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工头！我cnm！【新书发书！求各种票！】
“你能不能干？不能干有的是人想干！”
“这个月的房租，都欠一周了，你到底什么时候交？”
“卫红...咳，爹没事...你把钱留着，你还年轻，用钱的地方多...”
“卫红！赵卫红！”
昏暗的车间内，刚刚还趴在缝纫机前打盹的赵卫红，瞬间惊醒。
“睡？这是给你睡觉的地方吗？”
“这钱你要是不能挣，趁早滚蛋！”
“别耽误我们这批网红款出货的时间！”
破旧的白炽灯吱吱作响，为工头的脸色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噩梦中闪烁的片段，与眼前的画面渐渐重合。
令赵卫红一时间有些恍惚，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梦境。
“你聋了吗？”
看着愈发气势汹汹的工头，赵卫红张了张嘴，试图解释自己只是太累了，并不是想要偷懒。
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道低声下气的嗫嚅。
“工头，我...”
“赶紧干活！”
白炽灯依旧闪烁。
几十台缝纫飞速运转，嗡嗡作响。
工头背着手，在过道上不停巡视。
赵卫红麻木的重复着已经伴随了他半辈子的动作，身子虽还在缝纫机前，思绪却已然飘到了云端。
直到现在。
赵卫红都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醒过来。
若是没有醒过来的话...
这场噩梦，怎么就他吗不醒呢？
从小到大，赵卫红都是亲朋好友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懂事早，肯吃苦，在那个放了学就应当出去疯玩的年纪，赵卫红总是能踏踏实实守在书本前，直至深夜。
现在想想，赵卫红能在缝纫机前，枯坐一天。
年少时的这段经历，实在功不可没。
但那时候，没人觉得学习成绩在县里名列前茅的赵卫红，以后的人生会在缝纫机的嗡鸣与工头的呵斥声度过。
读书改变命运。
是赵卫红十八岁之前的人生信条。
按照影视剧的发展，赵卫红接下来的人生应该是一片坦途。
考上一个不好不坏的大学，找上一份不好不坏的工作，跟一个不好不坏的人成家，最终带着父母脱离农村，度过不好不坏的一生。
这样的生活看起来平淡而又乏味，却是包括现在的赵卫红在内，无数普通人只敢在梦中稍作遐想的奢望。
只因这操蛋的生活，总是要折腾出一些所谓的波折，好让这篇名为“人生”的大剧，更加的跌宕起伏。
高考结束后，赵卫红没能等来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准确的说，是啥也没等来。
他落榜了。
赵卫红的父母不死心，一次又一次的往返于教育局和邮局之间，试图找到那封属于赵卫红的录取通知书。
因为他俩无法接受，平日里学习成绩能稳居全县前十的儿子，寒窗苦读十余载，到最后却连大学的门槛都没迈进。
等到老两口终于认命，过来要账的亲朋好友，几乎踏破了赵家的门槛。
赵父赵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一年到头土里刨食，除了人吃马嚼，也攒不下几斤余粮。
想要供养一个完全脱产的读书人，难度可想而知。
之前，赵卫红瞧着争气，亲朋好友也乐于帮衬帮衬。
这家掏上几毛散票，他家拿上几斤杂粮，赵卫红的学费和伙食费也就出来了。
可当赵卫红一朝跌落云端。
随之而来的不但有风言风语，还有过往十几年积累下的人情与债务，亟需偿还。
十八岁的夏天，因为落榜而浑浑噩噩的赵卫红，整日面对的，都是往日对他和颜悦色的亲朋，不软不硬的奚落与嘲讽。
还有父母愈发苍老的脸庞，以及那彷佛再也直不起来的腰杆。
一个深夜过后。
赵卫红拿上行李，爬上了南下的火车。
其实赵卫红还有别的选择。
比如复读一年。
再比如，像他二叔一样，投身行伍，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
但赵卫红并不想走父亲安排的这两条路。
复读，意味着赵卫红家要交八千元的复读费。
02年的八千元啊！
赵卫红非常清楚，就算拼着日子不过了，砸锅卖铁，他们家也拿不出这八千元，更别提后续还有随之而来的学费与食宿费。
钱从哪来？
无非就是赵父赵母豁出一张老脸，低三下四的去求那些看了赵家一整个夏天笑话的所谓“亲戚。”
至于当兵，也是一个道理。
赵父赵母固然不用求人，但这些年为了供赵卫红读书而拉下的饥荒，依旧是压在这个小家头顶的一座大山。
只要这些债务，没有还清。
赵父赵母在亲戚们面前，就永远要矮上一头。
赵卫红不想选择这条在他看来，近乎于“逃避”的道路。
他只想靠自己的能力，尽快把这些债务还清，好让父母和自己，再也不用去看亲戚们的臭脸。
十八岁的少年，将尊严视作一切，甚至高过自己的未来与生命。
做出的决定，偏执而又冲动。
可到了南方，一门心思想要赚钱还债的赵卫红这才发现。
自己视作生命的尊严，在金钱面前，狗屁不是。
人这一辈子，通常是在前半生，用尊严去换钱和未来。
再在后半生用钱，来换回自己遗失的尊严。
可惜。
这个道理，赵卫红明白的太晚了。
几经周折后，赵卫红终于赶在饿死之前，找到了一份缝纫学徒的工作。
春风拂过，南方的服装业发展的如火如荼，生产出来的服装不仅远销海外，在国内更是供不应求，滋生出了大量相关岗位。
并且高中生的学历，这时候还是有点作用的，是以让赵卫红顺利的在几百人中，脱颖而出。
而他的任务，就是趴在缝纫机前，制作各类衣服。
款式定期更换，根据市场的需求决定，底薪一百，想要赚钱，全靠计件提成。
在来到南方的第三个月，赵卫红终于拿到了自己第一笔还算像样的工资。
一千八百七十二块六毛。
赵卫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他半年之后，拿着积攒的工资，回到家中，扬言要彻底还清所有债务，还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时。
父母和众多亲戚，那惊愕之中，夹杂着些许茫然的眼神。
这是赵卫红人生中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
带着这一刻的意气风发，赵卫红重新坐上南下的火车，准备践行自己的诺言。
对于自己能否完成这个诺言，赵卫红的心里还是很有底气的。
02年，一个普通政府职工每月的工资，不过在七百块上下。
哪怕是正处级的干部，工资也不一定比赵卫红多。
正处级，那可是县长嘞！
赵卫红曾经远远的见过一面他们当地的县长。
那排场，前呼后拥，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村长在他面前，笑的比赵卫红家墙头的向日葵还要灿烂。
现在赵卫红的工资，比他还高。
想来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吧？
但很快，赵卫红就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
赵卫红的工资越来越高，到现在，他成为了裁缝界的“雇佣兵。”
每当出现爆款的服装，工头便会带着他们找上厂家，加班加点的进行赶制。
制作完成后，拿钱走人，等待下一个爆款服装的出现。
最多的时候，赵卫红一个月就赚了三万块！
依旧是他们老家县长，望尘莫及的数字。
但赵卫红年少时所憧憬的“好日子”，却是迟迟没有到来。
房租要钱...房贷要钱...上了年纪的父母每天都要吃药，还是要钱...
赵卫红每天拼了命的赚钱，恨不得将缝纫机踩出火星子，却发现自己这些年，除了一身职业病，好像只攒下了一间还有二十二年贷款要还的房子。
午夜梦回之际，赵卫红也曾想过。
自己十八岁那年的决定，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也曾想过摆脱这份工作，但他始终没有这份勇气。
因为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有着无限可能的少年。
而是一个有房贷要还，有父母要赡养的中年男人。
赵卫红不敢离开面前的缝纫机，去拼一个不知前路的未来。
哪怕这缝纫机，禁锢了他所有的未来与可能。
渐渐地，赵卫红成了一个“碎嘴子。”
反复告诫着那些和他一样，怀揣着梦想与憧憬来到这座城市的少年，不要在这行耽误太多时间。
就好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赵卫红心中，那不知如何言说的遗憾。
当然。
能听进去的人，寥寥无几。
但也不是一点成果都没有。
一个和当年的赵卫红，境遇几乎一样的少年，在赵卫红的劝告下，回到了老家，选择遵循父母的安排，前往部队。
再见到他时，这个当年愣头愣脑，喊着“卫红哥”的小子，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戴着银色的头盔，扎着白腰带，看起来威风极了。
听他说，他现在是什么...纠...纠察，厉害得很，他新兵连的班长见了他，都要规规矩矩的。
赵卫红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小子确实没吹牛！
军营里其他战士，看向这小子的目光，就和赵卫红记忆里村长看县长的眼神，一模一样。
回忆到这，赵卫红心里忽然有些唏嘘。
自己当年要是选择去当兵...
那自己的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
只可惜，没有重选一次的机会了。
真遗憾呐...
下一秒，赵卫红眼前一黑，头颅无力的砸到面前的缝纫机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赵卫红！”
“你要死是不是！”
“要死滚回去死，别耽误我们赶工！”
“......”
“你他吗...”
“卫红？赵卫红！你怎么了？”
“来人！打120！快啊！”
黑暗中，赵卫红能听见工头的声音，但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不知为何，听着工头这慌张的声音。
赵卫红，有点想笑。
“工头...”
如此混乱的场面，工头居然听到了赵卫红微弱的声音。
“赵卫红，救护车已经给你叫了！”
“你的银行卡在哪？密码是多少？医药费你得自己出啊！”
“......”
“我cnm...”
伴随着嘴角突然出现的淡淡笑意，赵卫红彻底失去了知觉。
“卫红娘，你也知道，我们家那小子，也要上高中了，正是用钱的时候。”
“学校的老师，都说他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
“你看我们家那口子，这些年借给你家的钱...”
面对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赵卫红只觉得烦躁，却又好像在哪听过。
“她婶子，你放心，这些钱肯定赶在你们家小子开学前给上，不耽误你们事儿！”
“哎呀，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可不光是钱啊，还有粮食...”
“......”
“到时候一并给你家送过去。”
“卫红娘真是个爽快人！”
话音落下，只听“吱嘎”一声，赵卫红耳边的声音顿时清晰起来。
“卫红啊，你这老大不小的人了，成天躺在床上也不是个事啊！”
“正好你弟弟快上高中了，有空来家里，辅导辅导你弟弟功课。”
“放心，管饭！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卫红娘，我走了啊！”
“.......”
赵卫红只感觉一股莫名的怒火窜上天灵盖，令他终于恢复了对于身体的掌控权。
艰难的睁开眼睛，赵卫红正准备骂娘。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慈爱之中，掺杂着心疼的脸庞。
“卫红，你就当她是狗叫！”
“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到饭点了，肚子饿了吧？”
“妈这就给你弄饭去，想吃啥？”
看着母亲年轻了几十岁的面容，赵卫红久久无言。
足足好半晌，赵卫红才发出了一声看似没头没尾的叹息。
“终于醒了啊...”
第二章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求月票！求追读！】
“你这孩子，都睡到这时候了，可不是该醒了？”
骊萍并没有察觉出儿子身上的异样，反而有些欣喜。
知子莫若母。
自己拉扯大的孩子，骊萍能不知道赵卫红的心气有多高吗？
而对于赵卫红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与煎熬，骊萍同样是清清楚楚。
自打落榜的事，板上钉钉之后。
赵卫红便是茶饭不思，浑噩度日。
几天来，这还是赵卫红第一次主动开口，骊萍能不开心吗?
很是突兀的转过身去，骊萍擦拭了一下眼角，便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稳的说道。
“妈去给你弄饭，马上就好。”
赵卫红这时候还有些发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到赵卫红涣散的眼眸渐渐有了光彩，他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翻身下床，趿拉着鞋子朝外走去，风风火火的喊道。
“妈，你歇着吧，我来弄饭。”
“去去去，别给妈添乱，啥时候轮到你做饭了？”
“再说了，你会做饭吗？”
“妈，你可别小瞧人，我今天非得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上一边去！”
最终，赵卫红还是没能拗过母亲，只得悻悻的走出厨房，准备吃现成的。
坐在桌前，赵卫红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开始漂移，打量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家。
糊满报纸的墙面，老旧斑驳的家具。
还有同样挂在墙上的伟人像，正用慈祥的目光，与赵卫红对视。
家中唯一的大件，便是角落处崭新的缝纫机。
当目光落到缝纫机上的一刹那，赵卫红便宛若触电一般移开了视线，嘴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晦气。”
一枕黄粱。
对于“梦”中的一切，赵卫红并不打算深究。
但可以肯定，赵卫红这辈子肯定是不会继续踩缝纫机的，更不会去打工！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
但除了打工...
赵卫红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
说来也是悲哀，赵卫红之前，也没啥娱乐活动。
除了吃饭睡觉，那就是猛踩缝纫机，根本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不拼命不行啊，毕竟是计件薪酬，少干一会，赵卫红都感觉亏得慌。
这就导致赵卫红对于社会日新月异的发展，乃至于众多信息的了解，极度匮乏。
唯一称得上“信息差”的，那就是早点买房！
那么问题就来了？
钱从哪来？
02年长安的房价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夸张，但也涨到了每平一千五朝上的价格，普通政府职工都不敢惦记。
更别提赵卫红这种农村家庭了。
赵卫红琢磨了好半天，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在08年房价暴涨之前，凑够一套房子的首付。
炒股期货，还有虚拟币这些涉及到互联网的玩意，被赵卫红直接PASS掉了。
别说是现在，哪怕是在后世，赵卫红听起这些玩意都是一脸懵，感觉跟电信诈骗也没啥区别。
世界杯赌球？赵卫红哪来的工夫看球赛啊！
彩票就更别说了，正经人谁记中奖号码啊！
想到这，赵卫红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前世那么勤奋做什么！
钱没攒下不说，还没见过啥世面，整的现在两眼一抹黑，都不知道该干啥！
“卫红，吃饭啦！”
话音落下，骊萍便从厨房端出两盘菜，外加一大盆馍馍。
一盘粉蒸肉，一盘土豆丝。
配上馍馍一吃，别提多香了。
不过看到粉蒸肉的时候，赵卫红表现的非常惊讶。
“妈，今天啥日子啊？”
“不年不节的，咋还整上荤菜了？”
“你这孩子，睡糊涂了不成？”
骊萍用她那宛若干姜一般的手指，戳了戳赵卫红的脑门，数落道。
“早上你去给你二叔送饭的时候，你二叔不是让你带回来二斤猪肉，中午弄了吃吗？”
“早上的事，现在就忘，睡糊涂了？”
闻言，赵卫红一时哑然，心说这哪是一上午的事啊！
“你慢慢吃，妈去给你爹送饭，顺路再把你二叔那份送了。”
说着，骊萍便从柜子中拿出四个满是锈迹与凹陷的铝饭盒，开始装菜和馍馍。
看着母亲忙碌的动作，赵卫红微微有些失神，半晌后忽然心念一动，鬼使神差的开口道。
“妈，家里就别留菜了，都装上。”
“我去给二叔送饭，直接就在他那吃了。”
面对赵卫红普普通通的要求，骊萍却显得非常犹豫。
足足好半天，骊萍才彷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
“出去走走也好...”
话音刚落，赵卫红便麻溜的从他手中接过饭盒，还做了个鬼脸，这才欢快的朝外跑去。
“妈，我和二叔聊聊天，晚点回来啊。”
“知道啦！”
目送着儿子的身影，在村间小路上渐行渐远。
骊萍站在窗前，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
刚一出门，赵卫红便嗅到了空气中土腥味混着牲畜粪便味的奇特味道。
这是独属于农村的味道。
并不刺鼻，闻习惯了甚至有些上头。
正是饭点，一间间低矮逼仄的土房，砖房的烟囱上，冒着袅袅炊烟，为这股味道又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走在路上，赵卫红这才明白，为什么骊萍对于他要出门的请求，表现的有些抵触。
他就好像是什么保护动物，到处都有不加任何掩饰的窥伺目光，指指点点。
要是在今天之前，赵卫红可能还会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到了羞辱。
可现在嘛...
随便瞧！随便指！
有能耐你把我指死！
从那场年复一年的噩梦中，解脱出来。
赵卫红不光重新拥有了十八岁的身体，心态上彷佛也回到了十八岁，只觉得无比轻松，充满了独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
“二叔！”
“卫红来啦，快进来。”
赵跃进的家，是这时候非常罕见的砖房，但并不是很大。
用赵跃进自己的话来说，他一个单身汉，要那么大的地方也没用！
“二叔，今天我就在你这吃了，顺便和你聊聊天。”
“好！二叔也想和你聊聊！”
将饭盒放到桌上，赵卫红下意识的就想扶着赵跃进从炕上下来，但却被赵跃进伸手制止了。
“我自己来。”
拐棍戳到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赵跃进有些吃力的来到椅子前坐下，那条空落落的裤腿从椅子上无力的垂下。
第三章 让坏人变好，让好人变坏【求追读！求月票！】
赵卫红打小就和他这个二叔很亲。
而膝下无子的赵跃进，也一直将赵卫红当成亲儿子来看待。
但对于赵跃进在部队时的故事，赵卫红却是知之甚少，甚至连赵跃进这条腿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但赵卫红听父亲提起过。
要不是因为丢了这条腿，赵跃进也不会选择脱下军装，回到家里。
赵跃进自己也不爱聊起这些事情，对于那些县里来看望他的干部，态度更是冷淡的很，三句话说不上就要赶人，搞得县里那些干部苦不堪言，但逢年过节还是得硬着头皮过来看望。
“卫红，把柜子里那两瓶酒拿出来。”
“咱爷俩喝点，能喝不？”
赵卫红点了点头，从一旁的书柜上拿下了两瓶西凤酒，给他和赵跃进分别倒上了一杯。
说是闲聊，这对叔侄却是谁也没有先打开话匣，只是闷头吃菜，碰杯，吃相一个比一个凶狠，就像是在比拼谁吃得快似的。
直到三个饭盒连同两瓶白酒，被他俩风卷残云般消灭干净。
赵跃进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对着赵卫红吩咐道。
“去，书柜底下有个小盒，掏出来。”
“对，就是这个。”
也不知道这盒子放到书柜下面多久了，弄得赵卫红满手都是灰。
“咳咳，二叔，一会我给你收拾收拾你这屋。”
“这里面放的啥啊？咋放在这地方？”
赵跃进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示意赵卫红将盒子拿过来，也没擦擦上面的灰尘，便将盒子的顶盖随手扣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七八个摆在花布之上的长条状红盒，看着有些破旧。
赵卫红好奇的打量了两眼，随即心神一震。
因为他看到了盒子上有些褪色的金星，还有“一等功”，“解放军”的字样！
但赵跃进并没有表现的对这些盒子有多在乎，随手就把红盒拿出，扔到桌上。
一个盒子甚至被直接摔开，从中滚落出一枚金灿灿的勋章。
见状，赵卫红赶忙手忙脚乱的将其拿起，正准备将勋章放回盒子时，却是情不自禁的被其吸引住了目光，细细打量。
可能是处于密闭状态下的缘故，这枚徽章上并没有落上灰尘，反而光洁如新，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徽章中央，闪耀的红星宛若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
其上金黄色的“八一”字样，为徽章赋予了神圣而又庄严的气息。
怔怔的看了好一会，赵卫红这才想起将勋章放回，盖好盖子。
赵卫红也得以完整的看到红盒上的字样。
【一等功奖章】
【炎国人民解放军】
“喜欢吗？”
“喜欢就拿回去。”
“反正这东西放在我这，也没什么用，还占地方。”
“二叔！这我咋能拿！”
虽然赵卫红不清楚一等功奖章的分量与意义。
但他非常清楚，对赵跃进来说，这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自己怎么能拿？
闻言，赵跃进咧了咧嘴角，随即掀开了盒子上的花布。
赵卫红瞥了一眼，差点没蹦起来！
花布之下，赫然是几沓蓝黑色的百元大钞！
“二叔...你...”
“卫红，来，拿着。”
说话的功夫，赵跃进便拿出两沓钞票，递到了赵卫红面前。
“记得我刚回来那年，你小子还没这张桌子高。”
“一晃都长这么大了。”
“你这孩子，二叔清楚，跟我年轻时候一样要强。”
“但要强也得分时候。”
“不就是落个榜吗，屁大点事，看你之前那德性，我都恨不得给你两脚！”
“回去把这个钱，给你爸妈，让他俩去给你把复读费交上。”
“剩下的，就交交学杂费，伙食费那些乱七八糟的钱。”
“要是不够，再来跟二叔张嘴。”
“你复读这一年，二叔供了！”
“拿着！”
赵跃进的语气很强硬，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冷峻脸庞，在此刻却显得格外柔和。
赵卫红怔怔的看着瞪着眼睛的赵跃进，忽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前世的赵卫红，因为受不了那些所谓的“侮辱”，格外抗拒出门，送了两次饭后便再也不肯去了。
没几天，赵卫红便留下书信，爬上了南下的火车，自然也没经历过今天这场谈话。
“二叔...”
“拿着！”
“跟二叔还见外？”
“还是你就打算让我这么一直举着？”
见赵卫红迟迟没有反应，赵跃进的语气又强硬了几分。
“......”
赵卫红沉默着伸出手去，接过了两沓钞票。
见状，赵跃进的脸上顿时露出释然的笑容，正要开口，脸色却是勃然一变。
“臭小子，你要干啥？”
伴随着赵跃进的咆哮，赵卫红将盒子拉到自己身前，沉默着将钞票放回盒子，用花布盖上，沉默着将那一个个红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回原位，最后沉默着将盒子盖好。
“二叔。”
“虽然不知道这些钱是哪来的。”
“但我能感觉到，这些钱对你来说，跟那些勋章一样，都很重要。”
“你别误会啊，我是说，这些钱和勋章所蕴含的东西重要。”
“或者说，是一份回忆？念想？”
“您要怎么对待这些东西，那是您自己的事。”
“但我可不能把你这些念想拿走，二叔。”
“都回来十几年了，还有个屁的念想！”
“要是为了这些所谓的念想，老子这条腿，根本不会...”
“二叔。”
赵卫红忽然拔高嗓门，直视着有些歇斯底里的赵跃进，盖过了他的声音。
“给我讲讲你在部队的事吧。”
“部队，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眼神复杂的盯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子。
赵跃进忽然感觉，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赵卫红的身上，就发现了某些变化。
虽然说不清楚变化在什么地方，但还是让赵跃进心中升起一股类似于“刮目相看”的奇特感觉。
“你想知道？”
“嗯。”
赵跃进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和赵卫红聊起有关部队的话题。
“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部队就是个大熔炉的说法？”
“听过。”
闻言，赵跃进淡淡一笑，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怀念之色。
“这句话是对的。”
“但他的后半句话是错的。”
“部队是个熔炉，将我们这些铁，锻造成人民需要的钢。”
“但直到现在，我也不确定我到底有没有成为那块钢。”
“并且我当了十几年的兵，也没见过几个在入伍之前，能被称得上‘铁’的人。”
“我新兵连班长对我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正好用来回答你的问题。”
赵跃进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严肃神情。
“部队，就是一个让坏人变好，让好人变坏的地方。”
“......”
洒满阳光的房间内，叔侄俩的这场闲聊，持续了很久很久。
一个在仔细的说，一个在认真的听。
而那个落满灰尘的盒子，就摆在桌子的角落。
直到闲聊结束，叔侄俩都没有再看这个盒子一眼。
回去的路上，赵卫红一直在消化着谈话的内容，思绪万千。
尤其是那句“让坏人变好，让好人变坏”，令赵卫红非常难以理解。
正当赵卫红隐隐约约有了一些头绪时。
从不远处传来的叫嚷，让赵卫红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到现实。
“你们两口子别和我说这个！”
“难？这年头谁不难啊！”
“反正我告诉你们，别再想着拖！”
“钱到底什么时候还？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准话！”
“二姐，有钱了我肯定还你...”
听着那熟悉男声中深切的无力与疲倦，赵卫红的眼睛有些发涩。
“有钱？啥叫有钱？”
“指望你们家有钱？你直接说这钱你不打算还...”
赵卫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大步走进院子，“吱嘎”一声，打开了房门。
见赵卫红突然回来，始终面无表情的骊萍忽然有些慌张，似乎不想让赵卫红面对这种场合。
“卫红回来了...”
“你先回屋，妈一会就叫你吃饭...”
在骊萍的身旁，赵卫红的父亲正注视着自己越发高大的儿子，脸上还挂着有些憨憨的笑。
“你小子回来了？那正好...”
“爹，妈。”
赵卫红的声音不大，但足以盖过身旁那喋喋不休的聒噪。
将毫无感情的目光，从这个应该称呼为“二姑”的亲戚身上收回。
赵卫红看向神情之中，难掩憔悴的双亲，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还是去当兵吧。”
第四章 赵卫红！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求追读！求月票！】
“当兵？”
“当什么兵？”
“卫红，家里的事你甭操心！”
“妈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再读一年...”
“妈！”
见母亲的反应这么激烈，赵卫红感动之余，心中又有些无奈。
在赵建国和骊萍两口子眼中，自己家儿子还是那个全县前十的“文曲星。”
这次落榜只不过是场意外，下次志愿报的低些就好了。
但赵卫红自己清楚，他现在是一条公式都不记得了！
要是让他复读，那和从头学起也没啥区别，考成什么爷爷奶奶样还不知道呢。
这也是赵卫红拒绝赵跃进资助的原因之一。
虽然赵跃进没说，但赵卫红也能猜到。
那些钱，估计就是赵跃进的伤残抚恤。
说难听点，这些钱是用赵跃进那条腿换回来的。
拿着这些钱去复读，要是只能上个一般的大学，甚至是再次落榜。
且不说赵跃进，还有赵建国两口子是什么反应。
赵卫红自己都接受不了。
相较之下，当兵，对于赵卫红这种农村家庭的孩子来说。
确实是一条极好的出路。
但这些隐情，赵卫红又不好对骊萍解释，只得将目光投向正注视着自己的赵建国。
赵建国只比赵跃进大了六岁。
但从外貌上瞧，赵跃进和赵建国根本不像是一个辈分的人。
常年在田地间的劳作，令岁月在赵建国脸上留下了过多的痕迹。
要不是尚有一头乌发，赵建国看起来简直就像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想好了？”
“嗯。”
父子之间的谈话，简单明了。
在得到儿子肯定的答复后，赵建国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沉稳。
“那就去吧。”
“孩他爹...”
见这爷俩寥寥几句就把事情定下来了，骊萍还想说点什么，但却被赵建国用目光制止了。
别看骊萍瞧起来，似乎有些泼辣。
但在他们这个小家里，真正能做主的，还是赵建国。
见父亲还是那样，对自己的决定无条件遵从，并给予最大的支持。
赵卫红忽然感觉鼻头一阵发酸，正准备说几句话宽慰一下双亲，身旁却是突然响起与这温馨一幕，格格不入的声音。
“话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是不是该聊聊钱的事了？”
差点把你给忘了。
赵卫红丝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厌恶，直接下了逐客令。
“等我当兵的津贴下来，马上就寄回家里。”
“二姑，该还你的钱，肯定会还你，你犯不着在这咄咄逼人。”
“天晚了，我们这穷苦人家的粗茶淡饭，估计你也瞧不上，就不留你吃饭了。”
“回吧。”
话音落下，赵建国两口子先懵了！
自己家儿子啥时候变的这么伶牙俐齿了？
至于赵卫红的二姑，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在他们这群亲戚眼中，赵卫红跟他爹一个性子，沉默寡言。
说好听点是读书人的儒雅，说难听点，那就是个受气包。
赵家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这群亲戚谁都想踩上两脚，就是吃准了赵建国父子，不会跟他们翻脸。
谁曾想老的确实没做声，小的先跳起脚了！
“赵卫红！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我是你二姑！”
“我也没说不是啊？”
“妈，我刚才没叫二姑吗？”
骊萍憋着笑，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二姐，我们家卫红可是叫人了的。”
“你自己没听见，不能怪我们家卫红。”
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给赵卫红二姑好一顿挤兑。
“好好好！”
“赵建国，你不管管他们娘俩？”
“我这借钱给你们家，还借出孽了？”
“借？”
赵卫红的眼睛忽然眯起，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二姑，你既然说是借，那好。”
“借条拿出来，我们家立刻还钱。”
“...借条？什么借条？”
“都是自己家亲戚，犯得上写借条吗...”
“你也知道没有借条啊？”
赵卫红冷冷一笑，忽然拔高嗓门，对着面前眼神闪躲的二姑破口大骂！
“我爹什么时候找你们张嘴借过钱？”
“当初我学习好的时候，你们一个二个的主动上门，拿钱塞给我爹，还生怕我爹不要。”
“现在又说是借的，想往回要？”
“怎么？看我落榜了？感觉这么多年人情打水漂了？”
“我是落榜了！不是死了！”
“你们就这么肯定我们家站不起来了？”
“我说了，钱肯定会给你，但不是现在。”
“我再告诉你，你要是想把我们家往死路上逼，这个钱，我还真就不还了！”
“你爱上哪告上哪告！”
亲戚这种玩意，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
用老话来讲，那就是“恨你有，笑你无。”
曾经，赵卫红是很喜欢这个二姑的。
每当学校要交钱的时候，她就会主动上门，跟赵建国好一顿拉扯，最终留下个十几块钱。
还不忘给赵卫红几毛钱，让他到学校买汽水喝。
再叮嘱几句，让赵卫红好好学习，将来可别忘了她这个二姑。
可赵卫红落榜之后，叫的最凶，让他们家立刻还钱的，也正是这个二姑。
而她这反差如此之大的变化，也是促使赵卫红南下的一大原因。
“吱嘎。”
老旧的木门被赵卫红重重拉开，带着丝丝凉意的晚风肆意涌到屋内。
赵卫红扶着把手，毫无感情的继续开口道。
“我们家要吃饭了，就不送你了。”
“......”
“卫红，其实这个钱，二姑也不是太着急用...”
“呵呵。”
闻言，赵卫红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回吧。”
话音落下，赵卫红的二姑用求救似的目光看向了赵建国。
但赵建国的目光，始终落在墙上的伟人像上，并没有搭理她的打算。
见状，她最后看了赵卫红一眼，又如同触电一般移开视线，这才有些狼狈的离开了。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院子，回头望去。
一家三口正在钨丝灯的照耀下，其乐融融的交谈着。
也不知怎么。
赵卫红的二姑，忽然感觉，有些后悔。
“你不该跟你二姑那么说话。”
“再怎么说，当初她也是帮过咱们家的。”
赵建国一边“吧嗒”烟袋，一边数落着赵卫红。
但语气之中，却听不出多少责怪之意。
“爹说啥就是啥！”
赵卫红嘻嘻一笑，见骊萍正朝着厨房走去，赶忙起身道。
“妈，你歇着！”
“今晚我必须让你和我爹尝尝我的手艺！”
一听这话，骊萍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但刚刚的一幕在骊萍脑海中忽然闪过，令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我看看你小子要搞什么鬼。”
“嘿嘿，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话虽这么说，骊萍却是放心不下，一直站在赵卫红身旁“监工。”
倒不是怕赵卫红伤了自己。
大小伙子，皮糙肉厚，伤了也就伤了。
主要是担心赵卫红浪费粮食。
她站在旁边，出了什么问题，也好补救，不会耽误吃饭。
但赵卫红的表现，着实是让骊萍吃了一惊。
洗菜备菜，起锅烧油，翻炒颠锅。
那游刃有余的姿态，俨然一个浸淫此道多年的老饕！
“儿子，你啥时候学的做饭？”
“这家伙，还有模有样的？”
听着母亲满是震惊的询问，赵卫红淡淡一笑，正要随口糊弄过去，整个人却是突然愣住了。
“儿子，你愣着干什么？”
“菜都要糊锅了！”
“儿子？”
见赵卫红半天没有反应，骊萍赶忙上前，将锅铲从赵卫红手中抢过，一边继续翻炒，一边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儿子，你咋了？”
“是不是让油点子崩着了？”
“我就说了，做饭哪是你干的活啊...”
骊萍絮絮叨叨的声音，混合着油锅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小小的厨房内回荡。
但赵卫红却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整个人呆在原地，迟迟没有做出反应。
只因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突然出现的光幕上。
【烹饪熟练度+1】
第五章 喂？我是赵跃进！【求追读！求月票！】
直到光幕在视线中渐渐消失不见，赵卫红仍是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玩意？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一想到这，赵卫红震惊之余，心底还有些唏嘘。
赵卫红是真没想到，自己当了一辈子的普通人，有朝一日，居然还能享受到这种主角的待遇。
正当赵卫红打算好好研究研究自己这个金手指时，骊萍欢快的声音，将他唤回了现实。
“儿子，你还杵在这干啥？”
“吃饭啦！”
“让妈看看，油点子崩到哪了？”
说话的功夫，骊萍已经抓上了赵卫红的手臂，满是心疼的仔细查看着。
那神情，像极了护着小鸡崽的老母鸡。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见状，一股莫名的暖流在赵卫红涌动，令他鬼使神差的开口，再一次说出了那个诺言。
“妈。”
“我一定要让你和我爹，过上好日子。”
骊萍惊愕的抬起头来，嘴唇一阵颤抖，半晌之后，笑着点了点头。
“好！”
“那妈就等着享清福了！”
“快把菜帮妈端上去，该吃饭了。”
“好。”
赵卫红乐呵呵端起餐盘，朝外走去，脚步格外轻松。
经过“梦中”二十年的拷打，赵卫红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
他只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之中，平平无奇的一个普通人。
有些东西，从赵卫红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和赵卫红没啥关系。
赵卫红没那么多“世俗的欲望”，更不会因为自己得不到这些东西而患得患失。
他只想完成自己的诺言，让操劳了半辈子的父母，过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日子，脱离这个贫困落后的山村。
这就够了。
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异象，令赵卫红又多了几分完成这个目标的底气。
迈着轻快的步伐，赵卫红走出厨房，乐呵呵的招呼道。
“爹，吃饭了！”
“妈，人呢？”
“诶，来了！”
听见儿子的呼唤，骊萍最后擦拭了几下眼角，便急急忙忙的走出厨房，脸上始终带着刚刚发自内心的笑容。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的儿子，从男孩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更能让她为之感到骄傲的了。
陇西的汉子，就没有不喝酒的，赵建国自然也不会例外。
尽管这顿晚饭有点寒酸，配不上一家三口此刻这温馨的氛围。
但赵建国还是拿出了一瓶酒，依旧是中午赵卫红和赵跃进喝的那款西凤酒。
“爹，我给你...”
见状，赵卫红放下筷子和手中的馍馍，起身想要给父亲倒上一杯酒。
但赵建国看着他，却沉默的摇了摇头，将杯子放到赵卫红的面前，先亲手为他倒上了一杯酒。
在陇西的民间，一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
当父亲的要是觉得儿子长大，可以扛起家中的重担时，便会为儿子亲手倒上一杯酒，算是父亲对于儿子的认可。
“到了部队，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
“不用惦记家里，我和你妈还干得动，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欠的那些钱，也不用你操心。”
“领导要是给你发钱了，就留着置办点需要的东西。”
“爹嘴笨，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也没什么本事。”
“以后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了。”
说罢，赵建国率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生平第一次，赵建国在儿子面前，露出了苍老的模样。
作为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赵建国虽然穷，但穷的有尊严。
这些年，乡里乡亲资助赵家的钱，无论是七块八块，还是几角几分，赵建国都一笔一笔的记下来，打算等到赵卫红将来成才之后，一家一户的亲自上门偿还。
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没这个机会了。
曾经，赵卫红认为自己在这段时间，受尽了“侮辱。”
可赵建国这个生平从不低头的陇西汉子，又何尝不是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但赵建国从来没有将这些情绪带给家里人，脸上整日挂着那略显憨厚，却又格外让人安心的笑容。
因为在赵建国眼中，自己的儿子虽已成年，但依旧只是一个孩子。
还需要自己这个父亲的庇护。
尽管这庇护，略显单薄。
但依旧是赵建国能给赵卫红的全部。
可现在，赵建国却是当着妻儿的面，卸下了身上的伪装。
一位父亲，对儿子最大的认可，就是在儿子面前，承认自己的平凡。
见此情景，赵卫红的喉结不断滚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感觉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最终，赵卫红只得端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父子俩相对而站，同样高举着酒杯，彷佛刚刚完成了一项神秘而又古老的仪式。
“吃饭吧。”
“诶。”
本来骊萍还想趁着吃饭的机会，拉着赵建国，再劝一劝儿子。
但看这爷俩的架势，骊萍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也就没再开口，只是频频给儿子夹菜，叮嘱他喝慢一点。
夜幕沉沉。
一家三口，又恢复了往日的其乐融融。
饭后，赵建国两口子让赵卫红自己看家，便急匆匆的出门了。
赵卫红自然是求之不得，立马便开始研究起自己的金手指。
但折腾了好半天，赵卫红也没搞出来刚刚那种“熟练度+1”的提示。
难不成...
伴随着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猜测，赵卫红的目光，落到了角落崭新的缝纫机上。
要不...
再踩一下试试？
......
“来了？”
“嗯。”
“你们两口子，真打算让卫红去当兵？”
“嗯。”
赵建国“吧嗒”着眼袋，静静地看着弟弟吃饭。
虽然在民间，一直都有“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说法。
但想要在这年头当兵，难度可一点也不比后世低，甚至犹有过之。
因为退伍就可以分配工作，甚至都不需要后世那种“当兵满十二年”的硬性规定！
只要是城镇户口，哪怕是义务兵退伍，当地政府在原则上也必须予以接收并安置，分配工作！
实打实的铁饭碗！
就冲这一条，想要当兵的人就不会少！
虽然赵卫红家是农村户口，享受不到这条政策。
但想要送赵卫红去当兵，也着实是一件难事。
说难听点，以赵卫红这种家庭条件，根本轮不到他去当兵。
但赵建国还是有底气说要送赵卫红去当兵，觉得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包括赵卫红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父子俩如此有“自信”，只因坐在赵建国对面的那个男人。
赵跃进。
动作生猛的吃完大哥送来的晚饭。
赵跃进擦了擦嘴，没多问什么，只是开口简单的说道。
“走吧。”
见状，骊萍想要上前，搀扶一下自己的小叔子，却是被赵跃进笑着躲开了。
一行三人缓慢的前行，很快就来到了村里唯二能联系到外界的地方。
小卖部。
见赵建国两口子过来，小卖部的老板咧嘴一笑，正想打趣他俩几句。
可看到赵跃进那拄着拐棍的身影，老板却是神色一紧，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赵建国更是没有和他闲聊的兴致，只是平静的注视着赵跃进的动作。
只见赵跃进一瘸一拐的走到座机旁，拿起话筒，一番等待后，平静的开口道。
“喂。”
“我是赵跃进。”
第六章 先天当兵圣体？【求追读！求月票！】
与此同时。
赵卫红二姑家中，唾沫星子满天飞。
“后悔？现在说后悔还有个屁用！”
“你说说你，哪有一点二姑的样啊？”
“还好意思上门去要账？”
“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了！”
赵卫红的二姑夫数落着自己的婆娘，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要是放在之前，就以赵卫红二姑的性格，肯定是要和丈夫猛吵一架的。
但她此刻已没了在赵建国两口子面前的气焰，眉眼间充斥着深深的悔意。
“卫红那孩子，好像是恨上我了...”
“他爹...”
“别和我说这个！”
“现在想起来他是你侄子了？早干什么去了？”
“不是我说你，你眼里也没个亲疏远近！”
“村长家那娘们撺掇几句，你还真过去了！”
“我看卫红那小子说得对！”
二姑夫往地上恶狠狠的吐了口痰，气势汹汹的继续说道。
“人家是落榜了，又不是死了！”
“就凭这句话，卫红这小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你啊，后悔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我...我...”
“唉！”
支吾了半天，赵卫红二姑也清楚自己这事办的确实不太地道，最终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
“还墨迹什么！”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还能收回来不成？”
“睡吧！”
“明天还得下地呢！”
灯光熄灭。
赵卫红二姑瞪着眼睛，脑海中不断闪过赵卫红满是厌恶的眼神。
今夜，注定有人辗转难眠。
......
