个入住权限，当上业主再说。
“我在死海边备好购房款等你。”
“好的。”
双方又进行了一系列的细节交涉，由于意识层面同频对接，所以整个过程实际上只有几秒钟。
电梯缓缓抵达了顶楼的31层。
“客人，请跟我们来。”
两名黑手菇从周异这里学会了电梯使用方法，态度也明显变得恭敬许多。
这一层过半区域已成废墟，剩余一角的两套房子则是裂痕遍布。
楼顶风大，骨人身上破烂衣衫犹如一件古老披风，被吹得往一侧飘动。唯有颈椎骨上系着的红围脖，给它增加了一点鲜活色彩。
“贵客来访，实在是有失远迎，因为我身体脆弱，行动不便，还请见谅。”
骨人一动起来就带着吱吱嘎嘎的声音，似乎是骨骼彼此咬合摩擦造成。
“早就听林子里的黑手菇说，我们这偏远的荒凉之地，来了一位了不得的强大人物。”
对方客气得体，周异也回以足够尊重：“我们只是为了保护农田，和之前的掠贼战斗，如果影响波及到你们，实在抱歉。”
骨人发出咔咔的笑声。
它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掌：“看来贵客和我应该有某种共识。”
“我叫孙重来，您也看到了，我是一名骨人.不过因为这里的黑手菇朋友们抬爱，目前暂时担任这里领主，替它们管理这里，以让大家更安全稳定地生存。”
周异也和对方握了握手：“周异，废土开发公司董事长，我司目前致力于开垦农田，也从事一些房屋建造和改造工程。”
孙重来说：“周……董事长，您的使者爪彘说，您要和我商议处理这死海异形？不知道您有什么计策？”
周异开门见山：“这类异形以前我见过，打过交道，略有了解。”
旁边的两个黑手菇立即附和道：“领主，真的，他知道怎么用异形巨人的肠子，可以上下移动。他还教我们怎么使用，看起来就是以前用过的。”
“哦？能否教我一下？”
于是周异又带着骨人到电梯旁，手把手向它展示如何使用这种装置。
“真是神奇……”
站在电梯里，感觉着上下的移动，骨人领主左右观察，显得充满兴趣。
“看来贵客的确深谙异形之道，我们研究这地下异形已经很多年，不过依旧所知很少。啊，之前打断了您的话，您请继续。”
周异注视对方：“我的办法是，你带黑手菇们离开这里，剩下的由我处理。”
这句话说出后，之前还替他说好话的两名黑手菇立即转变方向。
“大胆狂徒！”
“竟然质疑领主的智慧！”
骨人孙重来的头骨歪了歪：“董事长看来是知道一些内情……能否透露一二呢？”
周异注视着眼前的骷髅人：“你们是不可能控制它的，这种体量的建筑生命，本身就不是外力能够强行掌控的。”
“拖延下去只是浪费时间，白白消耗伱们的能源库存。”
孙重来身体明显一僵。
周异说：“我的建议是，及时止损，让它去吧。”
对面的蘑菇领主沉思了一会儿：“容我询问一句，您的目的是什么？”
周异指向农田的方向：“我们公司的耕地就在蘑菇林旁边的绿洲带上，我们是邻居，有你们在，可以阻挡很多南边的怪物和麻烦。”
“你是一个聪明人，我认为你带领下的蘑菇林，会是对我们有利的一个优质邻居。混乱而无序的蘑菇林，并不是我想看到的。”
“再一个是，这个死海异形叫做翡翠城。”
他踩了踩脚下的水泥地，轻声说：“过去我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它虽然沉寂了很多年，也到了该回归的时候了。”
周异双手插兜：“但不论你们是否愿意放弃，最终它都会到我那去。”
“胡说八道！”
“颠三倒四！”
两名黑手菇当即大怒反驳。
孙重来的下颚却微微张开，头骨表现出惊愕的表情：“你在死海的海滩边扎营……来这边，原来是为了找它……”
周异并不回答，只是说：“既然拜访和告知完毕，也该告辞了。希望以后蘑菇林和我司还能有一些合作。”
他转身走向电梯。
无人阻拦。
其实周异也不怕，黑手菇根本无法破开自己防御。而只要自己一声令下，武士蟹军团就会对这里展开不计代价地强攻。
电梯内。
周异再次和翡翠城确认，它充能完毕后就会走向死海边的公司营地，和自己完成整个购房手续。
……
叮地一声，银色金属门朝两侧打开。
周异迈步而出，心情一阵轻松。
其他不提。
总算能住上像样的房子了。
好耶！
第27章 我选我自己！
返回公司驻地后，周异每天带队下海捕鱼，白出晚归。
农机兄弟也停在箱式房旁，做暂时修整。
爪彘雇员夜爪，也被周异正式介绍给了众人，表明它也是公司正式员工，是集体的一份子。
这让两名人类员工最初有点紧张。他们是蟊谷镇本地人，野外爪彘没少攻击人类，要和这样一位同事相处还是心里犯怵。
好在夜爪头脑灵活，它主动帮阿金一起铺箱式房外的石子地，和龚正结伴去蟊谷镇进行交易，并来回驮运物品。
就如它向周异承诺的那样。
“主人，我会和自己人搞好关系，您放心。”
养伤的天津骑士崔茂对此感叹：“贵公司真是人才济济，不拘泥于种群。”
“就是我有一点不懂。”
“周先生，因为语言与习俗差异问题，这样会不会不方便管理呢？”
周异表示：“我司重在自觉，员工需要有很好的自我管理能力。公司创业初期，肯定是各种问题，我们会逐一去解决。”
他自己当然是毫无问题。
不过夜爪这样的自有语言体系的生命，和阿金他们无法直接对话，得设法解决这个痛点，因为以后还可能有新的其他语言者加入。
红隼倒是提出，递归市有出售类似的翻译机，可以对许多族群的语言进行翻译，即使是一些较为原始的表达，譬如武士蟹间的敲壳对话，特定光纳种鸟类内部的鸣叫，也能进行翻译。
不过这东西价格也不便宜，通用款需要40光种，后期进行语言更新倒是免费，不过维修和硬件升级还需要额外支出。
都赶得上半套房子了。
不过翻译机的好处在于，它更像是一个主机，可以分接出很多收发器，在其覆盖范围内同时使用。
这些配件也需要额外购买。
总之就是需要钱。
红隼号更新也需要钱。
所以周异在全力捕鱼，尽可能让自己的光纳匣鼓一点。
骨人带队和翡翠城整整熬了四天，才最终放弃。
蘑菇林没有因为自己的劝告而放弃，仍旧做出了最大限度的努力。
可惜在翡翠城面前，这些都毫无意义。
不能达成购房协议和业主认定，所有外来者都会被驱逐。
偏偏建筑生命又无法进行常规沟通，这就陷入了一个没有蛋所以没有鸡的死循环。
周异看向红隼提供的高空镜头。
骨人带着黑手菇们在大规模撤离，但依旧有個别黑手菇不知是侥幸心理还是纯粹不信邪，在一些楼层里躲藏了起来。
最终当翡翠城运动起来时，浑身萦绕着辉光，那些残留的黑手菇都被瞬间融化，变成烟尘从建筑内被吹了出去。
这一幕让地面黑手菇们惊恐地四散而逃，远离这醒来的巨大异形。
周异的目光聚焦于翡翠城。
它通过身体下树根般的钢筋在地上支起，形成庞大的镂空金属支撑足，移动却轻盈而丝滑。
翡翠城迈步，让周异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登月宇航员视频，就像是重力变得非常弱，让死海异形高大的躯体也能变得轻巧如蝴蝶。
巨人犹如太空步的漂浮步伐，每一次落下却仍让地面承受着强大压力，它在茂密蘑菇林中踩出了一条路，踏着夜色一路笔直朝东边的死海迎面走来。
周异站在箱式房外的前端，拿着一罐可乐慢慢喝着。
随着翡翠城缓缓靠近，巨物所带来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员工们一个个神色惊恐，可看到董事长站在最前面，他们也不敢后退，只能强撑。
东方兄弟则在另一侧保持警戒。
一步，一步。
翡翠城遍布窟窿的躯体越来越清晰。
甚至让虫鸣鸟叫都消失了。
在距离周异还有一步之遥时，它忽然停下，双腿收缩下沉，身体缓缓变成了固定地面的静止状态，又是带来一番震荡。
周异独自走到翡翠城下，进入单元门。
他左手掌贴在墙壁上，右手拿着光纳匣。
“来吧，交房。”
“这里是204枚光种，全款购房，再预缴10年物业费。”
翡翠城的声音也在他脑内响起：“请问你选择购买3101还是3102？”
这两间房本身没什么区别，都是局部受损。
周异随口说：“3101。”
“那么现在开始，签订购房合同，正式进行业主身份认定。”
话才落下，周异忽然发现，墙上冒出一前一后两个摄像头，对自己前胸后背各投射出一层绿光，进行类似于扫描的记录。
翡翠城的声音不断响起。
“面部识别完成。”
“机体深度识别完成。”
“请设定您的验证密码。”
……
“绑定完成。”
“业主周异已完成注册，权限更新完成，权益关系已成功构建。”
“翡翠城二期一单元，3101所有权，变更为业主周异所有。”
“尊敬的业主，您将享受翡翠城业主的一切权益，包括召开业主大会会议，并就物业管理的有关事项提出建议……选举业主委员会委员，并享有被选举权……对物业共用部位、共用设施设备和相关场地使用情况享有知情权和监督权……”
周异询问了一番其中细则。
然后他就发现了其中的一个机会：“现在业主只有我一个，我要求召开业主大会。”
“这是您享有的权利。”
“好，那现在立即召开业主大会！选举业主委员会委员。”
“正在邀请业主中……邀请完毕，应到业主1人，实到1人。”
周异听得眼睛一亮。
可行！
他当即表示：“我选我自己！”
由于没有竞争对手，周异走了个流程就成为业主委员会委员。
这个职位最重要的权利是，监督、指导、约束物业服务。
简单来说，就是监管还有物业职能的翡翠城本身。
在之前周异所处时代，要真正落实这一点有着各种阻碍。但当翡翠城本身变成了物业服务提供者，按照规范展开行为，反而变得简单明了起来。
残破高楼宣布：“翡翠城接受您的监管和指导，委员。”
通过这种程序上的路径，周异完成了曲线救国，对翡翠城是有了事实上的掌控权。
他不由擦了把汗。
看来不管哪个时代，买刚需房都是一件得下手快的事。
3101内遍地尘埃，没有死海光膜的封存，各种家具都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了。
很快，周异就发现了废土时代的便利。
“翡翠城，打扫房间！”
“是，委员。”
……
半个小时后，周异走出大楼的单元门，对外面目瞪口呆的众人挥手：“来，带你们去看看里面。”
夜爪率先跟上。
然后是阿金和拄着拐的龚正。
吊着手臂绑带的崔茂脸色发白。
不同于前面那几位，他知道死海异形到底代表了什么，越是了解，越是深知这难以描述的怪物是多么危险。
他最终捏紧左拳，还是咬牙跟在了后面。
周异摁开电梯，向有些忐忑不安的大伙儿介绍。
“这里是翡翠城。”
“它已经是我司员工，所以不用担心，未来它不仅是我司的有力支撑和新力量，也会是我们农场的保护者。”
这话听得阿金和龚正一脸兴奋，激动得嘴唇直哆嗦。
旁边崔茂则是满脸惊骇：“这，这……周先生，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立即意识到不妥。
“我不是打听您的秘密，只是这怎么可能啊……从未听闻死海异形能够被雇佣，它们是完全无法沟通和理解的一群神代怪物。”崔茂有些语无伦次，嘴唇发干。
“这个嘛，其实不是什么秘密。”
周异手指搓了搓：“给钱嘛，它也需要光种。”
“啊？”
“雇佣这种事，不接受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钱没给够。”
周异微微一笑，抬起大拇指：“只要给得够多，哪怕语言障碍，也能双向奔赴。”
崔茂听得恍恍惚惚，嘴里不由自言自语。
“原来是这样……只是多少才是给够啊，这死海异形要多少……几万？几十万还是几百万……”
周异耸耸肩：“那就得各凭本事去谈了嘛。”
第28章 董事长英明
叮。
电梯门朝两侧开启，停在31楼。
周异带着一行人走出来。
如今31楼变成翡翠城的楼顶，不过在他这位委员要求下，翡翠城将这里做了清理。地面上的碎片和泥土都被吹走，只残留了少数顽强依附的青苔，看起来倒像是某种生态式建筑。
顶楼唯二的两房子彼此正对面，旁边就是一座电梯，电梯上甚至没有了封顶。
高楼残破。
周异却并不担心。
翡翠城向他公示了自身机体情况。
“……损坏区域超过了31%，整体运转处于正常范畴内，没有垮塌和崩溃风险。”
“当前充能为3.32%，达到10%的安全线，就能以自然原料进行机体翻修。”
它需要大量的金属、各类无机物或自然建材来构筑修补，如果有现成的就更好。
周异打算等稍微安置了翡翠城，让公司员工对它有一个基本认知，就再次进入死海中寻找修房材料。
在死光封存的海底，钢筋混凝土不要太多。
周异来到3101的锈蚀防盗门前。
大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室内很空旷，家具和地板早已腐烂，被清理后就成了一个标准清水房，总计122平米，三室一厅，主体完整。
这房子采光很好，能见度很高，墙壁和天花板散发出一种不刺眼的照明白光——源头自然是翡翠城。
根据周异要求，屋内能随时开启柔和光照，还有冷光和暖光两个档位。
翡翠城自我意识诞生后，这也是第一次迎来了业主。
它没收取水电气费，反倒是让周异担心。
他可不想看到这座建筑生命透支自己而出问题。说到底，还得可持续发展，白嫖一时爽，但翡翠城现在是自己人，楼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的能量储备扛得住？”
“请放心，机体内部的能量转化率很高，损耗极少，只是照明的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翡翠城表示，它能白日从自然界吸取死光能量，足以满足这些需要。
看到明亮如昼的室内，少年阿金到处左右打量：“这里的灯在哪里？怎么这么亮，难道完全是用菱形石制作的？”
他想摸一摸墙壁，但又有些不敢。
龚正脸上若有所思：“原来死海异形体内是这样的，并不是进入之后就会被吞噬消化，也可以在它体内留存和居住……”
他问：“董事长，翡翠城还会不会到处移动？”
周异说：“没有特殊情况，它会长期保持静止状态。”
“那就太好了！”
龚正顿时激动起来：“我认为，可以将公司物资都转移到这里来。”
“之前阿金和我都比较担忧，因为这里存在沙鼠，它们是一种普通的小型动物，但这些家伙非常擅长打洞和偷东西。蟊谷镇的人都被它们偷过，蘑菇、树枝、软叶和粪便，它们都偷。”
“它们很狡猾，每次就偷一点点，让人难以发现。有了翡翠城，它们就没办法爬上来，而且对于震慑外部那些掠贼也会作用巨大。”
周异哑然。
翡翠城的真正价值可不是这种小事。
不过他转念一想。
对啊。
既然有了翡翠城这样攻防一体、自带充能和识别能力的建筑生命，就得充分利用起来。
他先是和翡翠城沟通了一下。
翡翠城表达了对于私搭乱建的安全风险提醒，周异认为这是31楼的走廊，属公共区域，只是堆放集装箱并不存在安全隐患。
最终周异提出将筹集一笔维修基金，包括10光种经费和各种原材料，采取合建维修，废弃区域再利用方式，和翡翠城终于达成了协定。
“龚正，你的建议很好。不过我们要更进一步，将公司直接搬进来，到楼顶来办公，就挨着我的房间，稍后你和阿金就去做这件事，我会让翡翠城帮你们搬运箱式房主体。但一些小东西，就需要你们自己分批通过电梯上来了。”
周异的话让两名员工又惊又喜。
阿金顿时眉开眼笑：“没想到，我能住在这么高的地方！再也不怕有怪物打过来了，董事长真是太强了！”
龚正则是要收敛很多，他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和微微颤抖的手，深吸一口气：“董事长英明。”
周异听到了一個沙哑的嗓音。
“周先生，能否冒昧问一句，您到底想做什么？”
说话的是崔茂。
这位右手挂着绷带的骑士，脸色有几分凝重。
“虽然我无法得知您的真实身份和来历，但拥有武士蟹组成的卫队，连死海异形都能驾驭和收服，说是在这里开发土地，开垦农田和建造房屋，听起来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天津骑士顿了顿：“您想要征服附近的所有城镇，没错吧？”
周异脸色古怪：“那么你说说，我能得到什么？”
“当然是各种资源和财富，以及大量的人力……”
说着说着，崔茂忽然语塞。
周异轻声道：“伱自己也意识到了吧？你口中所说的那些城镇，我不是对它们有意见或针对它们，只是事实就是这样，它们太落后了。”
“据我所知，这里附近唯一的城市是沙港。”
“沙港依旧是昼伏夜出，白天禁止普通人出城和出门，还要定期上贡大量资源给那边的领海主，以让它庇护城市。”
周异看向这位负伤的强化者，笑了笑：“即使如此，光纳种生物依旧会出没于城市里，毁坏房屋和造成人员伤亡。你们骑士也只能将其驱逐或抓捕，不敢直接击杀，因为光纳种本就是高人一等。”
“我对那样的地方没有兴趣。”
这都是周异从龚正那里听来的。
沙港的生产力、基础建设和人口都远超蟊谷镇，但也不过是一座被怪物殖民的城市。
掠贼定期打劫蟊谷镇，领海主命令沙港上贡，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
崔茂听得脸色有几分难堪。
“抱歉，我这人比较直接。我知道，沙港只是一座普通的中小型城市，得先考虑生存下去，才能考虑其他。他们并没有很多的选择。”
周异站在窗边，指向外面：“所以我们公司准备从这里开始进行改造，搞点不一样的生活模式。”
“这么多土地只用来晒太阳，也太浪费了。”
崔茂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他只是点点头：“您这里的情况实在惊人，我得返回沙港做一个详细汇报。要找我的话，到沙港的城防所即可，或者找到任何一名骑士或骑士护卫，他们都能找到我。”
“慢走。”
……
蘑菇林外。
一处山丘上。
孙重来放下手里陈旧的伸缩式望远镜。
它用指骨捏着自己的颈椎骨。
一名黑手菇匆匆跑来说：“领主，领主，不好啦！那个公司的董事长，真的驯服了死海异形！！！那异形走到他面前就不动了，让他随便进出体内！”
“异形还专门为他点亮了顶楼的那个室内洞穴！！”
“说不定那个异形，真是他的手下……”
黑手菇们一个个低声议论，声音里充满了不安和担忧。
“咱们会不会被他们攻击啊？”
“不好说，说不定那个董事长心眼很小……我听说越是高位的人类，心眼越小，他只是会装作大肚，然后私下进行疯狂报复。”
“可惜我们的爆炸菇几乎都消耗光了，根本难以抵挡异形，哎。”
“我们还是投降吧，投降吧！”
“住口，你这个投降主义者，欠揍是吧！”
骨人孙重来缓缓开口：“大家，不要着急和担心。”
领主发话，蘑菇人们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那位董事长主动提醒，是希望我们和他合作，否则当时大可以发动战争。我们进行了成本高昂的尝试，虽然失败了，但我并不认为那是错误的选择。”
“力量上，他远远凌驾于我们之上，不过既然要做是农垦和种植，那反倒是我们蘑菇林的擅长。”
“我们只要展现出足够的诚意和技术，就能打动他，能力和价值才是生存稳定的关键……”
“等我的消息。”
骨人整理了一下红围脖，拉了拉身上的褴褛外套，朝远处那亮着灯的高楼走去。
第29章 骨人献宝
铁马和铜牛兄弟返回绿洲，恢复耕种。
在周异指挥下，高楼巨人拉伸出由一条条钢筋缠结而成的钢骨结构——这也是它作用于外部的灵巧肢体。
集装箱被翡翠城的铁手逐个抓起，固定在31楼缺口上。通过建筑生命的力量和机体连接，这些箱式房都被钢筋牢牢固定，与大楼融为一体。
阿金、龚正都忙着搬家和整理新居。
周异带着武士蟹，将自己的清水房做了简单装修。
床和床上用品、各种柜子、沙发、桌椅这些都不是问题。
地板先沿用水泥地，因为搬运铺设地板，本身工作太细，武士蟹们不会，自己也搞不来。干干净净也挺好了。
可窗户却是一个问题。
黑洞洞的窗口，让风不断往里灌，冷不说，而且高楼层的风声就很大。
周异琢磨着，看来只能先用木板来封住了。
没想翡翠城主动提出：“是否需要重新装配窗户？”
“可以从地面就地取材，制造符合尺寸的坚固玻璃，消耗只需从维修基金里扣除，预计不到1/10光种就能完成全屋窗户的建造。”
周异说：“那先试装一扇窗户，看看效果，就客厅这里吧。”
接着他看到，原本光秃秃的窗框蒙上一层绿光。一层冒着热气的透明流体从下往上生长，很快就封住了整个方形窟窿，并且变得平整光滑。
一扇落地窗装配完成。
周异要求下，翡翠城又在全封闭落地窗上切割出一扇可开合透气窗，将箱式房内储存的木头作为窗框材料。
确定了样式和规格，整间房的窗户都在迅速生长。
既然如此。
周异由此想到：“木地板你也能做的吧？就用我们既有的木料来做。”
翡翠城表示可以。
片刻后，灰扑扑的地面上长出一块块有着木质纹理的地板。只是这木地板尺寸要小很多，就像是一块块木尺子拼凑而成的一样。
这也是因为原料以树枝为主，整块的大号木料很少。
周异感到十分满意。
“地暖和空调呢？这個有没有？”
这地方是沙地环境，白天直晒热，到晚上气温又很低。
周异虽然是白狻猊之身，可并不代表不会感觉到寒冷和炎热，只是能忍受而已。
有条件当然要整上。
“毫无问题。”
翡翠城继续改造。
整个屋子里开始变得暖洋洋的。
周异又让对集装箱办公区那边一视同仁。
忙完这一切，他躺在沙发上翻起《故事会》，心里想着，如果再能看看电视，那真是一件美事。
西游记电视兄……你如果还在就好了。
