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管不住裤腰带 “霍去病早先不知道自己是爹的儿子,没有尽孝,如今想要尽孝,但自古忠孝难两全,去病只能回长安为国尽忠罢,这次前来,想要带二弟入长安,保举他做官……男儿志在庙堂,想来爹应该能理解吧?” 身穿昂贵甲胄,英武挺拔的青年确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眼前的父亲相处。 说话的是霍去病,听这话的是他爹霍仲孺,窗后偷听的是霍海和霍光。 霍海对汉朝历史不熟悉,但营销号看了不少,知道接下来应该是霍仲孺这个当爹的啪叽跪在地上,给霍去病这个当儿子的说“老臣得托将军,此天力也。”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也简单,二十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霍仲孺和卫少儿私定终身,生下一子。 当初霍仲孺和卫少儿说好了他回家去筹备,事成之后到长安接卫少儿回家,娶卫少儿为妻。但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霍仲孺没来。 霍去病却被当今天子刘彻接入皇宫养大,后又远击匈奴立下赫赫战功,封冠军侯,拜骠骑将军! 年初,霍去病出征时,被地方官带到了这里,和生父霍仲孺相认。 当时霍去病很想抽他爹,毕竟他爹不守承诺没有回去娶卫少儿,导致霍去病自己成了没爹的孩子。 但,霍去病毕竟是汉武帝养大的,孝道念头深入骨髓,最终原谅了霍仲孺,还给霍仲孺置办房地产田产,购买奴仆女仆,让霍仲孺过上了当地首富的日子。 此次出征,霍去病纵横大漠,又是立下赫赫战功。 但一路上,霍去病都在想一件事情,自己弟弟霍光已经十四岁了,如果再在这里消磨下去,恐怕难以出人头地,自己给他再多钱财,等自己无了,霍家也没法保得住。 而且自己又发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不如把弟弟带去长安培养,也保住霍家一定有后。 有自己在有自己的军功在,无论出了什么幺蛾子,霍家血脉必定且一定能保留。 所以,霍去病回程又回到了家里,当着霍仲孺的面儿,提出了要带弟弟入长安为官。 此时,霍仲孺低下了头:“这个……这个……” 看霍仲孺作态,霍去病顿感不妙,难道霍光出事了? “怎么?出了什么变故?” 霍仲孺尬笑:“变故倒是没有,出了一点点小插曲。” 霍去病疑惑:“插曲?这词什么意思?” 霍仲孺组织了一下语言:“现在……你又多了个弟弟。” 听到有个新弟弟了,霍去病挺开心,笑了起来:“年初看到小娘还没有身孕的痕迹,没想到没几个月又有个弟弟,爹你放心,等三弟长大,我再带他入朝为官。” 听了霍去病的话,霍仲孺更尴尬了:“这个……理论上讲,霍光才是你三弟。” 霍去病歪头:“???” 霍仲孺尬笑:“当初我答应你娘要回回一趟老家,然后再去长安娶她,但路上遇到了山匪,钱财尽失,没能再去长安。” “幸而那时候得到一名美丽的女子相救,后来就……将军远征匈奴后,您的二弟霍海找上门来啦。” 霍仲孺无论怎么狡辩,霍去病都想用鞭子抽他! 上回霍仲孺说他不是主观上想始乱终弃的,是天灾人祸让他没法赶往长安。 现在看来,他特么就是管不住裤腰带! 他从长安回平阳县到放弃再去长安之间这才几个月?又私定终身了一次,始乱终弃了一次,我又多了个二弟是吧? 不过,霍去病什么气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确定不会再来个插队的让霍光变成老四了吧?” 霍仲孺急忙发誓:“没了,我发誓,真没了!!!” 霍去病思索了起来。 说实话,霍去病要带霍光去长安,有三方面考虑。 第一,自己在长安没有真正的亲族,需要一个更亲近的血亲。 第二,霍家需要传承,只有去了长安,才能在这世道立足。 第三,不想霍光跟霍仲孺学坏。 现在,又冒出个二弟来? 霍去病:这二弟比起三弟还真是和我更像,和我一样从小没爹。 想了一下,决定把两个弟弟都带走。 不日。 霍去病全军启程,一个叔叔辈的副将私下询问:“将军,不留个弟弟在家给你的老父亲养老?” 霍去病策马:“都没人给我养小,我给他养老?就凭他干的事儿,我给他这么多钱置办那么多房产地产,还没抽他,陛下不给我举孝廉真说不过去!驾!” …… 三个月时间匆匆过去。 霍海坐在马车里,脸色阴郁。 自从穿越以来,霍海就发现自己生了个天胡开局。 虽然亲娘没了,但自己却成了霍仲孺的私生子。 本来,这身体应该就死在这个春天的,但霍海却穿越而来,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融汇记忆后,霍海发现自己居然是霍仲孺的私生子,是霍去病的弟弟。 前身不好意思去找霍仲孺,霍海可没任何犹豫,直接找上了霍仲孺。 如果是三个月前,霍仲孺保准把霍海赶出去,毕竟霍仲孺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无凭无据,就认个儿子?就算明知道是亲生的,该不认也不认。 但,霍仲孺现在发达了,所以有了另外的心思。 霍仲孺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但是平阳县的县官和他称兄道弟喝大酒时,提到霍去病有意要带霍光入朝廷。 霍仲孺担心没人养老,于是想到把霍海收下,到时候让霍去病二选一。 留下那个,就给自己养老。 没想到,霍去病‘小孩子才做选择,而我全都要。’ 当两个弟弟的哥哥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选?什么你说这样你膝前就没儿子了?我小时候摇篮外还没爹呢! 就这样,霍海、霍光兄弟俩搭上了通往长安的直达车。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直达车也有调头的时候。 霍去病往长安进发时,草原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匈奴伊稚斜单于恼怒于浑邪王多次的败绩,于是想将其召至单于庭而后诛杀。浑邪王得讯,马上联合休屠王等筹划投降汉朝事宜,并遣使告知汉廷。 咱伟大的皇帝陛下得到消息后,担心是诈降,于是一道圣旨让霍去病率大军去迎接浑邪王。什么诈降不诈降的,只要有霍去病在,那就是真投降。 反正不投降,就给它打到投降。 所以,幻想着做纨绔子弟的霍海,被迫跟着大军来到北方,军训了仨月。 事实上,还真让伟大的皇帝陛下猜对了。 霍去病带着霍光、霍海和大军一路又北上,到了浑邪王大营附近,结果浑邪王麾下‘部分人’不愿意投降,密谋逃跑。 霍去病带人冲入营帐,先是把浑邪王给‘关照’好,然后斩杀了八千企图逃跑的匈奴军士,就这场变乱中休屠王他们也死在了其中。 这下浑邪王独木难支,面度屠刀,无论是真降还是诈降,都不重要了,反正没有余地了。 而霍去病在拿下他们后,就要单独送浑邪王入长安,然后再回军中,再带其投降的部下四万余人归汉。 不懂汉朝历史的霍海,还以为自己跟大哥霍去病走了,就能到长安当纨绔子弟了。 没想到又到北方溜了一圈,本来就不太富裕的身子骨就瘦,现在又黑又瘦了。 不过霍海还是跟霍去病提了一嘴:“伟大的陛下怎么可能被诈呢。” 这几个月,霍去病已经熟悉霍海的作风了,又懒又滑头,但是对很多事情的判断还是很靠谱的。 自己仔细一想,的确,皇帝陛下完美无缺,怎么能被诈呢,这次的确不是诈,写奏疏注意点,起码能换回来两千户封邑,给陛下整开心了,保不齐给霍海霍光搞个爵位。 “二弟放心,浑邪王是真降,只是他的有些部下不愿意降而已,我会让写军情奏报的人如实记载的。” 很快,军报递了上去,霍去病带三百人加浑邪王以及其他匈奴高层的子女家眷,还有霍海霍光兄弟二人,率先向长安出发。 第二章 条条大路通长安 长安,世界最繁华的城市。 来到这里,霍海终于舒心了,一日不到长安,什么时候死外面儿了,都说不准。 马车经过外宫门,窗口边上,霍光看着巨大的瓮城,有点忐忑不安,拉了拉霍海的袖子:“咱们……真的要去皇宫赴宴吗?” 在被霍去病带走前,霍海霍光已经住在一个屋里熟悉了三个月,霍海毫不客气带做事儿一丝不苟的霍光见识过喝花酒的架势,虽然啥都没干。 如今又是一起北上三个月打匈奴。 那叫一个一起扛过枪。 当时霍去病让两个弟弟一人亲自捅了十个假投降的匈奴人。 要不说霍去病的亲兵升级快呢,三年从小兵升到校尉,比李广的儿子职务都高。那亲兵统领,当时就带人摁住一群叛逃的匈奴人,呼唤着霍海霍光去收人头。 所以两人还真一起扛过枪。 就算刨除亲兄弟的血脉之外,霍海也是霍光现在眼下最熟悉的人了。 霍海吊儿郎当:“你怕个球,该学的你都学了,你一会儿就全都照做,保准今晚你能弄个官儿当当。” 在出发之前,大哥就说了一切不要怕,稳重是第一位的。 现在二哥又说怕个球。 那的确没啥好怕的了。 到了停马车的地方,霍海下车,第一次看到了汉宫。 这座比两千年后紫禁城还要巨大的宫殿,就在眼前。 那高耸的楼阁,特殊的汉阙汉碑,还有亭台楼阁,以及更偏硬朗的更有棱角更大气的宫殿群,让霍海感觉到有点窒息。 这就是以后小爷在长安跋扈的后盾了吗? 真硬啊! 霍光此时还在低声念叨一步应该走多远,霍海已经迈着六情不认的步伐往前走了。 宫里的太监,霍去病的偏将,原本的匈奴王现在的轻车校尉高不识,都是上前:“二爷,二爷!慢着点!” 霍海哪会慢点?只会更快!他此时那叫一个豪情万丈! 只要大哥霍去病,不暴毙。三弟霍光命运不改变。我这个霍家老二,就能在这片天空下肆无忌惮! 这次北上三个月,虽然青霉素还是没头绪,但是高度蒸馏酒已经被自己搞出来了,接下来自己应该还有四年搞出青霉素。 只要青霉素出来,就彻底躺平了,并且是在金山上躺平! 美滋滋! 霍海大摇大摆的被太监引到了偏殿。 现在汉武帝刘彻一要接见干了三十六国大胜归来的爱将,二要接见降臣浑邪王,当然是要在主殿开宴的,霍海霍光再是霍去病的弟弟,也得等正事儿之后才能得到接见。 霍海倒是对闻名遐迩的汉武大帝非常好奇,好奇汉武大帝到底长得像陈报国还是长得像黄小明。 餐食很快就上齐了。 又是牛肉又是羊肉,其实都是这次大胜后送到长安来的,不过长安的厨子那毕竟比军营的厨子煮饭香。 除了牛羊肉,还有鸡汤。 这几个月,霍海牛羊肉是吃够了,但是好久没吃鸡了,食指大动:“鸡!可惜不是烤鸡,如果是烤鸡就完美了!” 偏殿本来人也不多,就是无官职的陪同人员,除了霍家两兄弟,就是匈奴降的那一群王的家眷小孩。 其中有几个人和霍海几人一起千里迢迢来长安,早就互相熟悉了。 金日磾听到霍海说喜欢吃鸡,立刻起身,端着鸡汤走向了霍海。 窗外,一群人站在这儿,霍去病脸都绿了,想要出声。 刘彻举起手,示意霍去病别说话。 霍海笑嘻嘻的收下金日磾端来的瓦罐鸡汤,然后:“你孝敬的鸡汤,我就收下啦,但是有了鸡汤,这牛肉就吃不完了,怎么办呢?” 金日磾什么人?后来四大辅臣之一,大汉重臣的苗子,能不明白?当即开口:“二爷,咱喜欢吃牛肉,这牛肉我花钱买下。” 霍海满意的收下了足足有这块牛肉市价三倍的三铢钱,然后才把牛肉递给了金日磾。 “我虽然收了市价的三倍价钱,但是你也不亏,这毕竟是伟大的皇帝陛下御赐的牛肉,这是天大的恩赐,本来是要比外面的牛肉贵百倍的,咱们谁跟谁,关系好,才三倍卖给你的。” 金日磾急忙点头:“是是是!” 此时,窗外,一些大臣已经被逗笑了。 好家伙,冠军侯的弟弟,整个一土匪加奸商! 刘彻却挑眉:朕这么年轻的时候不一定有此子这么会盘剥……会收税。 金日磾拿到牛肉,也没有回座位,而是直接跪坐在了霍海的桌案前:“二爷,老听你说去长安去长安的,现在已经到了长安,能告诉我们你为啥这么想来长安吗?” 霍海喝了一口汤,美滋滋,心情大好,所以才开口教导:“长安当然好,长安是世界的中心,你应该很清楚,你贵为匈奴贵族,乃是匈奴王世子,你父王驰骋草原,却说死就死了。” “而在长安,任何一个城门小吏,任何一个平民百姓,都不会无缘无故的死去。” “这是其一。” “其二,你在草原上吃不到的小米,在其他郡县没多少人吃得起的精选小米和灰面(面粉),在这里只是普通的食物。你喝不到的美酒,其他郡县人买不起的美酒,在这里,只是最低劣的酒。” “你出生在草原,就算你再怎么大富大贵,你的儿子出生后也有可能只是个朝不保夕疲于奔命的小兵,甚至可能沦为奴隶。” “你生在长安,就算是奴隶的后人,都天生比草原上的贵族安全,你看看,长安最普通的太监都细皮嫩肉的,你再看看你自己。” 金日磾听完,心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可惜霍去病生晚了,霍去病早生二十年,自己的父王就不会死在草原上了,也许父王就已经到了长安,自己生来就在长安。 金日磾叹息:“长安真好啊,终于到长安了,不过人人都应该很想来长安吧?” 霍海拿起一只大鸡腿,直接坐在地上,左腿撑起来,右手肘斜撑在桌案上:“条条大路通长安。” “当兵,可以升迁到长安,做官可以升官到长安,当孝子可以举孝廉到长安,读书,可以当博士弟子到长安,你看,当匈奴人也可以做降臣到长安。” “咱们这种进长安的方法是最靠谱的,靠关系进长安,金日磾你小子是真倒霉啊,要是最终到长安的不是浑邪王,而是你爹休屠王,你至少是个列侯之子。现在你最多能当个养马的。” 不少大臣若有所思,像什么举孝廉太学博士弟子这些都是近两年的政策,霍家这小子对这些这么了解? 一旁,浑邪王不知道想些什么,眼睛微眯。 不过他刚做出这个动作,霍去病立刻转头看了他一眼,浑邪王整个灵魂都升天了,一个摆子,急忙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此时一个匈奴国相家的孩子喝了几杯美酒,开始晕乎乎的了,询问:“二爷,你说这么多路可以来长安,但是长安虽然巨大,却也是固定大小,总不能无限装下要来的所有人吧?要是挤不进来了怎么办?” 霍海想起了后世的故事笑了起来:“打进长安,比考进长安可轻松多了。” “咱大汉太学,应该只招收五十个博士弟子吧?那个写赋极其厉害的司马相如,以前还是花钱买官进的长安,搁在今天他能省不少。” “但这太学博士弟子他们也就五十个人,能当官的寥寥无几。” “咱高祖那才叫牛哔,带着十万人打进的咸阳,自己修了个长安,十万人,啧啧,个个有官当。” 这一席话,当笑谈听,那就是笑谈,认真的听,那就是世界的本质被剖析了出来。 这话和‘彼可取而代之’有啥区别?纯纯为彼可取而代之提供了理论依据,只是没有喊出要代之罢了。 窗外,一群听得懂的人,噤若寒蝉。 唯有霍去病看了一眼刘彻深思的表情,张口大喝:“放肆!来人,把霍海给我提出来!” 不能让他说了,这个平时挺机灵的小王八羔子,怎么选在今天这种场合说这种话? 屋里,霍海微微一笑:武帝陛下,你该不会给我这种说出这种话来的人安排官当了吧?这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小爷当定了。 第三章 委以重任? 年仅十四岁的霍光,展现了无与伦比的政治天赋。 在他大哥大喝让人把他二哥提出去的时候,霍光闷头吃着羊肉,就一个字,稳,稳坐钓鱼台。 霍光现在还缺历练,不知道他二哥在搞什么,也不知道他大哥在搞什么,反正他知道自己该搞什么。 而金日磾等人,就傻了。 太监在旁边提醒:“中间那位是陛下!” 金日磾按照草原上的礼节,单手抚胸,单膝跪了下去。 此时,刘彻笑眯眯的把双手背在背后,并没有理会被提出来的霍海,而是看向了金日磾:“你是金日磾,是休屠王的儿子?” 金日磾抬头确定是在跟自己说话后,低头:“陛下,臣现在是大汉的臣民!” 浑邪王等人很是满意:看,咱们匈奴人觉悟就是高。 武帝笑眯眯:“霍家这小子说你只能当养马的,他凭什么这么说,你跟朕说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朕就让你去干什么。” 这明显是开玩笑了,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刚上位的丞相李蔡一看,就知道武帝是要把霍海这小子说的话当屁放了,毕竟一小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武帝已经给这事儿定调了,其他人就别没有眼力价了,李蔡回头瞥了一眼自己的人,示意都闭嘴。 金日磾低头:“回陛下,臣在草原长大,除了养马之外,就会养牛养羊,等臣再长个两岁能帮陛下打仗,现在……养马是个好差事。” 金日磾很清楚,自己本来是没资格到这里吃饭的,哪怕自己是休屠王的儿子又怎么样? 骠骑将军麾下的原匈奴王降将都有一打。 自己无非就是做了霍家二位爷的玩伴,才有资格混到皇宫来吃饭来了。 所以直接咬定,自己就能养马,干不了别的。 这是多乖巧多听话的部下?金日磾要是哪个将军的麾下,这将军可算完蛋了,肯定被武帝记住,但是他就一小孩,跟霍海混,武帝也就无所谓了。 笑了笑,刘彻:“行,不过不知道我这汉宫的马,和草原上的马是不是一样养,这样,你跟马监一起养马,要是做得好,一个月后朕许你当新马监。” 说着武帝回头:“安排一下,另外这小子年龄这么小,应该好好读读书,给他找个老师。” 李蔡急忙:“是,陛下!” 有金日磾这么个插曲在,大家就没有一直思虑霍海那恐怖的言论了,现在气氛也没那么压抑。 武帝转过头来看着霍海:“你是霍家的老二吧?骠骑将军上书给你求官,你想做什么啊?” 霍海低头:“陛下,草民哪儿能当官啊,我哪是那块料?” 霍去病狐疑,霍海这小子搞什么? 有大臣在后面高声:“霍家的种好啊,你大哥战功赫赫,你就算只有十之一二,那也是百年来数得上号的大将之材啊。” 霍去病都还没出声呢,霍海直接如弹簧一样蹦了起来:“胡说,你这就不懂了!” 霍海大声:“我爹乃是平阳县人,平阳县你们知道吗?上古尧都,那自然是人杰地灵。” “我爹在平阳宝地养精蓄锐十几年,又遇到了我大母,大母乃是皇亲,染上了龙凤贵气,这父精母血,才生了我大哥,我大哥自然是人中之杰。后来我爹又回到平阳养精蓄锐几年,才生下我弟弟霍光,霍光这家伙虽然没有染上龙凤贵气,但自然也沾上了上古尧都人杰地灵的根子。” 霍海一边说,一边似乎被深秋的风冷到了,双手揣进袖子里,一边抖腿:“就我霍海,生我时我爹那精华已经播撒没了,又是是我爹搁外面生的,沾的全是倒霉气。所以我大哥是将才帅才,我三弟是个当文官的好苗子,而我就不同了,我是废材。” “有时候我也觉得可惜,我怎么就没能继承到咱老家宝地的风水精华,这辈子注定只能当个平民咯!”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这家伙说话,又是养精蓄锐,又是根子的,还父精母血,这像小孩说话吗? 话说回来,霍仲孺这家伙跟人私通一次不够,还私通第二个,这霍家老二是真把霍家老二给继承了啊! 整个一流氓。 霍海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非常满意。 伟大的皇帝陛下,你把我当小孩,我这就告诉你我就一流氓,什么小孩,你想多了! 我现在跟你们斯文呢,你再逼我我就开始讲相声了啊! 汉武帝听完却觉得眼前这小子这风格有点熟悉,似乎自己家谱里似乎有一位也是这种模样的。 旁边的李蔡什么人精,此时看着武帝憋笑。 这小子但凡不姓霍,而是姓刘,我高低得夸他一句颇有高祖遗风。 此时武帝不只是在看霍海一人,而是也在看霍光。 一开始,门打开,霍去病的偏将进去提人时,霍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低头吃羊肉。 但是当金日磾称陛下时,霍光就放下一切东西整理好衣物,转身站直了候着了。 不该听的一句不听,听到了之后,一切按礼数做。 这半晌了,他就这么端正的站着,连手指头、头发丝儿,都没动一下。 霍家两个小子,一个活脱脱的流氓,一个个乖乖仔乖成这样? 武帝看在眼里,嘴角上翘,已经知道霍海想要干什么了。 这小子分明是不想入仕。 别人求着来当官,你搁这儿演傻子是吧? “霍海,你这般不学无术,朕也不怪你,毕竟你父亲也没读过书。不过你大哥是朕一手带大的,你小子的教育朕也不能丢,朕给金日磾找了个老师,也得给你找一个。” “你有没有想要拜师的人选啊?满朝大臣,满城学士,你想选谁都可以。” 霍海还真有,抬起头,非常严肃:“陛下,给我找老师吗?司马相如可以吗?!” 霍海这么说有两个原因,第一是自己需要安静一点的环境,研究青霉素,司马相如现在应该是孝文园令,在给文帝守陵墓,那边安静。 第二就是,司马相如应该没两年可以活了,自己过去后过不了多久,就是这一脉的独苗了,也不会有人管着自己。 而武帝听到这个答案,懵了。 本来武帝是想将霍海一军,让霍海明白你那点小心思本帝都知道。 但霍海真提出了人选,而且还是司马相如,这就让刘彻陷入了回忆中。 刘彻是个喜欢文学的人,一次偶然读到《子虚赋》为之神往,只恨没跟作者生在同代,不能交谈。 结果下面的人回复,作者活着啊我老乡啊,要招来瞧瞧吗? 原来,作者是司马相如,是前代太学的博士弟子,写子虚赋是为了规劝梁王的,但梁王不听,后来司马相如就回成都去了。 而那次召见后,司马相如又写了《上林赋》并且得到了武帝赏识,之后担任中郎将,回蜀地统筹军务,开山修路,笼络土司,助力夜郎战事。 司马相如也是有本事的人,居然把那么复杂的情况理的清清楚楚,完成了任务。 如果没有意外,那司马相如现在应该是高官才对。 但,那时候有人告发司马相如贪污,并且还有证据。 武帝再怎么爱才,也只能罢官,就算后面再复起司马相如,也没有重用过。 事实上武帝知道司马相如是被诬陷的,司马相如的岳父是富庶的成都的首富,两夫妻却是私奔成婚的,自己做买卖为生。 吃苦对司马相如来说并不陌生。 而后司马相如岳父又原谅了他们,赠与了他们大笔钱财,司马相如不缺钱,怎么会去贪污? 这种人又怎么会受贿贪污?朝堂斗争的牺牲品而已。 但武帝又觉得司马相如虽然有本事,但性格实在是不适合官场,所以才把他派去守墓,躲开朝堂纷争,让他安心治学写辞赋,顺便也在那边盯着点茂陵的修建进度。 因为司马相如贪污是证据确凿,所以朝中人害怕被牵连,也很少有人提他。 如今时隔多年又听到这个名字,武帝不由唏嘘。 不过,武帝乐呵:“你一边表现的不学无术,一边又如此欣赏崇拜辞赋大家司马相如?” 霍海心中咯噔一下,糟糕,光想着有利条件,忘了有坑了。 不过霍海脑子极快,眼珠子一转,面露疑惑:“什么辞赋大家?我听人说司马相如搞钱有一手,泡妞更是厉害,准备跟他学学!这个我真想学!” 武帝一听,气的瞪眼:“好好好,朕就请司马相如为你师,但你在写出让朕觉得合格的辞赋之前,不准踏出茂陵半步!” 小崽子,我让你演。 霍海脖子一缩:“啊???” 武帝板着脸:“怎么,你敢抗旨?” 霍海感觉后勃颈凉飕飕的,脖子一缩:“呃~遵旨……” 草,玩儿脱了…… …… 茂陵,司马相如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凤求凰的故事,试问长安城谁人不知? 但年纪大了相看两厌,数字诗和诀别诗的事情又搞的长安好事之人人人皆知。 本来司马相如是后悔了,想要退婚不再娶的。 哪知道……卓文君这时候死了。 司马相如又没有个儿子,这个时候续弦有可能得子的,于是被人劝说娶了新妻。 司马相如又是埋老婆又是娶新妻的,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是被骂,就当缩头乌龟,大丈夫做都做了被骂就被骂吧。” 反正不在乎了。 今天,正在挖年前最后一波野菜的司马相如,听到手下说起皇宫里的事情,说是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弟弟霍海,要跟他司马相如学泡妞和贪财。 白发苍苍的司马相如怒从心中起,抄起锄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欺人太甚!!!只有他姓霍的提得动剑是吧?老夫以前也是当过中郎将的!!!” 第四章 和赋圣中门对枪 皇后寝宫。 卫子夫准备着酒菜。 刘彻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据儿呢?”刘彻左顾右盼。 卫子夫白眼:“你还说呢,不是被你安排上课去了吗,一天休息五个时辰,还没结束呢。” 刘彻讪笑:“我得给那几个天天搞学派的老家伙找点事儿做,免得他们烦我。” 卫子夫倒酒:“去病今天回来啦?” 刘彻点头:“这一次从大漠回来,又长高了一点。” 卫子夫:“听人说他带着两个弟弟来了长安,陛下见到没有?” 刘彻嘴角上翘:“见到了,一个霍海,一个霍光,霍海行为乖张喜欢闹腾,一个霍光一言一行比上朝的大臣还恭恭敬敬。” 卫子夫:“那陛下怎么安排他们啊?” 提到这个刘彻就想笑:“去病求朕培养他两个弟弟,这个霍光啊,朕给他安排了个议郎的职务,准备带在身边磨炼磨炼。” “那个霍海,我把他丢给了长卿,让他学写辞赋去。” 听到长卿,卫子夫还没想起是谁,提到写辞赋,才反应过来:“你把一小孩派到茂陵去了?” 刘彻:“是跟长卿学写辞赋,什么时候我认可了,就放他出来。” 卫子夫不明所以。 刘彻哈哈大笑:“这小子,今天当着群臣的面儿,给朕演了一出玩世不恭,就是不想出仕,既然不想出仕,那也别想在长安城里待着。” 卫子夫何等聪明,一下就想到了里面的门道,合着咱陛下玩儿心大起,跟霍家二小子博弈呢。这小子居然敢接招? 幸好是咱陛下,要是搁上一任陛下……记得把棋盘焊死。 …… 霍去病手持鞭子:“你走!” 霍海抱着女仆小姐姐的大腿:“我不!!!” 霍去病被气笑了:“你还真敢抗旨不成?你真抗旨,陛下真会斩了你,哪怕你是我的弟弟。” 霍海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就没安好心,我这一去茂陵,还能回得来这花花世界?” “什么学辞赋,分明是去坐牢去!” “花花世界?”霍去病:“你倒是会组词儿。” “不过你却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次你就好好去受受苦,等哥带着匈奴大军内迁回来,论功行赏时,给陛下说说好话,你也就出来了。” “到时候说不定给你封侯呢。” 霍海翻白眼:“哥你当我没读过书是吧,爹立功了儿子封侯常有,那哥立功了弟弟封侯,整个大汉都没有过。” “这不你教我认字儿时给我讲的吗?” 霍去病有点无奈:“封不了侯,还有赏钱呢?” 霍海举起五根手指。 霍去病举起两根手指。 霍海:“成交!” …… 茂陵。 头发花白的司马相如披甲执枪站在园林汉阙中门下。 神情之严肃,宛如即将出征。 路上,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 这次霍去病真的要出发了,他还要去北境把大军带回来,还有匈奴内迁的人也带回来。 出发前,霍去病要保证把霍海送到司马相如这儿,否则霍海什么时候溜了也不好说,别等出征回来,发现霍海已经被枭首示众那就不好玩儿了。 当然霍去病并没有要带一大群人来示威的意思。 主要是,这些人都是长安城的能人,以前卫青刚发达时,他们在卫府当门客,现在霍去病发达了,他们也要追求前途的,都到了霍府。 现在大爷要出征,三爷跟着陛下锻炼,就二爷还在外面。 门客们可不得跟紧点么。 到了门前,霍去病就听到一声高吼:“来者止步!” 只见司马相如双手持红缨枪,一脸杀气。 霍去病在马上手持马鞭,拱手:“司马先生。” 司马相如看霍去病行礼,只能收起架子,拱手:“冠军侯。” 霍去病微笑:“给我个面子,不要用枪头,如何?” 司马相如看了一眼自己的红缨枪,点了点头。 霍去病:“来人,拿一杆上好的白蜡杆过来。” 门客中有人拿着白蜡杆上前。 后面跟着的门客,拿着束脩之礼。 司马相如一看那些玩意儿,就膈应。 霍去病拱手:“司马老先生,我弟弟他不太老实,就交给您教育着了,霍某身上还有皇命,就先走一步了。” 司马相如拱手:“冠军侯慢走。” 等霍去病走了,霍海盯着司马相如看。 这就是司马相如吗? 电视剧里赋圣司马相如永远是风度翩翩的模样,然而实际上五十九的老年司马相如,看起来还挺魁梧的。 不过,现在公羊学流行,哪有什么文弱书生,那都是宋之后的书生。 现在的书生各个能开二百斤强弓(二斤等于后世一斤,半公斤),后世大部分射箭爱好者都达不到这个标准的一半。 司马相如就是典型的汉家文人的模样。 不过……他披甲干什么? 司马相如面沉似水:“小子,拿起你的武器!” 霍海0.o:“想单挑?” 司马相如一下就明白了单挑的意思:“单挑啊!” 霍海:“不是吧,你一会儿往地上一趟,我怎么赔得起?万一你碰瓷我怎么办?” 司马相如不懂碰瓷什么意思,但能领会精神,宛如遭受了莫大的侮辱:“老夫是那种人吗?老夫怎么会……碰瓷?” 霍海:“不碰瓷是吧?拿小爷枪来,我让他知道知道小爷我拳打北海敬老院脚踢南山幼儿园的实力!” 