“爹，回来了？”
“嗯。”
赵建国沉吟片刻，本想明日再和赵卫红聊聊当兵的事，但最终还是没忍住。
“刚刚我和你妈，去找你二叔了。”
“明个儿早点起来，跟你妈去集上买点菜，中午在你二叔家吃，好好谢谢你二叔。”
“你当兵的事，应该是成了。”
闻言，赵卫红并没有表现出多少诧异，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爹，我心里有数。”
赵卫红的回答，看似没头没尾。
却让本来还想叮嘱儿子几句的赵建国，彻底放下了心。
“那就睡吧。”
简单的寒暄后，一家三口回到了各自的卧室中，准备休息。
农村的生活就是这样。
缺乏和外界联系的途径，更没有什么娱乐项目。
吃过晚饭，差不多就到了睡觉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出去转悠几圈。
除了早早睡觉，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可赵卫红躺在床上，却是来回轱辘，兴奋的根本睡不着。
因为他刚刚搞清楚了自己金手指的用途。
简单来说，赵卫红的金手指，有点像是网络游戏中的“技能面板。”
在赵卫红学习和使用“技能”的过程中，金手指会不定时的以“光幕”的形式出现，向赵卫红展示当前技能的学习进度，掌握情况。
就在刚刚，赵卫红便通过金手指，清楚知晓了自己在“缝纫”技能方面的水平。
【宗师级缝纫机操作】
【当前熟练度4396/9999】
这样来看，赵卫红的金手指可谓是平平无奇，一点也没有后世网文小说中的“系统”，那般无所不能。
既不能给赵卫红提供技能熟练度的加成，赋予赵卫红不讲道理的学习能力。
也没有“任务”，“商城”之类稀奇古怪的玩意。
甚至跟赵卫红没有任何互动，只有在赵卫红执行技能学习等相关操作时，才会冒泡，存在感非常之低。
但对于赵卫红来说，熟练度增长的提示，才是这个金手指最宝贵的地方。
赵卫红身上，最大的优点，恐怕就是能吃苦。
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吃苦也算不得什么优点。
都说吃苦一定有回报，但没人说吃苦也要吃对地方。
路是错的，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愈是努力，反而会越快撞上南墙，最终磕的头破血流。
对于这个道理，赵卫红的感触不可谓不深。
但现在，有了这个提示，赵卫红就能够确保自己在正确的“道路”上走下去，省的做无用功。
这无疑是为即将步入军营的赵卫红，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只要熟练度肝的够多，技能等级足够高，赵卫红在部队的表现就会愈好，愈发的游刃有余！
要是碰上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一定是熟练度肝的不够高！
无非就是再努努力的事儿！
当然，这个金手指本身，只能充当辅助。
赵卫红自己不努力，金手指本身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想要获取熟练度，还是要靠赵卫红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去“肝。”
但这对于赵卫红来说，还叫个事儿吗？
二十年的缝纫机都踩过来了！
努力？吃苦？
赵卫红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他还真就不信了！
部队里就算再累，还能像工厂里似的全年无休？
班长之类的领导就算再凶，还能凶过他那个坏得冒烟的工头？
一想到这，赵卫红忽然感觉这个金手指，实在是太适合自己了！
简直就像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样！
这么一瞧，赵卫红在“梦中”所经历的一切，也不算是半点收获都没有。
先天当兵圣体了属于是...
怀揣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与期待，赵卫红渐渐失去了意识。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赵卫红是被赵建国从床上薅起来的。
倒也不是赵卫红想要偷懒，实在是赵建国两口子起的太早了。
揉着朦胧的睡眼，赵卫红穿好衣服，走到客厅一瞧，才四点半。
工头都不敢让赵卫红起这么早啊！
但是他爹可以。
主要因为今天说好了去赶集。
去的晚了，集上剩下的东西都是被人挑拣过的，买到手里都感觉自己亏得慌。
乡里的集会很是热闹，虽不是一月两度的大集，但售卖的商品依旧很是丰盛。
农家肥浇灌起来的绿叶菜，凌晨刚刚宰杀的猪肉，锁在笼子里不断扑腾的鸡鸭。
一番讨价还价后，骊萍切了四斤猪肉，一半里脊，一半五花，又挑了头活蹦乱跳的老母鸡，外加两尾草鱼，这才领着赵卫红打道回府。
至于蔬菜...
农家人还用上集上买？
说出去都招人笑话！
赵卫红可算是得到了展示厨艺的机会，在赵跃进家好一顿忙活，赶在赵建国下地回来之前，弄出来了六菜一汤。
席间，三个男人再一次发扬了惜字如金的风格，只顾闷头吃菜。
赵卫红自己也没有搞什么肉麻的感谢，只是陪着父亲还有二叔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对于赵卫红来说，赵跃进不是什么亲戚，而是真正的亲人。
恩情这种东西，赵卫红自己记在心里就好，没必要宣泄于口中。
说得多了，反而还见外了。
等到桌上的饭菜见底，赵跃进看向今天有些拘谨的赵卫红，笑着开口道。
“卫红啊，二叔给你交个底。”
“没有意外的话，你要去的，应该是我当年待过的老部队。”
“虽说距离你入伍，还有一段日子。”
“但你小子可是我送去的人，二叔不能让你就这么走。”
“这三个月的功夫，你就别想闲着了。”
“二叔问问你。”
“你这小子，准备好吃苦了吗？”
第七章 这个孩子，咱就当捐给国家了！【求追读！求月票！】
“他二叔，卫红这孩子你还不知道吗。”
“咱这本本分分农民家的孩子，哪有不能吃苦的啊。”
“是不是，儿子？”
骊萍一边笑呵呵的打着圆场，一边用眼神暗示赵卫红顺着自己的话回答。
“砰！”
赵建国重重的放下酒杯，拍得碗碟“噼啪”作响，脸色格外阴沉。
“跃进问的是卫红，你插什么话？”
“咋的？你这个当妈的，还能护着他一辈子不成？”
“还是说你能替他去当兵？”
骊萍的身躯顿时为之一僵，神情更是有些发懵，显然不明白丈夫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赵跃进看在眼里，暗暗的叹了口气，便又笑着说和道。
“大哥，嫂子不也是为了卫红考虑吗。”
“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心疼谁心疼...”
“有话就好好说呗，你吼我妈做什么！”
“要是给我妈气回娘家了，看你咋哄！”
一听这话，赵建国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行啊！
你小子真是翅膀硬了！
都敢和我这么说话了！
很是埋怨的瞥了父亲一眼，赵卫红又凑到骊萍身前，轻轻拍打着母亲的后背。
“妈，咱不和我爹那个驴脾气一般见识。”
“但是妈你也别想太多。”
“儿子自己选的路，我心里有数着呐！”
“您就放心吧！”
听着儿子知冷知热的回答，骊萍猛地扭过头去，半晌过后，才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
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消弭于无形。
赵卫红这才看向赵跃进，也没来上一篇夸夸其谈的长篇大论，以展示自己的决心，只是语气轻松的开口道。
“二叔，我准备好了。”
“好！”
......
不多时。
赵建国两口子一前一后，从赵跃进家中出来。
至于赵卫红，则是被赵跃进留下了，说是要交代一下接下来几个月的“章程。”
左右张望了两眼，见周围没人，赵建国赶忙加快脚步，试探性的去碰妻子的手臂。
骊萍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啪”的打开，明显还在生气。
无奈之下，赵建国只得小声求饶道。
“孩他妈...”
“你真生气了？”
“你还知道我是他妈？”
赵建国不提还好，他这一说，骊萍心中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直接化作脸颊上豆大的泪珠，簌簌而下。
“我这个当妈的，帮儿子说几句话，有错吗？”
“瞧你刚才那个德性！”
胡乱抹了几把脸上的眼泪，骊萍拔腿便向家中走去。
看这架势，似乎真被赵卫红说中了，要回娘家。
赵建国真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刚刚有多威风，现在就有多狼狈。
“孩他妈，你听我说！”
“没人说你疼孩子不对！”
“可现在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吗？”
“那不一样了？”
闻言，赵建国重重的叹了口气，从腰间掏出烟袋，“吧嗒”了好半天，才闷闷的开口道。
“我这个弟弟，十六岁就去当兵了。”
“过了一年半，才给家里打了第一个电话。”
“五分钟的电话，拢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光听他在那哭。”
“咱爹咱妈当时也跟你似的，心疼的直掉眼泪。”
“可就算把天哭塌了，又有啥用？”
“真遇到啥事，不还得他自己扛着？”
赵建国重重吐出一大团烟雾，语气忽然变得非常沉重。
“他现在是什么样，你也看到了。”
“孩他妈，我实话告诉你。”
“孩子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咱就当把这个儿子，捐给国家了。”
“不管发生什么，都得卫红自己面对。”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咱两口子早点放手，让卫红抓紧适应亲人不在身旁的生活。”
“到了部队，卫红兴许还能好过一些...”
“......”
望着丈夫掺杂着无奈与纠结的面容，骊萍的嘴唇不断颤抖，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猛地转身，继续朝家中走去。
这一次，赵建国并没有追上，而是慢吞吞的跟在后面，脚步沉重。
这一路上，不断有大滴大滴的泪珠，带着名为“母爱”的担忧与不舍，砸落在乡间的泥土上，摔得粉碎。
夫妻俩一前一后的身影，构成了一副充满现实主义风格的画卷，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诠释的淋漓尽致。
但孩子大了。
终归是要放手的。
与此同时，赵卫红看着赵跃进交给自己的“搜集清单”，有些发懵。
“化肥袋...五十斤左右的圆木...铁锹？”
“二叔，我多嘴问两句。”
“你让我准备这些东西，要干啥啊？”
“咱这是要种地吗？”
“嗯，没准到了部队，你小子还真得去种地！”
一听这话，赵卫红的眼珠子顿时瞪得溜圆，愣在了原地。
因为直觉告诉他，赵跃进不像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当兵还得种地？
那他大老远跑去当兵图个啥？
直接回家收拾收拾，扛着锄头，“子承父业”不就完了？
看着赵卫红紧张兮兮的模样，赵跃进顿时忍俊不禁的开口道。
“行了，胡思乱想什么呢？”
“想在部队种地，没点本事还轮不到你呢！”
“至于这些东西的用途...”
“你就别打听了，肯定是有用！”
说到这，赵跃进忽然“咚咚”的走到赵卫红身旁。
见状，赵卫红赶忙起身，正对上赵跃进那双彷佛有精光流转的眸子。
赵卫红可以肯定，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赵跃进露出这样的眼神。
不知为何。
被赵跃进这样直勾勾的瞧着。
赵卫红心里，有些发毛。
虽说赵卫红确实做好了准备。
但被赵跃进这么一搞，是个人心里都得犯嘀咕！
“卫红啊。”
“咋...咋了...”
“二叔...你别这么说话，我有点瘆得慌...”
一听这话，赵跃进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愈发阴恻恻的开口道。
“入伍之后，首先要经历三个月的新训。”
“而现在，距离你入伍，差不多也是三个月的时间。”
“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
一提到和“部队”有关的事，赵跃进的身体中彷佛迸发出了无穷的活力，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格外有精神。
看着赵跃进露出的满嘴白牙，赵卫红心中一紧，硬着头皮开口道。
“二叔...”
“我又没当过兵，这我哪知道啊...”
“不知道？”
闻言，赵跃进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
“没事。”
“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八章 养猪都不够格？【求追读！求月票！求投资！】
“卫红，不行就歇歇吧！”
“放弃了也没啥事，现在回去上学也不晚！”
赵跃进躲在绿荫之下，不断扇动着手中的蒲扇，嘴巴一刻都不肯闲下来。
“不是二叔打击你，就你这身体素质，想在部队喂猪都不够格！”
这话的杀伤力不可谓不高。
本就筋疲力竭的赵卫红闻言，脚下顿时一个趔趄，好悬连人带着肩上的圆木摔个狗啃泥。
“嗯...”
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宛若便秘一般的声音，赵卫红摇摇晃晃的稳住重心，继续拖着灌铅的双腿，在赵跃进面前不断的往返跑。
见状，神情略有紧张的赵跃进顿时放下心来，嘴巴又开始闲不住了。
“怎么回事？越训练咋还越倒退呢？”
“你这要是在部队考核的时候摔倒了，你班长肯定得收拾死你！”
“卫红，二叔都是为了你好，不行咱就放弃吧。”
“部队那地方真没啥好的，何苦遭这个罪呢！”
对于赵跃进劝自己放弃之类的话，赵卫红现在已经基本免疫，完全当成了耳旁风。
两个月以来，赵卫红一直都在赵跃进的指导下，进行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役前训练。”
叔侄俩可谓是朝夕相处，赵卫红甚至直接搬到了赵跃进家里，每天严格执行部队一日生活制度，结结实实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做“什么时间做什么事。”
也真是难为赵跃进了。
在条件如此简陋的山村，并且由于残肢的影响，行动极其不便。
赵跃进愣是每天都能想出不同的招数，折腾赵卫红。
一个普普通通的圆木，都快让赵跃进玩出花来了！
像赵卫红正在训练的“圆木折返跑”，还算是轻松的，毕竟赵跃进没要求他速度，只要人不停下来就行。
更过分的，还有圆木深蹲...圆木推举...甚至特么还有圆木蛙跳！
赵卫红心中一直都有个疑惑。
圆木蛙跳这玩意是谁研究出来的呢？
部队里面真训练这玩意吗？
但在赵跃进信誓旦旦的保证下，赵卫红只得将心头的疑惑压下，咬着牙继续坚持。
光是生理上的摧残，其实还没什么。
赵跃进似乎还要让赵卫红经历心理上的折磨。
赵卫红终于发现，他这个二叔...
嘴是真特么碎啊！
比他还碎！
每次训练，赵跃进都会像刚刚那样，要么阴阳怪气，要么冷嘲热讽，反正就是一句好话都没有，拐弯抹角，不对，是明着告诉赵卫红赶紧放弃，部队不是他该去的地方。
赵卫红也不傻，明白这是赵跃进对他的考验，或者说训练内容之一。
但这好比夏天在蚊帐里睡觉，外面有一大群蚊子在飞。
哪怕明明知道这群害虫吸不到自己的血，可那“嗡嗡”叫的动静，也怪烦人的不是？
刚开始，赵卫红完全招架不住这样的“攻势”，训练起来总想找个东西，给赵跃进的嘴塞住，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但在经历了这两个月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摧残后，赵卫红已经能够做到泰然处之了。
在这个过程中，赵卫红的金手指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力量熟练度+1】
【耐力熟练度+1】
赵卫红不怕吃苦。
就怕“吃”错了地方，“吃”错了方向。
但在眼前光幕的提示下，赵卫红能够清楚掌握自己的进步幅度，知晓自己还要付出多少努力与汗水，才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这种真正意义上“一分汗水，一分收获”，所带来的正反馈，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有无数次，筋疲力竭的赵卫红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极限。
但眼前不断浮现的光幕，就像是吊在赵卫红头上的胡萝卜，“诱惑”着赵卫红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这个比喻可能有些不太恰当，但非常符合赵卫红的心境。
而这，也是赵卫红刚刚险些“破防”的重要原因。
正是因为清楚知晓自己这两个月的进步幅度。
赵卫红才会对那句“养猪都不够格”，格外在意。
照二叔这么说，自己到了部队，岂不是连养猪的活干不了？
那我还能干点什么？
好像也没啥比养猪更离谱的活了吧...
赵卫红的体能再一次接近极限，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发散，胡思乱想。
“嘀！”
轻快响亮的哨声响起，宣告赵卫红今天下午的训练，正式结束。
将哨子从口中吐出，任凭其在自己胸前随意摇晃。
赵跃进缓缓开口，语气终于有了点亲情的味道。
“把圆木放回去，在院里走走，放松放松。”
“慢点放，别把腰闪了。”
闻言，赵卫红忽然感觉自己脚下又凭空生出了几分力量，扛着圆木一声不吭的大步走进院子，把圆木放到它“专属”的角落。
不是赵卫红没有礼貌，更不是对赵跃进有意见。
而是他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
而这个将圆木扛回去的过程，也是赵跃进规定的，美其名曰“训练器材要归位。”
因为这个规定，赵卫红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次亏。
就因为赵卫红在训练结束后，把圆木随手扔在地上。
赵跃进勃然大怒，勒令赵卫红扛着圆木到三公里外的小溪，什么时候把圆木刷干净了什么时候回来。
赵卫红扛着圆木，来来回回折腾了四次，都特么要给圆木刷抛光了，赵跃进这才满意。
类似这样稀奇古怪的规定，还有很多。
有句老话说得好。
人教人，教不会。
事教人，一次就会！
在训练开始之前，赵跃进专门花了半个小时，向赵卫红告知了这段时间要遵守的所有“规定。”
但坦白的讲，赵卫红听完之后，能记住并遵行下去的，寥寥无几。
可就在这“吃一堑，长一智”的过程中，赵卫红渐渐适应了那些在他看来有些离谱的规定，并且慢慢的将其变为了自己身体的本能。
不过赵卫红有点怀疑。
就凭这些东西，真的能让他在部队脱颖而出，有所发展吗？
咋感觉有点不靠谱呢...
“今天表现不错！”
“但比起之前，也就强了一点点，针鼻那么大的一点点！”
“不过进步再小，也是进步。”
“保持住这个劲头...”
“二叔...”
咽了咽口水，赵卫红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困扰在自己心里的问题。
“我现在的素质...”
“真连部队里养猪的都比不上吗？”
看着赵卫红满脸怀疑人生的表情，赵跃进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打击过头了！给这小子自信心都要打击没了！
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赵跃进也没撒谎，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卫红啊...二叔没骗你。”
“你现在的素质，真不够格去养猪...”
此言一出，赵卫红的眸子里，仿佛有一束光，熄灭了...
“咳，卫红，你也别多想。”
“毕竟你还没入伍。”
“能去养猪的，那可都是你的老兵，不如他们，很正常嘛！”
干巴巴的安慰了赵卫红几句，赵跃进知道自己不能让赵卫红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便赶紧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道。
“对了。”
“明天，武装部的干部会来村里，给你做入伍前的登记。”
“今天晚上就不训练了，好好休息休息，回家让你妈把户口本什么的准备好，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找不到。”
此言一出，赵卫红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不如养猪的”之类的杂念，统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辛苦了两月，为的不就是这天么！
“这么快？”
见赵卫红一下子便精神起来，赵跃进顿时松了口气，轻笑着点了点头。
“你以为呢？”
“二叔，我咋听说当兵，得去县里武装部登记呢？”
“之前我还合计，啥时候跟我爹去趟县里呢。”
“怎么这武装部的干部，还跑到咱们村里来了？”
“政策现在这么贴心的么...”
“别人不行。”
“但你可以。”
看着赵卫红略显困惑的表情，赵跃进的嘴角微微扬起，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豪气。
“要是他们不愿意来，我就陪你去趟县里嘛。”
“都一样的。”
第九章 这是个什么玩意？【求追读！求投资！求月票！】
见赵卫红的神情中依旧有些迷茫，赵跃进笑了笑，没多解释什么。
毫不客气的说，赵跃进要求县武装部派人来村里一趟，属于是给了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
要是赵跃进真拄着拐棍，走上几十里山路，领着赵卫红出现在武装部的门口...
啧，那画面。
县武装部长表示，你老可千万别来！
我们这多的是小年轻，让他们锻炼锻炼也挺好！
尽管赵跃进不愿意提起自己在部队的过往。
但他付出的那些牺牲，获得的那些荣誉，有人时刻铭记着。
战斗英雄...一等战功功臣...一级伤残军人...
要不是赵跃进以身体为由，拒绝了许多表彰，以及出席任何重大场合。
他这夸张到离谱的履历，估计还得加上一大串荣誉，比如某某大代表什么的...
要不然县里那些干部，也不是什么贱皮子。
年年被赵跃进骂出家门，却还是得年年厚着脸皮，登门拜访。
为啥？
上面有任务嘛！
赵跃进不爱和他们打交道，甚至恶语相向，旁人都得说是老同志高风亮节，不愿意给组织上添麻烦，明年还得接着来。
要是他们不来，忘了县里还有赵跃进这么一号人，那问题可就大了！
这里面可都是学问，慢慢悟吧！
回到家乡十几年，赵跃进还是第一次和县里张嘴。
谁敢不卖他这个面子？
包括赵卫红去当兵这个事，赵跃进也动用了一些当年的人脉。
寻常人家去当兵，能去到什么兵种，什么单位，都得服从组织分配，根本没有挑选的余地。
哪能像赵卫红似的，还没开始登记呢，就定下来了要去赵跃进当年的老部队？
一等战功，战斗英雄。
把八个字放到一起，足以让每一个军人肃然起敬，顶礼膜拜！
但赵跃进能为赵卫红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不是赵跃进的影响力不够。
事实上，赵跃进仍有相当数量的老战友，老领导，至今仍在部队中贡献着自己的光和热。
想要他们关照关照赵卫红，那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
可赵跃进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骨子里，仍是一位军人。
部队是个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可能有无数种回答。
但说白了，部队就是一个要靠自己的能力，应对所有挑战的地方！
赵跃进固然能关照自己的侄子一时。
可上了战场，赵跃进难不成还能和敌人的飞机大炮，知会一声，让他们别往赵卫红身上招呼？
赵卫红若是当兵的料，赵跃进什么都不用做，赵卫红也能在部队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他若不适合当兵，强行让他留在部队，那才是害了赵卫红，甚至是其他许多人！
部队，就是这么一个充满“挑战”的丛林。
“强者上，庸者下”的景象，每时每刻都在这支部队中出现。
是龙是虫，一见便知！
看着侄子满心期待的模样，赵跃进的嘴角再次出现了浅浅的笑意。
至少从目前的表现上来看。
赵卫红对得起赵跃进为他所做的一切。
“行了，别跟我这傻乐了。”
“赶紧回去吧。”
说着，赵跃进拍拍屁股起身，打算回去休息。
一抬头，却发现赵卫红依然站在原地，并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
“还不走？”
“咋的？不想休息？”
赵跃进本想和赵卫红开个玩笑，谁曾想，赵卫红却是略显犹豫的点了点头！
瞥了眼视线下方渐渐消失的光幕。
赵卫红发现，【耐力】和【力量】这两项技能的熟练度，马上就能肝满，提升一级。
受前世踩缝纫机的经历影响。
赵卫红有点强迫症...
总想着“踩”够一个整数，再去休息，不然总感觉哪里别扭。
其实这也是被逼出来的毛病。
整数该是多少就是多少，结钱的时候工头不好糊弄。
可要是有零有整，工头和厂家能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
动不动就会昧下个几十，甚至是几百件的工钱。
吃了几次亏，赵卫红也就多了这么一个“职业病。”
现在，这种症状丝毫没有缓解，并且由于金手指的出现，隐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赵卫红估计，再训练半天，这两项技能就能升级了。
要是拖到明天，甚至是后天再升级...
一想到这，赵卫红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心中彷佛有无数蚂蚁在爬！
不行！必须抓紧肝满！
但在赵跃进面前，赵卫红自然不能提“熟练度”的事，更不能提自己吃过的那些亏。
不然部队还没去，就要被扭送到精神病院了。
念及于此，赵卫红很快就想出了一套合情合理的说辞。
“二叔，你不是告诉我，部队里没有休息这么一说吗？”
“哪怕是节假日，脑子里也得时刻绷着一根弦。”
“我觉得吧，现在的情况，就和你说的差不多。”
“武装部的人不是还没来吗？”
“我爹我妈应该也知道这事了，我回去也干不了什么。”
“那我回去干啥？”
“再说了，你不是说，我现在的素质，连部队里养猪的都比不上吗？”
一说到这，赵卫红心中忽然升起了无边无际的紧迫感，语气更是变得无比激昂！
“不行！”
“养猪的都比我强，我咋能休息？咋有脸休息？”
“二叔，啥也别说了！”
“今晚训练继续！”
“明天也是！”
“只要送走了武装部的人，咱们就继续训练！”
赵跃进：“......”
在赵卫红惊愕的目光中，赵跃进伸出手掌，贴在他的脑门上。
半晌之后，嘴中念念有词。
“也没发烧啊？”
“咋还开始说胡话了...”
“二叔！”
赵卫红瞪着眼睛，神情无比坚决，像是一头发了脾气的小牛犊子。
“你认真的？”
“肯定的啊！”
再次得到赵卫红斩钉截铁的回答后。
赵跃进的神情中，终于有了波澜。
“你...真是这么想的？”
“这不是二叔你教我的吗？”
“哈哈哈哈！好！”
“卫红啊，你说得对！这是二叔教你的！”
“二叔怎么还把这事给忘了呢？”
赵跃进此刻的表情有些复杂。
那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中，除了不加掩饰的欣慰，还有一丝只有赵跃进自己才明白的心酸与遗憾。
“今儿晚上，咱们训练继续！”
“嗯！”
......
“突突突突突突...”
拖拉机极具辨识度的声音，渐渐远去。
两道刚刚从拖拉机上跳下，身着军装的身影，面带苦色，朝着记忆中赵跃进家中的方向走去。
“小李，别绷着脸！”
“你这是啥表情！”
“开心点！”
“知道了，王哥...”
“好耶，挨骂去咯！”
“你这小子！”
被称为“王哥”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准备说教几句，却发现对方正直勾勾的盯着远处，还招呼着自己一起看。
“王哥...”
“啥情况这是？”
循着二人目光的看去，便见一道在村间土路旁赤裸上身，不断奔跑的身影。
最引人瞩目的，当属那被高高扛起的圆木。
也不知道这人影到底跑了多久，赤裸的上身已然布满汗水，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着古铜色的光芒。
见状，“小李”和“王哥”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对视一眼，心中浮现出了同一个疑问。
这是个什么玩意？
第十章 五代贫农，根正苗红！【求投资！求月票！求追读！】
“来了？”
一听见这个声音，小李顿时神色一紧，赶忙朝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
便见赵跃进端坐于村口的大树下，正拄着拐杖，尝试起身。
坏咯！
见赵跃进居然一反常态的离开了自己的小院，小李心中顿时连连叫苦，一边求马克思保佑，赵跃进没听见自己刚刚的牢骚。
一边殷勤的快步上前，想要扶赵跃进起来。
“嘿，你可别过来。”
“不怕我骂你？”
“......”
“小李，还不赶紧给赵副营长道歉...”
“嘘！！！”
赵跃进恶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随即看向赵卫红的方向。
见赵卫红依旧扛着圆木撒着欢的跑步，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赵跃进紧张兮兮的脸色这才有所缓解，随即看向心有余悸的二人，压低声音，语气不善的开口道。
“叫我赵跃进同志！”
“别再让我听见你俩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尤其是在我侄子面前，听见了吗？”
小李他俩也知道，他们二人此行，就是为了赵跃进侄子来的。
见赵跃进如此强调这方面的事情，二人顿时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赵副...赵跃进同志，我们明白了。”
“您侄子在哪呢？我们这就给他进行报名登记。”
闻言，赵跃进咧了咧嘴角，对着那道正在奔跑的身影努了努嘴。
“这不就在这呢么。”
小李：“？？？”
直勾勾的看着那扛着圆木，健步如飞的身影。
小李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02年，那场影响了整个国防领域，乃至于世界局势的宏大军改，尚未开始。
各个负责预备役、民兵训练，协调军地关系、征兵退伍安置等工作的省军区，还不像未来那样，只负责国防动员方面的工作。
而他们跟“陆军老大哥”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如胶似漆”，当地部队和人武部的干部，互相基本上都认识，甚至还会出现一个干部，在这两种职能不同的体系中“反复横跳”的情况。
小李作为武装部扛着一杠两星的干部，自然也不会例外。
这些年没少见过一线部队训练。
若是放到部队，赵卫红现在的表现并不起眼。
不就是扛着圆木满地跑吗！
这可是侦察连乃至于基层一线连队的“保留科目”，没什么稀奇的。
甚至以赵卫红目前的速度来看，就他这水平，在一线连队那就是“尾巴”，需要狠狠的加练！
可赵跃进是怎么说的？
这是他侄子？
一个还没入伍，甚至还没进行入伍报名登记的新兵？
这特么...
小李只能说，真不愧是赵跃进的侄子！
“卫红！”
“县里人武部的同志到了。”
“过来。”
话音落下，赵卫红立马刹车，大步走到赵跃进身前，肩上依旧扛着圆木。
赵跃进也不觉得此举有什么奇怪之处，立马便对着赵卫红介绍开了。
“这位，是王干事。”
“而这个一看就容易当叛徒的，你叫他胡干事就行。”
“王干事好，胡干事好！”
小李张了张嘴，想要说自己姓李。
怎么来赵家村一趟，还给他改了姓呢？
但看着赵跃进似笑非笑的表情，小李到嘴边的话立马就咽了回去。
算了。
胡干事就胡干事吧。
总比夏干事强...
简单的寒暄过后，一行四人便慢腾腾的朝村里走去。
征兵的报名登记表上，其实也没什么内容。
无非就是填写下姓名年龄，学历还有政治面貌之类的个人信息。
要不是有规定，要求这些内容必须由本人进行填写，将来要放入档案。
王干事完全可以通过电话，帮赵卫红填写这份登记表。
很快，赵卫红便填写完毕，在赵建国两口子紧张兮兮的注视下，将登记表连同毕业证，户口本等需要的证件，一齐递给了王干事。
看着登记表上一行行清瘦的字迹，王干事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声“好字”，便拿起户口本，仔细检查着表格上的内容。
对照无误之后，王干事小心翼翼的将登记表放入牛皮纸档案袋，随即对着赵卫红很是热情的开口道。
“恭喜你，赵卫红同志。”
“你是咱们县今年第一个报名参军的地方青年！”
至于毕业证等其他需要检查的证件，王干事看都没看一眼。
至此，赵卫红入伍前的报名登记流程，就算是结束了。
接下来，就要等到这一阶段的工作，也就是所谓的“征兵初选”结束。
赵卫红才能去县里参加人武部统一组织的体检。
也多亏赵跃进的面子够大。
不然就这么隔三差五的往县里跑，且不说赵卫红能不能受得了。
赵建国两口子，肯定会被折腾的够呛，这一个月都别想消停。
以赵卫红目前的身体素质，根本不需要担心体检的事。
就算真有点问题，只要不是什么会影响到正常服役的大毛病，人武部肯定会一路开绿灯。
至于政审...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赵卫红是什么家庭？
五代贫农，根正苗红！
并且还有赵跃进这个二叔，以及这个年代还算值钱的高中生身份。
真可谓是又红又专！
可以说，赵卫红参军入伍，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只是时间问题。
登记结束后，王干事二人本想直接离开。
但却被赵建国两口子，准确的说，是赵跃进，留下吃饭。
说来也是好笑。
在听到赵跃进的要求后，王干事二人立马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多少年了！
县里这群干部，被赵跃进都骂走好几茬了！
没有谁能够得到赵跃进的笑脸，只有一声声“你很闲吗？抓紧滚蛋！”
可现在，赵跃进居然要留他俩吃饭？
二人对视一眼，呼吸微微有些粗重。
这饭，必须得吃！
“二叔...”
“嗯？”
赵卫红瞥了一眼还在傻乐的两位干事，在赵跃进耳边小声道。
“我咋感觉这俩人精神不太正常呢...”
“不就吃顿饭吗，至于乐成这样？”
赵跃进：“......”
“甭管他俩，都有病！”
“奥...”
......
与此同时。
赵家村的村长正在家中来回踱步，神情焦虑。
村长家的房子很气派。
气派到不像是该存在于赵家村这个贫困村中的事物。
半晌过后，村长猛地停下脚步，转头走向了不远处的红色座机旁，眉头紧皱，彷佛是有了什么决定。
微微有些颤抖的拿起话筒，村长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短暂而又漫长的等待过后，话筒里终于有了回应。
“什么事？”
“钱你不是收到了么？”
闻言，村长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脸上立马露出讨好似的笑容，很是谄媚的开口道。
“王厂长，有件事，我得跟您说一声。”
“赵卫红，您还有印象吗？”
“对，就是内小子。”
“他要去当兵了，我担心...”
“好！好！我知道了！”
伴随着话筒中“嘟嘟”的忙音。
村长掏出根“中华”烟，打了三次火才点燃，重重吸了一口。
透过渐渐扩散开来的烟雾，村长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家气派的大宅。
眼神凶狠。
第十一章 “钢”与“铁”【求投资！求月票！求追读！】
“辛苦二位领导了！”
“麻烦您二位大老远跑这么一趟，真不好意思。”
村头，骊萍对着即将离开的两位干事，客气话一句接着一句。
“您可别这么说！”
“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这都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说到这，王干事看向略显腼腆的赵卫红，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说句实在的。”
“能经我的手，把赵卫红同志送到部队，那是我的荣幸！”
王干事并不是在趁机恭维赵跃进。
他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无论是村头略显惊悚的初见，还是这半天相处中的默默观察。
王干事这双阅人无数的眼睛，发现了赵卫红身上许多不同寻常之处。
可要让他讲出具体“不同寻常”在哪，王干事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强行要说的话，那便是赵卫红身上，寄宿着一种“传承。”
来自赵跃进的传承。
而部队，本来就是一个讲究传承的地方。
一个新兵，是否蜕变为合格的军人，是否真正成为了这支队伍中的一员。
不在于体能强弱，更不在于素质高低。
而是在于他身上，到底有没有这种，在这支队伍成立之初，便代代延续至今的传承。
用地方老百姓的话来讲，这种传承，便是所谓的“兵味。”
对于赵卫红在部队的发展，王干事不敢妄自揣测。
但王干事可以肯定。
赵卫红，绝对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解放军战士！
“小李，东西你都拎一路了。”
“还不赶紧拿过来？”
经过王干事的提醒，一直心神不宁的“胡干事”这才想起了正事，赶忙将手中一直拎着的迷彩绿长条包，递给了赵卫红。
这玩意在部队有个专属称呼——携行包，一般是用来储存反季的军装。
新兵正式入伍的标志，便是从人武部拿到这个携行包。
其中装着新兵军旅生涯中的第一套军装。
赵跃进注视着“胡干事”的动作，略有不解。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但也没到该领这玩意的时候啊？
见赵跃进向自己投来略带质询意味的目光，“胡干事”赶紧解释道。
“这是我们部长自掏腰包，送给您侄子的礼物！”
“他说了，能让您侄子穿着他送的军装入伍，他脸上有光！”
一听这话，赵卫红立马看向赵跃进，等待着他的答复。
虽然对手上的军装很是喜爱，巴不得立马将其穿在身上。
但赵卫红十分清楚，这是人家看在赵跃进面子上，才送的礼物。
赵跃进若是不想收，那他二话不说就得还回去。
他可不想让赵跃进难做。
而赵跃进的神情，明显有些纠结。
这要是送给他的东西，赵跃进直接就扔出去了，顺便还得骂几句娘。
可若是送给赵卫红的...
“人家大老远拿过来的，留着吧。”
“反正早晚都要领。”
“帮我谢谢你们部长。”
“诶！诶！是我们部长得谢谢您啊！”
一番寒暄过后，王干事二人再次坐上了拖拉机，渐渐远去。
“二叔...？”
“回去再说。”
到家之后，赵跃进不等赵卫红再次询问，便简明扼要的指示道。
“打开，换上。”
闻言，赵卫红立马怀着激动的心情，在赵建国两口子又惊又喜的注视下，打开了长条包。
映入眼帘的，是一套折叠整齐的迷彩服，外加一双解放鞋，还有放在一旁的军帽。
武装部长是个有心人。
军装的尺码，正是军中泛用性最强的“175/92/96。”
赵卫红虽有一米八一的个头，但穿在身上丝毫不显臃肿。
反而还由于格外的贴身，愈发衬出了赵卫红修长的身材，显得英气逼人。
将解放鞋连同军帽穿好，赵卫红在原地跺了跺脚，随即看向三位至亲，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怎么样，好看吗？”
赵建国“吧嗒”着烟袋，目光在赵卫红身上不断流转，只觉得越看越欢喜，根本顾不得说话。
至于骊萍，此刻已是喜极而泣，用手捂着嘴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更没法搭理赵卫红。
赵跃进的表现看起来倒还算平淡，但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赵卫红身上，而是怔怔的望着窗外，眼神飘忽，似乎陷入了回忆。
这套军装，名为“87式军服。”
说来也巧。
赵跃进正是在八七年一月受的伤。
但他并没有来得及穿上这套军装，甚至都没能穿上迷彩服。
那时候，赵跃进穿着的，还是继承了“红肩章、绿军装，半蹲马步斜端枪，地表最强单兵王”精神的“85式军服。”
虽然这时候已经出现了迷彩服，但数量极其稀少，只有侦察兵和少部分部队，才能列装。
作为干部的赵跃进，自然与迷彩服无缘。
这也成了赵跃进的一个心结。
经历过老山炮火洗礼的他，实在是太清楚迷彩服在那种环境下的重要性了。
只要穿上了这身衣服，一场战斗结束的幸存率，起码会上涨三成！
但绝大部分战士，只能和赵跃进一样，穿着85式军服，高呼着“炮兵万岁”的口号，朝敌人发起舍生忘死的冲锋！
想到这，赵跃进忽然伸出手去，抚摸着赵卫红身上的军装，口中不住喃喃道。
“新兵都能穿上了啊...”
“好啊...真好...”
“二叔？”
听着赵卫红轻声的呼唤，沉浸在回忆中的赵跃进顿时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赵卫红一眼，这才有些颤抖的开口道。
“卫红，跟你爹妈去趟县里，拍张照。”
“你这一走，再回来就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拍个照，留个念想。”
“我就不去了。”
说罢，赵跃进最后看了一眼赵卫红，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一家三口可以离开了。
“二叔，咱俩不是说好了，等武装部的干部一走，咱们就继续训练吗？”
闻言，赵跃进愕然的转过头，用很是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侄子。
都这时候了。
你特么想的还是训练？
“再说了。”
赵卫红仿佛没看出赵跃进目光中的异样，脸上挂着腼腆的笑，继续说道。
“真要去拍照，那不得咱们这四口人都去？”
“给您落下算怎么回事？”
“对啊，他二叔。”
骊萍擦了擦眼泪，立马附和道。
“卫红说的没错。”
“你要是不去，那不是戳我们两口子脊梁骨吗？”
赵建国“吧嗒”着烟袋，等到妻子说完，这才一锤定音道。
“地里还有活。”
“卫红迟早要去县里，拍照的事，不急。”
“等卫红去体检的时候，咱们就跟卫红说的那样，四口人都去县里，拍几张照片。”
“当兵这么大的事，是该纪念一下。”
赵跃进：“......”
三言两语间，赵建国一家三口便推翻了赵跃进的安排。
但赵跃进并没有被“顶撞”的愤怒，只感觉一股股暖流，在心中不断涌动。
赵跃进的嘴唇微微颤抖，千言万语顿时涌上心头。
但最终，赵跃进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好。”
半个小时后，赵建国两口子的身影，顶着炎炎烈日的暴晒，出现在了地里。
而赵跃进家门前，那道扛着圆木的身影，依旧不断的奔跑着。
一切彷佛都和王干事二人，到来之前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道奔跑的身影，穿上了赵跃进曾经心心念念的迷彩军装。
看着那干劲十足，彷佛永远不知疲倦的身影。
赵跃进心里，思绪万千。
对于要不要帮忙，把赵卫红送到部队这件事。
最开始，赵跃进其实是有些纠结的。
因为在他眼中，赵卫红一直都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形象，跟部队整体的气质，实在是格格不入。
但在经过这两天的事情后，赵跃进心中，再无半点顾虑。
不得不得承认。
身为老兵的赵跃进，结结实实的被赵卫这个尚未入伍的新兵，上了一课。
不知不觉间，赵跃进回忆起两个月前，和赵卫红的谈话。
“部队是个大熔炉。”
“将我们这些铁，锻造成人民需要的钢。”
赵跃进自诩，自己在入伍之前，够不得“铁”的标准。
而现在，赵跃进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块“钢”，到底合不合格。
但在赵跃进看来，现在的赵卫红，完全是一块足以令每一个“匠人”，为之疯狂的“陨铁！”
只需经过部队的淬火与冶炼，这块“陨铁”便会被锻造成熠熠生辉的“精钢”，最终化作一柄正对所有来犯之敌的绝世神兵！
想到这，赵跃进的嘴角微微上扬，骄傲而又欣慰的喃喃道。
“老伙计，我给你送了一块铁...”
“能不能把他锻造成钢，就看你的了...”
第十二章 为期三个月的送别！【求投资！求月票！】
“妈！”
“二叔不说了吗！什么东西都不用带！”
“好好好，妈知道了。”
骊萍嘴上答应的欢，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没停，又往鼓鼓囊囊的携行包中塞了一堆袜子。
见骊萍又把手伸向桌上摆着的两条南京烟，赵卫红赶忙上前阻止，很是狐疑的询问道。
“妈，你干啥？”
“你不说这烟是给我爹买的吗？”
“我咋看你想往我包里塞呢？”
“你爹哪抽的惯这个？”
“那我又不抽烟，你买烟干啥？”
“两条南京，多贵啊！”
白了儿子一眼，骊萍一把将烟从赵卫红手中抢过，作势要往包里塞。
“也没说给你买的啊？”
“那你这...？”
“这是给你班长准备的！”
赵卫红：“......”
骊萍没注意到儿子异样的脸色，仍在吃力的想要把烟塞入包内，口中还絮絮叨叨的“教诲”着。
“等到了部队，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把烟偷摸塞给你班长！”
“他肯定能好好带你！”
一听这话，赵卫红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三根黑线。
“你这是都从哪听来的？”
“你别管！”
“你就听妈的，准没错。”
赵卫红无奈的将烟抢了过来，斩钉截铁的说道。
“啥啊！你这不是逼我犯错误吗！”
见状，骊萍还想争辩，一旁乐呵呵看戏的赵跃进终于开口，帮赵卫红解了围。
“嫂子，烟什么的就别带了。”
“你这套人情世故，在部队里用不上。”
要是赵建国开口，骊萍还会争论几句，绝不会轻易罢休。
可在这方面具备绝对权威的赵跃进都发话了，骊萍只得很是遗憾的作罢，转头去拿桌上装在罐头瓶子里的咸菜。
“哎哟我的妈呀！”
“这玩意你也塞？我怎么带过去啊？”
“......”
一个月的时光，眨眼即逝。
赵卫红已经完成了入伍前的所有流程，明日便要前往县里。
餐桌的角落，多了个小巧的相框。
相框内，一身军装的赵卫红咧着大嘴，站在正襟危坐的赵跃进身旁。
赵建国两口子则是立于两侧，脸上的笑容有些拘谨。
从现在开始，赵卫红便是国家的人了。
甚至在户口本上，属于赵卫红的那一页也已注销。
这孤零零的相框，成为了赵卫红曾在这个家中存在过的唯一痕迹。
在第四次尝试往携行包中塞罐头失败后，刚刚还“斗志高昂”的骊萍，突然趴在包上，失声痛哭。
“妈也知道这些东西不好带...”