就在这时，外面来敲门声。
“董事长，董事长，大事不好了！”
是阿金的声音。
周异走到门口。
门开后，他看到少年一脸惊恐：“不好了，董事长，房子着火了！热起来了！龚正在找出事位置，不过现在还没找到，您还是先离开这里！安全第一！”
“……”
周异不得不告诉他，这是公司的正常空调配置，冬暖夏凉。
阿金听得目瞪口呆：“您是说，这里有一个炉子，白天能吹风，晚上能点火？”
“也可以这么理解。”
“好强！”
阿金走后不久，红隼又传来消息：“骨人孙重来在外面，请求拜访。”
“让他上来吧。”
不久，夜爪领着孙重来抵达楼顶。
室内照明下，骨人脖子上的红巾分外醒目。它背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皮箱，破烂衣衫几乎是挂在一身骨头上，更像是避祸的难民。
它显得有几分拘谨：“能得到您的接见，非常感谢。”
“没有听取之前您给出的建议，我们实在过于不自量力和盲目自信，真是惭愧……”
周异倒不在意。
“坐。”
“谢谢。”
骨人这才落座，将箱子放在脚边。
“我来的时候就注意到，您所雇佣的两位机电生命，恢复了农田开垦。其实，我们蘑菇林拥有多年种植蘑菇技术，非常希望和您一起开发周围的土地，培养更多的农作物。”
“您请看。”
骨人打开箱子。
周异心里知道，还是翡翠城到这里起作用了。
展现实力就是最好的自我介绍。
骨人的箱子里摆着三个蘑菇。
它干瘦的指骨指向最大的一个椭圆形白球：“这是巨人菇的菌种，我们是用巨人菇的一部分培育制作而成，只要种下它，它就能快速生长。不过生长到了接近三米时就会减慢，后期就需要长时间的等待了。”
“巨人菇能稳固土地，它呼出一种能让很多生物昏睡的气体，我们叫它睡气。不过对我这样的骨人，以及黑手菇们没有任何影响。”
“它也是我们蘑菇林的重要支撑，能够隔绝外面生物对内部的破坏和侵扰，并且稳定扩大蘑菇林的范围。”
周异嗯了一声。
“然后这一种，是地毯菌。”
骨人又指向下一个，那是一片像泥土上长了一点褐黄青苔的东西，又有些像剥落的树皮。
“如果您仔细看，就会发现，蘑菇林里长满了地毯菌。它们占据了地面位置，不和巨人菇争抢高空的死光照射，而是吸取巨人菇掉落的残屑、地面腐烂物等物质，所需很少，生存顽强。”
骨人将这不起眼的扁平菌类捏起：“您看，它很薄，而且很容易被破坏。但只要没有彻底碾碎，就能慢慢恢复过来，是一种卑微而不会注意的蘑菇。既不能吃，也没什么用，就像是泥土、腐烂树叶再加了一点点酸味组成的混合物。”
“但是它有一种很奇特的能力，就是彼此能够连接。”
“大量地毯菌在地上连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果说巨人菇构成了蘑菇林的骨架，那么它们就是那里的血肉和皮肤。”
骨人黑洞洞的眼眶看着烂地毯般的菌菇，它轻轻摩挲着这种简单生物。
“黑手菇们，可以通过它聆听到蘑菇林里的各种声音。不论是脚步声、谈论声都会被它们传递和放大，然后被我们尽收耳朵。”
周异饶有兴趣地赞同：“的确是一种神奇的物种，蘑菇林很有趣。”
“感谢夸奖。”
骨人微微颔首：“不过要说神奇，它才是蘑菇林神奇之最。”
它将最后一种蘑菇小心拎起，放在干燥发黄的白骨手掌上。
“这种蘑菇，它的奇妙无法一言概括。爆炸菇就是它的一种变化，或者说，它就是爆炸菇的幼体。”
周异看得一怔。
因为骨人手里的蘑菇，形如泥球。
正是之前自己关注的泥球蘑菇。
这玩意儿，原来就是爆炸菇？
第30章 告死天使
“爆炸菇的簇须进入地面下，不好拆除。黑手菇们倒是能将它挖出来，让它保持稳定，不过换成是我的话，一路行走颠簸就容易爆炸。所以考虑再三，我还是放弃了将爆炸菇实物带过来。”
骨人解释道。
它又取出一个用泥巴和石头捏的玩偶：“不过我也根据爆炸菇制作了一个泥塑，它虽然不会爆炸，但外形和大小，我都是按照原本模样捏的，可以作为参考和识别。”
周异接过模型。
爆炸菇扁扁的，像是一团微微隆起的泥块，表面也没有花纹和鲜艳的色块，底部倒是长有一些线状簇须。
不论放在地上还是埋在土里，它都很难被发现或注意到，混入地毯菌里更是浑然天成。
如果没有当地人指引，蘑菇林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天然雷区。
周异端详着爆炸菇的泥塑，赞叹说：“难怪蘑菇林一直都没有被其他光纳种和人类突破，你们有着非常立体的防御体系。”
“请别这么说，与您那驾驭死海异形的惊世力量相比，蘑菇林的这些实在是不值一提。”
骨人保持着谦卑的态度：“这爆炸菇幼体叫做石囊菇，随着生长，它们中的一部分会演变成爆炸菇。爆炸菇的簇须紧紧附着在地面表层上，除去蘑菇类之外，其他生命进入它簇须所能感知到的范围，造成振动和踩踏就会引爆它。”
“究其根源，爆炸菇是一种特殊的进化，以维持附近土地稳定和不受破坏。”
周异抓出了重点：“其中一部分？石囊菇还有另外的进化方向？”
“您说的对。”
骨人点点头：“石囊菇的另一個部分会往上长，而非往下坍塌。它会变成形如大石块的模样，不起眼，但里面集聚的能量会越来越多，表层也极其坚硬，外表与绿洲河里的硬石头没什么不同。”
“这个生长阶段会持续几个月到几年不等，直到不再长大就会保持形态为止。然后它会逐渐裂开，衰败腐烂，变成反哺回归地面的大量养分和重要营养。”
周异心说，难怪叫石囊菇。
但他又隐隐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劲。
爆炸菇和石囊菇，总感觉两者内部还有着某种特殊的关联。
周异看向孙重来：“石囊菇里面有什么？”
“不是我要卖关子，但请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说说我自己的事，因为这与石囊菇有着密切关系。足以解释我现在的情况，以及为什么身处于蘑菇林。”
骨人看向脚边的箱子。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蘑菇林里。我的身体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但关于过去，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我一无所知。”
“不过好在我身体旁边有这个箱子，它以一种特殊的兽皮制作，表面有着特殊药物防腐和防虫处理，所以基本保持着形态。”
骨人回忆道：“我翻开了箱子，在里面找到了一些记录的纸张，那些文字我竟然认识。纸上描绘记录着各种植物的素描和特征，里面夹着一封遗书。”
“遗书里写着，如果我醒来看到了这个，就说明我成为了一名骨人，让我以孙重来的名字重新开启人生，不要再去介意过去，往前看。”
孙重来十根惨白的手指互相交错，继续讲道：“纸上说，因为我长期进行药物试验，本身就已经活不了多久，长期处于生理痛苦和无法入睡中。所以过去的我，提醒现在的我，让我不用在意死亡这件事，这不是谋杀，只是自己的自然死亡。”
“遗书上面写着，我来到这片蘑菇丛林，原本是准备在巨人菇所营造的昏迷中安乐死去。”
“然而在这里，我却遇到了一名白衣少女，浑身散发出香气。她说她很饿，需要吃掉我的脑子和身体，但是作为补偿，她会将我拼凑好，并让我以骨人的形态再生。”
“当时我本就活不了多久，就毫不犹豫答应了。”
“然后我就被她吃掉了。”
说到这里，骨人情绪上依旧非常稳定，似乎只在讲起一件别人的事。
“那时候的我说，她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强大生命，告死天使。”
告死天使？
周异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脑内随即响起了红隼的补充。
“这是一种强度非常高的稀有生命，在递归市的公开信息中，其技能评级为A，它出没的地方会有大量生命的死亡和凋零，属于各类生命都极其忌惮和厌恶的个体……其机制至今不明。”
周异心中顿时警惕。
红隼的【鸟瞰】等同于读心术，评级也才C级，这告死天使却是A级技能者，还自带死亡buff……这强度有点难搞。
不过，告死天使居然能有转化骨人的能力？
这倒是一个新情报。
“最重要的是，离开前，那位告死天使小姐请我好好照料这里，等到新的告死天使从她的后代中诞生，她将会赠予我礼物以表感谢。”
孙重来搓了搓白骨嶙峋的手，露出有些讨好的骷髅笑容：“这些事我从未对其他人说过，希望您能明白我的诚意。”
周异脑子里各种思绪闪过。
蘑菇林原来是一位告死天使的育儿基地，难怪骨人一直留在这里。它相当于是告死天使的月嫂或保姆？
也就是说。
“石囊菇，就是告死天使的后代？”
骨人郑重点头：“是的，先生。不过在我骨人70年的生涯里，还没有看到新的告死天使从石囊菇中诞生。它们只是一个个诞生，又很快地破裂和回归大地，就像是无法孵化出雏鸟的蛋。”
“那位小姐叮嘱，让一切都跟随自然，也没有告诉我有什么方法可以提升告死天使的诞生几率。但这种传说中的生命，本就是非常罕见，难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能做的，就是将蘑菇林持续扩大和保持稳定，继续守望。”
“不过请您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将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如实相告。我所带领的黑手菇们，它们都有着丰富的种植蘑菇经验，蘑菇林诚挚希望能够加入您的农场，这样既能发挥出它们的勤劳和技能，也能让我们拥有您这样的强大靠山。”
周异心中一想。
蘑菇林居然牵扯出了告死天使这种传说生物。
不过重要的是，长期打理蘑菇林的骨人，的确是经验丰富的种植和维护者了。至少在种蘑菇方面，那可以说是远超蟊谷镇居民。
周异抬起右手食指：“我有个问题，需要你如实回答。”
“您请说。”
“都说黑手菇精于盗窃、欺骗和伏击，它们可不可靠？”
骨人语气沉稳地说：“别的我不敢保证，至少蘑菇林的黑手菇，基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它们是一种寿命并不长的生物，只能活10年到15年，比人类寿命更短。”
“这些孩子们，都是我一点一点培养和教导的。它们真正擅长的就是模仿人类，事实上，在蘑菇林里人类绝大多数是被自己人盗窃和伏击的，只是对外宣称都是黑手菇们干的。”
“黑手菇战斗能力很弱，所以我要求它们必须群体行动，而且学会虚张声势，利用爆炸菇震慑外来者。这些孩子都很勤劳，它们只是想要保护自己和这里，一直都是它们在种植巨人菇，并且进一步扩大着蘑菇林的范围。”
周异点头：“我信你。”
对方有些绷紧的骨头稍微放松了下来。
周异向它伸出手。
“欢迎加入废土开发公司。”
骨人用衣服擦了擦自己的手骨，这才小心翼翼伸过来。
“从今天起，蘑菇林就是公司的蘑菇野生保护区，受我司保护。依旧由你来全权负责，希望你们多种蘑菇，种好蘑菇，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提。”
对方大喜，慌忙双手握住周异的手：“谢谢您，谢谢您，董事长，我们一定会好好干，为您种植所需要的蘑菇。林子里土壤很肥沃，大多数蘑菇都能生长得很好！”
周异心情不错。
他正犯愁农业劳动力缺乏的问题。
东方兄弟虽然是农机，但开垦农田、种植收获都需要动辄数个月，并且考虑到天气因素有着一定的不确定性。属于长线投资，近期不能指望。
有了蘑菇林的原住民，可食用蘑菇就有着落了。
第31章 C级生物
蘑菇林的加入算是锦上添花。
周异的关注点回到了翡翠城身上。
它如今变成废土开发公司的物理主体，再也不用担心公司遭怪物袭击而陷入危险，对其修缮和充能就变成了重中之重。
他的长期目标是买下垄断整个翡翠城所有房子，然后彻底开发这一建筑生命。
这栋楼总价高达8万光种。
一时半刻实在难凑。
周异决定慢慢来。
他当前需要去海底收集半成品原材料，包括混凝土、钢铁、塑料、砖、水泥、沥青等等，都是翡翠城确认可以直接修补机体，恢复自身强度的优质建材。
如果缺乏足够材料，它就得自身从周围自然界中采集和获取，能量消耗极大不说，并且修复时间也将大大延后。
在红隼号的精准定位下，武士蟹们对最近的那个老小区进行了部分拆迁。它们扛起混凝土块、砖头、预制板和钢筋，逐一送到了翡翠城旁。
大量建材被堆成了一座小山。
轮到翡翠城的白日充能跟不上修复所需的能量消耗，影响了进度。
即使如此，公司高楼还是一天天起着肉眼可见的变化。
翡翠城从之前浑身窟窿、残破不堪的废弃房，渐渐变得体表平整而对称，较大的缺口也被基本修复，从烂尾楼进化成了老破小。
周异基本是白天下海，晚上休息，延续老一辈人类传统。公司的新人类们依旧是晚上上班，白天睡觉。
就这样又忙碌了半个月，红隼号汇报了一個不寻常的情况。
附近死海浅海区域的骨鱼，数量越来越少。
这有些反常。
周异虽然捕鱼，但都是到远离公司附近的远端去。他在一片海域只狩猎一次，然后就换下一个地方，近端浅海地带他基本没碰，可骨鱼们却齐刷刷消失无踪。
骨鱼智力不高，除非有巨大威胁它们才会逃离生活区。
在红隼号的持续大范围搜索下，终于发现端倪。
始作俑者是一头长颈鳄，它躲在公司驻地外死海的北边。等周异一行离开后，它就偷偷出动，进入这边水域大肆捕猎骨鱼。
周异大怒。
眼皮底下居然被偷家了！
这里的鱼是为以后养着的，是爷的生态鱼塘，你谁啊过来摘果子？
必须重拳出击，打黑除恶。
红隼提醒道：“长颈鳄属C级怪物，是一种狡猾的生命。它不是以力量擅长的光纳种，但技能可塑性很强，它的【伸缩】能在各种地形做出众多变化，【警觉】能通过能量痕迹发现危险。”
“我记录到它的一段影像。”
遥控器屏幕上，长颈鳄在海底废墟中蛇一样贴地前进。它的身体能够柔软变化，像是水一样钻进那些狭窄的洞缝里。
它暗沉的角质层和环境融为一体，一双眼睛也呈现出浑浊的灰色。
这海底猎手忽然停步，脑袋扎入地下一个隐蔽的洞里，软体的身体也往下猛钻，掀起大量灰尘。
没多久，长颈鳄就将一条大号骨鱼的头骨从地下拖了出来，它一口啃碎头颅，然后开始吸收其骨骸逸散的光种。
过去周异与这种怪物打过交道。
长颈鳄可以让自己身体大幅度拉伸和收缩，它是一种聪明的捕食者，总是会谨慎地观察周围环境，专门攻击较弱的猎物。
如果有其他高级怪物出现，它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到手猎物，选择安全地逃跑。
周异的武士蟹军刚完成组建时，尝试过捕猎一头长颈鳄，结果被那家伙带到了一个高级怪物扎堆的地方，让他那次吃了不少苦头。
但有点奇怪。
正常情况下，以自己如今的机体强度，就足以让长颈鳄保持安全距离，而不会铤而走险。
为什么这头长颈鳄还要雷区蹦迪？
“红隼，开启【鸟瞰】。”
“【鸟瞰】大概会触发它的【警觉】，很可能打草惊蛇。”旋翼无人机提醒说：“武士蟹们的靠近，也会被它发现，很难越过它的警戒感知线。”
周异说：“那就拉近镜头，这样会被注意到吗？”
“光是镜头记录并不会，这只是摄像头对视野的放大和清晰处理。”
周异耐心观察着这头长颈鳄。
它猎杀骨鱼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就地在废墟中隐藏。
半个多小时后，长颈鳄才缓缓从地下钻出来。确认周围没有埋伏和被跟踪，它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狩猎骨鱼。
周异说：“放大它的后背位置。”
屏幕上的镜头顿时进一步拉大，对准了长颈鳄的背脊。
“停。”
周异盯着电子屏。
这头长颈鳄脖子下的背脊位置有一条焦黑伤口。伤口翻卷，显出里面的暗褐色血肉，骨头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显得塌了一块。
它被某种东西伤到，正在附近养伤，所以瞄上了自己保留的近海天然渔场。
长颈鳄的运动能力如今大幅下降。
有机会。
周异决定试一试。
……
两个小时后。
屏幕上。
长颈鳄再次偷偷摸摸来到近海渔区。
这头长度超过3米、身形矫健的怪物在远处的边缘地带缓缓踱步。它来回视察，反复试探，以确定附近没有威胁的力量。
然后长颈鳄这才化身软体怪，从海底一路慢慢钻了进来。
它朝一条骨鱼加速冲去。
下一刻地面忽然钻出两只武士蟹，它们用钳子夹住长颈鳄伤口处，吃痛发狂的长颈鳄两口就将它们的蟹钳咬断，但这片刻时间已经够了。
更多的武士蟹们持枪结阵冲来，阻碍了它第二轮的挣脱。
接着是黑武士们合围。
武器大师手持钢筋打磨成的长枪对长颈鳄进行穿刺，锤头兵们一拥而上用巨力压制其头部，双刀手的利刃则不断在敌人身上增加创口。
面对众多武士蟹训练有素地围攻，长颈鳄拼命挣扎了几分钟，最终在大量失血后脱力死去。
周异这才放松下来。
为了麻痹敌人，他不得不用普通武士蟹参与最危险的第一次伏击。
因为只有少量普通武士蟹，才不会被长颈鳄认为有威胁——野生武士蟹对它而言，就只是比骨鱼难啃一点的食物。
最主要是多了红隼的视野和定位，就不会再被长颈鳄牵着鼻子走。
周异心里稍定。
总算是干掉了这个偷鱼贼。
这也是他第一次成功击杀C级生物。
此时，长颈鳄的尸体上缓缓析出光点，它们逐步凝聚出了一个小小光团。
只是这光种和之前接触过的都不一样，呈绿色。
周异将其握在手中，目光微变。
……
【光种★☆☆】
伤害：1-3
冷却：2.3
射程：7
「伸缩」：消耗10点能量，短时间内伸展或收缩局部躯体结构。
……
和之前收获的所有光种都不同。
它显示出明确的战斗特性，附带有长颈鳄的技能。
周异五指攥拳。
光种融入体内。
第32章 三类光种
周异此前得到的光种都是白光团，没有任何描述，吸取后只能对机体增强。
这种增强很固定。
1光种可以转化为10点【生命值】，或是0.01的【防御】，亦或是40点【能量】。
周异将大量光种都用于提升生命和防御，这两项是实打实的自保属性。
直到生命突破10000点，防御来到425点后，就连长颈鳄这样的C级怪物也无法破开他的防御。
生命安全有了保障，周异这才开始转型，提升能量储备。
他的最大弱点是没有破坏力。
能量无法转化为直接能杀伤光纳种的力量。
周异只得另辟蹊径，通过对武士蟹的饲养和训练，以它们作为自己的延伸和武器。
绿色光种却让他意识到，似乎自己之前理解有一点点偏差。
光种之中，也有不同。
周异问红隼：“光种有很多类别？”
无人机的声音从遥控器中传来：“目前已知有三类光种。一是最常见的【机体种】，它只能作用和融合于机体，也就是生命力层面。”
“光纳种死亡后几乎都会产出机体种。原本被生命强行凝聚运转的能量结构崩溃后，能量从中析出，如果没有被及时收集就会均匀融入环境。我们机电类通用货币的光种，就是指机体种。”
“第二类是【战斗种】，远少于机体种。它是光纳种通过日积月累，完成特定力量结构的定型，可以看做是一种运动机制。”
“战斗种不容易凝聚，它需要强大机体支撑，是【光种】体系的上层建筑。要从光纳种体内完整保留和析出，条件就更为苛刻，通常是C级及以上的光纳种才能产生。”
“与机体种的简单结构不同，战斗种非常多样化，有的强度高，有的技能隐秘，有的机制杰出……”
通俗来讲。
战斗种就是一种可装配更换的外设。
但任何机体都只能配备一个战斗种。
“……战斗种所表现出的外在破坏力，就是我们机电生命体测三项之一的【力量】。我的力量评级只有E，基本属于光纳种底层。”
红隼讲道。
周异默默记住，说：“最后一种是什么？”
“第三类叫【遗传种】。”
“遗传种……它非常特殊，首先是需要B级以上的生命才能产生。”
“它储存了制造者的记忆、知识以及一部分难以定义的力量，包含了制造者一生的重要财富，也是最稀有的光种。”
红隼号说：“遗传种通常是强大生命在死亡之前，对继承者或后代的一种赠予。”
周异这回是开了眼了。
没想到废土时代，这些顶级怪物还会玩灌顶传功？
仔细想想。
这样一代代传功下去，那强者恒强，怕是后来个体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废土式的阶级固化怕是难以避免。
“是的。”
红隼号对此表示肯定：“达到B级生命阶段，它们的智力、见识、判断和资源，都可以经年累月地持续积累。与底层摸爬滚打的普通光纳种已经是截然不同。”
“其中的佼佼者被称之为「领海主」。”
“领海主在死海中各有领地，它们有大量光纳种生命效忠和跟随，制定一片区域的秩序规则。不少人类城市，都是领海主的附庸或者直辖地。”
“再往上是A级的天行者，它们很少露面，基本上在天外行走，这也是名字的由来。”
周异听得若有所思。
B级光纳种，领海主。
属于割据一方的诸侯了。
自己常年深耕于低级怪物活跃的海底，还没遇到过这一群体。
天行者就更有些世外高人的感觉了。
红隼总结：“三类光种里，机体种是通用货币，战斗种则是品质有高有低，哪怕有售也需要大量机体种去购买，遗传种则几乎不会进入交易市场。”