一名门客快步上前,递上一杆铁枪:“二爷,干他!” 霍海不悦:“滚,这纯铁的大枪小爷我哪儿提的起来?” 另一个门客急忙拿出了和司马相如此时拿的一样的白蜡枪杆。 两人一比划,霍海就看到司马相如手中的枪杆已经到自己胸口了。 暴力用白蜡枪杆一荡,才荡开枪尖。 下一刻,司马相如的枪杆又如同蚀骨之蛆,又贴了过来!不讲武德,搞偷袭!幸好霍海没有大意,闪得快。 不过,霍海虽然干瘦,但毕竟年轻,而且本身身子骨是在农活中打熬的,最近几个月又跟着行伍训练,加上这小半年天天吃肉,身体养的很好,力量比普通人大多了。如此大的力气,居然都无法将司马相如的枪势打断。 司马相如虽然年纪大了,力量没有以前强了,但枪法可比霍海好太多了。 双方一个枪法精妙,一个力气大,就这么杠上了。 打累了,就休息,休息了又打。 日落西山,附近的人都完成了一天的劳作,要回家了。 一大爷路过司马相如的宅院,看到司马相如和霍海斗枪:“司马公,你不是今天要收新学生吗,怎么有心思武斗呢?” 武斗?司马相如:“这不就是我新学生吗,我教他练枪呢。” 路过人:“陛下不是下旨让您教他写辞赋吗?” 司马相如:“你懂个毛,枪学会了,赋就会了!” 过路人哈哈大笑着走了。 司马相如收枪:“狗东西,专程绕过来看老夫笑话来了。” 霍海撑着膝盖:“那谁啊?” 司马相如:“他是管茂陵修建的,我本是孝文园令,但陛下许我在这里照看茂陵修建,所以他和我不对付。” 霍海眼睛一亮:“这可是个肥差啊!我听说你新娶的老婆,就是负责给茂陵提供建材的富商的女儿?!司马老头你是会赚钱的。” 司马相如虽然气喘吁吁,但还是举起了枪杆:“tui,小子,再来单挑啊!” 霍海:“我怕你啊!不过,我先吃个饭,吃完再打。” 门客送来煮熟的卤牛肉,煮好的辽参,煎炸的鸡蛋,喷香的面条。 这些东西,司马相如是一个都没见过,唯独卤牛肉闻起来有点熟悉。 “这是卤肉?”司马相如狐疑:“离开成都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卤肉。” 霍海:“我这个卤牛肉可比你吃过的香。” 卤菜在成都发源是秦朝的事情了,但过去一百多年演变并不大,要两千一百年后才能发展成熟然后才传遍全国的。 霍海用的是后世卤肉的作料,当然香的厉害。 司马相如和霍海打了一下午,正饥饿,食欲大动,但抹不开面子。 霍海:“来,吃完再打,免得你吃不饱没力气一会儿说小爷我胜之不武!” 司马相如:“好!” 第五章 你缺锌 霍海拿着一坨牛肉,蹲在桌案前吃着。 司马相如想要端正的跪坐,却感觉很不舒服,又看到霍海就蹲着吃,干脆也就歪着坐着吃了起来。 霍海:“你这运动完之后浑身疼,没力气,明显是缺锌。” 司马相如吹胡子瞪眼:“你才缺心眼。” 霍海:“我说你缺锌,锌是一种金属,就是那种白色的带有蓝色光泽的……” “我跟你说锌矿石干嘛,这锌不只是石头里有,食物里也有,人也需要,运动会消耗这些微量元素,缺锌人就会没力气。” 司马相如听不懂。 霍海:“缺锌的人房事不行。” 别的听不懂,这个,司马相如一下就听懂了,一把抓住霍海:“你是说,如果补了锌,房事就能……” 霍海点头:“对。” 司马相如思索了起来,自己再娶,就是为了生个儿子,这锌矿石,一定要搞到。 霍海本来是要显摆自己这些食物都是补锌的好食材的,被这么一打岔,忘了装逼了。 吃完饭,霍海又去拿杆子,司马相如却拿上了柴刀,拿出了屋檐下摆着的竹筒,劈了起来。 霍海:“喂?不是说好了吃完饭开打么?” 司马相如一边劈竹条一边摆头:“明天再打,我得做一些竹简,最近有些文思,写下来免得忘了。” 做竹简?霍海眼睛一亮:“我知道怎么离开了。” 司马相如一边劈竹条,一边看着霍海带着一群门客砍树,扒皮。 司马相如搞不懂霍海在做什么,不过还是出声:“霍家小子,大汉朝这么久以来,敢在皇帝陵园砍树的,你可真是第一人了,不知道你大兄顶不顶得住。” 门客们懵了,一群人直接开溜。 只留下了几个还在原地。 霍海根本不在怕的:“无所谓,等我这个成了,陛下肯定不会为难我,他还得请我吃饭呢。” …… 苏武来到酒楼,看到满楼的人都在哈哈大笑,有点摸不着头脑。 “小哥,你们在笑什么?” 旁边那桌的人一边笑一边回头:“哈哈,你知道骠骑将军带着他两个弟弟来了长安吗?” 苏武点头。 那人:“骠骑将军的二弟,也是野合所生。” 苏武:“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好笑的?” 的确,这个时代没有所谓的婚前不能上床不能见面的说法,所以很多男女都是先有男女之事后成亲的。 但这种操作,就免不了有人成不了亲,最后就会有未婚子的出现。 那人:“这个不好笑,好笑的是这位霍家二少爷可受了天恩了,自己哥哥是骠骑将军,老师又是司马相如司马先生,这可了不得。” 苏武羡慕:“这想不成才都难啊。” 那人:“那可不好说,这位二爷啊,听说他读书是跟骠骑将军学的,如今正在跟司马先生学武艺呢,哈哈哈哈哈!” 苏武给整笑了:“有意思有意思,是个妙人。” …… 霍海跟霍去病学文,跟司马相如学武的事情,就如同年度冷笑话一样,迅速传遍了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连刘彻听说消息,都是愣住了。 “这小子跑去跟司马相如学武艺了?我不让他去学写辞赋吗?他学武艺之余就没有读书?没干别的?” 内侍低头:“陛下,霍公子除了学武艺,还……” 刘彻不悦:“说。” 内侍:“还在茂陵扒树皮,砍伐了不少树木……” 刘彻脸都黑了。 茂陵,就是刘彻给自己准备的坟头,扒茂陵的树皮,和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扒他刘彻的裤头有什么区别? “这小子一心不想入仕,想要把朕得罪死算了?他一直这么勇吗?不怕被杀头吗?” 内侍低头,这种话,他哪敢出声,万一传出去给骠骑将军知道,骠骑将军不把他剁了? 刘彻思索了一下:“你去传一道口谕,让霍海七天以内必须交一篇辞赋文章过来,违令,斩。” 内侍急忙退下。 …… “你这又是蒸又是煮,又是泡的,还打成浆糊,这些树皮难不成能做成吃的?” 面对司马相如的疑惑,霍海:“树皮自然是能吃的,不过我这不是拿来吃的。” 司马相如:“反正你最好有正当理由,否则陛下肯定要砍你脑袋。” 霍海抬头指着司马相如:“哇,你完了,我要举报,你说陛下小气!” 司马相如:“……” 霍海:“你放心,你看小爷我像傻子么?我当然有正当理由的。” 司马相如:“这个不说,陛下让你七天内交一篇文章过去,就是让你小子不要再祸害他的坟头树了,你小子当耳旁风,这六天过去了,你又砍了一堆树,文章你是一个字儿没写啊!” 霍海:“文章而已,明天准时交过去。” 可惜了,时间有点紧,只能用竹简递上去了,否则,直接用宣纸递上去,我就不信他不放我出去。 司马相如:“好,我倒要看看霍将军教出来的学生,能写出什么文章。” 霍海狐疑:“你怎么知道是我哥教我写字认字的?” 司马相如:“你不知道吗?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霍将军教你学文,司马先生教你习武嘛,还说你是长安城第一大傻子。” 霍海愣了一下。 当初自己到了霍家,霍光也才刚开始学习认字,自己跟着学了两天。 自己是认字的只是不认识这个时代的字,所以学的很快,但两天毕竟学不完。 而一路北上远征的过程中,霍海就跟着霍去病学认字。 这么一算,好家伙。 两汉四百年来,最能砍人的人,教我霍海读书。两汉四百年来,最能写文章的人,教我霍海砍人。 我霍海也是出息了! “等一下,你什么时候教我砍人了?”霍海询问。 司马相如:“小子,你偷学了我几招枪法了?算不算学?” 霍海:“偷学也算学?那我出门偷个钱袋子,算被偷的人给小爷我养老了呗?” 司马相如:“你跟长安城的人说去。” 说着,司马相如掏出一个布袋:“你看看这个。” 司马相如一边掏一边警惕的看向四周。 分明是等周围没人了才说的。 霍海看了看周围,几个门客正在给树扒皮、煮树皮、漂洗树皮什么的,都没注意这边,低头一看。 “咦?!”好家伙,铅锌矿?! 司马相如低声:“听你描述完之后,我就托人去找这个了,拿到它之后,我就感觉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一口气上六楼不喘气?”霍海接茬。 司马相如:“六楼?没去爬过高台。不过……最近男人雄风又回来了!” 霍海超大声:“你以为是这个的效果?那是你吃了我那么多牛肉还有海货的原因!” “我让你补锌,是微量元素,是肉眼看不到的,这个锌矿吃下去可补不了,这东西不能直接吃。” 司马相如有点遗憾啊,最近是雄风回来了,原来不是这宝石的效果,而是吃肉吃回的雄风吗? “这个……不能直接吃,舔一舔怎么样?” 霍海:“这是铅锌矿,不是纯锌矿,这玩意儿含铅,剧毒!铅中毒,对腰子是毁灭性打击!” 司马相如一哆嗦,直接把铅锌矿丢了:“啊?差点完蛋!” “不是完蛋,是蛋差点完了。”霍海:“不过你这路子可以啊,就凭我的描述就能找到铅锌矿?你老丈人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一样,是茂陵建筑材料供应商啊?” 虽然供应商这个词汇很新颖,但也很贴切,司马相如讪笑:“是。” 霍海眼睛一亮:“我这里有一场富贵……” 第六章 嘴硬的汉武帝 天禄阁。 刘彻一边听董仲舒讲课,一边思索着。 等董仲舒讲完,刘彻有点厌恶。 从先秦开始,要统治国家,都要有对应的策略不说,还要有理论基础。 所谓理论基础,就是统治的合法性的理论。 在春秋战国时代,五行学说最终登上了历史舞台。 而汉,也是全盘接了五行学说的理论。 但,五行学说发明出来本来就是为了给没大一统的国家用的,大一统之后,这个五行学说就不够看了。 于是汉初几代以来,历经了不少理论派系,甚至连黄老道都拿出来治国了。 到了刘彻时代,董仲舒出现了。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几个字是后世人知道的董仲舒的给汉武帝的策略。 其实不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是哪门子策略?这分明是要求! 董仲舒提出的其实是“天人感应”‘大一统’以及最让刘彻反感的君权天授的延伸,天子论。 天人感应这套系统以德、贤来和统治挂钩,太优秀了,虽然拿野心家没办法,但是能让大部分人稳定在体系内。 而大一统理论,更是杜绝了周崩之旧事。 但天子论,刘彻就不爽。 刘彻本来是想当天王老子当天父天爹的,给董仲舒整成天子了,超级减辈。 董仲舒看刘彻看自己不爽,于是也不做官了,反正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儒家起来了,自己功成身退,永远留名青史了。 所以董仲舒去了刘彻哥哥刘端那儿当国相。 并且和汉武帝约好了,刘彻要是能找到一套理论代替那套体系,董仲舒再回来辩经。 但只等四年。 四年过去了,董仲舒要彻底退休了。 现在,董仲舒辞去刘瑞的职务,回到长安,就是要站完最后一班岗,只要新年一过,刘彻就永永远远的输了。 以后的皇帝,永永远远的都是天子,永远要注意德行,永远要为贤是举,永远要遵守独尊儒术的诺言。 直到没有皇帝为止。 现在,董仲舒回来,是为了给未来皇帝刘据讲课,翻年后,董仲舒就要告老还乡了。 刘彻一想到董仲舒给自己找了个野爹,哪怕这个野爹是上天,还是想打他。 董仲舒讲完,刘彻脸色波澜不惊,转头想到了高兴的事儿:“子孟。” 霍光立刻起身,以标准的儒家礼仪:“陛下。” 董仲舒满意的抚摸了胡子。 刘彻乐呵:“子孟,你说你二哥,这七天能写得出一篇赋吗?” 霍光深思熟虑了几秒后抬头:“回陛下,臣觉得臣二哥可以。” 整个天禄阁,一片欢声笑语。 试问现在长安城谁不知道,霍海四个月前才开始学认字,而且是跟骠骑将军霍去病学的。 霍去病是什么人物?长安城著名学拒,学个屁流派世家子弟首推代表。 当初刘彻准备亲自教霍去病孙子兵法亚圣兵书的,结果霍去病:“学个屁。” 他孙子吴子打的是春秋战国的仗,我霍去病打匈奴学他们干嘛? 事实上霍去病也是自己研究出了没人用过的骑兵打法。 但,这只代表他聪明。 现如今,著名学拒教的二弟,学了三个月,要写一篇赋。 这难度不亚于著名轮椅驾驶员孙膑要完成一场长跑。 刘彻:“咳咳,子孟,你也有孟浪的时候啊。” 霍光:“二哥是可以的。” 和霍海待在一起三个月,霍光从霍海口中听过的各种故事,深意不比任何经史子集差,而且二哥虽然不识字,但是春秋战国的典故张口就来。 二哥唱过的曲子,有感而发的感慨诗句,那都不是凡人能写的。 如果换个人,已经喊出了‘我二哥在文之一道的天赋上,比我大哥在武之一道上的天赋更强。’ 可惜这个人是霍光,只是重复第三次:“我二哥可以。” 刘彻笑着:“好了好了子孟,你的性格虽然稳重,但信任亲人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能力和幸福。” “当然了,你和你哥关系好,值得信任也是对的。不像有些人。” 此话一出,现场笑声少了五分之一,三分之一秒后,笑声又大了三分之一。 少的是现场皇族的笑声,多出来的是大臣们的更肆无忌惮。 推恩令一直延续到今天,几乎已经把皇族的势力瓦解了小半,如此推行下去,二十年后再也不会出现王族造反的情况了。 众人正笑着呢,一名内侍太监端着黑漆托盘小步上前:“陛下,霍海公子上奏赋文。” 现场所有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都看向了托盘。 托盘上就两个竹简。 众人疑惑了一下又笑了起来。 “这个霍海,就算学不会写赋,也别这么敷衍啊,好歹把字数写长一点。” “这也不怪霍二公子,他应该把他这几个月学的字都写在上面了,臣小时候刚学认字时,四个月还不认识一百个字呢。” 刘彻笑着:“诸位,别忘了霍海的老师是司马相如,自古以来除了屈原,还没有人能和司马相如比写文章。” 董仲舒笑着:“但是陛下也别忘了,霍海跟司马相如学的是武,他的文跟霍骠骑学的。这怕是人头不保啊。” 刘彻摆了摆头。 本来就是和小孩子玩玩,也没想把小孩子逼急了,给他派发任务,就是让他别祸祸我的树了而已,也没想着他七天能写成什么。 就没真打算惩罚。 “王内侍啊,最近霍海没工夫砍树了吧?” 王内侍低头:“这个……” 刘彻听到这个回复,就抬起了头,不妙啊。 王内侍:“回陛下,砍的更多了!” 刘彻一手从托盘上夺过了两卷竹简:小兔崽子,你要是写的读不通,你看朕不罚你去喂猪……等一下朕好像就是猪,朕罚你去挑大粪! 打开竹简,刘彻就看到一句话,狐疑打开了另一卷。 虽然看不到文字,但大臣们还是看到了第二卷就一句,而这竹简比较短,也就是说,这篇文章也非常短。 也就五百来字。 这是哪门子赋? 先笑了再说。 一群人又笑了起来。 丝毫没发现刘彻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刘彻此时已经看了一段了,快气炸了。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这几百个字,刘彻一小会儿就看到了最后。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刘彻啪嗒把竹简拍在黑漆盘上,吓得王内侍一哆嗦。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刚刚还一片快乐的气氛,欢乐的海洋,大家挺开心啊,怎么突然发飙了? 什么情况?! 董仲舒招了招手,王内侍急忙把黑漆托盘端了过去。 董仲舒打开迅速扫描了起来:“嗯?嘶~好胆~” 刘彻能不气吗,霍海不想出仕,于是罚他不准入长安,去茂陵面壁思过。 结果这个兔崽子在茂陵砍刘彻的坟头树! 刘彻让他七天写一篇赋,就是让他别砍树了,结果这小子来了一篇《阿房宫赋》。 陛下,秦就是修阿房宫亡国的,你看看你这茂陵修的,亡国之规模啊! 我这是砍树吗?我这是挖你的坟头吗? 我这是拯救大汉! 我在救你啊陛下!快发旨意谢谢我! 虽然他没这么写,但他就是这个意思! 这要是换个笨点的,还就看不懂他在阴阳怪气。 这给刘彻气的,以至于已经让刘彻忘记了霍海才认字四个月。 这水平,赋之一道,司马相如说第一,这稳稳地保第二。 董仲舒看完,眉毛紧蹙,一脸狐疑。 董仲舒太懂教书育人了,董仲舒就是二百年来最会读书的人,二百年前最会读书的人还叫荀子。 就算是董仲舒,也没听说过学认字四个月后,能写出这种东西的。 你孔夫子转世啊你?这小子,不是凡人。 “厉害。” 董夫子看了都夸厉害?一群大臣伸长了脖子想要看。 刘彻此时脸色好看点了,虽然被阴阳怪气了,但是现在正是‘摆拍新闻’的好机会!刘彻朗声:“霍海,文气斐然,文思敏捷,上奏之事,发人深省,赏千金,绢十匹,《论》一套。” “不过这思想虽好,但行文对偶押韵还没学到司马相如的精髓,让他再好好学一学大赋行文,日后朕必重用之。” 董仲舒笑了,陛下太擅长死鸭子嘴硬了。 李·假冒文学爱好者·李广之弟·大汉丞相·蔡急忙:“陛下,这赋,臣能看看吗?” 刘彻大手一挥:“看?抄一百卷,发各府牙所有官吏都必须学习。蔡卿,我看你这么爱好文学,就你抄好了。” 第七章 霍海真猛男! 李蔡傻眼了,还没来得及推辞呢,就看刘彻急匆匆的走了。 李蔡就是为了搏个爱文艺的名头而已,哪知道会让自己赶上抄一百遍这种‘好事儿’? 作为李广的弟弟,李蔡也是个著名射箭运动员,著名砍人头大师。 当初跟着卫青,在卫青帐下立下大功,从此平步青云。 虽然李广难封,但李蔡可是跟卫青混了个安乐侯。 名叫安乐侯,却让李蔡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舒适圈待下去了。于是开始搏文名,看书,看经,看诗。 每每有好文章,都要先看看。 这些年司马相如那儿写的文章,有二十分之一都到了李蔡手中。 别小看二十分之一,全长安城的人等着看司马相如的文章呢,能搞到二十分之一母本已经是牛哔人士了。 因为文名,李蔡也开始担任文职,担任九卿职务。 今年初,刘彻下定决心要用盐铁搜刮百姓……集中国力,李蔡就成了执行者,居然成为了宰相。 出将入相,李蔡庆幸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脱离舒适圈,走上了人生巅峰。 今天,李蔡一边抄文章,一边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次脱离舒适圈了,文化圈似乎不适合我了,要不……经商去? 看李蔡出神发呆,东方朔:“哎哎,李丞相,能不能速度一点,快写啊,我们等着看呢!” 李蔡发飙:“刚刚不是才抄了三份送出去吗?” 东方朔:“没抢到啊!那都被人抢走了,你看我体弱多病,能跟他们抢么?” 李蔡看了看东方朔,体弱多病?你?本来就来气,更气了,直接:“催什么!” 东方朔拿出小竹简,拿起一支笔:“来,老夫给你算一卦。” 李蔡摁住东方朔的手:“东方兄东方兄,大可不必,这就抄!” 东方朔:“这笔墨抄写的容易花,要不你拿刻刀刻一篇给我吧?” 李蔡瞪大了眼睛:“东方朔你别欺人太甚啊!” 东方朔:“没办法,我体弱多病,看书时没法保证姿态端正,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把墨水擦掉了。” 李蔡的手已经摸到了东方朔的小竹简,直接摸走:“呵呵,你爱看不看。没了这个,你拿什么咒我?哈哈哈哈!” 东方朔看李蔡掳走了自己的竹简,撸起袖子,露出比猪大腿还粗的小臂:“李大丞相也开始耍无赖了?法术这套你不吃的话,那咱也懂点拳脚。听说李大丞相当初在战场上,一个能打匈奴兵五个,咱体弱多病,李大丞相应该能打十个咱吧?” 知道东方朔常年测字,为什么没挨过打么? 不是因为每次都准。 而是因为,他身高九尺三寸,重六百市斤。 换算一下,身高二米一四,体重一百五十公斤。 十五岁的东方朔开始练剑,十六岁就不练了,因为市面上买不到让他挥一天而不断的剑。 撸起袖子的东方朔手臂上青筋暴起,捏着毛笔,一副要戳李蔡一下的样子。 李蔡闭着眼睛往后避让:“~够大够大,不用再秀了,我给你刻,我这就给……你……刻!” 等东方朔走了,李蔡闭眼:“妈的,这些畜生……” 抄一百遍啊!送各府牙!这些吊人还提要求!你搁这儿定制呢!! 李蔡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这大半年来搞盐铁,已经把衮衮诸公得罪完了,衮衮诸公都是故意整他来了。 …… 酒肆中。 苏武今天看到一篇好文,看完之后忍不住就要来酒肆喝酒。 以文下酒,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啊。 旁边桌,一人:“哈哈,今天七日已到了吧?那霍海不知道今天能拿出什么文章来。” “文章?兄弟你是会侮辱文章两个字的。你真期待长安第一大傻子写赋?” “笑死我了,霍海把他会的字,全写五遍,也凑不齐一条竹简条啊,还文章呢。” 几人对视,哈哈大笑了起来。 苏武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不愧是长安城啊,无论什么事情,哪怕是朝中的事情,也是传的到处都是。” “甚至消息还灵通到了知道七日之约。” 隔壁桌的人:“兄弟,在长安混,混的就是消息,没有消息怎么吃饭?没有消息哪来的乐子?你消息要是差了,别人都吃完了,你只能嚼剩饭。” 苏武乐了:“是吗?不过看起来你们才真是吃冷馊饭了。” 隔壁桌不悦:“你说什么?” 旁边的人拉了他一下:“卫大将军府上的人。” 那人:“原来是卫青大将军府上的人,难怪维护霍家公子,不过霍骠骑崛起后卫大将军不再受重用,二府不是闹翻了吗?” 旁人:“就算闹翻了,也有皇后娘娘和太子宫把这条线连着呢。” 苏武轻蔑:“非是维护自己人,而是霍二公子文章之精妙,已经传遍了公卿王侯之家,今日霍二公子写的《阿房宫赋》被陛下明旨夸奖,发往各府牙命所有官吏学习,你们还觉得霍二公子是不学无术之辈吗?” “说起来,霍二公子跟霍骠骑学的文,又跟司马先生学了武,既然公子辞赋如此厉害,那霍骠骑的文也当属一流,就是不知道司马先生教的武教的如何,哈哈。” 酒肆,本来大家各聊各的,现在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盯着苏武。 “这丫疯了?” “做梦呢吧?” “霍老二,写赋?乐。” “一起乐一起乐,哈哈哈。” 苏武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毕竟历史上后来的他跑去匈奴想把匈奴单于的老母给掳走,能是好脾气的人?此时也是不忍,直接从盒子里拿出一卷竹简:“这是安乐侯丞相李蔡李大人亲自抄写的,本来某是要带回家去慢慢欣赏的,既然这么多人不开眼,那就给你们开开眼好了。” 竹简拿出来,大家还是不信。 毕竟一篇赋得多长啊,这一卷竹简能写几个字儿? 但苏武翻开后,那看文章快的,很快就被镇住了。 而看得慢的,也是越看越细,越细越看! 好家伙! “啊?!” “嘶,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 “换成我是秦始皇,我能被骂活过来。” “笨,这哪儿是骂始皇帝,这分明是在喷当今皇上,你别忘了霍二公子现在在哪儿。” “嘶,还有这层意思?霍二公子难不成是见茂陵过于盛大,所以出言劝诫?” “岂止是劝解,我听人说,霍二公子带着四名门客,在茂陵山上砍树伐木,犯死罪而规劝啊!” “这么说来那些门客也是义士,确实不是吃闲饭的!” “茂陵四义士!” “这文章,这胆量,当世在赋一道,能胜一筹的也就司马公了吧!?” “不过这算是小赋,司马先生善于大赋,这也不好对比。” 实际上,这篇赋可以说是历史上诸多赋中排名第一的。 当然了,那是因为它永不过时,确实,人类能从历史里得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永远不会吸取任何教训。 这玩意儿摆在这儿,一代一代的人却不停地去犯错。 所以,越是往后,这《阿房宫赋》含金量越高。 但就算如此,这阿房宫赋一出来,霍二爷也是顺利的摆脱了文盲的标签。 …… 王内侍看着一脸希冀的霍海:“霍二爷,你怕是回不了长安了。” 王内侍把刘彻口述的圣旨拿出来念了一遍,霍海歪头。 让我继续学习?好好好,《阿房宫赋》还不够是吧?嘴硬是吧?大赋是吧?我给你来个大的! 霍海的目光看向了正在晾晒的整张巨幅宣纸。 “司马老头啊,有没有大一点的笔?” 司马相如狐疑:“霍小子,你是没写过字么?竹条就你做的面条这么宽,大一点的笔拿来干嘛?你要刻碑啊?” 霍海:“我建议你让你老丈人制作一批大号的笔,做得快能卖高价。” 说完,霍海目光看向了刷锅的笤帚。 第八章 万人围观 刘彻心情是相当的郁闷。 霍去病对刘彻来说,那就是亲儿子。 霍去病的弟弟呢?理论上那怎么也得是个干儿子吧? 然而,霍海这一枪还是硬生生的崩在了刘彻的眉心。 刘彻登基以来,就感觉到了自己是天命之子了,就跟秦始皇奋六世之余烈一样,刘彻感觉,自己应该是能很顺利的超过秦始皇的功绩了。 于是,刘彻就把秦皇使用过而刘邦废掉的上林苑,又建了起来。 这当初司马相如给上林苑写的《上林赋》那就是红遍天下。 但当时司马相如写上林赋其实就是在规劝汉武帝别整这些没用的,但为什么刘彻不生气呢? 因为司马相如文章里面把上林苑写的那叫一个人间仙境,给它吹上天了。 没资格进上林苑的普通人看了文章,写的如此‘写实’‘真实’,就真以为皇帝过的是神仙日子,这样就把皇帝神性化了。 所以刘彻才没生司马相如的气,反而很喜欢司马相如。 毕竟,能把牛皮吹得如此天花乱坠的,亘古以来也就俩,另外一个叫屈原。 这上林苑虽然说是亭台楼阁到处都是,但实际上是刘彻打猎的地方,其占地面积,比长安城大几十倍,整个长安西北部全是上林苑的地盘。 都是刘彻跟百姓有偿购买拆迁来的。 普通百姓可能对上林苑不熟悉,但如果读书人跟百姓说上林苑里面有阿房宫,百姓就知道了。 毕竟可恶该死的暴秦,逼人给他们修阿房宫,罪该万死! 但如果百姓知道刘彻的上林苑比秦始皇的大,刘彻的上林苑随便一个宫殿都不比阿房宫差,而且昔年阿房宫就打了个地基,压根没修成,那乐子就大了。 所以霍海写《阿房宫赋》刘彻才那么烦躁。 这是骂秦始皇吗?你分明是在骂朕,指着骂! 让你跟司马相如学写赋,他吹上林苑那一套,你是一句没学到,阴阳怪气作比较你是超级加倍! 哪怕今天出来打猎,刘彻都不爽。 因为一想到阿房宫就在上林苑里面,刘彻就感觉吃了死耗子。 但是,上林苑的重建,只是刘彻认为自己超越了秦始皇所以才干的一件普通的事儿。 而霍去病,是刘彻认为自己能超越秦始皇的底气。 现在恶心自己的是霍去病的弟弟。 这怎么办? 不整他一手,心里不爽,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要是整他一手,他一小孩,而且还是霍去病的弟弟,似乎有点不太好。 关键没有正当理由,不好整啊! 刘彻无精打采的坐在车上,整理着箭矢的羽毛。 御林军统副领骑着马快跑给跟上御车:“陛下,茂陵有消息。” 刘彻抬头:“怎么?” 御林军副统领其实很不想说的,现如今御林军统领是霍去病兼任的,自己现在打上官弟弟的小报告,搞不好会很惨。 但问题是,如果欺君罔上,又得死。 副统领咬牙:“陛下,茂陵传来消息,霍二公子,离开茂陵,前往长安了。” 刘彻兴奋的捏紧了箭矢,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轻声:“这小子很是不省心啊,我答应他哥教育这小子的,他居然敢逃学……备马,调一批人,朕要轻骑回长安。” 刘彻也不急,自己距离长安和茂陵距离长安差不多远,这距离,车马都要走小两个时辰,他霍海走不了那么快。 朕这次可是把你逮了个正着,正好带到上林苑来教育,解解气。 …… 虽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但霍海到长安后这几天日子过的还是不错的,皮肤迅速有了弹性,但依旧算是个小黑瘦子。 但好歹能看了,不像之前那么离谱。 霍海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而两个门客扶着侯府门框一样大的画框,画框在牛车上还算稳。 而画框里面,卡着一张巨大的白色的纸,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文章。 虽然但是,最后霍海还是没用太大的笔写文章。 原因是霍海突然想起,如果这张纸过于大了的话,不便于展示。 现在这宽一丈高一丈半的尺寸,刚刚好。 霍海队伍从茂陵出来进入陵邑,立刻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本来就在附近闲逛的张执和张品看到霍海就来了兴趣:“哟,这霍家的马,还有这小黑瘦子,莫不是传说中的霍海?” 