“可妈就是想给你都带上...”
见状，赵跃进忽然吃力的起身，“咚咚”的朝外走去。
赵卫红还想追过来，但却被赵跃进用眼神制止了。
因为赵跃进觉得，这一刻的时光，应该留给他们一家三口。
“咚咚”的声音，逐渐远去。
赵卫红回过头，看向自己的两位至亲。
骊萍已然趴在包上，哭成了泪人。
赵建国虽然没有落泪，但那始终落在赵卫红身上的眼神中，满是不舍。
对于这次即将到来的离别，赵卫红心里其实没有太多的感触。
因为在赵卫红的潜意识里，他早已习惯了和双亲聚少离多的生活。
但在看到这一幕后，赵卫红才意识到。
在赵建国两口子看来，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离别。
而是养育了十八年的儿子，第一次要远赴他乡，去面对种种未知的挑战与磨难。
虽然两口子早就达成了共识，早早“放手。”
可这天下，哪有不惦记孩子的父母呢？
在这临行前的时刻，赵建国两口子隐藏了三个月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犹如火山喷发一般，不可阻挡的宣泄而出！
“爹，妈。”
赵卫红走到母亲身旁，将骊萍扶起，有些沙哑的开口道。
“放心吧。”
“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的儿啊！”
“好了，孩他妈。”
“孩子当兵是大喜事，别哭哭啼啼的。”
“别让卫红到了部队，还得分神惦记你。”
这句话彷佛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令骊萍一瞬间便止住了哭声。
“卫红。”
赵建国缓缓上前，微微抬头，直视着赵卫红的眼眸。
“爹。”
父子，不，是两个男人对视许久后，赵建国才轻声开口道。
“到了部队，好好干。”
“别给咱们老赵家丢人。”
“要是待不住，日子到了就回来。”
“爹和你妈，不求你大富大贵。”
“只求你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
擤了擤鼻子，赵卫红竭力不让正在眼窝中打转的泪水落下，闷闷的回应道。
“嗯。”
......
次日中午。
赵卫红准时出现在了武装部的门口。
在他周围，到处都是即将入伍的新兵，与前来送行的父母。
这年头，绿皮火车都是个稀罕事物。
像赵卫红所在的这个小县城，更没有火车站这么一说。
赵卫红今日，只是来武装部集合。
要等到部队上的带队人员抵达，才会领着同一单位的新兵，前往长安乘坐火车，奔向绿营。
也正是因此，若是没有意外的话。
在自家孩子，踏入武装部的大门后。
在场的各位父母，起码要等到两年之后，才能再见到自己的孩子。
说句实在话，周围的氛围一点也不喜庆，到处都是哭哭啼啼的声音，愁云惨淡。
反倒是赵建国两口子，此刻表现的格外坚强。
该说的话，该流的泪，昨日便已经说过流过了。
他们两口子此刻只想带着满腔的祝福，目送儿子奔向那未知的未来。
“地里还有活，我们就不多待了。”
“走吧。”
闻言，赵卫红的身形一阵摇晃，想要说点什么，却感觉这时候，说什么不太合适。
“那...我进去了？”
“嗯。”
在赵建国两口子的注视下，赵卫红缓缓转身，拎着鼓鼓囊囊的携行包，朝着武装部威严的大门，走了过去。
“我送送你。”
“咚咚”的声音响起，赵跃进突然出现在赵卫红身旁。
赵卫红本来还想拒绝，但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似乎在他潜意识里，他也想在亲人的陪伴下，走完最后的这几步路。
其实按照原则来讲，新兵的亲属最多送到武装部门口，不能入内。
但门口维持秩序的王干事，一看来者居然是赵跃进，直接来了波选择性失明，一声不吭的就把赵跃进给放进去了。
在路过哨亭的时候，身姿挺拔的哨兵，直接朝赵跃进敬了个礼。
哨兵并不认识赵跃进这个人。
但认识他身上穿着的八五式军装！
于情于理，哨兵都应该敬这个礼。
走过门口的一刹那，赵卫红没忍住，回头望去。
父母依旧站在刚刚的位置，正垫着脚尖，不住的往赵卫红这边眺望。
“想看就多看看吧。”
“没什么的。”
“我当年还不如你，明明是自己入伍，哭的却比你妈都凶。”
赵卫红没说话，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朝内走去。
本来赵卫红还以为，赵跃进要送自己，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叮嘱叮嘱。
但直到闻讯赶来的武装部长开口，赵跃进却什么也没有说。
“赵跃进同志。”
“您侄子的宿舍在这边。”
闻言，赵跃进点了点头，转头便对着赵卫红说道。
“进去吧。”
“我回去了。”
说罢，赵跃进便直接转身，似乎他这“送一送”，真的只是为了“送一送。”
或者说，赵跃进的这场送别，其实早就开始了。
时间，三个月。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
在这最后一刻，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目送着赵跃进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汇入门口的人潮中，消失不见。
赵卫红这才转过身来，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面前略显老旧的大门。
第十三章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求投资！求月票！】
人武部其实是一个人数极少的部门。
编制数额一般在十人左右，上下浮动，还不一定能招满。
像蓝田县的人武部，在岗人数拢共才四个，还有一个马上退休的老大爷...
没错。
把武装部长都算上，能干活的也就三个人...
没办法，体制饭这年头并不是很香。
南方一个普通工人，都能拿到堪比县长局长的工资。
而普通的政府职员，只能拿着一月七八百左右的工资，勉强糊口。
与南方如火如荼的发展势头相对应的。
是北方无数公职人员，以及下岗工人，犹如一群群翻飞的鸿雁，于夕阳的余晖中，抛家舍业的前往南方，或是下海经商，或是进厂务工。
蓝田县人武部还能有四个人在岗在编，已经非常不错了。
职员虽少，但人武部的办公场地却很是气派。
十几间能容纳五十人同时安歇的宿舍，以“凵”字形分布，环抱着四层高的办公大楼。
别误会，这不是什么所谓的面子工程。
而是给集训的预备役、民兵，以及军训的学生准备的。
到了十一月末的入伍季，这些宿舍自然便成为了新兵们前往绿营的第一站。
赵卫红推门而入，宿舍内已经有了十几道身着一样服饰的人影。
“哟，来新人了。”
“过来吃...”
骤然离开父母的庇佑，有些人表现的难舍难离，有些人却是如鱼得水，自在得很。
见赵卫红进门，立马便有人热情的招呼了两句。
但话还没说完。
出声之人便略有尴尬的止住了话茬。
并不是因为赵卫红摆出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模样，令各位新兵望而却步。
而是看着赵卫红的身影，在场的所有新兵，几乎都生出了自相形秽的情绪。
现在的赵卫红，已经不再是那个瞧着弱不禁风的“瘦麻杆”，身材结实的很，可谓是穿衣服显瘦，脱衣服有肉。
再加上格外贴身的军装，以及赵跃进三个月的调教，赵卫红举手投足之间，已经隐隐有了几分雷厉风行的气势。
至于其他新兵...
新兵领军装的时候，武装部的干部只有一个发放标准。
目测。
他们只保证你能把军装穿上。
但不保证合身。
赵卫红放眼望去，宿舍里的新兵不是穿着尺码大到夸张的军装，裤腿都耷拉到了鞋面。
便是穿着像洗缩水了的军装，脚脖子和手腕通通露在外面，看起来滑稽的很。
其实87式迷彩作训服的款式，非常不错，穿在身上一股“型男”的范，格外精神。
但再好的款式，也遮掩不住各位新兵因为尺码不合适，而产生的囧状。
跟赵卫红一比，说他们是“散兵游勇”，那都有点侮辱“散兵游勇”这个词了！
撞衫不可怕。
谁丑谁尴尬！
宿舍内，目前大致是这种氛围。
赵卫红也注意到自打自己进门后，宿舍内刚刚还热火朝天的氛围，便变得有些诡异。
但赵卫红懒得多想，随手挑了一个靠窗的下铺，将携行包放到床铺内侧，便主动朝正聚于一处的新兵们走去。
见赵卫红朝他们走来，有人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各位战友，怎么称...”
“班长好！”
赵卫红：“？？？”
“班长？哪呢？”
赵卫红猛地转身，略显紧张的看向门口，却发现那里并没有任何身影。
这也没人进来啊？
很是疑惑的回过头来，赵卫红正想发问，却发现各位新兵的目光纷纷落在自己身上。
见状，一个有些离谱的猜测，在赵卫红的脑海中缓缓浮现。
“你们说的班长...”
“该不会是我吧？”
赵卫红指着自己，很是吃惊的发问道。
人群之中，立马传来了回应。
“啥意思？”
“你...你不是？”
“我那是什么班长啊！”
“我跟你们一样，都是今年刚入伍的新兵！”
“额滴个老天爷，吓死我了！”
一听这话，刚刚还大气都不敢喘的新兵们，顿时松了口气，还有人略带埋怨的对赵卫红说道。
“兄弟，不是班长你早说啊！”
“瞧你那刚进门的气势，我们还寻思部队上的班长到了呢！”
闻言，赵卫红顿时哭笑不得的反驳道。
“这也不怪我啊！”
“你们也没问呐！”
经过这么一个略显尴尬的插曲，赵卫红很快和各位同县的新兵打成了一片。
“卫...”
“赵卫红。”
“对！瞧我这记性。”
“卫红，来一起吃点！”
在吃的方面，赵卫红向来不会客气。
更别说这是战友相邀，拒绝了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
“来了！”
赵卫红一边回应，一边朝人群中走去，便见一张空着的床铺上，凌乱的摆放着七八个“肯老头”全家桶。
见状，赵卫红微微有些吃惊。
这年头，“肯老头”在普通百姓心中的地位，还不是大城市相对廉价的快餐。
而是极具逼格的“西餐”，广告打的是铺天盖地。
谁要是能隔三差五领着孩子，吃上一顿“肯老头”，那是极有面子的一件事。
甚至青田县内，根本没有“肯爷爷”的门店，要坐大客颠上两三个小时，才能在长安尝一尝鲜。
这么多全家桶，加起来差不多要四五百块，几乎是普通编制人员一个月的工资！
什么家庭啊？拿一个月工资出来，请一群第一次见面的战友吃饭？
“这是谁买的？”
“稀罕物啊！”
“嘿嘿，不重要。”
“各位战友喜欢吃就好。”
“咱们都是同县的新兵，既是老乡，又是战友。”
“这叫啥？缘分呐！”
“到了部队，咱们之间可得互相照应啊！”
一听这话，赵卫红立马便意识到这些全家桶，是这个主动出声的新兵购买的。
根据声音判断，刚刚进门时，招呼赵卫红的，也是他。
“怎么称呼？”
“权世乾。”
跟赵卫红一样，权世乾也穿着贴身的军装。
嚯！
这名字！怪不得这么豪横呢！
简单的互相介绍后，赵卫红便成为了饕餮大军中的一员。
说是饕餮，指的是其他新兵。
赵卫红自己也就吃了块鸡翅，便以吃过饭了为由，拒绝了权世乾的盛情邀请。
不过对于权世乾这个人，赵卫红目前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权世乾身上没有那种富二代嚣张跋扈的气焰，反倒有点像是个...活宝，一张嘴是能说会道，不知不觉间就能拉近和其他人的关系。
等到晚上，权世乾的事迹，已经在同县新兵中广为流传。
谁都知道今年蓝田县出了一个豪横的新兵，拿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请战友吃饭。
有人嗟叹连连，心说你都这家庭了，还去当什么兵啊？
也有人心生酸意，说不就有两个臭钱吗，显摆什么！
但更多的人，则是成为了权世乾的“跟班”，隐隐有唯权世乾马首是瞻的味道。
靠着一顿饭，权世乾成为了同县新兵中事实上的“领头羊”，也说不上他是亏了，还是赚了。
不过巴结他的人中，自然不包括赵卫红。
晚上九点，赵卫红便按照这段时间养成的作息，倒头就睡。
此时，同宿舍的新兵，还围在权世乾身边，听他讲着不知真假，部队里的故事。
什么班长很凶啊，到了部队就要被教做人啊，等等，反正是怎么玄乎怎么说。
赵卫红也没有打扰他们的兴头，侧翻过身，对着墙沉沉的睡去了。
不知为何。
身处人群中心的权世乾，在他眉飞色舞的讲述中，目光时不时便会落到远处蜷缩在床上的身影。
......
“嘀！”
“你们这个宿舍的，通通起床！”
“接你们的人到了！”
在哨声响起的那一霎，刚刚还沉浸在梦中的赵卫红，瞬间便睁开了眸子！
第十四章 小子，你要当纠察？【求投资！求月票！】
“拿上你们的行李，立刻出来集合！”
用非常严厉的口吻，留下这么一句话。
王干事转身便走了出去。
漆黑的宿舍内，随之爆发出一阵骚乱。
“卧槽，我鞋呢？”
“你特么...踩我脸了！”
“撒手！你拿的是我衣服！”
“......”
王干事站在门口，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但并没有尝试阻止混乱的势头，而是对着不远处的几道人影，略显尴尬的开口道。
“不好意思，让几位同志见笑了。”
“哈哈，没事。”
“我们都习惯了！”
“新兵蛋子都这样！”
说话的功夫，一位顶着“两拐双枪”，“四级军士长”军衔的士官，笑着给王干事递了根烟。
“不着急，咱们慢慢等。”
“看看这群新兵蛋子啥时候出来。”
“排长，要不让王干事把灯打开？”
“这么乱，别再有人受伤...”
“开灯？开个屁！”
“摸黑下个床都能受伤，还当个屁的兵？”
“咱们团不要这样的窝囊货！”
另一位出声的士官，肩膀上顶着一粗一细的上士军衔。
但却被他口中的“排长”，训的连连缩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见状，王干事也就熄了折回去开灯的打算，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那位四级军士长递来的香烟叼在嘴里，从兜里掏出了火柴。
“刺啦。”
“吱嘎。”
宿舍大门被推开的声音，盖过了火柴划过擦火皮的声音。
赵卫红穿戴整齐，拎着行李，一溜小跑来到了王干事的身边，立正站好。
见第一个出来的人是赵卫红，王干事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情，只是略点赞许的对着赵卫红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士官故意的。
他们抵达的时间，正是凌晨，远处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幕，瞧着令人格外心慌。
若不是王干事将办公大楼的大灯打开了，院里那真是一点光亮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宿舍里的骚乱，仍在继续。
赵卫红沉默的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三道人影。
看样子，这便是带他们前往部队的人了。
三人穿着和赵卫红一样的军装，唯一的不同，便是他们肩膀上顶着棕绿色的肩章。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卫红，问你呢。”
在得到王干事的允许后，赵卫红这才气沉丹田，清晰的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赵卫红！”
“卫红？好名字！”
那个被唤作“排长”的士官，主动离开阴影，走进大灯的照射范围之内。
饶有兴致的打量了赵卫红好一会儿，带兵排长才走到赵卫红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军姿站的不错。”
“家里有人当过兵？”
“是！”
见赵卫红没有用点头，或是用别的方式来回应自己。
排长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
但他笑起来不怎么好看，满脸的褶子好似狰狞的蜈蚣不说，一口牙齿也不甚整齐，有股子“邪里邪气”的味道。
“赵卫红...”
“好，我记住你了。”
说罢，带兵排长便退了回去，重新回到了阴影中。
按理来说，还没到部队，便得到了一位士官的关注，本应当是值得高兴的事。
但赵卫红一听这话，只感觉后脖颈汗毛根根竖立，心中没来由的惊慌。
赵卫红没有看到。
在他和带兵排长交谈后，阴影之中的另外两位士官，向他投来了充满怜悯意味的眼神。
啧，还没入伍，这小子就被排长给盯上了。
自求多福吧！
新兵入伍，本就是部队头等的大事。
能来带兵的干部，基本上都是受够了连队里日复一日的生活，想要到啥事儿都有可能发生的新兵连里，找点乐子。
看样子，第一个乐子，已经来了。
差不多五六分钟过后。
和赵卫红同一宿舍的新兵，才在王干事面前松松垮垮的站好。
一个个点名，清查人数无误。
王干事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在场的所有新兵，便对着一直等候在旁的带兵排长笑着开口道。
“史排长，人齐了。”
“咱们现在就去车站？”
史继东缓缓上前，先是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眼在场的所有新兵，这才对着王干事说道。
“那就走吧。”
这时，赵卫红才注意到，武装部的院内多了两辆白色的大客车。
“都跟上！上车了自己找位置坐，行李就放在自己脚下！”
王干事招呼着各位新兵登车，最后检查了一番，便随着客车一起，离开了武装部的大院。
直到现在，有不少新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状况。
“咱们这是...”
“要去部队了？”
“这么快？”
“你们看到了吗？刚刚那个史排长，好吓人啊...”
“闭嘴！”
可能是感觉这群新兵的表现，让自己在史继东面前丢了面子。
王干事从副驾驶的位子上起身，很是生气的呵斥道。
“都给我把嘴闭上！闭严！”
“再让我听见一点动静，我就让你们全都下车，一路跑到长安！”
其实王干事也就是吓唬吓唬新兵们。
部队里，过来接兵的人员，可不止史继东他们三个。
临近的几个县，此刻都有新兵，朝着长安进发。
并且运兵的火车什么时候走，那都是有规定的，不然史继东他们也不用这么早过来。
王干事可不敢耽误送兵的大事！
但各位新兵明显当了真，一个个屏息凝神，靠在客车的椅背上，大气都不敢喘。
这群昨晚还兴高采烈，畅想着未来军旅生活的新兵，此刻终于感受到了将会伴随他们军旅生涯始终，独属于部队的严肃氛围。
客车驶过漆黑的街头，驶过寂静的村落，朝着长安一路疾驰。
看着窗外不断变幻的风景，赵卫红再一次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赵卫红已经抵达了位于长安的火车站，跟随着一个个神情惶恐的新兵，走下客车。
他们并不是第一批到达的新兵。
在他们不远处，同样站着几个由新兵汇聚而成的队列，不过人数并不是很多，算上赵卫红他们，也就不到百人。
赵卫红本来还以为王干事，会和他们说几句话再走。
但和史继东交谈了几句过后，王干事转身便坐上了客车，扬长而去。
见状，各位新兵心里，顿时哇凉哇凉的。
王干事虽然严肃古板，但至少是新兵们熟悉的面孔。
此刻他一声不吭的离开，令各位新兵忽然有了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分外凄苦。
“来，都跟上了！”
由于面对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所有新兵，表现的都非常老实，乖乖的跟着史继东等人进站，坐上了绿皮火车。
随着士官们的离开，压抑了几个小时的新兵们，顿时在车厢内，开始激烈的讨论。
“刚刚那些人是不是班长啊？都啥级别的？”
“谁知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卫红。”
“嗯？”
赵卫红侧身一瞧，发现权世乾居然坐在自己身边。
“看见没，刚刚那些就是部队里的班长，多帅！多威风！”
“我将来也想当个班长，要是能再开开坦克那就更好了！”
“卫红，你呢？”
“你到了部队想干什么？”
权世乾明显有些激动，对着赵卫红就是一顿连珠似的输出。
而他提出的问题，也着实让赵卫红陷入了思考。
到了部队...想干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赵卫红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有些模糊的画面，令他略有迟疑的开口道。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先当个纠察吧...”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赵卫红身后，响起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小子，你要当纠察？”
第十五章 这小子，我要了！【求月票！求投资！】
闻言，赵卫红几乎是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结果正对上史继东“和蔼可亲”的笑容。
“排长好！”
赵卫红“唰”的一下就从座位上跳起来了，一边问好，一边在心里嘀咕史继东刚才不是出去了吗？
回来怎么也没个动静呢？
而赵卫红的声音也让其他新兵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令他们赶紧有样学样，从座位上站起。
车厢内，顿时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排长好。”
“都继续聊你们的。”
“你，换个地方坐着去。”
史继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将众新兵打发掉，又将权世乾撵走，紧接着一屁股坐到了赵卫红身边。
凌晨的时候，由于光线昏暗，赵卫红没怎么注意史继东的模样，只记得他的面相很邪性，笑起来更特么邪性。
要不是赵卫红心理素质还算不错，光是刚刚的“回头杀”，就能给赵卫红留下一生的阴影！
而现在，史继东就坐在自己身边，赵卫红又观察到了更多的细节。
史继东的牙齿不光不整齐，并且还有淡淡的黄色，一看就知道是杆“老烟枪。”
而他左手背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疤，从指节处一直延伸到军装的袖口内，好似一条盘在史继东手上，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刚才听你说，你想当纠察？”
这是史继东第二次向赵卫红提起这个问题了，似乎在他心中，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重要。
赵卫红也察觉到了这点，立马点头道。
“是！”
“哦，那看来我没听错。”
“这么说，你家里那个当过兵的人，在部队的时候，也是纠察？”
说这番话的时候，史继东脸上的笑容更盛，眼睛也微微眯起，眸子里闪烁着不知意味的光芒。
赵卫红立马陷入了回忆，结果发现赵跃进并没有和他聊起过这方面的事，只得实话实说道。
“排长，我也不知道。”
“我二叔没怎么和我聊过他在部队的事。”
“那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当纠察？”
“等会，你知道纠察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
“知道纠察的选拔标准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在部队里，纠察是个什么地位吗？”
“排长，这个我知道！”
赵卫红微微颔首，一番沉吟后，这才试探性的开口道。
“大概...算是部队里的领导？”
“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好一个部队里的领导！”
“你觉得纠察是部队里的领导？”
“好好好！”
史继东直接被赵卫红给气笑了，身体在座位上连连抽搐，整的跟犯病了似的。
“排长...我...说错了？”
“不，你没说错。”
史继东从座位上站起，深深的看了赵卫红一眼，便朝着车厢的连接处走去。
结果走到半路，史继东又折返回来，紧紧盯着赵卫红，意味深长的询问道。
“你叫赵卫红，青田县人，对吧？”
“是，排长...”
见史继东特意折返回来，只是为了问问自己的名字和籍贯。
赵卫红心中不祥的预感，顿时更强烈了！
啥情况这是？
在心中琢磨了好半天，赵卫红感觉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啊？
怎么史继东表现的，就好像是盯上自己了一样？
赵卫红百思不得其解，正准备咬咬牙，壮着胆子找史继东问个明白。
却发现史继东已经离开了车厢。
“老赵，牛哇！”
“这还没到部队呢，排长就特意过来问你名字，还找你聊天！”
“你将来发达了，可别忘了我这个老乡啊！”
史继东前脚刚走，权世乾后脚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兴高采烈的恭喜着赵卫红。
车厢内也随之爆发出更为激烈的议论声，并有一道道艳羡，甚至是嫉妒的目光落到赵卫红身上，想要看穿赵卫红到底有什么本事。
居然能这么快赢得排长的关注与青睐？
“卫红，你说话啊？”
“咋了？被兴奋冲昏头脑了？”
“不过你也别太激动，这只是第一印象。”
“我爹和我说，部队里的领导，都喜欢踏踏实实的兵...”
赵卫红突然抬手，打断了絮絮叨叨的权世乾。
艳羡？嫉妒？觉得能得到史继东的关注是好事？
赵卫红可不这么觉得！
直到现在，史继东那十分邪性的笑容依旧在赵卫红脑海中若隐若现。
尤其是他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更是令赵卫红隐隐有些心有余悸！
不对劲！
大大滴不对劲！
直觉告诉赵卫红。
纠察这个部队里的职务，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而得到史继东的“关照”，也绝对称不上什么好事！
......
车厢连接处，五六个士官外加一个顶着一杠二军衔的中尉，正聚在一起抽烟打屁。
“你们那边有什么苗子吗？”
“没发现，感觉还不如去年的。”
“不是我说，这新兵质量，真是一年不如一...”
“排长。”
见史继东突然过来，蹲在地上的士官赶忙起身，连同其他士官一起，对着史继东恭恭敬敬的打了声招呼。
就连身为干部的中尉，也是略带敬意的说了一声“史排长”，顺手还给史继东递了根“小苏。”
史继东没吭声，只是摆了摆手，算是回应，便接过中尉递来的香烟，放在唇边点燃，重重的吸了一大口。
一口下去，烟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后燃烧。
“呼。”
轻轻吐出一大团烟雾，史继东用闲聊一般的语气开口道。
“我倒是发现个好苗子。”
“家里有人当过兵，调教的不错。”
“不过有点长歪了。”
说到这，史继东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凶狠！
“他娘的！”
“这小子居然想当纠察！”
史继东又泄愤似的狠狠吸了口烟，半支小苏也就这么报销了。
“给其他人打声招呼。”
“这小子，我要了。”
“新兵连三个月的时间，我必须给他树立一个正确的部队价值观！”
看着史继东脸上略显狰狞的笑容。
在场的其他人，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唾沫。
想要当纠察的新兵...
好吧，确实应该好好调教一下！
并且众人心中，还有一个疑惑。
听史继东说，这小子家里有人当过兵？
那怎么还能不学“好”呢！？
第十六章 东北！辽东军区！【求月票！求投资！求追读！】
“轰隆，轰隆，轰隆。”
绿皮火车一路疾驰，带着愈来愈多的新兵，离开了家乡。
赵卫红本以为，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抵达新兵连。
结果两天两夜都过去了，各位士官口中的答复依旧是“马上就到了。”
这不是把人当傻子忽悠吗？
虽然都知道各位士官肯定清楚，他们还要多久才能抵达。
但也没有新兵去头铁的刨根问底，只能腰酸背痛的蜷缩在座位内，在绿皮火车独特的臭味中，祈祷他们的目的地早些抵达。
这年头想要当兵，不光在部队遭罪，就连去往部队的过程，也是颇为煎熬。
现在的炎国，还不是后世那个闻名世界的“基建狂魔。”
别说高铁，就连铁路线路都是少得可怜。
每逢十一月末的入伍季，全国各地的部队都要接收新兵。
一辆运兵专列，经常是从驻地出发，在炎国从东向西，由南至北的绕上一个大圈，途径十几个省份，才能将今年所有新兵带回部队。
并且由于正常的客运工作，仍在进行当中。
运兵火车在铁路上的“路权”极低，动不动就要停下来，避让其他经过的火车。
速度怎么可能快的了！
别说两天两夜，若是运气差点，再翻个倍都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同一车厢内的新兵，也趁着这个机会，打成了一片。
想想也是，一起闻了好几天彼此的臭脚丫子味，关系想不好都不行啊！
“卫红...你和史排长不是关系好吗？”
“要不，你去问问？”
又一次从睡梦中醒来，权世乾实在是忍不住了，对着同样刚刚睁开眼睛的赵卫红，试探性的提问道。
回应他的，是赵卫红摇的犹如拨浪鼓一般的脑袋。
开什么玩笑？
虽说坐绿皮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但赵卫红宁可再坐上一周，都不想再对上史继东那“平易近人”的笑容！
“唉...好吧。”
权世乾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视线不经意的从车窗上扫过，随即立马瞪大了眼睛。
“下雪了？”
“这么大的雪？”
此言一出，其他新兵纷纷从睡梦中惊醒，争先恐后的挤到窗边，欣赏着窗外的飞雪连天。
他们这节车厢，基本上都是陇西省的新兵，冬季雪景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还不至于让他们如此激动。
但窗外这堪称遮天蔽日，一望无际的鹅毛大雪，陇西几年都遇不到一次！
“好家伙！”
“这边肯定是东北！”
“卫红，咱们这是要来东北当兵？”
话音落下，权世乾似乎感觉到了丝丝凉意，立马抱住了自己。
“妈的，我最怕冷了...”
“应该是吧...”
赵卫红同样欣赏着头次得见的北国风光，有些敷衍的回了一句。
哪怕把“梦中”的经历都算上，赵卫红也是第一次踏上东北的土地。
除了那首耳熟能详的“我滴家在东北~”，赵卫红对东北的印象，便只剩下了不能在冬天舔铁的逸闻。
哦，还有那支彪炳史册的劲旅。
东北野战军！
“太好了！”
“东北可是辽东军区的地界，咱们肯定是辽东军区的兵，还是陆军！”
随着新兵们的目的地，渐渐清晰。
车厢内多了些嘈杂的议论声。
赵卫红竖起耳朵，仔细收集着其中有价值的讯息。
“全国七大军区，辽东军区可是这个！”
“陆军更是号称王牌中的王牌，牛的都要没边了！”
说到这，出声的新兵伸出一根大拇指，左摇右晃，神情得意，似乎为自己即将成为这支光荣团体中的一员，而感到与有荣焉。
“哟，都睡醒啦？”
“唠什么呢，带我一个。”
史继东神出鬼没的身影，笑眯眯的车厢连接处出现，瞬间便平息了周围的议论声。
“都不说啦？”
“那行，说够了就收拾收拾。”
“一个小时后，准备下车！”
史继东这一句话，瞬间引爆了车厢内的氛围！
不少新兵甚至眼含热泪，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被战友的臭脚丫子熏的。
可算特么要到了！
赵卫红此刻也有微微有些激动，心跳更是不受控制的加快，几乎要跃出胸腔。
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最后的一个小时，格外难熬。
等到火车缓缓停下，新兵们立马拎上行李，紧张而又激动的走下火车。
冷。
好冷。
真特么冷。
这是赵卫红踏出火车之后的唯一感觉。
放眼望去，入目之处尽是一片无瑕的洁白，充满了宁静的美感。
但再好的美景，也要有心情去欣赏。
这群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的新兵，显然没有赏景的闲情雅致。
这就是东北的冬天。
能够让人从灵魂深处，都感到寒冷。
赵卫红甚至都被冻麻了，稀里糊涂的便在史继东的带领下，走进了车站。
车站内还是比较温暖的，一瞬间便让赵卫红麻木的肢体有了知觉。
说句实在话，赵卫红都有点不想出去了。
连赵卫红都这么想，更别说其他新兵了！
但史继东似乎猜到了他们心中的想法，回过身来，很是温柔的开口道。
“都跟上了。”
这一瞬间，新兵们忽然感觉到一阵比刚刚还要深入骨髓的寒冷。
或者说，是杀气！
对于史继东这种老兵来说，他想要在新兵面前立威，不需要通过任何手段。
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这群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乖乖听话！
咬牙切齿的走出车站，新兵们立刻便看到了他们接下来的交通工具。
十几辆大卡车。
敞篷的那种...
说难听点，在这种天气下，很难说得清楚这卡车到底是运输工具，还是刑具...
赵卫红注意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新兵队列，在看到卡车的一瞬间，便爆发出一阵骚乱。
不过这种情况，在赵卫红这边是不可能发生的。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借这群新兵八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史继东面前炸刺！
哪怕心中再不情愿，新兵们也只能一个个的爬上卡车。
赵卫红的运气有点差，坐到了靠后的位置。
哪怕有篷布遮挡，赵卫红也能感觉到外面的寒风，呼号着灌进车厢。
不过让赵卫红有些意外的是，在所有新兵都登车完毕后，史继东竟然也跳上了车厢，并没有像赵卫红猜测的那样，跑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其他人同样看在眼里，那自打下车后便缠在心头的委屈与愤懑，顿时消散了几分。
“各车汇报登车情况。”
“一号车就位。”
“二号车就位。”
在新兵们的注视下，史继东掏出对讲机，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十二号车就位。”
“好，发车！”
伴随着对讲机中传来的命令，一辆辆卡车摇摇晃晃的缓缓启动，带着一众瑟瑟发抖的新兵驶向了那个梦开始的地方！
新兵连！
一个小时前，新兵们还在畅想着自己的军旅生活。
而现在，已经没人会去想这些了。
随着卡车的加速，外面的寒风愈发凄厉，令新兵们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感到一阵刀割般的痛楚。
不需要任何沟通。
车厢内的十几个新兵自发的挤在一起，缩在角落的位置，试图靠这种方式来抵御寒冷，但收效甚微。
而史继东就好像是感觉不到周围的寒冷一般，依旧坐在车厢的角落，犹如一尊塑像般，腰杆挺的笔直。
见状，一股敬意自赵卫红心中油然而生，令他主动凑了过去，哆哆嗦嗦的询问道。
“排...排长...”
“是不是...只要在东北待久了...”
“就能像你一样...适应这边的气候...？”
闻言，史继东有些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
“不是。”
“那...是因为我们的素质...不如您...？”
“只要努力训练...就能...”
还不等赵卫红说完，史继东便再次否认道。
“也不是。”
嗯？
那是因为什么？
这么冷的天，史继东到底是靠什么撑住的？
就当赵卫红冥思苦想，思考着史继东抵御寒冷的“本事”时。
史继东缓缓转头，对赵卫红露出一口黄牙，坏笑着开口道。
“因为我穿棉衣了。”
第十七章 我可去nm的吧！【求月票！求投资！求追读！】
赵卫红：“......”
刚刚的一瞬间，赵卫红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猜想。
但特么就是没想到答案居然如此“朴实无华！”
看着一众新兵呆若木鸡的模样，史继东脸上的坏笑更盛，直接扒着裤沿，一层层的给新兵们介绍开了。
“瞧见没？这是棉裤，这是毛裤，外加贴身的线裤。”
“上身是线衣马甲加棉袄，热的我是直冒汗。”
“可不得坐风口上吹吹？”
妈的，炫耀什么！
看着史继东十分欠揍的笑容，新兵们恨得是牙根直痒痒！
史继东也确实有些过分了。
新兵们都快冻成死狗了，他还在那显摆着他的保暖措施。
这不纯故意气人吗？
新兵们因为史继东和他们“同甘共苦”所产生的好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想着赶紧抵达部队，离史继东越远越好！
这老登，看着不像好人呐！
......
东北的冬天有两个特点。
除了人尽皆知的严寒，便是那寻不见太阳的天色。
从十月份开始，东北的日出便会愈来愈迟。
最晚的时候，早上七点，窗外依旧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更为操蛋的是，日落却愈来愈早，就像着急下班似的，常常四点不到就爬下了山。
四点半，在南方属于是下午茶的时间。
可在东北，这已经是实打实的晚上了。
也正是因为这独特的气候，好不容易熬到目的地的新兵们，在下车时，发现周围还是黢黑一片，犹如他们此刻阴沉的心情。
“噼里啪啦，咚咚咚！”
不等新兵们全部跳下车厢，车队两旁便响起了突如其来的爆竹声。
混合着极具节奏感的鼓点与铜拔的嗡鸣，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道路两侧还悬挂着大红色的横幅。
【欢迎新同志入营！】
放眼望去，周围每个老兵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热情笑容，似乎为他们的到来很是开心。
赵卫红算是明白了。
这不纯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吗？
前脚才让他们在寒风中哆嗦了半个多小时。
后脚就搞出这么一套热情的欢迎仪式。
套路！
全特么是套路！
想到这，赵卫红因为欢迎仪式而产生的兴奋，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身体也再一次感受到了周围无孔不入的寒冷。
其他新兵可就没有赵卫红的头脑了，还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东张西望。
有胆大的，还咧着大嘴嘿嘿傻乐，主动朝道路两侧的老兵打招呼，全然不了解何为“人性的险恶。”
见状，赵卫红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群傻孩子！
一点甜枣就给你们乐呵成这样。
也不动脑子想想，现在是“甜枣”，那等会“甜枣”结束，“巴掌”是不是就该来了？
“嘀！”
哨声响起的同时，老兵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立正站好。
仅仅一瞬间的功夫，刚刚还锣鼓喧天的热闹氛围，便颇为生硬的转折成了独属于部队的肃穆与庄严。
“所有新兵，在我面前站好！”
“带兵骨干负责协调。”
看不清军衔的军官下完命令，各位士官便如同赶鸭子般驱使着新兵，让他们在军官面前以“十人一列”的方式，立正站好。
“四连长，人齐了。”
“带到小训练场。”
“是！”
史继东大摇大摆的走到队列前方，利落嘹亮的口令自胸腔中呼啸而出。
“全体都有，向右转！”
“齐步走！”
寒风依旧凛冽。
牙齿不住打战的新兵们，在史继东的带领下，朝着那象征着光明与温暖的建筑走去。
而在他们身后，一手操办完欢迎仪式的老兵们，如同变戏法似的掏出了扫帚，打扫着爆竹燃尽之后遗留的残骸。
两分钟后，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丝毫看不出这里刚刚才结束了一场热闹至极的欢迎仪式。
唯一没有变化的，便是目送着新兵们入营的哨兵。
时间流逝，雪花在哨兵的身上愈堆愈多，令他成为了一尊屹立于冰雪之中的塑像。
而在哨兵右手边的墙壁外侧，悬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木板。
【炎国人民解放军】
【54029部队37分队】
.....
赵卫红本以为，他们很快就能回到温暖的室内，并且应该有“巴掌”，等待着他。
但他没想到，“巴掌”居然来的这么快！
“立定！”
“向左转！”
“连长。”
史继东和一直跟随在队列尾部的军官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跑到了队列的后方。
队列当中，一瞬间便炸开了锅。
为啥？
因为他们依旧留在室外。
而在他们右手七八米远的位置上，便伫立着一栋三层高的小楼。
楼内灯火通明，橘黄色的灯光在此刻显得温暖而又诱人。
只要踏进楼内，新兵们就能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要是能再喝上一口热水...
嘶，不少新兵第一次发现，幸福居然如此简单！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并且容易实现的幸福。
对于他们来说，依旧遥不可及。
军官一溜小跑，来到了队列前方的指挥位上。
借着楼内透出的灯光，赵卫红这才看到身着常服的军官肩上，挂着一杠三星的上尉军衔。
金黄的底色，鲜艳的红条，将军衔中央的银星衬托的熠熠生辉。
上尉并没有制止队列中的议论声，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
但队列中的声音依旧渐渐变小，直至彻底沉寂。
“说够了？”
上尉平静的开口，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
“但我感觉你们貌似还没说够。”
“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继续说。”
还特么要再站十分钟？
一听这话，新兵们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但他们这回可学乖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硬生生的在寒风中又挺过了十分钟。
“用不用再给你们点时间？”
“不用...”
“大点声！”
“不用！”
“我听不见！”
“不用！！！”
在宛若排山倒海般的回应后，上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但并没有直接步入正题，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冷不冷？”
为了不再耽误时间，新兵们的回应依旧激昂。
“不冷！”
说归说，新兵们心里却是骂的欢。
冷不冷？
冷不冷你心里没点B数吗？
而上尉的回答，同样出乎新兵们的意料。
“不冷？”
“放屁！”
“老子穿着棉衣都冻的直哆嗦，你们这群新兵蛋子能不冷？”
“作为你们的领路人，我有必要教给你们一个军人必备的优良品质。”
“那就是实事求是！”
“再加十分钟，都给我站好了！”
“谁要是敢动，全员再加十分钟！”
众新兵：“#￥%#￥！”
我可去nm的吧！
第十八章 新兵到队，快乐加倍！【求月票！求追读！求投资！】
还能这么玩的？
在新兵们的印象中，军人都是那种顶天立地的硬汉形象。
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这句话别说军人，就连军训过的小学生都听说过。
谁要是在部队怕苦怕累，那是要被战友戳脊梁骨，被班长看不起的！
基于这种认识，新兵们才异口同声的做出了“不冷”的回答。
结果还是特么中招了！
防不胜防啊！
赵卫红可以肯定，若是他们换一个回答，上尉依旧会让他们继续站下去，无非是换一种说辞罢了。
赵卫红一边感慨着部队里的套路，真是层出不穷，一边和其他新兵一样，在风雪中老老实实的站好。
不知不觉间。
“服从命令”的意识，便被上尉悄无声息的根植到了新兵们的心中。
部队就是这样，
你吃的每一分苦，流的每一滴汗，都是有意义的。
而这些举动的最终目的，便是将一块块“铁”，甚至是“污泥烂土”，锤炼成令祖国放心，百姓放心，敌人揪心的精钢！
时间流逝。
漫天飞雪没有丝毫衰弱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无数雪花在寒风的裹挟下，钻进赵卫红的衣领，贴在肌肤上融化成炽热的雪水，顺着赵卫红的胸膛和脖颈，缓缓流下。
“冷不冷？”
时间一到，上尉再次提出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新兵们这下学乖了，艰难的张开僵硬的下巴，带着对上尉的满腔怨气，大声咆哮道。
“冷！”
“冷？冷就对了！”
“我要你们死死记住这份冷，记住这份属于咱们部队的寒冷！”
“我要你们记住，咱们部队的前身，是东野二纵！”
“我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进了这个大门，东北对于你们来说，就跟回家了一样！”
上尉的语调渐渐高昂，毫不掩饰眉眼之间流露出的骄傲。
“我要你们记住，当年咱们团的先烈们，就是顶着这样的寒冷，大败以老美为首的联合国军！”
“什么狗屁的美骑一师？那是咱们团的手下败将！”
“王牌？我们团也是王牌！”
“专打王牌的王牌！”
这就是独属于54029部队的迎新仪式。
每一个新兵，都得像赵卫红这样，在寒风之中身着单衣，站满半个小时。
挺不住，倒下了，部队负责给你治病，治好了就原地回家。
因为连半个小时都撑不住的人，不适合这支曾经被冠以“东北”之名的部队。
直至今日，这支部队的每一个成员，都为这份经历而感到深深的自豪。
赵卫红的神情微微有些动容，身体也奇迹般的感受到一股暖流。
彷佛上尉口中曾浴血奋战的英烈们，跨越时空而来，于无声中向继承他们信念的后来者，传递着力量。
看着新兵们肃然起敬的神情，上尉咧嘴一笑，似乎很满意这场别开生面的迎新仪式，所起到的效果。
“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新训二连连长，魏刚。”
说到这，魏刚变戏法似的掏出白色的花名册，开门见山的说道。
“接下来被点到名字的新同志，直接出列站到我前方。”
“王多鱼。”
“到！”
“......”