周异消化着这次的信息。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关注自己才获得的战斗种。
“战斗种怎么使用？”
虽然是得到了长颈鳄的战斗种，但这面板属性低的感人。
伤害1-3，这个数值还比不上武士蟹。
之前周异令武士蟹对自己攻击，测试了它们的伤害能力。
普通武士蟹的伤害数值在8—10之间。
黑武士要强一些，双刀手的伤害是稳定的15点，锤头兵伤害为27，但攻速慢。
武器大师最特殊，它会使用多种自制武器，刀枪剑戟发挥出的伤害各不相同，個体间有差异。最强的那个伤害可以达到44，但最新进阶的一个伤害却只有11，上下限差距很大，具有一定成长性。
红隼号计算后回答说：“要解释这个问题，得从战斗种本身属性解析。”
“伤害数值指的是能造成的破坏程度，有的会上下浮动，有的是固定值。”
“冷却代表了使用机体力量攻击后，再次攻击而机体内完成充能和结构复位，所需要的时间。”
这个周异懂。
就是攻速。
按红隼号所说，冷却2.3就代表每次攻击后2.3秒，才能展开下一次攻击。
“然后是射程。”
“射程代表了攻击能覆盖的范围，如果是射程1，基本可以看做攻击范围是半径1米的空间。”
周异活动了一下双手。
也就是说，自己目前的攻击范围是7米。
那也算不错了。
不过要怎么才能打那么远？
他瞄准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红色矮砖墙，试着挥动了一下拳头。
然后手臂倏然拉长，在力量惯性下将矮墙打了个小豁口。
威力感人，却让他心里兴奋不已。
以后自己也可以上场打拳，不用再当啦啦队了。
周异发现，自己的能量消耗了10点。
因为附带了技能【伸缩】，技能与攻击结合后就会消耗能量。
周异又让一头武士蟹站好，然后一记伸缩拳砸中其背壳，这让武士蟹晃了晃。
反馈得知，完全没破武士蟹防。
他又对这位蟹教练一阵上下组合拳。
摸索后终于试了出来。
攻击距离越近伤害越强，到7米极限威力是最弱的。
只是每一拳消耗10点能量，而且还有2.3秒的间隔期，实在有点一言难尽。
周异挠头。
这战斗种成色不太行，属实鸡肋。
红隼号却在一旁劝告：“最初装配战斗种时，孱弱无力是正常现象。因为析出的战斗种只会保持基本的原始结构，需要新的机体去强化它。”
“强化？用别的光种？还是同类的光种？”
周异下意识想到，应该是几个同类光种合成二阶光种。
“一定不要。即使是同一类战斗种，因为源自于不同机体，彼此结构也是有着相当差异，强行融合会造成排斥反应，导致不可控的异变和崩溃，这极端危险，请不要尝试。”
“在递归市，曾经就有机电生命为快速提升评级而选择将同类战斗种融合，结果引起机体爆炸，造成了不少无辜者伤亡。”
红隼号强调了一番其严重性。
然后它说：“正确的方法是，尽可能使用战斗种参与大量战斗，它会被进一步激活和强化，直到达到其极限。”
周异懂了。
战斗种后面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极限是三星，目前初始阶段就一星。
战斗练级，只要消耗能量就行。
这倒是简单。
周异脚下左右移动，挥动双拳。
练级模式，启动！
第33章 伸缩拳！拳拳到肉！
最初，周异尝试用海底的一些废弃建筑练拳。可效果很差，完全没有提升的迹象。
红隼告诉他：“如果没有足够对抗和反馈，战斗种就难以被激活。”
“承受敌方攻击时战斗种会逐渐改变，其能量结构会局部扭曲、撕裂和重组，以适应机体所需的强度。”
“经过能量补充，战斗种结构就会一次次完成修复，并朝着更契合机体方向去重构。直到达到能承受的战斗强度峰值，也就是达到其机构本身的极限，然后就无法进一步提升强度了。”
周异觉着，这听起来和增肌有些像，强度得够才有用。
他又有点疑惑。
“你是救援机，怎么对战斗种知道这么详细？”
无人机表示：“救援机必须了解生命的基本结构，遇难求助者是否还有生命特征，就可以通过光种判断。”
“我是工作时长超过10万小时的资深救援机，参与过许多救援行动，有时候自身也会遇险损伤，进入康复中心是很正常的事。康复训练中，就有战斗种的激活和重构这一类项目。”
红隼号的话，让周异对于递归市更有兴趣了。
等这边彻底稳定进入正轨，自己得去那边看看机电生命们创造的城市。
比起新人类的洞穴集镇和半殖民地，或许那边才代表废土时代的文明领域。
确认正确方法，周异带武士蟹们先捕获了一条骨鱼。
他和骨鱼展开单挑。
伸缩拳！
拳拳到肉！
骨鱼也用撞击和啃咬还击。
双方菜鸡互啄，倒是打得有来有回。
鏖战良久后，周异用手擦了擦汗，长出一口气。
身后骨鱼缓缓倒下，碎作一地白骨，鱼头趁乱逃脱。
还好我技高一筹。
下一个！
我要打两个！
周异开启了疯狂拳头杀鱼模式。
……
四天后。
周异看向自己的面板。
……
【战斗★★★】
伤害：18-33
冷却：3.45
射程：7
「伸缩」：消耗30点能量，短时间内伸展或收缩局部躯体结构。
「警觉」：因为对躯体结构的极高掌控度，能敏锐感应到周围能量运行的轨迹。
【机体】
生命值：10000
防御：425
能量：2802
……
到满级后，战斗种的强度发生质变，伤害达到了黑武士们的水准。
不过攻速反而降低，这是周异没想到的。
红隼号向他解释说：“正常情况下，伤害越高的攻击，每次展开调用的能量和机体结构越多，所需复位冷却的时间越长。”
倒是合理。
周异最大的惊喜是，战斗种满级后还蜕变出了【警觉】特性。
这也是【伸缩】进一步演化的结果。
他望向四周。
海底依旧雾霭沉沉。
偶尔能看到里面一丝丝光亮，就仿佛置身于雷云之中。
但掌握【警觉】之后，这层光雾屏障多了一些可视化的东西。
周异能看到散射的白光，这种白光在死海中持续折射、重叠和对冲，形成一种奇异的光线结构，就像眼前展开了一个巨大的万花筒。
万花筒视角中有一些光线高度凝聚、不容易散射的物体。
这代表光纳种。
白色光体的是骨鱼、武士蟹这样的低强度生物。
绿色光体则是较为高级的怪物。
周异望向死海上层区域，就看到了众多绿色光团，它们在光雾构成的死海中缓缓移动。
万花筒视角下，这些高级怪物和死光在时刻产生互相作用，一部分死光会被它们吸收，但又有一部分死光会被它们释放出来，就像是能量的交换和呼吸。
生命是高度收缩和颜色清晰的光球，死亡后这些光就会逐渐溃散和回归自然界，融入死光之中。
这就是【警觉】的可视化效果。
周异至此有了一個初级的小范围侦查技能，也不用红隼时刻守在身边开视野。
他对无人机说：“你先回递归市，做升级和更新。也帮我带几个光纳匣回来。”
“这里有166枚光种，先拿去用。”
他将兜里的光纳匣递给无人机。
红隼号的机械爪将罐头形状的光种钱包抓住，收入体内。
它说：“正常情况下，预约进行体测和检查，完成更新升级，再通过安全测试，最多是7到10天时间。我会尽快返回，请注意安全。”
无人机飞向高空。
……
远洋猎鱼至此告一段落。
回家途中，武士蟹们发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一座残破高架桥的下方有一个圆形大洞，那洞正在桥墩上。
有这么大一缺口，墩身却没有任何裂痕或坍塌的迹象。
朝洞里投掷东西，会先陷入里面然后又缓缓弹出，如果没有外力作用，它又就像一副涂上去的壁画，不对周围造成任何实质性影响。
周异的【警觉】却看出了其中异样。
大量的死光被吸入其中，形成一条条束状光晕。
怪洞边缘有一层光边，在【警觉】下呈现出从未见过的红色。
周异心里琢磨。
这东西的危险级应该是在C级怪物之上。
等以后自己强度上来后，再来看看。
眼下工作还是种田、捕鱼和维修翡翠城为主。
周异令武士蟹们搬运来一些碎石，遮盖住了洞四周区域，做上了标记。
然后离开。
回到岸上已经是一天后的中午。
站在能见度极高的陆地上，周异一阵神清气爽。
在【警觉】能力下，他能清晰看到这里也存在着死光，只是不论密度和强度都要弱太多。它们均匀分布在空气里，照射万物。
入夜后，陆地的死光就变得极其稀薄，几乎无法看见。
周异对此并不意外。
光纳种们总是白天出没，当然不是因为喜欢晒太阳，而是为了汲取空中的死光。
当天夜里，龚正过来汇报了一件事。
“董事长，在您外出的时候，按照您的命令，我翻阅学习了之前您带回来的那些书册，找到了操控和修理方式，参照那两台古怪的仪器做了一些小小的尝试。”
“现在我已经将它们再次启动。”
他笑着说：“这种叫做「阻光器」的装置，能够对光纳种进行能量阻断和绝缘，很有价值。它相当于是捕捉光纳种的大号捕兽夹，只要利用得当，就能活抓那些怪物。”
周异心中一喜。
之前从季长手下的两个方士那里搞到的战利品，总算是得到了破解。
不过。
这个捕兽夹，到底用来抓个啥呢？
抓条骨鱼试试？
说起来，也不知道陆地上骨鱼能不能活。
第34章 阻光器的新用途
蘑菇林一战，周异缴获了一批物资。
主要包括将铁马禁锢的一套【阻光器】，贼首骑士所用的发光长兵器，一辆损坏的四轮摩托车，一支附带金属外壳的光学瞄准镜的细长步枪——其六边形枪管给周异留下了较深的印象。
这些东西里，步枪目前没人能用。就和之前的燧发手枪一样，总归需要从前面枪口装填子弹，操作繁琐，而且如果不加以大量练习，很难保证远距离的射击精度。
而近距离对抗中，其装填时间过长又会让其效率大打折扣。
这也是周异在海底十年，从未考虑使用枪械的原因之一。
他所在时代的热武器技术已经到了一个较高水准，但同样需要用子弹多加练习，由于国家枪支管理非常严格，唯有一些特定地区才可能挖出枪械。
枪支和配套弹药获取不易，在死海中使用，视野差又是另一个大问题。
相比起来，冷兵器到处都是，基数大，上手快，坏了不心疼。
最常见的就是家家户户都有的菜刀水果刀，建筑内的钢筋，随便都能拆不少出来用。
武士蟹们装配和练习飞掷菜刀，也弥补射程不足的弱点。
剩下三件战利品。
四轮摩托车是一个不错的载具，可惜黑武士们击杀驾驶员和射手时下手太狠，轮胎给砍飞了，车身铁皮被撕开，前置发动机缺口遍布，导致这一交通工具无法用。没有修车师傅，这车子就基本报废了。
发光长兵器，曾刺穿铁马车顶，但它似乎能量耗尽，如今只是一根有着尖头的沉重铁矛。不论周异怎么尝试，它都没有再发光和展现之前的力量。
保存最为完好的就是阻光器。
只是这装置看起来就有些复杂，周异就交给前方士学徒龚正去破解。
前后经过了半個多月，终于有了眉目。
龚正带着周异来到外面的天台。
这里摆放着两台小冰箱似的的金属装置。它们通过一条铁链连成环形，环上左右各有一条可以往外的长长延伸链，看起来就像是组成大型锁链结构的一个锁环。
“【阻光器】由这两台【光阻箱】，以及金属环链结构的【链式线】构成。”
“光阻箱要用光种来启动，两台光阻箱会在链式线下增强威力。它们展开后，会吸走链式线覆盖区域空间内的死光能量，然后传递到两侧的出线上。”
龚正指了指两条延伸链。
“整个机制就是，阻光器对其环形覆盖区进行死光抽取，然后排出到外围。延伸链可以用铜铁等金属进一步拉长到安全区域，这样可以减少能量冲击的风险，就是内部的覆盖区是恒定的，无法再扩大，但收缩可以。”
“有了这个，就能够将虚弱的光纳种锁在里面，让它无法吸收外界死光。”
这阻光器其实有些像是强力水泵，将小范围的死光抽取出来，导出到不远处另一片区域。
周异立即意识到，锁住铁马的不仅是阻光器。
那把发光长矛，以及狙击步枪肯定也发挥了作用，各种设备共同发力，将农机压制在了陷阱中。
周异看向龚正：“没有光种，你是怎么进行实验的？”
“董事长，要检测它的好坏不用光种那种昂贵材料。”
龚正打开其中一个光阻箱的底部箱门，里面有一个铁皮框。他抱了一些干草和树枝，在下面一层点燃了火，然后关上门。
接着他又依葫芦画瓢，在另一个光阻箱里点燃火堆。
两台铁皮装置都开始火光粼粼，冒起烟来。
“请您稍微等待一下，验证过程需要一点点时间。”龚正说。
约莫二十分钟后，阻光器环路发生了变化。链式线上浮出时隐时现的微光，在黑夜里却很清晰。
“就是这个。”
龚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董事长，操作手册上说，点燃煤、木炭或者木头，都能预热和测试其结构是否完好。只要像这样，产生覆盖全部链式线的光，就说明本身可用。”
“正式使用时，打开光阻箱顶部盖子，安装1枚光种就行。”
周异听得点头。
这设计倒还贴心。
不过到底能不能用，还得试过才知道。
周异走到光阻箱旁，龚正用一根棍子打开了顶盖，里面是一个圆形凹痕，四面有着一条条弧形铜片。
安装在这里？
周异将光纳匣卡在里面，具有柔韧性的铜片起到了固定支撑的作用。
盖上盖子。
在周异命令下，龚正开始预热和调试装置。
半小时后。
整个阻光器开始运转，发出低沉的风一样的呼啸声。
龚正从顶盖里取出已经提取过光种的光纳匣，还给了周异。
与此同时，链式线构成的环形区域中心升起微光，蹲坐在里面的夜爪有些瑟瑟发抖。
周异询问这个被实验者：“感觉如何？”
“主人，我感觉自己变得很虚弱……身体里的能量在被外界力量吸走，我无法控制住，就像是身体被戳了很多个洞，体内的能量在流失。”
周异哦了一声。
原来这装置功率还挺强，对机体本身也会抽取能量。
他在【警觉】视角下看到，这位爪彘员工本身是一团凝聚的白光，此时那些光正在缓缓逸散，被阻光器吸入后沿着链式线传送到了两侧输出端。
实验持续了1个小时，光阻箱上发出红光，代表一枚光种已经消耗殆尽。
夜爪出来时已经虚弱不堪，步伐踉跄。
周异给它输入能量后，才让其慢慢恢复。
实验证明，这一装置能耗不小，很难单独造成很大的作用。但如果配合其他道具和设备，就有很多样的操作空间。
季长手下一伙儿原本想以用这个对付翡翠城。
周异问翡翠城这位当事人：“阻光器对你能生效吗？”
“它的机制结构很优秀，但强度太低。”
翡翠城言简意赅：“用作局部房体结构安全隐患排查，它是可行的工具。我可以用机体能量注入其中，将其启动。”
周异心觉得也行。
至少能用作公司大厦维护。
夜风习习。
他打了个哈欠。
就在周异准备回屋休息时，不经意间看到了远处光影斑驳的死海。
等一下。
死光泵。
吸收和转移。
周异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阻光器是不是可以还有另一种应用方式？
“翡翠城，你能吸收死海里的死光能量对吧？”
“是的，委员。”
翡翠城回应道：“进入死海区域，能快速地完成充能。但在那一环境中，机体将被高密度死光完全覆盖和封闭，陷入长期休眠和静止，无法为业主提供任何服务。”
周异问它：“如果从死海里吸收的死光，你也能用吧？”
“只要是死光，都是可用的优质能量。”
……
周异带着员工们忙了五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了阻光器的改造和连接。
阻光器被放置在死海的浅海里，延伸链通过钢筋加长后一路从海里铺设，直抵高大残破的翡翠城，与其一侧缺口的钢结构连接。
装置启动。
然后周异的【警觉】视角看到，延伸链上亮起炽烈白光，给这栋建筑表面镀上一层有着金属质感的红色光膜。
“充能非常强力。”
“正在源源不断地获取大量死光。”
“这样持续下去，预计只需100天就能充能完毕，让我恢复到完好姿态。”
翡翠城的反馈让周异愣了一下，继而狂喜。
真的可行！
这阻光器的机制使然，如果将吸取死光的一端用作死海，那么就能汲取庞大能量。
只是死光能量本身汹涌无序，排出会形成小面积的光雾危险区。
但翡翠城是建筑生命，却能直接承受和吸取其中能量。
最关键的是，通过这一装置地远程充能，规避了被死海完全覆盖的风险，翡翠城不仅不会陷入沉睡，还是保持满电量的强力状态。
阻光器改造死海充电桩，大成功！
第35章 兄弟，我开玩笑的啊
阻光器安装后，翡翠城的充能肉眼可见提速。
它对每一个房间都开启了周期式照明，远看就像是一块巨大的LED点阵屏，一个个灯珠亮了又灭，就像是在测试功能的荧光广告牌。
这其实是翡翠城在对所有房屋做逐一检查。
5天后，翡翠城完成了10%充能。
它从沙地上升起一圈高砂石围墙，明确了废土公司办公地和外部公共区域的界线。
除此之外，翡翠城修复了整栋建筑的废水排污系统管道，抽取吸纳地下水，开始正式供应自来冷热水。
这座高楼的各种机能都在迅速复苏。
但周异最关注的，还是阻光器的运行情况。
由于这一套装置需要放入死海区内，哪怕仅仅是浅海地带，也处于死光长期照射下。虽然有武士蟹们守卫在侧，但依旧是有不可预知的潜在风险。
是否能长期稳定运转，目前还需要打一個问号。
每天周异都会去观察一番。
当前阻光器很正常，处于满功率运行状态，就是噪声有点大。
启动这一装置后，它的能量维持都由翡翠城来接管，倒是不存在什么消耗。
凡事得未雨绸缪，周异已经在考虑再去搞一套备用，任何装置都是有其使用寿命，更不用说这阻光器每天24小时拉满了运转，怕是磨损更大。
从什么地方购买，又变成了一个新问题。
翡翠城也说：“如果能获取多个阻光器同时充能，效率会更高，对装置的耗损也更小。”
周异想找崔茂试试。
他是天津骑士，人看起来还行，常驻于附近唯一的城市沙港，购买这些强化者相关的设备应该有门路——至少知道该怎么买。
去沙港，要穿过刺蚁狮们占据的死亡沙丘。没有能让它们老实的鸡毛鸡血，就得一路战斗过去。
反正迟早会和附近城市进行贸易往来的，宜早不宜迟，先打穿死亡沙丘，蹚出一条路来。
顺便也能让武士蟹们练级。
周异开始筹备向西狩猎。
现在正是缺乏光种之际，刺蚁狮还会导致地面沙化，各种植物无法生存。对付这种家伙就不必讲究什么可持续共存，没有它们存在对于其他人才是好事。
就在他准备点兵开拔时，阿金忽然找了过来。
“董事长，我有件事。”
少年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之前您让我去蟊谷镇找会种植蘑菇的人，我当时找到了包括龚先生在内的三个人。现在其中有一个人想要加入，您看，可以不可以让他来干活？”
周异记得，除龚正之外的两人一个叫曹大元，种蘑菇技术首屈一指，另一个叫峰哥，是养蟊谷虫的好手。
曹大元是保守派，不肯离开洞穴小镇。峰哥要去隔壁鸡头镇，说答应了那边的务农团，就拒绝了的邀请。
“是哪个？”
“董事长，是峰哥，他和我一样没有大名，就叫阿峰。”
阿金讲着。
就在四天前，阿峰带上自己养出的虫王，跟商人一路去了鸡头镇。那边务农团一个叫波哥的人说，如果他能养出两臂长的蟊谷虫，就拉他入团。
耗费了大半年，阿峰终于做到了这一点。
过去后，波哥却说：“兄弟，我开玩笑的啊。嚯，你这虫还真不错，再长大一点怕都要蜕皮出甲了，就卖给我吧？开个价，别太高啊。”
阿峰再三确认，才知道对方之前完全是信口吹牛。
波哥告诉他：“兄弟，不是我说你，蟊谷虫虽然是你们那里的特色，不过鸡头镇谁吃虫啊？鸡饲料而已。大伙儿都喝鸡头汤啊，好歹有肉，虫子就是用来养鸡。”
“你们觉得是好东西，在我们这里根本没人在意。”
“你知道务农团的名额多宝贵吗？旱涝保收，每个月3000菇酬劳，包两餐，还住在务农团的房子里。鸡头镇一堆人盯着，每次招人，谁不是到处托人想办法进来？”
“那种好事轮得到你？”
波哥摇摇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又说：“阿峰，伱能养虫，卖给务农团当鸡饲料，这是条路子。按照沙港规矩，熬个三年，就有进城定居的机会。”
“不过哪怕在鸡头镇外面的山里住，那也比你们那蟊谷镇地洞好太多了不是？”
“你们那鬼地方，我给你说，商人都不想去的，穷得没话讲。你们那里没有女人的，女人都跟着商人跑光了。为什么呢？活的不像人样。”
“这人啊，还是别一天白日做梦，脚踏实地。阿峰，熬几年说不定就有转机了对吧。还有，这虫怎么卖？都是兄弟，便宜点啦。”
“不卖？你傻不傻啊，就我们这里能买你的虫，不然蟊谷镇谁买得起？”
“没脑子，活该穷一辈子。”
……
阿峰带着自己的虫回到了蟊谷镇。
他找到阿金，问废土开发公司要不要买自己养的虫王。
阿金不敢自己拿主意，毕竟阿峰曾经拒绝过公司的招揽，所以过来请示周异。
周异倒是觉得不是什么事儿。
他所生活的时代，打工人拒绝offer很正常，跳槽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合则来，不合则去。
“带他过来。”
“是，董事长。”
阿峰是一个骨架很大的年轻人，他身材很瘦，一头长发，胡子拉渣。来到翡翠城的明亮房间，他有些紧张，眼睛不敢和周异对视，只是避让式地看向脚下。
周异说：“你养的那个虫王给我看看。”
对方将破布盖着的篓打开，从里面抓出一条长约1.5米的大蚯蚓。这蟊谷虫浑身深褐色，卷曲在阿峰的手臂上，身体懒洋洋地缓缓蠕动。
“它吃了很多蘑菇柄和树叶，才这么大，是蟊谷镇有史以来养出来的最大的虫。”
说起自己养的虫子，阿峰脸上带着一丝骄傲。
周异通过【警觉】看到，这大号蟊谷虫蒙上一层淡淡白光，已经很接近光纳种生命。
“你要不要买？”阿峰问。
周异说：“开个价。”
“1000菇，卖给你。”
“没问题。”
阿峰顿时笑了：“好的，好的。”
他小心翼翼将虫子放回树枝编织的篓里，又说：“其实蟊谷虫可以继续养大，它们可以变成甲蟊，会蜕出一种坚硬的壳，比铜和铁都硬，砸都砸不烂，很值钱。”