霍海看两个人吊儿郎当的,乐呵:“正是小爷我,你俩谁啊?” 张执乐着:“我乃安丘侯张说之孙,张奴是我爹。” 张品拱手:“家父安丘侯次子,御史大夫张欧,在下张品。” 这张说和张欧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不过霍海不认识,但霍海来长安后,还是记住了一些大人物的。 比如御史大夫张欧,位列九卿,想不认识都难,毕竟酒馆里大街上,没事儿干的人天天都在讨论三公九卿的事儿,其中御史大夫张欧这种,那是属于热门人物。 张欧是张说的小妾生的,所以继承爵位没他的份儿,但他却是安丘侯国二代三代中最争气,官职最高的。 霍海笑着:“原来是你俩,拦我去路干嘛?” 张品:“霍二公子,陛下似乎给你过命令,你不该进长安的,应该待在茂陵别出来。” 张执哈哈大笑:“我就喜欢看砍头,这次不知道看不看得到。” 霍海听完,拿着马鞭乐呵:“我觉得因为这个,我有资格来长安。” 说完看着张执,鄙夷之:“我们这个阶层的人要有修养,你瞅你那样儿。” 张执张品这两堂兄弟对视了一眼,张品选择了去看‘大木板’的另一面,张执准备跳起来打坐在马上的霍海的膝盖。 霍海:“哎哎哎,干什么呢?再动我让我门客揍你了!” 而张品从正面绕到牛车后面,才发现,牛车后面跟了一长串的人。 这些人是一个都不出声啊,都闷头看向‘大木板’。 张品转头看向大木板,瞬间震惊:“这难道是……麻纸?!白色的?这么大?!” 麻纸最近二十年已经出现并且流传开了,虽然写字什么的很费劲,但是有时候用作契约文书也是用得上。 但一般麻纸也就枕头大小,而且是深黄色的,还有很多黑点,纸质粗糙。 这纸怎么这么巨大,还是白色的? 张品再看向纸上的字,又是忍不住赞叹。 自古以来,也就李斯的字说得上好看,他的字体还被当成了标准字体流行天下。 其后,就没人能在竹简上把字写的好看。 但近百年,在石碑上写字写的好看的人还是不少,不过大家也没兴趣跑去人家坟头欣赏字体。 所以最多是要不行的时候,找写字写得好的雕刻石碑。 而今天,张品第一次看到了写在石碑之外,写得好的字! 霍海这字儿其实是结合了后世书法的一些要点的,虽然在后世算不得什么,但是在这个书法还没有真正诞生的时代,那可太强了。 而张品,看纸觉得神奇,看字觉得惊讶。 把字连起来一读,热血直冲大脑。 世上怎么有人能把文章写的这么好?! …… 刘彻带着一群人轻骑从北横门回长安,刘彻:“怎么没人?” 先走一步负责探查消息的羽林卫适时归来:“陛下,霍二公子从佣门入的长安!身后跟了不计其数的人!” 刘彻:“?” 羽林卫:“整个陵县一代的人都跟在后面!” 长安城里面全是宫殿、监狱、衙门,只有三分之一的面积是百姓居住的,根本住不了多少人。 但长安又是世界上第一大都市,人口多到爆炸。 实际上长安城西门出去一直到皇帝陵墓群这一块地方,这里沿着道路发展出了一整个城市群。 这些地方都是围绕贵族诞生的,如果是单一家贵族及其奴仆形成的,就叫做陵镇,众多家族形成的就叫陵县,统称为陵邑。 从陵邑城市带到上林苑之间的长安城以北区域,分布着众多闾里(闾,大门,闾里就是大门里,意思就是带围墙的百姓居住区,汉代居民小区的名称)。 这些贵族和官员居住的陵邑和百姓居住的闾里人口比长安城内都多几倍! 刘彻听说霍海入长安,还以为霍海从东北面的野外田地走小路回的。 万万没想到,霍海招摇过市从这条城市群带的主路,一路回长安来了! 这岂不是全长安的贵族子弟全都知道他个小兔崽子抗旨了?这下不好办了啊! 第九章 万人空巷! 霍海骑着高头大马,加上他人瘦黑,显得马更高大了。 不过此时,大家没工夫看他,而是跟在他后面的牛车后,看文章。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嘶~” “这是人能写出来的吗?” “司马先生巅峰时写的上林赋也不过如此而已吧?!” “这……有没有可能是司马相如代笔的呢?” “蠢,这文风和司马先生完全不同,怎么可能是司马先生代笔。” “那万一是别人代笔呢?” “愚蠢,有此文章,青史留名,流传千古!谁会把这样的文章卖出去!” 霍海从陵邑间大摇大摆的走来,加上那大木板又重,又难以稳定,就算立了杆子辅助,四个门客来回换着扶,也走的很艰难,风一吹牛都拉不动。 所以一路走得很慢。 此时,长安城但凡认字的,全都跟在车后面欣赏文章。 “洛神赋,好一个洛神赋!” “除了第一句的开篇四平八稳,后面可真是万分精彩啊!” 霍海不悦回头。 妈的谁啊,全文就第一句是我自己写的,你是真会夸啊! 因为原文写的是曹植去觐见皇帝后出京城洛阳途径洛水写出了洛神赋。 而霍海要结合自己经历,就改成了征匈奴回来路上路过洛水。 所以,第一句是霍海自己改动了许多。 后面就基本上没怎么改动了。 整个长安城的文人们儒生们,哪怕经过了司马相如锦绣文章三十年的熏陶,今天也是长见识了! 洛神赋,继承了大赋的格律和韵律,又继承了楚辞的浪漫主义色彩。 行文之间可以说是天马行空,又如梦如幻。 更为可怕的是,全文一直都在塑造一种氛围,一种神仙眷侣的感觉。 一介凡夫俗子,遇到了神女,与之同游,人神之恋,最后因为人神殊途,最终梦幻泡影。 在最终梦幻泡影清醒之前,每一个看到它的人,一直都沉浸在其中,代入在其中,感觉那个和神女谈恋爱的就是自己。 当然了,男人是这么代入的。 而女人,看到文章后,就看到了那个风度翩翩的作者,自己成了那个神女,与之同游。 啧啧,男女通杀。 要不谢灵运说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用一斗。 大家反驳时,也没人说曹子建没有八斗,只说你谢安也配吹自己有一斗? 不过这里说的是才华而不是文气,论思想,上林赋一类的更高。 要知道,汉赋四大家就出现了一个司马相如,另外一位成都来的蜀地大佬杨雄还没来得及出生,班固和张衡对于汉赋的革新和加持也都是不存在的。 直接跳到了曹子建的版本,给人的感觉就太震撼了。 因为跳跃版本,所以等于覆盖了好几个版本,等于把这几个版本的优点,直接变成了自己的优点。 三大版本优点集于一身,直接后果就是,牛车后面一群人痴痴傻傻的跟着看。 “他写赋写成这样!我还写鸡毛啊?!” “他妈的,不活了!!!” 此时霍海在马上偷偷乐。 看吧,读吧,你们都是我play的重要一环。 此时,前路上,车队迎面而来。 刘彻还是要脸面的,入了城后,换了车马才过来。 不过反正城里面三分之二都是宫殿区,而且两个门之间距离不到三里地,刘彻也不急了,慢慢悠悠就来了。 看到车,霍海还没注意到。 而那些读书人也没注意到。 轮替的门客看到了,两个门客先是跪下:“吾皇万岁!” 他两跪下,扶画框的门客也看到了,两人把木框往木杆上一倒,跪下:“吾皇万岁!!!” 后面的读书人骂了起来:“特么的干嘛呢!倒下去看不到了!” “怎么回事?我还没读完呢!” “扶文章的人手断了吗?怎么搞的?” 后面骂声四起。 霍海这才知道原来前面那种马车是皇帝专座,只能翻身下马。 霍海得意洋洋的站在马旁边。 这个时代不是正式场合,见皇帝是不用跪的,特别是贵族子弟,不过好歹得站端正啊,霍海搁那儿笑的脸都裂开了。 刘彻板着脸从车上看了过来:“霍海,朕听说你逃学了?” 刘彻还是习惯性的先给这个事件定个性。 霍海还没说话呢,失去人扶着力量的画框,顺着牛车往下滑。 “啪!” 画框倒了下去,后面的人这才看到汉武大帝的车架。 这些人不是勋贵就是外戚,要不就是贵族的门客,当然认识皇帝的车驾,顿时毕恭毕敬的列队。 刘彻这才发现,所谓跟着霍海队伍的贵族子弟里,居然有很多老不休的。 什么廷尉啊,什么北门将军啊,中尉(执金吾),御史啊,还有自己封的那一大堆郎官,都在里面。 刘彻皱眉。 上班时间,公然逃班是吧?趁着朕去打猎,你们搁这儿游街示众是吧? 有个小孩逃学就算了,你们也还小吗? 刘彻不悦:“霍海,朕记得朕下过命令,让你在茂陵学习,没事不要来长安。” 霍海微微一笑,指向倒下的门板:“陛下,草民觉得,草民拿出这个,有资格毕业了。” “毕业?”毕业什么意思,刘彻感觉这可能是平阳县土话:“你确定?” 你就算文章写得好,再写出《阿房宫赋》那种级别的赋,只要朕不承认它厉害,你就还得学! 自春秋以来,一直到现代,人性就没变过。 汉武大帝又是键盘侠,又是裁判,又是审核员,又是资本家,又是……反正一个人把能兼的职务都兼任了,你跟他比谁能当杠精? 但霍海根本不怕,微笑:“草民确定!” 刘彻直接起身,奉车将军和羽林卫副将一左一右急忙上前搀扶。 刘彻却自己下了车:“朕倒要看看你写出了什么。” 霍海笑了,写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用什么写的。 新式纸,换武帝收回成命,并且放自己离开朝堂,绝对是他赚了。 武帝走过正面,看向著名的‘茂陵四义士’:“你们把木板扶起来。” 四人争先恐后上车,把木板扶了起来。 武帝:“你们四个倒是忠勇又有眼力,让你们跟着朕左右,百年之后为朕护卫茂陵如何?” 四个人激动的还没来得及谢恩,武帝又继续:“哦算了,这不太行,忠臣不事二主,你们对霍海如此忠义,朕就不夺人所爱了,好好给霍家效力吧。” 这些门客,为什么当门客?还不是为了在贵族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求得一份好差事,甚至平步青云? 武帝先是让他们跟自己混,然后又破灭他们的希望,就是报复他们砍坟头树的事儿。 现在舆论摆在这儿,刘彻可不好处罚这四个冒死随主劝诫圣上的忠勇义士。 但砸他们痛脚,对刘彻来说太轻松了。 四人先是狂喜,然后跟吃了死耗子似的,非常难受。 但四个人还是把画框扶了起来。 四人知道,就算自己跟不了武帝,接下来自己也要出名了。 先是茂陵四义士,然后又是洛神赋四卫士,试问出名还难吗? 日后就算是朝中大员看到,也要说一句‘那就是当初执洛神赋游长安的猛士,失敬失敬。’ 而此时,骑马半天又乘车而来,腰不太舒服的刘彻双手叉腰昂头看起了《洛神赋》。 “余从平阳,言入长安,面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 刘彻一边看一边读,越读声音越小。 著名占有欲狂魔刘彻越看越嫉妒。 什么?世界上还有神女? 什么?凭什么让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遇上了? 什么?神女还和这小子谈恋爱? 等看到最后,梦幻泡影,泡沫碎裂,刘彻才猛然醒悟,什么神女,这怕不是这小子故意卖弄文采编的,哪有神女啊! 看完之后,刘彻在思索一件事情。 倘若自己执意说这写的不行,让霍海菜就多练,后世会不会被文人们一直嘲讽? 这文是真他妈的好啊! 但,放他出来?朕有点气啊! 想到这里,刘彻微笑:“朕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有大才,你看,果然,文如其人,华丽文章背后是翩翩才子!” “霍海,朕看到这篇文章,心中甚是欢喜,准备许你入仕。” 刘彻一开始就暗中和霍海划下道来,霍海赢了就不出入仕,霍海输了就入仕。 现在刘彻装傻,把霍海写文章赢了说成是写文章挣表现求入仕。 外人也不知道啊! 而且当着这么多人面,霍海很难翻盘了。 换个人被刘彻玩着一手翻脸不认人,恐怕就懵逼了,但霍海可不是屈服的人,霍海有一百种翘班的办法! “陛下,咱们私聊几句?” 刘彻乐呵,台词写在脸上:只要朕不要脸了谁能赢朕?你能翻盘?你今天当着这么多人面能把我刘彻的局翻盘,我当场把写赋的白色大木板吃掉! 霍海淡定伸手做请,心中微微一笑,根本不慌:看我操作你。 第十章 谁还没个家学渊源?! 刘彻面带微笑往马车走去:“车上聊。” 上了马车,霍海不习惯跪坐,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桌案旁边。 刘彻也不在意,而是看着霍海:“既然你迫不及待的到了棋盘边,那就来一局吧,你想执白执黑?” 霍海哪儿会下围棋?看向棋盘,随即笑了起来:“陛下,下棋讲究一个公平,对垒双方实力地位相当。” “草民何德何能,哪能跟陛下平起平坐,咱还是下个对双方不那么公平的棋吧。” “陛下你看,落子和围棋一样,无论纵横阡陌还是斜道,只要五子连珠,就赢。这种棋,先下者占据绝对优势,陛下可以执黑先下。” 刘彻看霍海介绍五子棋规则,挑眉:“哦?你的意思是朕处理事情,不够公平?” 霍海双手行礼:“草民,不敢言!” 刘彻:“不敢说不公平,那就还是觉得不公平咯?倒是你这个棋有意思,纵横无论,斜道也能连珠?你的意思是,你想走邪道?也罢,朕就看看你能怎么走。” 刘彻思索了一下,这五子连珠的走法,开头肯定和围棋不太一样,他在棋盘正中心落下了子。 霍海贴着黑子落白子,一边:“陛下,咱今天拿出来这个,换我处江湖之远,能不能行?” 刘彻:“不行。” 霍海皱眉,怎么会,连宣纸都看不上?宣纸可以解决汉武帝眼下的燃眉之急啊,怎么可能不同意? 霍海皱眉落子小心询问:“陛下是不是没看清……我写文章的是什么材料?” 刘彻:“白色的木板嘛,看见了啊。” 果然! 看来咱们伟大的武帝陛下,近视眼! 霍海:“陛下,那可是纸,白色的纸,和麻纸工艺类似,产量远大于麻纸,造价大概麻纸十分之一不到。” 霍海没说,如果产量大,甚至三十分之一五十分之一未来降低到百分之一都有可能。 因为纸大规模生产后,其实可以用树木的树干做,而不是树皮麻葛之类的产量低的植物。 就算达不到那个产量,用竹子做也要容易很多。 之所以不说造价,是因为霍海想要讨个皇家招纸局老板的身份,给武帝造纸换自由身,顺便在里面赚点小钱钱花花。 刘彻心中大为震撼,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哦,原来是纸,看来,你要给朕看的不是《洛神赋》而是这白纸。” “所以你觉得,纸可以换朕许你不入仕?” 霍海有点奇怪,刘彻第一次下五子棋,居然没有瞎走,居然是通过考虑了的,不过和瞎走区别不大:“陛下,有了纸,就有了话语权,有了话语权,就能当爹。……这局棋,咱这可赢了。” 霍海指向了自己下出来的双三汇聚。 刘彻愣了一下本想问你哪儿赢了,思索又发现,自己只能堵一个三,另外一个三必成两头空的四,两头空的四下一步自己再怎么堵,他都能走成五:“有点意思,继续。” 霍海继续:“董仲舒为什么拽?还不是他家藏书多,依靠书的吸引力,聚集了一拨人跟随,然后又利用自己有别人没见过的书,把自己的政见和发展儒家的私货,夹带在了献给朝廷的书里。” “陛下有了纸,又掌握着太学,要多少书就能有多少书,想编多少编多少,掌握笔杆子就是掌握话语权。” 霍海不熟悉汉朝的历史,只熟悉后面几个朝代的历史。 但也不是对汉朝两眼一抹黑,毕竟短视频看太多了,细碎的东西看了很多。 后面王莽时代,天下儒生纷纷造假书,把自己的思想和东西,夹带在所谓的‘寻到的先秦古本’中。 包括西周井田制这些离谱的东西,就是他们编出来的。 王莽人生太顺利了,真信了自己是天选之人,相信了那些编出来的玩意儿是真有用,结果到手的江山给玩儿的迅速崩了。 他用那些儒生夹带私货时用来佐证的凭空想象的现象和政令治理国家,能不崩? 不过这事情更深层次思考一下,其实就是掌握了笔杆子,就能掌握话语权。 王莽时代,他几乎成了儒教教主,所以带着一群一条心的儒生要建立梦想家园。 而现在在武帝时代,做不到天下书生一条心,但是,完全可以用纸张对比竹简的易制造易书写的特性,完成代差碾压啊。 要是武帝编了一堆对自己有利的书,说是孔子的书,被秦始皇烧了,自己又找到了。 试想一下,天下人能怎么办? 董仲舒跳起来反对? 反对有屁用,你董仲舒用竹简抄一本书的功夫,武帝让笔杆子写出一百本书来了。 传播度是一个档次的吗? 董仲舒不是董夫子吗?武帝也做的刘夫子。 但武帝一边落子,一边问出了一个致命问题:“霍海,你脑子这么好用,为朝廷效力,岂不是更好?” “发明纸也许是运气,天下间总有一天会有人发明出更好的纸代替竹简,就像现在这二十年间出现的麻纸迅速成了地契文书一样。但说出掌握笔杆子就掌握话语权这种话来……丞相之才。” 霍海继续下棋,一边尬笑:“陛下,当初是你先发起‘挑战’的,草民现在是赢了,您不认账了可还行。”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朕什么时候发起过挑战?”武帝微笑。 霍海:“好好好,不要脸面了这是。” 武帝摸了摸胡子,落下一颗子:“当皇帝的人,要脸干什么,就算朕不要脸了,别人也得帮朕要,比如你,肯定不会出去说。” 好好好,这么玩儿是吧! 霍海:“陛下,要脸有要脸的玩儿法,不要脸有不要脸的玩儿法,草民也有一计,也是不要脸之法,陛下要不要仔细听听?” 武帝天天和群臣斗法,就没输过,好久没和小孩子玩儿了,顿时来了兴致,一副耍无赖的模样:“哦?朕倒是想要听一下你这计策有多厉害。” 在武帝看来,人不能同时善于谋略、断、理,简单来说萧何张良的脑子不可能长到一个人的脑瓜子里。 霍海既然能写文能玩儿阳谋,那就玩儿不了阴谋。 霍海正色:“司马先生最近这些年在长安虽然不得重用,但是几乎和所有写文章厉害的老一辈相识,区区草民看这些老前辈生活过得清苦,就给他们找了份工作。” “他们从今天开始,就会在长安城各种王公贵族还有文人墨客出现的场合,吹嘘我霍海。” 武帝疑惑:“哦?有什么用?” 霍海非常得意洋洋:“陛下不要忘了咱霍家家学渊源。” 武帝皱眉,你爹一文盲,你还家学渊源? 霍海兴奋:“不日之后,整个长安城王公贵族的女眷,谁不知道我霍海,文采斐然?” “我爹虽然没文化,但是长的是英俊极了,咱该遗传的都遗传到了,也就是黑了点。这长安城啊,甚是养人,不出半年,必然我怕是白亮回来,到时候怎么也称得上翩翩公子吧?” 武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霍海继续贱笑:“自高祖以来,这些王公贵族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开始搞什么文化了,试问谁家子女没读过诗书?” 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富过了三代那就叫贵。 这些贵族从高祖时代传下来,最能拖延的,那也传到第三代了,传得快的都第五六代了。 霍海:“咱爹没给咱遗传什么好东西,要钱钱没有要文化也没文化,就是给咱留了个好腰子,传了点哄女人的手段。” “试想一下,整个长安的王公贵族百官家的女儿都钦慕我的才华,而我霍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到时候我就跟那些贵族小姐花前月下,风花雪月,啧啧。” “陛下也不想三年之后,整个长安城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的外孙都姓霍吧?!” 霍海又是一枚棋子落下,指着棋盘,示意自己又赢了。 刘彻神情严肃。 别人说这种话他不信,霍家的种,那是真不好说啊!再说了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还敢跟本帝对弈,让他泡妞,他能不干? 不过刘彻也不虚这个:“霍家家学渊源有点东西,但你听没听说过朕家里也有家学渊源?” 霍海懵逼了一下,看到刘彻手抓住了棋盘作势要掀,猛然醒悟:“坊间传闻拿棋盘砸藩王子嗣的……大汉棋圣?” 大汉棋圣?还有这种说法吗? 刘彻乐着:“正是家父,先帝是也。” 霍海沉默片刻,随后爽朗大笑:“好好好!天下英雄,果然如过江之鲫。” 第十一章 还是入仕了 刘彻和霍海在车上下棋,街道上不少人伸长了脖子看着。 这时代没有大不敬的罪名,这些王公贵族对武帝和任何人的交谈都很有兴趣。 “陛下在和霍海下棋是吧?” “我看他们收子两次了,难不成这么点时间,下了两盘了?” “陛下两次面露难色,而霍海一直很得意,看起来是陛下输了两盘了。” “好好好,此子难不成是孔老夫子转世不成,论写文章,如此华丽,文采斐然,论下棋,陛下居然不是一合之敌?!” 车上,霍海尬笑:“陛下,咱这么玩儿是吧。” 刘彻:“你选。” 霍海:“陛下你是不会杀我的,我哥刚立大功呢。” 刘彻疑问脸:“满朝文武谁没立过大功?想来你也不会去碰那百家姑娘咯?” 霍海尬笑:“话不能这么说,我对时局稳定又没有兴趣,我又不对这个负责。” 刘彻:“哦,那朕小小的任性一下,应该也不会影响大局。” 霍海是真怂了,虽然对汉代历史不熟悉,但霍海也知道窦家覆灭的事情,知道卫家完蛋的事情,知道后面霍家完蛋的事情。 刘彻不接受任何威胁,刘彻真下的去手。 刘彻这一次掌握了局面:“还是那句话,你选。” 霍海:“打死不上班。” 刘彻:“看来是朕不够贤明,所以你不想为朝廷效力咯。” 话要这么说,那就说死了,霍海:“草民的大哥天纵之才,为陛下驰骋草原足矣,草民的三弟陛下也应该见识到了,未来必成大器,老成谋国。” “陛下非要我这个浪荡子进朝廷干嘛?” 刘彻:“难道天下大事在你心中,不如躺着舒服?” 霍海眼神有光,是对享受的渴望。 刘彻有点生气了:“你真这么认为?” 霍海很无奈啊,从人民史观的角度看,封建王朝统治阶层无论干什么,那对人民都是一种剥削,现在的武帝朝做的再好,那对整个封建王朝的进步,都可以说是没啥作用。 自己投身于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业中? 那还不如多赚点钱,灾年开仓放粮,多救两个眼前人来得实在。 刘彻却从霍海脸上看到了思考和智慧。 “还是说,你心里面对于朝廷的一切,是不认可的?” 刘彻从一开始听到条条大路通长安,听到霍海说打进长安比考进长安容易,就知道霍海绝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 不过没关系,这个时代这种人多了。 但刘彻也大约搞明白了,也许,霍海不只是自己不爽这一点,也并不想让愚昧和忠诚的混合体,成为统治的利器。 刘彻:“既然你是有想法的,为什么不去实现它呢?天下疆域已定,但人心还未定。” 霍海:“陛下别说了,草民只想当个纨绔子弟。” 刘彻:“入仕。” 霍海:“非要草民入仕,草民就让公卿王侯之家外孙全姓霍。” 刘彻:“掉脑袋?” 霍海:“死就死!” 脾气真硬啊! 不过,刘彻是什么人,刘彻老八百年前就发现霍海的致命弱点了,只是还没有打出这张牌来而已。 看怎么都说不动霍海,刘彻:“你是对的,你大哥对这个国家有功,朕不能把他的弟弟就那么砍了头。” 霍海笑了,自己杠赢了吗? 刘彻继续:“但,朕毕竟下旨让你不要出茂陵了,你既然出来了,那就要罚。” 霍海打断:“陛下,我拿出来的纸。” 刘彻:“条件不是没谈下来吗?” 霍海:“那纸不论,我这赋也不是白给的吧?当初陛下下的旨是,跟着司马老头学写赋,我都写成这样了,还不算毕业?” 刘彻:“文章这种事情,哪来的标准?朕说不合格,那就不合格。” 霍海拍手:“好好好。” 精彩 又玩儿这一套是吧,还就在这个环节卡住了是吧? 我就不信你能罚到我心痛,有本事跺我一条腿,我最多提前点发明轮椅。 刘彻:“既然要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不割了吧?” 霍海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彻:“割了雀雀你还怎么祸害文武百官家的姑娘?” 霍海脸一黑。 刘彻:“你是不是年纪小没听说过宫刑?要不你去找王内侍问问他的感受?” 霍海:“草民知道这个,草民可比王内侍要脸,陛下要是割了草民,草民立刻在刑场撞死。” 刘彻一怔:“好好好,耍无赖是吧。” 霍海拱手:“陛下教得好。” 刘彻:“那行,换个惩罚。” 霍海松了一口气。 博弈看来是小爷我赢了。 刘彻手指敲打棋盘:“改罚金吧,你哥打仗受封受赏不少,都给罚了,以后你哥给你多少,朕罚多少。” 霍海以为自己听错了,伸长了脖子:“罚款?” 看到刘彻得意的脸,霍海才确定,自己没听错,他就是这么说的。 你这是人干的事儿?! 这是人类想得出来的馊主意吗? 没有钱,怎么当纨绔子弟? 就算出去欺男霸女不给钱,那也需要手下啊,手下啊门客啊,是需要钱养的! 霍海啪叽跪在地上,从瘫坐转换成标准跪地姿势很快嗷:“陛下!臣愿意当官!” 刘彻仰头:“哈哈哈哈哈!” 跟朕斗,你还嫩了点。 霍海:“但!臣喜欢睡懒觉,早上起不来太早,能不能安排个不需要早起,不需要每天上班的活儿?” 刘彻:“现在是谈条件吗?” 霍海:“陛下,咱各退一步,毕竟我……毕竟臣那纸……” 刘彻思索了一下:“好,就当赏你了。” “即日起,你就是太子舍人,陪太子读书去吧。” 霍海歪头:“嗯?” 太子舍人这活儿,不只是陪太子读书吧?还要负责教太子读书,以及承担太子府很多工作吧? 这等于是詹事的直系下属,同时又是太子三师太子三少的直系属下。 只是教读书的权利排在三师三少之后,而指挥太子府各种活儿的权利排在詹事之后。 这是个复合型工作啊。 确定,让我教太子读书? 您这么勇吗? 看着霍海疑惑的脸,刘彻:“就这样决定了。” 你去和几位大儒斗法去吧。 本来刘彻也不想让自己的后代就跟着几个大儒学,都学傻了。 现在有个爱整事儿的,让他们斗去吧。 最好是给那四位师傅气死一个,少一个比较舒心。 霍海:“陛下,这活儿,臣……接了。” 哎呀,斗失败了啊。 不过退而求其次,整了个轻松活儿。 “陛下,您不会有事儿没事召见臣吧?” 刘彻:“呵呵,你当朕很闲吗?” 不召见你,召见太子你不得跟着? 太子上朝你不跟着?乐,进了朝堂,哪有闲散的官。 这边谈妥后,刘彻就启程回宫去了。 王内侍留着,等武帝走远,才开始宣旨。 这宣旨可是正式场合了,本来没跪下的那些个王公贵族,一个个都跪了下来。 王内侍:“陛下有旨,冠军侯新立战功,其二弟霍海门荫入仕!霍海文采斐然,封太子舍人,陪太子读书!” 王公贵族们都没有很意外。 霍家本来就是卫家外戚的分支。 作为外戚,为太子效力太正常了。 要知道太子府的詹事,就是霍去病的后爹,也就是卫夫人的新老公陈掌。 太子府上下哪个不是霍家卫家陈家的人? 霍家这二公子文采如此厉害,被派去陪未来储君读书,作为未来储君的未来班底,太正常不过了。 王内侍继续:“司马相如,教徒有方,封辞赋博士,许以太学为教!” 司马相如,在茂陵待了很多年了,终于算是立了功,又复起了,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好歹回长安了! 不过,太学不是只有五经博士,只讲五经吗?既然设立了辞赋博士,肯定要开辞赋课啊,难道陛下准备扩充太学? 为什么突然扩充太学啊? 要知道太学本来是作为百官预备役的一个准备,但是今年已经确定要正式推广并确定举孝廉政策了啊?! 难道有变化? 谁都不知道,一切变化的根源是那句‘打进长安比考入长安简单’。 本来已经博弈出结果的举孝廉之事,又黄了。 第十二章 学习?学个屁 太子宫。 “来者止步!” 霍海看侍卫们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拿出了自己的印绶:“看吧。” 几个侍卫立刻拱手:“大人!” 霍海背着手:“带我去见詹事。” 很快,霍海被带到了太子宫中一个比较明亮的楼阁。 霍海看衣服大概就认出谁是陈掌了,于是随意拱了拱手:“詹事大人。” 陈掌笑了笑:“第一天报到,自己先熟悉一下太子宫以及宫中的人吧。” 陈掌,前丞相陈平之孙。 当初霍去病的母亲卫少儿久久等不到霍仲孺后,又找了个男人,就是陈掌。 两个人还是野合,还是没有明媒正娶媒妁之言。 后来霍去病立功,刘彻听说卫少儿现在有了新家庭,而且是陈平之后,于是召见陈掌,最终封陈掌为詹事。 陈掌什么人物?生在贵族之家,却没有做官,而是凭借妻子才得到了官职,曾经自己说自己阴谋多。 形象十分之固定且鲜明,汉初街溜子游侠,并且还是游侠中的狗头军师类型的。 所以比较随意。 换个人的话,霍海这么草率的见礼,不被骂才怪。 陈掌说让霍海去看看,也不是说着玩儿的,直接让手下郎官邱平跟着。 邱平带着霍海在太子府转悠,霍海询问:“太子现在的老师是谁?” 邱平:“是石庆石大人。” 霍海点了点头:“石大人什么来路啊?” 邱平想了一下:“石庆大人乃是石奋大人的儿子,昔年石奋大人侍奉着高祖陛下,后来石奋大人博学多才,被陛下选为了太子的老师。” “不过四年前石奋大人去世了,而继任的石建大人是石奋大人的大儿子,不过石奋大人离世,石建大人又孝顺,一年后就悲愤过度去世了。” 霍海战术后仰:“怎么太子太傅成了石家家传的了呗?这个石庆大人,应该是石奋的另外一个儿子,石建的弟弟是吧?” 邱平:“是没错,不过倒不是石家家传了,去年,公孙弘大人成为了太子的老师,不过公孙弘大人年纪太大,也去世了。而且因为当时太子还不是太子,所以上三位老师,都没能成太子太傅,只是太子还是王子时候的老师。” 霍海顿时停下了脚步。 