伴随着魏刚的点名，愈来愈多的新兵从队列中离开，钻进了温暖的宿舍中。
赵卫红注意到，每一批离开的新兵，都有一位士官负责带队。
看样子，这便是这些新兵的班长了。
想到这，赵卫红下意识的就想往后看去，但硬生生的忍住了。
因为他记得，史继东貌似就站在队列后方。
并且赵卫红没有看漏的话，史继东现在应该还没离开...
不对劲！
其实赵卫红对于自己的班长是谁，又是什么性格，不太在乎。
哪怕性格恶劣了一点，也无所谓。
还能恶劣过工头不成？
但有个例外。
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史继东！
赵卫红能感觉到，跟史继东一比，工头的那点路数，连给史继东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这，赵卫红心中警铃大作，拼命注意着前方的状况。
每当有士官走上前去，赵卫红的心便会高高悬起，拼命祈祷着这不是史继东。
等到看清模样后，赵卫红也不敢放松，继续祈祷魏刚赶紧点到自己的名字！
可眼看着周围的新兵，愈走愈多。
赵卫红的名字，却是迟迟没有被提起。
最后，楼前还站着的新兵，只剩下三个人了。
与此同时，赵卫红绝望的发现，史继东缓缓走到了魏刚身旁，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
“权世乾。”
“到！”
“马伟杰。”
“到！”
“赵卫红。”
“...到！”
重重的吸了口气，赵卫红拎上行李，跑到了史继东的身后。
“都跟紧了。”
说罢，史继东便优哉游哉的朝楼内走去。
“老东，接兵辛苦了。”
“不辛苦，这不是给咱们连找好苗子吗。”
一听这话，赵卫红立刻反应过来。
史继东应该就是他的班长。
而刚刚给一众新兵，折腾的要死要活的魏刚，则是他的连长！
快乐加倍了属于是...
既然选择来当兵，赵卫红便早已做好了吃苦受罪的觉悟。
但他总觉得，他这军旅生活的开端，有那么点“地狱开局”的味道...
推开一道用于阻绝寒风的棉布帘子。
赵卫红终于回到了温暖的室内。
但赵卫红并没有感觉到有多舒适。
相反，赵卫红的四肢，不断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疼痛。
不过这种程度的疼痛，尚在赵卫红的忍耐范围之内，也就没有声张。
入营第一天，摊上的还是史继东这么个倒霉玩意。
赵卫红不想给他留下一个矫情的印象。
“连长，我回去了。”
“接着。”
说话间，魏刚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扔给了史继东。
“一排就交给你了啊。”
“还有你班里的新兵，好好带。”
“连长，见外了不是？”
“不要？那你还我。”
“咳咳。”
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史继东干脆利落的把烟揣进兜里，立马走人。
“连长再见！”
“哼！”
魏刚笑着摇了摇头，目送着自己心腹爱将的身影，消失于楼道的第一间宿舍中。
宿舍内的陈设很是简单。
左右两侧，各摆放着一张四人的钢架床，分上下铺。
尽头的窗台上，整齐的摆放着两个绿色的暖壶，窗台角落还有同样整齐的八个不锈钢杯。
唯一看上去值钱点的，就是房门左侧的白色储物柜，同样分成了八个格子，上四下四。
这就是宿舍内全部的物件了。
毕竟宿舍的面积只有十几平米，还要容纳八人住宿，也放不下多少东西。
“把行李都放下。”
“自我介绍一下...”
“咚咚咚，报告！”
史继东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爽，但还是给了赵卫红一个眼神。
赵卫红心领神会，立刻走上前去，缓缓拉开了房门。
只听“砰”的一声，不等赵卫红把门完全打开，便有七八道身影闯了进来，直接给赵卫红挤到了门后。
进来的每一个人，肩膀上都挂着军衔，并且都是士官。
见状，史继东的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了。
“新兵刚到，你们不去教新兵规矩，跑到我这来干什么？”
“排长，哪呢？”
“什么哪呢？”
一众士官在宿舍内好奇的东张西望，视线不断停留在权世乾和马伟杰的脸上逗留，吓得他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是你说的那个，想要当纠察的新兵！”
“在哪呢？”
赵卫红：“？？？”
第十九章 你小子就是赵卫红？想当纠察的赵卫红？【求月票！求投资！】
“唰”的一下！
赵卫红的冷汗就下来了！
啥...啥情况？
看这阵仗...
咋的，在部队里当纠察犯法？
犯得还是军法？
“谁他吗跟你们说的？”
“是不是小老四？我刚才分班的时候才告诉他的！”
“这小东西就给我把话传开了？”
“排长，老四那张嘴你还不知道？”
一位人高马大的士官嘿嘿一笑，接过了话茬。
“你还指望他能藏事儿？”
“全团属他嘴最松！”
“我们要是再晚点过来，估计团长都知道了！”
“去你的！”
“排长，我就是和老五闲聊了两句，谁知道被他们这群倒霉玩意给听去了！”
“我这人您还不知道吗？嘴巴严得很！”
史继东嘴角抽了抽，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阴恻恻的开口道。
“卫红，出来见见人吧。”
“你看看，这几位班长对你很是关注啊。”
“......”
话音落下，士官们赶忙在宿舍内四处张望，甚至还有人凑到了权世乾身边，很是兴奋的询问道。
“你就是赵卫红？”
“不！班长！你认错人了！”
权世乾吓的猛猛摇头，直接指向门后，给赵卫红卖了个一干二净。
“卫红在门后呢！”
妈的！
你小子不当叛徒真是屈才了！
赵卫红骂了声娘，便心不甘情不愿的从门后走了出来。
迎着一道道或是好奇，或是玩味的目光。
赵卫红摸着后脑，憨笑着开口道。
“嘿嘿，几位班长好...”
“你小子就是赵卫红？想当纠察的赵卫红？”
“啧啧，好，不错！很有精神！”
“记住了啊，我是你二班长！”
“我是三班长！”
“......”
几位士官轮流上前，热情备至的向赵卫红介绍着自己。
再加上担任一班长兼一排长的史继东，新训二连的九位班长，便算是到齐了。
最为热情的二班长，甚至还上前捏着赵卫红的脸蛋，一脸费解的开口道。
“奇怪了，看着是个挺老实的孩子啊。”
“咋还不往正道走呢？”
闻言，赵卫红顿时一愣，正要回答，却发现二班长已经回头望向了史继东。
“排长，要不...这个兵给我吧？”
“我拿我班里那个云滇的兵跟你换。”
“内小子，又黑又瘦，一看就是个好苗子！”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同一地域的新兵，来到部队之后经常会表现出相同的特点。
比如二班长口中的云滇兵，最大的特点就是能跑，越野成绩一个赛一个，其他体能科目的表现也通常是连队中的佼佼者。
部队是个靠本事吃饭的地方。
军人的本事是什么？
自然是体能素质，并且这也是成为一个好兵的前提条件。
没有班长不喜欢体能好的兵。
每当有云滇的兵到了部队，各个班长那都是要抢的。
可现在，二班长居然要拿这样的“香饽饽”，去换他还不知道有什么长处的赵卫红。
赵卫红自诩，自己除了堪比各位读者老爷的帅气脸庞，身上也没什么能让人一眼就喜欢上的特质。
可部队，也不是个看脸的地方啊！
有鬼！
其中必定有鬼！
但一想到自己似乎可以趁机脱离史继东的魔爪...
赵卫红心中，又莫名的有些期待！
左右为难了属于是...
“小老二。”
“你打算跟我抢人？”
“呃...”
二班长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支吾了好半天，才干巴巴的回应道。
“排长...我哪敢呢！”
“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
不等二班长说完，史继东便笑眯眯的举起了一根手指。
“一。”
见状，刚刚才竖起耳朵的赵卫红，心中顿时有些遗憾。
对于二班长没说完的那句话，赵卫红实在是好奇的紧。
但史继东明显不打算给赵卫红解开疑惑的机会，紧接着便竖起了第二根手指，依旧笑眯眯的开口道。
“二。”
没等史继东数到三，刚刚还把宿舍挤得水泄不通的各位班长，顿时如逃命一般，作鸟兽散。
从这就能看出来，哪怕在班长内部，也分个“三六九等。”
而同时兼任排长的史继东，无疑是其中地位最高的存在。
“卫红啊，我怎么看你有点失落呢？”
“怎么？在我手底下当兵，委屈你了？”
闻言，赵卫红虎躯一震，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
“班长，咋可能呢！”
“您是不知道，刚才发现您居然是我的新兵连班长，我这个心情...”
“那就甭提了！”
“我连开心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委屈呢？”
前世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赵卫红早就养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新兵连这三个月，赵卫红就别想摆脱史继东了。
认清现实之后，赵卫红索性放弃了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转而专挑史继东爱听的漂亮话说。
不求史继东搞什么特殊关照，赵卫红只求史继东别搞针对。
这就叫识食物...时务者为俊杰。
“真的吗？”
“真的！”
赵卫红瞪大眼睛，拼命点头，希望史继东能从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他极力想表现出来的真诚。
“呵呵。”
意味深长的看了赵卫红一眼，史继东招呼着赵卫红等人回到自己身前，继续说起了刚刚被打断的话题。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史继东。”
“新训二连一班长兼一排长，也是你们的班长。”
“班长好！”
三位新兵无师自通，立马立正站好，朝史继东问好。
但对于他们的举动，史继东很是无感。
“诶，问好那是对着外人用的。”
“都一个宿舍的弟兄，我这不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但见了外人，该问好问好，该叫什么什么。”
“要是有人找我，说我班里的新兵不懂规矩。”
“嘿嘿。”
见状，三位新兵再一次尝到了汗毛倒立的感觉，立马争先恐后的表示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行啦，跟我说这么多没有用。”
“我也不和你们说太多。”
“日子还长，咱们事上见。”
一锤定音的结束交谈，史继东指向床铺的下方，随意吩咐道。
“把行李先放床底下。”
“准备吃饭。”
说罢，史继东也没给赵卫红三人留下反应的时间，起身便朝着宿舍外走去。
“嘀！”
“二连，刚入营的新兵，走廊集合！”
第二十章 那你他娘的还来当什么兵？【求月票！求追读！求投资！】
“一班到齐！”
“二班到齐！”
“......”
等到“九班到齐”的回应声，从遥远的走廊尽头回荡而至后。
史继东一边摇晃着手中的哨子，一边漫不经心的吩咐道。
“楼下集合。”
折腾大半天，部队里早就过了吃早饭的时间了。
但新兵入营的头顿饭，是有优待的，食堂二十四小时备着面条，正儿八经的手擀过水面，浇上卤子一吃，嗬，那叫一个地道！
并且这新兵的头顿饭，也只能吃面条，算是部队里的一大传统。
至于这传统从何而来，已不可考，但可以肯定起于北方“上马饺子下马面”的风俗。
战争年代，很多老兵一看这顿吃的是饺子，就知道部队要奔赴前线了。
饺子，意味着团圆。
但对于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士们来说，开拔前的壮行宴，可能就是全连最后“团圆”的机会。
饺子这种意义特殊的食物，最适合在此时登场。
而归来时的面条，更多的是一种美好的祝愿，希望这些归来的“游子”，无需再外出奔波。
对于军人来说，部队是第二个家。
而新兵入营，就相当于回家了。
自然得吃上一顿象征着“游子归来”的面条，以此来祝愿他们在“家”的时候，不需要外出“奔波。”
清点了一遍人数，确认无误后。
史继东便喊着“幺儿幺”的口号，领着一众新兵直奔食堂而去。
“坐！”
“多的话我就不说了。”
“各位新同志，你们慢慢吃，使劲吃，只要不浪费粮食，想怎么吃怎么吃！”
“部队是个讲究人情味的地方，入营第一天，吃好不敢说，但绝对保证大家吃饱！”
史继东在“吃饱”两个字上，刻意加了重音，显得意味深长。
但新兵们并没有心思琢磨史继东话语中的深意。
从下车到现在，新兵们别说吃饭，连口水都没喝上，腹肌都要饿出来了。
哪怕是平日里最挑食，从来不吃面食的新兵，此刻也放下架子，一把接着一把的往碗里打着面条。
就算实在吃不下，能喝上一口热乎乎的面汤，对于这群饥寒交迫的新兵们来说，也着实是一件美事。
而本就是陇西人的赵卫红，此刻就跟回家了一样，一碗接着一碗的秃噜着面条，吃的那叫一个过瘾。
吃饭的间隙，赵卫红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站在一旁的史继东。
要是赵卫红没猜错的话，史继东应该跟他们一样，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可史继东就那么笔直的站在原地，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饥饿。
斟酌片刻，赵卫红凑到史继东身旁，略显关切的询问道。
“班长，你不吃吗？”
有些惊讶的瞥了赵卫红一眼，史继东这才淡淡的回答道。
“这是给你们新兵准备的，我吃什么？”
“......”
赵卫红一时语塞，好不容易重新组织了语言，准备多说几句，便见史继东扬起了手，不近人情的驱赶道。
“回去吃你的。”
“我不用你操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卫红也只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从桌子中央的黄盆中，捞了碗面条。
“卫红。”
见赵卫红回来，权世乾立马凑了过来，一边注意着史继东那边的动静，一边如同做贼般低声道。
“少吃点，估计中午有大餐。”
“瞧见没？班长都看不上咱们吃的面条！”
“要是吃撑了，中午就该吃不下了！”
说罢，权世乾还颇为自信的对赵卫红点了点头。
少吃点？
看着权世乾胸有成竹的模样，再看看碗中还算可口的面条。
赵卫红沉思片刻，靠近权世乾悄悄地开口道。
“你信我不？”
“信！咱俩可是老乡嘞！”
“信我你就多吃一点，吃到饱，别想着留肚子那么一说。”
说罢，赵卫红便狼吞虎咽的继续嗦面。
愣了几秒，看着赵卫红颇为凶猛的吃相，权世乾最终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猜想，只吃到五分饱，便撂下了筷子。
桌上的其他新兵似乎也吃不惯面条，到最后，一大盆面条得有三分之一进了赵卫红的肚子。
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赵卫红心满意足的加入到队列当中，在史继东的带领下回到了宿舍。
“跟我说说，你们这包里有没有什么财物？或者需要单独存放的东西？”
“没有的话，就拿点袜子裤头之类的贴身衣物出来。”
说到这，史继东指了指一旁的储物柜。
“下面靠右的三个柜子，还没人用。”
“你们三自己分一分。”
闻言，赵卫红下意识的瞥了眼周围的床铺。
发现其中五张床上，绿军被，白床单等床上用品一应俱全。
而剩下的三张床上，只有空荡荡的床板，似乎在等待自己的主人到来。
看样子，同宿舍的另外四位新兵，在赵卫红等人入营之前，便已经到了。
不过到现在，赵卫红也没有看到这些接下来会朝夕相处的战友，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至于史继东提到的那些玩意，赵卫红自然是没有带的。
并且这年头，能称之为“财物”的东西，其实也不是很多。
史继东也只是打算走个过场，谁曾想，一直被他忽略的权世乾，却是给他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准确的说，应该是惊吓！
“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
“你来当个兵，带五万块钱是什么意思？”
“这里面还有啥？”
说着，史继东直接上手，在权世乾宛若百宝袋一般的携行包中，掏来掏去。
“哟，品味不错，抽的还是大苏呢？”
“这盒子又是啥？”
权世乾赶忙上前，略显尴尬的解释道。
“班长，这是茶叶，明前的龙井。”
“哟，看不出来嘛，你小子还是个知识分子？”
“怎么着，咱们的知识分子，不喝茶叶睡不着觉？”
权世乾这人，精明得很，自然能听得出来好赖话。
面对史继东这明晃晃的讥讽，权世乾缩着脑袋，没敢搭腔。
史继东重重冷哼一声，对着赵卫红等人略带杀气的开口道。
“我不管你们之前是怎么听说的，家里的长辈又是怎么教的。”
“只要在我这个班，就少他娘的给我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我史继东，最恨的就是这种人！”
“我最后告诉你们一次，部队是吃苦打仗的地方。”
“谁要是想靠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在部队混下去。”
“那你他娘的还来当什么兵？”
第二十一章 咋这么大味呢？【求追读！求月票！求打赏！】
史继东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赵卫红和马伟杰都清楚，他这番话就是冲着权世乾去的。
带烟，带钱，至少还能有个说得过去的说辞，比如自己要用之类的。
可这个茶叶...
咋的，难不成还真像史继东说的那样，不喝两口茶睡不着觉？
摆明了就是“走人情”用的嘛！
想到这，赵卫红很是同情的瞥了一眼满头大汗的权世乾。
靠着精明的头脑和在家中养成的“人情世故”，权世乾轻而易举的便成为了同县兵当中的领头羊。
可来到部队还不到半天，史继东就用实际行动，告诉权世乾。
他所谓的那些“人情世故”，在部队里一文不值！
或者说，部队中的“人情世故”，跟权世乾想的不太一样。
就在刚才，赵卫红亲眼所见，身为连长的魏刚给史继东扔了包烟，貌似也是大苏。
这是“人情世故”吗？
是，也不是。
可权世乾，或者任意一个新兵给史继东扔烟，除了能让史继东勃然大怒以外，赵卫红想不出第二种作用。
不觉间，赵卫红对父亲在临行前的那一句“卫红，今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有了更深的感触。
“你们两个。”
史继东阴沉的调转视线，犹如野狼般择人而噬的目光，落到了赵卫红和马伟杰的身上。
“你俩是知识分子，还是公子哥？”
“包里有没有这些玩意？”
闻言，赵卫红和马伟杰立刻猛猛摇头，脑瓜子都要甩出残影了。
“没有就好。”
史继东的眉头舒展了些许，但语气依旧严肃。
“我刚才说的话，都给我记住了。”
“你们要是想混日子，趁早提出来，我马上向连里反应，让你们回家。”
“我们347团，不是给你们混日子的地方！”
347团...347团...
默念了好几遍这个番号，赵卫红默默的将这个注定会伴随自己整个军旅生涯的“347团”，记在了心底。
“把你俩的包打开！”
有了权世乾这个“前车之鉴”，史继东明显对他们三人明显失去了信任，又亲自检查了一遍赵卫红和马伟杰的携行包，这才拿出纸笔，对着权世乾依旧没好气的开口道。
“现金五万...苏烟两条...茶叶...”
“知识分子，你刚才说你这个茶叶叫啥名字？”
权世乾被史继东这一声“知识分子”，搞得更加难堪，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怯生生的回答道。
“明前龙井...”
“哼。”
史继东“唰唰”又写了几笔，便将纸笔递到权世乾面前，示意道。
“确认一下，没问题就签字，暂时给你放到连部保管起来。”
“过几天给你联系一下邮局和银行，你这些玩意能存就存，就寄就寄。”
“毕竟你这些玩意要是丢了，我们可赔不起！”
看着权世乾被史继东一顿挤兑，赵卫红虽然对他很是同情，但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快意。
谁让权世乾刚才不讲义气的！
至于权世乾，他巴不得这事赶紧翻篇，立马便接过了纸张。
史继东的字迹，有一种天马行空的美感，正如他所表现出来的性格。
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认识！
但权世乾也没有仔细查看内容的心思，接过来便立马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三，在班里等着。”
“我去给咱们班的秀才存东西！”
这么一会的功夫，权世乾就从知识分子，变成了秀才，也不知道史继东还能想出什么新外号。
“砰！”
伴随着宿舍大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权世乾在眼窝中积蓄良久的泪水，立马便落下来了。
“呜呜呜，卫红...”
“我也没干啥啊...班长至于这么骂我么...”
不说还好，权世乾只觉得越说越委屈，抱着床杆哇哇大哭，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掉。
“是啊。”
不等赵卫红开口，一直沉默不语的马伟杰却是主动接过了话茬。
“赵卫红...”
“都是一个班的战友，别这么客气。”
“叫我卫红就成。”
“诶，卫红。”
朝赵卫红露出一个很是友好的笑容，马伟杰这才有些兔死狐悲的开口道。
“之前我就听人说，部队里的班长一个比一个凶。”
“可那是开始训练之后的事了！”
“咱们这群新兵入营的头一天，班长们都是很温柔的，甚至还会帮咱们洗脚！”
“可咱们这个班长...还有连长啥的...”
“咋和我听的不一样呢！”
说着，马伟杰便拍了拍权世乾的肩膀，眼中满是对于未来生活的担忧。
马伟杰心中甚至还有一个很恐怖的猜测。
那就是自己听说的那些东西，并没有错...
一想到这，马伟杰心中一紧，只觉得无比绝望。
史继东温柔的时候都这样，硬生生给权世乾骂哭了。
这要是不温柔了，还不得给他们活吞了啊？
“唉。”
赵卫红叹了口气，正准备安慰权世乾几句，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了“吱嘎”的开门声。
一瞬间！刚刚还哭的要死要活的权世乾便从床边脱离，和赵卫红一样站的笔直。
在部队，真委屈的时候想痛痛快快的哭上一次，都是一件难事。
但赵卫红他们并没有等来史继东阴阳怪气的声音，而是一道略带惊喜的呼声。
“呀！来新银了！”
“我东北得！你们都是内儿来得？”
“咋整的这是，咋还尿唧上了呢？”
“想家了？”
权世乾脸上的泪痕实在是过于明显，立马便成为了众人关注的重点。
“没事奥！想家是正常得！”
“来，喝点水，热乎得，老好了，我早上刚打得！”
赵卫红等人丝毫没有插话的功夫，便见出声之人风风火火的跑到窗边，倒了杯热水，递到权世乾面前。
“你们...也是新兵？”
“对呀！等你们三一天了都，可算给你们三盼来了！”
“咱们一班这下人算是齐了！”
“我叫张彪，平时叫我大彪就成！”
伴随着张彪极其热情的自我介绍，赵卫红正准备开口回答，身旁却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恶臭味道。
再看看张彪等人，赵卫红发现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一个小黄盆，貌似跟食堂盛面的黄盆，一个款式。
而这格外上头的味道，似乎就是从这黄盆上，散发出来的。
“你们这是干啥去了？”
“咋这么大味呢？”
第二十二章 部队套路深，我要回农村...【求月票！求投资！求追读！】
马伟杰皱着眉头，不住的在鼻子前扇风。
怎么说呢，这味道就像是发霉的食物混合着腐烂的动物尸体，并且还在恒河水里泡了三天三夜。
就是这么股味儿。
见马伟杰帮自己问出了心中的问题，赵卫红先是向张彪等人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才对着张彪询问道。
“大彪，你们那个盆...咋回事啊？”
“这不是新发的盆吗？”
“别提了！”
一提到这事，一直格外豪爽的张彪也露出了憋屈的表情，正准备开口，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十分紧张的对着赵卫红询问道。
“内什么...”
“你们刚才，是不是也吃的面条？”
赵卫红点了点头，心情忽然间有些沉重。
“那你们还是别打听了，信我，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都是战友，有啥不能说的？”
马伟杰摆明了是要刨根问底，坚持要让张彪说个清楚。
“那我就说了...？”
“说呗！”
马伟杰的语气明显有些开始不耐烦了，甚至还觉得张彪这人，并不像他刚刚表现出来的那样豪爽。
咋还扭扭捏捏的呢！
“刚才吧...二排长领着我们出了趟公差...”
“掏旱厕...”
说到这，张彪举起手中的小黄盆，在目瞪口呆的赵卫红三人面前扬了扬。
“就是用这玩意掏的...”
“呕！”
没等张彪说完，权世乾和马伟杰便捂着嘴连连干呕，也顾不上史继东让他们“老实待着”的命令，夺门而出，直奔厕所去了。
天杀的！
谁家好人能用掏过旱厕的脸盆盛面条的啊？
勤俭节约的作风也不能用到这地方啊！
当然，并不是所有黄脸盆都要经历旱厕的摧残。
但每个军人，平日里洗漱就这么一个盆。
没错。
洗脸是它，洗脚也是它...
至于洗没洗过其他地方，那就不知道了...
每个黄脸盆所经历过的“熏陶”，不尽相同。
而用它来盛放的食物味道，自然也不尽相同...
“都说别问了...”
“咋还不听劝呢...”
张彪咂了咂嘴，看向唯一留在宿舍的赵卫红。
“卫红，你咋没去呢？”
“咋的，你不爱吃面条？”
将宛若翻江倒海般的呕吐欲望压下。
赵卫红抬起头来，平日里光彩四溢的眸子，此刻透着一股略显绝望的黯淡。
“其实...我吃得最多...”
“噗嗤。”
闻言，张彪捂着嘴，竭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对着赵卫红强行安慰道。
“没事，卫红，你得往好了想。”
“食堂确实是拿黄脸盆装面条了。”
“但不一定用他掏过旱厕啊？”
“没准之前也就是拿来洗洗脸，再不就洗洗脚。”
“其实也没啥的...”
“得得得，你别说了。”
“你再说两句我也该吐了。”
见张彪是越说越邪乎，赵卫红的脸皱成一团，赶忙制止他继续往下说。
直性子的张彪也察觉到自己刚刚这番话，有些“伤口上撒盐”的味道，顿时不好意思的一笑，正准备开口，便听到宿舍门被人“吱嘎”一声打开。
“回来了？”
“没事，昨天我们几个比你吐的还惨...”
“班长！”
张彪本以为是权世乾二人回来了。
谁曾想，踏进宿舍的那道身影，居然是史继东！
赵卫红等人马上立正站好，宿舍内刚刚还略显轻松的氛围，伴随着史继东的归来一瞬间便变得紧绷起来。
这就是班长的压迫力！
“公差出完了？”
“是！”
张彪气沉丹田，声嘶力竭的回答着史继东的问题，声音大的就连楼下都能听见。
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史继东眉头忽的一皱。
“马伟杰和大少爷呢？”
得，权世乾又多了个外号。
赵卫红算是发现了，史继东这人其实是有点刻薄的。
只要是被他盯上了，准没好，生理和心理上都得遭罪！
半个小时不到，给权世乾起了三个外号。
说史继东是好人，谁信呐？
不过赵卫红这次确实是误会史继东了。
大少爷这个外号，并不是史继东起的。
当史继东拿着五万现金，外加茶叶啥的去到连部时，魏刚立马就惊呼道。
“这是谁家大少爷跑部队忆苦思甜来了？”
外号是魏刚起的，史继东不过是顺口拿来用罢了。
赵卫红转念一想，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同情权世乾的资格。
因为早在权世乾之前，他就被史继东给盯上了...
权世乾现在遭遇的，没准过段时间就会原模原样的在他身上复刻一遍。
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属于是....
“大彪...你是不是故意的？”
“明知道我们刚吃完面条，还...”
“班长！”
在厕所吐了个七荤八素后，权世乾二人这才姗姗归来。
马伟杰还抱怨了两句，结果刚进门，就差点被似笑非笑的史继东把魂吓出来！
“你俩，干什么去了？”
“班长，我俩...”
马伟杰还准备解释几句。
但史继东从问出这个问题开始，就没指望得到他俩的回答。
“我去连部之前，是不是告诉你们，在班里老实待着？”
“嗯？”
史继东不愧是347团的四期士官，语气中彷佛都带着来自东北平原的寒风，令宿舍的温度下降了几分。
看着史继东邪性而又充满期待的笑容，自打来到部队，便霉运连连的权世乾，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部队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妈！我想回家！
......
“好闻不？”
“好闻...”
“大点声！”
“好闻！”
“还想吐吗？”
“不想！”
“你看！毛病不就好了吗！”
赵卫红：“......”
史继东是个行动派。
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史继东二话不说，领着一班所有新兵，直奔旱厕！
还来了句“想吐？没事，闻习惯就好了。”
说句实在话，赵卫红不感觉史继东是在给权世乾二人“治病。”
纯纯是奔着他来的啊！
权世乾他俩吐得稀里哗啦的，赵卫红也没吐啊！
就算想吐，胃里也没东西了，最多也就干呕几声。
赵卫红可是一肚子面条！
刚被掏完的旱厕，味道就甭提了。
恶臭不说，还带着一股发霉腐朽的味道。
站在旱厕的这三个小时，赵卫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二十三章 才出旱厕，又入食堂【求月票！求追读！求投资！】
“不想吐了咱就走，别耽误时间。”
“以后再有啥毛病记得跟我说，大家都是战友，别客气。”
“其实我也算是半个军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不用麻烦卫生员。”
“行了，外面集合。”
就在史继东转身的一刹那，一众新兵的嘴角都要撇到天上去了！
你？军医？
拉特么倒吧！
但从某种角度来说，史继东又确实治好了权世乾和马伟杰想吐的毛病...
并且效果立竿见影，堪称神医...
只不过这治疗的过程，有那么点一言难尽罢了。
赵卫红大步走出旱厕，贪婪的呼吸着外面掺杂着丝丝寒意的新鲜空气，如获新生。
但他依旧能闻到那格外上头的味道，并且还是从自己身上散出来的，就跟腌入味了一样。
“嚯，排长，这是才从旱厕回来？”
刚走到宿舍楼前，赵卫红等人便和鱼贯而出的队列，撞了个满怀。
先是示意赵卫红他们退到一旁，给脚步匆匆的其他新兵让出位置，史继东这才懒洋洋的开口道。
“是啊，开饭了？”
一提到“开饭”，权世乾和马伟杰便嘴角一抽，看样子又想干呕。
刚在旱厕站了三个小时，鼻孔间充盈的味道还没散干净。
现在又要带着这股味道，去食堂吃饭...
咋的？不把老子整吐不罢休？
赵卫红非常怀疑，史继东就是故意的！
他就纳了闷了，自打入营之后，自己啥都没干，更没让史继东抓到什么把柄。
可史继东这招招式式，怎么感觉都像是奔着他来的一样？
“跟上。”
就在赵卫红百思不得其解的间隙，从楼内奔出的新兵，已经在宿舍四周的空地上，集合完毕。
史继东也是趁着人都走光了，才大摇大摆的带着赵卫红等人前去集合。
这一路上，一班这几个新兵简直成了移动的“传染源”，一走一过间，尽是那“刻骨铭心”的味道，闻者无不下意识的屏气凝神，面部表情极其狰狞。
见到史继东带人过来，站在指挥位上的二班长立刻下达了口令。
“二班三班！向后一步走！”
从二班三班空出来的位置上，入列完毕。
赵卫红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在二连不远处，同样肃穆而立的其他队列。
这是赵卫红第一次见到全部新兵，列队集合的场景。
由于目前实行的还是“八人步兵班”制度，导致各个队列看起来有些稀疏。
而雪后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更是大大加深了这种感觉。
每个人面前都漂浮着一团白雾，不断上升，最终在头顶缓缓消散，又从口中呼出新的白雾，周而复始。
赵卫红粗略数了一下，光他看到的，便有七个队列，也就是七个连队。
这还不包括那些被建筑物挡住，或者赵卫红身后的连队。
大致一算，今年347团的新兵应该六百人往上。
可能是由于踩缝纫机时，每天都是千篇一律的生活。
自打来到部队后，赵卫红一直都非常注意信息的搜集，不光是出于对军旅生活的好奇，也是想要让自己尽快在部队站稳脚跟。
至于如何站稳脚跟...
当然是努力训练，力争上游啊！
哪怕到了现在，赵跃进的那句“养猪都不够格！”依旧缠绕在赵卫红心头，挥之不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经历了赵跃进三个月的特训后，跟同批兵比起来是什么水准。
但为了不让自己下连之后，被“发配”去种地或者是养猪。
赵卫红在心中，暗暗的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在他看来，非常容易实现的小目标。
新兵连结束前，综合水准必须达到所有新兵前两百名！
在赵卫红看来，这个目标简单且靠谱，完全能够满足自己的需求。
要是赵卫红这个两百名都去养猪，那后面的三四百号新兵，又该该啥去？
掏旱厕？
哪有那么多旱厕给他们掏啊！
“史排长，人到齐了。”
正当赵卫红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时，另外两个排长已经清点好了人数，跑到史继东面前如是汇报道。
史继东点了点头，便朝着站在二连队列右前方的两道身影走去。
其中一人是魏刚，而另一个神情冷漠的身影，赵卫红也是第一次见。
他猜测，这个人应该就是二连的指导员。
不然不会和魏刚并排站到一起。
“连长，人到齐了。”
“带入食堂。”
“是！”
“二连，向右转，齐步走！”
其实惯例来讲，在带入食堂之前，应该有一个“饭前一支歌”的环节。
但由于许多新兵都是初次到队，这项环节也就被省去了。
毕竟，各个连长，班长，又不知道新兵对于军歌的掌握情况。
哪怕是流传最为广泛的“团结就是力量”，新兵中不会唱，甚至从来都没有听过的，也不在少数。
而“饭前一支歌”能够在部队成为传统，自然有着其非比寻常的意义。
唱的难听，唱跑调了，都不重要。
可要是唱的稀稀拉拉，该有的精神面貌没唱出来不说，反倒显得像一群乌合之众，那问题可就大了。
索性省去这个环节，等到开训之后，让班排长慢慢去教，起码让新兵学会了再唱。
新兵连就是这样，对新兵格外严格，却又在某些事情上，充满包容。
只要班长没教，新兵无意之间犯错，甚至是闯祸，也不用害怕，班长和干部们基本都会给一次机会，最多也就是弄点不痛不痒的手段，让当事人乃至于全班，全连长长记性，不会揪着不放。
当然，有一部分班长是不在这个范畴之内的。
比如...
史继东。
......
“二连...坐！”
“开饭！”
话音落下，赵卫红等人却是谁也没敢拿起筷子，全都坐的笔直，等待着刚刚下达完口令的史继东入座。
“让你们久等了。”
“其实我这个人，还是很随和的，大家不要这么紧张。”
“并且我也不爱唠叨，更不爱在吃饭的时候唠叨。”
“不过由于各位都是新同志，作为班长，我得给你们讲一下部队吃饭时的规矩。”
一听这话，赵卫红等人赶紧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只言片语。
至于史继东的那句“其实我很随和的”，赵卫红几个谁也没当回事。
这种话，听听就好。
谁信谁是大傻哔！
第二十四章 属于他们的磨炼【求追读！求月票！求投资！】
趁着史继东说话的间隙，赵卫红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一共六个大盆，炒白菜，土豆炖南瓜，酸菜炖粉条，猪棒骨炖土豆，外加基本看不见蛋花的紫菜蛋花汤，和一大盆馒头。
就这伙食，根本够不上权世乾所谓“大餐”的标准。
唯一能算得上荤腥的，便是漂浮在酸菜上方的肥肉片，还有仿佛被狗啃过的猪棒骨，光秃秃的棒身上看不见一点肉，勉强可以称之为四菜一汤一主食。
至于为什么大中午的吃馒头，而不是米饭，答案也很简单。
面粉便宜。
而其他食材的选购，也基本遵循这个原则，基本上都是东北当地非常普遍的食材，价格低廉。
没办法，这年头的部队，主打的便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甭管伙食咋样，347团至少能保证四菜一汤。
要是换成一些乙类部队，能吃上三菜一汤就偷着乐去吧！
“在部队生活，除了训练，无非就是衣食住行四个方面。”
“不过部队毕竟是个严肃的地方，生活方面有点规矩，相信各位新同志也是能理解的吧？”
闻言，赵卫红等人顿时猛猛点头，主打的便是一个善解人意。
赵卫红还注意到，像他们一样，现在还没有动筷的班，并不在少数。
显然，其他班长也如同史继东一样，正在给新兵们讲解吃饭时的规矩。
将视线从一班的桌子上收回，赵卫红微微皱眉，全神贯注的盯着史继东。
虽然赵跃进在之前的特训中，给赵跃进在吃饭方面也提过一些要求，并且还格外强调“这都是部队里的规矩。”
但赵卫红仍是丝毫不敢懈怠。
赵跃进毕竟已经退了十几年了，谁知道现在部队发展成啥样了？
要是自恃已经经过了训练，不把史继东的话当回事，难保赵卫红不会撞上史继东的“枪口”。
赵卫红非常清楚，赵跃进的特训，是为了让他更好的适应在部队，尤其是在新兵连的生活。
但部队，远不止新兵连这一个阶段。
特训，只能作为赵卫红的“助力”，而不能作为赵卫红的“倚仗。”
真想踏踏实实的顺利下连，乃至于在部队有所发展。
史继东这个新兵班长的话，必须要听！
并且看史继东这架势，赵卫红没犯事都得找机会给他紧紧皮。
这要是真犯他手里了，那就不是紧紧皮的问题了。
而是扒层皮，保管让赵卫红终身难忘的那种！
一想到这，赵卫红就更不敢懈怠了！
甚至他还觉得，史继东没准会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刁难人。
毕竟史继东一向是这个风格。
但史继东讲了半天，无非都是些最基本的餐桌礼仪。
比如吃饭时不能发出声音...要双手吃饭...不能菜盆里挑挑拣拣等等。
与其说是规矩，倒不如说是教养。
哪怕不来部队，也应当具备的教养。
见状，赵卫红不禁长出一口气，心中甚至开始了反思。
自己是不是把史继东想的太坏了？
咋史继东一张嘴，就感觉他没憋好屁呢？
不行，这观念得改，不能...
“就这么多要求，也不难。”
“大家应该都能做到吧？”
闻言，赵卫红立马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和其他人一起小声的回应道。
“能！”
“很好！不愧是我史继东的兵！”
“既然这样的话，那班长还有一条自己的规矩，你们也应该能办到吧？”
赵卫红猛地一掐大腿，竭力不让自己流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妈的，防不胜防啊！
合着在这等着我们呢？
一瞬间，赵卫红心中便换了一个问题，继续反思。
他为什么会觉得史继东会做个人的？
“简单给你们介绍一下，咱们师，是全军首批战备值班师。”
“而咱们团，则是咱们师的尖刀团，王牌团！”
“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看着一张张不明所以的面容，史继东脸上再一次出现很是邪性的笑容，平静的解释道。
“意味着让咱们团出动的命令，随时都有可能下来！”
“而命令一下达，不管你是在睡觉，还是吃饭，哪怕你在拉屎，你也得给我夹断了，提上裤子出去集合！”
“所以啊，作为一个过来人，还是你们的班长。”
“我得提醒你们珍惜吃饭的时间，尤其是在餐桌上，舒舒服服坐着吃饭的时间。”
“这样吧，希望大家能向我看齐，以我的吃饭速度为标准。”
“只要我吃完了，那我就默认大家都吃饱了，咱们直接回宿舍休息。”
“这个要求，不会太为难你们吧？”
史继东眯着眼睛，用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在赵卫红等人脸上掠过，脸上依旧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笑容。
众新兵只觉得心头一紧，后脖颈“嗖嗖”往出冒着凉气，赶忙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不为难..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好，那就开饭！”
说罢，史继东直接上手，拿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另一只手还往碗里打着汤。
赵卫红眨眨眼的功夫，拳头大小的馒头便被史继东就着汤，塞进了肚里。
看他这狼吞虎咽的架势，赵卫红心说今天真是遇到对手了，赶忙拿起一个馒头，还冒着被史继东训斥的风险，对还在发呆的权世乾等人提醒道。
“还愣着干啥？”
“吃啊！”
说罢，赵卫红还有些紧张的看了史继东一眼，却发现他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就跟没听到自己说的话一样。
其他新兵这才如梦初醒，纷纷伸手去拿馒头。
不得不说，347团的炊事员在面食方面，似乎有什么独特的天赋。
面条就不说了，赵卫红一个陇西人吃起来都赞不绝口。
而这馒头也是颇为不错，饱满蓬松，一入口满是麦子的香气，赵卫红感觉自己白嘴都能吃两个。
可这桌上其他的菜，味道那真是一言难尽。
土豆炖南瓜就不说了，那黏糊糊，黄澄澄的模样，刚从旱厕出来的新兵们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倒胃口，更遑论送到嘴里了。
而酸菜炖粉条也不知道炊事员是怎么做的，肉没见多少，油腥却是飘着厚厚一层。
哪怕从不挑食的赵卫红，在尝试了一筷子之后，心中也升起了将做这道菜的炊事员揪出来，暴揍一顿的冲动。
这么一来，勉强能吃的菜，就只剩炒白菜和猪棒骨炖土豆了。
但对于八个大小伙子来说，区区两盆菜，明显是不够的。
万幸，由于赵卫红和史继东的稳定发挥，一班这一桌虽然开饭慢，但菜见底的速度却是比其他班快了不少。
正当赵卫红自告奋勇，准备去食堂再打点菜回来时。
在他身旁，突然响起了碗筷碰撞的清脆声音。
“馒头没吃完的，揣兜里，回去慢慢吃。”
“张彪，你和周自强留下收拾食堂。”
说着，史继东已经离开了座位，很是热情的对着其他新兵招呼道。
“还愣着干啥？”
“回去了！”
众人悻悻的对视一眼，便赶忙跟上史继东的脚步，谁也不敢说自己还没吃饱。
没错，哪怕是吃的最快的赵卫红，现在勉强也就是六分饱。
要不是早上吃了一肚子面条，赵卫红下午准得挨饿。
而本就没怎么吃面，并且还吐的稀里哗啦的权世乾二人，只能可怜巴巴的将半个馒头揣进兜里，在肚子一声高过一声的“抗议”中，离开了食堂。
刚回到宿舍，趁着史继东出去抽烟的功夫，权世乾等人便急不可耐的伸向兜里，打算把馒头拿出来果腹。
可一拿出来，权世乾等人顿时傻眼了！
东北的冬天，是什么概念？
一盆凉水泼出去，没等落地便会结冰，更何况是馒头呢？
刚刚还带着热气的蓬松馒头，就在赵卫红回到宿舍的短短时间内，变得又冷又硬。
捧着手中的馒头，不，是砖头，权世乾顿时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笑着笑着，权世乾的眼泪就下来了。
“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样的东西。”
“这玩意是人能吃的吗？”
赵卫红沉默的看着嘴上连连抱怨的权世乾，将馒头掰成小块，混合着流淌进嘴中，咸咸的泪水，一口一口的吞咽下去。
直到此刻，赵卫红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从他们踏入这间宿舍开始。
属于他们的磨炼，不，是“冶炼。”
便已经开始了。
第二十五章 这老登！蔫坏蔫坏的！【求月票！求追读！】
“啵。”
“咕噜噜噜噜噜...”