“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甲蟊了，我们这里没有能养大它们的食物，它要吃很多很多。”
周异听得一愣。
可塑形的甲壳材料？
听起来倒是不错的原料。
“蟊谷虫吃什么？”
“蘑菇，骨头，叶子，腐肉，它都吃。”阿峰说：“就是吃得很多，我已经养不起了。它还会屙很多屎，很臭，会臭晕人，需要每天清理。”
周异心里有了打算，他看向这个养虫青年：“愿不愿意来废土开发公司？我想长期雇佣你。”
“啊？你要让我养虫吗？”
“对。”
“我会，我会养虫。”阿峰最初有些激动，但很快脸上又变得茫然中带着害怕：“真的吗？你真的要我？没有开玩笑吧？”
“我不开玩笑。”
周异认真地说：“你的待遇和阿金、龚正一样，你的工作是养蟊谷虫，将它们养大变成甲蟊。关于养虫所需要的饲料，找龚正去领取。”
“好……好的。”
阿峰猛点头：“我一定会养出甲蟊来，你要多少，我养多少。”
周异笑了下：“我期待看到你养出的甲蟊。”
他伸出手。
阿峰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双手握住。
“欢迎加入废土开发公司，阿峰。”
“好的，好的，董事长！”
第36章 武器供应商
第二天，夜。
周异正看着《中国国家地理》，过去曾司空见惯的东西，现在只能在杂志上回味了。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开门一看，发现是阿峰。
“董事长，我把虫王养成甲蟊了！”
满脸泥污的青年兴奋地手舞足蹈，咧嘴直笑。
周异惊了。
这么快？
他跟阿峰走到了外面的一间箱式房，扑面而来一股腐烂臭气，里头铺着大量干草和树枝，一头黢黑的大虫子趴在里面。龚正则是早就在这里等候。
阿峰指着里面说：“董事长，这就是甲蟊。”
周异打量着眼前的生物。
与柔软的条形蟊谷虫不同，甲蟊反而收缩了长度，变成了椭圆形，更加壮实，有些像是大号的蚕。
它体表长有一层黑色的角质层，这甲层呈环状，全身甲似的保护着甲蟊。
甲蟊慢条斯理咀嚼着干蘑菇和树叶，看起来情绪很稳定，对现在生活没有什么不满。
阿峰从地上捡起一块卷曲的黑色片状物：“董事长，这就是它的壳。”
周异接过后仔细观察了一下。
硬度介于塑料和金属之间，柔韧性还不错，可以大幅度弯折。
接阿峰现场用锤子砸，用刀砍，都没能破坏这天然甲壳。
“董事长，我没骗你，这个坚硬又柔韧。”
龚正则是补充道：“蟊甲是一种用途广泛的天然材料，极高温下就能重新塑形。方士们会用它制作成一些特殊容器，或者是制作高级装置的外壳和保护层，用作盾和甲也是优质选材。”
周异对阿峰表彰了一番，让他继续培养更多的甲蟊，为公司提升蟊甲材料的储备。
“董事长，现在有那么多吃不完的蘑菇，一定能培养出好多的甲蟊。虽然甲蟊蜕皮很慢，不过只要养的够多，也能够获得很多的壳。我会让它们越来越多的！”
阿峰充满信心。
虽然还不知道怎么利用这种材料，但优质原料总归是多多益善
先屯上。
……
又隔了一日。
周异以夜爪当副官，点上黑武士30名，普通武士蟹77名，总计108将，浩浩荡荡跨过绿洲带，正式兵临死亡沙丘。
沙丘上，那些被刺蚁狮伪装的人和生物，依旧在太阳下游荡着。
周异沿用之前对付刺蚁狮的战法，直接派武士蟹小队进行毒飞刀射击。
这种沙漠怪物有坚甲护体，但刺状触角却连入血肉，伤口被跳跳蛇毒素入侵，它们的暴起发难反而会加速毒在体内的扩散。
靠着这朴实无华一手，武士蟹军团一路平推，连续斩杀了43只沙漠下的刺蚁狮，在死亡沙丘上撕开了一个缺口。
进入沙丘深处后，情况却有所改变。
外围沙丘被刺蚁狮彼此瓜分，到处都能看到它们的诱饵出没，往里的区域却看不见这些东西，安静地很不正常。
周异立即令军团止步。
可惜红隼号不在，无法从空中获取这片古怪沙丘的详情。
是继续前进，还是求稳撤回？
周异观察了一番周围。
附近沙丘上残留着一些玻璃化区域，还能发现灼烧的焦黑痕迹。
周异问随行的夜爪：“死亡沙丘里有陨石坠落？”
“主人，陨石是什么？”
爪彘一脸茫然。
周异简要解释了一下陨石现象与机制。
“啊，原来那个叫陨石，那种从天而降的着火的铁坨，有，不过非常非常少。”
夜爪说：“也没有怎么落在我们这里，那些陨石基本都掉到死海里。”
死亡沙丘并不是陨石撞击多发区。
也就是说，这些痕迹是人为。
周异目光锐利了起来。
【警觉】能力的辅助下，他追踪起周围的能量流动。
当下是白天，能见度很高，加上没有什么干扰物，所以周异经过仔细地搜查排除后，就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轨迹。
那些玻璃化区域下，有的还有残留的淡白色能量溃散迹象。
周异命令武士蟹们挖开沙层，在下面发现了受损严重的残骸，夜爪通过嗅觉确认为刺蚁狮尸体。不过刺蚁狮具有价值的甲壳、足刺、触角都已经不再，有被切割的痕迹。
还有人在这里狩猎。
跟随这些残骸尸体，周异一路顺蔓摸瓜地追查，发现怪物残骸6处，还有一些被埋入沙中的油纸，似乎用来包裹过什么东西。
不久后，他听到了响亮的爆炸声。
在一座沙丘后，他找到了声音源头。
那里有一头体格格外巨大的刺蚁狮。
它浑身刺状触手张开，椭圆锥状躯体后还长出了两条又宽又长的浅黄色翅膀，其块头和压迫感超过之前任何一头刺蚁狮。
然而这大号刺蚁狮钳形双颚打开，似乎在恐吓敌人，但它不知道什么原因，却不敢或无法动弹，就像是被钉在了沙丘上。
它对面大概十五米远处，站着一名個子不高的纤细少女，她头戴一顶白色遮阳帽，身着短袖灰衣。
少女戴着一副圆框窄边眼镜，镜片反射出泛红微光。
她头发系在后脑，刘海分到了左右两侧，正眯起右眼，双手握持一把撑开的黑伞，瞄准前方怪物。
少女微微屈膝，手往后拉了一下伞柄。
嘭！
黑伞上亮起一条条几何光纹，瞬间喷发出一股强力白光，将刺蚁狮巨大双颚的脑袋打得爆炸开来。
高大的怪物身体晃了晃，缓缓倒下。
少女撑着黑伞，走到了无头刺蚁狮旁，然后观摩了一番尸体。
然后她缓缓转过脸，看向周异所在的沙丘上，收起伞挥手微笑。
周异也就大大方方直接过去。
靠近后，他才发现，少女的双臂完全是金属材质打造的义肢。
可她握持黑伞和活动手指的姿态，看起来却灵活而敏捷。
注意到对方目光，少女大大方方展开没有拿伞的左手，活动着五根银色的匀称手指：“很灵活吧？强度也很高哦，第2代的「老兵钢臂」，能够匹配和使用市面上如今绝大多数主流武器，不论是近战肉搏的长短冷兵器，还是中远程的火力武器，它都能保证你使用时保持稳定和精准。”
“这位客人，要不要来一个呢？”
“最近我们正在做优惠活动，这样一只手只要699光种啦，还附赠一瓶养护油，一年时间的免费维护和修理。”
周异愣了一下。
这是啥情况？
搞推销搞到这里来了？
“不然这只你也可以考虑一下，这是正在内部测试阶段的「灵巧之手」。它虽然强度不如老兵钢臂，但对于日常生活完全足够，不论是握持还是使用工具，都绰绰有余。”少女用左手接过伞柄，又张开右手展示。
她的右手戴着一副覆盖整个小臂的黑手套，以两条皮带绑住，能看出是木头和金属的组合式机械结构，看起来要比另一只手更加柔和苗条。
“「灵巧之手」性价比超高，399光种就能带回家哦。来一个吗？”
周异张开双手示意：“我没有那种需要。”
“有备无患嘛，这个世界，谁又知道明天自己的手还在不在呢？你看，它们哪怕作为收藏品也挺好看的对不对？”
少女殷勤地推荐着自己的双臂。
周异脸皮抽了抽：“你是谁？”
“忘了自我介绍。”
少女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我叫千粟，职业是武器供应商。另外，我是一名天国公民，也是死海骑士团的名誉骑士。”
第37章 问题不大
眼镜少女的头衔不少。
武器商人，死海骑士团名誉骑士，倒是一听就懂。
天国公民？
这个还没听过。
周异也回以自荐：“周异，废土开发公司的董事长，目前正在从事绿洲一带的农田开垦改造。”
“我知道你。”
千粟饶有兴趣地说：“养得起死海异形的，几乎一个个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如果可以的话，能透露一点你的来历和身份吗？一点点就好。”
周异用问题来回答问题：“你是代表死海骑士来？”
“误会，误会。”
军火少女摆了摆手：“可能周先生你不太了解，名誉骑士都是通过各种关系或者花钱买来的身份，数量挺多的。有这個身份行动方便一点，还能乘坐死海骑士团的船只安全出海。和正式骑士完全不同，名誉骑士只是享有该骑士团保护和相应权利。”
“不过也有一部分名誉骑士，本身和骑士团关系密切，以名誉骑士身份行动，反而是为减少骑士团规则的束缚……季长就是那一种。”
“他和我是同行，也是前辈。不过和我不一样，他是真的能召唤骑士团为他做事。”
周异目光一凝。
对方显然是知道点什么。
千粟点到即止，又瞄向他身后的怪物军团：“周先生就如传闻中的那样，带领武士蟹卫队，在这沙漠里进退得法，真是了不起的军事统御才能。”
“如果你在我这买一点点商品，我就透露给你一个绝对物有所值的消息，如何？”
周异说：“既然没事，那告辞。”
他可不想浪费钱。
关键也没钱。
当下光种得攒起来，翡翠城要用，红隼号需要，武士蟹们进化为黑武士也需要，自己加点都得排在最后了。
“周先生，等一下，等一下。”
千粟一路小跑，追上回头就走的周异。
“为了表示诚意，那我就先提醒伱一句。”
“季长已经说服了死海骑士团，死海骑士已经在赶赴这里的路上，最近几天或许就到了。”
周异不意外。
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自己干掉了季长的手下一伙，让他损失了五名强化者，对翡翠城的布局也告破。
换成自己是他，也会卷土重来找回场子。
千粟说：“虽然我不知道这次来的会是什么规模，不过如果你没有海上战斗载具的话，应对起来会比较困难……”
“死海骑士能从死海上对岸边发起远程攻击，即使是死海异形也会非常被动。毕竟大家都知道，异形进入死海就会沉睡。”
周异转而问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当然为了生意。只要涉及冲突和打仗，我们这样的武器商就得抓住机会去兜售，我想，你可能会需要临时购买一批武器，来应付这次的外部挑战。”
军火少女趁机说：“还有一个简单的方案，可以立即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你愿意将那头死海异形出售，我会请来专业人士进行鉴定和勘查，根据异形的强度和完整度报价。只要掏钱，就能找中间人摆平这次麻烦……”
周异眉毛一挑。
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和目标。
不论季长还是千粟，都是瞄准了翡翠城。
只是选择了不同方式。
“不劳费心。”
周异说：“告辞。”
“诶诶诶……别走啊，大家先交个朋友。买卖不成仁义在，可以谈，别的也可以谈嘛。”
千粟不肯放弃，一路跟在后面努力游说，姿态放得很低。
周异冷冷问：“你认为你有什么，我有兴趣买？”
这话让对方愣了愣。
她顺着问：“你想买什么？我这里东西还挺多的。”
“阻光器。”
“这个有，小型阻光器，一套两个光阻箱，30光种，中型阻光器，一套五个光阻箱，150光种。”
周异问：“多久能送到我这？”
“七天内。”
“太慢，我今天日落前就要。”
“……你这个要求很难做到。”千粟露出为难的表情：“哪怕从最近的沙港调货过来，运输到这里，也需要至少一天时间。”
周异说：“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少女咬牙：“得加钱，运输加急费用10光种，如果超过两套就会超重，要加倍运输费。”
“可以。两套小型阻光器。”
周异点头：“日落前，我在翡翠城楼下收货。”
“好。”
说完后，千粟也没问要定金，她双脚下喷出两条气流，就像是踩着风火轮似的一路冲向远方。
这一小插曲后，周异也班师返回。
此次外战获取了光种和大量刺蚁狮的甲壳、足刺和触角。
可死亡沙丘依旧没能看到头，打通连接其他城镇之路还需要时间，只能之后再来了。
……
临近太阳落山时分，一辆银黑相间的美式重卡一路隆隆呼啸，来到翡翠城外的警戒线边。
车门往外开启。
头戴遮阳帽的千粟从里面跳下来。
她一路走到坐在遮阳伞下翻杂志的周异面前：“虽然调货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好在时间上没有迟到，你来看看你定的货。”
周异点点头。
千粟用金属手掌拍了拍卡车后的银色集装箱，顿时这一侧金属门往上拉起。
她沿着扶梯进入车厢内，从里面搬出了几个木板箱。少女用一双铁手熟练拆封，将里面装置组装完毕，还给了周异一份手抄版的操作手册。
两套阻光器当面完成了校验，明显品相比之前缴获那台更好。
周异将自己的光纳匣递给她。
千粟也摸出一个光纳匣，将两个拧螺丝一样互相拧动后固定，让周异的光纳匣在上，于是上面那匣上的光种数字就开始下跌。
很快，70光种交易完成。
千粟这才将注意力回到翡翠城上。
她仰起头，看得双眼微微睁大，嘴唇微张：“真大啊……这完整度好高，能量储备看起来也不少，看起来真威风。”
周异问：“你在死亡沙丘出没，就是找我吗？”
“其实也不是，我在那边试验一下新武器，做这种测试，还是找野外光纳种最好。那片死亡沙丘是一个很好的天然靶场。”
千粟如此说道：“原本我想要测试后再来这里拜访，没想到恰好就遇见了你。”
“我有点好奇，周先生。”
眼镜少女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过来：“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这攻击吗？你想要怎么应对呢？我是说，如果是战舰从死海上发起攻击，强如死海异形也难有用武之地吧。”
周异说：“问题不大。”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千粟没追问，只是陷入沉思。
周异在沙丘那边就想好了对策。
直接令翡翠城搬离海边，迁到内陆诱敌深入。
现在的废土开发公司是很灵活的。
如果这一伙死海骑士敢登陆，放弃船只和死海区位优势，那解决他们就很容易了。
第38章 机栈服务
聊着聊着，千粟又丝滑地转入推销模式。
“周先生，要不要再购买一些「麻痹弹」？和阻光器配套来捕获活体光纳种，用过的都说好。”
她从随身挎包里取出一种布包弹头样品，说这东西能造成麻痹效果，让被射中的目标难以移动和发力。不过仅对D级及以下等阶的生物有效。
“还有「遮光粉扑」，能够遮蔽阻光器的发光，让它不会被发现异常。”
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块布满孔隙的大海绵，与一个粉盒配套，拍打就能抖落很多白色的粉尘。打在阻光器的箱体和链式线上，就能隐蔽其能量波动和光学反应。
“「保养纸」也是不可缺少的必备单品，要不要囤一点呢？这个是消耗品。”
少女又取出一卷油纸，说它能用来包裹密封各种装置，能防潮和驱虫，避免锈蚀和钝化，几乎是武器收纳必备。
之前她在沙丘区域里测试新武器时，掉落的就是用过的保养纸。
……
这些售卖物的价格，就没有一个低于2光种的。
相比起来，农机兄弟开出的服务价格堪称业界良心，完全是半卖半送，更多是为了能有一個合适的环境锤炼和发挥自身技能。
老实说，周异对千粟的不少物品都有兴趣。
不过现在大战在即。
死海骑士的战舰随时可能现身海面，光种能够为翡翠城做及时补充。
周异一直不为所动，千粟倒也没有任何态度上的改变，依旧是那副和气热情的样子，职业素养很好。
“千老板能言善道，又不怕辛苦，生意一定会越做越大。”
“谢周先生吉言。”
少女整理了一下帽子，用毛巾擦了擦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商人，到处跑来跑去，赚点辛苦钱。哪里有客户的需要，我就去哪里，商人这个职业就是这么回事。”
周异看了一眼那辆运货的重卡：“看来千老板平时出差，是睡在车上？”
“对。”
千粟指了指那辆车：“忘了介绍，那是我的合伙人，「使命」。”
【警觉】能力下，周异看到重卡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绿色光晕，强度至少是C级。其体表有着明显的能量波动，不知道在展开什么样的技能。
有这样一个强力伙伴陪同，千粟的确可以在这片土地上随意来去。
“平时我就睡在使命的车厢里，里面我弄了个小隔间，到处跑长途的时候就眯一会儿。”
“还有一批货要准时送到客户手里，我就先告辞了。”
她来得快走得也快。
大卡车在引擎声中调转方向，车灯在夜幕中投出两条笔直光路，再次驶向远方。
……
千粟一离开，周异就指挥武士蟹们立即安装阻光器。
随着两台阻光器完成了加装，三台自制充电桩开始同时吸取死海里的死光，集中对翡翠城供能。
敌人抵达前，能冲多少算多少。
周异也对公司员工们宣布进入战斗时期，告诫他们不要离开大楼。
这样的紧张气氛持续了两天一夜。
死海却毫无动静。
周异甚至有点怀疑，难道是千粟为了带货故意搞的假消息？
在第二天夜，他等来了回归的红隼号。
四旋翼无人机的外表改变不大，顶部加装了一个黑色小盒，四个摄像头变成了五个。飞行姿态依旧轻巧灵活。
“任务已完成。”
“此次我的硬件提升如下。”
“更换了充能器，续航能力增加了25%，可以在白日通过自然死光照射进行充能，进行更长距离的飞行和搜索。该项支出22光种。”
“升级了图传处理器，声影信号有效传输距离提升到20千米，精准搜索覆盖直径5千米范围，能够扫描和获取有记载的机体基础数据，夜间也能较为清晰地成像。该项支付12光种。”
“加装一台微型光纳匣，支出2光种。”
“另新装一组信号收发器，开通了递归市的机栈服务，新装和设备费为25光种，一年期服务费50光种，总共75光种。”
“体测和维护费，5光种。”
“定制翻译机1部，收发器12副，45光种。”
“购买了两个可分类光纳匣，4光种。”
“本次总计支出165光种。”
周异给了红隼166光种，它基本用光。
不论提升续航、升级传输距离、夜间成像还是自加装光纳匣，都是实用的刚需。
就是这个机栈服务，周异不太明白。
红隼号回答道：“机栈是一种信息传输控制协议，它是一种加密的信息通道，递归市就是服务提供商之一。开启这一服务，就能时刻获取递归市的最新信息。”
“举例来说，假如发现一头不知名的光纳种生物，就能通过机栈将信息发送到递归市，通过递归市的数据库给予反馈，得出该生物的详细情报。”
“我的自有数据库容量有限，要在既有基础上扩容本身成本高昂，还必然导致增加重量，加重机体负荷。根据当前我们所处环境，我认为开启这一项服务是有必要的。这可以获取递归市积累的大量数据，作为参考和决策的基础。”
“开启机栈服务，就不用来回赶赴递归市。足不出户就能够查看递归市的实时物价、商品清单、可雇佣人员情况以及各类新闻。”
“这是一种较为昂贵却很实用的服务。”
周异听得眼睛发光：“不错，这对我们有着重大意义。干得好。”
这就是递归市经营的大号局域网。
虽然每年服务费价格不菲，但作为资深网民，周异太清楚其中的价值了。
安装光栈后，遥控器的屏幕上多了一个图标，形如词典。
周异手指点击之后，画面进入到了一个全新页面。
页面顶部有着新闻、财经、科技、健康等栏目。倒是没有任何广告，有一种互联网时代初期的纯净感。
周异看得心情有几分复杂。
网络时代造就的信息世界，现在由机电生命们继承和延续着。
但最重要的是。
废土时代，爷也能上网冲浪了！
就在周异享受着回归网络的点击感时，红隼号忽然发出警告。
“正东方死海海面10千米处，发现一艘战斗类船只。”
“经过递归市数据库对照查验，目标系死海骑士团第七舰队的「风琴号」，该战船评级为C，航速10—15千米/小时，装配有一门C级主炮，两门D级高速副炮。”
“风琴号直线朝翡翠城方向驶来，预计1个小时内抵达。”
“数据库情报显示，风琴号很擅长从死海对地进行炮击，经常执行此类战斗任务，大概率会对我发起炮击。”
周异听得一肚子火。
等你那么久你不来，这才连上网就让我下机。
你小子故意找茬是吧？
好好好。
来了就别想走！
第39章 我会抗住它
此时虽然已经入夜，但红隼的新摄像头还是将敌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遥控器电子屏上，一艘战船行驶在雾蒙蒙的死海中。
风琴号透出一股冷峻的金属感，涂有黑漆的铁皮将整个船体包裹得棱角分明，船舷上固定着铁链和四组巨大的金属轮毂，两根黄铜大烟囱不断往上吐出浓密的黑烟。其桅杆上飘扬着蓝色旗帜，旗上是白色的船锚图案。
战船上有三门炮，一门大口径炮管固定在船首，两门小一点则位于两侧船舷上。
屏幕上还聚焦出三个小方框，分别标注了这三门炮。
船首大口径武器旁浮现文字。
……
【C级主炮】
伤害：100-155
冷却：8.4
射程：125
……