好好好,太子今年七岁,四年前三岁开始认字,每年死一个老师。 今年还没来得及。 好好好,谁教太子读书,谁死对吧? 可以说是几位年纪大了,但后面有没有什么阴谋?这分明是他们教的东西,有些人不满意,所以他们才挂了。 应该都是吃死的吧。 幸好霍家有钱,自己不会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不过算起来,今年十二个月都过去八九个月了,看来这位石庆石大人比他爹和他哥谨慎多了啊。 “这位石庆大人很谨慎吧?” 邱平不太敢议论上官,但是霍海也是他的上官,只能更躬身了几分:“石庆大人是非常谨慎的,之前陛下询问石庆大人拉车的有几匹马,石庆大人明明就站在马身后,还用鞭子一匹一匹的点数,然后才回答陛下一共六匹马。” 6,宰相之才! 既然刘彻那么喜欢谨小慎微的霍光,也必定喜欢这个石庆。 霍海正思索着呢,邱平小声提醒:“太子殿下来了!” 霍海抬头看去,一个看起来很斯文很文静的小孩迎面走来。 因为对这段历史不熟悉,霍海也不知道这个刘据长大后究竟什么样,但霍海看短视频看过,巫蛊之祸,这个太子没能继位。 太子刘据看到霍海,也是疑惑的看向了身边人。 身边人低声:“新任太子舍人霍海,陪殿下您读书的人,他是您表兄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弟弟。” 刘据:“表兄的弟弟,不也是我的表兄?” 霍海听到眼睛一亮,快步上前,阻止了旁边人的批话:“太子殿下!家兄出征之时特别叮嘱我一定要找太子殿下玩儿,说太子殿下一个人住在宫里烦闷,需要人陪着。” 先把这门亲事认下再说! 霍去病之所以是刘据的表哥,是因为他母亲是卫少儿,霍海霍光的母亲可不是卫少儿。 不过从亲缘上这么叫也没事。 现在认下了再说,搞不好可以骗点小钱钱。 刘据眼睛一亮,毕竟是个七岁的小孩,虽然读书四年了,但是四年间死了仨老师,根本没有满勤过,怎么可能不喜欢玩儿? “表哥。”刘据跟霍海行礼。 霍海急忙躲开:“太子殿下,喊表哥可以,行礼大可不必,受不起!” 刘据挠头:“我经常给霍家哥哥和卫家哥哥行礼的。” 霍海:“咱就不用了,咱们谁跟谁啊,不讲这些礼数。” 刘据:“好吧。” “表哥,我听说你写文章写的特别好,可惜父皇不让我看。” 霍海尬笑,你爹不让你看你就别看了呗。 那两篇文章,一篇是骂你爹的,另外一篇是做春梦的,你小孩子能看吗? 刘据:“表哥,要不你把文章写出来,我看看吧?” 霍海:“哎!文章有什么好看的,表哥我从来都不看文章,好玩儿的多了去了,干嘛要看文章啊。” 你开玩笑,那两篇文章多少个字儿?写完不得手肿?毕竟这儿可没纸,只有竹简,要写蝇头小篆,很费劲的。 听霍海这么说,刘据:“那……表哥,有什么好玩儿的啊?” 这可把霍海问住了。 霍海左右看了起来,脑海中灵光一闪,小孩子嘛,都喜欢玩儿,但自己不可能和他玩儿扇烟卡吧? 不过,做点小实验让他消磨时间是个不错的选择。 自己每次来,就让他做个小实验,就把时间糊弄过去了,剩下的时间自己就在骠骑将军府享受,美滋滋。 霍海:“带你玩儿个好玩儿的,神奇的。” “神奇?”刘据从小到大还没挨过骗呢,听到这两个字,已经开始浮想联翩了。 霍海找了一会儿,找出来个小木箱子,开始量距离。 不一会儿,太子宫的人都动了起来,厚布遮挡窗户。 霍海用那金光闪闪的青铜宫灯,木箱子,表演了一把小孔成像。 刘据亲眼看到宫灯投影在另一侧的板子上,瞪大了眼睛。 物体的黑影子他见过,这有色彩的影子,他是真的被吸引住了:“表哥,这是什么!这是方术吗?!” 霍海:“哦,这个叫科学,小孔成像。” “表哥给你讲原理。” 霍海把小孔成像的原理讲了一遍:“你可以玩儿表哥做这个,也可以尝试自己做一个,你要不要试试?” 刘据蹦的老高:“要!” …… 霍海离开时,正好碰到石庆过来讲经,邱平介绍后,霍海随意的拱手:“石大人你好啊。” 石庆看霍海这站没站相的样子,有点不满,不过并没有发作,而是回礼:“霍舍人好。” 等霍海走了,石庆去给刘据讲课,发现平日里认真听课的刘据,今天是一个字听不进去,一直开小差。 课业结束后,石庆唤来一个郎官:“霍舍人来了之后都做了什么,你原原本本讲给我听。” 郎官讲述了起来。 听完之后,石庆面沉似水:“糟糕!” 出了太子宫坐上自己的马车,石庆:“去董夫子府上!” ———— 说是看周二追读数据够了才有试水推,书友们周二(明天)来看书哟!求支持! 第十三章 董夫子倒吸凉气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很快就来到了董府。 按理说应该要递上名刺的,但现在石庆急的跟个鬼似的,哪有功夫搞这种形式主义,直接闯了进去。 “董夫子!董夫子!” 董仲舒现如今是接近六十的年纪了,不过身体还算不错,此时还在拉弓。 听到喊声,也是不为所动,把手中箭矢射了出去,才转过头来,看到是石庆,就放下了弓,恭恭敬敬行礼!:“石兄。” 石庆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跳脚:“董兄,出大事了!” 董仲舒微微一笑:“石兄,礼不可废。” 石庆没办法,只能跟董仲舒庄重端正的回礼:“董兄。” 董仲舒这才往旁边指路,两人走到仆人听不见声音的地方:“石兄,怎么回事?” 石庆急得跳脚:“陛下封的太子舍人,那个霍去病的二弟,霍海!” 董仲舒哈哈大笑:“这事儿我知道,今天霍海从陵邑招摇过市,那文章辞赋写的是极好,老夫也看见了。” 石庆抓住董仲舒的手腕:“你可知道他是墨子传人?!” 董仲舒愣了一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说什么?!!!” 先秦时代,最开始儒家只是个小门小派,一开始根本没什么影响力。 而在战国中后期,儒家成为了排名前几甚至可以说是第一的学说。 但,战国中后期,一旦谈到学术问题,学派问题,所有文章文献必首谈儒家,次谈墨家,然后才是其他家。 也就是说整个战国时期,墨家一直和儒家在对刚,是对手。 而且,墨子还是个儒家传人,他就是觉得儒家崇周礼,屁事太多,才提出了尊夏礼,和儒家对着干。 儒家认为一切都是天命,墨家觉得,万事万物都有它的道理,和天命毛关系都没有。 而且,石庆和董仲舒走的公羊学流派,那还和墨家多一层不对付,公羊学几乎可以说都是好战分子,而墨家兼爱非攻。 双方几乎完全对立。 董仲舒:“怎么回事,你仔细的说一下。” 石庆详细讲起了霍海见到太子后的事情:“董兄,你想一下,现如今,究竟什么人会故意淡薄礼仪,说出‘咱就不用了,咱们谁跟谁啊,不讲这些礼数’这种话?这可是对储君讲的!” 董仲舒听了霍海从进入太子宫到和陈掌随意见礼,到和太子见面,又故意提到不用讲礼数的事情,但依旧觉得:“这恐怕不能说他就是墨子传人吧?” 石庆:“董兄,你知道之后他干了什么吗?” “他带着太子做什么……做……怎么说的来着?做实验,对做实验。做的是光成像实验,具体做法就是用一个这么大个盒子……”石庆一边说一边比划:“就这么大。” “开个孔,这边又留一个板子,这边点燃灯。那灯影,就倒悬在另外一边的板上了。” “太子就被深深的吸引了,然后就问他,为什么灯影是反的。” 董仲舒越听眉头越皱起:“你等一下。” 董仲舒急冲冲走向了自己的藏书阁。 在这里,有一个房间,被十几把锁锁着,上面还有个鲁班锁。 董仲舒打开了鲁班锁,又打开了几重锁,拉开了门。 这门里面有许多的书架,摆满了竹简,看这些竹简的样式,已经非常陈旧了。 董仲舒往最里面走,掀开一块黑布,露出了一大口箱子,箱子上锁着一把大硕,写着勿动。 这是董仲舒准备在死前烧掉的东西。 现在,董仲舒把它打开了。 打开箱子后,翻了许久,董仲舒翻到了。 【景到,在午有端与景长,说在端。】 这是董仲舒收藏的《墨经》也就是《墨子》,这句话的意思是,影子对比物体是倒过来的,是因为光线经过端点后上下颠倒了,上方光线到了下方,下方光线到了上方。 以前董仲舒看墨经,看过其中对光线描述的其他话,都看懂了,唯独这一句没有看懂。 现在懂了。 “针孔成像,原来是这么一个机关机构。” 石庆指着这一段:“我就是看过这一段,昔年我父亲手底下有个门客,是墨家子弟,当初他就带了一部分墨经,我就是看过这一段,知道这是墨家的手段!” 董仲舒:“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和你一样,也只是看过墨家人的表演呢?” 石庆:“董兄,诡异啊!” “我父亲,我哥哥,先后死在了这个位置上,还有公孙,也是死在了教习位置上。” “自从我当上这个太子太傅,我就一直小心谨慎的盯着。” “就连陛下提出给太子殿下修建一个会客用的阁,以便太子能够会五花八门的客,我都没有说什么,董兄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董仲舒能不知道吗? 当今陛下要是真的完全接受了儒家接受了公羊学,也就不会只采纳自己的学说而不用自己办事了。 陛下虽然接受了让太子学儒,但分明一直想要周旋。 如今,陛下安排一个墨子传人来太子身边,似乎也说得过去。 董仲舒虽然推断过程错了,但得到了正确答案。 刘彻这辈子最讨厌被威胁被裹挟,窦婴还有田蚡,一个是他奶奶家的亲戚,一个是他妈家的亲戚,都是外戚。 最后如何? 刘彻一直在想办法把董仲舒的东西代替了。 当然了,刘彻一直没成功。 不过,董仲舒也没成功。 刘据还活着的时候,就对公羊学不感冒了,反而对儒教中的谷梁学产生了兴趣。 虽然刘据死的早,但后面几位皇帝,依旧对公羊学不感冒,而喜欢谷梁学。 这就导致谷梁学代替了公羊学,成为了主流,甚至遗毒两千年! 董仲舒和刘彻两个人的对弈,直接影响了整个华夏的格局,影响了儒家的模样,甚至直接造成后世腐儒过多。 此时,董仲舒确定,刘彻是对自己不满的,董仲舒也没想到他真正的敌人是隐藏在自己内部的,听完石庆的话,董仲舒也觉得,霍海很有可能是刘彻故意安排的。 董仲舒沉声:“当初我跟陛下提出了两个条件,‘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陛下就只答应了后者,现在看来,陛下不只是不答应前者,还通过这句话,找到了我的弱点。” 石庆擦汗:“董兄,你这条件提的确实过分了点。” 董仲舒:“你懂什么,第一个条件就等于是提出要把人杀了,第二个条件等于要他所有的钱。道匪拦住别人要钱,别人不一定给,但是你如果说要把他杀了,那别人就愿意给钱了。” 第十四章 霍海回霍府 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乍一听是一个意思。 但实际上,完全不是一回事。 前者的意思是说,但凡不是孔夫子六艺说的东西,就不应该发展。 这听起来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一样,但实际上有很大不同。 因为,政策是人定的,执行的时候一定会扩大化。 六艺有什么? 礼、乐、射、御、书、数。 举个例子,周有五礼,祭祀之事为吉礼,丧葬之事为凶礼,军旅之事为军礼,宾客之事为宾礼,冠婚之事为嘉礼。 而过去这么久了,到了大汉朝,长者过生日,也会办宴会。 按照前者的说法,那就不行! 比如说,这里面只有射,没有砍,那将军就不应该砍人,只能射箭。 比如,御,将军不应该骑马,只能驾车。 这不神经病吗? 就算是答应董仲舒,按照现在的汉礼固定下来,那都是不可能的。 武帝又不是傻子,万一发明出比刀剑猛的武器怎么办? 万一发展出比马快的坐骑怎么办? 你不用,你的敌人可会用,比如匈奴就比汉先用钢刀! 所以武帝是不可能答应前者的,而后者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就没什么要紧的了。 他不限制将军究竟怎么杀敌,但限制将军如果要读书一定要读四书五经。 以前将军读兵书就行了,以后还得读春秋。 这就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这其实本质上,是董仲舒和刘彻的一次博弈。 现如今能在大汉朝当官的都是什么人?要么是开国武勋的后裔,要么是朝中大臣的子弟,或者汉室宗亲,或者外戚。 这种入仕的方式,叫做门荫。 而现在,人才不够用,这个窗口必须要出现新的选拔人才的方式。 董仲舒给了两个方案,一个是太学,考试,考过了当官。 一个是随便你怎么选,但必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也就是说,你得选儒生。 刘彻总不能找个文盲来朝廷上班吧? 其实什么科举出现有多大推动性并不恰当,前人想不到科举吗? 不是,是时代不需要科举。 董仲舒通过这个条件,把当官的路卡死了。 你要么得读书,并且只能读儒家经典,才能当官。 要么就是你战功你是勋贵之后。 但勋贵之后就不读书了? 等朝廷里读书人多了勋贵逃得过? 所以董仲舒依靠这一套,把其他所有百家的路全部堵死了,把当官的机会,变成了儒家内部福利。 董仲舒推测,就这一手,后世文人官员,会把自己和孔夫子摆在一起供着。 自己地位比荀子孟子都牛皮! 但,董仲舒的这一套,有一个巨大的缺点。 那就是‘六艺之外’。 万一,经过尝试,刘彻或者后面的皇帝发现,六艺之外的东西,对统治,比儒家更有用怎么办? 有人用六艺之外的办法,代替了‘天人感应’‘人治德治’‘为贤是举’怎么办?! 现在,一次尝试就来了。 霍海,墨子传人,他来了。 这意味着,战争又来了。 学术之争,学术之战。 董仲舒放下《墨经》看向石庆:“霍海下一次入宫是什么时候?” 石庆:“两日后的上午。” 董仲舒:“两日后的上午,老夫给太子讲儒。” …… 霍海坐在马车上,两个门客赶车,两个门客跟在马车旁边。 一路来到了霍府。 霍去病作为顶级勋贵,外戚,又是实权派将军,青壮派代表,当然在长安拥有自己的将军府。 但霍海可不会去将军府住着。 因为将军府太小了,而且里面没人。 坐在车前的门客小声:“二爷,咱们真的要招揽更多门客吗?” 霍海点头:“当然。” 之前那么多跟着霍家的门客,在茂陵,砍树的时候,全都跑光了,就留下了四个。 四个人中,还有三个是只会砍人不认字的游侠。 只有一个读过书的,还是个法家传人,也就是现在赶车的项绪。 刚开始听到这个名字,霍海还问他是不是霸王后裔,然后才知道,霸王后裔早就改姓刘而且封爵了。 不过现在手底下没人,霍海只能把项绪当大管家用:“那些跑路的人,我可不敢用。我要招揽我下任何命令,他们都会无条件执行的人。” “我需要的是能干事的门客,不是质疑我的门客。” 项绪:“可是,将军现在不在,二爷不一定能调用太多钱粮。” “现在霍府的管家,可是大主母安排的人。” 霍海乐着:“过几天你就知道我有用不完的钱了。” 霍海接下来用得着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当然要赚钱。 之前和刘彻谈话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商量好了,霍海接下来造纸,并且往外售卖,但价格必须高,必须控制数量,等刘彻掌握了话语权,才能开始走量。 当然,刘彻谈话的时候,也没想到他说的走量和霍海的走量差距有多大。 之前在茂陵砍伐的树木很多,纸张司马相如看着,自己派人过去取,很快就能开始售卖纸张了,价格就跟同样大小的竹简一个价,就已经是巨大的优势了。 市面上,没有卖竹简的,需要竹简的大家族,都只有养专门的仆人做竹简。 就算做竹简不要钱,只需要养一个奴仆,但一本书几乎需要用车拉着走。 这车和马可是价值万钱! 装竹简的房间呢? 翻晒竹简的人工呢? 没钱的家庭根本没法大规模用竹简,而只是一本两本书的竹简,可没什么价值。 而帛虽然可以书写,但一本书的帛,大概需要八百文钱,长安城的青壮年男性,月均收入也差不多八百文钱。 但这些人还要养家糊口,一年也不见得能存下来一千文钱。 这帛八百文,笔墨呢? 抄书不借原本吗!?借原本多少钱?数倍于帛的价格! 另外,借到的书也大概率是竹简,还得请车马往家里搬,还得请搬运工。 而且你最好祈祷搬运的时候别下雨,否则你就赔大了。 如果是孤本,那更是赔死! 普通人家庭根本没钱也没资格读书,更买不起纸张。 如今,买一个奴仆需要一万文,而养一个奴仆一个月,需要花大概一百文钱。 而四个奴仆,一个月才能做一本书的竹简。 也就是说,只要一本书的纸张,价格在四百文到八百文之间,凭借其便利性,就能杀穿整个市场! 不过,因为和刘彻的约定,所以霍海确定的起步价就至少是八百文。 而卖出去一本书的纸,就能养八个仆人。 换成吃的好点住的好点要吃肉的门客,每周开荤一次,也能养两三个。 只要开始卖纸,霍海就能养人了。 而且霍海接下来还要研究青霉素,要做暖房,做玻璃皿,需要医生、铁匠、还有大量的劳动力。 车马已经到了门前,项绪前去敲门。 门推开后,仆人看了一眼,就把正门关了,打开了偏门:“二公子回来了,让马夫来牵马。” 霍海跳脚,在马车上直接站了起来:“来人,把那厮拖出来打!” “给老子开偏门是吧!” “打!” 正要开打,一个蓄胡须的中年胖子出来了:“二爷且慢……” 霍海:“把那胖子拖出来一起打!” 小爷的跋扈,就从这里开始。 第十五章 八卦之魂 茂陵四义士剩下三个中,武力值最高的皇甫华走了出来,一把拎着那大胖子,当鸡仔一样拖了出来。 胖子急忙:“二公子二公子!我是陈阿辙,是霍府大管家!” 此时,不少霍府门客都看着呢。 霍海:“哦,管家,那就是管事儿的咯?” 陈阿辙急忙点头。 霍海:“你管的什么鸟事儿?小爷我出入皇宫,走的都是正门,去太子宫,走的都是正门,回自己家,走偏门?” 之前霍海第一次去皇宫,赶上了‘献俘礼’,进宫赴宴的人都走的正门。 霍海之所以这么说,一是告诉府上所有人自己有军功在身随时都可能拿军职封爵,第二是告诉所有人,自己现在是太子宫的官员。 虽然太子舍人这个官职只有二百石俸禄,但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之后一个官职都是高官厚禄。 扫视了全场一圈,霍海跳起来高喊:“皇甫华,加倍的打,痛打!” 陈管家慌了,急忙大喊:“二公子,我可是卫……” 霍海指着陈管家鼻子:“还敢说话,根本不把我这个霍家二公子放在眼里,给我掌嘴!狠狠地打!” 皇甫华抡圆了巴掌一耳刮子下去,就给陈管家打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顾着唉哟呻吟了。 然后就是一顿板子。 霍二爷在霍府第一次发飙,是拿陈管家开刀,看的所有奴仆和门客噤若寒蝉。 陈管家是谁?是陈掌的族人,是卫少儿卫夫人的亲戚,被派过来就是守着这份家业的。 霍去病常年征战要么就是在营中练兵,大部分时候都不在霍府,霍府就是管家说了算。 而卫夫人派遣陈阿辙来这儿,也是为了府上的收益,因为霍去病不太怎么用钱,所以府上的收益陈阿辙会转运一部分到陈府。 或许是霍去病常年不在家,陈管家主人翁意识过于强了,今天挨打后,大家都知道,霍府变天了。 现在不是陈管家说了算了。 大门就这么开着,马车就这么停着,霍海就在入门的大院,霍去病经常练武的坝子里,揍管家。 所有人都看着。 霍海还很不满,站的老高:“有人不认识小爷我?” 现场的人面面相觑。 霍海:“都把招子放亮一点,给小爷我开侧门?再有下次,眼睛也就别要了!” 此时,大门溜进来一个人,看着院子里的情况:“这是……” 霍海回头,看到对方衣着华丽,但不认识。 项绪上前低声:“公子,这人看起来是个太监,在城外活动的太监,应该只有几位公主府上的人。” 说完项绪就上前去取名刺了,本来这应该是仆人的活儿的,谁叫现在门童正在挨打呢。 名刺取过来,项绪:“卫长公主!人就在外面,车被咱们的车挡住了。” 霍海:“把车挪开,迎接卫长公主进来。” 皇甫华停手了。 霍海看都没看,指着那边:“接着打!” 挡门的马车挪开后,一辆更大的更豪华,但是车距一样宽的马车驶了进来。 一群仆人前后相迎,最终,一名和霍海一般大的女子走下车来。 霍海看到她的第一眼确实惊讶到了。 刘家本来就是以长得帅出名的,特别是刘邦传下来的嫡系血脉,这皇室娶得老婆又各个绝美,到了现在这一代,只要不出意外,那公主一定是美人。 但,卫长公主也美的太过分了吧!!这肯定是跟随卫子夫长的。 卫长公主下车,看了一眼:“陈管家为什么挨打?” 霍海拱手:“长公主殿下,这些下人没眼力,我在教他们长记性。” 卫长公主看不得这种血肉模糊的场景,举起手遮住这边,然后看着霍海:“你就是霍海,写出《洛神赋》的霍海?” 霍海微笑:“是的。” 卫长公主轻笑:“就是你写《阿房宫赋》骂父皇。” 霍海瞪大了眼睛:“嘶~公主殿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敢骂陛下!” 说着霍海往后摆手:“把这两个碍眼的家伙给我拖走,给他们这顿打记着,下次再犯,加倍处罚。” 卫长公主:“我能看看《洛神赋》原文吗?” 霍海:“公主殿下请。” 卫长公主是汉代开国以来最特殊的公主。 她是唯一一个不以地名封号的公主。 其他公主封号要么是食邑,要么是夫家食邑封地,而卫长公主,都不符合这两条。 首先,卫长公主是汉武帝刘彻最喜爱的女儿,得到过恩旨,全大汉范围,哪个县产盐最多,卫长公主就食邑哪个县。 要知道食邑在哪儿,就可以对这儿收税,武帝的旨意就是保证卫长公主一定能收到最多的赋税,成为最富的贵族,可以说,卫长公主就是大汉第一小富婆。 而历史上卫长公主嫁给了平阳侯曹襄,对,就是霍仲孺所在那个平阳县的贵族姥爷。 不过,现任平阳侯曹襄的母亲就是刘彻的姐姐,平阳公主殿下,卫长公主总不能又抢了自己姑姑的封号名字吧? 所以卫长公主一直就叫做卫长公主。 霍海之所以知道她,也是看短视频看来的。 事实上,卫家血脉并没有在巫蛊之祸中断绝,卫长公主的后代,就活了下去。 卫长公主的后代最终为大汉送葬……没错,卫长公主是曹操的祖先。 平阳侯,本来就是曹参的封号,传到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了。 而且,这里面还有非常复杂的一些关系。 当初平阳侯曹襄的母亲平阳公主和父亲曹寿成亲,生下了他,这次婚姻也为大汉的巅峰以及大汉的灭亡同时提供了舞台。 在婚事之前,有一个舞女带着子女应聘,被老平阳侯曹寿看上,成了曹寿的妾室,这个人就叫做卫媪。 当初看短视频的霍海就懵了,不对啊,如果卫媪带着卫子夫来到曹寿家,后来卫青出生了,那卫青再怎么庶出,那也是曹家血脉,是平阳侯的次子啊! 怎么会姓卫,还是个养马的? 原因很简单,卫温和上一代养马的私通,生下了卫青。 后来,平阳公主带刘彻认识了卫子夫,卫家成为大汉外戚,开始登上强汉的舞台。 霍海虽然对大汉光辉历史一窍不通,但是对这种八卦那是非常感兴趣,于是专心的看当初看到的那个视频。 然后就吃到了巨多的瓜。 卫家这习惯还真是血脉里传的,准确的说,那就是平阳这个地方,他风水就不好! 霍仲孺哪儿来的?平阳县人!是平阳侯曹寿的子民呢! 霍仲孺和卫少儿私通,生下了霍去病,大汉双璧,集合! 霍仲孺因为工作原因从平阳侯府回平阳县上班,又生了霍光。 这一大家子的事儿就这么完了? 没完。 平阳公主在曹寿去世后,嫁给了汝阴侯夏侯颇,这个汝阴侯夏侯颇就是夏侯婴的后代! 但是这个夏侯颇跟上一代汝阴侯也就是他爹留下的妾室私通,事发,直接自杀了。 因为他畏罪自杀,所以他的封国也被取消了。 平阳公主还得照顾自己的后代啊,于是夏侯家就一直挂在曹家一起绑定生活了。 曹家在哪儿,夏侯家就是当地第二大家族。 不懂历史的人说曹操是夏侯家过继给曹家的,所以两家关系那么好,所以曹魏时代夏侯家等于曹氏宗亲。 那纯纯的不懂历史,这两家早在武帝时期,就是同一个妈。 当然,这时代没有守寡那一说,夏侯颇死了,平阳公主又嫁给了卫青。 而平阳公主举荐的卫子夫,成为了皇后,生了卫长公主。 卫长公主又和平阳公主和曹寿的儿子,卫长公主自己的表哥,汉武帝的侄儿曹襄自由恋爱,结为夫妇。 曹家,夏侯家,卫家,因为平阳公主的关系,三家其实就是一家。 大家女祖先都是同一个人。 在巫蛊之祸时,刘彻为了清洗外戚的力量,把自己儿子刘据都给送了,把卫家团灭,而曹家也被连坐了,就一个人没被杀头,那就是卫长公主的亲儿子,当时卫长公主已经死了,刘彻还是给女儿的血脉留了条活路的。 因为这个曹宗被判罚的是流放,所以在后面得到平反的机会,复了爵位。 这个毁灭过一次的家族,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也就有了宝贵的经验。 东汉初,就两个西汉公侯家族再次获封,其中就有曹家。 这曹家得以一直传到了东汉末。 而夏侯家因为提前取消了贵族身份,所以没有灭族,苟活了一些人。 曹家一支搬迁到了沛国,夏侯家也跟到了沛国。 这些人依附着曹家,一直也来到了东汉末。 卫家外戚,曹家,夏侯家,在巫蛊之祸后,就背上了灭族之仇。 巫蛊之祸事发时,说是有人埋小人诅咒刘彻,发展到最后,说是巫蛊之术诅咒大汉王朝。 如果真有人那么说,那还真是应验了。 真说不清刘据,卫家,曹家,是不是真冤枉。 也说不清巫蛊之术是不是假的。 因为刘据的亲姐姐,卫家唯一的血脉传人卫长公主和曹家的后代,在三百年后,灭了汉的大统。 不过此时,历史跟曹家,开了个玩笑。 卫长公主看着《洛神赋》,霍海看着卫长公主:好美的女孩儿! 背负双手的卫长公主读完《洛神赋》,也是为之震撼。 刘彻喜欢文学,所以卫长公主也喜欢文学,但她看遍了皇家书库看遍了那些老先生的著作,也没看到过如此华美的文章。 第十六章 御寒之物 一阵风刮来,背负双手的卫长公主感觉有些许冷,把手放在了身前。 这曲裾深衣说实在的真的有点奇葩。 因为袖子大,所以秋冬天漏风,穿着冷。 但这衣服又厚,夏天穿着还热。 不过作为初代汉服,确实是端庄又秀丽,而且还展身材。 霍海招了招手,召唤项绪过来。 项绪看向霍海,用口型:“手炉?” 霍海点了点头,项绪就去办事儿去了。 霍海不久前还在漠北,那地方冷,霍海就做了个烧炭的炉子,因为里外有两层,温度传递出来刚好可以手持。 另外一边,仆人端着火盆来到了后面。 霍海看他有眼力价,顺手丢了一袋铜钱过去。 仆人大喜,不敢出声,但磕了两个,然后才退下。 感觉身后暖和了起来,卫长公主看的更自如了。 过了一会儿,项绪捧着手炉过来了。 霍海把手炉递了上去:“来,拿着。” 卫长公主看到霍海递给自己一个奇怪的陶罐,有点疑惑,不过还是接了过来。 接过来后,才发现陶罐是热的,打开上面的盖子一看,里面居然是燃烧的奇怪的炭:“这是什么?有点香”。 卫长公主把陶罐端在手里,发现自己的两个大袖子刚好可以收拢,刚好把罐子大概罩着。 但外面却看不出来。 “这有点像暖炉。” 听卫长公主这么说,霍海:“这是手炉,青铜的暖炉烫手,但是两层陶罐一套上,就能捧在手里了。” “唯一的问题是普通的炭很臭,烟还会熏黑衣服。” “这个炭是用煤,果木炭混合制作的无烟果碳球。” 卫长公主:“听上去……能赚钱。” 霍海乐了,这东西的确能赚钱,不过这个只能赚贵人们的钱。 所以得整的精细点,不能就跟自己用这个这样。 看完文章,卫长公主上下打量霍海:“你遇到的神女,究竟长什么样?” 虽然文章写得好,但文章毕竟写的很精炼,哪有白话形容妥帖? 卫长公主就想知道,神女到底长啥样。 霍海脸不红心不跳:“大概就是,公主这样。” 卫长公主又不是傻子,一副不信的样子。 霍海:“那天梦中梦到了一名美貌女子,醒来后惊以为神女,现在想来大概是猜错了,不是神女,是公主殿下才对。” 卫长公主看向霍海:“啧啧啧,窈窕淑女。” 霍海下意识的接了句:“君子好逑。” 卫长公主转过身去,继续看《洛神赋》。 霍海继续看卫长公主。 卫长公主:“刚刚看的是字,现在看的是纸,至于文章,早就看过了。” 搞了半天,刚刚卫长公主是在欣赏书法。 不过看纸什么意思? 卫长公主观察到了霍海的疑惑,解释:“父皇说这纸能赚大钱。” 霍海深吸一口气,好好好,好个狗皇帝,当面说不在意,背地里……不对啊,公主的产业……嘿嘿,未来岳父大人,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还是我的? 霍海:“能赚,而且非常能赚!” 很明显,刘彻并不放心这个事情霍海一手操办。 但假如纸张经两人之手,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刘彻不可能亲自来盯着这个事情,所以得在皇族里面选一个人来办事儿。 刘据?刘据先把三铢钱四铢钱五铢钱的重量搞明白了再做生意也不迟。 其他王?这可是事关话语权,怎么能让岗位竞争对手来持有? 思来想去,刘彻让自己的大女儿卫长公主来盯着。 卫长公主本来就有钱,也善于管钱,有经验,又接近十八岁了,冰雪聪明,不会被轻易忽悠,正合适不过。 霍海和卫长公主讲了起来。 卫长公主听了半晌:“也就是说,这么好的纸张的原料其实是树木……纤维?那原材料岂不是根本不值钱?” 霍海:“你现在觉得的不值钱的木头,都成本太高了,大规模砍伐后,会拉高价格。