水雾翻腾，赵卫红将黑黢黢的木塞怼回暖壶，对着权世乾等人开口道。
“都来喝点热水吧，能软和点。”
倒水时，赵卫红注意到每个不锈钢杯的红星上方，都用透明胶带贴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纸条，上面用天马行空的字迹写下了一班每一个人的名字，一看就知道出自史继东之手。
方法很朴实，也很实用，喝水的时候看上一眼，就不用担心拿错了杯子。
朝赵卫红投去充满感激的眼神，权世乾等人赶忙上前，一口热水一口干馒头，花了半天功夫，这才把带回来的馒头勉强吃完。
“哟，大少爷们？聊着呢？”
权世乾等人刚把水杯放好，宿舍的门便被人重重推开。
带着满身烟味，还有东北空气独有的味道，史继东大步走了进来。
这股空气的味道，赵卫红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它确确实实是有味道的，有些清冽，只要吸进肺里，从灵魂到大脑都能感觉到丝丝寒意。
并且只有室外的空气，才有这股味道。
“哟？怎么了大少爷？咋还哭了呢？”
“是饭菜不合你心意？还是觉得受委屈了？”
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权世乾咬着牙，大声吼道。
“没有！”
权世乾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和史继东顶着说话。
但他就是不想让史继东看轻了自己。
“没有？那就好。”
说罢，史继东没再搭理任何人，将门关上便在宿舍内仔细的查找。
赵卫红等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看着史继东犹如一条猎犬般，搜寻完宿舍的每一个角落。
“嗯...”
史继东直起身子，没有任何表情的开口道。
“我让你们拿回来的馒头呢？拿出来。”
“班长...我们都吃完了...”
“对，班长，我可以作证。”
赵卫红的话音刚落，史继东便深深的瞥了他一眼。
“你确定？”
“是！班长！我确定！”
一老一新两个军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谁也没有先挪开视线。
“那就好。”
“刚刚忘记告诉你们了。”
“部队，不允许浪费粮食，尤其是主粮。”
“葱姜蒜，还有洋葱辣椒什么的，不在这个范畴当中。”
“别说你们，这些玩意我也不吃。”
“但是主粮！尤其是馒头！只要到了你的碗里，就必须给我吃完！”
“班长刚刚忘了说了，不过我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
“记性差点，你们都是能理解的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史继东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赵卫红身上。
“能理解！”
众人喊得是震天响，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中流露出怨气。
“那就好！”
看着史继东似笑非笑的表情，新兵们在满腹牢骚的同时，心中不由得升起股劫后余生之感。
很明显，这又是史继东给他们挖的一个大坑。
他刚刚的地毯式搜索，估计就是在找可能被新兵藏起来的馒头。
要是真有人把馒头藏起来，甚至是丢了...
哼哼！
一班的新兵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落好！
这老登！蔫坏蔫坏的！
赵卫红等人算是看明白了。
史继东这点心眼子，全特么用在如何给他们挖坑上了！
想在他班里当好兵，当真是要“如履薄冰”，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有可能不着了史继东的道。
想到这，赵卫红暗暗打起了精神，告诫自己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一定要谨慎行事，凡是史继东交代下来的规矩或者是任务，一定要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坚决不给这老登借题发挥的机会！
不知怎么，赵卫红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心中甚至还隐隐有些兴奋，似乎将其视作了一种挑战！
“卫红，想什么呢？”
“我看你这眼神，有点意思啊。”
听着史继东很是玩味的声音，赵卫红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和他对视，赶忙挪开视线，口中随意敷衍道。
“班长，没想什么。”
“嘿。”
在一众新兵的注视下，史继东舔了舔嘴唇，再搭配上他那标志性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权世乾等人咽了咽口水，看看跃跃欲试的史继东，再看看眼神闪烁的赵卫红，心中发毛的同时，不由得一头雾水。
啥情况这是？
......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史继东破天荒的没搞什么幺蛾子。
而一众新兵也不知道应该干啥，只得拿出马扎，坐下来大眼瞪小眼的发着呆。
直到收拾食堂的张彪二人回来，这才打破了宿舍内犹如一潭死水般的氛围。
“班长，我俩回来了。”
闻言，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的史继东直接起身，对着一众新兵招了招手。
“出来集合。”
“带你们去领衣服。”
一听这话，赵卫红和其他人对视一眼，兴高采烈的就往出走。
可算来点好事了！
直到现在，赵卫红穿的都是离开家时的那一套衣服，只要一到室外便会被冻的瑟瑟发抖。
赵卫红甚至还有点担心，接下来他该不会要穿着这套衣服，在冰天雪地里训练吧？
万幸，赵卫红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在史继东的带领下，赵卫红等人直奔楼梯口旁的学习室。
能容纳全连所有人，同时落座的学习室内，除了桌椅板凳，便只有一台28寸的“长虹”牌彩电。
而在学习室前方的桌子上，摆着一沓沓军装。
从迷彩服到常服，再到赵卫红心心念念的“保暖三件套”，按照尺码大小，摞成了一座又一座小山。
而部队发放衣服的手段，也是目测。
但他们的目测，明显比武装部那群人高上几个水准。
发到手保证合身，就算真不合身也不要紧，随便换，军装这玩意有的是。
捧着刚刚拿到手的军装与棉衣，赵卫红等人很是激动的回到了宿舍。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穿上棉衣，让自己的身体与外界的寒冷彻底隔绝开了。
而史继东似乎猜到了他们的想法，难得“善解人意”的开口道。
“衣服到手了，那就赶紧试试。”
“不合适了趁着后勤部的同志还在，咱也好调换。”
“要是没什么问题，那就把棉衣什么的都穿好。”
“开始吧。”
第二十六章 用不用我教教你们怎么穿衣服？【求月票！求追读！】
话音落下，新兵们忙不迭的蹬下裤子，龇牙咧嘴的往身上套着棉衣。
什么害羞，什么体面，在此刻被新兵们通通抛在了脑后。
他们只想赶紧把棉衣换上，好让自己不再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寒冷！
再说了，都是一群大老爷们。
有啥不好意思的？
史继东默默站在门口，眼神闪烁。
“我这衣服还挺合身嘞！”
“我的也是，这棉衣穿上可真暖和！”
众人热火朝天的试着一件又一件军装，甚至还有人凑到窗前，试图看一看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
十八九岁的年纪，说是男人，其实就是一群男孩。
这各式各样，并且还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军装，在新兵们看来就仿佛是什么稀奇的玩具，一时间是爱不释手，每一件都想穿上试试。
毕竟，史继东的命令，就是让他们试一试嘛！
他们这可是奉命行事！
只有赵卫红，注意到了史继东微微眯起的眼睛。
不对劲！
这老登又憋什么坏呢？
赵卫红的大脑飞速运转，但初入绿营的他，又怎么可能猜到史继东的路数？
思索无果后，赵卫红只得出声，尽可能委婉的提醒道。
“这都是咱们自己的军装，以后有的是机会穿。”
“抓紧试试大小，一会没准还有别的事呢！”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如梦初醒，赶忙加快了动作。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赵卫红这番话背后的深意。
比如，马伟杰。
在赵卫红的提醒下，马伟杰是最后行动的那个人。
要不是看其他人都火急火燎的加快了速度，马伟杰才不会顺着赵卫红的话，乖乖照做。
都是同批兵，闲着你了不成？
很是不屑的白了赵卫红一眼，马伟杰这才恋恋不舍的脱下常服，开始试起了其他衣服。
从他上午和张彪的谈话中，就能看出来。
这小子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完全是顺着自己的性子来，全然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要不是史继东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一班这群人里，第一个炸刺的就得是马伟杰！
生长在双职工家庭的马伟杰，非常善于察言观色。
谁不好惹，谁不能得罪，马伟杰一眼便知。
而赵卫红，明显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宿舍内的交谈声，渐渐沉寂下去。
学着赵卫红的模样，将试过的衣服在床脚整齐的叠好。
最后一个试完衣服的权世乾站起身来，对着史继东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班长，我也试完了。”
“没什么问题，都挺合身的。”
“那就好。”
史继东点了点头，终于抽出了那只一直踹在裤兜当中的手。
看着被史继东一同掏出的秒表，赵卫红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让我瞧瞧...”
“差不多二十分钟。”
“可以啊，少爷们。”
“让你们试个衣服，都能花二十分钟。”
“知道二十分钟意味着什么吗？”
史继东犹如饿狼一般的目光，在每个新兵脸上扫过。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全都大气不敢喘的等待着史继东接下来的训话。
“不知道？好，我告诉你们。”
“意味着你们能完整的跑完一趟五公里，并且时间还有富余。”
“意味着你们能收拾完咱们班所有担当区的卫生，并且出去集合！”
“一节操课，也不过四十五分钟。”
“你们这群少爷穿个衣服，就得花上半节操课的时间，在部队可是不行的哟！”
说到这，史继东缓缓上前，露出了一个在他看来，非常“亲切”的笑容。
“没关系，作为班长，我的任务就是教会你们应该如何在部队生活下去。”
“我想想啊，衣食住行...食的方面已经教过了，接下来就该轮到衣了。”
“让我来手把手的教你们，衣服，到底应该怎么穿！”
说到最后，史继东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兴奋，并且还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秒表。
“看在你们都是新兵的份上，我把要求放低一些。”
“三十秒时间！按照我的命令，穿好指定的衣服。”
“嗯，先来冬常服吧。”
拇指微微一动，摁下秒表上代表“计时开始”的按钮。
史继东看着还在愣神的新兵们，宛如魔鬼一般低语道。
“少爷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呢？”
“动起来啊！”
“对对对，快点快点！再快点！”
伴随着史继东非常兴奋的声音，赵卫红焦急的在衣服堆中不断翻找，同时在心中破口大骂这衣服到底是谁设计的？
怎么特么看起来都一样啊！
87式军服的类型非常多。
礼服，常服，作训服，迷彩服。
每种类型的军装，还有夏，冬，两种不同类型的款式。
一来二去，足足有八套不同的服装！
虽然由于礼服只配发给干部的缘故，让赵卫红需要辨别的衣服少了两套。
但87式军装还有一个非常要命的特点。
除了迷彩服，剩下的服装款式大差不差，只在领口，扣子，衣兜等细节上，有细微的差别。
而迷彩服更特么抽象，夏冬两款迷彩服的主体颜色都是绿色，比较显著的区别便是冬迷彩上有夏迷彩没有的黄褐色条纹。
新兵蛋子们一眼望过去，很难看得出来这两款迷彩服到底有啥区别！
这特么不是坑人吗！
好不容易在衣服堆中翻到史继东指定的冬常服，赵卫红咬着牙，以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将常服穿好，大声喊道。
“班长！我好了！”
说罢，赵卫红便在原地喘着粗气，那筋疲力竭的模样，彷佛刚刚打完一场恶仗。
“班长，我也好了！”
“......”
“啧啧。”
史继东咂了咂嘴，将秒表上的数字展示给所有人，同时用非常遗憾的语气开口道。
“有进步。”
“但我说你们是群少爷，还真没说错。”
“全员穿好衣服，足足用了一分二十多秒。”
“咋的，穿衣服是件很难的事吗？”
“有没有需要我教的？现在喊报告，我马上手把手的教你怎么穿衣服！”
“有没有？”
史继东这话，实在是太埋汰人了。
一个脏字都没有，句句却往动作最慢的那几个新兵，心窝子里戳。
谁要是开口，那不是相当于承认自己连衣服都不会穿？
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正是要面子的年纪，谁能受得了这个?
当然不会有人开口了！
“没有？”
“很好！我欣赏你们现在硬气的模样，我的兵就该这样！”
“那，咱们继续！”
第二十七章 你特么搁这玩排列组合呢？【求月票！求追读！】
正当史继东准备再次摁下秒表时，突然响起一道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声音。
“报告。”
赵卫红脖子没动，眼神却飘到了出声的张彪身上。
只见史继东大步走到张彪面前，神情中又出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兴奋，跃跃欲试。
说来也怪，史继东的个头其实比张彪要矮一点。
但在其他人看来，此时的史继东就仿佛站在高高的山岗上，俯视张彪。
“讲！”
“班长，我没别的意思奥。”
“就是吧，我们当兵之前，那都是地方上的普通老百姓。”
“你说我们是少爷，我认！跟你一比我确实是个少爷！”
见张彪这小子绕来绕去，迟迟不进入正题。
史继东一挑眉毛，忽的凑到了张彪身旁。
“你小子，到底想说啥？”
“我是想问问，班长你能不能给我们示范一下...”
“真正的军人穿衣服，应该是啥样的...”
“我们也好有个学习的目标，对不...？”
张彪的声音越来越低，甚至还微微有些颤抖。
但他还是坚持说完了自己的想法。
见状，赵卫红不由得肃然起敬，心说真不愧是东北的老铁。
你是真特么勇啊！
不对，应该是彪！
你还敢跟他提要求？
但让赵卫红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自打入营之后，便想方设法折腾他们这群新兵的史继东，居然他妈的同意了？
“合理的请求。”
“我同意了。”
一听这话，赵卫红顿时用见鬼似的目光，目送着史继东走到自己的床边，又回过身来对所有人开口道。
“我的衣服都是挂在柜子里分类好的，不能占你们便宜。”
“赵卫红和我体型差不多，我就用他的衣服，给你们做次示范。”
“拿着。”
将秒表递给离他最近的赵卫红，史继东垂下双手，无比放松的站在原地。
“你来计时。”
“张彪，要求是你提的，那就由你来指定衣服。”
一听这话，哪怕是人如其名的张彪，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我居然都能指挥班长了？
“别磨叽！一会还一大堆事儿呢！”
张彪一咬牙，斩钉截铁的开口道。
“冬迷彩！”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同一时间，赵卫红便重重摁下秒表，高声道。
“计时开...”
赵卫红觉得，自己的反应已经很快了。
但史继东的反应比他更快！
没有任何犹豫，史继东一把便从衣服堆中，抽出了在新兵们看来极难分辨的冬迷彩，另一只手还在有条不紊的解着胸前的扣子。
但他并没有解开全部扣子，只把最上面的两个扣子解开后，便将几乎贴身的迷彩服，从头上硬生生拽了下来！
见状，一众新兵眼珠子都要直了，心说还特么能这样？
几乎是眨眨眼的功夫，史继东就脱下了自己的衣服，转而去穿张彪指定的冬迷彩。
动作之快，几乎产生了残影！
凶猛！强悍！迅捷！
明明是穿脱衣服的简单动作，赵卫红愣是在史继东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枕戈待旦，雷厉风行的气势！
而就在赵卫红愣神的功夫，史继东已经穿好了一整套冬作训，甚至还有时间将脱下来的衣服，简单折叠了一下！
“多少时间？”
赵卫红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再次摁下秒表上的按钮。
“十三秒六七...”
“啧，退步了。”
只一瞬间，史继东身上的气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慢吞吞的将衣服换好，又从赵卫红手中拿过秒表，走回门口的位置。
“都看清楚了吗？”
“看...看清楚了。”
其实这回答就有点违心了。
史继东的动作那么快，大有种“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之感，“嗖嗖嗖”的衣服就到身上了，跟特么变戏法似的。
新兵们能有几个看清的？
但史继东彷佛把这当成了众人的“真心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顺坡下驴道。
“看清了就好。”
“大少爷们，咱们继续？”
史继东嘴上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手上却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摁下了要命的秒表。
宿舍内顿时人仰马翻，一众新兵又开始和自己的衣服较上劲了。
“不是说看清楚了吗？再来！”
“有点进步，再来！”
“不是我说，你们七个为啥要来当兵啊？”
“穿衣服这种小事，你们到底要我教上几遍？”
“再来！”
在史继东一声接着一声的“再来”中，一众新兵在宿舍内，硬生生和自己的衣服，折腾了两个小时...
赵卫红也是第一次发现，穿脱衣服这么简单的动作，居然还能这么累，出了一身大汗不说，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硬生生给赵卫红干出了刚冲刺完一百米的感觉！
当史继东终于喊出了那句“哟！合格了！”时。
不少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眼泪都要下来了！
可算特么完事了！
赵卫红也是长出一口气，准备向史继东申请喝口水。
折腾了两小时，一口水都没喝，赵卫红早就口干舌燥的不行。
可就在赵卫红调转视线的一霎那，他却近乎绝望的发现。
史继东并没有收起秒表，依旧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见状，赵卫红顿时菊花一紧，心说你这老登，难不成还有啥幺蛾子？
猜对咯！
“行，既然基本功都会了，那咱们就进入训练的第二阶段。”
一道道不可置信的目光带着主人的绝望与麻木，落到了史继东身上。
但史继东并没有因为这些目光而有所动容，舔了舔嘴唇，便干劲满满的继续说道。
“都别紧张，说是第二阶段，无非也就是穿脱衣服这点小事。”
“只不过稍稍有点变化罢了。”
“但不管咋说，咱们也是在训练，你们可得打起精神哟！”
其实史继东根本不用强调这么一句。
在场的新兵，谁不知道史继东的套路比山还多，比海还深？
谁敢不认真听他说话？
在新兵们提心吊胆的注视下，史继东邪魅一笑，竟是犹如京剧报菜名般，来了一段“贯口。”
“都听清楚了啊。”
“戴大檐帽，穿冬迷彩上衣，夏常服裤子。”
“哦，差点忘了，脚上穿拖鞋。”
“开始！”
赵卫红等一众新兵：“......”
你特么搁这玩排列组合呢？
第二十八章 哼！有点意思！【求追读！求月票！】
在史继东身上，赵卫红认识到了人类的想象力不光没有边际。
并且没有下限。
头戴防寒狗皮帽，身着清凉小背心。
一条裤衩迎风飘，脚上还得蹬着一双解放鞋。
你说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搭配吗！
礼崩乐坏了属于是...
被史继东这么一搞，新兵们对于军装的新鲜感与喜爱瞬时荡然无存。
到最后，甚至看向床上的衣服就有点想吐。
穿麻了啊！
而在这个过程中，宿舍内的氛围，也在不知不觉间，悄悄变化。
史继东采取的乃是“集体计时法。”
自己穿的快，用处不大。
得等到所有人都把衣服穿好了，史继东才会停止计时。
只要有一个人的成绩不达标，史继东便会让所有人再来一遍。
时间一长，动作快的新兵难免会对那些“连累”自己的战友，心生怨怼。
但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赵卫红虽然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对权世乾几个心生芥蒂。
但他也意识到，要是真指望着他们在训练中慢慢提高速度，最终达到史继东的要求。
那他今天下午就别想干别的了，没准还得把明天的时间也搭上。
不能接受！
赵卫红完全不能接受！
仔细想想，赵卫红已经快一周没有肝过熟练度了。
四舍五入，那就是亏了一个亿啊！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要在穿脱衣服这样的小事上，再浪费一天甚至是更多的时间。
赵卫红就感觉自己全身有蚂蚁在爬！
对于别人来说，穿脱衣服这种训练，没准还挺不错的。
至少比什么五公里啊，四百米障碍啥的，舒服的多。
但对于赵卫红来说，在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耽误他猛肝熟练度的“大业。”
便是对他本人最严苛的责罚！
我，赵卫红！
不想去养猪！
想肝熟练度！
终于，在又一次被史继东勒令“再来”时。
赵卫红稍稍做出了一些改变。
他先是如同先前无数次的练习那样，第一个穿戴好史继东指定的装束。
随即冲到动作最慢的权世乾身前，精准的帮他选出所有他还没来得及穿戴的衣服，并递到了权世乾面前。
史继东的这个训练，看似荒谬，但实际上还是有很多作用的。
至少赵卫红已经能够分清各款军装上的细微特征，并根据这些特征来判断这究竟是哪一款军装。
看着眼前伸过来的手臂，权世乾忽然呆愣在了原地。
见状，赵卫红顿时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有些焦急的吼道。
“穿啊！”
“...哦！”
有些慌乱的接过衣服，权世乾的精神依旧集中在训练上，却不知怎么鼻头一酸，视线渐渐模糊。
他很精明，也非常懂得人情世故。
自然也能感受内宿舍内越来越紧绷的氛围，以及那一道道满是怨念的目光。
十八九岁的男孩，哪有不要强的？
权世乾当然不想拖大家的后腿，他也确确实实在努力，试图跟上战友的速度。
但有些东西，并不是一时的努力，或者说临时抱佛脚，就能起到作用的。
一次又一次，权世乾尽了最大努力，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最好。”
但抬起头来，迎接他的都是战友们不加任何掩饰的指责目光，以及史继东那一声声宛若魔音的“再来。”
别人的情绪，压力，可以通通用眼神发泄到权世乾身上。
因为在这场训练，不，是较量当中，他们不是那个连累所有人的“吊车尾。”
可身为“吊车尾”的权世乾，身上的压力与自责，又能发泄给谁？
只能是积压在心里，化作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以及那微微颤抖，愈来愈来变形的动作。
他想要做的更好！最好！
但努力过后的结果，始终没有变化。
他依旧是那个“连累”所有人的“吊车尾。”
就当权世乾心中的负面情绪愈积愈多，近乎于绝望时。
终于有人走了过来，伸出手臂。
用行动告诉他，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埋怨你。
还有人愿意伸出手，拉着你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一点。
重重摇了摇头，权世乾甩干险些流下的眼泪，有些颤抖的大声吼道。
“报告！”
秒表上的数字，戛然而止。
史继东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语气轻佻。
“啧，有进步，快了不少。”
“但很遗憾，还是没能达标。”
“不过只差两秒了，就差这么两秒。”
“继续！”
伴随着史继东的声音，宿舍内又是一片人仰马翻。
史继东依旧站在门口，注视着新兵们的动作，脸上却多了些浅浅的笑意。
军人，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
射击？体能？专业技术？
都不是。
而是那个极少有人注意到，却又能决定一支部队战斗力强弱的根本素质。
团队协作。
一个好汉三个帮，众人拾柴火焰高。
心不到一处，劲不往一处使，怎么可能完成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甚至是以弱胜强？
在部队，这群新兵蛋子们要认识到第一件事，便是他们已经不再是地方上一个个独立的个体。
而是一个整体。
只有认识到了这一点，并发自内心的渴望融入到这个整体当中，想要为这个整体，贡献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
如此，才能蜕变为一位合格的军人，成为互相之间可以在战场上托付后背，乃至于托付生死的战友！
但部队不会像学校那样，由老师不厌其烦的向学生讲解团队协作的用途，好处，方式方法。
试图依此来引导，或者说是诱惑学生，走上团队协作的道路。
部队只会用一次又一次的摔打与磨炼，让新兵们在这个过程中，自己“开悟。”
这就是部队的教育方式。
这同样是史继东的教育方式！
看着在赵卫红的启发下，终于开始试着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的新兵们。
史继东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明显。
而他关注的重点，则是落到了如刚才一样，在权世乾身前忙碌的身影上。
赵卫红。
家里有人当过兵，还想要当纠察的小子...
哼！
有点意思！
第二十九章 你特么要出马啊？【求追读！求月票！】
“报告！”
“班长...这次合格了吗？”
面对一个个紧张而又充满期待的小眼神，史继东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秒表。
“嗯。”
“好耶！”
张彪几个全然不顾自己还穿着颇具时尚气息的装束，兴奋的手舞足蹈，一蹦三尺高。
可算特么完事了！
赵卫红并没有加入到他们的狂欢当中，而是走到如释重负，瘫坐在地上的权世乾身旁，将他拉了起来。
“放轻松，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不是说了吗，都是一个班的战友，咱们得互相帮衬。”
权世乾微微一愣，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精神头不错嘛。”
“这又蹦又跳的，看来是都不累呗？”
“尤其是你，张彪，我记得你是东北的？”
“瞧你刚才那两下子...咋的，你特么要出马啊？”
此言一出，刚才还手舞足蹈的张彪等人立马就消停下来了。
一个个彷佛受惊了的刺猬，可怜巴巴的缩在角落。
已老实，求放过。
其实按照史继东的性格，就冲张彪他们刚才的表现，准得拉着他们再练上两轮。
训练结束可以开心，可以兴奋，但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更不能忘乎所以，跟特么跳大神似的在宿舍里闹腾。
但这群新兵蛋子，毕竟才刚刚入营，要交代他们的事情，还有一堆。
看在这方面的份上，史继东暗暗的给他们记上了一笔，准备以后找个由头再算总账！
“给你们十五分钟休息。”
“十五分钟后，教你们如何叠被！”
“解散！”
一听这话，赵卫红心中彷佛涌出了无穷的力量，干劲十足！
终于可以肝熟练度了！
......
“噗通。”
在一众新兵近乎于瞻仰的目光中，史继东将自己已经露出棉花的军被，扔到了才被赵卫红擦干净的地上。
“都靠近一点，瞧仔细了。”
“先给我把流程记下来。”
说着，史继东便将被子在地上摊平，撅着屁股给新兵示范军被的叠法。
后世很多人，甚至是一些军人，都觉得军被想要变成“豆腐块”，只有一种叠法。
可实际上，将“豆腐块”的“制作方式”，共有两种。
而区分它们的方式，便是所谓的“三折”和“四折。”
三折的叠法相对简单，四折则是相对美观，没有三折被露在被子侧面的拉锁痕迹。
两种叠法，各有各的优点。
像史继东现在教给赵卫红他们的，便是三折被的叠法。
“刚才你们应该也感受到了，部队无小事。”
“哪怕是穿衣服这种你们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那都是有要求要讲究的，更别说是叠被了。”
“我问你们，来部队之前，你们有谁天天自己叠被啊？”
话音落下，新兵当中，只有赵卫红举起了手。
不过这并不能说明赵卫红勤奋。
主要还是生活所迫。
赵卫红一直在县里上学，没办法只能住校。
自己的被子自己不叠，还能指望谁？
“哼。”
史继东并没有夸赞赵卫红，而是嗤笑一声，略带讥讽的开口道。
“真是一群少爷。”
“没事，我会教会你们的。”
扔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史继东终于进入了正题。
“想把被叠好，有四个要点。”
“压，折，切，修。”
“每一步都不能含糊...”
史继东讲的很仔细，动作也很认真，一举一动间甚至隐隐有些神圣的味道。
赵卫红他们也被这股氛围所感染，大气都不敢喘，屏住呼吸踮起脚尖，将史继东每一个动作都深深的刻在心里。
小小的宿舍内，此刻正在进行一种名为“传承”的仪式。
无数人乃至于无数将星的军旅起点，都是在班长的带领下，从叠被子这种小事开始的。
有人可能会觉得叠被子没什么用，是搞形式主义。
可也正是这如同叠被子般的一件件小事，汇聚起来的“传承”，与叠被子过程中，在心灵与意志层面得到的收获。
才是这支部队传承至今，并且被誉为“人民军队”的底色与根基！
很快，一块充满史继东个人特色，与岁月痕迹的豆腐块，在一众新兵的眼皮子底下，新鲜出炉。
横平竖直，有棱有角，光是看一眼都觉得赏心悦目。
“看清楚了吗？”
史继东头一歪，看向了各位新兵，心说你们这帮小子怎么还不夸我？
能不能有点眼力见？
“看清楚了...”
“班长...牛逼...！”
“班长，我们啥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叠出这么标准的军被啊？”
“是啊，我要是能叠出这样的被子，我妈估计都得把这床被子供起来！”
“我妈也是！”
“行了，别好高骛远了。”
成功收获到新兵们的赞叹，史继东心满意足的从地上起身，那副庄严沉稳的模样顿时褪去，再一次恢复到平日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模样。
“其实我刚才那些动作，又扣又修又啥的，对你们没啥用。”
嗯？
一听这话，新兵们顿时瞪大了眼睛，心说这又是什么歪理？
没用的话，你给我们示范啥呢？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虽说想把被子叠好，有‘三分叠，七分修’的说法。”
“但对于你们这群新兵蛋子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被子压实了，再来琢磨叠和修的事。”
“你瞧瞧你们的被子，你们自己感觉，能叠成我这样吗？”
闻言，赵卫红顿时看向自己刚刚领到手的军被，发现确实如同史继东所说的那样。
他的被子，和史继东的被子，有很大的区别。
最直观的表现，便是在厚度上。
新兵们拿到手的被子，都是蓬松的新被，瞧着鼓鼓囊囊，就算真叠成豆腐块，也没有史继东那般光整的平面。
“班长，你的意思是...”
“压？”
听着赵卫红试探性的猜测，史继东第一次向赵卫红投去了充满赞赏意味的目光。
悟性不错！
“没错！就是压！”
“刚才不是告诉你们了吗？”
“想要叠好被子的第一个要点，就是压！”
说到这，史继东伸手指向窗户，准确的说，是指向了窗户上的暖壶与不锈钢杯。
“去打两壶开水回来，用不锈钢杯，好好压一压你们的被！”
“什么时候把被子压平，压实了，再来考虑叠被子的事！”
“是！”
第三十章 真是特么倒反天罡！【求追读！求月票！】
“我来！”
张彪自告奋勇，拎起两个暖壶就杀出去了。
赵卫红眼疾手快，一把就将自己的被子扔地上了，算是提前占了一个位置。
他已经观察过了，宿舍这么大点的地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下七条被子的。
要么分个先后，要么是出去再找个地方。
想明白了这一点，赵卫红当然不会客气。
该抢就得抢！
部队，就是这么一个要“争”的地方。
任务要争，荣誉要争，叠被子的地方也要争！
只有争了，你才能获得别人羡慕的好位置，获得班长的欣赏，还有同批兵敬仰的目光！
赵卫红下意识做出的举动，正符合部队的“生存法则。”
只能说，踩了半辈子缝纫机的他，确实是块当兵的材料！
赵卫红也没等张彪回来，再开始行动。
而是直接扑到被子上，尝试着用胳膊，一点一点将被子压实，压平。
现在的赵卫红，可谓是分秒必争！
就像史继东说的那样。
压被子，是叠好被子的基础，更是赵卫红开肝熟练度的前提！
赵卫红可不觉得，压被子这种跟穿脱衣服没什么区别的动作，能够给自己带来熟练度。
还是得尽快把被子压好，进入到赵卫红熟悉的流程中，方为上策！
不过，赵卫红是不会因为想要肝熟练度的急切心情，便草草越过压被子这个流程。
相反，赵卫红会无比认真的压好被子，压到史继东无可挑剔，心服口服！
熟练度只是辅助，只能显示赵卫红在特定技能上的掌握程度，给赵卫红提供一个前进的方向。
赵卫红最终的目的，还是在熟练度给出的道路上，达成自己的目标。
比如现在的，把被子叠好。
在熟练度的辅助下，赵卫红固然可以少走一些弯路，但能否达成赵卫红想要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还是那句话，赵卫红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方向。
一个踏踏实实，能让他一步一个脚印，“开花结果”的方向。
而现在，史继东其实也给出了一个方向。
那就是压好被子，再谈其他。
在赵卫红看来，这两者并不冲突，并且只有将两者集合到一起，才能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
脚踏实地，活学活用，永远保持清醒的头脑，看待问题。
这就是赵卫红给自己树立的行事方针。
能把这个方针落实的怎么样，赵卫红说不好，也不好说。
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在这条道路上走的远一点，再远一点。
豆大的汗珠从赵卫红的额头上滴落，在被子上晕开一团又一团的痕迹。
在部队里待过的都知道，叠被子这个过程，远没有外人看来的那么轻松。
全身都得用力，想要一丝不苟的把被子叠好，非得出上一头大汗不可。
而用身体去压被子，更是如此。
但赵卫红并没有因为身体上的劳累而有所懈怠，反而更加用力的在被子上，一遍又一遍的碾过。
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
赵卫红觉得，被子也应该是这么个道理。
耐心将被子每一寸角落压完，赵卫红拖着酸痛的腰，直起身来，满心欢喜的看着在他手下，“脱胎换骨”的军被。
效果确实非常明显。
原本满是褶皱的被套，此刻平平整整不说。
而那鼓鼓囊囊的棉花，也在赵卫红的努力下瘪了下去，厚度下降的非常明显。
见状，赵卫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心中顿觉无比满足。
努力就能有收获。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但赵卫红还没有高兴太久，他的被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膨胀起来，重新变成了鼓鼓囊囊，皱皱巴巴的模样。
这特么...
有效期也太短了点吧？
“哈哈哈哈。”
看着站在原地，满脸怀疑人生的赵卫红，史继东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子，看的出来，你很想把被子叠好。”
“是个上进的小子，我喜欢。”
闻言，赵卫红顿时一愣。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史继东用如此温和的语气，和他说话。
“但部队里的事，就跟压被子一样，急不来的。”
“一次考核，你能获得的成绩，其实在考核开始之前，就已经注定了。”
“想要有所突破，你就要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认真训练。”
“而这些训练的成果，都将反映到你在下一次考核时的成绩上。”
“只要你付出了，努力了，下一次的成绩肯定会有所提高。”
“但若是省去中间那些训练的过程，连续进行两次考核。”
“你觉得，你的成绩，会有什么变化吗？”
作为四期第二年的士官，史继东已经在347团，生活了十四年。
可以说，比起那个一年到头，回不去几次的家。
347团，或者说部队，才是他真正的家。
部队，这两个字，已经深深融进了史继东的骨子里，并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的言谈举止。
就连教育人的方式，都充斥着独属于部队的智慧与“禅机。”
“叠被子其实也是这个道理，并且也有和它相关的考核。”
“你只有在没有考核的每一天，都努力把自己的被子压实了，叠好了。”
“才能让它成为考核后，全连所有人争先学习的标兵被。”
“你刚刚的劲头，平时用用还成。”
“至于现在...”
说到这，史继东的语气中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赵卫红的欣赏之意，并且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这些新被，都处于定型阶段。”
“整点热水，比你这么蛮干快多了，效果也好多了。”
见史继东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赵卫红只得略带不甘的点了点头。
半晌后，只听“吱嘎”一声，张彪灰头土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两个暖壶在他手上无力的垂下，一看就没打热水回来。
见状，赵卫红不等史继东开口，便火急火燎的询问道。
“大彪，啥情况？”
“别提了...”
“我去的晚，别的班早就把热水打完了。”
“我本来寻思等水烧开了，再打两壶回来。”
“可别的班的新兵，不等水烧开就又过来接水，我和他们说了也不听...”
“折腾这么半天，热水器里的水就没烧开过...”
说到最后，张彪深深的低下了头，十分愧疚的对所有新兵开口道。
“兄弟们，对不住...”
“让你们白等了...”
一听这话，赵卫红顿时火从心起，怒不可遏！
妈的！
真是特么倒反天罡！
谁特么要耽误我肝熟练度？
第三十一章 你特么谁啊？【求月票！求追读！】
“我出去抽根烟。”
“你们自己把被压好，有什么事找隔壁二班长。”
“砰。”
史继东的脚步声在楼道内反复回荡，渐渐远去。
“完了！”
“班长是不是生我气了？”
张彪本想着，让史继东给他出头。
在他看来，其他班长在史继东面前，都是毕恭毕敬。
更何况是一群跟他一样的新兵蛋子嘞？
只要史继东发话，一班岂不是马上就能实现热水自由？
谁曾想，史继东就跟没听见似的，直接走人了！
张彪的算盘顿时落空，神情更是不受控制的慌张起来。
“大彪，班长有啥好生你气的？”
“是那些新兵不讲理，哪能怪到你头上...”
“讲理？”
赵卫红突然出声，打断了权世乾的话语。
同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一直不显山不漏水的赵卫红，此刻的神情无比严肃，眸子中彷佛有两簇不断翻腾的火焰，熊熊燃烧！
“还不明白吗。”
“部队，根本就不是一个能讲理的地方！”
“权世乾，刚才你被班长折腾的时候，你想过和班长讲理吗？”
一听这话，权世乾立马摇了摇头。
开玩笑。
和史继东讲理？
别说他，整个新训二连，也就只有两位主官有这个胆子！
“这不就妥了吗？”
赵卫红一摊手，过去的回忆与此刻的遭遇在脑海中渐渐重合，令他冷笑着开口道。
“跟班长都不能讲理，你为啥觉得，其他新兵会跟咱们讲理？”
“就因为咱们都是新兵？”
“狗屁！从打水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
“其他新兵跟咱们，都是竞争关系！”
“热水打得多，人家被子就压的好，考核时的表现肯定差不了！”
“咱们多打，别人就得少打，天生就比咱们矮了半头！”
“就冲这一点，你说，人家凭什么和咱们讲理？”
对于这种生活，赵卫红的感触实在是太深了。
打工的时候，赵卫红住的都是传说中的“挂壁房。”
几十号人挤在同一楼层的一个个单间内，一层只有一个公厕外加水房。
这么一想，赵卫红忽然发现，自己打工时的环境，好像特么比现在还要艰苦！
而抢热水这种事，赵卫红更是司空见惯。
能住在“挂壁房”里的，都是跑到南方讨生活的普通人。
辛苦一天，谁不想泡个脚，用热水洗把脸，擦擦身子，舒舒服服的睡觉？
可水房里的热水就那么多，房东又不让在单间内置办电水壶，抓到就扣一个月的押金。
怎么办？
抢呗！
卖惨...装可怜...耍横...都没有用！
因为总有人比你更惨，更可怜，更横！
“大彪，我问你，水房卫生，是由哪个班负责的？”
和学校一样，部队里每个班，都要负责指定区域的卫生，也就是所谓的担当区。
闻言，提前一天来到新兵连的张彪，立刻顺着赵卫红的话茬，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就是咱们班。”
“我跟你说，水房老难收拾了。”
“昨晚我和周自强收拾了半个点，九点多才上床...”
赵卫红直接忽略了张彪絮絮叨叨的抱怨，眉头一皱，便在心里盘算开了。
水房是自己班的担当区？
那就好办了！
“扫把啥的家伙什都拿上，跟我走！”
“大彪，你把水壶也拿上！”
说罢，赵卫红带头就要往出走，却是被张彪慌慌张张的给拦下了。
“卫红，你要干啥去？”
“班长不在，咱们可不能随便出去。”
说到这，张彪还看了一眼权世乾和马伟杰，又靠近赵卫红，小声提醒道。
“你瞧瞧他俩。”
“上午跑出去，让班长收拾成啥样？你忘了？”
“我可没忘。”
“对啊！那咱们就...”
“可班长也没说让咱们一直在班里待着吧？”
“这...”
张彪顿时语塞，又在脑海中拼命回忆，发现史继东确实没说这话！
看着张彪满脸纠结的模样，赵卫红就仿佛是被史继东传染了一样，露出了已有史继东三分神韵的邪笑。
“班长让咱们压好被子。”
“对不对？”
“可没有热水，咱们怎么压？”
“不还是得去搞热水？”
说到这，赵卫红伸手，缓缓将挡在门前的张彪扒拉到一边，搭上了门把手。
“想快点压被的，就跟我出来，咱们去把热水搞回来。”
“不想去也没事。”
大门被赵卫红重重拉开，水房方向嘈杂的声音，顿时传了进来。
“热水打回来之后，你别用就成了。”
说罢，赵卫红便带头朝水房走去。
“呵呵！”
马伟杰嗤笑一声，眼底满是不屑。
“都是刚入营的新兵，这赵卫红还装上大尾巴狼了。”
“直接发号施令上了！”
“咋的，他以为他是班长啊？”
“哥几个，我说的对不？”
马伟杰本以为自己这番话，能招来其他人的附和。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
都是一起入营的新兵，凭什么要听你的啊？
他觉得，一班其他人应该有一样的感受。
但很遗憾。
除了他，一班剩下的新兵都在注视着敞开的大门，眼神挣扎。
“妈的！干了！”
低吼一声给自己打了波气，张彪拎着水壶，再次杀了出去！
有了他的带头，权世乾等人看都不看马伟杰一眼，便按照赵卫红的嘱咐，拿着扫把等打扫卫生的工具，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你们...”
马伟杰目瞪口呆的看着一道道身影走出宿舍。
眨眼之间，宿舍内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都特么有病！”
“妈的！我就不去！”
“不跟班长打招呼，就带这么多人出去。”
“等死吧你！”
“看班长回来怎么收拾你！”
......