船侧副炮数据都是一样，均显示为。
……
【D级高速副炮】
伤害：2-10
冷却：0.5
射程：75
……
周异心说，这次升级和开通机栈可真是值了。
这些数据就是一份详细的战斗攻略。
风琴号主炮的攻击范围是125米，威力相当可观，副炮射程75米，杀伤力却和前者相差悬殊。
周异问红隼：“D级和C级伤害差了十倍，不同等级间的差别有这么大吗？”
他记得之前剿灭长颈鳄，那家伙也是C级，虽然对武士蟹有压制力，但也没这么夸张。
难道同为C级，亦有差距？
无人机反馈道：“长颈鳄擅长的是技能方向，制造伤害的能力与专门的杀伤性武器无法相比。”
“C级主炮的攻击冷却期长，能耗也高。副炮就能弥补这一火力真空期。”
“高射速的代价就是破坏力有限，射程较近，强破坏力对整个机体结构压力更大，需要更长的冷却期。即使是同一评级的重火力和高射速武器，两者伤害数值上也有很大差距。”
“对于大型战争机器来说，高强度主炮和高射速副炮的组合，是一個非常经典的搭配。实战中，两者能发挥出1+1大于2的效果。”
周异默默记下。
他对热武器的认知仅限于电影和游戏中，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储备。
红隼号又说道：“我方当下缺乏远程火力，武士蟹无法上浮到死海海面，难以展开有效攻击，无法应对敌人的远程火力压制。即使让它们进行自杀式袭击，也只是徒增伤亡。”
“我建议，我方尽快撤离这片危险区，将敌人拖入内陆。一旦战场变成陆地，我方就有了主动权。”
这和周异的想法不谋而合。
周异当即下令：“翡翠城，撤往蘑菇林，把敌人引上来打。”
然而此时，这位公司员工却表示了反对。
“我想在这里阻挡敌人。”
翡翠城的理由是：“搬迁所消耗的能量，远比消灭这样一个外敌多得多。”
周异问：“你有作战经验？”
“没有。”
“……”
周异双手搓了搓脸：“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敌人是远程火力，你又不能进入死海落入他们的陷阱……太被动了。万一对方准备了什么秘密武器，到时候你受伤就会很麻烦。”
之前在蘑菇林，翡翠城直接将铜牛的火箭炮没收转变为能量的一幕历历在目。
可这一手吸心大法对真正的C级主炮是否有效，还得打一个问号。
翡翠城并不是专职战士。
万一被阴一手就得不偿失。
所以周异才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诱敌深入。
翡翠城依旧坚持。
“我能处理。”
它表示：“现在我的充能正在关键时刻，如果断开充能连接撤离，将导致这边的所有基础配套失效后结构崩溃，加上迁徙所消耗的能量，修复时间又需要再一次延后。”
“委员，我请求原地作战，我会击退他们。”
周异原地来回踱步，然后心里一狠：“我再问一次，你能不能抗住风琴号？”
“我能。”
周异沉默片刻：“好，我相信你。这次先按照伱的方式来办。”
翡翠城再次强调：“我会抗住它。”
计划赶不上变化。
周异开始根据当前情况进行调整。
他将武士蟹们安排在撤退路线上，以便对追击的死海骑士方进行伏击和阻截，给己方制造撤退的时间和空间。
同时，周异也让阿金、龚正、阿峰、夜爪这四名员工立即撤离翡翠城，转移到后方蘑菇林避难。
最后他再令武士蟹们先拆下了三套阻光器，先搬离战场区域，尽量避免被炮火波及毁坏。
风琴号来的比预计更快，只用了40分钟就兵临海上。
夜袭显然是经过了精心计算。
入夜后四下能见度非常低，很难辨认死海中的动静，建筑生命也无法获取白天的死光补给。
经扩音器放大的声音传入陆地。
“这里是死海骑士团第七舰队「风琴号」，现在正抓捕杀害骑士护卫栾驺等人的凶手——也就是这头死海异形。所有人听好，立即都从异形周围撤离，否则将被我们视作凶手同党进行剿灭。”
“最后一次警告，离开这里，否则就是我们的敌人！”
风琴号毫不掩饰此行目的。
它来就是为了抓获死海异形的。
周异这时候也懂了。
具有生命特征的翡翠城出现，就足以让季长说动死海骑士团出动。
警告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分钟。
风琴号上忽然亮起一道白光，然后是一声闷雷般的爆响。
船首主炮火光迸绽。
翡翠城表面冒出一块爆炸云团。
船舷的两门副炮也跳转炮口齐齐开火，炮口喷出一个个椭圆光团，对着岸边巨人的中下盘区域疯狂输出。
狂风骤雨般的轰炸持续命中翡翠城，扬起大量尘埃。
高楼在密集火力冲击下轻微摇晃。
远处暗中观察的周异却觉得有些古怪，翡翠城哪怕无法吸收这些火力轰炸，也不应该毫无反应才对。
难道那些炮弹还有附带麻痹之类的特殊效果？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脚下地面忽然开始震颤。
震荡如地震波般一圈一圈地朝四面八方蔓延。
源头是前方的翡翠城。
围绕着大楼主体，地上升起一个个石头凝聚而成的大型长方体，它们纷纷升入空中，然后一个个被点亮，犹如人造繁星。
这些东西密密麻麻，覆盖了周围海域，然后齐刷刷朝下方海面冲去，拖出尖利的尾焰。
它们一触到死海光雾就爆炸，在连绵不绝的巨大轰鸣中制造出一个个光团。
无人机记录了风琴号最后的珍贵影像。
空中的悬浮物被点亮后，风琴号意识到不妙，飞速调转方向想快速撤离，但与那些从天而降的炮弹火雨相比实在太慢了。
数量庞大的人造陨石雨将孤独的战船瞬间摧毁，引发出一场死海中的黑夜烟火，将附近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
轰炸其实仅仅持续了10秒。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死海上的光雾里依旧焰光闪烁不止，余波仍在震荡。
翡翠城坚毅沉厚的声音传入脑海：“委员，我抗住了它。”
周异给看沉默了。
不是。
你有这能力，你早说啊！
我这时候就躺在床上看你表演了，用得着这么绞尽脑汁吗？
周异忽然意识到。
自己似乎对翡翠城的了解还太少。
更多只是把它当成了一幢活的房子。
第40章 强度之美
翡翠城出手后，周异第一时间向红隼再次确认：“风琴号有没有可能潜入到死海下，然后逃跑？”
“递归市的数据库显示，该型号战舰并无此类功能。之前的海上对抗中，风琴号被摧毁时，船员生命体征均已消失，确认死亡。”
无人机打消了周异的顾虑。。
红隼说：“我通过递归市的数据库对比和捕捉，模拟还原了之前的过程。”
“翡翠城通过发射和点燃柱状冲击物，在高速撞击中引爆，与死光流体产生高能反应，制造出覆盖周围区域的强力热辐射，以及多轮次冲击波。”
“这大幅度提升了其杀伤力和破坏范围，如果没有特殊防御机制，B级以下的机体都会遭到毁灭性打击。”
红隼认为：“翡翠城的力量、技能、机体生命力，需要通过专业设备做全方位的检测才能确定评级。”
这个周异暂不考虑。
光是一路抵达递归市就太远了，1900千米，来回走一趟能耗都离谱。
当前更需要好好充能。
周异将手贴在翡翠城的外墙上，感觉到墙体还有些发热。
“没事吧？”
翡翠城说：“消耗了2%的能量，现在只有15%左右。”
周异心说难怪。
像是这种规模的死海轰炸，翡翠城消耗也巨大。
他问：“这种攻击是什么技能？”
“这是压力测试。”
翡翠城传来信息：“时间和外部环境影响下，机体的各部分都会出现磨损和自然脱落。一部分房体会变成危房，需要维修甚至更换，就得构建新的房体来维持机体稳定。”
“这时，我将以既有自然材料中的沙石制造房体，用来更换每一层损坏严重的房屋。更替之前，就要做压力测试。”
将房体结构筑造完毕后，翡翠城会将其变成一个密闭空间，并向里面注入能量，进行撞击、防火、抗震等测试。
如果房体结构有缺陷，或抗击打能力不足，就会在高压测试下发生爆炸。
许多生命都会恐惧于这种压力测试。
这也是翡翠城新陈代谢的方式。
它将其加以利用，以过去易爆的房体结构为基础，制造出大量高危房，然后用于投掷和引爆。
被风琴号迎面炮轰时，翡翠城一动不动，其实是在进行大规模的同步筑造阶段。
后续在死海的海面上造成伤害引爆以及大范围冲击波，却是翡翠城根本没有想到的事。
“我抗住他们的进攻，用高危房体的爆炸去驱赶敌人。”
这是高楼巨人的最初设想。
翡翠城并不知道所谓的【技能】，它还处于凭借机体职能和本能行动的阶段。
但同样，它也有着巨大的开发和成长空间。
周异询问了飞屋轰炸这一招的条件。
翡翠城回答道：“制造大量危房，需要在陆地上就地取材，并且有着充足的沙石原料，能量足够，就能做到。”
周异举目望去。
那一轮飞屋轰炸之后，翡翠城周围的一圈沙地都已经塌陷了下去，就像是环绕高楼的干涸河床。
这倒不是问题。
“同步批量筑造大量同样结构的房体，能节约施工时间。只考虑基础封闭结构和一次性使用，10分钟内就能筑造出100套危房。”
周异心里琢磨。
攻击间隔算10分钟，加上还得把危房发射变成飞屋，所需要的前置时间就更长。
这属于重火力，威力强，攻速慢。
他先和红隼商量了一番，又和翡翠城交换了意见。
最终依靠三方智慧，优化改进了流程。
平日翡翠城先制造出一批危房进行储备，这样作战时就能使用现成的炮弹，能在第一时间就对敌人造成巨大杀伤，不给对方反应和撤退时间，也能大幅度缩短冷却时常。
经过人工收集和归纳，周异手动制作了一组参考数据。
……
【飞屋轰炸】
伤害：B级
冷却：10分钟（有现成弹药时为3.3秒）
射程：225
……
这样就直观了许多。
危机解除，周异下令公司恢复正常办公。
他看向茫茫死海，心里非常惋惜。
翡翠城手太重，直接把风琴号给炸没了，一点战利品都没能捞到，反而消耗了2%的能量。
以后得提醒它注意一下，要安全求稳，但也要考虑经济效益。
……
距离海滩1500米外的一片石岗。
美式重卡静静匍匐在黑暗中。
它的集装箱上支起了一座小型可折叠金属瞭望塔。
千粟坐在瞭望塔的台子上吹风，她啃着一块干饼，眼睛凑在可调节的高倍望远镜上，密切关注着死海动向。
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嘴里碎碎念。
“打得好啊，不打起来我们就得失业了。”
“可惜，那位周异完全没有购买武器装备的想法，也不知道是自信还是没预算。”
“我给出的价格贵吗？不贵吧，只是比市场价高了百分之25而已，跑这么远的荒凉地方，赚这么一点点辛苦费而已。”
“搭档，你看他挡不挡得住死海骑士的战舰？”
重型卡车头里传来一个电音：“他会赢。”
“你这么看好他？”
千粟打了個哈欠：“万一来的不是轻巡舰，而是配置了主战武器的中巡舰，他那毫无布防的海岸线，就是一个活靶子。”
重卡说：“那个异形，很强。”
少女吞下一口饼：“唔唔……我当然知道死海异形强度很高。但是那种东西，依旧没有脱离本能驱动的生存特性，只要死海骑士们不傻，就知道通过死海拉扯它。”
“或许无法对它造成什么伤害，但能量的产生和刺激，会让那家伙往死海靠拢。异形就像是扑火飞蛾一样，总是无法拒绝产生高强度能量的源头。”
“只要进入死海，它就完蛋了，会像才出生的小孩一样睡着。死海骑士只要将其确认和标记，再叫来大量帮手，就能将这大家伙给一路通过死海运走。”
“如果废土开发公司没有其他手段，这头异形怕是保不住了。”
重卡沉默了一会儿。
“是C级机体。”
“C级吗？那也正常。机制在那，除非是A级阶层，否则死海异形本身理性认知的缺陷，始终会让它们被趋能本性控制。”千粟翘起腿，随口说着。
“耶？你的【鉴定】难道又提升了？居然可以直接扫描异形了？难道终于突破进入全盛姿态了？这个能力可以赚很多钱！我们要发了！？”
少女脸色一喜。
“死海异形只能根据其破坏力进行评估。”
重卡纠正：“我说的，是周异。”
千粟听得面色一呆，继而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起来，她赶紧灌了一口水。
“你会不会看错了？”
“人类机体怎么可能达到C级？不可能，不可能……他又没有刻上光印，那种东西很容易识别。那明明确确就是血肉之躯。”
重卡重申：“【鉴定】的确已经突破了最后阶段，达到了极限峰值的五阶。由此蜕变出了一个特殊的进阶效果【逆向判定】，能根据对方实时展开的能力进行推断。”
“【鉴定】没有找到那位周异的任何异常，认为他是正常的人类。但【逆向判定】却给出了不同的结论，在他注视我的那一瞬间展开了某种技能，这一能力反馈出机体为C级的判断。”
“但当他不再查看我时，就再也无法获得任何信息。”
“可以确定，这是他故意展露出的信息。”重卡无比笃定。
千粟眼神顿时凝重和紧张了起来。
“C级机体……没有光印，也没有大面积的义体更换……”
少女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天人！”
第41章 矛盾体
千粟捏着铜水壶，嘴唇翕动。
“天人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看起来就是养尊处优的样子，这种气质和习惯是难以伪装的。拥有掌控驱使光纳种的力量，并不惧怕靠近死海，对死海骑士的战舰袭击也毫不在意，处理季长的人干净利落，还有空研究流落陆地的死海异形……”
“不过，这里到底有什么？”
千粟看向瞭望塔下的大卡车：“居然引来天人？”
使命没有回答。
少女取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镜片：“哎，反正天人的行为本身就很难理解，他们是这样的。天人只要我行我素就好，可作为天国公民，需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协助和服务于天人是公民应尽的义务，真是躲不开了。”
“还想着看看热闹，没想到对付战舰的变成了我们……这年头，赚点钱怎么那么难。”
她跳下瞭望塔，灵活地钻进驾驶室：“搭档，你先往前开，我想想用什么东西劝退死海骑士的船。”
重卡朝死海的浅滩高速驶去。
千粟手握望远镜，时刻关注远处。
“麻烦了，来的还真是中巡舰……是风琴号。”
目镜上已经出现明亮闪光。
战舰在炮轰死海异形。
千粟看得皱眉：“是要抢异形啊这些家伙……不管了，先表明态度。”
“目标风琴号，「C级阻光弹」准备，三连击模式，阻断它的主炮光印凝聚死光。”
车后集装箱里发出咔咔的机械咬合声。
重型卡车忽然说：“情况有变。”
千粟也发现了。
死海异形四下霍然升起了一个个发光体，众多发光体升空后坠向死海，炸得闪光不断，轰鸣延迟了片刻，卡车也在连续冲击波下出现了上下晃动。
十几秒后，死海火光逐渐消散。
重卡的挡风玻璃上出现了一个犹如雨滴般的扩散波纹，上面只有一個明显的高光红点，辐射范围内的其他小红点都朝着四面八方飞速逃窜。
“风琴号的痕迹消失了，附近的光纳种都在逃离。”
搭档所捕捉到的实时信息，却让千粟并不意外。
她啧啧感慨：“到底是天人，天国贵族的做派一如既往强势……可惜咱们反应慢了一点，但慢总比不到的好。搭档，加速！”
重型卡车的引擎声陡然加大。
然而它高速运行没一会儿，就遭一辆蓝白配色的边三轮摩托车阻截。
“沙港天津骑士第三中队执勤，我是天津骑士崔茂，你所在区域属我中队管辖范围。前方车辆靠边停车，出示你的身份证明！”
“立即停车，出示身份证明！”
千粟努了努嘴，看了看后视镜：“又一个骑士团，还真是巧了。”
卡车缓缓停下。
她打开车门，张开双手示意。
“你好，我是正经商人，我有天国公民的护照。”
千粟对走下摩托的男子露出职业笑容：“骑士先生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执勤，还真是辛苦啊。”
“职责所在，还请配合。”
对方的声音毫无波动。
……
确认翡翠城彻底摧毁风琴号，周异将三套阻光器都给它再次接上，并将链式线埋入地下，以确保不引人瞩目。
对于翡翠城的强度，红隼号表示无从判断。
“既有光纳体和各种装置、道具的强度评级，都是根据其大量使用，所产生的结果来归纳总结而成。像是爪彘、长颈鳄，都是有大量数据可查证支撑。”
“建筑生命本身就很稀少，而每一个建筑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它们结构各异，继承了不同的集体记忆。只有极少的几个留下了较多事迹数据，有基本的电子图鉴。”
连入递归市机栈后，红隼现在已经等同于一名军师，能够解答周异的许多困惑。
它继续讲道：“建筑生命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存在体。”
“它拥有让其他生命羡慕和无法企及的惊人力量，能够直接吸收大量死光作为自我运转的能量。它们生来最少也是C级机体，随着时间流逝，只要持续积累死光，就能一点点提升机体强度。”
“如果没有被更加强大的外力彻底粉碎，它们是天生的不死生命，是这个世界最接近永生的存在。众多生物渴望的悠长生命，它们与生俱来。”
“可它们的弱点也来自于此。”
“建筑生命的自我意识，由机体结构与集体记忆产生反应而生成。它们拥有了完全封闭的自我意识，只在环境不利的前提下运动，以寻求稳定和充裕的能量区域。”
“它们无法沟通，不可理解，就像是一生在封闭高堡中生活的人。它们能看到外面世界的变化，却没有走向外界的阶梯。它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思考，所以意识的成长甚至可能比昆虫还要更慢。”
“巨人的身体，婴儿的大脑，这就是建筑生命的矛盾之处。它们所做出一些试探或接触外界的行为，却会造成其他生命的覆灭，乃至区域环境的崩溃。”
“它们与既有的各种生命都截然不同，是从死海里诞生的异类。”
周异不由看向旁边伫立的残破大楼。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喜欢看蚂蚁，一看可以看很久。
蚂蚁们会搬叶子、虫子尸体以及掉落地上的各种人类食物。
高兴的时候，周异会对它们倒水，看看面对水流冲击它们会怎么办。
或者是一脚踩上去，看看它们的反应。
蚂蚁们总是四散而逃，然后又顽强地返回，带走好不容易获取的猎物。
幼年自己之于蚂蚁。
大概就是现在建筑生命之于新人类。
好在有了自己这个业主委员，翡翠城变得正常了很多。
周异提出一个心中疑惑：“要怎么判断建筑生命？如果在死海里的话，它们陷入沉睡，能不能从一堆建筑里识别出来？”
“这个无法做到。”
红隼号说：“进入死海后，建筑生命就会再次进入生和死的不确定性状态，在死光中继续吸收各种生命意识信号，与其他死海建筑没什么不同。”
“想确定死海建筑是否蜕变为生命，只能将它们从海底打捞出来，彻底脱离死海环境的笼罩。”
“但这样做成本非常高昂，进入海底就有着很高的风险，还得将重量惊人的巨型建筑完整剥离出来，一路带到陆地……如果运气够好，那就将面对一个完全状态的建筑生命。”
“它们苏醒，就代表不可预知的巨大威胁。”
高昂的成本，低概率的开彩票，不可预测的结果……这些环节都注定去死海开发异形，仅仅存在于理想状态，不会有人或组织愿意做赔本买卖。
所以翡翠城出现，死海骑士也想来抢夺。
周异不由想着。
15%的翡翠城已经能摧毁战舰，不知道100%的翡翠城是个什么状态？
第42章 暗流涌动
大战后，公司员工们仍旧有点惴惴不安，他们实在没见过这场面。
周异向他们简单讲了一下情况。
“……总而言之，对我司发起暴力袭击的海上掠贼已经被翡翠城击沉，公司也将一切恢复正常。”
阿金和阿峰两人最简单，得到通知后就放下心，各自去忙工作。
龚正却私下找到周异说：“董事长，骑士集团是人类强化者最集中、规模也最大的武装组织团体。他们这次没能成功，但不会善罢甘休的。”
“以前我当学徒时就听说，死海骑士有着骑士团中数量最多的战舰。他们常年活跃在死海上，后续可能还会发起报复，可能会变成长期隐患。”
他担忧的是千日防贼。
如果公司一旦出现暂时的防备薄弱或力量分散，就可能被死海骑士再次突袭。
被动局面将长期存在。
不过在周异看来，这个解决问题的思路就是错的。
周异告诉龚正：“公司不会选择防御，我们将主动发力，加强对死海区域的掌控，并且扩大我们的经营范围。长期来看，我们必定会进入死海的海上。”
“死海骑士团想打，我们就陪他们打，要打多久就打多久，打到我们彻底胜利为止。他们敢来几艘战舰，我就击沉几艘。”
周异眺望远方的苍茫雾海，挥了挥手说：“道理和秩序，都是打出来的。”
海底征战十年，让他很清楚对抗这回事。
一定不能逃避战斗。
越害怕，越容易束手束脚和受迫性失误，越容易被压制。
敢打硬仗，能打硬仗，才能给敌人上压力，让他们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周异的战略是，死海骑士来的船少，那就尽可能轰炸杀伤，船多那就撤到陆地打游击战。附近的蘑菇林、死亡沙丘、绿洲带都是伏击的好地方。
只要敌方上岸深入，有红隼号的视野，武士蟹军就能发挥出真正的白刃战威力。
再不行就转进回海底，继续招兵买马养蟹兵，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来嘛。