未来我们还要选用速生木,也就是生长特别快的木头,来成片培育,到时候我们制造的纸那才叫便宜……” 卫长公主本来就预计未来造纸会让天下书籍百倍千倍翻翻,现在听霍海的意思,未来搞不好书籍会比现在多数以百万倍,万万倍! 真的需要那么多纸吗?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生意,比自己想象的赚钱太多了! “这个制造数量是不可能的,父皇说过,前期不能造太多,必须高价出售。” 霍海笑着:“前期推广,让出得起高价的人都用上我们的纸,用不起的人才会渴望用上这么好的纸,到时候低价纸再一推出,才能真正的扫平市场。” 卫长公主思索了一下:“说个数。” 霍海刚准备瞎开个价,把自己最近准备招募人手,开炉,研发玻璃,做温室的钱,一股脑算进去。 卫长公主补充:“我会查账。” 霍海笑着:“按理说,这么一家工坊,目前阶段,需要五万文才能建立起来,加上出售纸张的店铺,还有人手等等,十万文左右。” “不过,这种暴利行业,贵的不是这些,而是秘方。” “建厂之后,你我五五分利,但除了投入之外,还要一笔专利转让费,五十万文如何。” “我说的是足斤足两的那种。” 最近货币市场都被刘彻玩儿坏了,各种假币劣币到处都是,五铢钱也在开始推行了,各种钱很多。 “专利?专门获利的技术?是这个意思吗?倒也妥帖……”卫长公主:“五十万文?我出百万文,我七你三。” 霍海:“我不缺那五十万文,之所以这么提,是因为合作必须公平,要不是陛下和公主殿下的身份,别说五十万文,五十万贯,也别想换着五成利。” 卫长公主也不纠结:“行,就这样说定了。” “作坊……厂的地方我提供,护卫我提供,人你提供,管理同时参与,但出售时我不出面。” 霍海伸出手:“合作愉快。” 卫长公主狐疑的把手炉还给了霍海。 霍海乐了:“这个意思是握手,互相握手,代表谈妥了。” 卫长公主信了霍海的邪,真和他握手了。 “对了,你是平阳过来的,你们那边的百姓,在冬天冷的时候,怎么御寒?” 霍海:“抖腿。” 卫长公主:“……” 霍海:“木炭根本不是普通百姓用得起的,木柴也很贵,实在顶不住的人,自己冬天上山砍柴,但是一个人一天砍的柴真不见得够一家人一天用。” “要天天烧柴火,就得挨饿。要不挨饿,就得挨冻。” “如果稍微能赚钱的人,也就出去赚钱,冬天也是剩不下什么。” “再厉害一点的人,穿的衣服够厚,里面塞满了蚕茧,而家里也放了铜炉。” 霍海伸出手:“普通人穿的衣服,大概就是我内衬这种。” 卫长公主里面当然也是棉袍,但里面不是棉花,而是蚕丝,塞满了蚕丝。 卫长公主:“蚕丝太贵了,看来平阳也没有普通人用得起的……” 霍海打断:“更便宜的御寒物,世界上也还是有的,虽然平阳没有,但我却知道哪儿有。” 卫长公主盯着霍海。 霍海手指指向南方:“在南越海上有一座岛,岛上有一种树,树上长出来的花是红色的,它能的种子外面会包裹一层如同雪一样的绒毛纤维……纤维就是柔软坚韧的毛发一样的细丝,白色的,我把它称之为木棉。” “它单根不如蚕丝长,摸着也不如蚕丝舒服,但是无论是编织织布还是保暖,都远比蚕丝强!” “我把它叫做木棉。” 木棉花,也就是攀枝花,是在武帝末年时才出现的,那时候南越赵佗已经挂了,南越投入了大汉的怀抱。 后来南越又有一些插曲,但最后还是被纳入了大汉的统治。 然后,珠崖太守献上了木棉布。 卫长公主眼睛一亮:“真有这种植物!?” 霍海笑着:“当然有,我在一本古书上看来的……除了木棉,还有草棉,一种草,能长出更多的棉花,不只是可以织布,还可以做棉衣棉被棉鞋,远比现在用的厚蚕衣更保暖。” “这种草,原产天竺,不过在南越一带,也有种植。” “当然了,就算派遣细作去查,也只能查到木棉,很难查到草棉,因为草棉种植非常稀少,那边天气……不太用的上棉花。” 卫长公主激动的抓住了霍海的手:“它们可以在我们这儿种植吗?” “强行种植是可以的,不过在太阳更烈的西域、南越、蜀地南方等地更适合种植。”霍海笑了笑。 可惜,这些东西就算大规模种植,也无法来到工业化时代。 因为原产地为天竺的亚洲棉,不适合纺织机。 除非到达中美洲、南美洲,找到长绒棉,细绒棉,否则别想用这个赚钱。 但,把这些告诉卫长公主,也许能在每个冬天,让大汉少冻死很多人。 得到答案后的卫长公主:“霍海,明日会有人安排工坊和人还有钱,这个你拿好,随时可以来找我。” 卫长公主递给了霍海一个双鱼玉佩,然后急冲冲就走了。 霍海看着卫长公主急冲冲离去的身影,招手。 皇甫华快步上前。 霍海:“去查查卫长公主在做些什么,应该很好查。” 第十七章 古今咸阳 看着卫长公主离开的背影,霍海才反应过来:“没问她名字!” 公主的名字只有皇亲贵胄才知道,民间也不讨论也没法讨论宫闱之事,自然是不知道的。 等卫长公主离开,霍海才让项绪安排整点吃的。 霍府的仆人们也都明白了,在霍府,得听项绪的! 很快一份烤猪肉送了过来。 前面几个月,霍海一直吃的都是牛羊肉和干粮,很久没吃鸡肉猪肉了,现在回到长安,反过来了。 不允许吃牛肉,只有皇帝才能吃牛肉,而诸侯才允许吃羊肉,大夫只能吃猪肉,而民不能吃肉,只能被以上阶层的人赏赐肉,才能吃。 所以,霍府灶房能马上拿到的吃的,那就是猪肉羊肉,项绪很清楚霍海吃了几个月牛羊肉了,现在喜欢吃别的。 所以整来了猪肉。 不过香料价高,就算猪肉分割成了小块烤制,也很难压住腥味。 霍海吃着烤串,也没感觉到美妙:“项绪,整点牛肉来。” “看来幸福生活,还得自己去创造啊。” 否则,连猪肉都全是腥味。 项绪上前,小声:“公子,现在咱们是在陵邑,不是在茂陵的时候了,也不是在北归军中,吃牛肉要是被发现的话,是要掉脑袋的。” 霍海:“哪有那么容易掉脑袋,关起门来,谁又知道呢?知道了又怎么样?” 项绪没办法,只能去整牛肉。 霍海就想看看,陈管家受罚后,敢不敢去告状。 大汉朝虽然有这些规定,但,真的执行了吗?或者说现在还在执行吗? 开国这么久过去了,立国之初制定的那些有关阶级的礼法,到了现在,基本没人在遵守了。 别说士大夫公卿王侯之家了,就算是普通百姓,穿衣上也有越制的情况,甚至僭越都很常见。 汉初的社会风气中,僭越、奢靡、逐利之风盛行,这主要体现在贵族官僚的僭越奢侈、富商大贾的逐利行为等方面。 特别是在“文景之治”时期,地方豪强的膨胀、贵族官僚的僭越奢侈等问题日益严重。 可以说,如果不是武帝搭建了一套刮民脂的超级机器,搞不好汉代就会自然而然的形成资本萌芽。 但他那一套搜刮实在是太猛了,直接把资本萌芽的苗的根都给拔了,资本萌芽的苗头再次出现,直接延后了一千五百年。 不过,武帝要拿这些钱袋子下手,但毕竟才元狩二年,还没开始行动呢。 而且,就算行动,那也不可能真的把违规的全抓起来杀头。 更不可能拿霍海首个开刀。 但就算被举报了,霍海也压根不怕这个。 只要够不要脸,因为吃的而杀头这种事情那就太蠢了。 就算被人举报吃牛肉,只需要说这牛肉是上次皇帝宫宴时没吃完带回来的就行。 谁那么傻兮兮的认了这是现杀的牛?如果这样,这智力被砍头是应该的,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死。 …… 卫长公主办事情就是快,很快就安排好了造纸厂厂址,连夜就派人过来告知,并且说明日一早派人送霍海去考察。 到时候再面谈。 卫长公主给造纸厂选的地点在咸阳和渭河以南,渭河在长安正北面有一条支流,这支流附近有良田,其中也有不少各种庄园,还有工坊,甚至长安官方的盔甲兵器制造作坊都在这边。 而这个地方又有驰道连接,方便运输,又有水资源,附近又有很多人口,正是办厂的好地方。 卫长公主的人,大清早就来霍府接霍海去厂址实地考察了。 要不是能和长公主见面,霍海搞不好根本起不来床。 上了车,呼吸着清晨清冷的空气,霍海一边烤橘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竹简。 这些竹简都是太子宫带出来的,都是记录的太子宫的旧事。 霍海想要看看,这几年太子宫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怎么谁来当老师谁挂这儿。 看着看着,霍海抬头,看了看窗外皱起了眉头。 因为从茂陵过来过,霍海很清楚长安到西面的路长什么样,顿时警惕起来:“这不是去西边的路吧?” 车夫回答:“西边?去北边啊!” 霍海直接窜出了车厢,一把把身板看起来还不错的车夫摁住,马儿也顿时慌乱停步。 皇甫华几人直接拔刀冲了出来:“公子,怎么了?!” 霍海:“你不是长公主的人吧?说,是谁安排你来的,带我去北面是什么意思?” 车夫懵逼:“霍大人……小人的确是长公主府的车夫啊!您看,这是公主给的名刺,这是长公主府的牌子,这个是……” 霍海:“还不老实是吧!咸阳在长安西面,长公主说她给我找的厂址咸阳以南,那我们应该去西北方,现在马车一路向北,什么意思?” 车夫懵逼了。 皇甫华几人也懵逼了:“这个……公子,咸阳在长安北面啊!” 霍海:“???” 皇甫华项绪四个门客一致确定,咸阳在长安北面,霍海才相信。 搞了半天闹了个乌龙。 霍海只记得自己以前去玩儿时,知道咸阳在西安正西面。 但是却不知道,古咸阳在古长安的正北面。 霍海急忙松开手:“哎呀不好意思,闹乌龙了,以前在军中有人给我说咸阳在长安西面,可能是说错了,我还以为你是刺客呢……” 霍海其实压根不知道,自家的霍府,就是后世咸阳的市中心。 因为贵族们的庄园和镇子,这些陵邑,全都在墓葬到长安之间。 原因也简单,因为长安除了长安有大军,那就是最新建设的陵墓有大军,贵族的庄子修在陵墓和长安之间,比较安全。 而茂陵,在西面,所以现在的各大陵邑,正好在西面到长安的路上。 霍海放下了书,仔细的思考着古咸阳古长安的问题,才确定,自己不能理所应当的把后世的事情当这个时代的事情,有些时候并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陵邑这种格局的形成倒是非常有意思。 霍海还记得,古长安多次搬迁,就是因为居民倒垃圾产生的盐卤水让土地盐碱化了,导致打井取的水没法喝了,所以才需要搬迁。 反而这陵邑,每一代皇帝之间,都搬,不会长期污染同一个地方,也不会导致土地盐碱化。 还有点意思。 等到了卫长公主选的地方,霍海才开始观察起四周来。 这个位置靠近河边,周围都是良田。 这个地方,从渭河边有驰道联通长安。 而且因为是长安附近,所以驰道非常之宽阔,甚至可以说是有点骇人,整整五十步的宽度! 汉代说一步,那是左脚右脚各走一步才算一步,也就是一米四左右。 整个驰道宽七十米。 驰道两旁种植了绿树,再往外,就是各种田地,还有庄园。 霍海看向了更北方,驰道尽头是码头,码头过河就是渭河北面,渭河北面也有驰道,直接向北,一直要延伸到秦直道,直接通往长城。 不过霍海没考虑那么远,只考虑往北一百里,就是巨大的煤矿区。 霍海其实有很多选择,不过反正买地是一个价,所以霍海把目标盯向了最大的矿。 有路,那这事儿就好说了。 霍海指着直道东面:“西面是长公主的地,东面呢?谁的地?价格几何?” 旁边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女声:“这地可买不到,驰道往东,一直到百里开外,那都是上林苑的地盘,只是外围这部分还留着良田而已,从这里往东再走点,都到上林苑猎区了。” 霍海眼睛一亮:“陛下的?” 好消息啊,省了买地的麻烦,钱都省了! 这驰道修的,不让路两旁变成新城市新城镇新工业聚集地,那简直是可惜了! 霍海依稀记得,似乎后世的长安往北面走,也是工业区,自己都不用去研究布局科不科学的事儿了,直接拿来就用!自己到时候往这附近一搬,谁说古代过不上好日子? 转过头来,霍海才发现,说话的是卫长公主。 第十八章 盐铁之事 霍海回头看到卫长公主,笑了起来:“长公主。” 昨天等卫长公主走了,霍海听项绪说起,才知道卫长公主究竟有多受宠。 实际上,公主,哪怕是年龄最大的公主,也需要等兄弟继位,才会升格为长公主。 而卫长公主,还是他爹刘彻当政,在她还很小时,就被封了长公主。 卫长公主:“你似乎对这些地很有兴趣?” 霍海点头:“未来,这两边会住满人,这条路会修的比现在更好,商贾在这条路上络绎不绝,各种产出……” 卫长公主一脸疑惑的看着霍海:“你难道不知道……” 霍海:“陛下在打击商人是吧?没事,陛下会改主意的。” 卫长公主与霍海直接走向了田间地头,卫长公主的人急忙跟上。 这驰道往东的路,虽然通往田间地头,但也是留了路给马车走的,虽然没有五十步那么宽,但也有五步左右。 不过,所有人都是溜边走的。 驰道五十步,中间三丈只有皇帝能走,而这小道五步,中间那一溜依旧只有皇帝能走。 项绪几人只能跟在卫长公主的人身后,一路走着。 卫长公主:“昨晚我回去想了很久,还是兴奋的难以入眠,你说的木棉和草棉是真的存在吧?” 霍海背负着手,一边走一边:“当然存在。” “公主殿下,你是不是要遣人去南越取种?” 卫长公主点头:“不是要,是已经出发了。” 霍海:“公主殿下,你找这棉花,是为了……” 卫长公主:“去年冬天,我的一个侍女,在我的庄园居住,晚上寒冷,她把御寒之物给了另外一位老嬷嬷,结果第二天早上,其他人发现她的时候,已经……冻僵了。” 霍海:“所以,你想在自己的田地庄园大量种植棉花,让他们不再受冻?” 卫长公主:“不止如此,只要拿到棉花种子,大汉所有子民都可以不用受冻。” 霍海直接破灭了卫长公主的幻想:“痴心妄想。” 卫长公主转头瞪着霍海。 霍海:“南越国乃是秦国大将赵佗建立的,敢问当初秦国怎么没有把棉花推往全国?” 卫长公主盯着霍海:“你不是说这里能种棉花吗?” 霍海:“能种是能种,但真的有人种吗?” 卫长公主:“每年寒冬,光是京畿之地,冻死的人就不下数百人,普天之下被冻死的有多少?” “因为冻害生病,去世的又是多少?” “有了棉花,他们怎么会不种呢?” 的确,理论上是这样。 但:“长公主,你以为天下的地是天下人的?” 卫长公主愣了一下。 霍海:“天下的地,首先是皇帝的,然后是诸侯的,然后是士大夫和有钱人的,最后才是百姓的。” “百姓的地,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够自己吃,就算是有地的百姓,每年种出来的粮食,除了自己吃和留种还有纳税后,一般只能剩下。”霍海比了个八:“八百文。” 说着,霍海凑拢卫长公主:“你知道一户人,一年吃的盐,还有购买的铁制农具,需要多少钱吗?” 卫长公主不知道,但卫长公主不是傻子,听霍海这么说,就猜到了:“八百文……” 霍海:“聪明。” 两人继续往前走,卫长公主猛然间醒悟了:“父皇……” 霍海:“秦始皇时期,高祖时代,普通人种田连自己都养不活,而到了现在,百姓种田还能剩八百文给朝廷做贡献,可以说是已经很不错了。” 卫长公主沉默不语,但霍海的暴击并没有结束。 “但,就别遇到天灾,遇到天灾,身无分文的百姓,要借粮度过难关,第二年就得更加倍努力的耕作。” “但,别遇到第二年也是天灾。还不起粮,还不起田,他们就只能把田卖了。” 霍海:“人这一辈子,谁能不遇到一次两次天灾?如今的日子往后推,不出二十年,天下的田就全属于贵族们了,你还指望百姓能种棉花?” “受冻不见得死人,挨饿是一定会死人的。” 卫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如果百姓卖了田,就成了佃户,或是奴仆,既然贵族养着他们……” 霍海:“奴仆死了,奴仆和奴仆还会生孩子呢,那忍受不了冻害的,就是那体质差的,死点怎么了?还有新的会生出来。” 卫长公主盯着霍海:“你不是人。” 霍海歪头:“事儿不是我干的,我就是把它讲给你听,我就不是人了?” 卫长公主呼吸为之一滞,低头:“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被气到了……” “去年小米被冻死,我就想要想办法解决冻害的问题,没想到……” “那,怎么才能让百姓不挨饿受冻?” 霍海:“这个简单,如果百姓种的粮食,纳税后,吃了后,留种后,还能卖不止八百文,完全解决了饿的问题,自然就有钱去解决冷的问题了。” 卫长公主左右看了看,小声:“如果父皇给盐铁涨价怎么办?” 霍海笑着:“怎么办?那养了你就能多收点税,你就成了更富的富婆了。” 卫长公主愣住了,这才想起,自己食邑盐邑,盐铁之事,除了朝廷和父皇,就是自己吃的最多,就连征匈奴的三路大军单拎出一支来,都没自己吃得多。 毕竟大军不是天天都打匈奴,但自己天天都收税。 卫长公主,十七岁,正是青春可人的时候,此时第一次知道自己不只是吃的民脂民膏,还吃的百姓的命,就要哭出来了。 霍海:“问题也不是无解,只要百姓赚的钱,多到你父皇抽税抽的都花不光,自然也就不会继续抽了。” 卫长公主:“钱怎么会花不完?” 霍海:“其实,像现在朝廷这么花钱,要搞来花不完的钱,挺简单的。” 说真的,霍海真出手,一年就能完成这个小目标。 卫长公主:“如果,有了更多的钱,那父皇肯定想要办更多的事,永无止境……” 卫长公主还是熟悉刘彻的。 霍海:“那到时候就只能让陛下节制一点了,毕竟发展空间是有限的,而欲望是无穷的。” 走了一大圈,又反向路过了驰道,走回了厂址外,卫长公主:“你一个人看吧,我要回宫一趟。” 霍海:“嗯……” 看卫长公主就要走,霍海拉住了卫长公主的手:“等一下!” 看霍海伸手,卫长公主的护卫就差直接拔刀了。 卫长公主回头:“怎么了?” 霍海:“你的名字。” 卫长公主:“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霍海捏着鼻头:“我去哪儿知道去?我又不是东方朔,会算命。” 卫长公主听了这个符合时代特性的笑话,终于有点笑脸了:“刘怜,你也可以叫我的小名青珂。” 霍海愣了一下,怜应该不是可怜的意思,应该是疼爱的意思。 至于小名,青珂,青色的美玉,帝王绿翡翠是吧? …… 皇宫,汉武帝前往皇后所在的椒房殿。 当然了,刘彻不是去宠幸皇后,而是因为宠妃那儿太冷了,完事儿后跑来椒房殿取暖来了。 所谓椒房殿,名字就能看出来是什么意思,这地方的墙壁里面混杂了大量的花椒。 因为花椒的缘故,所以有香味,没有虫,并且冬天还格外温暖,加上这里其他的取暖设备,比其他殿好受多了。 毕竟冷起来了,该来还是要来了。 刘彻刚刚到门口,就遇到卫长公主走了出来:“青珂,来看你母亲啊?” 卫长公主:“儿臣见过父皇。” 刘彻正笑着,就听到卫长公主说:“父皇,还请您懂得节制。” 刘彻:“???” 好啊,儿女大了,都敢跟咱提这个了? 刘彻看卫长公主往前走,跟卫长公主的护卫招了招手。 护卫急忙前来:“陛下。” 刘彻:“公主这两天……” 本来是想问公主在干嘛,但想起来自己派的任务:“和霍海在一起吧?” 护卫:“是的陛下!” 刘彻转头看向内侍:“明日霍海要当值吧?” 内侍低头:“霍海明日当值,明日太子的课程已经报上来了,是董夫子的课。” 刘彻挑眉:“有意思,明日去看看。” …… 大清早,霍海的马车到了皇宫大院里,就听见外面有人在说:“听说了吗,霍海连陛下的女人都敢动!” 车里,霍海伸长了脖子,一脸狐疑。 外面继续:“当初司马相如写《上林赋》把某位给陛下抚琴的乐女称之为宓妃,据说霍海《洛神赋》的宓妃,也是那个女子!” 霍海神情严肃:哪个狗日的造谣,这是想要小爷死啊! 第十九章 世间万物的道理 宓妃,是伏羲的小女儿。 在上古神话中,河伯贪恋宓妃的美貌,就设计让宓妃溺水而亡,占有了宓妃。 后来被嫦娥抛弃的后羿听说宓妃后,钦慕宓妃。 河伯就发了大水淹了后羿的国度,后羿直接就把河伯射伤了。 河伯跑去找天帝告状,被天帝嘲讽了一通,后来后羿宓妃修成正果。 虽然后世人更爱嫦娥,但很明显,道德观念比较良好的古人,更爱宓妃。 最开始,屈原就描写了宓妃的故事。 而司马相如明知道武帝喜欢辞赋,喜欢屈原,就在写文章时提到了宓妃。 而洛神赋的洛神,本来指的就是宓妃。 不过,无论是霍海还是武帝,有几个狗胆说的是真宓妃啊?先不说伏羲的女儿那就等于所有人的姑奶奶的姑奶奶的姑奶奶,就说两人不怕被后羿射成孙策? 对了,武帝不怕,武帝不认识孙策。 其实,司马相如原文写的那段,可以有三种翻译可以翻译成‘宓妃是乐女,给武帝奏乐’,可以翻译成‘给武帝奏乐的乐女如宓妃一样美丽’也可以翻译成‘奏乐的乐女如神女一样美丽。’ 这东西,就跟后世读一句话,不同的词读重音,表达的重点不一样是一个道理。 现在,编闲话的人,就是把那句原文做了第一种翻译,然后就强行把武帝和霍海搞成了‘情敌对立’关系。 这简直是离大谱。 霍海可算是见识到古代的捕风捉影了,这和后世的微博抖音有什么区别? 霍海直接掀开了马车门帘,走了出来。 旁边车驾,几个人直接低下了头。 他们哪儿能想到,自己在这儿聊八卦,结果给正主听到了。 现在还是朝会时间,官员们正在上朝,在这儿聊闲话的,是马车夫和侍卫、门客。 霍海知道,既然他们这么聊,那闲话应该是在长安传遍了。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推波助澜。 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霍海跟皇甫华招了招手,皇甫华走上前,霍海说了几句,就走了。 等霍海走远了,就听见几个人高声叫喊:“哎!你怎么砸我车啊!” “夭寿啦,杀人啦!” 侍卫冲上去:“干什么?住手!皇宫也敢见血?” 皇甫华:“我可没有打人,我只是砸车而已。” 羽林卫的人都觉得惊讶:“哦?当着我们面儿行凶?什么意思?” 皇甫华怀抱双手:“这几个人在这里编排陛下,我乃大汉忠臣良将,出手教训他们岂不是很正常?” 霍海笑了笑,就走了。 这事儿,得有人去闹,否则这谣言没有停息的一天。 造谣的人应该想不到,霍海直接把天捅了个窟窿。 因为这事情闹起来,一会儿必然传到朝堂上。 这种事情上朝堂,就很离谱,但霍海就是这么闹了。 …… 朝堂上,武帝听着报告,其实心里在翻白眼。 他现在就想快点下朝,然后去太子宫,偷看董仲舒和霍海斗法。 然而,羽林卫的副将快步上前。 刘彻看着他,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否则他是不会上殿的。 羽林卫副将:“启禀陛下,有人在宫门口编排陛下。” 满朝文武,都懵了。 现场鸦雀无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 一秒之后,廷尉大怒:“岂有此理!人抓到没有?” 羽林卫副将:“当时有人发现了这个情况,现场就阻止了他们的编排,人已经带过来了。” 刘彻一脸不在意的:“哦?编排朕?编排什么?” 骂朕的盐铁之策吗? 羽林卫副将:“说……霍海……”羽林卫副将,把事儿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现场直接有人绷不住了,笑出了声。 接着有更多人被逗笑了。 但也有一些人不敢笑。 刘彻也不端着了,不再端坐,而是把手揣进衣袖里,往前俯身:“哦?什么人?” 羽林卫副将:“是……丞相李蔡大人的车夫侍卫和虎贲校尉李敢大人的门客和车夫,一共六人。” 此话一出,刘彻还没做声,李蔡和李敢已经在磕头了。 “陛下!臣不知此事!”李敢已经率先喊了出来。 李蔡一边磕头一边白了自己侄儿一眼,才开口:“陛下,此事蹊跷,莫不是有奸人从中挑拨,应该严查!” 一时之间,朝堂上的人都在出声出意见。 刘彻:“抓到他们的人,又是谁?不是羽林卫的人吧?如果是的话,你就直接说是你属下抓到的了。” 羽林卫副将低声:“是,太子舍人霍海大人的门客抓到了他们。” 此话一出,朝堂上其他人都明白了。 这分明是有人在传谣言,被霍海遇到了,霍海故意把事情闹大,传到了朝堂上来。 刘彻:“既然如此,传太子舍人。” …… 太子宫。 郎官邱平正在带太子殿下登台,一边走,一边教导:“太子殿下,行路要稳,登台时,脚尖向前,前脚掌落地。下阶梯时,脚尖向外,慢走之。” 皇帝,走路那是格外的慢,不是一般的慢。 刘据一边走一边狐疑抬头:“为什么?” 邱平:“太子殿下,记得走路时不要侧头,如果要侧头,就停下看,看完才走。” 刘据看邱平是不会说原因的,转头看向董仲舒:“董师傅,为什么?” 董仲舒微微一笑:“礼也。” 刘据明白了,规矩嘛。 不过刘据才七岁,并不是成年人那么好糊弄的,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霍海:“霍二哥,为什么?” 霍海直接转身演示:“下楼梯时,如果是脚尖向前,踩滑了之后,摔得方向不可预测。如果是向内,那就会往斜向前跌倒,如果脚尖向外,摔倒后,会往后摔,一屁股坐在石阶上。” “丑是丑了点,但不会摔死。” 刘据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兴奋:“原来如此,那为什么其他人不用这样呢?” 霍海:“因为太子殿下你是储君,是国家的未来,很重要,所以凡事要稳,而我们这些人就算没了,也有别的人代替。” 董仲舒神情严肃的盯着霍海。 无时无刻不在讲规律讲原因,这不就是墨家么? 看来,这一代,轮到老夫来斗墨家传人了。 董仲舒还在思考呢,刘据那好奇的小脑袋已经有了新的问题:“为什么储君就要防着摔倒呢?摔倒很难医治吗?” 霍海点头予以肯定:“摔倒容易骨折,骨折对于御医来说,几乎没法治疗。” 第二十章 大道之争 刘据不明白了:“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是御医提高水平,而是要太子稳重呢?” “都怪御医水平差,我都不能蹦蹦跳跳了。” 霍海笑了:“御医自然应该提高水平,太子也应该小心摔倒。” 刘据继续问:“为什么骨折没法医治?” 霍海:“因为骨头折断后,重新愈合期间没有对齐,就会长歪。” 刘据:“对齐不就行了吗?” 霍海:“就算治疗的时候对齐,可是骨头愈合需要一百天呢,中间还是会歪的。” 刘据:“既然这样,那把骨头固定住不就行了吗?” 霍海摸了摸刘据的头顶:“太子殿下真聪明,御医们不知道动脑子,不会治疗骨折,而太子殿下动了脑子,已经想明白怎么治疗骨折了。只要研究出用什么材料什么技术能固定断裂的骨骼,就能治好骨折了。” 刘据兴奋了,这好像是很了不得的成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啊!我刘据也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吗? 董仲舒顺着两人一问一答仔细一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难道,骨折这种非死即残的伤,居然这么容易医治吗?! 想到这里,董仲舒猛然甩头。 糟了,墨家比战国时候强太多了,来者不善啊! “霍海!” 霍海疑惑的抬头:“董大人。” 董仲舒:“你觉得万事万物背后都有他们的道理吗?” 霍海摆头:“有些东西背后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但是任何自然现象背后,都是有道理、规律可循的。” 一问一答之间,代表着两个流派的对撞。 董仲舒以为自己在和墨家对撞。 其实,他是在和墨家所代表的科学精神的成果对撞。 不过霍海还是挺佩服董仲舒的,这个人是塑造华夏的关键人物之一。 为什么儒家能在百家中脱颖而出,成为封建王朝用来统治的工具? 因为儒这个字本身是周朝巫祝的意思,其代表的是规矩,是礼。 任何事情,不一定要按规律来运转,只需要按礼来运转,就大概不会崩溃,就会很稳定。 而一个王朝,稳定是第一位的。 所以,礼坏乐崩这个词,一直被历代儒家挂在嘴边,天天警示皇帝和群臣。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知识是会自己找出路的。 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那些拥有墨家典籍作为家学的人,会放弃自己养家糊口自己家族的生存根本吗? 法家呢?兵家呢? 不会,他们只能想办法,让自己的东西,变个样子,变成儒的一部分,传下去。 于是,这就塑造出了儒家的第二个特性,海纳百川。 什么都可以是儒。 你是骂人的儒,他是跪地的儒。 你是铮铮铁骨,他是历朝二臣。 你经天纬地,他夸夸其谈。 你两袖清风,他被抄家百万。 你为天地立心,他利益熏心。 你为生民立命,他嗜钱如命。 你为往圣继绝学,他用往圣升官发财是一绝。 你想为万世开太平,有他在,万世就得不到太平。 这,都是儒。 虽然在清朝时,腐儒们终于完成了董仲舒‘六艺之外皆禁止’的提法,不过那时候华夏已经被塑造成型了,影响已经不那么大了。 当然,儒的海纳百川和对历代的稳定性的贡献,不代表霍海要感谢他们,崇拜他们。 因为经历了苦难之后人得到锻炼而成功就感谢苦难?因为列强侵略而奋发向上后感谢列强?这种逻辑肯定是错的。 所以,霍海只是佩服董仲舒,而不感谢董仲舒。 