其实一班没抢到热水，症结还是在史继东身上。
谁让他闲着没事在班里搞什么“排列组合？”
其他班老早就开始压被了，人家班长也知道用热水杯压被的效果好。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一班能抢到热水就怪了！
赵卫红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没什么办法。
总不能去埋怨史继东吧？
班长，都怪你，我们才没打到热水的！
这不是粪坑里打灯笼是什么？
还得是自己想辙。
站在水房门口，看着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脚印，以及乌泱泱挤在热水前的一大群人。
赵卫红气沉丹田，当即大吼道！
“散了散了！都散了！”
“水房清场了！”
这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其他新兵一跳，还以为是哪位班长来了，使得他们赶紧停下闲聊，立正站好。
可回过头来，看着身着和他们一样的装束，还扛着拖布扫把，宛若“家政保洁大队”的一班众人。
提心吊胆的新兵们顿时松了口气，随即一道道迷茫而又困惑的目光，纷纷落到了刚刚出声的赵卫红身上。
“你特么谁啊？”
第三十二章 赵卫红：在下，一班马伟杰！【求追读！求月票！】
张彪一瞪眼珠子，把暖壶往四四方方的水池子里一放，夺过拖把就往前走，眼神凶狠。
“你特么管我们是...”
“大彪！”
“你这是要干啥啊？”
见赵卫红突然拦在自己身前，张彪顿时一愣，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回答道。
“动手啊！”
赵卫红：“？”
“我啥时候说要动手了？”
一听这话，张彪顿时更加费解了。
“那你让我们拿着拖把扫帚出来干啥？”
“不就是要动手吗？”
“哈，哈哈哈。”
闻言，赵卫红当场就被气笑了。
拿着拖把扫帚出来，就是要动手？
这特么要是让你扛着枪出去转悠一圈，你小子不得干鹰酱家去？
默默吐槽了一波张彪异于常人的脑回路，赵卫红好声好气的劝着他把拖布放下。
这点小场面，赵卫红自己就能应付，用不着您老人家出面。
好不容易给跃跃欲试的张彪，哄了回去。
赵卫红回过身，发现一众新兵正用格外不善的眼神盯着自己，瞧那架势，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
新兵们也不是聋子。
自然能听清张彪刚才说了些什么。
怎么着？抢不过，就要比划比划？
那就来嘛！
新兵当中的聪明人，并不只有赵卫红一个。
都清楚这看似廉价的热水，直接关系到他们未来的内务表现，以及班长接下来对他们的态度。
表现好，班长出去有面，回到班里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没准还能整两根烟抽抽。
可是要让班长丢了人，哼哼，史继东折腾赵卫红他们的手段，其他班长又不是不会。
整呗！
在部队，想要过的舒服，很难很难。
可让人过的不舒服，实在是太简单了！
事关自己的利益，这群新兵怎么可能轻易退步？
想动手？
谁怕谁？
干就完了！
赵卫红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用武力解决问题。
“各位战友，先别激动。”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一班马伟杰！”
嗯？
不顾权世乾等人那活见鬼似的目光，赵卫红脸不红心不跳，继续胡诌。
“各位要打水，我们不拦着。”
“但不能是现在。”
“凭啥啊？”
“就是！这水房写你名了？”
“部队你家开的啊？”
不等赵卫红说完，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抗议声。
见状，张彪恨得是牙根直痒痒，直接冲到赵卫红身旁，低声道。
“卫红，瞧见了吧？”
“说不通！”
“我现在就去沾点茅坑里的水，出来抡几拖布都特么老实了！”
说着，张彪就要往厕所里钻，吓得赵卫红赶紧给他拦下，又对着权世乾等人叮嘱道。
“你们给大彪看住了！坚决不能让他靠近厕所！”
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赵卫红回过身来，对着还在嚷嚷的新兵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各位战友，先别激动。”
“水房的确不是我家的。”
“但是吧，水房的卫生，是我们班负责收拾的。”
说到这，赵卫红指了指地上密密麻麻的脚印，十分和善的继续说道。
“我也不想耽误大家的正事。”
“可连长发话了，让我们把水房赶紧收拾出来。”
“你说，我们该咋办？”
连长，这两个字在新兵中的威慑力，比“天王老子”还要大！
班长都那么邪乎了，连长还不得上天呐？
“连长发话了？”
“真的假的？”
赵卫红早就猜到了会有人质疑，立马就用上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你们自己瞧瞧这地面！瞧瞧！”
赵卫红用力跺了跺脚，顿时溅起星星点点的污泥。
“部队有多重视卫生，你们就算没来当兵，也应该清楚吧？”
“你们把水房糟践成这样，连长让我们班出来收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这...”
“好像挺合理的...”
“当然合理！”
“因为这就是连长吩咐的！”
说罢，赵卫红示意一班众人让开一条通路。
“连部就在楼梯口，不信的话，你们就去问，我不拦着。”
“但是问之前，你们先离开水房，我们要开始收拾了。”
“想打热水，那就等我们收拾完了再说。”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不过你周围的卫生，我们就不负责了。”
“到时候连长要是问起来...”
此言一出，刚刚还挤成一团的新兵们，顿时作鸟兽散，生怕自己走的慢了。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赌。
那可是连长啊！比班长还高了两级的连长！
万一这事真是连长交代下来的，还被自己给耽误了。
接下来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同理，新兵们更不敢去连部查证。
怎么着，连长下命令之前，还得给你一个新兵打声招呼不成？
这不更是奔着死路走吗？
反正这个“马伟杰”都说了，等到他们收拾完水房，还能继续打热水。
那就等上一会呗！
抱着这种心理，新兵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了水房。
等到水房内彻底安静下来后，赵卫红回过身，朝着权世乾等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搞定！”
“卫红，连长啥时候给咱们下命令了？”
“我咋不知道呢？”
看着一脸迷茫的张彪，赵卫红捂着心口，神情狰狞。
我特么...
“大彪！还不明白吗！”
“卫红就是找个由头，给这群人赶出去！”
“你看，现在没人跟我们抢了。”
“等水烧开，咱们打两壶热水回去，够用上...”
“两壶？”
赵卫红突然开口，似笑非笑的对着权世乾说道。
“咱们折腾这么半天，还得上手收拾卫生。”
“怎么可能只为了两壶热水？”
......
半晌后，焕然一新的水房外。
拎着暖壶的新兵，压低声音，跟“马伟杰”激烈的争辩着。
“怎么只有一壶？”
“热水就这么多，你不得给其他班的兄弟留点？”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闪开，我自己进去打！”
闻言，赵卫红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还乐呵呵的点头道。
“行啊！”
“那水房的卫生交给你了啊！”
“记得等连长过来检查完了再回去。”
说着，赵卫红便对同样守在门口的权世乾招呼道。
“走了，回去了！”
“这年头，还是热心肠多啊！还有人愿意帮咱们收拾卫生的！”
“咳！一壶就一壶！”
“你们班自己的担当区，跟我有啥关系！”
“别啊！你进去啊！”
“我还想回去弄被子呢！”
赵卫红挽留的越欢，新兵走的越快，生怕让赵卫红给缠上。
“啧，咋就走了，真是。”
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赵卫红忽然和权世乾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班长，就是这么回事...”
“一班的人守在门口，只给一壶热水...”
“缺心眼的玩意儿！”
恶狠狠的骂了句灰头土脸的新兵。
二班长站起身，忽的挤出满脸谄媚的笑容，走到正坐在他床上的史继东身旁。
“排长，你们班这个马伟杰。”
“脑子够活啊！”
第三十三章 继东一笑，生死难料！【求追读！求月票！】
说到这，二班长又瞪了眼自己班里的新兵，满脸嫌弃的开口道。
“你瞧瞧我们班这几个货。”
“让那个...马伟杰，几句话就给忽悠住了。”
“真特么丢人！”
闻言，二班新兵纷纷低下了头，咬牙切齿。
自家班长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连长的命令？
狗屁！
好你个马伟杰！
孙贼，你挺会玩啊！
给老子等着！
要不是拿不准自家班长是个什么态度，二班新兵现在就想冲出去，找这个一班的马伟杰算账！
“马伟杰...”
史继东眼神闪烁，沉吟片刻，嘴角忽的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当了十几年的兵，也带了十几年的兵。
史继东看人的眼光非常毒辣。
别看史继东对权世乾嘴上刻薄，又是秀才又是少爷的。
可在史继东心里，马伟杰才是一班最大的那个少爷，也就只有点窝里横的能耐。
让他出头，对上各班新兵，还能把他们忽悠的找不着北。
马伟杰能有这两下子？
算了吧。
在史继东看来，一班新兵当中，有能力，有动机，去做这件事，并且还蔫坏蔫坏，留下马伟杰名字的人，只有一个。
赵卫红！
“呵呵。”
史继东阴恻恻的笑声在二班宿舍内反复回荡，令一众新兵，甚至是二班长，不寒而栗。
这排长的笑声...
越来越瘆人了！
二班长和史继东，还有新训二连的连长魏刚，都是347团钢铁七连中的一员。
简称，钢七连。
而在钢七连内部，一直流传着一个“怪谈。”
继东一笑，生死难料！
不是“打针”，就是“吃药”！
从这则怪谈来看，史继东以“军医”自居，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干的都是治病救人的活。
二班长曾经就是史继东的患者。
那一个月的经历，二班长现在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
而史继东的笑声，再一次勾起了他的回忆，令他打了个寒颤，赶紧转移话题道。
“班长，恭喜啊！”
“先是有一个想要当纠察的赵卫红。”
“这又多了一个马伟杰。”
“您这三个月，有乐子了！”
说到这，二班长又换上恨恨的语气，咬牙切齿的骂道。
“班长，尤其是那个赵卫红，你可得往死里操练他！”
“妈的，还想当纠察！”
“我昨天差点被一个二条给纠了！”
“要不是我跑得快，估计正在连部挨骂呢！”
从二班长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
纠察在部队，究竟有多么不受待见。
用“不共戴天”来形容纠察和其他战士之间的关系，都有点保守了！
从表面上看，纠察的工作，其实不算离谱。
无非就是趁着别人训练的时候，在营区里转悠转悠，看一看有没有军容不整的啊，又或者是守在营门口，查一查有没有酒驾的啊。
再比如等到晚饭之后，躲在墙根和旱厕，随时都准备跳出来，给偷偷联系外界买零食的战士，来个“人赃俱获”，没准还能捡点零食，回去自己乐呵呵的享受。
稍微过分点的，也就是大半夜不睡觉，跑到驻地附近的娱乐场所，看看有没有剃着寸头的“小青年。”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纠察的定位，有点像是城管...
而辖下的其他战士，就是整日提心吊胆的小贩...
最要命的一点，纠察是特么有“业绩”要求的啊！
抓不到违纪的战士，纠察就得自己受罚，不是加练就是挨喷，总之肯定不舒服。
要不然谁家好人没事去旱厕蹲着啊？
还不是被“业绩”逼得吗！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纠察在部队的风评，可谓是江河日下。
可纠可不纠？那就纠！
完全可以纠？那就更得纠了！
而一旦被纠察抓到，最轻也是一个全团通报，外加两千字起步的检讨，还有时间不定的大整顿！
一想到“大整顿”，二班长就感觉自己的老腰隐隐作痛，对赵卫红的怨念顿时更深了。
居然还有想当纠察的新兵！
矫正！必须矫正！
“放心吧。”
史继东起身，大步朝着宿舍门口走去，口中幽幽的说道。
“别说，这小子的外貌条件还挺不错。”
“纠察排那个狗日的东西，应该会很喜欢。”
“但进了我的班，那就是我的人。”
“想当纠察？”
“也得看看老子答不答应！”
......
回到宿舍后，史继东本不打算了解水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本来就是史继东对新兵们的一次考验。
部队的领导，尤其是一线带兵的领导，都喜欢拔尖的兵。
这种拔尖，指的不是某一领域的长处，而是当事人有没有想要“拔尖”的那股劲。
只要有这股劲，当事人就算暂时在某些领域表现不好，迟早也能追赶上去。
用部队的话来讲，这就叫“见第一就争，有红旗就扛！”
这个“争”字，学问可大着呢。
不少人临近退伍，对这个“争”字，都是一知半解，身上更没有想要“拔尖”的那股劲。
而今天，史继东居然在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新兵身上，看到了这股劲。
这让史继东感到很惊喜，非常惊喜。
他这场考验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至于过程，根本就不重要。
奈何，史继东不想问，有人却想要提啊！
“班长！我举报！”
“赵卫红带着班里的其他新兵孤立我！”
“并且他们还趁着你出去的时候，偷偷跑出去了！”
史继东刚回来，满脸愤恨的马伟杰便气冲冲的跑上前去，猛猛告状。
不带任何的感情瞥了马伟杰一眼，史继东突然咧嘴一笑，意味深长的询问道。
“照你这么说，他们都跑出去了，就你没出去？”
“对！班长！我一直留在宿舍里！”
马伟杰用力点了点头，似乎为自己“机智”的表现，很是得意。
“那他们又是怎么孤立你的？”
“班长...”
“班长，是我让的。”、
赵卫红将手中的杯子交给权世乾，在其他新兵满是担心的目光中，走到史继东身前，一脸平静的开口道。
“班长，我们确实是出去了，但也没有乱跑，而是去水房想办法搞热水回来。”
“并且在出去之前，我也跟所有人说了。”
“谁要是不去，这热水打回来，就别用了。”
“没道理我们出工出力，好不容易把热水打回来。”
“某些人什么也不干，就能坐享其成吧？”
一听这话，马伟杰顿时气急败坏的反驳道。
“你别在这放屁！”
“你这就是搞孤...”
“闭嘴！”
“有你说话的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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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妈的！这是练新兵还是练我啊？【求追读！求月票！】
听着史继东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马伟杰顿时愣在了原地。
“班长...我没有想着坐享其成...”
马伟杰心中还有一丝侥幸。
但回应他的，只有史继东不加任何掩饰的厌恶目光。
“别人打回来的热水，不给你用就是孤立你？搞针对？”
“照你这么说，我这个班长，是不是应该把饭盛好，喂给你吃？”
“不然也是针对你？”
“对不对？”
面对史继东突然的暴怒，一众新兵赶紧起身站好，大气都不敢喘。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马伟杰，更是战战兢兢，连张嘴的勇气都没有。
“说话！”
“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现在哑巴了？”
“......”
支吾了好半天，马伟杰才从嘴里挤出来一句“班长。”
可史继东已经没了等他回答的耐性，直接破口大骂道！
“放你娘的屁！”
“你，还有你们，都给我记住了！”
史继东猛地调转视线，用凶狠的目光在一班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一班，是一个整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能耐，有本事，给我对着外人用去！”
“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窝里斗的兵！”
马伟杰这段骂，挨的一点也不冤。
甚至马伟杰应该庆幸，史继东没有动手。
这要是换成隔壁的二班长，又或是史继东年轻气盛的时候，根本不会和马伟杰废话，直接大飞脚就招呼上了，没准还会当场“提干。”
可别觉得史继东的手段粗暴。
谁让马伟杰触碰的，是部队里每一个领导者都格外厌恶的“红线”呢？
窝里斗！
“还他妈有脸来找老子告状！”
“滚！上墙角自己趴下，俯卧撑给老子一直做！”
“老子什么时候让你起来，你再给老子滚起来！”
凭什么？
马伟杰一梗脖子，就想顶回去。
可看着史继东那杀气十足的表情，马伟杰便觉得心头一颤，遍体生寒，老老实实的跑到宿舍的角落，趴了下去。
“我让你练蛤蟆功去了吗？”
“俯卧撑，会不会做？”
“...是！”
马伟杰咬着牙，撑着冰冷的水磨石地面，心不甘情不愿的做起了俯卧撑，在心中将史继东还有赵卫红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丢人现眼的玩意！”
“赵卫红，你过来。”
“是！”
“这热水，是你领着人打回来的？”
“是！”
“我要罚你，你认不认？”
“认！”
闻言，正在COS火云邪神的马伟杰，心头顿时一阵狂喜！
班长英明啊！
对，这小子就是得罚！
此刻的他，虽然还在怨恨史继东，但他更想把赵卫红也拉下水！
毕竟，在马伟杰看来，要不是赵卫红孤立他，自己怎么可能想要找班长告状，又怎么可能被罚？
都是赵卫红的错！
念及于此，马伟杰兴奋的抬起头来，想要看看赵卫红担惊受怕的模样。
可他看到的，只有赵卫红依旧平静的表情，还有史继东很是玩味的笑容。
“嗯？”
“你不打算问问我为啥要罚你？”
“不打算！”
“班长要罚我，那是班长的事！”
“我要做的是服从命令！”
赵卫红表现的那叫一个淡然，大有“清风拂山岗”的架势。
但史继东接下来的两句话，让他立马破了功。
“可我想让你问我。”
“我命令你！问！”
赵卫红：“？？？”
这班长，是不是有点什么奇怪的毛病？
“...班长，你为啥要罚我？”
闻言，史继东心满意足的指了指目瞪口呆的马伟杰，解释道。
“甭管这小子啥样，可他毕竟是你的战友。”
“他是烂泥也好，是狗屎也罢，那是他的事！”
“摊上这样的战友，你就得认！”
“你要做的，就是对每一个战友，一视同仁，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个人！”
“他不去，你就不能揍他一顿，给他强行带过去？”
一听这话，赵卫红重重的锤了锤手，恍然大悟！
“班长，我明白了！”
“这事确实是我做错了！”
马伟杰：“......”
等会等会...
马伟杰现在有点晕...
不是说要罚赵卫红吗？
怎么这句句好像都是奔着他的来啊？
“知错就好！”
史继东托着下巴，沉吟片刻，便说出了对于赵卫红的“处罚。”
“就罚你继续压被，马伟杰的被子也归你负责。”
“让权世乾，张彪，继续给你打下手！”
“是！”
赵卫红答应的那叫一个痛快，心说还有这种好事？便兴高采烈的回去继续压被了。
目送着赵卫红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身影，又一次开始忙碌。
马伟杰的眼神，那叫一个凄凉...
“看？我让你看了吗？”
“继续给我做俯卧撑！”
“是...”
马伟杰算是明白了。
这不是赵卫红在针对他。
这特么是一班上下，合起伙来在针对他啊！
......
直到意味着晚饭集合的哨声响起。
史继东才命令近乎脱力的马伟杰起立，准备吃饭。
并且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史继东都没有停止过对于马伟杰的关注，一刻也不敢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
别误会，史继东堂堂一个四期士官，还不至于跟一个新兵记仇。
他是怕马伟杰想不开！
虽说他这事的处理方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不能指望一个新兵蛋子，能理解他那些怒骂与责罚背后的良苦用心。
万一这小子眼一闭，心一横，跑天台上吹吹风，又或者是干脆往家跑。
不管发生哪一种，整个新训营都得被折腾的鸡飞狗跳！
史继东倒也不怕马伟杰跑家里去。
跑了就再抓回来嘛，实在不行就退兵，处理这种人，部队多的是办法。
他是怕这小子冻死啊！
这可是东北，腊月的东北！
晚上最低气温零下四十多度的东北！
马伟杰还是个人生地不熟的新兵蛋子。
一旦迷路，冻成冰雕就是分分钟的事。
史继东敢放松对他的关注吗？
不过晚饭过后，新兵也没什么单独活动的机会。
四点多一点点，天就已经黑透了。
新兵这时候还没有开展“夜训”这个科目，吃完饭唯一能做的，便是回到学习室，学唱军歌。
等到看完新闻的点评环节结束后，也就到了晚点名的时间。
点完名直接洗漱，再把担当区的卫生收拾收拾，部队的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这期间，史继东一直都在注意马伟杰的动向，丝毫不敢放松。
唯一的插曲，便是赵卫红找到他，向他请教叠好被子的方法。
史继东这时的注意力，都在马伟杰身上，根本没有闲聊的心思，直接颇为不耐烦的回道。
“我不跟你说了吗？这就是水磨工夫，急不得！”
“你要是真着急把被子叠好，天天早点起床不就完了？”
闻言，赵卫红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但史继东并没有关注他的反应，挥了挥手，便将赵卫红打发走了。
点名...洗漱...收拾卫生...
直到熄灯就寝，确定马伟杰上床躺好，史继东这才松了口气。
但他也不敢完全放松。
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半夜偷偷跑出去？
还好，史继东的铺位靠着门口，只要别睡得太死，完全能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这对于经常站晚岗的史继东来说，根本不叫个事。
整个晚上，史继东都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隔三差五就得睁大眼睛，看看马伟杰还在不在铺上。
妈的！这是练新兵还是练我啊？
默默骂了声娘，史继东几乎是刚闭上眼睛，便听到宿舍里有了动静！
睁开眼，便见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在黑暗中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抱着被子朝外走去！
见状，史继东“腾”的一下从床上弹起，大喝道！
“还特么挺聪明！”
“知道抱着被子跑！”
“咋的，怕自己冻死？”
“马伟杰，你给我站住！”
第三十五章 装！你继续装！【求月票！求追读！】
史继东这时候还有点得意。
小样，还想跑？
老子六年侦察兵，八年机步连，带过的新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你一撅腚，老子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看你白天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
还想跑？门都没有！
被史继东这么一嚎，新兵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的询问道。
“啥...啥情况...？”
“没你们的事，继续睡！”
说着，史继东便踩上拖鞋，打算把“马伟杰”拽出去，私下解决。
“马伟杰啊马伟杰...”
“能耐了啊！”
“...班长...我又咋了...？”
“你说你咋...”
等会！
史继东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马伟杰的声音，是从宿舍角落的床铺上传过来的。
那特么这个站在地上的又是谁？
“吧嗒。”
橘黄色的灯光亮起，史继东看着一脸迷茫的赵卫红，陷入了沉思...
“班长...没我事的话，我出去叠被了？”
“怎么特么没你事？”
一声怒吼过后，马伟杰也翻身下床，走到史继东的面前怯生生的开口道。
“班长...我错了...”
闻言，史继东瞬间瞪大了眼睛，惊愕道。
“你又错什么了？”
马伟杰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通红，显得格外羞愤，足足过了好半晌，才彷佛下定了莫大的决心，开口道。
“我不该在被窝里放屁...污染宿舍空气...影响班长睡觉...”
“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睡着了就爱放屁...自己也控制不住...”
一班其他人：“......”
史继东只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砰砰”直跳，血压暴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下不为例...”
“回去睡觉，赵卫红，你跟我出来！”
只听“吧嗒”一声，宿舍内再一次陷入到寂静与黑暗当中。
权世乾等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总感觉鼻孔附近充斥着若有若无的臭味。
妈的！
跟这小子一班，真特么晦气！
而宿舍外，史继东拽着赵卫红直奔学习室。
刚一进门，便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大半夜不睡觉，你特么瞎折腾什么？”
闻言，赵卫红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略显惊讶的开口道。
“班长，我也没折腾啊。”
“你出声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以为我把你吵醒了。”
“结果一听你上来就骂马伟杰，我还以为你是被他的屁...”
“滚滚滚，闭嘴！”
一想到刚刚马伟杰“承认错误”的一幕，史继东就感觉一阵头大，心说老子带了十几年的兵，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奇葩！
“别给我扯别的！”
“我在问你，为什么不睡觉？”
“叠被啊！”
赵卫红的语气非常淡定，彷佛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闻言，史继东下意识的看向悬挂在学习室上方的时钟，那一粗一细的两根黑色指针，于无声之中，向史继东展示了此刻的时间。
三点三十七。
凌晨！
“谁特么让你三点多起来叠被的？”
“班长，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要想把被叠好，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早点起床。”
“我这不是按照您的指点在做吗？”
一听这话，史继东当场就被气笑了！
“哈，哈哈哈哈！”
“我让你早点起床，你就特么给我三点半起床？”
“对啊！”
“好好好！”
史继东的视线在学习内急切的四处寻觅，就彷佛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班长...你找啥呢？”
“要我帮忙吗？”
史继东回过头，看着满脸关切之色的赵卫红，忽然又笑出声了。
“哈哈哈哈。”
“我特么...”
“行！”
史继东话头一转，对着赵卫红咬牙切齿的说道。
“想把被子叠好？”
“嗯！”
“喜欢三点半起床？”
“...班长，您是觉得，这个时间太晚了吗？”
“可这已经是我能控制的极限了。”
“再早的话，我怕我起不来...”
赵卫红的话，一次又一次颠覆着史继东的认知。
三点半？太晚了？
这每一个字，史继东都认识。
怎么合到一起，史继东就有点听不懂了呢？
“......”
史继东深深的凝视着赵卫红，一时无言。
半晌过后，史继东这才有些沙哑的开口道。
“没事。”
“三点半是吧？”
“以后咱们班，我单独叫你起床！”
“你以后就给我天天三点半起床整被，我看着你叠！”
“妈的，我让你爽个够！”
史继东觉得，赵卫红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往年也不乏这样的新兵，为了博关注，刷好感，甚至一两点起床的都不在少数。
但他们能坚持下来的，一个都没有，甚至还有人早早起床，拿着被子到学习室大睡特睡，完全成了“面子工程。”
到最后没获得班长的好感和其他人的尊敬不说，叠出的被子也是一坨狗屎，反倒成了新兵连当中的笑话。
而现在，史继东明显把赵卫红，也当成了这种他非常讨厌的人。
喜欢哗众取宠？
老子以后让你天天三点半起床！看你小子能坚持几天！
说罢，史继东仔细观察着赵卫红的微表情，希望能在他脸上，发现被自己“戳穿”之后的窘迫与慌乱。
可赵卫红居然表现的...
有点兴奋？
“太好了！班长，其实我也怕我起不来！”
“正发愁这事呢！”
“你叫我起床不说，还要看着我叠...”
“这多不好意思啊！”
“不会耽误您的休息时间吧？”
见赵卫红还在“嘴硬”，史继东冷笑一声，心说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装到什么时候！
“不用你操心。”
“你一个新兵蛋子，要是能坚持下来，我这个当班长的，又怎么可能坚持不下来?”
说罢，史继东不打算和赵卫红再废话，一边留意着走廊里的动静，一边推了赵卫红一把，示意道。
“干你该干的事！”
“是！”
史继东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赵卫红也就没再开口，乐呵呵的用抹布擦出一片干净的地面，便将自己的被子扔到了地上。
昏黄的灯光下。
赵卫红趴在被子上，用身体一寸寸的在被子上压过。
直到赵卫红觉得满意了，他才开始尝试着开始叠被，每一步都进行的小心翼翼，彷佛是在制作一件精美的瓷器。
史继东静静的坐在桌子上，注视着赵卫红的一举一动，眼神闪烁。
而在赵卫红的头上，则是在不断冒出只有他能看到的【叠军被技能熟练度+1】的字样。
......
第三十六章 赵卫红：前途一片光明！【求月票！求追读！】
和东北的空气一样。
新兵连的早上，也是有味道的。
一个个哈欠连天的新兵，接二连三的走出宿舍，在昨夜打扫干净的楼道内，寻觅一块心怡的场地。
若是起的晚了，走廊里常常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踩到别人的被子。
若真不幸没了位置，留给当事人的，便只剩下了两个选择。
要么捏着鼻子，跑到和厕所相连的水房中叠被。
要么返回宿舍，在狭小的床上尝试把被叠好。
新兵们初入军营，对于厕所这种污秽之地，就算打扫的再干净，也会敬而远之，大都会选择回到床上。
只是床上又窄又小，完全不能把被铺开，若是睡在上铺的话，操作更是不便。
这样叠出来的被子，难免会歪歪扭扭，难以入眼，招来班长的一顿叱责。
但不管抢到了何种场地，新兵们的想法，都是相同的。
那便是把被叠好。
不求出类拔萃，只求班长轻点下手，别把被子扔到水房，甚至是厕所里就行。
而想要达成这个目标，肯定少不了出上一身大汗。
昨夜残留下的洗衣粉味，混合着空气中汗液蒸发后，淡淡的男性荷尔蒙味。
如果碰上个尽职尽责的主官，早早的便起床洗刷。
靠近水房的新兵，还会闻到能传出很远很远的香皂味与牙膏味。
这便是新兵连早上的味道。
而二连这个早晨，有些不太一样。
叠被虽是一件苦差事。
但只要来到军营，新兵都能无师自通的学会“苦中作乐”这项技能。
而趁着叠被的功夫，和其他相识，或是不相识的战友闲聊几句，点评点评彼此的被子，又或者交流一下新兵连刚刚发生的趣事，便是一项极好的消遣。
当然，走廊内的新兵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走廊属于公共区域，按照条例，必须保持安静。
也就只有场地宽阔的学习室，才能让新兵们畅所欲言，打发掉无聊的叠被时光。
学习室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兵连中的“八卦圣地”，只要有点风吹草动，马上就能传遍全连。
只不过此刻的新训二连学习室内，完全没有这种热火朝天的氛围。
相反，在学习室内的新兵可谓是如履薄冰，一个敢于交头接耳的都没有，草草将被子叠完，便逃也似的离开学习室，氛围比外面肃穆的走廊还要紧绷。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是某位全连起的最早的排长。
史继东。
自打史继东被赵卫红惊醒后，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三个小时内，赵卫红一直在地上兴致勃勃的叠被。
而史继东就瞪着两个眼珠子，硬生生的看着赵卫红忙活。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史继东这人也挺无聊的...
学习室内的新兵，这时已经渐渐走空了。
史继东瞥了一眼钟表上的时间，冷哼一声，终于结束了这场对峙。
“嘀！”
哨声响起，所有新兵立刻停下手头的动作，立正站好。
“二连！起床！”
这时，时钟上显示的时间，是六点二十。
这么一看，部队的起床时间也不算太早嘛！
九点熄灯六点多起，睡眠时间相当充足！
可实际上，新兵们老早就起床了。
也有只有班长，能在床上躺到这个时候，直到听到哨声后，才慢吞吞的起床。
而“起床”的命令过后，新兵们就得赶紧给床上的内务收尾，穿好衣服，等待十分钟后的集合出操。
赵卫红老早便穿好了衣服，这时便显得游刃有余，从容不迫，还有功夫去厕所撒了泡尿，顺便查看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收获。
【初级叠军被技能】
【熟练度100/200】
很整齐的数字，完美治愈了赵卫红的强迫症。
并且按照这个速度推算，只要再折磨史继东...不，是再努力一天，赵卫红便能迎来自己在军营中的第一次技能升级。
前途一片光明！
心满意足的抖了抖身子，赵卫红提好裤子，这才在史继东的哨声上，奔向了自己的集合位置。
“一班到齐！”
“二班到齐！”
“......”
“九班到齐！”
史继东带好手套，大手一挥。
“楼下集合！”
楼道内，顿时响起了轰隆隆的脚步声。
一整栋楼的新兵，在狭小的楼道内分成两列，略显紧张的冲出了宿舍。
天自然还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但这动摇不了各位班长与主官，出操的决心。
赵卫红注意到，魏刚以及二连的其他干部，手上都拿着一个强光手电筒。
星星点点的灯光交汇到一处，驱散了楼前的黑暗，也为新兵们照亮了通往训练场的道路。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大点声！继续！”
“一二三四！”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号子声中，整座军营从睡梦中被唤醒，拉开了新一天的序幕。
宿舍距离训练场，有着三四百米的距离。
对于经历过赵跃进蹂躏的赵卫红来说，跑这点距离根本不算什么。
但赵卫红还是感觉有些吃力，或者说别扭。
只因他脚上穿着的，是单只三斤多重的军用大棉鞋。
身上更是全副武装，学着史继东的模样，里三层外三层套的严严实实。
暖和是暖和了，但这身装束明显不适合运动。
每跑一步，都感觉脚上的棉鞋，在拽着整个人的身子往下坠。
再就是“添油加醋”的史继东，一直逼着二连所有新兵喊着口号。
等到赵卫红跑到训练场，他的额头已经在东北的冷风中渗出了汗水，微微喘着粗气。
同样是几百米的路程。
但在部队的几百米，比赵卫红接受特训时累的多！
“连长同志！”
“早操队伍集合完毕，应到七十六人实到七十六人，请指示！”
“按计划执行。”
“是！”
和魏刚互相敬礼后，史继东跑回指挥位，用整个训练场都能听到的大嗓门，高昂道。
“二连，向右转！”
“跑步走！”
此言一出，新兵们顿时叫苦连天。
还特么要跑？
但不管心中如何不情愿。
新兵们也只能迈动脚步，与其他同样开始奔跑的连队一起，汇聚成一条盘踞在训练场上的绿色长龙。
在席卷整个东北平原的寒风中。
347团的七百多名新兵，正式开始了属于他们的蜕变。
第三十七章 连长，我再来一圈啊【求月票！求追读！】
“快点快点！再快点！”
“都给我跟上了！”
“这才一圈就跑不动了？是不是带把的？”
“昨天看你们一个个不是都很硬气吗？怎么到训练场就软了？”
“各班长都给我盯紧了！”
“谁要是掉队了，老子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是！”
奔腾的人流旁，魏刚跟着队列一起奔跑，对着慢吞吞的新兵们又训又骂。
新兵们一边咬牙切齿，拖动灌铅似的双腿，一边恨不得抓把雪塞魏刚嘴里。
你嘴是真特么碎啊！
不都说指导员这类政工干部，才爱给人上课吗？
怎么堂堂一个连长，话也这么密？
赵卫红心中甚至还升起了一股奇特的感觉。
此情此景，各位班长还有魏刚，俨然就是一个个“牧羊人。”
而他们这群新兵，就是被牧羊人驱赶着的“羊群。”
重重摇了摇头，将升起的杂念统统驱逐出脑海。
赵卫红目视前方，心无旁骛的跟随队列不断奔跑。
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要跑多久，自己又能否坚持下来。
但赵卫红打心眼里不想让自己掉队。
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倒也不是被魏刚刺激的。
而是他骨子里就是个这样的人，一个喜欢自己和自己较劲的人。
训练场的跑道是标准的田径大圈，一圈四百米。
两圈过后，魏刚听着身旁连成一片的急促喘息，心中暗道火候到了。
试试这批新兵的成色！
“一排长。”
“到！”
“坚持不住的，现在可以打报告出列！”
“一排长你带着他们去做俯卧撑，下肢不行就给我练上肢！”
“是！”
话音落下，新兵们立马做出了回应。
“报告！”
“出列！”
眨眨眼的功夫，七十多人的队列，就少了一大半人。
权世乾回头看了看，发现身后已经没啥人了。
犹豫片刻后，权世乾快跑两步，凑到赵卫红的身后急促道。
“卫...卫红...”
“要不...咱俩也出列...去做俯卧撑？”
闻言，赵卫红摇了摇头，半晌后才冒着岔气的风险，低声道。
“我还想再跑一会。”
“你坚持不住了就打报告，不用陪我。”
其实权世乾老早就到极限了。
要不是赵卫红的身影还在奔跑，权世乾肯定也是出列的一员。
尽管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
但在权世乾心里，他始终不想输给自己这个老乡。
“......”
妈的！
暗暗的骂了声娘，权世乾终究也没有喊出那句轻飘飘的“报告”，而是咬着牙，努力跟上赵卫红的步伐。
一圈...两圈....
赵卫红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棉衣已经被汗水浸透，完全失去了御寒的作用，风一吹过，摄人的寒意便直往骨子里钻，却又被赵卫红周身不断升腾的热气隔绝在了体外。
【熟练度+1+1+1+1...】
看着眼前不断变换的提示。
赵卫红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家里。
一直跟在队列旁的魏刚，也变成了站起来的赵跃进，正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告诉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养猪都不够格！
“啊...！”
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低吼，赵卫红突然脱离队列，加快速度，自顾自的向前跑去！
“你能不能干！不能干有的是人干！”
“妈等着...等着卫红出人头地...等着卫红带我过好日子...”
过往的种种在赵卫红脑中犹如走马灯般浮现，一幅幅画面飞速闪过，最终化作了赵建国向他举起的酒杯。
“儿啊...今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梦中二十年，如梦亦如幻。
但始终不变的，是盘踞在赵卫红心头，真真切切，深入骨髓的遗憾！
万幸，赵卫红有了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有了一个兑现诺言的机会！
胸中的郁气被赵卫红呼啸而出。
此刻的他，只想让眼前的数字变换的再快一些。
好让那一个个凝聚着他汗水与意志的数字，早日化作他实现梦想，通往光明未来的长梯！
“哈哈哈哈，有点意思！”
见赵卫红突然脱离队列，魏刚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大笑出声！
“都愣着干什么？”
“看不见人家想和你们比划比划？”
“解散！自由跑！目标三公里！”
“前三个跑完的，今天跟我一起吃饭！”
整齐的队列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全力奔跑的身影！
今天这场早操，本就是魏刚对于全连新兵的一次体能摸底。
能坚持跑到现在的，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是在来部队之前，就经历过大量的体能训练，并且还有着一颗力争上游的心。
直白的讲，这些人都是347团未来的“尖子。”
既然是尖子，那就肯定要分个高下！
就算魏刚不发话，如果魏刚不把赵卫红喊回来，这群新兵也会向赵卫红学习，看看谁才是那个当之无愧的尖子！
魏刚已经下令，并且还加了一个小彩头。
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偌大的训练场内。
二连今年体能最出众的十几个新兵，你追我赶，看傻了周围所有连队！
不是，你们有病吧？
刚开训第一天，至于这么拼吗？
部队是个非常爱攀比的地方。
尤其是在训练方面。
有了二连带头，其他连长自然不肯让魏刚独领风骚。
给我追！
跑道上，是无数健步如飞的身影。
跑道外，是一个个提前离开的新兵，撑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那些依旧坚持奔跑的身影。
一内一外，泾渭分明。
期间，不乏有人从赵卫红身旁跑过，甚至还留下一个挑衅的眼神。
但赵卫红对此毫不在乎。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和任何人去比。
或者说，在赵卫红看来。
他唯一的“对手”，只有自己！
“好！不错！”
“别跑了！诶！说你呢！”
“卫红！连长叫你呢！”
史继东略带喜意的声音，将物我两忘的赵卫红唤回现实。
循着声音望去，赵卫红发现魏刚的身旁已经有了两道身影。
看样子，赵卫红是这场“小比”的第三名。
不过赵卫红对于名次什么的，根本不在乎。
他也不认为凭借三个月的特训，就能在体能方面超出那些训练了十几年的体育生。
他唯一在乎的，只有自己的收获。
【中级长跑技能】
【当前熟练度698/1000】
嗯？
怎么是698？
怎么能是698？
一看现在的熟练度居然不是一个整数，赵卫红顿时抓耳挠腮，浑身彷佛有蚂蚁在爬！
纠结片刻后，赵卫红二话不说，再次迈开脚步，还不忘对着魏刚扔下一句。
“连长，我再来一圈啊！”
魏刚：“......？”
这特么是个什么玩意？
第三十八章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求月票！求追读！】
魏刚懵了！
史继东也懵了！
二连上上下下，只要听到了赵卫红刚刚那句话，全特么懵了！
再来一圈？
这是什么症状？
跑步有瘾？
不多跑两下浑身刺挠？
魏刚凝视着赵卫红兴致勃勃的身影，良久后，忽然招了招手，将史继东叫了过来。
“你们班这个新兵...”
“这方面...没问题吧？”
魏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眉眼之间，满是忧色。
“连长...应该是没问题的...”
史继东这时候也有点拿不准了，同样望着赵卫红的背影，好半天才有些犹豫的说道。
“可能，这小子是想表现表现自己？”
“新兵嘛...连长，总想着一鸣惊人。”
“这倒也是...”
话音落下，史继东和魏刚继续凝望着赵卫红越来越近的身影，一时无言。
不知为何。
魏刚总感觉，这个喊着“再来一圈”的新兵，绝没有史继东说的那样简单。
“噔噔噔...”
急促的跑步声越来越慢，直至停下。
赵卫红杵着腰，小步慢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升腾的水汽被寒风凝结，染白了他的眉毛，令赵卫红看起来有些苍老。
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充满喜意，丝毫看不出长时间奔跑后的筋疲力竭。
【中级长跑技能】
【当前熟练度700/1000】
嗯！
这就对了嘛！
整整齐齐的，多好！
看着就赏心悦目！
舒服了！
“...卫红，你过来一下。”
“是！”
一溜小跑来到史继东面前，赵卫红依旧喘着喘气，但比刚刚平稳了不少。
“班长，你找我？”
“不是我找你，是连长找你。”
一听这话，赵卫红这才想起不久前魏刚似乎叫过自己，赶忙问好道。
“连长好！”
赵卫红不是和魏刚第一次打交道了，但这种面对面的交谈，却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赵卫红心里有些踌躇，不知道魏刚找自己要干什么。
“你叫赵卫红？”
“是！”
“不错！名字不错，人也不错，表现更不错！”
魏刚“砰砰”的拍了拍赵卫红的肩膀，力道之大，令赵卫红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他了？
你搁这当鼓拍呢？
“行了，到收操时间了。”
“今天你们仨，跟我一起吃饭，来连部这桌。”
说罢，魏刚也不管赵卫红是个什么反应，便对着史继东示意道。
“带回吧。”
“是。”
“嘀！”
“二连，集合！”
一直趴在地上的新兵们终于有了起立的机会，艰难的站起身，只感觉四肢绵软无力，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跌跌撞撞的跑去集合。
部队就是这样。
总有让你难受的法子。
上肢不行练下肢，下肢不行练上肢，上下肢都不行那就背条令条例，反正肯定不能让你闲着。
总不能别人都在辛苦训练，你一句“报告”，就能舒舒服服的在一旁看戏吧？
没道理的。
......