看谁耗得过谁。
周异的话让龚正眼神变得有几分恍惚挣扎。
他最终叹了口气：“您说得对，这才是强者心态。我当了太多年的弱者，总是考虑怎么自保，怎么不得罪人……到最后变得越来越畏首畏尾，甚至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受罚，也不敢有任何争辩。”
“现在想来，真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龚正正色道：“我相信，有您，有废土开发公司，有翡翠城，这里一定能越来越好！只要变得够强，死海骑士团也得过来和我们恭恭敬敬谈判。”
周异露出笑容，拍了拍这位拄拐青年的肩膀：“这就对了。”
“董事长，我先去整理和测试公司库存的设备了。”
“去吧。”
忙碌了大半夜，周异回到31楼的家里，才睡下一会儿。
巡逻的夜爪却跑来报信，说有人拜访。
周异看向门外站着的三人，捂嘴打了个哈欠：“原来你们认识。还有这位是？”
外面的三人分别是背负一个方形背包的天津骑士崔茂，戴红色圆眼镜的武器商千粟，以及一名背大箱子的陌生少年。
崔茂笑着招呼道：“周先生，我和千粟老板是路上遇见的，所以就一同过来了。”
他指着身边的少年介绍道：“他是我的骑士护卫，陈浩。”
陈浩很礼貌地躬身：“周先生，您好。”
周异也向他点头示意：“你好。”
之前他就从崔茂那里得知，骑士团的正式骑士其实不多，人数最多的一是后勤人员，二是骑士护卫。
骑士护卫是正式骑士的助手。
他们通常经过了一定的战斗训练，掌握了必要的基本知识，会跟随骑士学习，参与战斗和追缉，日常遵循骑士命令。骑士和护卫，有些类似于警察和辅警的关系。
不同在于，护卫与骑士关系更密切，近乎于师徒关系，并可以晋升为正式骑士。
崔茂忽然看向旁边的少女：“千粟老板不是要找周先生商量要事吗？”
“对。”
千粟笑着说：“事关商业机密，我需要和周先生单独对话，麻烦大家暂时回避一下。”
崔茂带着陈浩走到门外，关上了门。
夜爪也知趣地守在门外。
室内留下周异和千粟两人。
周异坐在沙发上：“坐，说吧，有什么事。”
少女抬起头，透过镜片投来目光：“周先生会在这里长呆吗？”
周异点头：“如果没有不可抗力因素，废土开发公司会在这里长期经营。”
“既然如此，那么周先生是否需要一些商业方面的服务？”
她这句话倒是说中痛点了。
之前周异对死亡沙丘的刺蚁狮进行集中剿灭，就是想要打通进入沙港的道路，为以后的贸易做基础。
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没有便利的交通，就很难让人和商品流动起来。
红隼号购买机栈连入了递归市，倒也是得到了一条线上渠道。
不过那边具体情况，周异还在摸索中。
按照红隼这個当地居民的说法，递归市运输费高昂不说还得排很长的期。因为这座城市里很缺运输职能机电生命，最好到当地去进行买卖。
周异询问眼镜少女：“收费如何？”
“这是商品目录，请看。”
千粟从兜里翻出一张纸递过来。
周异接过一看，单子上正面列出的是出售品，背面是收购物，下面还写有运输费的计价方式。
正常送货是免费的，不过时间只能确定在一个月内送达。
加急送货单次10光种，超重需要运输费加倍。
千粟卖给自己两套阻光器，就是按照这个标准收费。
上面声明，包括极为偏远地带、死海危险区、战争与天灾发生地等特殊地区，不提供送货服务。
周异扫了一个梗概后将目光拉回清单开头。
「千粟小店，使命必达」
以两个合伙人作为宣传口号，倒也一目了然。
“如果清单上没有的东西，我也可以去找其他商人进货，这点请不用担心，就是需要一点时间去调货和周转。”
千粟这次比上回更加积极之余，多了些克制和服务精神。
周异心想，看来是这次击沉风琴号有了作用。
他说：“你帮我处理一些东西，看看能卖多少。”
周异带着千粟去隔壁箱式房仓库。
里面摆放着损坏的四轮摩托车、燧发手枪、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以及那把不知名字和使用方法的金属长矛。
千粟稍微做了检查后，就一个个给出报价。
“损坏改装四轮车，2光种。”
“骑士火枪，前装弹手枪，1光种。”
“骑士火枪，中远程长火枪，12光种。”
“紊乱之矛，9成新，70光种。”
周异将这一批战利品全部卖掉。
套现再说。
85光种入袋。
稍微缓解了一点他目前的拮据。
交易完成后，千粟说：“我最近会去一趟津城进货，回来大概需要一个月时间，到时候我会再来这边。如果周先生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先在我这里预定。”
周异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需要的东西。
三套阻光器目前也够用。
少女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她只是微笑道别：“那么我就先去进货了。祝周先生诸事顺利。”
千粟从来到走就没提过死海骑士，仿佛已经忘了有这回事。
在她驾驶大卡车离开后，崔茂叫退了自己的骑士护卫，一脸严肃地说：“周先生，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这位千粟老板，是天国公民。”
周异点头。
千粟自我介绍时就说过。
“她是天国的代理人之一。”
崔茂低声道：“返回沙港后我通过中队查到，季长是星枢选民。他涉嫌数个城市的多起军火走私、违禁品售卖、故意伤人和致人死亡案件，都没能被抓入牢狱，也是因为这个身份使然。”
“天国和星枢本身就处于长期的对抗之中，现在关系越来越紧张。那位千粟，可能想借您手对付季长……”
周异递给他一罐可乐，让他慢慢说。
第43章 天上地下
崔茂看到周异递来的罐装可乐，脸露惊色，慌忙张手阻挡：“这一瓶一价的死海陈酿，可不是骑士薪水能买得起的。”
周异说：“我当你是朋友，拿着喝。”
崔茂挠了挠头：“那就……多谢。”
他小心翼翼拉开拉环，凑到嘴边，先鼻子吸了吸，然后露出迷醉的表情。
接着崔茂才小饮一口。
他嘴唇微微砸吧，似在口腔里回味。
“奇妙又清爽的味道，没有任何一座城市能真正仿造出这样的陈酿。”
崔茂双手端起易拉罐，又喝了一口。
他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双肩也不那么紧绷了：“据说，死海陈酿是献祭给神的祭品，经过死海发酵漫长时间，才能拥有各种独一无二的风味，喝一瓶少一瓶。”
“之前我在庆功宴上看到过，但没资格喝，听说一瓶就得5光种。没想到在周先生你这里，还是在死海异形体内我尝到了，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议。”
周异也开了一罐。
这24年的可乐，原本他最担心就是时间过长导致变质问题。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死光病毒？
自己是白狻猊之躯，可普通人不知道能不能喝。
好在红隼号提取了递归市数据，说死海中所封存的古代食物都可食用。其中大多数甚至比这个时代的食物都要更加卫生健康，只要拆开后不能放置太久，避免变质腐烂。
周异今天也是第一次分享了自己时代的饮食。
崔茂的话却点醒了他。
对啊。
死海封存着大量食物和饮品，只要不拆光膜就能长期保存。那么可乐、汽水、果汁、酒作为死海陈酿，完全可以作为商品来出售。
递归市不做食品贸易，或许因当地居民都是机电生命。
但等下个月千粟回来，就可以找她来出一批货。
周异心里琢磨着。
这是一条很适合自己的生财之道。
崔茂忽然说：“哎，陈酿让我有些得意忘形了……还是说正事。”
他正色道：“周先生，天国不用我多说。作为这個世界上唯一的帝国，它的影响和威慑足以到辐射任何群落，虽然天国并没有大肆扩张，但它的影子几乎无处不在。”
“有很多势力明面或暗地里都属于天国的一部分。像机关骑士团，他们是数一数二的装备制造商，总部就在天国领土上。”
“死海骑士团也和天国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
“绝大多数城市渴望加入天国，成为其直辖地或海外领地。”
“商人和骑士，则是天国在辐射各地的两种影子，他们又被称之为天国代理人。当然，这些人自己是不会承认的。”
谈及这一庞然大物，崔茂的语气也凝重起来：“我回沙港汇报了这边情况，在查到季长的最新消息后就往这边赶。”
“路上我遇见了千粟，她也朝这边快速赶。我注意到，她所乘坐的机电生命，车尾箱体已经打开，某种设备支起，正在架设瞄准翡翠城方向。这种远距离装置一般都是非杀伤类，光印结构精度不足……不过安全起见，我还是逼停了她。”
“她说，是在测试高速行驶中的设备运行。”
“我更倾向于，她是来支援周先生你。”
周异注意到，崔茂右手枪拳已经恢复如常，说话时伴双手也习惯式地比划。
对方解释说：“高速行驶中使用远程设备，操作起来难度很高，她看起来是临时决定，而不是早有预谋。那时候，正好是你这边遭到海上攻击。”
“比起名誉骑士身份，天国公民更少。要获得天国护照是很困难的，即使生活在天国领土中，也有许多人没有这样一个被帝国保护的正式身份。”
“被我盘查的时候，她也请求我过来帮你，认为你这里遭到了海上掠贼的袭击……当然，她很清楚，死海骑士团的战舰可绝不是什么掠贼。”
一口气讲了很多，崔茂又用嘬了两口可乐，润了润喉。
周异问他：“死海骑士团的名誉骑士很好获得吗？像是千粟和季长，分属于不同国家阵营，也能在同一个骑士团里享有同样特殊待遇？”
“这个……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死海骑士团也愿意吸纳这些各方自带资源的人，因为骑士团提供便利，这些人也需要付出相应的资源，本质是一种交易。”
崔茂捏着易拉罐说：“死海骑士团虽然和各方都有合作关系，也会面临天国这种强势方的压力，但总体保持了独立自主权。这也是依托于他们在死海上保持着高机动性，和各方都有利益往来……”
“关于季长，之前一部分保密内部消息我不方便透露。经过这次汇报，我得到队长授权，可以和您共享，以求更快找到季长的犯罪证据。”
崔茂顿了顿，说：“季长出生于鸡头镇，他10岁时成了一名工匠的仆人，跟着工匠离开集镇。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是18年后，他变得极为富有，消失的这些年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通过一些人脉找到了那个工匠的儿子，得知工匠带着季长曾赶赴一座雪山。回来后，工匠将季长收养为了养子，和他之间似乎有着某种秘密。”
“工匠陆续花光了几乎所有家产，用以打造某种东西，每天都在地下工坊里忙碌。他不仅禁止家人询问，还会用鞭子殴打想打听的妻子，工匠儿子因此而怀恨在心。”
“后来工匠和季长再次远赴那座雪山，就再也没回来。”
“工匠儿子进入地下工坊，用石粉还原了墙壁上擦掉的部分痕迹。那些痕迹里有一些模糊的零部件结构图，有一些数字，最重要的是有一个符号。”
崔茂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翻到其中一页。
“就是这个。”
纸上画了一只圆眼睛，长着两只张开的长翅膀。
周异不懂这是什么玩意儿，于是装作在思考的样子。
崔茂说：“工匠儿子不知道，但我们的人一看就确定，这是星枢的标记。”
“世上的最强国家，无疑是黑帝统治的天国。可星枢的领土却在世界之外，到底谁更强一些没人说得清楚。”
“两者间一直有着摩擦和冲突，它们都在尽可能地吸纳和获得各城市、天行者、领海主的支持和跟随。”
“星枢的争议点在于，它的「世外之眼」总是注视着星枢阵营的每一个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有的人认为这是一种公平和安全，但更多人认为这是一种煎熬和恐怖。”
“天国虽然行事霸道，但在吞并上却非常克制，保持了各城市和领地的生存空间。外来星枢却是实实在在想要凝视每一个人，大多人更不希望这个天外国度降临。”
“它们在各个领域都在进行激烈对抗，但会不会爆发全面战争，没人说得清楚。”
崔茂捏了捏拳头。
周异听得一脸问号。
天国是地上无敌。
星枢是天上来敌是吧？
看来，废土时代的大环境是两大霸权的对抗。
“季长他们不知道怎么联络上了星枢，成为了星枢阵营的一员，在各城市行走和做交易，他也代表了星枢的意志。”
崔茂拉回话题：“所以季长发动死海骑士对这里的袭击，天国阵营的千粟则会设法破坏季长的行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认为，这才是她来到这里帮伱的真正原因。”
周异想了想。
既然自己和季长杠上了，机会难得，那可要好好使唤千粟，得多整点好处出来。
第44章 猎脊者的踪影
崔茂和周异聊到临近天明，这才和护卫骑上摩托离开。
落地窗前。
周异面朝死海。
朝阳初生照亮了连绵雾区的边沿，其中偶尔闪烁的死光也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这片由光与雾构成的气态领域，让他想起飞机上看到的茫茫云层。
又到了光纳种出没的时候。
周异拧开一瓶罐装拿铁咖啡，嘴上喝着，脑里还在梳理崔茂给出的信息。
天国和星枢的明争暗斗，已经渗透到各个城市的诸多行业。
这最初让周异想到冷战时期的美苏争霸。
可按照崔茂的描述，完全不是一回事。
“黑帝试图将整个世界从死海的切割中重新连接，建立一个以天国为核心的新秩序。在这個秩序下，所有加入的城市和领主，不论人类还是光纳种，都遵守基本的法律约束，并履行相应的义务。”
“新秩序将稳定各地局势，让各方势力从无序的压力和焦虑中解脱出来，用加强贸易和文化来减少简单粗暴的战乱。这将分散的聚居地重新连为一体，都能够在这个框架下找到稳定生存的位置。”
“天国的目标，就是引领世界的联合秩序。”
星枢却是完全不同的内在逻辑。
崔茂说：“与天国不同，星枢的领地不在我们这个世界，而是在世界外的群星中。”
“星枢所宣扬的是绝对精英主义。”
“世外之眼注视着每一个加入星枢的人，记录并评估他们的言行举止及智慧才能，从中寻找具有特殊才能者，给予其目标和任务。如果一个人能在指定时间段内达成，就可能被星枢选中，成为星枢选民。”
“选民被星枢时刻保护，如果遭到死亡威胁或遇险，就会被世外之眼笼罩，很难被伤到。选民们还能进入世界之外的星枢领地，据说星枢是由群星组成，每一个选民都能拥有自己的星星……”
天国是想要成为废土时代的文明主导者，星枢是对所有人进行掐尖挑选的割韭菜。
两者的矛盾是根源上的，难以调和。
双方都在进一步巩固自己的领域，并尝试打击与削弱对方。
千粟与季长，就是两大势力对抗的一个微观缩影。
“老实说，我们很想获取季长的犯罪证据。”
“拿到直接的人证物证，我们就能对其进行正式通缉，将他在天津骑士管辖区的产业查封，对相关人员进行抓捕。”
崔茂认真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周先生抓住他的人，请交给我们。这样对季长的打击会更大。”
他给了一支像是烟花的道具，说放飞后自己就能看到，会立即赶来。
周异说看运气。
自己作战的风格一向是尽可能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不太容易出现活口。
都是死海环境养成的习惯。
……
经历了迄今为止强度最高的一战。
又接待了千粟和崔茂。
周异却一点不困。
喝完咖啡，他就点上兵马再赴死海，快速抵达最近的那一无名老小区。
上回过来主要是收集了一部分沙发、床架、床垫、桌椅等家具，转而搬到翡翠城顶楼的箱式房中，给大伙儿提升一下办公环境。
这次的目标是食品。
周异走入最近一栋楼的101号。这里的防盗门被武士蟹们给凿开了边壁，轻轻一拉就能打开。之所以离开前盖上，也是免得骨鱼们钻进去，破坏里面的物品。
室内有一百二三十平，电视、冰箱、洗衣机、空调等家电一应俱全。
电视柜的相框里还有一张三人全家福。
周异对着照片双手合十，默默说：“打扰了，借东西一用。”
然后他先是打开冰箱，找到了两瓶芬达汽水，一瓶米酒，都是没拆封的。
还找到了一包干面条，一袋米。
过去周异对干谷物是没辙的。死海里的水被死光污染，甚至会发光，看起来就不像是能吃的样子，生火做饭也很容易引起光纳种们的注意，他主要吃点罐头和包装食品。
现在倒是可以弄点回去尝尝。
周异将这些食物塞进准备好的包里，绑在一头武士蟹背上。
红隼号忽然警告：“有生物靠近。”
周异立即令武士蟹们进入战斗队形，在室内埋伏。
他看向手里的遥控器。
屏幕上，有一个红点正在接近自己所代表的绿点。
镜头拉大，来者是一头长颈鳄。
新的红点又冒了出来。
前后有4头长颈鳄聚集在这小区外，它们都是从北边过来。
周异觉着古怪。
这种C级怪物是独居生物，怎么开始拉帮结伙了？
周异观察了一会，发现这4只长颈鳄目只是暂做休息。其中有2头受了伤，能清晰看到体表被撕裂的伤口。
受伤，来自北方……
周异立即想到了之前击杀的那头长颈鳄，同样符合这两特征。
“红隼，扩大监控范围。”
无人机的镜头猛地拉高。
遥控器屏幕的远端顿时出现了更多的红点，零零散散又有5个，均为长颈鳄，都是从北方过来的。
周异问：“长颈鳄有没有迁徙产子之类的习惯？”
“这一物种并没有群体迁徙或洄游特性。”
红隼回答道：“经过伤口痕迹对照，这一批长颈鳄身上的伤痕形态和纹理，与B级生物「猎脊者」造成的伤口高度相似。”
“长颈鳄本身也属于猎脊者捕食对象之一，由此推断，应该是猎脊者对北边的长颈鳄狩猎，导致它们逃难到了这边。”
周异皱眉。
万一这怪物追过来，又是一桩麻烦。
这名字周异还是第一次听到。
他虽然是海底老兵，不过海底出没的基本都属于武士蟹、骨鱼这样的低级怪物，长颈鳄都很少见，更上方的死海区域才是高级怪物们出没的地方。
“给我猎脊者的信息。”
片刻后。
屏幕上上弹出一张电子图像。
猎脊者的外形像是一朵大白花，有舒张柔软的瓣状足，这些足部缓缓收缩和舒张，推动躯体游曳。
旁边是文字评级。
……
【猎脊者】
力量：B
技能：B
生命力：C
定级：B
习性：独居，有较高智力，爆发力和速度杰出，有极强的生存适应能力。
……
周异心里警惕。
这花型怪物还是暴力型狩猎者。
红隼号补充道：“猎脊者的攻击性很强，它们是少有的，哪怕不为捕食也会猎杀生物的物种。”
“它们的技能是【光棱外骨】，通过身体外骨对死光聚焦和折射，攻防兼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猎脊者的习性是白日捕猎，夜晚会休息。”
“长颈鳄在它们的猎物名单里。但从这里的情况来看，这头猎脊者要么是没有到成熟期，要么是较为虚弱或受伤状态，捕猎长颈鳄时多次失败。”
周异忽然又意识到：“这个数据描述，怎么和《死海图鉴》的格式这么像？”
也就少了【价值】这一栏目。
红隼号回复：“因为《死海图鉴》本就是以机电生命做出的数据为蓝本，在此基础上进行修改。”
周异心说那不错，用电子版的更方便。
红隼号仔细扫描后，可搜索范围内并未找到猎脊者的踪迹。长颈鳄们稍作休息后也就此离去。
确认安全，周异这才开始指挥武士蟹们带上大包小包，往翡翠城搬去。
第45章 勤劳致富
在接下来一周时间里，周异每天专注于下海挖矿，偶尔猎杀一些不长眼的沿途小怪。
遗憾的是，无名小区因为本身住户数不多，完好的米面油和饮料酒水储量都有限。
不过即使如此，周异还是依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在里面反复深耕，将这些物资塞满了一个集装箱。
他站在箱式房仓库内，目光满意地从一个个物品上扫过。
左侧靠墙铁架上，摆满各种罐装和塑料瓶装饮料。可乐、雪碧、果汁、盐汽水、运动饮料等都有序排列，还有少部分袋装薯片、坚果以及糖果。
右墙铁架下堆放着米面粮油，上面则是锅碗瓢盆、各种调味品和少量香烟。
正对大门靠里的是一個个木箱，里面铺了干草防撞，装的都是玻璃器皿质地的酒。有红星二锅头、牛栏山、泸州老窖等，还有两瓶完好的茅台。
满满当当的物资整齐堆放。
放过去那会儿，这就是一个简易改造的小卖部。
看起来就有一种安全感。
周异琢磨着，定期去海底进货，光是靠卖这些东西应该也能赚不少。
根据红隼提供的数据，这个废土时代的大多人都挣扎在温饱线上，唯有少数大城市物资较为充足。
普遍来说，各地谷物、肉类的产量都很低，导致价格居高不下。新人类主要还是以容易种植和获取的可食用蘑菇为主食。只是不同地方，产出不同的蘑菇。
周异叮嘱身边的龚正：“这里的东西是公司对外出口的重要商品，每一笔进出都要做好记录。”
拄拐青年脸色肃然：“董事长，这些死海造物每一个都价值，是您冒着危险从死海里取来的宝贝。我不会让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流落出去！除您之外，没有出货手续，谁也拿不走。”