华夏的形成有很多办法,儒家虽然是个标准答案,但毫无疑问算不上最好的答案。 特别是,公羊学落寞,谷梁学的壮大,更是让儒家一步步成了毒瘤。 此时,两人针尖对麦芒的盯着对方。 董仲舒:“人为什么会死?” 霍海:“因为人会衰老。” 董仲舒转头指向旁边的一棵树:“那树为什么衰老后还能又一春?” 霍海:“因为落叶并不是衰老,落叶只是冬天太干燥了,树要保水,所以把叶子掉光,避免水蒸发而已。” 董仲舒听不懂。 霍海补充:“翻过秦岭,到了蜀地,你就知道冬天大部分树其实不会掉光叶子了,到了南越国,更是没有冬天这一说,自然更不会有落叶季了。” 董仲舒虽然不知道是否是真的,但董仲舒知道,在这种正式场合下,霍海不会乱说的。 董仲舒:“既然都是大地之上,为什么北方有四季,而南方一直炎热?” 霍海:“因为大地是个球,南方靠近中间,冬天被太阳直射,北方则并不被太阳直射,太阳在偏南的天空中。” 董仲舒笑了:“荒谬。” 霍海:“董夫子,你若有兴趣,可以去南越国看看天上的日头究竟在哪儿……要不然你说说为什么?” 霍海知道,这是儒家的死穴。 儒家,本质上是一门社会学科,讲究的是人与社会的关系,研究的也是这个。 而自然科学,是儒家的巨大漏洞。 因为,很多事情如果要刨根究底,你很难保证,你要挖掘的真相是否会毁坏皇帝统治的合法性。 如果去研究鸡为什么下蛋,一路刨根问底,最后证明了皇帝其实不是天子。 那乐子就大了。 但世上就是会有人喜欢思考,所以墨子发现了儒家的问题,从而走向了求证求真的道路,开创了墨家。 但,儒家也有自圆其说的理论,董仲舒:“自然是上天决定的,上天决定南方热,北方冷。” 霍海已经看出来董仲舒想干嘛了。 刘据此时也在看热闹,他的小脑瓜子,其实也没法判断谁说的是对的。 但,儒家说的简单! 简单的东西,更好学! 董仲舒这种人精,根本没准备过要争论,也没想过要在理论上折服对手。 董仲舒只需要让储君选自己就行了。 这就是儒家。 谁跟你玩儿真相啊,大家比的就是声音大。 理论越短,口号越短,声音越大。 我管你什么这啊那的,儒家就一句‘天定的’。 霍海对董仲舒发出了灵魂拷问:“是,你这样说,无论是太子,还是未来的太子,下下任太子,都会选择你没有错,但却是在你我之中选择你。” “但是,你别忘了公羊学最致命的弱点。” “自从高祖以来,皇亲贵胄越来越多,而这些人的封国对历代先皇都是一种巨大的威胁,所以,你们公羊学中那条‘皇亲与庶人无异’才被认可。” “可是现在陛下推恩令推下去,未来所有称得上皇亲的,全都是当朝陛下的亲兄弟姐妹或者亲叔叔,到时候他们还会推崇公羊学吗?” “你是可以靠这种手段让皇家选你们,但未来,谷梁学也会用一样的办法,让你们烟消云散。” 霍海的话,拉动了董仲舒心中的一根弦。 公羊学,说白了是一种热血学问,别问,问就是砍,谁不服砍谁,有仇必报。 不只是国仇方面这么提,家恨也一样,公羊学讲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支持任何人报血仇。 哪怕对方是皇亲。 当然,皇帝除外,因为皇帝是天子,你爹被皇帝杀了,说明你爹是该死,皇帝替天行道了。 这套理论毫无疑问是受到任何中下层阶级支持的,很容易发展壮大。 但……谷梁学可不是这样的,谷梁学认为人生来就尊卑有别。 谷梁学这一套,比公羊学还稳,当然在太平年代更能得到统治者的认可。 更何况,上下有别,帮助贵族和世家形成了天然的阶级护城河,何乐而不为? 所以,华夏历史就成了,‘尊卑有别’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交替。 如果谷梁学用今日董仲舒糊弄人同样的办法来对付公羊学,公羊学根本不可能支撑得住。 ———— 新书入库涨了好多收藏啊!要养书的书友记得周二来看书哟!喜欢每日追读的书友们本书每天凌晨新的一天开始就即刻更新!! 第二十一章 丞相之姿 政治就是这样。 大家手段都是一样的。 今天你用这个办法整我,能把我整死。明天就一定有人可以用同一个办法,把你整死。商鞅怎么死的,任何读书人都知道。 但,作为前者,你也有机会给这一类斗争划一条不可触碰的底线。 大家都看着你怎么做,就怎么学呢。 董仲舒沉思了起来。 董仲舒纠结的无非是,儒墨之争,是两家之争,但公羊与谷梁是内部之争。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墨家就是从儒家分离出来的。 谁知道谷梁学未来会不会自成一家,到时候儒家就徒做嫁衣了。 董仲舒这一套,对道家,对法家,对兵家,对纵横家,对百家都是暴打,都是绝杀,谁都打不过他。 唯独墨家不吃这一套。 董仲舒盯着霍海:“你是钜子!” 墨家的每一代首领,称之为钜子。 霍海哑然,原来董仲舒把自己当墨家了。 霍海想了半天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墨家子弟,但却想不到。 其实,墨家和科学家可是有明显的区别的,因为墨家除了研究自然科学人文科学之外,也有提出自己的一些主张。 一旦提出主张,那就是唯心的。 比如墨家提出了‘明鬼’意思是鬼神会赏善罚恶。 不过墨家这一套,要是结合王阳明那一套,那是铁能李代桃僵把现在的儒家变成心儒。 不过霍海没那个兴趣。 思索了良久,霍海:“我不信世上有鬼神。” 董仲舒都惊了。 “你不怕被雷劈?!” 霍海本来想说不怕的,不过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毕竟这太子宫还没搭避雷针。 该死的儒家,是真猛啊,明知道你特么的是忽悠的,但我霍海也不敢在没有安全阀的情况下触怒啊! 董仲舒看霍海纠结的表情,笑了:“我不知道我能和你斗几年,但如果你能有一套新的理论代替我的理论,我认输。” 霍海:“新的理论我没什么想法,今天跟董夫子聊了天,我准备写本书,就叫《十万个为什么》。” “当然了,问题不会跟董夫子问的那么无趣。” 董仲舒吹胡子,破防了,准备喷这个没素养的家伙。 羽林卫快步上前:“霍大人,陛下召大人去朝堂。” 霍海笑了:“行,我这就去。” “董大人,我没兴趣和你争什么。” 朝堂上的一切,在霍海看来,那都是浪费时间,根本不值得。 自己如果要做,没有任何人挡得住。 就凭一句耍无赖的‘天定的’? 真要耍无赖的话,儒家后世代代都有高手,董仲舒虽然地位高,是儒家前贤,但后面那些在脸皮厚上面明显造诣更高。 后面那些随便拎一个出来,把他们耍无赖的东西一学,这个时代的儒,怎么打的过…… 走往未央宫的路上,霍海拱手:“这位将军,很面生啊?” 带路人微笑:“说起来,我是新来的羽林卫统领,专门负责值守太子宫,只是因为刚上任,所以还没跟太子宫的同僚们联络。” “太子现在又不住在太子宫,所以,咱就负责接送太子来北宫读书,然后送太子去椒房殿” 霍海哈哈笑:“哈哈,我也是新来的,敢问……” 带路人拱手:“平阳侯曹襄。” 霍海一听,眉毛一挑。 哟?! “哟,平阳侯?看来我以前辛辛苦苦挖田交的税,都缴给你了,我就是平阳县的人。” 曹襄挠头,却挠到了头盔:“这……我还给你,你纳税多少?够不够千金?” 霍海瞪眼。 好家伙,这就是爵二代吗? 那什么富二代官二代在他面前,算个啥。 看来,曹襄这是年龄到位了,准备镀金了,现在在宫中当值,之后再打匈奴,这家伙也会去吧? 事实上霍海还是想简单了,曹家可不是一般的公侯,而是万户侯! 历代公侯,曹家早就是帝国最大的贵族之一了,如果不出意外,两年后再征匈奴,曹襄这个小年轻,就会跟当朝名将一样挂帅,刷大战功了。 曹襄还不知道霍海在心里嘀咕什么,他也对只有小时候见过的表妹并不熟悉,此时倒是对霍海觉得亲切:“你大哥是霍去病,想必你也很会打仗吧?” 霍海笑了笑:“会一点点。” 曹襄:“砍过匈奴吗?” 霍海:“砍的话,真没砍过。” 曹襄失望。 霍海:“用枪捅过。” 曹襄激动:“什么手感?!” 霍海:“……” 知道自己失态了,曹襄拍胸脯,“等下职,我请你喝酒!顺便把你交的税还给你。” 霍海:“那我爹霍仲孺交的税……” 曹襄捏着下巴:“但是,知道你爹是霍骠骑的父亲后,我就让人送了一箱子财帛过去……” 霍海:“这样啊,那他那份就算了,你就把我的还给我就行。” “酒席的话……不吃白不吃!整点好菜,才好下酒!” 已经到了大殿外,曹襄停步,王内侍:“霍大人,陛下在等着您呢!” 霍海小声询问:“什么情况?” 王内侍低头不语。 现如今,太监是一点权力都没有,这种事情,王内侍哪怕是刘彻身边的服侍太监,都不敢出言! 霍海:“懂了。” 王内侍一脸懵逼抬起头:我没说啊?! 等霍海进去,曹襄点头:“不愧是霍家二公子,在宫里都有门路,不像我只能一切小心了。” 曹襄的母亲,毕竟已经嫁了别家了,曹襄虽然经常去拜访,但也没办法因为这条线能联络上宫里。 不过现在入仕,曹襄也开始接触整个长安的公侯子弟们了。 …… 霍海第一次上朝堂,发现和电视剧里演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首先这些朝臣可不是文武站成两排的。 事实上,刘彻并没有坐在大殿正中央,而是坐在一个暖盆旁边烤火。 而前排,放了很多桌案。 三公九卿是跪坐在桌案前的。 其余人,才是站着的。 而且也不是端端正正的站着,他们甚至有三五成群小团体讨论的情况。 “看来现在和明清时代是两码事。” 霍海到了中间站着,刘彻:“你把头低着干嘛?” 霍海:“陛下之智慧如当空大日,过于耀眼,臣!因而心惊胆战,不敢看!” 其实就是霍海开小差了,不过这种话霍海还不是张口就来? 刘彻哪儿听过这种话,愣了一下,笑着:“那你抬起头看看朕,朕倒要看看你会不会被闪瞎眼。” 霍海抬起头,嘴里就开始念词儿了:“臣观陛下这么一坐,稳如泰山,陛下之脊,如天之脊梁,承载着黎民百姓之希望,陛下之肩,更胜盘古,大汉十三州部陛下一肩挑之。臣观陛下之眼瞳,如见浩瀚宇宙之真理,陛下之颜面,非是寻常面孔,见之能得见众生,臣打眼这么一看,居然看到了臣父的慈祥面孔,一想到家父,臣就思父亲切,忍不住想喊一声,爹!” 汉武帝:“咳咳咳……” 本来刚开始听得汉武帝还在疑惑,自己真的这么重要吗?自己担着这么重的重任?听到后半拉,一下就醒过来了。 这小子是怕朕小气,因为宓妃传闻而整他是吧? 朕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霍海:臣不懂汉朝历史,但看短视频你连你儿子都整,我小心点是应该的。 虽然这事儿是霍海主动捅到这儿来的,但不代表霍海就完全不怕,只不过现在还在谣言初级阶段,更容易扼杀而已。 群臣面面相觑,眼神精彩。 好家伙,拍罗圈屁都不同凡响! 不愧是写出了《洛神赋》的男人。 这么会说话的人,在大汉朝不多见了! 丞相之姿! 第二十二章 擅长捅娄子 虽然被霍海一通拍马屁,而且还是闻所未闻那种,但刘彻并没有晕乎过去。 而是摆了摆手:“这小子倒是会说话。” 群臣都笑了起来。 刘彻:“你知不知道有人在宫门口编排朕?” 霍海摆头:“不知道。” 刘彻:“那就奇怪了,这编排朕的人,可是你的门客抓到的,要朕让他们来对峙吗?” 霍海:“陛下,早上停了车后,臣直接就奔太子宫去了。” 刘彻正准备说话,霍海夸张的手舞足蹈:“陛下你是不知道啊!那太子宫,太难停车了,根本没有车位!臣上回去太子宫,就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才停到车。” “这次臣学聪明了,直接把车停到未央宫来,然后再跑去北宫上班!” “陛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扩大一下太子宫的车位啊!” 车位?这个词倒是新鲜,不过大家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 刘彻:“怎么扩大?太子宫南面是武库,武库背后是丞相府,太子宫东边是高墙,西边是骠骑将军府,西南面是未央宫,你准备让朕把哪儿拆了给太子宫修车位啊?” 西汉长安的布局和唐长安是一点都不一样。 长安: 城外、城外、城外、太庙 西市、东市、官居、民居 桂宫北第、北宫、衙门、 未央宫、、武库、长乐宫 未央宫、、相府、长乐宫 就连建章宫,都在西城墙之外。 城内除了皇帝用的宫殿,就是衙门。也就是刘彻还没来得及修光明宫,不然长安城仅剩的民居官居都要拆迁干净。 刘彻:“距离太子宫宫门最近的,除了武库就是骠骑将军府,怎么,朕把骠骑将军府拆了?” 霍海急忙点头:“好啊好啊陛下!给钱就行!” 群臣都笑了起来。 城里面这些这府那府可不是私人的,是皇帝用来赏赐有功之人的,这个北第,就是功臣宅邸的意思。 刘彻也无语了一下,然后才突然意识到:“你等一下,你从城外坐马车进城上班,你把车停在未央宫,然后跑去北宫当值,是不是你把车停在骠骑将军府,然后再去当值,走路更近啊?” 现场群臣也都反应过来了。 对啊,你绕路绕远了啊,难不成,这事儿真是霍海故意的?这也太牵强了吧? 大殿外,等待着的曹襄探出头:“陛下。” 刘彻本来要发火的,看到是曹襄,也就忍了,毕竟亲外甥:“平阳侯,有事儿?” 曹襄:“陛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骠骑将军府前院的车位,都被挂出来出租了,臣这几天刚开始当值,租了三个。” 刘彻明白了:“好好好,你把自己家的车位租出去,然后把马车停到未央宫来,好好好。”这小子果然跟朕一样,物尽其用,喜欢赚钱。 骠骑将军府的车位,还真是霍海租出去的,准确的说,霍去病一走,霍海就开始搞钱了。 当时造纸还没造出来,要赚钱,那不得投入点? 但骠骑将军府还真就不是霍去病的,这里面一草一木那都是御赐的,压根没法卖,霍海就算不怕霍去病骂,也怕杀头。 思来想去,整个骠骑将军府,能拿来搞钱的只有前院的院落,只能出租车位,开了个停车场。至于霍府的话,当时霍海还没去过霍府,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所以先拿骠骑将军府赚点小钱用用。 群臣那都住在陵邑,上班进城都要停车,骠骑将军府地处长安正中心,比皇帝住的还靠城中心,绝佳地段,挂牌出来马上就租出去了。 不过这是小钱小事,赚得几个钱还不够霍海在司马相如那儿那几天的开销……霍海都忘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被拿到朝堂上说了。 霍海尬笑:“陛下,臣一开始以为以家兄食邑的数量,应该有很多钱才对,但等家兄走了,臣才知道,骠骑府上下穷的叮当响。” 无论如何,装穷肯定不是坏事。 刘彻:“这个先不说了,你对谣言的事情怎么看?” 霍海:“按理说,谣言止于智者。” 群臣听霍海这么说,都忍不住点头。 这话听起来有道理,也有深意。 但霍海继续:“但,智者实在是太少了,等谣言止于智者的时候,估计已经传遍天下了。” 群臣对视,有道理。 霍海:“至于臣对于这个谣言具体怎么看,臣没法看,因为臣也不知道这个谣言到底传了什么,要不谁来给我讲一下?” 霍海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其他人。 这谁敢讲? 不过刘彻并不忌讳这个,而是大手一挥:“刘光。” 刘光走了出来,拱手:“霍大人。” 霍海拱手:“鲁王殿下。” 此话一出,全场爆笑。 霍海O.o:? 刘光这个名字,霍海记得太清楚了,霍海谁都不认识,但已经搞清楚大汉朝有哪些大肥羊……有钱人了。 鲁王能穷的了吗? 换个名字,霍海真不认识,但听到是刘光,霍海就直接喊鲁王了。 旁边的李蔡提醒:“霍大人,此刘光非彼刘光,此乃平皋侯刘光。” 霍海挑眉:“啊?皇室宗亲之间,取名都不互相商量一下吗?” 难怪不得后世那么多避讳,而且再也不喊名字了,都是喊爵位官职和字。 原来是这种尴尬太多啊。 平皋侯尬笑:“这个……某不是汉室宗亲,而是敕姓刘,家祖刘坨,原名项它,高祖赐姓刘,家祖乃是鲁侯的侄儿。” 项它?霍海哪儿认识。 鲁侯? 霍海狐疑:“等一下,鲁王一家封了鲁王,那怎么还有鲁侯啊?鲁侯又是哪位宗亲?” 群臣是一个比一个无语。 刘彻:“鲁侯乃是自封西楚霸王的项羽的追封封号。” 霍海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多大的乌龙。 好家伙,这是项羽的后代啊! 霍海感觉很尴尬,为了缓解尴尬,开口:“哎呀,臣小时候听楚汉争霸的故事,为之神往,没想到今天能见到项羽后人,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韩王韩信后人。” 此话一出,一向喜欢哄笑的群臣,直接全体闭嘴,眼观鼻鼻观心。 霍海知道,自己又捅娄子了,该找点熟悉长安的人,打听打听长安的故事了。 霍海不知道的是,他最近听说的韩王韩信,可不是兵仙韩信,兵仙韩信是齐王楚王,封淮阴侯。 而韩王韩信的后人,韩嫣,是刘彻小时候的玩伴伴读,甚是宠幸。 但是太后不喜欢韩嫣,之后韩嫣和一个宫女有染,被太后抓到了借口被宰了,就算刘彻无论如何求情都没用。 所以朝堂上已经好多年没人敢提起韩王后人这话了。 霍海这种不生在长安,从小也没接受过贵族教育,更没接受过仕教育的人,犯这种错误是可以理解的。 但目前为止还没有谁这么猛,第一次上朝连着捅娄子,还一个比一个厉害的。 刘彻脸色阴晴不定,最后挥了挥手:“给他讲谣言的事儿。” 霍海连捅两个大篓子,其中一个篓子还要给他讲事儿。 霍海明明知道是什么谣言,还得听一遍。 听完后,霍海若有所思。 刘彻:“你怎么看这个谣言?你觉得这事儿是谁的错?该怎么处置?” 霍海拱手:“臣!觉得这个谣言,没有罪魁祸首,如果说有错,那就是竹简的错,是雅言的错!”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霍海说这个谣言没有罪魁祸首,难道是准备认了,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那不是自找没趣么? 后半句居然说是竹简的错,是雅言的错? 这是犯了失心疯吗?! 众人面面相觑,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虎贲校尉李敢:“胡说八道。” 第二十三章 但是白纸它真的好! 李蔡顿时皱起了眉头,想要抽自己这个侄儿一巴掌。 你现在屁股还没洗干净呢,人家正主过来说这事儿没有罪魁祸首,你就算不同意他说的话,也要捏着鼻子认了啊! 你反对没有罪魁祸首,那就是有咯? 既然有罪魁祸首,那传谣的人也是同罪咯? 你李敢的车夫嚼舌根编排陛下,他被砍脑袋,你难道不是御下不严吗? 贵族犯错,削去爵位,你李敢有爵位吗?你想被削去脑袋吗? 李蔡直接往旁边挪了挪,挪给刘彻看的:这事儿我不知道,这傻子不是我教的。 其实李敢,还真就是学的李蔡。 李敢发现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父亲李广,就是不受待见,而自己的叔叔李蔡,却平步青云。 难道要平步青云,就得搏文名?就得舔一波? 现在有人对雅言开炮,那不等于对所有文人开炮么,这不站出来,更待何时? 众人都看向李敢。 霍海疑惑拱手:“这位是哪位公侯?” 李敢顿时脸色涨的猪肝一样:“不曾……封侯。” 霍海:“你爹是什么侯?” 李敢沉默片刻:“我父未封侯。” 霍海看明白了,对方毛背景没有,还敢跳,于是蹬鼻子上脸,鼻孔对着李敢:“在场要不是公卿王侯,要不是儒学大家,要不是朝廷高官,你占据哪一样?” 其实,虎贲校尉,这个两千石的职务,还真就是高官了,放到地方上,那就是封疆大吏。 不过李敢下意识觉得,自己这个职务还不算高,所以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霍海:“我说是雅言的问题,那大儒大文人,可以从专业上反驳我,公卿王侯可以从制度上反驳我,其他朝中官员,可以从组织办公的角度驳斥我,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轮到你讲话?” 刘彻:“咳咳,霍海,这是朝堂,所有官员都有资格开口说话,不是只有大官才有资格。” 霍海立刻收敛了嘴脸,笑嘻嘻:“陛下说得对。” 但其他公卿王侯显然被说服了。 霍海,是辞赋一道冉冉升起的新人,未曾及冠,已然有和司马相如分庭抗礼的趋势,未尝就不是未来的大汉屈原。 他评价雅言,就算不对,那也是可以的。 你一介武夫,你反对什么? 而朝堂其他武夫,个个都是封侯的,要么是开国武勋后代,要么是跟着卫青霍去病封侯的,谁都不可能跳出来帮李广。 全场只有一个人很纠结。 这个人就是现场记录的史官。 他是老太史令司马谈的弟子,司马迁的师弟。 昨天,自己的师兄司马迁才娶了柳氏,成了李广的孙女婿,和李家结为亲家。 自己刚喝了喜酒,今天就要写李敢的坏话吗? 谁不知道李广将军最痛的就是没封侯?这个霍海骂的是真的脏啊! 刘彻看向霍海:“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这个事儿怪雅言,为什么怪竹简。” 霍海拱手:“陛下,《上林赋》原文怎么写的,陛下还清楚吗?” 刘彻:“原文写的是,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 翻译一下就是,柔美窈窕的女乐,如同神女青琴宓妃,容貌非常,美妙姝丽。 这根本不会引发歧义。 霍海:“但如果写成,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那就引发了那个误会或者说谣言了。” 如果改成后面这样,那就可以翻译成,抚琴的宓妃等乐女,非常美丽。 也就是说,宓妃就成了乐女之一。 刘彻:“哦,你的意思是,这文章不容易断句,所以容易引发误会?” 霍海:“不是!” “断句,的确是问题之一,但文章的根本问题不在断句,而在于竹简,竹简太重,写文章不宜写长,所以需要精炼,也就形成了古之通用的雅言。” “如果竹简不那么重,那大可以把这一句写成‘美丽的乐女青葱玉指之下琴声悠扬婉转,如宓妃一样美丽,如此美艳动人的乐师,在上林苑却是比比皆是。’” “写成这样,又怎么会引发误会呢?” 霍海说完后,其他人都盯着霍海。 大家都试过写辞赋,试过把辞赋写的优美,大家平时生活中也都说大白话。 但还没人把大白话说的这么优美过! 这就是《洛神赋》作者的强度吗?! 霍海说完后,刘彻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霍海也是很着急啊。 霍海之前不知道公羊学谷梁学的事情。 最近几天查阅太子宫的档案,又和邱平聊天,才知道了儒家分成公羊学谷梁学的事情。 公羊学现在盛行,但谷梁学正在蓬勃发展。 谷梁学第一条就是上下尊卑,阶级区分。 第二条,那就是先皇之志不可改,祖宗之法不可变。 为什么加入谷梁学的人多? 首先,你加入谷梁学,你是读书人,你天生比其他人地位高。 而且,谷梁学还拒绝其他人去改动任何规则。只要学,不怕学的久,因为知识是不会变的,等学成,肯定能靠学的东西吃上饭。 这不铁饭碗么? 那支持谷梁学的人能不多吗? 霍海在见到谷梁学后,就意识到,自己如果不动作快点,那谷梁学一旦上位,那就搬不动了。 现在朝堂上的人,还没有那种,祖宗之法不可变的想法,正是推翻雅言,直接上白话文的好时机。 当然,也不是说雅言就不用了,大家吟诗作对,搞风花雪月,依旧可以含蓄点嘛。 此时,所有大臣都在思考霍海说的话。 这一切好像都是对的。 对啊,现如今写雅言最大的问题就是,很容易引发歧义。 一个是断句不好断句,一个是就算断句对了,很多写的太简略了,也很容易出错。 如果用白话,怎么会犯错? 就像霍海,一直在朝堂上犯错,可如果一开始就讲清楚,是平皋侯刘光,霍海怎么会错把此刘光认成鲁王? 刘彻知道霍海是铁了心要在朝堂上打广告了:“那么,怎么让竹简变轻呢?或者说发明出一种比竹简轻便,一本书不需要几十上百卷,而只需要一卷就能写完的材料?” 霍海:“已经发明了啊,当日臣写了《洛神赋》游长安,大家难道没发现那是白纸吗?” “和麻纸一样都是纸,但更细腻,更有韧性,更大篇幅,更便宜!” 此话一出,很多当日就在现场的人思索了起来,恍然发现,好像是这么回事。 当日《洛神赋》是写在一面巨大的完整的白色的东西上的,当时还以为是比较特殊的绢呢! 霍海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叠纸:“这种纸,就是白纸,臣在西市开了一家纸铺卖纸,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什么雅言的事情,后面再说,把广告打了先! 此时,朝堂中,有几个人脸色阴晴不定,其中一个更是咬牙切齿。 这位便是孔子第十一世孙孔安国。 孔安国看到霍海,就像看到几年前的自己一样,准确的说是看到了同行。 孔安国是家中次子,按理说不应该受重视,也不该入朝为官的。 但,当初孔安国干了一件大事! 上一代鲁王扩大王府,就占据了原孔子府邸。 结果,从墙里面挖出了尚书多卷! 写的是春秋战国的文字! 几乎没人认识!但,孔安国认识! 孔安国把这些文字翻译成现在用的篆体,一跃成为了《尚书》之学代表人物,成为了年轻大儒! 而今天,孔安国看到霍海在这儿搞事情,分明就看到了霍海想要把雅言废了,然后把所有诗书子经全部翻译成白话,翻译成自己的版本! 他霍海要是把这事儿做成了,我孔安国岂不是失业了? 此时,众人都在涌上去看白纸,孔安国:“白纸虽好,但雅言无错!” 所有人都回过头来。 孔安国继续:“如果说有错,那错就错在有些人不学无术,无法理解经典的真义,如果我们把雅言改成白话,那岂不是有学问的人向没学问的人妥协?”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在思考。 咦,这好像有道理啊。 第二十四章 跟我比狡辩是吧? 孔安国跳出来发战书,霍海没有急着说话。 大臣们都在思考。 刘彻也在思考这两套理论到底谁才是对的。 这时候,有人大声:“孔大人说得对!” 霍海转过头去,看到一个三十多四十岁左右的学究模样的人。 不知道对方来路,霍海:“敢问?” 对方:“吕步舒。” 霍海听到名字后,挺直了腰杆:“对个屁!” 吕步舒,是董仲舒的弟子,而且董仲舒都讨厌他,没啥背景。 之前董仲舒居家写《灾异之记》,当时辽东高庙发生了火灾,主父偃把书上奏给了刘彻。 刘彻让诸多儒学学者齐聚一堂讨论,就跟今天差不多,讨论该书是否讥讽朝政。 吕步舒不知这是董仲舒的作品,批评此书是“大愚!” 结果,董仲舒被判死罪,刘彻听说原来这篇文章是董仲舒写的后,就给董仲舒赦免了。 董仲舒被抓到牢里面住了几天,挨了几天黑打,出来后听说原来是自己的大弟子吕步舒给自己送进去的,于是写文章怒骂吕步舒是个白痴,从此以后不再来往了。 不过吕步舒此时跳出来,应该是代表太学的所有博士发表意见的。 很明显,吕步舒这人脑子不太好,错误的预估了形势,他可能以为如果发生了变化,自己这个经学博士学者要丢饭碗。 霍海说了对个屁后,准备开喷的,刘彻一看霍海那架势就知道霍海要干什么了:“这儿是朝堂!” 霍海顿时刹车。 刘彻:你怎么不去喷那孔夫子的第十一世孙啊?你听到吕步舒的名字就开喷是吧? 霍海和刘彻交流眼神:陛下,懂的都懂,我又不傻。 吕步舒被喷了后,也很生气啊,作为学公羊学的,吕步舒当场就左顾右盼找家伙事儿了。 不过毕竟是朝堂,没让他得逞。 吕步舒气急:“哪里不对?你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老夫今天和你没完!” 霍海看向吕步舒,又看向正在思考的孔安国,知道孔安国是个比较难缠的,这货正在想说辞。 而吕步舒就比较容易对付了。 霍海朗声:“好,我就跟你说个一二三四,这位孔大人说如果有错,就错在有些人不学无术?” “首先,这就是错!别人是不想学好吗?别人是东西摆在面前不愿意学吗?别人是没得学,学不到!” “这经典有多少字大家一清二楚,特别是有注解的版本,那两牛车拉一本书也是常态。” “那些人想要学好,学得到吗?” “试想一下,陛下已经开办了太学,传授五经了,但就因为这些书籍竹简笨重,整个太学才招收五十弟子。如果书只有两个巴掌大小,一个巴掌厚,就能写万字,那太学就能招收五千弟子!” “如果书只有两个巴掌大小,一个巴掌厚,能写十万字,那太学就能招收五万弟子!” “如果书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半个巴掌厚,却能写千万字,那就算天下古今所有学子一起在太学读书,又有何难?!” 就连吕步舒,此时也愣了一下。 好像是这么回事。 如果太学有五千弟子,自己岂不是就有五千学生?那不是比孔夫子还吊? 吕步舒顿时陷入了幻想之中。 但是,霍海没有给他太多的白日梦时间,继续:“孔大人又说,那些人无法理解经典的真义,那更是大错特错!” “孔夫子是什么人?