回到宿舍后，赵卫红感觉身上的衣服又潮又冷，只想赶紧脱下来，放到窗台下的暖气片上烘一烘。
但赵卫红并没有急着有所动作，而是跟其他人一起，规规矩矩的站在宿舍里，等待史继东回到宿舍之后的训话。
直到二连所有新兵都回到宿舍，身为值班员的史继东这才回到一班，来到了众人面前。
“从今天起，训练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作为班长，我能告诫你们的只有九个字。”
“听命令，照着做，准没错。”
“你们是我史继东的兵。”
“我这个人呢，在团里，还算有点脸面。”
说到这，史继东的视线从一班每一个新兵脸上扫过，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
“我不想将来你们当中的某些人下连之后，被班长指着鼻子骂，说史继东带的什么孬兵！”
“所以啊，做好自己的事，早点配得上自己穿的衣服。”
“咱们你好我好大家好。”
说到这，史继东便止住了话头。
但赵卫红明白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谁要是做不到他要求的东西，就别怪史继东不讲情面！
虽然史继东没有明说，自己会怎么不讲“情面。”
但众人已经见识过史继东一系列手段，他们不想，也没那个勇气去见识史继东的手段。
“解散！”
“内务卫生都好好弄弄，早饭之后，班内检查内务卫生！”
“是！”
一听到“检查”这两个字，赵卫红瞬间绷紧了心中那根弦，回到床上又对着被子修整了好半天，这才把床单铺好，抚平，准备出去洗漱。
其他人也是大差不差，弄好自己那一摊子，便争先恐后的去水房抢位置洗漱，谁也不想给史继东找事的借口。
水房里这时候最热闹的，全连的新兵都挤在小小的水房内，甚至还有人站在厕所里刷牙，主打便是一个争分夺秒。
不快不行啊。
留给新兵们的，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
又要洗漱又要打扫卫生，动作慢的没准还得收拾收拾内务。
内务卫生方面，新兵们肯定是不敢糊弄的，毕竟班长发起火来跟特么活阎王似的，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无奈之下，也就只能从洗漱这种个人事项上抢时间了。
根本不需要班长督促。
有一个算一个，入伍之前的拖延症全特么治好了！
在这种氛围下，谁要是慢吞吞的行动，自己心里都会过意不去。
赵卫红拿着抹布，认认真真的擦遍了水房的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新训二连的连部内，正在进行一场交谈。
准确的说，应该是电话里的交谈。
办公桌一侧，二连指导员李江帆皱着眉头，神情严肃。
而在办公桌的另一侧，魏刚捧着话筒，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
“是！是！”
“团长！我明白！”
“赵卫红是吧？我记住了！”
“嘿嘿，我哪来的胆子跟您老人家抢人呐！”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顿时响起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威严声音。
“少给老子在这打哈哈！”
“团里还有你小子不敢干的事？”
“嘿嘿...”
“不过老子也不是非要让他来团部。”
“总之，他在咱们团如何发展，想去什么连队，全看这小子自己未来是怎么考虑的。”
“你要做的，就是给我狠狠的操练他，听清楚了没有！”
“是！”
挂断电话，魏刚看着一脸问询之色的李江帆，口中十分费解的嘀咕道。
“妈的！”
“这小子到底个什么来路？”
第三十九章 你小子，真该死啊！【求月票！求追读！】
“什么情况？”
“团长让我好好...注意一下这个赵卫红。”
面对李江帆的询问，魏刚原本是打算用“关照”这个词，来形容团长对赵卫红的态度的。
可转念一想，不对劲呐！
真要是关照的话，团长至于强调“狠狠的操练他”吗？
并且魏刚还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团长的语气可谓是咬牙切齿，就好像和赵卫红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正当魏刚苦思冥想之际，桌子那头的李江帆突然给他扔了根烟。
下意识的把烟接住，魏刚又熟门熟路的拿走了李江帆的打火机，把烟点燃。
两位主官就这么在连部吞云吐雾起来，一时无言。
团长亲自发话，两位主官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确实应该好好琢磨琢磨。
“赵卫红...班长是谁？”
魏刚弹了弹烟灰，有些含糊的回答道。
“大东的兵，还是大东自己选的，不然这小子本来应该去五班的。”
说罢，为了能让李江帆有一个更直观的印象，魏刚还刻意补充了一句。
“就是早操那个，说要再来一圈的楞种。”
李江帆：“......”
“这样啊...”
“那我知道团长是啥意思了。”
“这样的兵，确实应该好好操练操练。”
魏刚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那就这样。”
说罢，魏刚起身就朝连部外走去，准备吃饭，但却被李江帆给拦住了。
李江帆也不说话，就这么似笑非笑盯着魏刚，搞得魏刚心里一阵发毛。
“干什么干什么！”
“不都说就这样了吗？你还这么看着我干啥？”
闻言，李江帆笑眯眯的挤出来一句“你说呢？”，随即勃然变色，对着魏刚便是劈头盖脸的怒骂道！
“跟你狗日的搭档还不到一个星期，你特么顺走老子几个打火机了？”
“还特么往兜里揣，我都看见了！”
“还我！”
......
“雄伟的井冈山，八一军旗红...”
“开天辟地第一回，人民有了子弟兵...”
食堂外，新训二连的新兵们瞪着眼睛，声嘶力竭的齐唱着军歌，看样子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不卖力不行啊。
魏刚是真不让他们吃饭啊！
眼看着周围一个个连队陆续进入食堂，二连却始终在这扯着脖子唱歌。
新兵们心里就别提有多着急了。
直到赵卫红感觉自己的喉咙直冒烟，马上就要说不出话时。
一直板着脸的魏刚，这才不甚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在你们是新兵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中午要是唱的还是没有隔壁连队声音大，就别想着吃饭的事了！”
“直接给我拉到训练场唱军歌！”
“什么时候唱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惦记吃饭的事！”
“一个二个的，咋的？张不开嘴？还是嘴里有死耗子？”
“值班员，带入食堂。”
“是！”
史继东一溜小跑回到指挥位，终于下达了那个在新兵听来宛若天籁的口令。
“二连，向右转，目标食堂！
“齐步走！”
饿的眼冒绿光的新兵们急不可耐的杀入食堂，看着桌上摆放着的一盆盆馒头，都恨不得抱起来亲上两口。
大馒头！
我可想死你了！
赵卫红下意识的走到了一班的餐桌前，正要抽出凳子，却是被史继东拦住了。
“卫红，拿上碗筷，你今天去连部吃。”
“今天你不用跟我一起回去，吃完了有人带你回宿舍。”
“是！”
其实赵卫红也不是忘了有这么回事。
而是他就想让史继东亲自下令，让自己去连部那桌吃饭。
赵卫红拎得很清楚，连长也好，班长也罢，都算是他的领导。
可严格来说，班长才是他的“直属领导”，并且平日里相处的时间更长。
就以赵卫红前世的经历为例。
厂家觉得赵卫红干得不错，想要给赵卫红加钱。
可这钱最后能不能到赵卫红手里，又能到多少，还是工头说了算。
什么？翻脸？
那赵卫红以后就别想有活做了。
没有一个行业内公认的“中间人”背书，厂家凭什么把活交给赵卫红这么一个“散户？”
这就是“一顿饱和顿顿饱”的道理。
同理，赵卫红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给史继东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甚至是被他抓到把柄，以后借题发挥。
在一众新兵艳羡的目光中，赵卫红拿起碗筷，走到了连部空荡荡的餐桌前。
连部这一桌人很少，平日里也就只有两位主官在这里吃饭，几位排长都在自己住宿的班里吃。
赵卫红原本也没怎么把这个“彩头”当回事。
可等他定睛一瞧，眼珠子立马直了！
包子！
大包子！
连部这一桌除了馒头，居然还有一盆香喷喷的大包子！
赵卫红干饭人的基因瞬间觉醒，直勾勾的盯着魏刚，给魏刚看的心里直突突。
“开饭吧...”
没等屁股坐稳凳子，赵卫红便伸手拿了个他惦记许久的包子，一口下去，满嘴生香！
哟！猪肉馅的！
两口将手上的包子消灭掉，赵卫红起身又拿了两个，还不忘给魏刚和李江帆一人拿了一个。
“连长，指导员，给！”
“这包子老香了，你俩也尝尝！”
“......”
“哦...”
就这么会功夫，已经有班放下碗筷，往食堂外面走了。
这么短的时间，新兵们当然不可能吃饱。
可班长发话了，他们也只能乖乖照办，最多揣上两个馒头。
看着在连部桌上，狼吞虎咽的赵卫红，还有他手上的包子。
新兵们感觉自己手上或者是怀里的馒头，一下子就不香了...
妈的！你小子真该死啊！
同样都是新兵，你小子凭什么能到连部那一桌吃饭？
在一道道幽怨的目光注视下，赵卫红手上和嘴上的动作就没停下过，包子白粥就咸菜，吃的那叫一个香。
另外两个新兵，还想着给两位主官留下个好印象，吃起饭来细嚼慢咽，对赵卫红饿死鬼投胎的吃相，很是不屑。
可赵卫红才不管这个。
又不是天天在连部吃，不趁着这个机会吃饱吃爽，整那么多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
天大地大，吃饱肚子才是最大！
他俩不吃，两位主官又对连队的饭菜习以为常，便都便宜了赵卫红。
赵卫红每拿三个包子，就得往怀里揣上一个，连吃带拿了属于是...
就这么个吃法，一盆包子很快就见了底。
赵卫红二话不说，拿起小盆直奔食堂窗口而去，准备再来一盆！
看着赵卫红站在窗口，跟炊事员“讨价还价”的身影。
李江帆长出一口气，忽的对身旁目瞪口呆的魏刚，幽幽的开口道。
“老魏...”
“史排长现在要兵...”
“都这么随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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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是两章正常更新，但是明天，还有后天，每天是三更，给大家额外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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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还特么能这么玩？【求月票！求追读！】
“你知道我现在有啥想法吗？”
“什么？”
“这小子应该按两个人头来算伙食费...”
“...附议。”
趁着赵卫红还没回来的功夫，李江帆又凑近魏刚，低声道。
“团长交代的事，你想好怎么弄了吗？”
“你可是连长，军事训练归你负责。”
“你别到时候整不明白，害的老子跟你一起吃挂落。”
“放心吧。”
魏刚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赵卫红身上，眼神深邃。
“就像你说的那样。”
‘操练人...可是我的老本行啊。’
......
赵卫红还不知道。
继史继东之后，他又被魏刚这个倒霉催的给盯上了。
痛痛快快的吃完一顿饱饭，赵卫红在魏刚的带领下，揣着一身的包子，返回宿舍。
“报告。”
“进。”
“班长，我回来了。”
“入列。”
“是！”
宿舍内，权世乾等人排成一列，肃穆而立。
这是在等我？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赵卫红不敢怠慢，急忙入列。
“行了，人都回来了，那咱们就开始忙正事。”
“没把正事给忘了吧？”
“...班长，你指的是内务卫生检查？”
“记性不错嘛！”
对着新兵们，准确的说，应该是对出声的赵卫红咧嘴一笑，露出满口不甚整齐的牙齿。
史继东有些急不可耐的搓了搓手，目光在宿舍内不断游荡。
“该从谁开始呢...”
史继东这个人其实挺恶趣味的。
明明可以直接开始检查，却故意磨蹭，好让新兵们在这个提心吊胆的过程中倍感煎熬。
这就好比上学时，考完试念成绩。
越晚听到自己的名字，心里越是忐忑！
终于，史继东选中了第一个“幸运嘉宾。”
“这是谁的被子？”
一班拢共就八个人，史继东能不知道每张床上都是谁吗？
但他还是这么问了，令人不得不怀疑新兵连的班长，是不是都患有“间歇性老年痴呆”的症状。
“报告班长！是我的...”
权世乾怯生生的出列，连抬头看向史继东的勇气都没有。
“把头抬起来！”
“我让你把头抬起来！”
“好好看看你叠的这坨狗屎！”
史继东拽着权世乾的衣领，骤然发力，宛若“拎鸡崽”般轻而易举的将权世乾提溜到床前，唾沫星子满天飞。
“这样吧，权世乾，你下次把咱班盛饭的勺子拿回来。”
“往你被子中间一插，嘿，你看他像不像个鼓鼓囊囊的大坦克？”
“噗嗤。”
听着史继东颇为传神的比喻，张彪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还特么有脸笑！”
“我没说你是不是？”
“权世乾的被子是狗屎，你床上那摊玩意连狗屎都不如！”
说罢，史继东便一个箭步，打开宿舍的大门，随即返回，一手一个，拎起权世乾和张彪的被子。
飞咯！
两床被子在天空中划出极其优美的弧线，带着主人的不舍与牵挂，精准的落到了走廊上。
见此情景，一班的新兵们瞬间傻眼了！
被子可是往身上盖的东西啊！
咋能往地上扔呢？
权世乾的眼泪更是“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死命咬着嘴唇，看起来委屈极了。
而史继东就像是没看见一样，立马又盯上了其他人的被子。
“我原本以为他俩的被子，已经足够让我在团里遗臭万年了。”
“没想到还能有人让我大开眼界。”
“这又是那位发明家的杰作？”
“站出来！”
马伟杰顿时两眼一黑，好半天才咬着牙，举起了手。
“班长，是我的...”
“很好。”
史继东也不废话，拎起马伟杰的被子就出门了。
等到史继东再回来了时，手上已是空无一物。
见状，一股不祥的预感，从马伟杰心底油然而生。
“班长...我被子呢...？”
史继东眼皮都没眨一下，便轻描淡写的开口道。
“水房。”
闻言，马伟杰一个踉跄，好悬没摔在地上。
可史继东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感觉水房其实也挺好的...
“要不是看在你是新兵的份上。”
“你就得去厕所找你那床被子！”
一听这话，原本差点就要和史继东拼命的马伟杰，顿时就哑火了。
水房就水房吧...
总比厕所强...
而其他新兵听了这话，心立马悬到了嗓子眼！
毕竟，权世乾他们三个，已经检查完了。
甭管结果如何，至少没飞去厕所。
但听史继东话里这意思，飞去厕所不是没有可能的哇！
想到这，赵卫红不由的瞟了一眼自己的被子。
虽说和史继东的被子没法比，但早起的三个小时，明显是有作用的。
至少跟同宿舍的战友比起来，赵卫红觉得，自己的被子还算不错，至少没到“坦克”那么夸张...
“啪！”
“啪！”
“啪！”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闷响。
一班新兵们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除了尚未检查到的赵卫红，一班有一个算一个，“全员阵亡”，被子不是在走廊，就是在水房，反正就是特么不在该在的床上！
“赵卫红，你过来。”
“是。”
闻言，赵卫红硬着头皮，在其他新兵十分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来到了自己床前。
“你觉得，你的被子，叠的怎么样。”
“跟班长的没法比！”
赵卫红回答的很快，可谓是不假思索。
“嗯，看来你心里还有杆秤。”
“不过咱班新兵的被子，你这床应该算是最好的了。”
“线基本都掐出来了，虽然有点浅，但这是火候问题。”
“看得出来，这床被子，你是用心的了。”
一听这话，赵卫红顿时松了口气！
看样子，过关了？
赵卫红虽然没有洁癖，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希望自己天天晚上盖着入眠的被子，被扔到地上。
多脏啊！
可赵卫红还没高兴太久，史继东便在赵卫红惊骇的目光中，将他的被子高高举起。
落下！
赵卫红的被子瞬间犹如一团烂泥般摊在地上，一如赵卫红此刻凌乱的心情。
啥意思？
你不说叠的挺好吗？
咋还给我扔了？
“别误会，你这被子其实合格了。”
合格了你特么还扔？
在赵卫红掺杂着三分震惊，三分困惑，还有三分懵逼的目光中。
史继东咧嘴一笑，“和蔼可亲”的开口道。
“主要是吧，咱们班其他人的被子都扔了。”
“同是班里的一员，我不能让你搞特殊啊？”
“那多不合群啊！”
“对不对？”
说罢，史继东便不再搭理赵卫红，而是抬起头来，冷声道。
“把你们那摊玩意捡回来！”
“以后午休取消，全都给我整被！”
“什么时候把自己那摊玩意整明白了，再给我琢磨午休的事！”
“...是！”
赵卫红有些木讷的捡起被子，在床头恢复原样，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懵逼。
还特么能这么玩？
第四十一章 真当老子的包子白吃呢？【求月票！求追读！】
赵卫红算是明白了。
想在部队过得舒服，并且有所发展，光靠自己使劲是远远不够的。
他既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也是一个个诸如班，排等“团队”当中的一份子。
并且个体与团队之间的界限，时而模糊，时而泾渭分明。
自己做出成绩，不代表团队做出成绩。
可团队一旦出现问题，赵卫红作为其中的一员，必定会收到牵连！
这是赵卫红领悟到的第一条“部队生存法则。”
毫无疑问，赵卫红现在便是被“牵连”的一员。
要想摆脱这种困境，赵卫红必须做出改变，或者说是尝试。
要么更换一个新的团队，要么想办法带动团队整体发展，进而实现个人的发展。
坐在床上，赵卫红整理内务的手缓缓停下，怔怔的看着面前洁白的墙壁，眼神飘忽，显得心事重重。
思虑片刻后，赵卫红放弃了看似比较容易实现的“跳槽。”
因为这玩意就是妥妥的天坑！
这可不是上班，工资待遇更好的企业永远是下一家，跳着跳着没准就能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从史继东的表现上，赵卫红就能看出来。
部队，是一个非常重视“传承”和气节的地方。
不抛弃，不放弃，是刻在每一个军人骨子里的信条。
主动抛弃自己团队的人，就相当于“变节”，走到哪里都不受待见。
更何况，一旦选择这个方案，赵卫红要尝试的，将是从史继东手底下跳槽...
这种事，用地狱难度来形容都有点保守了，这是妥妥的“找死难度！”
这么一看，赵卫红能选择的办法，就只有一种了。
深吸一口气，赵卫红缓缓起身，先是将床铺恢复原样，随即打量着班里的每一个新兵，心中隐隐有些“造化弄人”的感觉。
赵卫红是真没想到。
自己还有站出来，尝试去成为“领导者”的一天。
虽然赵卫红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可这种新的开始，新的尝试，不正是赵卫红来到部队，想要追求的吗？
“权世乾，大彪，过来！”
趁着史继东出门抽烟的功夫，赵卫红犹如做贼一般，轻声呼唤着关系较近的两位战友。
“给。”
不明所以的张彪下意识的接过，定睛一瞧，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卧槽！大包砸！”
权世乾的表现更是夸张，接过来就往嘴里塞，还不忘含含糊糊的对赵卫红表示感谢。
“歇歇...卫红...”
“你人真嚎...”
瞧他那狼吞虎咽的吃相，丝毫看不出来这是几天前还豪掷千金，请人吃肯老头的“阔少。”
见此情景，其他新兵纷纷投来了羡慕，甚至是嫉妒的眼神。
新兵连的伙食差不说，还特么吃不饱！
新兵们嘴里都要淡出鸟了！
谁不想吃上一口香喷喷的大包子？
可他们和赵卫红才接触没多久，根本放不下自己的脸面，去找赵卫红讨要，只能眼巴巴的咽口水。
唯一的例外，就是马伟杰。
当他看清楚发生什么了后，立马便回过头来，一边狂咽口水，一边拼命腹诽着赵卫红！
臭嘚瑟什么啊！
不就是上连部吃顿饭吗！
想在我面前显摆，你找错人了！
我，马伟杰，才不稀罕你那一个破包子！
“哥几个，都过来！我这还有！”
“不过也没多少，一人一个，就当尝尝鲜了！”
“卫红，啥也不说了！”
“你这个战友，我交定了！”
一听这话，剩下的新兵除了马伟杰，全都扑过去了！
听着新兵们对赵卫红接连不断的赞誉，还有那狼吞虎咽的声音。
马伟杰气的都快把后槽牙咬碎了，却还是得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淡然模样。
可他那不断滚动的喉结，还是暴露了他对不远处诱人香气的渴望。
“给。”
有些惊愕的回过头，马伟杰正对上赵卫红很是“和善”的眼神，还有他递过来的包子。
“谢谢！我不吃！”
马伟杰一扭头，态度看起来非常高傲。
“哦？你真不吃？”
“我不吃！”
“卫红，你跟他废什么话！”
“他爱吃不吃，不吃给我！”
没搭理咋咋呼呼的张彪，赵卫红举着包子，依旧和善的开口道。
“班长的话，其实挺有道理的。”
“甭管啥样，你都是我的战友，我不能抛弃你，放弃你。”
马伟杰：“......”
不对劲！
你特么啥意思？
迎着马伟杰惊疑不定的目光，赵卫红咧嘴一笑，图穷匕见！
“你说吧，是我们一起揍你一顿，把这个包子强行塞你嘴里。”
“还是你自己接过去吃？”
要按照赵卫红原本的想法，这个包子他根本不会给马伟杰。
惯得你那个臭毛病，爱吃不吃！
可既然决定要站出来，尝试成为一班这个小团体当中的领导者，赵卫红就要学会去统一那些不同的声音。
不过对于马伟杰这种顽固分子，赵卫红也没那么多耐心。
这个包子，马伟杰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用史继东的话来讲就是，不能不合群啊！
就连赵卫红自己都没发现。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有了朝“史继东第二”，发展的趋势。
“我...”
马伟杰有心想要放几句狠话。
可看着众人，尤其是张彪虎视眈眈的眼神，他也只能把嘴边的狠话乖乖咽了回去。
“行了，都是一个班里的弟兄。”
“今后起码还得朝夕相处三个月，有啥过不去的坎啊？“
“拿着，马上就要去训练了，赶紧吃！”
赵卫红拽起马伟杰的胳膊，将包子强行塞到了他手里。
眼神复杂的盯着赵卫红，马伟杰很想说吃亏的又不是你。
你特么当然大度了！
可半响后，马伟杰还是沉默着将包子放到嘴边，重重咬下。
真别说！
这包子还挺香！
“这就对了嘛！”
笑眯眯的等着马伟杰吃完，赵卫红对着众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哥几个，商量个事。”
“总让班长飞咱们被子，也不是个事。”
“我有个主意...”
一番耳语后，赵卫红抬起头，征询着众人的意见。
“你们觉得咋样？”
“卫红，没啥说的，都听你的！”
“我可不想那天去厕所找我的被子！”
张彪率先站了出来，旗帜鲜明的支持赵卫红。
其他新兵也是纷纷表示赞同，毕竟“厕所捡被”这种事的威慑力，实在是太大了。
谁也不想自己成为那个倒霉蛋。
唯一没有表态的，便只剩下马伟杰了。
“马伟杰，你啥态度？”
嘴上虽是在和气的询问。
但在心里，赵卫红已经做好了准备。
要是马伟杰敢在这个时候唱反调，赵卫红拼着被史继东责罚，也要动手，胖揍这小子一顿！
真当老子的包子白吃呢？
敢不同意，老子让你怎么吃的就怎么吐出来！
第四十二章 这连长...不能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求月票！求追读！】
“我没意见。”
可能是感觉到了赵卫红笑容背后，愈发澎湃的“杀意。”
也可能是因为包子的缘故。
马伟杰表现的还算上道，脸上虽还是有点不服气似的傲娇表情，嘴上却是同意了赵卫红的建议。
至此，一班的七位新兵，在集体入营的第二天，便在没有班长的干涉下，达成共识，开始为了同一个目标而为之奋斗。
这个速度，不可谓不快。
新兵也是人，并且毛病颇多。
比如马伟杰，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全世界就该围着他转。
在没有经历部队的毒打前，想让这种人从别人的角度出发，为团队做出贡献，简直比登天还难。
往年他这种人，要么是被班长折腾的自己“开悟”了，要么是同年兵吃他的挂落吃急眼了，抓到厕所或者包库好好谈一谈心，在战友拳拳到肉的感化下学会为他人考虑。
无论是那种方式，都需要漫长的时间。
赵卫红主动站出来，加速了这个过程，令一班新兵们顺利拧成了一股绳。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赵卫红其实是帮史继东，完成了一部分工作。
而凭借这个建议，赵卫红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这个小团体当中，非正式的领导者。
没有人是天生的领导者。
对于从未有过“领头羊”经历的赵卫红来说，更是如此。
而现在，赵卫红至少迈出了第一步，一个通向全新领域的第一步。
“那行，咱们...”
话音未落，宿舍的大门便被人重重推开。
史继东朝着新兵们大步走来，嬉笑着开口道。
“哟，商量什么呢？”
“给我也听听呗？”
“班长！”
众人纷纷起立，面朝史继东立正站好。
目光在新兵们嘴角的油渍上，停留片刻。
史继东又回想起刚刚在门外听到的只言片语，深深的看了一眼赵卫红后，便听不出感情的开口道。
“收拾收拾，准备集合。”
“是！”
说罢，史继东便掏出哨子，朝着门外走去，心里还盘算着今天是开训第一天，该怎么给新兵，尤其是赵卫红，留下一段终身难忘的记忆。
赵卫红这小子，还是欠练了！
带包子回来，也不知道给我这个班长留一个！
真是不把我当战友啊！
......
虽然天已经大亮。
但赵卫红还是没能看到太阳。
眼前的天色既不蓝，也不黑，而是不断翻涌，透着阴沉与压抑的灰白色。
再搭配上地上望不到边际的皑皑白雪，令人有些分不清天与地之间的界限。
在这彷佛没有边际的白幔中，仅有的一抹颜色，便是那迎风飘扬，猎猎作响的鲜艳旗帜。
347团今年的七百多名新兵，此刻面朝国旗，肃穆而立。
近千人的队列中，听不到一丝声响，只有“呜呜”的风声在训练场上不断回荡。
而在队列的正前方。
有一道身着迷彩服，站在话筒前的挺拔身影，陪着所有新兵在寒风中静立。
不知过了多久。
站在话筒前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
“首先，我要欢迎各位新同志入营！”
没有掌声响起，男人似乎也没有获得掌声的欲望，毫无停顿的继续往下说道。
“各位新同志，来到部队的目的，都不一样。”
“有人想要锻炼自己，有人想要留在部队发展。”
“还有的人，想要把部队当成跳板！”
“不管你们抱有什么样的目的，既然来了，我都代表咱们347团，表示欢迎。”
“但我希望，你们在实现目的的过程中，能经常回头看看。”
“看看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不对得起身上的军装，对不对得起每天都吃的馒头，对不对得起老百姓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三个问题，我就留给各位新同志自己慢慢去体会。”
“同时，我也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顺利留到最后，成为347团新的一员。”
“最后，我有八个字，要送给各位新同志。”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话音落下，站在赵卫红不远处的魏刚，一个干脆利落的转体，便朝着话筒前的身影跑去。
“营长同志，开训动员大会结束，请您指示！”
“开始训练！”
“是！”
“各连，按预定划分区域，带开！”
轰隆隆的脚步声，瞬间响彻整座训练场。
奔跑的间隙，赵卫红忽然听到权世乾压低声音的询问。
“卫红，你感觉咱们营长讲的咋样？”
沉默片刻后，瞥了一眼依旧站在寒风中的身影，淡淡的回道。
“振聋发聩。”
脚步声渐渐停下。
“各排带开！”
“各班带开！”
在三位排长的命令下，二连瞬间便分成了三个小方阵。
随即，三个方阵又在各位班长的带领下，分散成一条条独立的队列。
不到两分钟的功夫，近千人的方阵便以班为单位，化整为零。
整个过程简洁而又迅速，有着一股齿轮运作般，严丝合缝的机械美感。
史继东扶着腰带，在训练内不断张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赵卫红他们也不敢出声询问，只能在原地一丝不苟的站好，静静等待。
直到几分钟后，史继东这才收回视线，身形一瞬间便松垮了不少，走到赵卫红身前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刚刚营长的话，都听清楚了吧？”
“听清楚了！”
“那我再补充一句。”
“训练，就是非常严肃的一件事！”
“当兵训练，天经地义！”
“训练就是训练，少给我嘻嘻哈哈的！”
“谁敢在训练场糊弄，就别怪我在生活中对你糊弄！”
史继东现在的严肃态度，是赵卫红他们之前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赵卫红心中顿时一紧，意识到了之前史继东的种种举动，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开胃菜。
而从此刻开始，才算是真正的训练！
“立正！”
在史继东嘹亮的口令中，赵卫红开始了他军旅生涯中的第一次军姿训练。
军姿这玩意嘛，不甚稀奇，学校军训的时候经常练。
并且在特训中，赵跃进花大时间训练过赵卫红的军姿，赵卫红身上那股“军人味”，也正是由此而来。
但其他新兵可就惨咯，别说站好，就连站直都费劲，史继东怎么骂都没有用。
而这点小事，显然是难不倒史继东的。
片刻后，马伟杰等身形有些佝偻的新兵，被史继东五花大绑，身后还背着一个硕大的十字架。
部队版背背佳了属于是...
虽然没能亲身感受，但用屁股想也能知道，这玩意背在身上的滋味绝对不会好受。
见史继东有朝自己这边走来的趋势，赵卫红赶紧将目光收回。
不看还好，这一看，赵卫红突然发现自己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正是新训二连的连长魏刚，并且还神情严肃的盯着自己。
“......”
“......”
“......”
十分钟很快过去，赵卫红在原地老老实实的站了十分钟。
而魏刚，就这么硬生生的盯了他十分钟。
见状，赵卫红心中不由得一阵发寒，有些害怕。
这连长...
不能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第四十三章 我还耗不过你个新兵蛋子了！？【求月票！求追读！】
正当赵卫红思索着自己应该等会再跑，还是立马就跑时。
魏刚终于有了动作。
“一排长。”
在训练场上，魏刚没用私底下的“大东”称呼，而是用上了非常正式的“一排长。”
“到！”
史继东三步并成两步，迅速上前，在魏刚身前站的笔直。
“连长，什么事？”
“你们班这个新兵...”
史继东随意举起一根手指，而他指着的人，正是赵卫红。
见此情景，赵卫红的大脑不由得飞速运转，思索自己到底犯啥事了？
咋还能让魏刚给盯上了呢？
不认真训练？不能够啊！
从训练开始，赵卫红的军姿熟练度便“嗖嗖”的涨。
要不是魏刚一直盯着他，赵卫红这会儿正陶醉着呢，咋可能不认真训练？
难不成...是因为拿包子的事？
那也不应该啊。
吃的时候，魏刚也没说不让拿啊？
正当赵卫红冥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魏刚终于开口，继续说道。
“是个好苗子！”
赵卫红：“......”
你特么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而史继东顿时一愣，闹不清楚魏刚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同为钢七连的一员，史继东还能不知道魏刚这位连长，是个什么性格？
什么时候当面这么赤裸裸的夸过一个新兵？
“连长...你...”
史继东很想说，连长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但毕竟新兵都在场，他说话自然不能像私下相处时那么肆无忌惮。
趁着史继东纳闷的功夫，魏刚忽然走到赵卫红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在家的时候练过军姿？”
“报告连长，是！”
“你瞧嘛，我就说是个好苗子！”
这回换成史继东无语了。
“...连长，你这分辨好苗子的标准，啥时候这么低了...”
“我咋不知道呢...？”
“别废话！我说是就是！”
“...是！”
气冲冲的瞪了史继东一眼，魏刚回过头，目光依旧落在赵卫红身上，口中却是对一脸狐疑的史继东说道。
“作为班长，作为连长，咱俩不能看着这样的好苗子长歪了啊！”
嗯？
史继东有点明白魏刚的意思了，立马配合着说道。
“连长，你的意思是...？”
“虽然都是新同志，但新同志之间也有差别嘛！”
“对待这种好苗子，咱们就应该因材施教，绝对不能耽误人家发展！”
说罢，魏刚手中瞬间犹如变戏法般，多出一沓扑克，对着赵卫红就是一顿招呼！
腿缝，手缝，胳膊缝...
赵卫红身上，凡是军姿要求用力夹紧的部位，统统被魏刚塞上了一张扑克牌！
甚至两边肩膀和头顶，也各来了一张。
恰巧一阵寒风吹来，赵卫红头上的扑克牌，便犹如落叶般飘到了地上。
“哟，咋还掉了呢？”
俯下身，魏刚笑眯眯的将扑克捡起，重新放回赵卫红头顶。
“这次是风吹的，不作数。”
“下次要是再掉了，我可就不管是不是风吹的了。”
“掉一张，加十分钟军姿训练。”
“我好歹也是个连长，亲自盯着你训练不说，还帮你准备道具。”
“出场费贵了一点，很合理吧？”
说罢，魏刚后退几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对着史继东吩咐道。
“一排长，继续训练！”
“这个新兵你不用管了，我亲自盯着！”
“是！”
话音落下，远处顿时传来一道道充满好奇的窥伺眼神。
第一天训练，就能让连长亲自盯着？
这新兵，面子真大嘞！
要是能知道这些人的想法，赵卫红准得当场骂回去。
放你娘的屁！
羡慕？你特么来试试？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赵卫红就找到了初次训练军姿时的感觉。
酸，麻，胀，痛！
其实在赵跃进的调教下，赵卫红的军姿不说多么过硬，但也至少够用。
而赵卫红也养成了自己站军姿的心得。
该紧的地方紧，该松的地方松，在外人看来赵卫红的军姿非常标准，可赵卫红实际上站的非常轻松，还能猛涨熟练度，属于是站着把钱...把熟练度肝了。
可被魏刚这么一搞，赵卫红这套法子不顶用了。
浑身上下所有的缝隙，都得发力，甚至身形都不能摇晃！
一动，扑克牌就容易掉到地上，又是十分钟的折磨。
没一会儿，赵卫红就感觉自己脸上的汗水连成线似的往下淌，四肢更是近乎麻木，几乎失去了知觉。
“嘿！掉了！”
魏刚就彷佛是找了什么稀奇的玩物，格外兴奋的将扑克牌捡起，重新让赵卫红夹好。
“加十分钟！”
“坚持住啊，赵卫红同志！”
“你可能觉得这么训练很过分。”
“但我是拿老兵的标准来要求你的！”
“就这种程度的训练，我连里的老兵一口气站上两个小时，都是轻轻松松！”
“当然，你要是坚持不住了，可以张嘴。”
“毕竟是新同志，虽然我对你的期望很高，但也得从现实出发。”
“你说对不？”
一听这话，赵卫红的牛脾气顿时上来了。
坚持不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了...不去养猪！！！
默默地在心底咆哮一声，赵卫红两个眼珠子瞪得溜圆，身姿挺拔，犹如一把长枪傲然而立，顶天立地！
不错！
带兵多年，魏刚能感觉到赵卫红身上气势的变化。
他刚刚那番话，非但没有打消赵卫红身上的劲头，反而还激发起了赵卫红的斗志。
这才像话嘛！
这才应该是团长亲自打招呼的兵，该有的模样！
一股爱才之意从魏刚心中油然而生，斟酌片刻后，魏刚决定给赵卫红再加一股劲！
“赵卫红同志！”
“从现在开始，只要你能坚持一个小时，并且保证扑克不掉。”
“我就让你跟今天一样，上连部吃一天的饭！”
嗯？
你要是提吃的...
那我可就来劲了！
吃货的本能瞬间发动，为赵卫红的身体里又注入了一股力量。
赵卫红艰难地调转视线，正对上魏刚的眼神，没有开口，但他那斗志昂扬的目光，足以说明一切！
这赌约，他接了！
训练场上，瞬间归于沉寂。
魏刚静静的注视着赵卫红隐隐有些摇晃的身形，眼神之中，满是好奇。
其实他刚才骗了赵卫红。
基层连队的老兵，站两个小时军姿确实非常轻松，这不假。
但没有几个老兵，敢保证自己用军姿站立，夹扑克牌两个小时，肯定不掉！
一个小时都够呛！
想要确保扑克不掉，浑身上下必须同时发力，一点偷懒的机会也没有。
四十分钟。
这就是魏刚推测，赵卫红的极限！
而在魏刚看不到的界面上。
赵卫红已经失去了对于时间的感知，浑身紧绷的同时，密切注意着熟练度的变化。
【中级军姿技能熟练度+1】
【当前熟练度732/1000】
【中级军姿技能熟练度+1】
【当前熟练度733/1000】
坚持！
继续坚持！
马上就要到750了！
750都到了，八百还会远吗！
都特么八百了，一千也就是随手的事儿！
今天必须给他干升级！
靠着这种近乎于给自己洗脑的办法。
赵卫红咬紧牙关，绷紧身体，在寒风中坚持了一个小时！
“好！”
“赵卫红，一个小时了！”
“来，休息一下，上个厕所，咱们等会继续。”
“赵卫红？赵卫红！”
在魏刚愈发急促的呼唤中，赵卫红从那种“物我两忘”的境界中骤然惊醒，看了魏刚一眼，依旧咬着牙关，艰难的开口道。
“不...能动...”
“不是...整数...”
“整数？什么整数？”
赵卫红懒得和魏刚废话，直接低吼道。
“报告连长，我还能站！”
“顺便问一句。”
“去连部吃饭那个事...”
“能叠加吗？”
魏刚：“......”
闻言，魏刚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死！
等到魏刚好不容易平复完心神，便见赵卫红的身姿，一如刚才那般挺拔。
没看出来啊。
你小子原来是个犟种！
巧了，我就喜欢犟种！
练起来够劲！
“好！我答应你，能叠加！”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到底能站多久！”
魏刚就不信了！
他堂堂一个连长，还能耗不过个新兵蛋子！？
第四十四章 你还知道麻啊？【求月票！求追读！】
时间流逝。
赵卫红只感觉下肢处的麻木感渐渐蔓延到了膝盖，并且还有继续往上的趋势。
“这边啥情况？”
“不知道啊，这都两节操课了，这小子就这么一直站着，感觉都快要冻成冰雕了。”
“啧啧，估计是犯事被罚了吧。”
“没看那么大个干部亲自盯着他训练吗？咱们可没有这待遇。”
“行了行了，少在这说风凉话，一会班长照着这样给你也来一套，你就老实了。”
“......”
一伙看热闹的新兵渐渐远去，但很快又会有一伙人过来继续看热闹，其中甚至不乏士官，甚至是干部的身影。
虽然以军姿为代表的队列动作，是军人的基本功，必定是新兵入营首先训练的科目。
但这不代表队列这门科目很重要，相反，像347团这种王牌团，主力团，从上到下，其实都不怎么在乎队列科目。
用史继东的话来讲，这玩意纯粹是用来应付纠察的，练的差不多就得了。
等到下连之后，除非即将迎检，否则基层连队几乎不会训练队列。
毕竟是全军闻名，备战打仗的野战王牌团，更是39军，乃至于整个辽东军区的“战力担当。”
在队列这门科目上下太深的功夫，明显不是那么回事。
这就导致团里战士的队列水平很是一般，平时没少和纠察斗智斗勇不说。
像赵卫红这种一站就是两个小时起步的情况，更是非常少见。
并且看这架势，身为连长的魏刚，明显和赵卫红这个新兵蛋子杠上了，这场面就更加稀奇了。
可不得好好看看？
魏刚站在赵卫红身前，神情冷峻，心中却在嘀咕这犟种咋这么能挺？
真就为了口吃的和我杠上了？
“赵卫红，两个小时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
赵卫红也是人，全身发力高强度站了两个多小时，说不难受那是扯淡，自然也想休息一下。
正当赵卫红准备开口时，他脸上的表情却突然一紧，似乎想到了什么。
“连长，我要是休息了，那咱俩的赌约还算数吗？”
“咳，这个嘛...”
魏刚清了清嗓，姿态拿捏的非常足。
“算肯定要算的，咱们当兵的，一个唾沫一个钉！”
“但这赌约就结束了，毕竟你都休息了，以后我们可以找机会...”
魏刚本想着搞一搞“欲扬先抑”的套路，顺便还能趁机教育教育赵卫红，让他认识到自己作为新兵蛋子的不足，顺便还能为其他方面的“操练”打好铺垫，可谓是用心良苦。
但他这套精心准备的组合拳，明显落到了空处。
不等他说完，身影摇晃的赵卫红便顷刻间站定，灼灼的目光依旧目视前方！
“连长，那没事了。”
“我还能站！”
一听这话，魏刚的额头上瞬间浮现出三根黑线，恨不得把赵卫红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但片刻后，魏刚又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命令是他下的，赌约是他提的。
身为连长，魏刚自然不能出尔反尔。
赵卫红要是一直这么站下去，自己貌似就得一直陪着？
这特么叫什么事啊！
气鼓鼓的瞪了赵卫红一眼，魏刚的眼神中，已经没了方才的游刃有余。
这小子...
不会真一口气站到中午开饭吧？
只能说，魏刚的猜测，还是保守了。
站到中午开饭？
中午开饭了，赵卫红都没停啊！
“连长，要不我给这小子一脚？我就不信这小子吃了一脚还能不动！”
“别扯淡！人家干什么了？你就要给人一脚？”
“去去去，带队去食堂吃饭，不用管我俩！”
“是！”
在“妖儿妖”的号子声中，各个连队有序离开了训练场，朝着食堂走去。
偌大的训练场上，顷刻间只剩下赵卫红和魏刚两人。
站到现在，赵卫红的四肢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
全靠心头的一股劲在硬撑。
但在魏刚看来，赵卫红的动作依旧标准，眼神依旧坚定，扑克牌特么依旧一张没掉！
风呢！咋就没风呢！
彷佛老天都在和魏刚作对。
早上还北风呼号，愁云惨淡的天色，渐渐放晴，风止云消间，和煦的日光泼洒而下，照的的赵卫红身上暖洋洋的，舒服的很。
【中级军姿技能熟练度+1】
【当前熟练度1000/1000】
【技能等级提升】
【高级军姿技能熟练度+1】
【当前熟练度1001/3000】
在四个多小时的训练后，赵卫红终于将熟练度肝满，拥有了自己来到部队之后的第一个高级技能！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赵卫红心头一喜的同时，彷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灌输进四肢百骸，麻木的肢体也有了直觉，腰不酸了，腿不痛了，站军姿也不费劲了！
赵卫红觉得...自己还能再站三个小时！
努努力，争取在连部“包月！”
“卫红啊...”