对这名库管，周异是放心的。
他问起另一件事：“最近阿金在干嘛？都没怎么看到他。”
“他在死亡沙丘。”
周异皱眉：“那边的刺蚁狮还只清理了一小部分，依旧非常危险。”
龚正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我劝过他，可阿金认为那边有东西。他过去和老拾荒匠们聊过，说死亡沙丘那地方不是自然形成的，刺蚁狮是追随某个大怪物来的，才让那里变成了连绵沙漠。”
“阿金怀疑，那大怪物可能就死在了那里，死亡沙丘是大怪物的坟墓。刺蚁狮们是保卫它的守卫，所以会攻击想要通过沙丘的人。”
周异想了想。
蟊谷镇地区附近虽然不是那种肥沃土地，但也有绿洲带和河流，有潮湿的土壤。可刺蚁狮们却完全集中在一头，牢牢抱团。
死亡沙丘的另一边就是鸡头镇，那边有着更好的水源和土壤，所以才能养殖禽类。
单就这么一块中间地方有刺蚁狮。
的确可疑。
周异问龚正：“你有没有听过这个说法？”
“没有。”
龚正说：“我搬到蟊谷镇后，基本都留在集镇的地洞里。阿金不同，他从小跟着拾荒匠混迹，拾荒匠中不少都是在各地流浪辗转，最终沦落到蟊谷镇来的。这边穷，但对外来者不排斥，不管他们是谁，也不需要个人身份证明。”
“拾荒匠们讲的事也是千奇百怪，有真有假。”
“阿金信这说法，因为他知道有个拾荒匠，从死亡沙丘里挖出过墓葬品。不是铜和铁这样的金属，但硬度非常高，很难损坏。”
龚正从随身包里翻出一张纸，纸上有一副草图。
“您看，这就是阿金说的墓葬品。我根据他的描述画的，他说基本就这模样。”
周异瞄了一眼。
看起来像是一根大号的pvc管子，过去路边都能看到这种东西。
“不过您放心，阿金是一个专业拾荒匠，他一直以您作为榜样在学习。阿金请了夜爪和他一起过去，只在确认标记过的安全区进行挖掘。”
周异觉得也挺好。
这小子在继续干自个儿感兴趣的事。
废土开发公司成立，也是为培养出更多的员工。不论新人类还是光纳种，让他们自发式地去开发和改造环境，这才周异想看到的结果。
目前对这片土地的开发看起来轰轰烈烈，但缺乏深挖。阿金瞄上了死亡沙丘，是一个值得鼓励的尝试。
“让他自己注意安全，需要什么帮助就提。”
“是，董事长，我见到就转告他。”
……
屋内。
周异走到厨房灶台前，打开锅盖，热气扑面而来。
虽然没有燃气灶，但并不影响加热——通过翡翠城就在指定区域能搞出电磁炉的效果，搭配抽出的地下水就蒸出了这一碗米饭。
周异拆开准备好的几个包装袋，往这一碗大米饭里加了涪陵榨菜、辣椒酱以及一袋酸辣笋丝，然后用筷子扒了一口。
柔软香甜的热米饭，搭配下饭菜，过去那味儿噌一下就回来了。
这才是生活。
干饭！
就着气泡水，周异将一大碗米饭吃得干干净净。
略显美中不足是，需要自己洗碗。
直接丢碗又觉得不太好。
这些可都是旧人类时代的古董。
算了。
下回卖给千粟，问题解决。
反正海底的居民楼里，也不是没有待洗的碗，都一样。
茶饱饭足，周异又翻出一本漫画《老夫子》看了起来。
要说这次的收获，就是在某户人家的书柜里有几套漫画书，他都武士蟹给搬了回来。
旧人类时代，周异很少看纸质书，现在倒是找回了小时候的感觉。
他正看得起劲，忽然脑内冒出一个声音。
“能量恢复到了30%，记忆已经可以调用。”
“我现在知道之前发生的事了。”
是翡翠城。
周异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建筑生命就自顾自地说：“我苏醒的时候就在陆地上，机体受损严重。那时候我位于更遥远的内陆，能量消耗巨大，急需能源补给。”
“于是我朝着有能量反应的方向移动。”
“在一片植物组成的生命地带，我发现了强烈的能量反应。我停下，开始挖掘那片陆地，消耗很大，也找到了能量的源头。”
周异询问后确认，翡翠城所说的生命地带就是蘑菇林。
翡翠城描述说：“那里有一个近乎于地下湖泊的能量池，有充沛的能量，我用能量池进行充能。但杂质很多，吸收效率很低，吸入后我出现意识模糊和混乱。”
“最后清醒的短暂时间里，我发现，那里的一种泥土蘑菇可以过滤和带走能量池里的杂质，我可以用它来收集出光种。只是这个过程非常缓慢，我等了很久很久。”
“那里的大量植物将我缠绕寄生，它们吸取我的能量，让我越来越虚弱，于是我陷入沉睡。”
“直到不久前，被再次唤醒。”
周异目光一凝。
蘑菇林下有一个能量池？
难道是告死天使留下养蘑菇的？
最关键的是。
蘑菇竟然可以产生光种？
泥土蘑菇指的是……石囊菇？
如果真如翡翠城所说。
这能产出收集光种的蘑菇，才是废土时代的战略级农作物！
第46章 家里真的有矿
翡翠城正式宣布：“30%的充能，已经支撑大规模重建。”
建筑生命开启了新的阶段。
周异在室内倒是感觉不到什么变化，就只是出现持续震颤和响声，就像是过去住电梯楼一样，总是莫名其妙听到有钻头声和咚咚声音。
但他通过红隼视角就清晰看到，翡翠城正在进行外科手术般的自我改造。
30楼最左侧的方形结构被整齐切割后缓缓挤出，接着一只钢筋臂将其捕获，稳稳放置在旁边的材料区（即周异堆放混凝土砖块等建材的一片地方）。
而后钢臂抓起地上一个灰褐色的新造房胚结构，将其插入刚留出的缺口，又分出密密麻麻的金属手指对连接缝隙进行加固和修正，将两者接触面的部分进行对齐与连接。整个过程如同焊接一般闪着高亮白光。
最后达成完全融合，严丝合缝得仿佛本就是一体。
通过这样犹如积木抽取和更换的捕捉，翡翠城在修复自身机体。
也有一部分房体损坏严重的，翡翠城就直接将其粉碎成废渣倾倒在材料区。缺口以钢筋作为骨架进行填补，再以混凝土和碎砖组合的肌肉开始沿钢筋铁骨生长，完成修复和覆盖。
翡翠城解释：“切割更换，消耗材料和能量少，只有特定结构可以直接更换。”
“局部重塑，消耗大，优点是契合度更高。”
“委员，你的房子是否也需要重建？”
周异警惕：“有没有重建维修费之类的？”
“只需要100光种。”
“不用。”
“可惜。”
周异最近钱袋子很紧。
他可不会将光种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房子能住就行。
现阶段根本没必要浪费开支更换新房。
让周异在意的是，翡翠城居然表现出了罕见的自我情绪。对自己不愿更换改造新屋，它觉得惋惜，比之前冷冰冰的楼层管家式表达明显多了点鲜活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能量恢复的缘故。
周异谈及正事：“蘑菇林的能量池，还能感应到吗？”
“能。”
翡翠城无法进行精准详细的描述。
红隼号倒是根据特性和自然环境结构找到了答案。
无人机说：“它遇到的是「死光沉积带」，这是一种价值连城的稀有自然资源。”
“死光会渗透这个世界的地质层，与地下的矿物、水产生反应后形成沉积物。沉积物因死光作用而连为一片，经过漫长时间的演化积累，就变成了深埋地下的沉积带。”
“沉积带可以看成是另一种形态的微型死光聚集地。与死海不同，沉积带由于吸附地层所以很稳定，几乎不会出现激流、光爆等灾难现象。”
周异心想。
这死光沉积带，倒是可以理解为死光石油或煤炭。
是可开采的固态或液态死光矿。
他又问：“要怎么采集和提纯？”
翡翠城直接吸收过沉积带里的死光，亲身经历表示杂质太多，吸收效率低。吸入后还会意识模糊和混乱，属于能量里有毒。
如果无法提纯，它都上头和出现强烈副作用，普通光纳种就更别提了。
红隼反馈道：“死光沉积带需要专业的挖掘、采集和提炼设备，最终将其转化制作成能源包，供给机电生命或光印装置使用。”
“递归市以服务业为支撑，不涉猎施工开采领域。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联络另一座机电城市「储能市」，它们从事能源技术、相关采集和制造服务。”
“如果交由储能市施工，不论是将这一沉积带直接租赁给它们收取租金，还是委托它们制作能源包区售卖，都能创造巨大财富。”
红隼号态度明确。
小作坊玩不转这個的，得专业人士来。
“从未听说，有生命能够直接转化沉积带。”
无人机对此表示怀疑：“这需要验证。”
……
周异一路坐着武士蟹抵达了蘑菇林。
旁边的农田开垦已初见成效，泥土被翻得松软平整，田块边还被开出了小水沟，与绿洲带的河水连接起来，便于进行灌溉。
在一条条培好的垄上，已经被插上了嫩绿色幼苗。
铁马车身往外支出两根喷头，正在对土壤浇水。铜牛则是沿着田边缓缓移动，用一根像是碳棒或铁棒的装置，不断插入土中，在检查什么。
它们全神贯注于工作，周异也没去打扰。
来到蘑菇林外，就有两名黑手菇过来站直：“董事长好！”
“你们怎么样？”周异问。
“蘑菇林一切都很好。”
然后两个蘑菇人就你一言我一语。
“您太强了！我们看到了，死海那边有怪物在作乱，被您用火雨直接炸了个稀烂！大伙儿都爬上巨人菇看到了，好带劲的一场战斗！”
“居然有人不知死活敢向您发起挑战，简直是自寻死路。”
“董事长，我们看归看，但也没有偷懒，大家都在认真种蘑菇！”
“对对对！我们种了很多蘑菇，领主说足够养活两个蟊谷镇的人呢。”
……
黑手菇们依旧健谈有活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考虑到它们的矮个头和寿命，的确就和一群半大的孩子一样。
周异耐心倾听着。
很快，系红围脖的骨人孙重来一路小跑过来。
“董事长。”
它也身体站得如军姿一样笔挺。
这似乎是蘑菇林的某种礼仪。
周异向孙重来问起沉积带和石囊菇的事。
“您说的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骨人思索了一会儿：“不过这片土地的确和周围不同，中心区域蘑菇们生长速度非常快，外围就要慢得多。黑手菇们也是从中部区域诞生，几乎很少从边缘地带觉醒的。看来和地下的死光矿藏有着直接关联。”
“石囊菇的确很有营养……但它只能短暂提升精力和体力，造成短时间亢奋，不是直接提升能量。对于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不是石囊菇？
周异忽然想到，像泥土一样的蘑菇……
翡翠城说的是爆炸菇！
“爆炸菇吗？它的确有着凝聚的高强度能量。与石囊菇常规的方式不同，它的能量会不断集中和进一步压缩，直到被触发后爆炸。”
孙重来声音有些疑惑：“可它里面的能量，是无法被直接提取出来的。充其量能做到将它从地上切割出来，用作蘑菇林的防线。”
周异当即开始进行实验。
他让黑手菇将几枚爆炸菇带到了公司大楼下，由翡翠城尝试进行测试。
犹如扁平土块的蘑菇贴在高楼上，被翡翠城将其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提取，变成了1枚光种装入周异的光纳匣里。
然后是第二次实验，结果同样获取了光种。
第三次、第四次……
大量实验证明，爆炸菇产出非常稳定，根据每一朵体量规模的不同，能被翡翠城提取出1到3个光种。
被提取后的爆炸菇变得干瘪皱褶，就像一块脱水的干枯苔藓。
骨人将它们回收后却有了更进一步的发现。
“它们变成了地毯菌！”
孙重来兴奋地比划瘦长的双臂：“董事长，明白了，都明白了。”
“蘑菇林的基础是地毯菌，它有两个分支。”
“第一个分支是变成石囊菇。然后要么与地面相连，吸取地下沉积带变成爆炸菇，或者继续往上生长，汲取外界空气中存在的死光，最终小概率进化为告死天使。”
“第二个分支是演变成黑手菇，获得更大范围的活动能力，并且能进一步扩大整个族群的辐射和生长范围。”
骨人激动地说：“我过去一直没想明白。黑手菇为什么能将爆炸菇从地上安全摘除，换成其他生命或人，即使再小心也做不到。原来它们本就是一家呀！”
周异也茅塞顿开。
地毯菌才是蘑菇林的核心。
搞清楚了爆炸菇的谱系和生长所需，下一步就是大量培养和种植了。
“爆炸菇的培养其实并不困难，只要在中心区域它们就会快速生长，有水就行。从菇蕾出现到初步成熟只需要10天，不过要进一步成长到可移栽的阶段，总计要1个月。要成长到较大的完全体，还需要1到3个月时间，最长也就是4个月。”
骨人指了指身后的蘑菇林：“不过，能催生爆炸菇的只有中心区域，它们每一个还得有一定的独立地面空间，否则彼此都无法生长。所以我们都是将长好的爆炸菇移栽到外围，进行布防。”
“中心区域的地表，能够支撑一次生长大约5000朵爆炸菇。”
周异听得心中大喜。
哪怕按照最低计算，每月也能靠蘑菇林收获5000光种。只要死光沉积带还没有枯竭，就能持续获利！
这下家里真的有矿了。
第47章 海盗
沉积带的确认，让周异动了搬家的想法。
翡翠城搬迁到蘑菇林和农田旁，可以直接对接蘑菇林的爆炸菇，并能更好辐射陆地周围，提升公司产业的安全。
不过前后思索后，周异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蘑菇林地下沉积带的确珍贵，但自己的特有优势是人类文明遗迹，靠近死海才便于开采，那里才是最大的宝库。
周异和骨人孙重来商量后决定，让黑手菇们定期送一批蘑菇到翡翠城，用可食用蘑菇掩护里面的爆炸菇。
也只有黑手菇们搬运爆炸菇才安全。
完成采集后，它们又将退化为地毯菌的爆炸菇带回来，安置在蘑菇林，进行下一轮的培养。
由于这里人迹罕至和环境恶劣，运输反而很安全。
“董事长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这件事。”
孙重来拍着胸骨保证。
周异不质疑骨人多年深耕蘑菇林的专业，他只是提出了一个自己很早就想问的问题：“你的这个红围脖，是有什么個人纪念意义，还是特殊道具？”
骨人拉了拉围脖：“董事长，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帅。”
原来是个人穿着风格。
周异点头：“确实，很亮眼。”
“其实我过去有一整套，有披风，有长裤，有一副马甲，还有一顶帽子，不过时间太久了，它们都坏得不能穿了，就这个保留相对较好。”骨人解释道。
“下次我去死海给你找两套。”
“那就太感谢您了！等您的好消息！”
孙重来喜形于色，用力握了握周异的手。
……
接下来的两周多时间里，生活回归了平静的常态。
经过多日重建和修复，翡翠城不再是坑坑洼洼的斑驳老态。从外表来看，它已经从半拆迁小区进化为了有些年头的电梯楼。
围墙内，还被它铺出了石板和石子路，打造了石椅和一个亭台，以及用菱光石制成的路灯。
如果再移植一些树木花草进来，那就和周异记忆中的小区住宅没什么不同了。
有天夜里，龚正匆匆赶来汇报。
“董事长，最近蟊谷镇又遭到了掠贼骚扰。”
龚正脸色凝重地说：“今天我照常过去做交易，从蟊谷镇那边挑购他们捡到的材料……曹大元给我讲起了一个事儿。”
“他说，这三天里，镇上已经有四人接连遭掠贼袭击抓走。人倒是都放了回来，但掠贼都问起了我们公司的情况，看起来是冲我们来的。”
周异顿时警惕。
掠贼主打一手欺软怕硬，正常情况下，他们绝不会想招惹一支怪物军团以及一名死海异形。
他立即断定，这是死海骑士团的指使。
龚正继续讲着：“被抓走的几个镇民，他们虽然脑袋被布袋套住，看不见外面。但他们都说听到了鸟叫声，来的这一伙人可能养了哨鸟，擅长侦查。”
周异问：“哨鸟是？”
“董事长，哨鸟泛指可饲养驯化的辅助鸟，有好些种类。它们大多体型小，速度快且灵活，能够很远就发现危险并且发出警告。”
龚正说：“最早哨鸟是骑士们训练出来再用，后来市场上也能买到。只是哨鸟本身训练非常严格，需要让它们克服恐惧，不会被食物或本能诱惑，价格不便宜。带了几只哨鸟来，至少能说明，这伙人应该是老手。”
原来是动物系侦查守卫。
周异通过意识同频下达指令：“红隼，找到它们。”
无人机当即起飞。
“还有就是，镇上人在绿洲带看到了一些不认识的外地人，他们乔装打扮成拾荒匠，但只是假装在地上刨挖，遇到碎干粪居然看都不看一眼，一眼就是掠贼伪装。”
龚正顿了顿，又说：“曹大元被他们推出来当代表，请求我们驱逐这些掠贼。镇上的人会一如既往支持公司，我们需要什么，他们就去会找什么。”
曹大元？
周异对这人有印象。
曹大元、阿峰、龚正三人是阿金推荐的，后两者都来了，曹大元却留在蟊谷镇。
“董事长，这人有些固执和守旧。”
龚正笑着说：“不过他在当地人里威信很高，只是蟊谷镇没有镇长的说法，非常松散，不然曹大元肯定是这里的镇长。”
“曹大元家三代都在蟊谷镇，是最早的居民之一。他十几岁年轻那会儿去过鸡头镇，因为擅长养蘑菇，原本可以留在那边安家。不过为了得病的爹，他就回来了。”
“鸡头镇只允许有能耐的外地人定居，没有能耐的就得交一大笔安家费，曹大元没钱，又不想丢了他爹，就还是回到蟊谷镇。”
“然后他干了二十年，已经是这里还活着的年纪最大的人。”
“曹大元给我说过，蟊谷镇的问题终究得蟊谷镇人才能解决。如果大家都能吃饱，能富起来，那么就不会再被看不起，被商人压价，得抛弃家里人才能到别的地方去，关键是自己得站起来。”
龚正稍微收起笑容：“我和他打了不少交道，这人不太会转弯，但他的优点也是这个。”
“他这些年来就做养蘑菇这件事，摸索出的很多办法都教给了大家，让蟊谷镇的蘑菇产量提升明显。没有他，这里跑掉的人只会更多。”
周异听得点头。
哪怕蟊谷镇这样的地方，仍然有人是有志气的。
周异想了想：“公司和蟊谷镇现在的贸易往来有哪些？”
龚正摸出随身携带的一个日记本，翻到某一页后才说：“我们用来交易的是菱光石、肉干、骨头以及您给的那一批衣物。”
“按照您的要求，现在公司定期向他们收购蟊谷虫，再交由阿峰培育甲蟊。我们也挑选一部分他们捡到的天然材料或工具购入，价格均高于之前的商人，加上之前蘑菇林和海边两次大战，镇上人对我们非常敬畏，依赖度也越来越高。”
“由于我方交易物的价值很高，所以也换取大量的物资。”
“还有一个情况是，蟊谷镇有好几个人都在问，能不能来公司里当拾荒匠……不过我都回绝了。”
周异嗯了一声。
这也是他做出的调整。
最初周异缺人手，希望从蟊谷镇招人来开荒种田。后来他发现这事有些一厢情愿了，当地人就不会耕种，而且是昼伏夜出的夜猫子习性，雇过来也没用。
农机兄弟到了之后，蘑菇林也加入公司，种田劳动力缺口一下子就被补上了。
比起本地新人类，农机兄弟和黑手菇们那可是专业太多。
所以周异没有再招人，除非像阿峰这样有绝活的人才再考虑。
“你告诉曹大元和蟊谷镇的居民。”
周异对龚正说：“我知道这件事了，很快就会解决。”
“是，董事长。”
……
龚正拄着拐离开。
红隼号的调查也已完成。
“三只哨鸟在我们的西面和北面活动，与我们保持着距离，在观察我方情况。”
“根据哨鸟坐标，我将搜索范围扩大到了极限，找到背后这一群人的聚居地。”
遥控器的显示屏中，距离翡翠城外14千米东北区域，那是属于爪彘族群的领地范围。而在当地死海的海滩边，停着两艘船。
它们都是小型木帆船，比风琴号要小得多，但船身同样涂了黑漆。
不过能在死海航行，也绝不是一般载具。
正常情况下，朝死海投掷木头或石头，都会坠入海底。毕竟所谓的死海，也只是死光和空气交融而成的一种光流体环境。
两艘木船倒是漂浮得很稳。
周异下令。
“开启【鸟瞰】。”
红隼号的能力展开，船上掠贼们的心里活动顿时清晰起来。
——这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天天被这些爪彘盯着，觉都睡不安稳。
——死海骑士团也真是的，他们战舰过来轰一轮不比我们有用？莫非是想要让我们过来送死，然后就可以不给我们发粮饷了？妈的，这群狗比才是贼。
——头儿啊头儿，我就说上回就洗手不干了，现在想不干也不行了。你不退休，我怎么上位啊……
——那个什么公司真有那么怪？前后五个强化者被他们搞得死无全尸？遇到这种棘手的，就让我们来送死，奶奶的，真是钱难赚屎难吃！
……
果然是死海骑士团派来的前哨。
兵贵神速。
周异当即点兵，主动出击！
第48章 贼头只想退休
甲板上，小弟们在菱形石的光线下正在打牌。
他们口中骂骂咧咧，一个个火气都不小。
袁通站在船尾，手扶船舷。
他知道大家有气。
自己也有。
没办法。
形势比人强，第七舰队的副司令何咎开了口，那就是死海骑士的命令。自己这伙人要在死海上混饭吃，就得低头。
上次的活儿结束后，他想洗手不干，重回老本行的工匠。现在有了点积蓄，去城市里买个工坊，也该过点安稳日子了。
结果来了一位死海骑士的骑士护卫，对自己嘉奖了两句。
他说：“附近的海上的活儿都会给你们，只要袁头领你还在这里一天，这個片区就是你的。我们相信你，你来做这个头儿，大家都放心。”
“袁头领找个女人吧，生个孩子，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这里以后也有继承人。我们相信袁家，你是死海骑士团的朋友。”
这话让袁通心里咯噔一声。
死海骑士团就没准备让自己退休。
虽然对方没说，但袁通知道，如果拒绝，后果是自己无法承担的。
只有死海骑士团认可的海上掠贼，才能活下来，否则即使是大型劫掠团，也得躲到死海骑士鞭长莫及的那些危险海域去。