是圣人!荀子孟子是什么人?是亚圣!” “他们的话很难懂吗?他们说过的话,就是字面意思,字面就是他们要说的东西。你们一天天翻来覆去把几句话放在嘴里嚼,能嚼出什么味儿来?” “圣人写的至理名言,但凡是认字的,那就没有看不懂的,你跟我说谁看不懂?” 刘彻本来就听一乐,现在看到霍海居然对大儒们开炮了,顿时来了兴致。 要知道,最近二十年,儒学逐渐复杂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推崇讲经,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有了太学。 当初董仲舒说过,谁能搞出一套理论代替他的理论,他自当来辩经。 现在,一号选手准备就位了。 刘彻对着王内侍招了招手。 “整盘甜瓜籽来。” 此话一出,群臣又陷入思考了。 按理来说,霍海说的是对的,论语嘛,有什么难懂的? 哪一句话不是一读就懂。 但问题是,很多人都喜欢自己去解读孔夫子的东西,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这就等于扯虎皮拉大旗。 如果不能拉大旗,那岂不是要明牌说是自己的观点?那不是容易被骂么。 现在大家扯虎皮,免得被骂,这招的确好用啊。 但问题就是,霍海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因为现在的人是扯虎皮,后世这些东西就成了真老虎了,后世儒生恨不得把这些扯虎皮的东西,当做爹。 霍海看向孔安国:“最后你说把雅言改成白话,是向没有学问的人妥协,那更是大错特错,你简直是数典忘祖!” “你的祖先孔圣人,是我霍海这辈子最崇敬,最佩服的人!” “他曾经说过,有教无类!” “你怎么歧视没有学问的人?你这是不是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再说了,这些人没学问,那就是因为认字难,很难学到学问造成的,如果能让他们轻轻松松就学到学问,那岂不是能把孔圣人的圣道传播的更远?!” “当初孔圣人门下弟子三千,只出了七十二贤,是因为孔圣人不会教育吗?那当然不是,孔圣人无所不能,是亘古以来最厉害的人,那叫一个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孔圣人教书育人肯定没问题,那为什么只有七十二贤,而不是三千贤?为什么成材率才百分之二三?明显就是因为写字认字门槛太高,雅言太难学,拉长了学习时间,孔圣人还没来得及把剩下的弟子都教成贤人,就驾鹤西去了。” “你说是不是?” 跟我比狡辩……比嘴硬……比辩论是吧?你确定? 霍海如同连珠炮一样的话让孔安国是开不了口。 你们不是喜欢拿孔圣人扯虎皮拉大旗么?在下也会。 霍海把孔子夸到了天上去,你现在怎么回答? 你说:你放屁,孔子哪有那么厉害? 那肯定是不能这么答的。 但是,霍海设置好的陷阱摆在这儿,你承认孔子厉害,那就得承认雅言太难学,导致三千弟子成材率不到百分之二点五。 孔安国眉头一皱,知道自己遇到对手了。 自己就说了一句,他说特么一章! 自己说了一句话,每个字都是错。 刘彻磕着甜瓜籽,目光看向了孔安国。 正方一号辩手说完了,反方一号辩手,到你表演了。 ———— 周二周二,养书的书友周二来看最新章节啦!习惯追读的朋友,咱们书每天凌晨一到,马上更新。 求支持,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评论! 第二十五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不只是刘彻看热闹,不少大臣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特别是李蔡,看的特别兴奋。 今天这大热闹一出来,谁还管我的马夫议论陛下的事儿? 也有大臣倒吸凉气:“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嘶~这评价倒是贴合我对孔夫子的尊崇,不愧是霍二公子,这文章也写的忒好了!” “谁说不是呢,要不说人家厉害呢,不像我,只会说孔夫子好强大,不会说别的。” 众人一边讨论,一边吃瓜。 孔安国可不敢拿孔子说话,不过拿亚圣说话他就敢:“圣人不见得一定是对的,就比如亚圣孟子说人之初性本善,而荀子说人之初性本恶,这两个观点就相反,至少有一个人是错的,你说呢?” 朝中,颍川荀家的人瞪大了眼睛,孟家后代也是提起了精神。 作为武将的荀彘,下意识就去腰间摸刀,摸了个空。 作为经学大家的孟卿,下意识的就去荀彘的腰间拔刀,摸到了殉职拔刀的手。 两人甩开手后,一起看向了孔安国:好你个孔安国,你特么…… 孔安国可不怕,你们只是亚圣后人,谁叫家祖真圣人呢? 霍海却根本不在意:“的确,二位亚圣,至少有一个人是错的,或者……都是错的。” 此话一出,朝堂所有人都惊了。 好家伙,董仲舒这么多年都致力于把荀子盘出去。 孟子就是被抬出来对抗荀子的。 要不然孟子根本没法和荀子齐名。 你现在把争了这么多年的双方一起得罪了?你很勇啊! 而霍海:“战国列子曾经写了一篇文章,叫做《两小儿辩日》,诸位应该不陌生吧?” 现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两小儿辩日? 什么玩意儿? 霍海一看所有人的状况,就知道完啦,出事啦。 自己学这玩意儿的时候,说是战国列子写的,现在看来,这怕又是魏晋时期第二轮编经大赛时的人编的吧。 霍海:“哦,那我可能看的是孤本,你们没看过,我跟你们讲一下原文。” 【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 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 一儿曰:“我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 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 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孔子不能决也。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霍海讲完后,大家也陷入了思考。 咦?到底太阳是早上近还是中午近?怎么好像都有道理啊? 霍海笑着给所有人去理解去思考的时间。 其实,根据儒家思想,还真是孟子的性本善比较吃香,荀子那个或多或少是受了道家影响。 不过,两个人的目的是一样的。 孟子说性本善,夸别人生来就善,其实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被道德约束住,行善事。 而荀子说性本恶,是在宣传学习教育的重要性,来凸显‘礼’字。 此时脑子快的人,已经理解了两小儿辩日的故事:“霍大人,你刚刚不是说孔夫子无所不能吗,怎么现在又说孔夫子也决断不出?” 霍海:“孔夫子当然是无所不能的!但是,是在他自己的领域里面无所不能,论读书,论做人,论教书育人,孔夫子无所不能。” “而孔夫子之所以是孔夫子,是圣人,最关键的就是孔夫子不会不懂装懂,不会在不懂的事情上乱下结论。” 大家恍然大悟。 也有人就是要抬杠:“那就是说,孟夫子荀子是不懂装懂咯?” 霍海:“错,孟夫子和荀子,不是道德问题,不是不懂装懂,而是能力问题,因为他们不是圣人,所以没有办法真正的从全局的角度看到一件事情的真相,所以他们都有片面的一面。” “自从荀子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孟子荀子的观点是互相对立的,但其实,二位亚圣的观点是一样的,互为补充。” 此话一出,群臣不服气了。 好好好,我看你怎么编。 一个性本善,一个性本恶,而且条件都是人之初。 你说两人观点是一样的?还互为补充? 孔安国也是:“哦?性本善性本恶是一样的观点?” 霍海:“要不说雅言容易引发误会呢?你们觉得亚圣会犯大错误吗?亚圣有缺陷的可能大还是亚圣犯错误的可能大?” 在场的人都不敢言。 大家都是要混饭吃的,谁敢说这个? 霍海:“那肯定是亚圣有缺陷的可能比亚圣犯错误的可能性大啊,所以,人之初性本善,你们翻译错了。” “你们觉得这句话的意思是,人刚生下来,本来是性情善良的?” “大错特错,这句话应该翻译成,人一出生,本性的本源里,就有善良。同理,荀子的话,翻译出来就是人刚一出生,本性的本源里,就有恶念。” 如果是在后世讨论,霍海肯定是一句‘你们双方非要当二极管是吧’? 但这是在大汉朝,那就得举例说明了。 霍海:“我小时候听说过一座山,叫做庐山,非常漂亮,我就问去过那座山的人,庐山长什么样。” “一个人看庐山回来后,给我说庐山是岭,我就想象着庐山的连绵不绝,结果有一次另外一个去过庐山的同乡又给我说,庐山是峰。” “咦,我就奇了怪了,庐山它到底是峰还是岭啊?这让我想象不出庐山究竟什么样了。” “后来我才知道,第一个人是站在衡山横向的方向,看到了好多座山,并列成了庐山,所以说庐山是岭。而第二个人站在纵向看过去,庐山最高的那座山把其他山都挡住了,所以他说庐山是山峰。” “这就叫,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霍海刚刚念完,喜好文学嗑瓜子看戏的刘彻就高声:“好诗!不过这是什么格律?” 众人看向伟大的皇帝陛下。 现在是欣赏文学的时候吗?现在是论道啊陛下! 刘彻缩了回去继续嗑瓜子:你们继续。 的确,不是孟子错了,也不是荀子错了,是两人本身也是人,所以从人的角度去看人性,因为出发点就不同,所以看到的就不同。 就好像,不是太阳距离大地远也不是太阳距离大地近,是因为我们站在大地上,所以没法客观的评价。 明白? 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的人都悟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对啊,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人性真面目,只因为我们都是人啊。 有人嘀咕:“孟子荀子都是人,所以从人的角度看人性看不清,因为只缘身在此山中……那孔夫子岂不是不是人?” 旁边的武将削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笨,都说了孔夫子是圣人。不是普通人。” 而朝堂上,思考过荀孟之争的人,都觉得,这才是真相,以前自己争论荀孟,实在是太傻了。 而朝堂上,压根没思考过善恶,只想用善恶之争搅风搅雨的人,都盯着霍海。 这个人,太能讲了,也太能写了。 出口成章,诗句张口就来,关键他还没成年,这都隐隐有跟董夫子刚正面的气势了,这要是等他四五十岁,那还了得? 而朝堂上还有第三种人,掉钱眼里的刘彻和霍海。 刘彻:我笑那霍海无能,群臣少智,若是朕,此时应该念广告词儿了。 第二十六章 图穷匕见 霍海朗声:“说了这么多,我们还是回正题,圣人的道理,就是字面意思,不需要谁去解释,而亚圣们的理论,那就需要辩证的看待,理解,学习,应该搁置争议共同发展……咳咳咳……” “我小时候就非常崇敬孔子,我曾经发过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传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霍海专门把这诗句的续绝学改成了传绝学,狗尾续貂的太多了,千万别让那些人产生了续绝学的想法。 传绝学不好吗?传遍华夏就传南方的半岛东方的半岛,东方的岛,然后去沙漠传,去黑海传,去亚欧大陆西海岸传,你瞅瞅人家怎么传的。 续?续个德尔啊!赶紧传! 听完这四句话,所有人都肃然起敬,甚至有人看向霍海,就像看到了偶像。 孔安国、孟卿、荀彘:好好好,你想当霍子是吧? 然而此时,霍海:“所以,我就奋发图强,终于让我发明出了白纸。” “你们看我这白纸是真的好啊,又坚韧,又细腻,既可以书写,也可以画,可以用来做成卷成书卷,也可以装订成册,可以大张写大字,可以小张写小字。” “同样一本书,写在竹简上面,就算霸王复活都抗不动,还学个屁?” “同样一本书,换成我的白纸,三岁小孩都能拿在手里,边看边学。” “你们想啊,你们也是要教儿子孙子读书的,竹简读书,十年不成,白纸读书,一朝悟道啊同僚们!” 好好好,还是打广告是吧?变着法儿打广告! 你为往圣传绝学,顺便收点费是吧? 看霍海打着广告,全然已经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孔安国沉下心来。 要对付霍海,要辩论赢他,恐怕得组织点人马了! 广告已经打完了,闹剧该收场了。 刘彻让王内侍把甜瓜籽端走,然后正了正衣冠:“咳咳。” 跟菜市场一样的朝堂恢复了秩序。 刘彻:“如此看来,大家并没有多大的意见,看来无论是车夫还是谁讨论这种无趣的误会,其实都是因为雅言写的太简略,容易表达不清楚。” “就好像,孟子荀子本来根本就没有冲突,一个人说的是自己看到了人性中本源中的恶,一个人看到的是本源中有善。” “就好像肉羹中有肉也有水一样,没有谁是错的。” “错的是后来的人理解错了,就像董夫子一直说荀子是错的,孟子是对的,其实,荀子孟子都是对的,董夫子错了。” 董夫子,距离成神还差一步,给拉下来了。 刘彻:“这么说来,今天,无论是马车夫,还是讨论那个误会的门客,还是民间的人,都没有错,错在雅言。” “那么……是不是应该汇聚一些读书人,让他们把四书五经,全部翻译成白话文,避免后面再有人学错?”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了。 有人急忙跳出来:“陛下,此事万万不可,需要从长计议啊!” 也有人:“陛下,无论孔圣人还是孟夫子还是荀子,都已经离开人世,世界上又哪有人知道他们的著作具体是什么意思呢,如果翻译成白话文,翻译错了怎么办?” 刘彻厉声:“不翻译成白话文,从雅言翻译成今天读的雅言,就保证一定是对的吗?!” “你能保证吗?” “还是你?!” “既然发现了错误,那就要纠正!既然有了方向,那就要去努力!” “就像霍爱卿讲的,为往圣传绝学!明知道有困难,也一定要去做!” “此事就这样决定了,传令天下儒生大儒,朕欲要翻译四书五经为白话文,所有人都可以做自己的翻译版本,朕也会招募一些人为编撰,专门负责官方版本的编修。” 其他人松了一口气。 如果刘彻赶尽杀绝,不允许其他人翻译,就他自己找人翻译,那大家肯定不干,必须把皇宫大殿的顶都给掀了。 但问题是,刘彻允许所有人都可以翻译,你要是有本事让别人觉得你翻译的对,那是你的本事。 大家各凭本事斗呗? 这无论是朝堂大官还是民间大儒可都不怕,看不起谁呢,难不成我翻译的没你皇宫那几个官员翻译的精妙? 但他们忘了一件事情。 似乎,传播得快传播的远,比翻译的精妙重要不知道百倍千倍。 这事儿霍海早就跟刘彻提了。 只要你翻译完,迅速往民间推广,谁不学? 目前要当官,是要学了儒家才能当官的,问题是,儒家经典的各个雅言翻译版本,都掌握在大儒手中,大家学不到啊。 要当官,还得先去给大儒拜师,给大儒当儿子。 然后才能学。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万一还没当上怎么办? 本来就有举孝廉的说法,又要当孝子又要当贤徒,这可太难了。 但是,官方版本一发行,给钱就能买,买了就能学,其中大部分东西和大儒版本没区别。 学不学? 那必须学啊! 因为没有见识过纸张的威力,所以现在没有任何人反对刘彻的举措。 只是有些聪明人,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劲。 怎么几个车夫编排陛下的事情,转变成官方修书,翻译经典了? 而且还是翻译成白话文?!! 什么情况? 但他们也想不清楚到底是哪儿出现了问题。 …… 太子宫,赢公低头给董仲舒汇报着情况。 吕步舒多半是废了,所以董仲舒把自己的那一套,都传给了赢公,赢公虽然是前朝宗室,不可能入朝为官,但却因为董仲舒亲传弟子身份,成为了太子的经学教习。 虽然没资格自称是太子的老师,只能说是个助教,但也给了他进出皇宫的方便。 而且,不能做官的他,却刚好可以安心治学,把董仲舒一切学问都传下去。 所以赢公是董仲舒最喜欢的弟子。 听完赢公讲述朝堂上的事情,董仲舒闭上了眼睛。 两小儿辩日。 在不久之前,董仲舒还在和霍海讨论太阳。 不久之后,霍海就在朝堂上说列子写的《两小儿辩日》,什么列子写的,分明是你霍海写的。 是啊,就算孔子听到两小儿辩日,也只能默不作声。 不在自己的领域里,就闭嘴。 这是你对我的警告吗? 董仲舒看向赢公:“其实,早上太阳照射没那么热,而中午更热,不是因为远近,而是因为早上太阳斜着照射大地,而中午太阳直射大地,就好像坐在灶台侧面,没有坐在灶台正面暖和一样。” 赢公瞪大了眼睛:“老师,孔夫子都不知道早上太阳为什么冷中午为什么热,您却知道?” 董仲舒:“我知道?是霍海知道,这是他在上朝之前在太子宫与老夫辩论时,才讲过的。” 虽然当时讲的是冬日斜照,夏日直射,但应对到早上和中午,分明是一样的,董仲舒也很会举一反三。 董仲舒大概知道,霍海说的是真的了,南方更热其实就是因为斜着照射。 如此说来,夏天的时候,太阳在整个大地的上面,冬天却在大地偏南方,难不成大地一年四季在移动? 想到这里,董仲舒就很痛苦。 当一个大儒,特别是学贯古今的大儒,开始思考现象背后的道理的时候……不就是墨子第二么? 董仲舒害怕以自己的聪慧,不出一年,就算真正的隐墨钜子现身,还不如自己懂墨家。 赢公:“老师,咱们要反对霍海么,他和陛下演这一出,其实就是为了翻译五经吧?” 董仲舒沉思片刻,开口:“我们静观其变,有人更着急。” 靠解释经文吃饭的大儒们,有人掀摊子来了。 公羊学,说是解释春秋的学问,但可不靠着解释经文吃饭,公羊学靠编历史吃饭。五经中,春秋是最不像经典的,因为春秋是鲁国的编年体历史。 公羊学吃的其实是枪药,是铁与血。 ———— 书友们,明天来看最新章节哟,明天周二,周二追读定推荐,不知道能有多少追读,希望能拿到好推荐!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长夜会经常看评论回复评论的,求支持! 第二十七章 李广难封 长安城,西市,霍海和曹襄骑着高头大马并肩而行。 曹襄一边走,还一边侧身:“霍老弟,你就跟那李敢太客气了,换成是我的话,就抽他了。他一平民子弟,跟我们叫嚣炸刺儿呢!” 对于曹襄来说,其他文人吵闹的事情他不懂,但同样是武人,他李敢什么功绩没有竟敢在勋贵子弟面前叫嚣,就应该打他一顿。 西汉王朝但凡死罪以下的罪都是可以用钱赎罪的,换成曹襄,能给李敢打个半死,然后花钱赎罪。 霍海哈哈大笑:“算了算了,李家人啊,自有李家人的可怜处,而且他们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曹襄疑惑:“哦?李家人有什么可怜的?” 霍海:“我给你讲讲一百年前秦朝的事情。” 曹襄听得很认真,霍海也就讲起了李家的事情。 李家,早在秦朝时候就已经是大家族了。 他们的祖先正是李信。 当初秦始皇攻打楚国,问部下都需要带多少兵。 王翦说六十万兵,踏平楚国。 当时秦始皇欲要一统天下,怎么能在楚国就耗费这么多?要知道动用六十万兵马,那粮草消耗可是个惊天之数。 六十万兵一动,就不是打仗了,而是和楚国拼国力。 这种没有操作空间的事情,当然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让王翦带六十万兵去打楚国,是无论如何必胜,这也是王翦厉害的地方。 但问题是,这代价也太大了。 于是秦始皇就问其他人需要多少兵,而李广的祖先李信:“陛下,给我二十万兵,拿下楚国。” 事实上,李信也是天生猛将,二十万兵一路狂飙,直插楚国腹地,最终准备直接攻打寿春,拿下楚国。 但,历史上记载这一战,李信败了。 包括现在朝中记录的文书中,也是这么写的。 曹襄不傻:“霍老弟,这么说的话,背后还有其他的故事?!” 霍海点头:“实际上,真相是另外一回事。” 另外一个故事非常的漫长。 简单的来说,秦国内部,由六国贵族组成的秦王国外戚势力互相在朝堂角力。 秦王老婆很多,每一个都来自于六国,都是贵族,而上下几代秦王不同的外戚遍布朝堂,他们都代表着六国在秦国朝堂的势力,而他们还带来了六国的人才,六国的官员,为秦国效力,他们互相竞争。 最终,赵国贵族胜利,赵国贵族占据朝堂。 而这些赵国贵族,以秦始皇的母亲赵姬和丞相吕不韦为尊。 但是赵姬尝到权力的味道后,不满还有人和自己分权,于是就捧出了嫪毐,和吕不韦对抗。 最终,嫪毐成为了朝堂的主宰。 但这时候,秦王政已经成年,他成年的第一步,就是杀掉嫪毐,甚至除掉自己的母亲。 而秦王选的执行者,就是来自楚国的昌平君。 也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的影响,所以嬴政甚至连太子都没有立,也没有立王后(皇后),就是怕外戚形成新的势力来影响自己一统七国的大志愿。 但是,千算万算,秦王没有算到,哪怕并非六国皇室直系的这些人,也依旧接受不了故国破灭。 在李信即将完成对寿春的合围为楚国送葬时,昌平君切断了李信的后路和粮道。 李信居然被背刺,只能暴怒班师回头,导致自己攻楚的准备破灭。 最终,秦王政只能撤下李信,让王翦出马。 王翦以秦国国力压垮楚国国力,奠定了自己名将的最坚实一笔。 听到这里曹襄:“那么问题来了,我看过的历史可不是这么回事儿,为什么……” 霍海:“原因很简单,一旦公布了李信的失败是昌平君造反,就等于公布了昌平君的一切。如果公布,就等于把秦国旧事全部公布了。” “还有,秦王政如此相信昌平君,导致葬送了一次绝佳机会和大量士兵,李信是在给秦王政背黑锅你懂了吗?”作为大领导,秦王政是要登记称帝的,怎么能有错误呢? 曹襄思索了起来:“这也说得通,但是……为什么到了本朝,史家不把真相写出来?” 霍海:“当时秦王已经优待六国旧贵族了,六国旧贵族依旧不停地造反,如果照实写,秦王政就没那么讨厌了,天下人造反的理由就没那么充裕了。而且现在已经一统,却不停地让读书人去看六国旧人不停造反复国的故事,你觉得好吗?” 曹襄:“原来如此。” 对于天下人来说,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秦始皇做的事情,是必须要推翻的。 但问题是,天下那造反的,个个都是六国旧贵,所以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合法性也没有合理性。 还有一个原因是,既然现在大汉一统了,就不能再激发各国单独的爱国心了。 如果把真相说出来,接下来各地旧国后裔再次效仿怎么办? 所以,哪怕朝廷和史家知道真相,但也不能写出来。 当然,他们只是不写全,而并没有改。 李家还真是颇为悲剧,从李信开始就是如此,到了李广还是如此。 进入西市后,车流逐渐多了起来,到处都是做生意的人,马匹速度也变慢了。 曹襄:“如果说李家一直很可怜,那李家得罪不得又从何说起?” 霍海:“还是李信。” 曹襄狐疑,怎么还有这个百年前的人物的事儿? 霍海:“给秦皇背了这么大个黑锅,你当没有好处吗?李信被封为陇西侯,你知道陇西是哪儿吗?” 曹襄:“凉州嘛。” 霍海:“李信得了陇西侯位置之后,实际上就开始经营陇西了,天水附近四镇,你自己想想今年陛下在干嘛?” 曹襄思索了一下,猛然醒悟:“武威、酒泉、张掖、敦煌。” 年初霍去病纵横漠北,还有河西走廊一带,灭了不知道多少国。 之后武帝就开始设置河西走廊四郡。 而陇西,正顶在河西走廊之下。 也许李家对河西走廊四郡的设立帮不上什么忙,但他们要是想要让这事儿黄了的话,那这事儿必定得黄,况且这么大的开疆扩土的活动,里面有多少现金流经过?惊世骇俗! 对于皇帝来说,或者说对于一个有志愿得天下的人来说,得陇而望蜀,再入关中,陇西蜀关中三位一体,那天下已定。 但对于成型的大一统王朝来说,陇西就是个鸡肋。但对刘彻来说不是这样,刘彻要分割开河西走廊南北的部族,还要连通西域。 河西走廊可是从地理上,直接把南北分开,形成一条通往西域的道路。 本来这朝廷没李家什么事儿的,但是刘彻的方针一制定后,就急啊,急着封赏李家,捎带脚把李家挪走。要是李家不走,往外扩张的途中,李家就会膨胀式发展。 刘彻决不允许任何家族发展到能威胁到皇族!毕竟秦王旧事摆在这里。 刘彻比谁都急,每次都让李广带一路大军打匈奴,为的就是让李广赶紧立功,好给他封侯,然后顺理成章让李家迁徙到李广的封地。 但,每次特么李广都能走迷路,能躲开封侯。 刘彻现在就想用封侯的事情把李家给调出来,就调不出来。 只要李广一封侯,封国一给,李家人不搬家? 陇西虽然还不错,但对比中原腹地的那些地方,可以说是居住环境很差劲了。 但凡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封国,李家绝对要搬迁。 不过幸好李广经常迷路,李广要是没迷路,真封了侯,把李家人全带出来去了封国,那就完了,后世的李唐就没了。 当然,也有可能李家压根不想走,他们很清楚,只要时代一变,天下变动,终有一天皇帝要换一家人来坐,刘家才坐上这个位置不到一百年,天下也才三代人,江山未尝不会易主。 只要占着陇西,那等于在战乱时代手握最终决赛入场券,并且还是两张金色传说之一。 只要手握入场券,最终成功打下天下,那自己的姓氏,就会在未来漫长的历史中,成为主流姓氏,光耀门楣开枝散叶的人类基因自带的终极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而现阶段,李广自己不知道是不行还是不想封侯,但他全力培养儿子李敢去封侯。 唯一的问题是,李敢不是李家的家主,他就算封侯,那也是分出去一支,而不是举族搬走。 因为李广大儿子虽然没了,但还有个遗腹子李陵。 这一切弯弯绕绕,太复杂了。 曹襄的小脑袋,弄懂战争已经很艰难了,哪儿弄得懂政治,顿时浆糊了起来。 霍海:“就一句话,现在无论李家干什么,陛下都会饶恕他们,你去整他们没用,反而会被记恨,会反噬。” 曹襄挠头:“但如果,李家犯了灭族大罪,陛下会很开心吧?” 霍海瞪大了眼睛看向曹襄,比出大拇指:“不愧是你。” 说的一点都对! 但李家可不是傻子。 不过,霍海对帮李家搬家非常有兴趣。 “到了霍氏纸业了。” 第二十八章 招募门客 看着店铺,曹襄甩了甩头。 仔细的看了一眼:“我没喝醉吧霍老弟,怎么你家纸……业外面排了两列长队?” “这排队就够夸张了,怎么还排两列?” 霍海:“咱们才喝了多少点,就醉了?走近点看看不就知道了。” 等走得近一点了,一列人群看到霍海,直接就是点头哈腰鞠躬。 另外一队人,都是拱手。 霍海指着一群人笑了起来:“曹兄,他们是来买纸的学究士大夫还有贵族,这边是来应聘当门客的,不是一路人,当然要排两列队。” 排队的队伍中,有些人感觉受到了侮辱。 自己什么人物,怎么和这些臭游侠儿、流氓、百工摆在一起比较? 也有一些人不在意:“不是一路人,哈哈,这说的到没错,不愧是霍二公子,这么精炼的词儿是张口就来啊。” 这排队的毕竟都不是什么大人物,真正的大人物都有门客,怎么可能自己来排队买纸? 作为欺软怕硬职业选手的霍海,当然不会对这群人客气,而是调侃着:“当然有区别,你们才赚几个钱?要是当了我的门客,有酒喝有肉吃,有大房子睡,这冬天来了,我保证我的门客,个个都能吃穿不愁吃香喝辣。” 门客排队那边长队一大群人:“公子威武!” “公子大好人啊!” 这边购纸队伍:“我凑!” “这狗东西,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我们是来花钱的,整的我们是来占便宜的似的。” 其中一个大声:“哇,霍大人,咱们也是读书人,是来买纸的,算是照顾你生意了,你居然嘲讽我们?小心我拔剑囊你一下。” 霍海狐疑:“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哪有拔剑的理由?我说个实话,怎么嘲讽了?” 那人:“就算我们都在排队,霍大人你也不能拿我等和他们比啊,你这些门客里面,农夫不说,连猎户百工都有。” 霍海:“我霍某说一不二,当霍某的门客,日子一定会过得比长安大部分读书人和小勋贵日子过得好。” 列队的读书人:“嘶~怎么张口闭口谈钱,有辱斯文。” 霍海凑拢,狐疑:“我不和你谈钱,我和你谈辞赋?还是写诗?来,我给你七步时间,你来写首诗,一二三四五六七,写出来没有?你这也不行啊!