听着魏刚明显有点有气无力的声音，赵卫红没有开口，只是将视线挪到了魏刚身上。
“有句老话说的话。”
“人是铁，饭是钢，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咱再怎么喜欢训练，也不能不吃饭啊？”
“这样，咱俩的赌约暂时中止，你站了四个多小时，连长给你取个整，算五天...不，六天！”
“你还能来连部，吃六天的饭！”
“并且以后只要训练这个科目，咱俩的赌约就依旧成立！”
“你看咋样？”
嘴上虽这么说，魏刚心里打的其实是另一套算盘。
先给这小子忽悠去吃饭，至于赌约的事...
肯定没有下次了啊！
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起步，吃饭都能狠下心不去，硬生生给魏刚干无语了的犟种。
魏刚怎么可能和赵卫红再在军姿上打赌？
啥？身为连长，咋能言而无信呢？
注意魏刚的措辞。
只有继续训练这个科目，赌约才会继续成立。
魏刚还会和赵卫红搞这种夹扑克牌的军姿训练吗？
明显不会啊！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魏刚也是被赵卫红给整服了...
真特么是个犟种！
但让魏刚做梦都没想到的是。
他还是低估了赵卫红的“犟种”程度。
“连长，其实，我感觉我还能再站三个小时。”
“要不...”
“十天！十天行了吧！”
说罢，魏刚气冲冲的转身就走，生怕自己再留下，就会忍不住胖揍赵卫红一顿。
可一连走了几步，魏刚却始终没有听到应该响起的脚步声。
“我告诉你啊赵卫红，别得寸进尺啊！”
“都答应你十天了，还想咋的？”
面对魏刚气势汹汹的质问，赵卫红赧然一笑，很是腼腆的开口道。
“连长...你别误会...”
“我是说...你能不能来扶我一把？”
“腿...腿麻了...”
一听这话，魏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直接笑出了声。
“你还知道麻啊？”
第四十五章 就不信练不服你！【求月票！求追读！】
“连长，咱能不能走慢点...”
“呵，慢不了！刚才你那股硬气劲去哪了？”
“多走几步通通血，一会你就适应了。”
“......连长，我咋感觉你在忽悠我呢...”
“少废话！”
在魏刚的搀扶下，赵卫红艰难的朝着食堂走去，一路上龇牙咧嘴，面部表情极其狰狞。
倒也不是因为疼，疼的劲早过去了。
就是酸，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轻飘飘宛若触电一般的感觉，一步下去浑身酸爽，但就是还想再来一步。
不过魏刚也没骗他。
等到赵卫红走到食堂门口，身上的不适已经消散了大半，来得快去得也快。
食堂内吃饭的人，这时候已经走光了，就连卫生都已经收拾完毕，只有几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炊事员坐在厨房里下棋。
“二连长，你咋这时候才来呢？”
“剩菜啥的都送猪圈去了，没吃的了啊！”
魏刚闻言顿时一愣，随即很是不耐的摆了摆手。
“有啥整点啥，对付一口得了。”
“还有这小子，也没吃饭，给他也整一份。”
“行，二连长，那你等会。”
本来听炊事员说，食堂没菜了的时候，赵卫红还是有点紧张的。
不会要饿肚子了吧？
可当炊事员把准备好的“小灶”端出来后，赵卫红立马就感觉自己赚麻了。
地地道道的“老燕京”泡面，一人三包，外加两个荷包蛋。
根本不需要魏刚发话，赵卫红拿起筷子，也不管烫不烫，便秃噜上了泡面。
这“老燕京”泡面又辣又香，吃的赵卫红满头大汗，再喝上几口热乎乎的面汤，真是从头到脚，全身都感觉熨帖。
“连长，能再来两包不？”
“没吃饱...”
“瞧你那饿死鬼投胎的德性！”
嘴上骂的凶，但魏刚还是满足了赵卫红的愿望。
“李班长，给这小子再来两包！”
“好嘞！”
一连五包泡面下肚，赵卫红只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
得亏其他新兵都走光了。
要不然这一幕传出去，赵卫红肯定会变成整个新兵营的“全民公敌！”
大家都是新兵，凭啥你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可别小瞧了泡面在部队的地位。
在基层战士的心中，一碗泡面，胜过无数珍馐。
平时要是有包泡面，那都得一个班的新兵一起分，一人吃上两口就得见底，面汤都得抢着喝！
哪能像赵卫红似的，在炊事班痛痛快快吃了个爽？
仔细想想。
从入营到现在，在饮食方面，赵卫红还真就没亏了自己，其他新兵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将碗筷收拾干净后，赵卫红刚顶着寒风，走出食堂，便听到身旁的魏刚大骂道！
“娘的！”
“让你来的时候你不来，不该来的时候你倒起劲了！”
“...连长？”
“没说你！”
“回去了。”
赵卫红不知道魏刚突然抽什么风，只能沉默的朝宿舍走去。
正当二人走回楼内，即将分别时。
魏刚突然出声，叫住了赵卫红。
“内什么...”
“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休息。”
“别觉得现在没事了，这玩意后劲强得很，一觉睡醒有你受的。”
说罢，魏刚摆了摆手，示意赵卫红可以回去了。
“谢谢连长！”
“连长再见！”
目送着赵卫红的身影在一班门口消失，魏刚这才搭上了连部的门把手。
“回来了？”
“怎么样，给那小子练服了吗？”
刚进门，披着大衣的李江帆便对着魏刚如是询问道。
“服了！当然服了！”
“我亲自出马，拿捏一个新兵不是手到擒来？”
“到最后这小子都走不动了，求着我搀他去食堂！”
魏刚眼皮都不眨一下，瞎话张嘴就来，还不忘给搭档提前打个预防针。
“不过这小子我还挺喜欢，是个犟种，得教他犟对地方。”
“以后他就在连部吃了啊，跟你招呼一声。”
一听这话，李江帆顿时放下手中的报纸，意味深长的盯了魏刚好半天，这才很是怀疑的开口道。
“真服了？”
“当然！”
“你这是质疑我的带兵能力！”
说罢，魏刚便有些心虚的轻咳一声，赶忙转移话题。
“咳...我先午个休，有点吃撑了。”
魏刚生怕李江帆继续追问，连衣服都来不及脱，鞋子一蹬，把褥子一卷，便斜躺在了床上，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
天地良心，魏刚这人真不爱撒谎。
但他更要面子啊！
难不成要实话实说，他没耗过一个新兵蛋子，还输给赵卫红十天的饭？
多丢人呐！
他堂堂一个连长，不要面子的吗？
想到这，魏刚咬了咬牙，心中一阵发狠。
下午就要开始体能训练了。
必须得把场子给找回来！
就不信练不服你！
......
“班长，我回来了。”
“嗯，去弄被子吧。”
史继东躺着床上，用迷彩服蒙着脑袋，对着赵卫红漫不经心的回道。
但赵卫红并没有乖乖照做，而是壮着胆子申请道。
“班长，我能不能去学习室弄被子？”
说到这，赵卫红还指了指一班其他精神萎靡的新兵，继续申请道。
“还有班里的其他人，我们一起去学习室。”
“哦？”
将迷彩服一把从头上扯下，史继东忽的直起身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赵卫红。
“精神头很足嘛，看样子是还没站累？”
“咋的，非得去学习室，班里不够你这折腾？”
史继东这语气，明显就有点“兴师问罪”的架势。
但赵卫红并没有退缩，而是在新兵们惊骇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班长，咱班地方确实不够用。”
“早些时候，我们商量了一下。”
“趁着中午的功夫，去学习室好好压一压被，顺便再互相交流一下叠被的心得。”
“交流心得？”
“是你教他们叠被吧？”
妈的！有叛徒！
赵卫红立刻看向了其他新兵，却发现每一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无辜的表情。
眼见史继东还在盯着自己，赵卫红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
“班长，当不得一声教，咱班只有你有资格教人。”
“真就是战友之间，互相交流一下。”
“毕竟我们拿到手的都是新被，有共通之处，我觉得好用的法子，放到他们身上，也应该行得通...”
“你们继续修被。”
“赵卫红，你跟我出来。”
一听到史继东叫了自己的全名，赵卫红心中顿时一紧，暗道要遭！
等到赵卫红走出宿舍，发现史继东正笑眯眯的站着厕所门口，对着自己招手。
他心中的不详之感，顿时更加强烈了！
不对！
真特么要遭！
第四十六章 谁赞成？谁反对？【求月票！求追读！】
在绿皮火车上，赵卫红从其他新兵那或多或少的了解到一些关于部队，玄之又玄的“怪谈。”
比如包库，晾晒场，还有休息时间的厕所和水房，都属于是部队当中的“禁地”，千万不能去，更不能和班长一起去！
赵卫红当时还没当回事，权当这群新兵是以讹传讹。
可看看此刻将“不怀好意”这四个字，明晃晃刻在脸上的史继东。
赵卫红忽然觉得，这怪谈...好像并非是完全的空穴来风。
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赵卫红心一横，拖着依旧有些绵软的双腿，走了过去。
但等到赵卫红进入水房后，“怪谈”接下来的内容却并没有发生。
只见史继东随意的靠坐在水池边上，掏出盒小苏“吧嗒”一下点燃，还对着赵卫红示意道，
“抽烟吗？来一根？”
不等赵卫红回答，史继东便又将烟收了回去。
“跟你客气客气，别当真。”
“而且看你这样，也不像是个抽烟的人。”
赵卫红：“......”
这就是史继东的恶趣味。
总喜欢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
可能这就是部队里班长的通病？
但不知怎么，被史继东这么一打岔，赵卫红微微有些紧张的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还有心思对着史继东发问道。
“班长，你咋知道我不抽烟的呢？”
“观察。”
很是惬意的呼出一大团烟雾，史继东轻描淡写的继续说道。
“刚才我掏烟的时候，你浑身紧绷，看起来有些紧张。”
“可当我把烟掏出来之后，你整个人便又松弛下来，没再注意我后续的动作。”
“老烟枪可不该是你这个反应，或多或少都应该有点渴望，期待的表现。”
“但你没有，所以我断定你不抽烟。”
说罢，史继东重新将烟掏出，连同打火机一起递给了赵卫红。
“要试试吗？”
赵卫红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可右手却是不听使唤似的缓缓举起，鬼使神差般从史继东手中接过了烟。
他忽然能理解赵跃进了。
来到部队刚两天，赵卫红就在压力的驱使下，想要去尝试抽烟，或者说，想要一个舒解压力的途径。
这算不算是让好人变坏？
赵卫红自嘲似的笑了笑，手上已经有了动作。
拿烟，很是生疏的送到唇边点燃，随即重重的吸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
伴随着赵卫红撕心裂肺的咳嗽，史继东露出了恶作剧得逞之后的笑容。
“哈哈哈哈。”
“当年我新兵连班长给我烟的时候，我的反应就和你现在一样！”
“行了，控制控制，别的班都午休呢，别把他们都吵醒了。”
一听这话，赵卫红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但还是不住的咳嗽，眼泪都流下来了。
“咳...班长...这玩意...咳咳...真不太是适合我...”
“......”
“班长？”
赵卫红胡乱抹去令视线模糊的泪水，便见史继东怔怔的看着墙壁，眼神飘忽，手上的烟快要烧到指尖，却还是无动于衷。
“班长，这玩意我真抽不惯...”
“别跟老子废话。”
“史继东啊史继东，你说你烟也不抽，酒也不喝，一点消遣都没有。”
“你就不感觉压抑吗？”
“还好吧...”
“屁！老子看你就是个气球，迟早要给自己吹炸了！”
“你给老子记住了。”
“想要在部队长干下去，你必须得学会自己和自己妥协，学会一门能够化解压力的消遣！”
“你看看你班长我。”
“一口烟下去，之前的事，全都给我去他妈！”
“......”
手上突然传来的灼痛感，令史继东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
随手将即将燃尽的香烟彻底掐灭，史继东看着略显迷茫的赵卫红，说出了那句他的班长，曾对他说过的话。
“再试试。”
“这玩意就跟部队的生活一样。”
“一口下去，又苦又冲，呛的你直咳嗽，忍不住要骂这他娘的是个什么鬼东西？”
“咋这么多人喜欢？”
“可试着试着，你就习惯了，爱上了。”
“离不开了。”
史继东的语气，难得的温柔，还带着一丝丝缅怀之感。
就像是在对着过去的自己说话。
赵卫红沉默片刻，又将烟送到嘴边，浅浅一吸。
感受着烟雾在全身渐渐扩散开来的滋味，赵卫红又尝试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就停不下来了。
笑眯眯的看着赵卫红很是凶狠的抽着烟，时不时还会咳嗽两声。
史继东全程没有开口，静静的等着赵卫红把烟抽完，这才平淡的说道。
“好点没有？”
闻言，赵卫红一时间没闹明白史继东指的是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之前我对你小子还有点误解。”
“感觉你就是个想要哗众取宠的显眼包。”
“但现在来看，赵卫红。”
“你是真的很想当一个好兵。”
赵卫红：“......”
听着史继东笃定的话语，赵卫红很想说，班长，你这才是误会我了。
当一个好兵么？
赵卫红自然是想的，但这并不是驱使他做出种种举动的根本性原因。
甚至赵卫红害怕去养猪的心情，都比他想要当个好兵的欲望强烈。
归根结底。
赵卫红只不过是想在部队，有段不一样，并且足够精彩的人生罢了。
如果达成这个目标的前提，是做个好兵的话...
赵卫红就尝试着做一个好兵！
“回去了。”
正当赵卫红还在愣神的功夫，史继东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出水房。
赵卫红木讷的跟在后面，对史继东叫自己出来的用意，很是困惑。
这也没说啥啊，咋就要回去了？
宿舍里，权世乾他们正在小声的交谈着。
见史继东突然回来，宿舍内一瞬间便安静下去，每个人都装模作样的修着被子。
史继东瞥了他们一眼，也没计较，而是将依旧迷茫的赵卫红，一把拉到自己身前，大声宣布道。
“宣布个事儿。”
“从今天起，赵卫红就是咱们二连一班的副班长，主管全班内务卫生工作。”
“我不在的时候，他就是咱们班的班长，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现在征询一下你们的意见。”
“谁赞成？谁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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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且不说其他新兵是个什么反应，赵卫红先是懵了一逼！
啥情况？
一起抽了根烟而已...
咋就要成副班长了？
您老人家选拔副班长的方式...这么随便的吗？
可能是注意到了赵卫红满是震惊的眼神，史继东回过头，对着赵卫红鼓励似的笑了笑。
“别紧张。”
“当年在新兵连的时候，我也是副班长。”
“我相信，你会比我更出色！”
赵卫红：“......”
看着史继东一副“没事，我懂你”的表情。
赵卫红没来由的心底一阵发虚...
班长，你到底都脑补了些什么东西啊？
“报告，我赞成！”
张彪第一个站了出来，把手举的高高的，就像生怕史继东看不见似的。
“卫红是个讲究人，他当副班长，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赵卫红早上散出去的包子，在此刻误打误撞，起到了“拉票”的效果。
在张彪带头后，另外三个和赵卫红没说过几句话的新兵，也纷纷表示赞成。
反倒是和赵卫红关系相对亲密的权世乾，和对赵卫红耿耿于怀的马伟杰，没有表态。
马伟杰还好理解，毕竟这小子在赵卫红这，真可谓是“吃一堑来吃一堑，吃完一堑还有一堑！”
想让他亲口赞成赵卫红担任副班长，简直比杀了他还难！
不过他也知道，想和赵卫红竞争这个副班长的职务，他是远远不够格的。
纠结半天，马伟杰咬着牙，艰难的开口道。
“班长，能弃权不？”
“你咋不问问我能不能给你个大飞脚呢？”
“......”
在史继东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威胁”下。
马伟杰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示了同意。
此刻，唯一没有表态的，便只剩下权世乾了。
“世乾，愣着干啥呢？卫红要当副班长了！”
“说话啊？”
在张彪的催促下，权世乾这才缓缓抬头，眼神之中，满是挣扎。
权世乾和赵卫红的关系很好，这不假。
但权世乾的心气，同样很高。
虽然权世乾的表现，跟马伟杰堪称是“棋逢对手”，但权世乾并没有自暴自弃。
在心里，权世乾一直将赵卫红当做目标，不断学习，并试图超越。
并且对于副班长这个职务，权世乾同样有着自己的渴望。
尽管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想法。
但权世乾就是不甘心！
要亲口承认自己不如赵卫红吗？
要将副班长这个位置，拱手相让吗？
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后，权世乾沉默着，微微点了点头。
“我没意见。”
“那好，经过民主表决，赵卫红同志正式成为咱们二连一班的副班长！“
“卫红，我对你可是很有信心的。”
“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直到这事尘埃落定。
赵卫红心里，都有点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这就成副班长了？
好像自己也没干啥啊？
而伴随着史继东的话语，赵卫红感觉一挑名为“责任”的担子，压到了自己肩头。
轻轻的长出一口气，赵卫红没再纠结副班长的问题，而是向史继东提起了正事。
“班长，那去学习室整被的事...？”
“你是副班长，内务这一块归你负责。”
“问我干嘛？”
说罢，史继东便优哉游哉的往床上一躺，继续午休，活脱脱一个甩手掌柜。
“动静小点，别把连长他俩弄醒了。”
“是！”
赵卫红忽然感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令他没来由的心潮澎湃，干劲十足！
“哥几个，拿上被子，咱们走！”
“动作小点，别打扰其他人午休。”
在赵卫红的带领下，一班新兵们浩浩荡荡的杀了出去，直奔学习室。
赵卫红也不废话，更没有提起副班长的事，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被子铺好，先叠成三折。”
“我试过了，平铺着压被效果并不是很好，还是得这样去压...”
论起叠被的经验，赵卫红肯定是比不上史继东的。
但赵卫红有足够的耐心，在分享自己叠被心得的同时，因材施教，指出新兵们叠被过程中的不足，让他们少走弯路。
尽管赵卫红教的方法，只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不一定完全正确。
但总比一班新兵现在的叠被方法，靠谱许多。
并且整个过程，也不是赵卫红的“一言堂”，本质就是一个互相交流的过程。
谁觉得自己的方法好，效果强，都可以提出来，让大家一起试一试。
不光其他新兵，就连赵卫红在这个过程中，都是受益匪浅。
时间流逝。
眼看要到了起床的时间。
赵卫红瞥了一眼时钟，决定结束今天中午的训练。
“快把被子叠好，拿回...”
“赵卫红，你们在这干啥呢？”
看着突然出现在学习室门口，睡眼朦胧的魏刚，赵卫红赶紧迎了上去。
“报告连长，我们在整被！”
“我又不瞎，还不知道你们在整被？”
“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没跟你班长说？”
“嗯...”
“算了。”
见赵卫红的模样，似乎有些为难，魏刚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摆了摆手，催促道。
“赶紧把内务恢复原样，快要出操了。”
“是！”
看着赵卫红捧着被子离去的身影。
魏刚的目光之中，满是赞赏。
可片刻后，魏刚却突然抽风似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魏刚啊魏刚！
你可千万不能心软！
你忘了团长对你的吩咐吗？
你忘了指导员刚才对你的质疑吗？
这小子为啥还有心思整被？
不就是你没练到位吗？
重重的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颊。
魏刚眼中残留的睡意，顿时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奋斗之火！
下午就是体能训练了，拿出你钢七连连长的势头，必须给这小子上一课！
......
“一，二，三，四！”
下午的操课没什么稀奇的，甚至有些敷衍。
草草的练了四十分钟队列，史继东便带着新兵返回宿舍，更换衣服，准备体能训练。
从这来看，新兵连还是很人性化的，至少给了点缓冲时间，没让新兵们刚睡醒就搞体能，那才是真遭罪呢。
“棉裤棉衣都脱了，不方便运动。”
“毛裤可以穿着，把胶鞋都换上。”
赵卫红按照史继东的指示，换好衣服，心底隐隐有些遗憾。
连长怎么不找过来了？
痛失一天的饭呐！
“吱嘎。”
开门声响起后，赵卫红心心念念的魏刚，大步走了进来！
“连长好！”
“好好好，都好都好。”
很是敷衍的回了两句，魏刚直勾勾看着赵卫红，连借口都懒得找了，直截了当的说道。
“大东，这小子，归我了。”
“我亲自练他！”
此言一出，其他新兵纷纷向赵卫红投去或是同情，或是担心的目光。
再看看身为当事人的赵卫红...
“太好了！连长！”
“我还纳闷你咋没来呢！”
“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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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卫红这兴致勃勃的态度，令魏刚产生了一种错觉。
就好像不是他要练赵卫红，而是赵卫红要练他...
“干劲很足嘛。”
“希望你别是嘴上硬，手上软！”
对着赵卫红皮笑肉不笑的下完“战书”，魏刚示意赵卫红跟上自己，便大步走了出去，心底一阵发狠。
上强度！
必须上强度！
这个赵卫红，实在是太嚣张了！
连长亲自练你，你小子怎么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整的好像老子要带你游山玩水似的，你这样老子很没面子的好不好！
想到这，魏刚还回过头看了赵卫红一眼，见他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眉开眼笑的模样。
魏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眉毛拧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看你一会还笑不笑的出来！
而宿舍里，换好衣服的一班新兵们，并没有为即将到来的体能训练，感到紧张。
而是对被魏刚薅走的赵卫红，格外担忧。
“这到底啥情况？”
“赵卫红得罪...”
“什么赵卫红？人家一中午白忙活了？”
“叫班副！”
听着张彪的怒斥，一直存在感极低的周自强先是一愣，随即立马“从善如流”，改口道。
“班...班副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得罪连长了？”
“上午训练就是，被连长一直盯着。”
“咱们都去吃饭了，班副还没休息过呢。”
“下午又被连长给单独叫走了...”
“这可是体能训练啊！”
“班副还不得被连长扒层皮啊？”
如果魏刚能够听到周自强这番话，估计定会大感欣慰，从此将周自强纳入“钢七连预备役重点考察名单。”
说得对啊！
这才是一个新兵，听到连长要亲自带自己训练，该有的反应嘛！
哪能像赵卫红似的，听见魏刚要带他训练还在那“嘿嘿”傻乐，整的怪特么瘆人的！
闻言，其他新兵也是纷纷露出“兔死狐悲”般的表情，为赵卫红的遭遇，深感同情。
虽然相识的时日尚短，但一班的新兵没少受赵卫红的恩惠。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赵卫红和他们不光是战友，还是难友！
眼睁睁的看着赵卫红被魏刚“针对”，就连一会能不能站着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一班新兵们心里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一时间，新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不约而同的看向赵卫红的铺位，神情悲戚，给人一种赵卫红好像真“走”了之感...
“哟，还有心思惦记别人呢？”
新兵们下意识的循声望去，正对上史继东格外狰狞的笑容。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体能训练，你们也有份啊？”
“怎么？看这架势，是不是觉得我的训练强度，跟连长没法比？”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连连摆手，十分诚恳的向史继东表示，我们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呢？
“哦？那你们是觉得我的训练强度太大了？”
众新兵：“......”
累了，爱咋的咋的吧。
班长你说啥就是啥！
......
片刻后。
二四六、三个连队，直接占据了偌大的训练场。
其他连队则是分散在营区各处，分别进行着体能训练。
毕竟下午可是正儿八经的体能训练，自然不能像早操似的，慢吞吞的跟“老太太散步”似的跑圈。
就算要跑，速度也必须提上去，对于场地的需求自然大了很多。
“掉皮掉肉——”
“不掉队！”
“流血流汗——”
“不流泪！”
“快点快点！都给我跟上！”
“真以为体能训练跟早操一样呢？“
“这就坚持不住了？赶明儿你和运垃圾的大爷换换，你去运垃圾，让他来替你当兵！”
“人家五十多岁的老头，跑的都比你们快！”
跑道上，史继东完美弥补了魏刚不在的“遗憾”，一张嘴就没停下来过。
不过史继东也是实话实说，早操的速度确实很慢。
就这，还有一群新兵坚持不下来呢。
更何况是速度猛提一大截的现在？
而这回可就没有“出列”这么一说了。
当兵训练，那是本分！
两圈坚持不住了？那你还来当什么兵？
史继东的态度很明确，就是在地上爬，也得爬完这用来热身的六圈！
没错，六圈仅仅是热身，正儿八经的体能训练还没开始呢！
新兵们一个个被练的是两眼发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有的甚至连舌头都伸出来了。
累成死狗了属于是...
反观一班众人刚刚格外“同情”的赵卫红。
此刻正和魏刚一道，在跑道外围优哉游哉的散着步...
“连长，咱俩就这么走吗？”
“不和连里的人一起跑吗？”
“慌什么。”
说是散步，魏刚每一步都迈的很大，双手交叉平举在胸前，来回摆动。
“卫红，你记住了。”
“咱们这群当兵的，是靠体能吃饭的，身体就是咱们的本钱。”
“只要你还在部队一天，就得接受一天的训练，这一点，天经地义。”
“但为了自己的身体考虑，每次训练之前，该有的热身不能少。”
“不然等你到了我这岁数，什么半月板积液，腰肌劳损，就都找上来了。”
“至于跑步...他们跑他们的。”
说罢，魏刚停下脚步，领着赵卫红做起了开合跳等一系列热身动作。
等到他俩热身结束，二连那边都特么跑完了，一个个都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赵卫红。
妈的，这小子是不是关系户啊？
我们在这跑步，他在那跟着连长随便做几个动作，就是体能训练了？
有黑幕，绝对有黑幕！
可能是感受到了连里新兵的怨念。
魏刚终于有了行动。
“来，上道！”
这是要跑步？
赵卫红没说什么，心底微微有些失望。
这也没啥新花样啊！
跑步而已。
赵卫红特训的时候没少练，每天三公里起步，最远的一次甚至跑了六公里！
不敢说速度有多快，但赵卫红至少能坚持跑完。
还以为部队的连长，能有什么新花样呢...
结果还是普普通通的跑步？也没个负重什么的？
就这？
想到这，赵卫红失望之余，暗暗打定主意，用最快速度跑完魏刚要求的圈数，好早点开始下一个科目的训练，看看魏刚到底能不能给自己一点惊喜。
“连长，咱们要跑几圈啊？”
话音落下，便见魏刚缓缓回头，嘴角的弧度格外诡异，同时举起了一根手指。
“十圈？”
魏刚摇了摇头。
“总不能是一圈吧？”
魏刚又摇了摇头，终于有些促狭的开口道。
“不。”
“是一直跑。”
第四十九章 连长...下个科目...啥时候开始？【求月票！求追读！】
“几圈了？”
“好像是七圈...”
“七圈？你数漏了！明明是八圈！”
“真牛逼啊...”
训练场的角落。
二连的新兵们望着在跑道上健步如飞的身影，议论纷纷，语气中不乏钦佩与敬畏。
“哟，还有心思关注别人呢？”
“看样子休息好了？”
“俯卧撑预备！一放二起！”
“一！”
“把腰都给我挺起来！”
“你特么趴地上得了呗？”
“咋的？艹地呢？”
一旦涉及到训练。
史继东的嘴不光碎，并且损。
艹地...
这词是谁发明的呢？
还特么挺形象！
有些自恃体能不错的新兵，在被史继东练的龇牙咧嘴之余，抬起头来，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向了跑道。
他们也想去跑步。
虽然说不好俯卧撑和跑步，究竟哪个更累。
但跑步至少没有烦人的史继东在耳边嗡嗡啊？
那感觉，就彷佛九只名为“班长”的蚊子，凑到了一起。
数量不多，但声势不小，一个比一个烦人不说，还得担心会不会被“蚊子”突然咬上一口，脑子里那根弦得随时紧绷着。
主打就是一个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而就在新兵们怨声载道的功夫，赵卫红又一次从二连的队列前经过。
他的步伐已经没了最开始时的矫健，显得有些沉重。
但赵卫红并没有放慢速度，而是竭力调整着呼吸，试图跟上魏刚的速度。
魏刚明显没出全力，甚至还有功夫回头看了赵卫红一眼。
“啧，卫红，你这体能让我有点失望啊！”
“这才几圈啊？你就喘成这样了？”
“并且我这速度还没提上去呢！”
“接下来我可要提速了，不然照这速度跑完，咱俩又该赶不上开饭了。”
“能不能跟上？”
“......”
赵卫红并没有开口回答，可他那猛然加快的脚步，却是用实际行动，回答了魏刚的质疑。
见状，魏刚微微一笑，留下一句“跟上了！”，便回过头，速度猛提一截！
这几圈结束，魏刚对于赵卫红的体能底子，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相较于新兵而言，还可以，三公里考核的话，应该能达到良好以上的成绩。
但对于老兵来说，新兵的良好，那就是不及格！
魏刚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加速，正是因为他自认为摸到了赵卫红的“底。”
如果一直按照刚才的配速跑下去，赵卫红咬咬牙，没准还能再来八圈。
可长跑最忌讳的就是突然加速，尤其是在濒临极限的时候加速！
用田径术语来讲，史继东就是要用这种突然加速的方式，“拉爆”赵卫红！
顷刻间！
魏刚就让赵卫红真切的意识到了，他与一位老兵，不，是与一位靠着身体素质提干的军事主官，之间的差距！
赵卫红很想跟上魏刚的速度。
但身体不听使唤。
无论赵卫红这位身体的主人如何驱使，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刚距离自己，愈来愈远。
不仅如此。
赵卫红感觉自己的肢体越来越沉重，胃中还不断传来令他想要呕吐的恶心感，心脏更是“砰砰”直跳，几乎要跃出胸腔！
这就是赵卫红想要突破极限，导致身体超负荷运转，所产生的生理反应。
赵卫红的双手猛然攥紧，看着那已经跑出去大半圈的魏刚，渐渐放慢了速度。
这就是连长的实力吗？
赵卫红清楚，现在就想要跟上魏刚全力施为的速度，对他而言，还是太勉强了。
但赵卫红心中并没有多少失落，反而一阵狂喜！
因为他又发现了一个可以追赶的目标，一个活生生的，就在眼前的目标！
赵卫红看得非常开。
现在比不上就比不上呗，无所谓的。
毕竟，他正儿八经的开始训练体能，也就三个月的时间。
而魏刚呢？训练了几年甚至十几年！
赵卫红要的，是稳扎稳打的不断前进，直至追赶上魏刚的脚步，再将他远远的甩在身后！
念及于此，赵卫红不再勉强自己，而是将配速控制在自己的极限之内，继续向前跑去。
“嘿！小子，扣圈了啊！”
“行不行啊？不是说能跟上吗？”
赵卫红看都不看魏刚一眼，继续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一时追不上，真的不重要。
赵卫红坚信，只要自己不停下，就早晚有追上魏刚的那一天！
一圈...两圈...五圈...十圈！
继最开始的九圈之后，赵卫红又跑完了十圈！
再看看魏刚，正脱了外套，在跑道外不停地走来走去，热气在周身不断升腾。
二十五圈。
十公里。
这就是魏刚方才的“战果！”
而赵卫红和魏刚之间的差距，就是赵卫红尚没有跑完的六圈！
天色渐幕，跑道上只剩下赵卫红一个人奔跑。
二连的新兵们望着那道孤零零的身影，神情复杂。
没有人会去羡慕，甚至是妒忌赵卫红的“待遇”了。
更没有人说赵卫红是关系户。
哪怕赵卫红老早就到了极限，速度不受控制的慢了下去。
现在的他，完全是靠着意念拖着身体前进，除了还维持着跑的动作，速度已经和快走差不了多少。
可十九圈的成绩，足以压倒一切流言蜚语！
“班副！加油！”
“就差五圈了！”
张彪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众人一跳，令史继东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过史继东的动作，也就仅限于“瞪一眼”而已。
见班长没有说话，一班众人纷纷用自己的方式，给赵卫红鼓劲！
“班副！坚持住！”
“让连长看看，咱们新兵也是有骨气的！”
声浪渐渐汇聚成一处，到最后，无论认不认识赵卫红，无论有没有被赵卫红借着“马伟杰”的名号忽悠过。
二连的所有新兵，都在自发的为赵卫红喝彩助威！
此刻，赵卫红所代表的，不再是他一个人。
而是新训二连的全体新兵！
各位班长并没有制止新兵们的举动，而是沉默的望着那道距离终点，越来越近的身影。
最后这六圈。
赵卫红足足跑了近半个小时。
速度虽慢，但赵卫红始终没有停下，自然会有抵达终点的那一刻。
当赵卫红终于返回二连队列前时，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瘫软下去。
一只大手这时穿过了赵卫红的腋窝，稳稳的扶住了他。
“不错，能坚持下来就是好样的！”
赵卫红抬起头，正对上史继东满脸赞许的笑容。
赵卫红第一次发现，原来史继东，也可以笑的非常慈祥，非常温和。
“行了，热闹结束了！”
“各班长，再训练一个小时，就组织带回！”
“是！”
“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用不用上医务室看看？”
魏刚走了过来，对着赵卫红满脸关切的如是询问道，心中却是暗爽不已！
终于把你这小子练拉胯了！
闻言，已经恢复一些力气的赵卫红站直身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
“连长...我...我没事...”
“活动...十分钟...应该就...可以了...”
“连...连长...咱们下一个...训练科目...”
“啥时候开始？”
魏刚：“？？？”
第五十章 班长...你咋不叫我呢？【求月票！求追读！】
一听这话，方才还有些得意的魏刚，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嘴唇肉眼可见的不断颤抖，半晌之后，突然抓狂似的对着赵卫红咆哮道！
“下个科目？你都这样了，还在惦记着下个科目？”
“赵卫红，我真是...我特么...”
魏刚的声音非常大，瞬间就吸引了不远处新兵们的注意力。
不少人都在好奇的往这边张望，心说赵卫红这是干啥了？
咋给连长气成这样了呢？
“噗嗤。”
“排长，你笑啥呢？”
“咳咳...嘿嘿...我没事。”
史继东本想糊弄过去，但话说到一半，没忍住，又笑出了声。
说真的，史继东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谢谢魏刚。
要不是他主动提出要带着赵卫红训练，现在被折磨到怀疑人生的，就该是史继东了。
乐呵呵的看了一眼满脸迷茫，甚至有些委屈的赵卫红一眼，史继东收回视线，又恢复到了平日里阴恻恻的模样。
“看！还看！刚才喊的不是都很起劲吗！”
“同样是新兵，看看赵卫红，再看看你们！”
“光顾着给别人加油去了吧？就没想想自己？”
“各班长，开始自行组织训练！”
“练不到我满意，今天谁也别想带回！”
“是！”
新兵们顿时叫苦连天，在心中疯狂问候着史继东。
不是！
惹连长生气的是赵卫红。
你拿我们撒啥气啊？
而魏刚也注意到了队列当中的异样，咬牙切齿的瞪了赵卫红，直接薅着赵卫红的衣领，二话不说就朝远处就走。
魏刚是真破防了。
他本以为，自己这回总能给赵卫红练服了吧？
但从赵卫红现在的表现来看，服没服不知道，但明显是很起劲，甚至还在盼着下一个训练科目！
这让魏刚酝酿了半个小时的话，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比如你才刚入营，素质差是很正常滴...
只要认真训练，早晚就能拥有我这种素质...等等。
可赵卫红就仿佛完全不知道“累”这个字，应该怎么写一样。
刚下跑道，气都没喘匀乎，就开始惦记下个科目的事了！
虽说新兵上进是好事，主官，班长，也都喜欢上进的兵。
可赵卫红实在是太上进了！这就显得魏刚这个连长很没用啊！
有他没他都一样，赵卫红自己一样练！
也不知怎么。
魏刚就感觉自己很憋屈，非常憋屈，就彷佛全力挥出的一拳落到了空处，都特么快要走火入魔了！
带着赵卫红径直返回宿舍，魏刚眼神复杂的盯着一脸懵逼的赵卫红，瞧了好半天，这才语气凌乱的开口道。
“赵卫红。”
“你...不累吗？”
“累？连长，我肯定累啊！”
“在家的时候，我最多才跑过六公里，速度还没今天快。”
“不怕您笑话，跑到一半的时候，我自己都害怕自己坚持不下来。”
“还好撑下来了。”
赵卫红的语气非常自然，一看就知道说的是心里话。
但也正因为赵卫红说的是心里话，魏刚顿时更加难受了！
“好！你不是问下个科目是啥吗？”
“应该也休息够了吧？”
“来！俯卧撑预备！”
“是！”
说那时迟那时快，赵卫红“嗖”的一下就支地上了，甚至还抬起头来，很是期待的表示道。
“连长！我准备好了！”
妈的！
带了十几年兵，老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奇葩！
默默骂了声娘，魏刚恶狠狠的开口道！
“先来一百个，限时五分钟！”
“开始！”
“......”
天色已暮。
楼道里，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脚步声。
这是出去训练的新兵们回来了。
可学习室内，赵卫红赤裸着小麦色的上身，依旧在挥汗如雨。
刚开始，魏刚的训练还带着点“发泄”似的味道。
可到后面，魏刚是越练越心惊，越练越对赵卫红喜欢！
魏刚能看出来，赵卫红真的很累，每做一个俯卧撑都要竭尽全力，浑身颤抖，好半天才能起来。
但哪怕是这样，赵卫红始终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腰杆挺的笔直，无论做的有多么艰难，但赵卫红每一个俯卧撑都是标标准准，绝不糊弄自己！
作为尖刀连的连长，魏刚为啥要带着自己的得力干将史继东，跑到新兵连里当保姆？
不就是为了第一时间将今年好苗子一网打尽，好在团里团外的考核中，大显身手吗！
虽然魏刚说赵卫红，是自己从来都没见过的“奇葩。”
但这同样意味着，赵卫红是魏刚从来都没见过的好苗子！
薅走！
必须薅走！
哪怕可能会得罪团长，魏刚也要将赵卫红带回钢七连！
不过魏刚不会这么快，就对赵卫红摊牌。
毕竟是团长亲自打过招呼的人，魏刚得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见快要到开饭的时间了，魏刚一边合计着该怎么从团长的手里，给赵卫红“拐骗”回去。
一边对着赵卫红命令道。
“起立！”
“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回去让你班里的人给你好好按摩一下。”
“是！”
赵卫红穿好衣服，临行前还不忘对着魏刚感谢道。
“谢谢连长！今天麻烦您了！”
“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您今天带着我训练！”
魏刚：“......”
有些无奈的搓了搓眉心，魏刚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酝酿了好半天，才十分无奈的开口道。
“回去吧...”
“是！”
......
赵卫红很快就感受到了高强度训练结束后，随之而来的“后遗症。”
尽管有权世乾等人帮人按摩，但超负荷的肌肉并不是那么好恢复的。
吃饭时，赵卫红双手哆嗦个不停，就跟脑血栓发作了似得，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要不是史继东给他找炊事班要了一个勺子，赵卫红没准还得饿肚子。
两条腿更是酸爽无比，看似还听使唤。
可一步踩出去，膝盖便不受控制的打弯，轻飘飘的根本使不上力。
幸好晚饭后就没什么训练内容了，不然赵卫红没准还真坚持不下来！
而趁着新兵们在学习室内，学唱军歌的功夫。
魏刚悄咪咪的找到了史继东。
“你们班的这个赵卫红，我要带回连里。”
闻言，史继东用力点了点头。
“连长，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小子身上那股劲，实在是太适合咱们连了！”
“不过...我听这小子在绿皮上的时候说过。”
“他想去当纠察...我怕...”
“什么玩意？当纠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要我魏刚还在347团一天，这小子就别想去当纠察！”
“妈的！让他当纠察？咱们团什么时候阔绰到这种地步了？”
“我觉得也是...”
二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深入。
毕竟才开训，距离下连还早着呢。
有的时间“纠正”赵卫红的错误思想。
“今晚让你们班新兵沾沾光，别搞什么睡前体能，明天也晚点起来。”
“让赵卫红这小子好好休息休息，不然我真怕他明天撑不住。”
“放心吧连长，我都明白。”
三言两语间。
魏刚和史继东，便为钢七连选中了他们认为的，今年第一位新兵。
时间流逝。
相较于艰苦的训练，晚饭后的时间实在是惬意的很。
而惬意的时间过的总是很快，一眨眼便到了熄灯上床的时间。
“白天都累了一天了，今晚都好好休息。”
“明天早上可以晚点起来叠被，早操结束后，我会给你们时间，整理内务。”
“是！谢谢班长！班长万岁！”
一班的新兵们顿时狂喜不已，心说班长你终于做个人了！
交代完，史继东直接上床，放心的睡去了。
至于赵卫红的问题...
史继东根本不担心。
整个新训营，就属这小子今天最累！
史继东估计，别人要是不叫他，这小子明天肯定起不来！
就让他安安稳稳的睡一觉吧。
不过史继东也不敢睡得太死。
因为马伟杰这小子，依旧是“严防死守分子”，得盯着。
呼噜声渐渐响起。
累了一天，新兵们睡得很是香甜。
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史继东感觉困意不断袭来，眼皮越来越沉...
几乎是史继东感觉中的下一秒。
漆黑的宿舍内，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谁？”
经过上次的乌龙，史继东这回学聪明了，直接开灯！
便见赵卫红抱着被子的身影，正站在史继东床前，表情很是幽怨。
“班长...”
“你咋不叫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