袁通已经过了47岁，年纪非常大了，身体日益衰老，死海上闯荡更是留下很多伤病隐患。干了十五年的海上掠贼，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退休，过点正常生活。
可现实不允许。
这让他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当时他在钢埠城的船厂当工匠，熬资历很慢，收入长期拮据。
工匠这一行，手艺活想要提升上去，就得多练，练就需要材料和工具，就需要钱。
袁通从10岁入厂熬到32岁，也只是从学徒变成普通工匠，年年考核遇到的竞争者都越来越强。想要把名字挂入工匠公所，成为注册工匠变得遥遥无期。
如果是注册工匠，就能拿到工匠公所的推荐信，到各城市生活不成问题。不会像普通工匠，可能干活时受伤或者年纪大了手脚不灵便就被解雇。
年纪日益增长，未来看不到希望，袁通也倍感焦虑和彷徨。
在这关头，船厂忽然发出一条公告，要招5名工匠去当随船的修理工，至少要跟船跑一年时间。
船工负责沿途时对船只的维护和修理工作，辛苦、危险但收入要比船厂里高不少。
袁通一咬牙就去了。
他万没想到上的是一艘贼船，除他之外，船上都是正儿八经的掠贼。
可让袁通惊讶的是，掠贼们对他都很客气。
因为海上劫掠这一行是将脑袋绑在腰带上，真正干过的人都知道，动辄就可能死人。
最容易死人的却不是打劫这一过程，而是是变幻莫测的死海。这才是对掠贼——或者说所有死海航行者的最强杀手。
有一名技术可靠、仔细务实的船工，就相当于给大伙儿增加了一道保险，关键时刻能救命。
对船只不爱护，乱搞，那是真要死人的。
一次激流，一次闪爆，都可能让脆弱的船身不堪重负，船沉了，没人能活。
于是就出现了一件诡异的事。
袁通在贼船上的待遇反而比在船厂里好，大伙儿对他也更尊重和看中。
他随船的这些年里，船只从未因技术维护问题遇险，他总是提前发现隐患，做出排查和修理。
获得老大许可后，袁通力荐扩大光炱对船底的覆盖面积，升级龙骨上的光印结构，让其更加灵活和快速，并给船只配备了弹出式的自救木筏。
这让大伙儿好几次死里逃生。
唯一有次险情，是因为某个大怪物路过，造成了船体局部裂开。袁通拼命钻进船舱里，硬是用锤子和钉子在短时间里补上了致命缺口。但也因船体颠簸和高强度死光持续照射，导致他失去了左眼。
上船7年后，老大退休，钦定袁通接自己班，当这伙儿掠贼的头儿。也没人有意见。
能让兄弟们保命的老大，才是好老大。
不然抢的再多，人死什么都没了。
袁通计划，7年任期满后找下一任继承人接班，自己就愉快地开始退休生活。
为了能安全退休，他改进了操作章程，要求所有人动作一定要快。
拦截要快，装货要快，逃离得快，不杀人，不斗气，不没事找事，保持整个作业过程的专业。
靠这一手，一艘船变成了两艘，人也从过去的9人变成了现在的22人——都是转投过来的其他掠贼。
袁通一伙在附近掠贼圈子里变得小有名气，行事风格被不少人称道。
然后这引起了死海骑士的注意。
他们抛出橄榄枝，希望袁通劫掠团能成为他们的朋友。
这当然是不容拒绝的。
好处也不少，背靠死海骑士这一庞大组织，那就安全多了。道上的其他掠贼会给骑士团面子，会克制黑吃黑的行为，哪怕有人被捕，也能通过骑士团的路子捞人出来。
总之，背靠大树好乘凉。
但凡有所得必有所求。
袁通要付出的，就是无条件执行死海骑士下达的命令。只要涉及他活动的海域，那边就会找到他。
之前都是普通骑士找来，这次却是第七舰队副司令何咎的亲口指示。
“我们需要伱去调查一个叫废土开发公司的组织。”
这一组织抢夺了骑士团耗费心血找到的死海异形，第七舰队的「风琴号」过去登门对质，却再也没有回来。
袁通清楚。
对方连死海骑士的战舰都能轻易摧毁，绝不是自己这种小人物能招惹的。
但骑士团的命令也必须执行。
所以他带人迂回避开了废土开发公司核心区域，通过当地蟊谷镇人去打探消息。
除此之外，他派出了哨鸟，以保障第一时间能发现危险。
两艘船也停靠在了很远的北部海滩区域。
可不知道为什么，袁通总是感觉有些心绪不定。
关键还是那座惊人的死海异形。
它犹如小山的躯体里，长出了一条条畸形的钢铁手臂。这些手臂将体内陈旧的内脏挖出后丢弃，再用泥土、铁和别的物质捏造出全新器官，再塞进了体内代替。
异形持续发出闪光，全身长满了能喷射出光线的眼睛，仿佛任何一个地方都无法逃过它的注视。
那场面实在是震撼人心。
更诡异的是，废土开发公司的首领竟住在异形体内。
那位董事长主要干的事，竟然是开发土地种农作物，他甚至高价雇佣了两名机电光纳种过来搞耕种。
这对袁通来说实在有点超出认知了。
他过去听说，强者都有些怪癖。
这位的爱好，说不定就是搞搞土地什么的。
……
夜幕中。
袁通只是走了一下神，忽然发现，打牌和骂声都消失了，船上安静得可怕。
他缓缓转过头。
甲板上的船员们都被一只只黑色武士蟹所制服，锐利的蟹钳刀架在脖子上，让他们浑身僵硬，不敢反抗。
一名黑衣黑发的青年看过来：“你就是他们的头儿？”
这张脸很熟悉。
废土开发公司的董事长，周异。
他果然早就发现自己一行。
袁通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如释重负。
总算解脱了。
“请您饶他们一命，他们不过是一群普通掠贼，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不得不奉命行事，对您这样的强者没有任何威胁。”
袁通双膝跪地，将脑袋贴在甲板以表示臣服：“对我要杀要剐，都请尊便，我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您。”
他心里默默想着。
掠贼走到最后大概都是这条路。
即使兄弟们能从这里活下来，何咎也会将他们灭口。
退个休怎么就这么难？
青年却蹲下来，轻声对他说：“何咎派你们过来，就没准备让你们活着回去。”
“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不杀你们，还给你们指一条生路。”
袁通目光惊愕。
他与何咎的对话是在骑士团驻地的防卫所，那里竟然也有对方的人！
这位董事长手眼通天。
说不定自己真能有一线生机！
第49章 废土科技
夜袭很顺利。
对由海底潜入的周异部，掠贼们毫无察觉。
身经百战的武士蟹一登船，敌方根本没有抵抗，非常自觉地跪地举手投降。
贼头叫袁通，他头发半白，胡须浓密，牙齿泛黑，眉眼皱褶间的沧桑清晰可见，是个货真价实的中年人。
他戴了顶宽边帽，皮带上挂有两个金属扣。
后来周异才知道，这两扣是袁通的一个小发明。
他要求每個船员都必须佩戴，死海颠簸或者外力冲击时，需要将固定船上的绳子锁在扣上，这样哪怕从甲板上摔了下去，或者是被吹飞，都还生还的机会。
袁通脑袋上斜绑了一条黑皮带，遮住左眼位置。
他只有右眼能用。
借助红隼的【鸟瞰】，周异实时读取了袁通的心理活动。
“现在我问，你答。”
袁通点头。
周异示意下，武士蟹们先将其他掠贼都带到船尾统一管理。
于是船首甲板上就剩他们两人。
周异手放在船舷的栏杆上，眺望云蒸雾绕的茫茫死海。
“说说你是怎么干上这一行的。”
袁通讲了起来。
周异有点意外。
海盗头子过去居然是船厂工匠，还是技术人员出身。
周异问他：“像你这样的情况多不多？”
“如果是成为劫掠团的头儿，不多，工匠只是专精技术。但因为随船当修理工，最终成了掠贼下不了船的，不少。”
袁通沉思了一会儿：“后来我才知道，船厂因为生意原因，和掠贼们是有往来的。这个往来根据不同船厂的情况，有深有浅。”
“骑士团大都有自己的船厂，可掠贼们得从外面买船，不然进不了死海。有了船，成了海盗，就不容易被骑士团围剿。”
“掠贼组成的劫掠团其实是船厂的重要客户，只是通过中间人交易，很隐蔽。”
他又说：“海盗都有自己的地盘，通常在自己的片区搞钱。如果能得到打点费，大多海盗都会让船只通过，俗称过海钱。”
“但对方不给的时候，也会截获一些小型商船，看情况是抢货还是抢船。启动强化船在死海航行成本很高，需要收支平衡。”
“抢到的船，也会卖给一些船厂，他们改造之后就能拿去卖掉……”
周异打断他：“海盗划片区，背后是死海骑士团的要求？”
“也不只是他们，不过大一点的海盗都有背景。”
袁通说话间胡须翕动：“有的海盗属于某个城市，有的背后是一些商团……海盗之间的差异也很大。”
“像我们这种收过海钱的小团，会向海船提供附近怪物的最近动向，标记激流和光爆区域，避免他们遇到海难。”
“长远来讲，如果商船少了，海盗收益也就越来越少。至少我是这么想的，商船多，哪怕少收些钱，我们也能活下去。”
周异打量着这个技术型海盗头子。
发起奇袭前，他就从这些掠贼那进行读心，对袁通团伙不杀人的劫掠方式，以及退休难的问题有了一定了解。手下对这个老大虽然有不解和抱怨，但出奇拥护。
现在看来，袁通的确经营有方，对海上劫掠这一行当的理解很深。
周异问他：“别的海盗又是怎么做的？”
“如果是我们这种规模，一艘到三艘船的小团，其实能做的也有限。基本是打劫一些小商船，或者威胁明显赶时间的中大型运输船，拿点过海钱。”
“也有的会陆地上也干，在靠近死海的地方登陆，到陆地上抢劫普通人。”
袁通停顿了一下，说：“不过有的海盗就不一样。我们片区挨着不远海域的一伙人，他们专门抢女人和小孩，做人口贩子，这才是他们最主要的收益。”
“两年前有一伙儿海盗，专门抓活人去做邪恶祭祀，挖出心脏献给食心鬼，这让他们的船只越来越快，越来越强。他们被各方通缉，最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还听说，有的海盗专门攻击特定城市出来的船，最初我以为是城市敌对势力的指使。结果后来才知道，背后是几个商人策划的，故意制造恐慌来影响集市，来做低买高卖……”
周异仔细听完，手指拍了拍栏杆：“说说这艘船。”
袁通脱口而出：“这是一艘改装后的轻型强化船，最多容纳11人，能装15天的清水，12天的食物，载重有限。隔壁那艘和它基本一样。”
“它们航速最高能达到18千米/小时，能耗是1能量包/12小时，没有任何武器装置，靠速度进行骚扰和拦截。”
谈到船，他变得有点滔滔不绝：“这两艘船原产于小烟岭的高岭船厂，标准印光术加工，船体覆盖也很规整。虽然已经运行了12年，但船体状况还是很好。”
“就在一年前，我还给两艘船都重新安装了E级光印「推进」和「光浮」。在维护正常的前提下，它们还能用4年。”
袁通用手摩挲着船舷，脸上都是留恋和不舍。
周异面不改色，心里却直嘀咕。
光印是什么东西？
好像听到几次了。
他心说：“红隼，检索光印。”
片刻后。
脑内响起合成音：“光印，是由「印光术」开发出的应用技术。其基本原理，是对各类光纳种的光纳器官进行仿造，并以光印结构的方式实现复刻。高精度的印光术，能将光印结构无限接近其模版，但无法完成超越。”
“印光术将死光通过特定的环阵进行排列组合，以金属、木材、石头或陶瓷等稳定材料作为载体框架，并通过特殊加工技术，最终制作出可运行的光印。”
“光印是印光术的具体展现形式，不同光印有不同的效果，但任何光印都需要死光能量支撑。其通用能源是能量包。”
“这一技术应用范围覆盖各方面，强化机体、载具运行、武器制造、炮弹封装……都是以光印结构作为内在支撑。”
周异想起了自己缴获的困梦弹：“炮弹封装，是用光印结构？”
“是的。”
红隼解释说：“在军事领域上，刀剑、骑士火枪等常见武器都有光印结构，舰船、战车和城市装配的光印结构更是复杂精密。各种火炮，都是通过光印直接激发死光能量进行攻击。”
“光印武器的最大优势是稳定，完成安装之后，对其射程范围内的目标就能生效。”
“但另一方面，因为光印本身是仿生复刻，要突破其既有极限就极度困难。不论拓展射程还是增加威力，都需要大量的计算、研究和反复测试，对光印技术要求非常高，成功案例极少。”
周异明白了过来。
光印就是「人造技能」。
这才是新人类掌握的核心废土科技，其本质是对既有光纳种持有「技能」的一种复制。
周异心想。
难怪之前看到新人类先是燧发枪用铅弹，后来冒出发光的冷兵器长矛，然后是铜牛的火箭炮，又是战舰射程近得离谱的古怪主炮……给人一种时代错乱扭曲的迷惑感。
新人类虽然继承了一部分旧人类留下的东西，但科技路线已经完全不同。
周异又有点好奇：“那火药呢？”
红隼说：“火药是一种低效而不稳定的能量使用方式，是较为落后的技术手段，只优于普通冷兵器，使用时有着诸多限制。对于D级及以上的光纳种，火药连防御都无法破开。”
“其破坏力、爆发力、持续性、稳定性、普适性，都无法和光印相比。”
懂了。
不过周异又有点疑惑：“既然人类掌握着印光术，为什么还会被天行者、领海主压制？”
无人机即答：“因为这方面的技术，机电生命走在最前沿，而天国为首的大型光纳种势力研究也很深入，应用领域成果很多。人类起步迟，发展慢，基本以加工原材料和零部件、以及制作低等级光印为主，位于整个光印产业链的下游。”
周异啊了一声。
这光纳种先天机体就自带优势。
科技还走在了前面。
新人类确实有点难顶……
第50章 第七舰队
周异消化着印光术的事。
见他不说话，海盗头子袁通也不敢出声。
一阵之后。
周异将注意力拉回到船上：“说说第七舰队现在的情况。”
“他们在北方小烟岭的港口驻扎，负责那边烟草海运护卫。我所活动的区域，在小烟岭外的一个沿海集镇边上，属第七舰队管辖。”
袁通讲完这一段后，凝神回忆了一会儿：“第七舰队的职能主要是海上巡逻，有1艘B级主战舰，4艘B级重型巡逻战舰，8艘C级中型巡逻战舰。传言……”
他犹豫了一下：“说是被您摧毁的风琴号就是C级中巡舰。另外还有1支D级轻巡舰队，配有10艘轻巡舰，以及1支后勤队，混编各种级别的后勤补给船20艘。”
“这是我知道的部分。”
周异算了一下。
像风琴号这样的，第七舰队还有7艘，上面还有5艘重量级的B级舰，下面也还有10艘D级船，后勤补给看起来也很重视。
光一支舰队就有43艘船，死海骑士团的海上力量的确强劲。
如果第七舰队发狂率领整个编队过来，自己也只能指挥翡翠城先跑路了。
周异说：“你知不知道季长？”
“听过。”
袁通声音低沉了几分：“他是死海骑士团的名誉骑士，听说是专门倒卖武器，还会去挖掘一些神代的兵器，很有门道。去年他通过死海骑士团招募了一批人，要去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
“具体不知道。听说这人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花钱找当地掠贼做事，因为出手大方，背景雄厚，有不少掠贼替他做事。”
这和之前崔茂的描述一致。
周异又询问了一些别的情况。
对海上掠贼，袁通这個多年业内人士知道不少隐秘，但第七舰队他却所知甚少。只有死海骑士找来，袁通才会与对方接触。
不打听，不联系，也是这一行的潜在规矩。
季长和副司令何咎的关系，他根本不知情。
但袁通说了一个新情况。
“第七舰队的司令冯骥因为家中变故，所以请假修养了几个月，这期间由副司令和参谋长代管。冯司令下个月就要回来，所以何咎应该不怎么敢轻举妄动，他还得设法平息风琴号减员的事。”
“何咎为人擅长钻营和投其所好，在各地结交权贵，风评不太好。冯骥却风格严谨保守，一向是尽可能避免战斗损员，如果能谈判就绝不付诸于武力，死海骑士们对他评价很高。”
“这次冯司令回来，何咎必定会面临问责。我想也是这个原因，何咎不能再损失战舰了，就派我们出来侦查……”
周异脑子里的线索连了起来。
这是何咎做给季长看的，表示我尽力了。至于损失风琴号，这位副司令可能根本不在乎，只要人情送出去了就行。
显然季长的人情，值得何咎不惜消耗一艘C级战舰。
情报质量还算不错。
接下来是处置掠贼。
周异告诉袁通：“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死，我会给你们收尸。”
“二，船留下，你们先去蟊谷镇住，等风头过，你们再离开。”
海盗头子毫不犹豫：“我选第二个！”
“还有，你除外。”
“明白。”
周异问：“伱真明白？”
“明白，我的话需要验证，我明白的。”
“不。和那个无关。”
周异注视着眼前中年海盗：“现在我们废土开发公司初创，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才，要不要在我们这里来做事？”
“这……”
袁通露出有些不解的神色：“我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老人，在海盗里只是一个小角色，船工技术也算不上多么出色，您为什么……”
“你说得对。不过话说回来，海盗里像你这么懂技术的不多，工匠里有丰富海盗经验的也少，我们公司不仅需要深耕某些领域的专业人士，也非常渴望跨界交叉的人才。”
周异说：“既然你无儿无女，也没有父母后顾之忧，想要过上简单安稳的生活，不如来我们公司。”
袁通迟疑了片刻：“您要我做什么？”
“你的职位是航海顾问，专门负责研究海船和相关技术，从技术角度分析海盗、骑士团形势，为公司做海上风险评估。这是一个技术岗位，公司购买和使用各种装置，你的意见都会很重要。”
周异认真地说：“废土开发公司是一定会踏足死海的海上贸易，未来组建船队也是必然。不过凡事需要一步步来，船只、设备、人手和技术都要一点一点来筹备。”
“你之前当海盗头子，一年收入多少？”
对方慌忙说：“能保住一条命，还能被收留，我不敢再奢望别的。”
“不，薪水是要拿的。你不拿薪水，我怎么放心让你做事？”
“……”
在周异要求下，袁通这才讲道：“之前我们的分配方式是，每次收入，除去交给死海骑士收税官45%的税外，剩下的总纯利润我拿10%，其余人根据各自工种来分。”
“像是需要去登船的一线两人，风险高，就拿5%，做侦查的人拿3%……如果有受伤或者突出贡献，会根据情况调整分配比例。”
“慢着。”周异惊了：“45%的税？”
“是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袁通苦笑：“所以其实我们压力也挺大的，还可能被以偷税漏税审查，即使本身没问题，有时候还得打点。各方面的开支很多。”
周异心说，死海骑士团这是两头吃，钱都给他赚完了。
“总的来说，我一年到手大约是12金，收入在海盗头领里算是比较低一点。”
按照这边的兑换率，1金=10银=100铜=1万菇。
袁通年收入就是12万菇。
周异记得，鸡头镇务农团的普通工作者月薪1200菇，年薪算起来14400菇。
光从数字上来看，海盗首领的确算是废土时代的高薪职业。
周异又觉着奇怪。
既然强化船的光印需要能量包驱动，能量包又是死光混合物制作而成，但海盗们的收入是以金和铜来计量。
也就是说，光种可以和金这样的贵金属兑换？
他在心中向红隼确认。
无人机响应道：“光种与金为首的贵金属的确是长期互相交易，印光术和光印需要贵金属作为载体和制作关键零件。”
“目前递归市的价格，1光种的价格约为101.44标准金，基本处于1:100的汇率上下轻微震荡，铁、铜、银、金四类金属的基础交易单位默认为5g。即1光种等价于500g的黄金。”
周异之前还觉得农机兄弟太便宜，它们俩月薪总共才2光种。
可算起来就是2400万菇。
不过话说回来，农机兄弟它们只能以能量包和光种作为补给，还得定期维修、更换零件和升级，赚得多开销也大。
机电生命是赚光种、花光种；新人类是攒蘑菇、吃蘑菇。只能说各有各的困境。
周异说：“我给你年薪100万，以光种支付。”
“1、100万？！”
袁通顿时双眼有些失神，继而忽然焕发了光彩：“这……请放心，您安排的事我保证做好！”
周异心说。
招人还是得给够薪水，那积极度和精神面貌就完全不一样。
两艘船被武士蟹们一路拖回公司驻地，被翡翠城安置在小区空地上，显得像是某种奇特的游乐设施，需要时它们都能用。
在老大袁通安排下，掠贼们都规规矩矩地进入了蟊谷镇，开启了避祸的隐居生活。
周异通过红隼观察了几天，发现这21名海盗没一个人乱跑，每晚都跟着当地人一样外出捡柴火和干粪，然后回地洞休息。
要说和当地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们偶尔会出去打猎，用携带的金属工具制作陷进，偶尔能抓到沙鼠和小鸟吃点肉，改善一下生活。
袁通对此解释道：“董事长，他们都不是新人了，清楚里面的利弊。”
“掠贼在外面被抓到，大都会被吊死。像是我们这样的，没完成死海骑士团下达的任务，他们是不会给其他势力留下证据的。”
“唯一的活路，就是到死海骑士团无法影响的大城市，比如天津骑士团的「津城」，或者是更强的「镜城」。去那边坐牢才有活的希望。”
“在您的管辖范围内生活，反而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不会闹事的，您让第七舰队都不敢再次靠近，他们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周异于是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