我和你谈钱是你和我最小差距的一项了,谈别的都是我在欺负你。” 周围的人哄笑。 出声的人也没那么气恼了,感觉霍海说的有道理,自己好像是没道理,虽然有点气,又不知道哪儿有问题。 霍海指着门客一列队伍最前方:“我霍海招收门客的标准摆在这里,谁要是符合,来霍家吃肉就行。” 说着,霍海往店里面走去。 许多人这才认真的去看霍氏纸业挂的牌子。 牌子上写着,太子舍人霍海招收门客,招募木轨车手艺传承人,招募医者擅长外伤处理优先,招募药师农夫,认识大量植物优先,招募游侠,战斗力越强越优先,招募农夫,善于精耕细作优先…… 这数下来,那几乎无所不招募! 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长安很多贵族家里都有门客,但一般来说,都是门客看到你的名声,然后上门来。 贵族也不和门客做协议,也不驱赶,来多少养多少。 就好像以前卫青刚出名时,长安的游侠都在卫青门前,后来霍去病一战成名,他们都转投霍家门下。 等的就是卫霍什么时候看中了他们,选入军中,升官封侯。 但,公开招募门客,还提条件,而且还提前说明待遇,这可很罕见了。 要知道就连战国时代,那些著名的公子手底下的门客,有时候也是吃糠咽菜的,主打一个主家有什么吃什么。 现在霍海居然打出了包吃包住的旗号? 其实,霍海只想说,这个年代招工太良心了,都不用提俸禄,就说个包吃包住,就已经吸引这么多人前来了! …… 未央宫。 刘彻一边思索,一边听曹襄讲述。 曹襄:“陛下,大概就是这样了,陛下,这霍海说的可是真的?李家现在就等着天下大乱的时候,等着当皇帝了?这不是准备造反吗?” 刘彻淡然:“那要他们招兵买马,制作盔甲,才算造反。秦国一统时,六国哪家贵族不在准备造反?心里想一想不说出来,是不算造反的。” 曹襄气恼:“那他们什么时候招兵买马制造盔甲?臣到时候替陛下咔了他们!” 刘彻双手踹在袖子里:“天下大乱,长安再也无法挟制陇西的时候。” 曹襄气馁:“……这不……钻空子么……” 都天下大乱长安管不着陇西的时候,自己怎么去噶了他们? 刘彻瞥了一眼曹襄:“哪有那么简单,我刘家会自己把自己玩儿没?如果运气不好,他们千年万年,永远等下去,也许都等不到那个机会。更何况等到了那个机会,也不一定是李家得到,那陇西就没别的家族了?” 曹襄低声:“如此说来,李广真是故意不想封侯?臣之前还看不起他,觉得他没本事,不如卫青大将军一根毛……” 刘彻撇眼,神色如常:“你信还是不信?他是还是不是?或许第一次二次不是,但他还是发现了什么。朕怎么信第三次?” “他们赖在陇西不走,不是坚定的要追求造反的机会,而是守家犬罢了。倘若用万户侯来换,他们恐怕是愿意走的,只是他知道自己没有万户侯的本事,所以也不愿封侯。” 到了倒数第二个阶层后,谁对最高王座没有想法?没有就奇怪了。世上多的是野心家,刘彻最不怕的就是野心家,如果有人没表现出野心,说明他隐藏了更大的野心。 而任何人的野心,都是他们会被驱使为这个朝堂出力的尾巴。 曹襄摆头,他觉得,李广就是菜。 不知道李广听了,是要跪地喊冤枉还是喊冤枉还是喊冤枉,还是觉得被羞辱了。 曹襄低声:“陛下,也就是说,现在您想打通去往西域的路,现在关键就是控制陇西,让陇西稳定,进而让河西四郡稳定下来?” 刘彻:“哪有那么简单,朕让李蔡当丞相,就是为了推广盐铁之策,同时让李家得罪陇西其他家族,但现在看来,这一招并不那么管用。” “如今骠骑将军即将带回匈奴大部,关键是安排这些人口的去向问题,同时要内迁一些人去四郡,稳固四郡,现在李家不愿意走,也不能耽搁大事,无非就是让李家在这次事情中,多赚一点罢了,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他们赚的尽量少。” 说着,刘彻露出了嫌弃讨厌的神情,越发觉得陇西李氏讨厌了。 讲完后刘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曹襄低声:“舅舅,霍海为什么要给臣讲昌平君以及秦国朝堂六国贵族外戚纷争的故事?” 刘彻摆了摆头。 刘彻懂,其实霍海是在表示,‘我知道陛下会拿秦王旧事警惕自己,会整死所有外戚,但霍家不想挨整,陛下你划下道来提条件吧。’ 就如同霍海是否入仕时的暗中博弈一样,霍海新开了一盘棋,刘彻还没想好要不要下这盘棋。 当然,刘彻可不能把这个告诉曹襄。 曹家虽然是刘家手底下所有贵族中最可信的一族,但有些话也不能因为信任就完全说出去。 刘彻思索了一下:“其实霍海是在向你显摆他的学问高深,显摆他看过的书多,你看看他,没有在太史公家里待过,也知道六国旧事。” 曹襄:“说起太史公,老太史公家的公子司马迁前段时间游历天下游历到了平阳县,臣还派人好生招待了一番,听说司马迁已经回长安完婚了。” 刘彻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取的正是陇西李氏女,准确的说是李广的外孙女柳氏。” 虽然柳氏的父亲柳震庭是文人,不是官员,只不过是儒生而已。 但李家和儒生逐渐走的太近了。 曹襄挠了挠头:“对了舅舅,下次打匈奴是什么时候啊?” 刘彻:“匈奴虽然不行,但也不是完全不行,你这段时间要学习统领军阵之法,只要学会了整军,那匈奴就不是你的对手。” 汉开国时,所有人都觉得匈奴厉害,但是这么些年打下来,刘彻已经总结出规律了。 只要自己这边的将领,能做到令行禁止,能做到把军阵管理好,对匈奴同等级同数量军队,那就是碾压。 所以刘彻才能在一次一次战争中捧起那么多需要捧的人。 所以,才觉得捧了这么多次依旧不吃招的李广讨厌。 李广,你再有下次,又该如何解释? 想到这里,刘彻:“你下一次和霍海喝酒,可以问问他匈奴归降的四万人的处置问题,朕欲推动南北匈奴……” 刘彻把自己的构想讲了一遍。 曹襄虽然不善于思考,但记忆力极佳:“记下了舅舅。” ———— 感谢书友倚醉难歌的打赏! ps:不知道会有多少追读,能拿到什么推荐呢。 第二十九章 卜式哥们儿 长安城东清明门,中华历史上以爱国拜相第一人坐在驴车上,缓缓地进入了长安。 第一次来到长安的年轻卜式,左顾右盼。 士兵却丝毫不敢怠慢这个商贾打扮的年轻人,而是拱手:“卜郎,这就是长安城了,不过不要乱走,长安城不是洛阳城,长安城里绝大部分地方都是陛下的宫殿。” 卜式摆了摆手:“我对宫殿没兴趣,敢问小哥,长安城里,做生意的地方在哪儿?” 士兵:“一般来说,出北门,每一个闾里中,都有做生意做小买卖的人,如果是大买卖那就要去陵邑了,如果是更大的买卖,那就要去东西市了。” 卜式拱手:“那么,最近长安城什么生意最好最赚钱呢?” 士兵思索了一下:“哎呀,那得是白纸生意了吧?霍氏纸业的白纸,柔韧细腻,书写比竹简还丝滑,写下五万字的白纸还不如写千字的竹简重,因而发行以来,那是日日排长队,有多少,就能卖多少。” 卜式眼睛一亮:“那就去霍氏纸业!” 城东来了个卜式,城西来了个桑弘羊。 一辆马车一辆驴车,从反方向而来,最终都停在了霍氏纸业门口。 桑弘羊下车后,看了一眼对面下车的年轻人。 年轻人问车夫询问谁是霍海后,就准备上前攀谈。 桑弘羊手搭在卜式肩膀上:“兄台且慢。” 卜式回头看了一眼桑弘羊在桑弘羊的身上嗅到了和自己身上一样的气味,铜臭气。 “老兄,你也是商人?也是来拜访二公子的?” 桑弘羊笑着摆了摆头:“旁人不认得,你却要认得,那正在与霍二公子交谈的女子,乃是卫长公主殿下,你还是不要上去才好。” 说着桑弘羊又看了看卜式腰间挂着的崭新的印绶。 卜式只能道谢,和桑弘羊一起等着。 不久后,卫长公主上马走了,霍海也准备回霍府躺着去了。 一左一右两个胖子拱手上前:“霍二公子。” 霍海看了看两人腰间的印绶知道两人是官员:“你们是?” “桑弘羊。” “卜式。” 霍海听过这两个名字:“里面请。” 这店铺可不只是门头这么点,后面有一整个院子,是仓库,也是待客之处。 那低端商务排队,高端商务自然要里面谈。 见霍海进院子,仆人急忙上前,霍海:“倒水。” “桑弘羊,你的名字我似乎在哪儿听过,但是想不起来你是干什么的了。” 桑弘羊微笑:“霍二公子,在下只是个普通的郎官,你又怎么会听说过我。” 霍海凑拢桑弘羊:“你认识霍光吗?” 桑弘羊:“认识。” 霍海:“郎官那么多,没有三千也有八百,有几个能在陛下跟前的?你既然认识霍光,那就是深受陛下喜爱的,想来是准备重用但还在等待时机……你是要管盐铁是吧?” 桑弘羊笑了笑。 盐铁?卜式皱起了眉头。 霍海转头:“你我听过,前两天陛下要给你封官的时候就在太子宫说起了此事,所以我听到了你的名字。” 卜式拱手:“在下的名字居然传到了霍二公子的耳中,甚是荣幸。” 卜式这个人可不一般。 大概几年前,卜式父亲去世,于是他和弟弟分家。 当时卜家可是整个洛阳小有名气的商贾之家,财产众多。 而卜式一分钱没要,只要了一百头羊,把所有财产都给了弟弟。 还未成年的卜式就带着一百头羊离开了洛阳。 三年过去,卜式再回洛阳时,已经有一千头羊了。 而他弟弟,却已经把家产挥霍干净了。 卜式又分了一些钱财给弟弟,又用一千头羊做本钱,继续做生意。 一千头羊的本钱永远不动,卜式永远有一千头羊在手中。 不懂商业的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懂商业的才知道这是什么牛哔行为,俗话说得好带毛的不算产业,活动物太容易直接死光导致破产了。 所以卜式根本不是要一千头羊做本金,而是要用一千头羊给自己打金字招牌,在洛阳闻名。 果然,不出短短一年后,卜式就成了洛阳著名的商人。 与此同时,卜式还一直分钱给他弟弟。 大概去年末,听说要打匈奴,卜式把自己的财产的一半拖到了洛阳官府,说是要捐给朝廷打仗。 当时就引起了武帝的注意,让人去询问卜式是为了什么。 卜式没有任何要求:“天子诛匈奴,愚以为贤者宜死节,有财者宜输之,如此而匈奴可灭也。” 武帝本来以为是个摆拍型选手,故意做戏搏名声,想要当官,结果看卜式拒绝了,就没说什么了。 今年浑邪王投降后,为了提前准备容纳匈奴老弱妇孺的地方,冀州一带有些地方被抽调了太多的粮草和资金,导致当地府衙没钱。 结果又遇到了一些小灾难,不少人成了灾民。 这个时候,卜式又捐出二十万钱赈灾。 这一次是真的引起了汉武帝的注意了。 倒不是卜式一心爱国的原因,而是卜式去年末才捐了一半家产,今年四五月居然又能拿出二十万钱赈灾,这说明这几个月卜式又赚大钱了。 汉武帝看中了卜式的能力,一定要让卜式来做官。 这一次是汉武帝亲自下诏,所以卜式也躲不开了,只能来长安。 之所以要在太子宫讲,是因为董仲舒老是说读书人比其他人厉害,说什么六艺之外都是没用的技能。 而刘彻故意在太子宫说起这件事情,还表示,只要卜式干得好,以后提拔他当宰相。 霍海知道,刘彻这么说,那卜式以后一定会当宰相。 因为刘彻从来不放空炮。 虽然自己看电视剧看短视频还没听说过卜式这个人,但他绝对能当大官。 其实要让卜式立功,那太简单了。 卜式不是养羊厉害吗?打完匈奴,匈奴这次四万人内迁,还带来了什么?牛羊。 长安附近谁家地最多?刘彻的上林苑。 只要把牛羊关在上林苑,然后让卜式去养着,等接下来两年羊产羊牛产牛,顺便卖点奶制品,那能帮朝廷赚多少钱? 要知道地是自己的不出成本,草也是自己的也没成本,那人都是上林苑本来就要养的人,还是没成本。 这不一本万利么? 这种功劳,再把钱拿出来打仗,随随便便立大功,直接升任重要官职,然后拉出去管经济管钱,以现在百姓(小世家)的富庶程度,分分钟年税上百亿钱。 到时候不就顺利升宰相了? 霍海想的,还真就和历史上的史实区别不大。 不过,霍海之所以决定带卜式进来,是因为霍海想要和刘彻抢人! 入座后,霍海看着卜式:“你是不是很会养羊?” 卜式:“略懂略懂。” 霍海:“我有一门独家生意,保证成规模后,年利润不低于千万钱,跟我干你占一成!” 卜式瞪大了眼睛:“嗯?!好!” 旁边的桑弘羊0.o?:“什么生意这么赚钱?” 霍海:“当然是薅羊毛。” 桑弘羊:“薅羊毛?薅谁的羊毛?” 谁身上能有这么多羊毛可以薅?陛下吗?你小子想干嘛? 霍海盯着桑弘羊像是看傻子一样:“你傻啊,羊毛当然长在羊身上,薅羊毛当然是羊身上薅羊毛!” 桑弘羊:“那特么叫采羊毛,不叫薅羊毛!” (╯‵□′)╯︵┻━┻ 第三十章 封钢铁侠 霍海聊到这里其实已经想起桑弘羊是谁了。 桑弘羊太出名了,就算不是认真了解过西汉历史的人,只偶然看看短视频,都不会对他陌生。 霍海拉着卜式:“走,我们这边聊。” 桑弘羊桌案前,看着霍海手舞足蹈的和卜式聊着天。 整个过程非常的复杂。 一开始,卜式一脸懵逼,而霍海给卜式讲了一些东西。 接下来卜式听懂了,又开始带着期待的询问。 结果,霍海讲的东西卜式非常难以接受。 桑弘羊一看就知道,这合作的基础,肯定是卜式要付出一些东西,卜式非常不愿意。 但是,接下来,霍海继续讲,卜式越听越开心,已经没有了那种抵触,甚至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那种只有商人遇到暴富良机才会出现的那种神情。 “这个卜式,被说服了……” 桑弘羊很确定,卜式一定是被说服了。 树下,霍海:“我向你保证,无论谁入股,哪怕是陛下亲自入股,你都是董事会的一员,在董事会一切以投票表决为主,以民意选举为主,而且,只要你愿意,你一直都会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 卜式:“可是,我来长安是被陛下征辟,如果我又在长安经商……” 霍海:“陛下找你来长安,就是让你来给他赚钱来了,只要你能给陛下赚钱,他管你当总经理还是总教头?” 卜式思索良久,狠心:“干了!” 霍海拍着卜式的肩膀:“好好干,不久之后,你会是整个天下最出名的商人。” 卜式:“董事长,咱先别急着憧憬未来,我想到个巨大的问题。” “那么多货物,怎么每日从渭水河畔运到长安来?这几乎不可能啊!” 霍海疑惑:“有什么难的?” 卜式:“一路颠簸,货物易碎啊!而且一路颠簸,货物太重,车轮很容易损坏啊。如果是人力运输,一来不可能每日开市前送货,二来成本就高了。” 霍海笑了:“这个问题实在是不难,我要做这个生意,早就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按理说,这需要搞到橡胶才能解决问题。 要搞到橡胶有三个办法,一个是出海,去美洲,拿到橡胶树或者三叶橡胶树。 另一个办法是打到中亚,拿到橡胶草。 第三个办法是打到阿三,拿到缅榕(阿三榕)。 其实,可以产橡胶的植物多了去了,但是绝大部分不适合经济化,比如桉叶藤,就能产橡胶。不过这玩意儿是夹竹桃属的,剧毒,所以采摘它的汁液,特别容易死人。 除了橡胶,轮胎问题其实不是没解。 轮胎的问题看似需要橡胶,实际上,如果把减震和耐磨易损,拆分成两个问题,那么这个问题就很容易解决了。 本来,现在的马车载重并不算特别重,既然如此,压根不需要轮胎搭配减震去滤震,轮胎没有材料,但减震器有啊。 而轮胎磨损问题和轮胎强度问题,条幅轮胎加其他植物胶,完全能解决。 当然,这些代替方式很难真正代替橡胶,随着车轮制造多起来,还是需要橡胶,并且植物是需要提前布局种植的,所以越早越好。 但好消息是,霍海的大哥叫霍去病,距离霍去病封狼居胥,还有倒计时一年半。 如果有利益,这事儿还能提前。 卜式:“董事长,这车轮……” 霍海:“能抗震抗压的新车,比牛羊先解决!” 卜式放下心来:“只要有车,其他难点我能解决。” 两人谈妥后,才走了回来。 桑弘羊一脸疑问:“二位聊了什么这么久?” 霍海微笑:“商业机密。” 桑弘羊很无奈。 他已经看出霍海不想和他说话了,知道霍海已经想到自己是干嘛的了,也只能无奈的不再打听。 …… 四天后,未央宫。 桑弘羊低头把所见的事情都告诉了刘彻。 刘彻:“嗯,实际上霍海已经把他要干的事情,上报给朕了。” 桑弘羊也很无奈:“陛下,臣也不是随时都能见到陛下,这消息只能滞后了。” 刘彻点了点头:“你继续在选定的地方实施盐铁策略,不久之后,你就可以出山了。” 桑弘羊听到自己终于可以走到台前了,很兴奋,谢恩后还畅享了一番。 之后才又回到了原问题上:“陛下,臣想知道,霍海所谓的用羊毛赚千万钱的生意,到底是什么?” 刘彻:“羊毛,羊肉,羊奶牛奶,霍去病带着匈奴归降部归来,带回了牛羊十万头,加上往年的得到的牛羊,朕手里的牛羊很多。” “他想把它们买下来做生意。” 牛奶羊奶生意?桑弘羊觉得奇怪。 这牛奶羊奶一般人根本喝不惯,草原上的匈奴人中,贵族吃肉,普通人和奴隶吃奶制品,现在霍海想要把匈奴平民和奴隶吃的东西,卖给长安的有钱人赚钱? 刘彻:“你以为他是个正经生意人?你想多了,你好好看着他怎么让长安的百姓接受他的牛奶吧。” 桑弘羊瞪大了眼睛:“陛下,您真把牛羊都卖给他了?” 刘彻:“不止牛羊都卖给他了,还有朕上林苑靠近驰道那一大片地,也都给他了。” 桑弘羊:“他……哪儿来的钱?” 刘彻瞥了桑弘羊一眼:“你知道他卖纸一天赚多少钱吗?” 刘彻比了个五。 桑弘羊往大了估计:“五万文?” 刘彻:“五百。” 桑弘羊松了一口气,不多嘛。 刘彻:“贯。” “一天,五十万文,光是卖纸,他一家店,比我们一个郡一年的盐铁钱还多!” “而且,现在产量一直压着,市场根本还没饱和。” “他拿霍氏纸业抵押,如果他牛羊养出问题了,那霍氏纸业就归朕。” 桑弘羊眼睛一亮:“陛下,这个生意可以做!” 刘彻:“桑弘羊啊,你还是不太行啊,你要多学,多想。” “朕没有答应抵押。” “朕,入股了牛羊生意,朕的牛羊朕的地,朕占大头,他霍海和卜式一共分四成。” 桑弘羊恍然。 原来陛下根本就没想过霍海能亏的事儿。 桑弘羊:“陛下,臣的确应该多学习,如果把霍大人的经商思维用在盐铁之策上,也许还能收更多税。” 刘彻:“盐铁之策?现在变成盐钢之策了。” 刘彻丢了一个小钢锭出来,桑弘羊急忙接住。 看到那寒光凛凛的钢锭,桑弘羊倒吸凉气:“嘶~陛下,这款铁的神光,堪比臣见过的一把神兵,甚至……这光芒还更甚!” 刘彻:“听霍海说,这就是普通铁,调整一下碳的比例,就成了这样,远比铁硬比铁坚韧,它也叫钢,但要比匈奴人炼制的钢,厉害不知道多少倍。” “你猜霍海搞出这东西来,是干嘛的?” 桑弘羊愣了一下摆头。 刘彻:“他搞出钢,是为了做新式马车,做了马车好送牛奶赚钱。” …… 霍府,工坊。 如今霍海这里已经招募了三百门客。 百工擅长的几乎每个工种都有。 铁匠和药师万万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会一起研究……马车。 霍海看着钢体轮胎和条幅,还有杜仲胶的结合体,捏着下巴:“这杜仲胶怎么跟胶水似的,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霍海明明记得按照这个提取法提取的杜仲胶,就是电缆的材料,比橡胶还耐磨,就是不如橡胶有弹性。 杜仲和橡胶其实是一样的,只是分子结构不同,导致特性不太一样。 杜仲胶非常耐磨,但是更像硬塑料,而不是软橡胶。 不过,硬塑料做轮子的多了去了,小轮子还有固定机械的轮子很多都是硬塑料,杜仲胶用来做轮子虽然不避震,但超耐磨。 不过……霍海盯着自己搞出来的成品:这玩意儿跟便利贴上的胶一样? 肯定是哪一步做错了。 铁匠抚掌大笑:“二公子,此神器钢轮上沾上此毒药,果然绝世神兵!抡出去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就算取失败了,这毒药黏在伤口,敌人也是必死无疑。” 霍海瞥了铁匠一眼:“唐四儿,你二十年的铁匠,难不成认不出这是车轮子?” 唐四儿急忙跪在地上:“二公子,饶命啊,唐四儿不想知道这是干嘛用的,唐四儿不想死啊!” 霍海:“死什么死,把我要的东西做出来,给你赏钱,以后你都负责钢铁之物的研究,研究的好,日后我跟陛下请封,封你为……钢铁侯。” 唐四儿:“这个……咱这种还能封侯?还是算了吧,咱就想着什么时候能拿着亲手打造的武器去行侠仗义,当个游侠,就是我一辈子的梦想了。” 霍海:“好好好,到时候封你为钢铁侠。”霍海转头看着药师:“未来橡胶侯,赶紧研究,有一步做错了,提取失败了,要是让别人先研究出来,你的橡胶侯位置可就没了。” 正说着呢,项绪急匆匆跑来:“公子,侯爷回来了!” 霍海眼睛一亮:“大哥回来了,牛马也就回来了!” 匈奴人:你最好是在说牛、马。 ———— 书友们兄弟们,感觉下周二有戏能搞小喇叭一类的大推荐!大家下周二追读一下啊!看追读数分推荐的! 谢谢了!!!! PS:感谢书友是书言啊的打赏!求支持,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评论! 第三十一章 澳洲放牛 建章宫往西十里地,大量百姓等在这里。 霍海也骑马等在这里。 大汉王朝的土豪们,终于回来了! 一开始,霍海刚刚穿越过来,还以为当兵的都是穷逼,只有有爵位的才是富人。 但是,跟着霍去病去了一趟北面后,霍海才知道,这些军人是有多有钱。 霍海还记得,以前看短视频,曾经看到有博主煞有介事的讨论《霍去病为什么不把汉武帝赏赐的肉分给士兵吃》。 因为在汉帝国的规定中,平民是不允许吃肉的。 所以只有更高阶层的人把肉分给士兵,士兵才能吃。 但是等霍海入了军中,才知道,这煞有介事的讨论,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是不折不扣的搞笑。 这可是大汉,不是大明。 这些军人,是天下最富裕的阶层,可不是大明的丘八! 首先,汉帝国只有‘中家’以上的家庭的子弟才算良家子,只有良家子才有资格参军或者入仕。 什么叫中家? 百万钱家产算大家,三万以下全部算小家,中间那部分就叫中家,因为受到收入形式的限制,所以家产过了三万钱这条线几乎就没有中间数,几乎都能到十万钱。 这就叫中家。 什么概念?目前市场上,一石不分种类的粮食,平均是二十钱,一斤肉是三钱,一只羊是三百到一千钱,一头牛是一千二到四千钱。 也就是说,但凡是军人,家里起步资产百头羊。 除此之外,年年打仗,刘彻搞那么多钱干嘛了?军队吃了?可不是吃了,是发给军人了! 武帝赏赐有两种,一种是动辄万金十万金,这个金是指一万钱。 一种是千黄金,这个黄金就是黄金。 要知道,霍去病就打了三年仗,手底下千石官员已经有一百四十个了,如果算上这一次,封侯的人能有十二个!更别提刘彻一开心,随手给出的一次性打赏了。 说白了,后世那些榜一大哥算什么?刘彻一个人是好几万顶流的榜一。 而霍去病全军历年来得到的赐金,如果换算成文,大约是百万金,千万贯,百亿钱!虽然很多赏赐下去,分出去以及购买固定产了,但毕竟还能剩下不少,而他的手下几乎都是这样的富家翁! 所以,霍海来到长安后,虽然急着做生意赚钱,但并没有那么急。 因为长安这些人都是些穷人。 现在,有钱人都回来了! 而且,大汉的有钱人们不辞辛劳的去打仗,带回来四万劳工预备役,你瞅瞅人家为大汉经济发展做的贡献! 霍海正在这儿畅想,如果归来的大军一人买一套房子,自己当房地产开发商能赚多少钱呢,就听到耳边曹襄嘀咕:“霍老弟霍老弟,你听到没有?” 霍海狐疑:“嗯?听到什么?” 我特么不是跟刘怜妹妹站在一起吗?你丫哪儿来的? 霍海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右手边依旧是卫长公主,卫长公主披着披风,和自己一样,骑着马。 卫长公主的人去南越没有花多少功夫,就搞到了一件木棉披风,虽然不如后来的蜀锦木棉袍好,但依旧不错,卫长公主身体力行自己披着披风做实验。 正看着呢,曹襄:“霍老弟,你是不是对公主殿下有意思啊,你一直盯着人家看。” 霍海和卫长公主一起转过头来看着曹襄。 曹襄这才:“我刚刚说的你都没听见啊?” 霍海:“我刚刚在想赚钱的事儿,你说了什么?” 听霍海这么说曹襄很无语,不过曹襄还是很老实的再讲一次:“是这样的,这次不是浑邪王带着好些个匈奴部落投降了吗,我觉得这一次是一个机会。” “咱们可以把这些人养在边关,封臣,如此一来就能把匈奴分为南北匈奴,以南匈奴制约北匈奴,这样就能节约我们征战的成本。” “而且还能消磨北匈奴,又能安顿投降的南匈奴。” 霍海乐了:“你的策略!?” 曹襄脸厚:“对啊。” 霍海:“我有上中下三策。” 曹襄看霍海这装逼劲儿:“难不成,南北匈奴是下策?” 霍海:“南北匈奴是下下策,不入流。” 曹襄:“……” 霍海:“我的下策是东西匈奴,你们不要看了地图就以为匈奴和大汉帝国一样,铁板一块,匈奴和我们可不同。” “他们是以部落为形式居住的,比如现在即将入冬,他们那边天气比我们寒冷的多,如果闹风雪灾害,积雪高达半米一米,甚至更高,牛羊是没有能力自己顶开雪吃草的,你猜解决办法是什么?” 马背上的曹襄低头看了看马,抬头:“人工挖雪?” 霍海的另一边,卫长公主:“换草场。” 霍海:“对,换草场,去山的背风面,背风面草场虽然草不如常用草场多,但胜在避风,不会积雪。因为常年处在类似的躲避天灾的活动中,所以匈奴部落内部非常团结,因为他们随时都在面临团灭风险,只能团结一致对抗自然。而且其他部落对他们来说,是资源的争夺者。” 曹襄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悟了:“你的意思是,匈奴部落之间有仇恨有间隙,我们应该挑拨离间把他们分成东西两块,让他们互相敌对?” 霍海:“准确的说是,我们应该挑拨所有匈奴部落的仇恨,并且扶持他们中第二大的打第一大的,只要第一大的完蛋或者弱势下去,就继续扶持第二大的打最大的。” “如此长期以往,首先要当草原上的主人,就必须得到大汉帝国的首肯,其次他们永远都在仇恨中争斗中,永远没法停下来思考,永远只能做刀而不是算盘。” “其三,他们打斗,咱们顺便发点战争财。” 曹襄:“嘶~这有意思!” 其实,这就是唐明时代中原帝国对付草原的办法。 也是英吉利制衡欧罗巴的办法。 这比南北匈奴政策可不知道高级到哪儿去了。 曹襄:“下策都这么厉害,中策呢?” 霍海:“汉地不是规定,非良家子不得参军吗?给匈奴人规定,非立军功不得称汉,立了军功的人可以改汉名学汉话其子嗣继承汉人身份。” “至于不能打仗的女人,就成为劳动力,为大汉帝国的经济做贡献吧。” 这一条策略就是给匈奴男人两条路选,要么死,要么帮汉帝国立功,然后成为汉民。 这和南北匈奴政策看起来一样,实际上可比南北匈奴厉害。 因为挂着匈奴的名头,哪怕过一百年一千年,也会被区别对待也会自我区别对待,最终还是会叛的。 曹襄并不懂里面的门道,不过继续问:“那上策又是什么?” 霍海看着远方:“上策就是同步执行几种策略,让他们有多种命运而不再是同一个群体。其中一些,等他们得到汉民身份,把他们送去给我挖煤……甚至送去澳洲养牛养羊,满十年才能回汉地生活,到时候他们赚的钱正好购买我开发的楼房了。” “那时候他们的孙子应该已经可以去打美洲欧洲了,到时候给你封个南极侯,让你凉快凉快。” 曹襄:??? 澳洲是哪个州?是在益州西面,还是在幽州上面?总不能在扬州南方的海外吧? 楼房又是什么房? 曹襄还要问来着,霍海看着前方:“我哥来了!” 第三十二章 公主赠衣 马上,霍去病春风得意马蹄疾。 说实在话,霍去病官职已经到顶了,食邑虽然距离万户侯还有距离,但应该是不远了,家里钱多的花不光。 几乎没有太大的追求。 如果有,那就有两个。 一个是灭匈奴。 一个是把自己的弟弟培养成才。 大军走得很慢,带上四万匈奴人,走的就更慢了。 还带上牛羊那就更慢了。 一开始出发的时候,还有牛羊十四万头,一路上吃牛羊奶制品,又还是吃了四万头牛羊,才走到了现在。 不过进入京畿后就好很多了,这边粮食很多,不再吃昂贵的牛羊了。 这四万匈奴人吃的粮食,对于汉帝国来说,九牛一毛,要知道汉帝国如今养了六十万匹马,其中有几万匹是用粮食养的。 最多让几千匹马少吃点,四万匈奴移民就能吃撑咯。 不过因为回归速度慢,霍去病没什么事情,于是就在教将士们认字。 起先霍去病秉承着‘学个屁’的原则,没想过要教手底下的将士认字,但是霍海在军中的这段时间改变了霍去病的认知。 霍去病教霍海认字时,赵破虏也跟着学认字。 霍去病起先还让赵破虏别浪费时间,但霍海:“这次赵破虏立功了,肯定要封侯的,如果封侯后又不认字,他怎么独当一面?没法独当一面,怎么高升?” 一开始赵破虏也说不想高升,但霍海一句话就改变了他们的想法。 “北方草原能长出匈奴来,南方大海上会不会长出海奴?西南群山背后有没有和匈奴一样强大的部族?大哥你尚能打匈奴,难不成能分身成四个,一人打四方?” 从那天开始,长安城著名学拒开始教育手下的人认字。 不过霍去病手底下的人进度那是完全不一样。 赵破虏这种聪明的,很快就上手了,赵安稽、复陆支、伊即轩、仆多等本来是匈奴王投降后跟着霍去病打仗,他们能学会长安话,那都烧高香了,现在短时间内要学认字,很难。 当然,也有高不识这种,虽然是匈奴王,但有语言天赋的,学的飞快。 而路博德这种就不同了,本身就是认字的良家子,如今已经学习的非常精深了。 霍去病反正钱多,所以派遣先遣部队先到路上去收集学习材料,然后往回送。 万万没想到,送回去的学习材料,居然是《阿房宫赋》。 霍去病一脸狐疑:“你说这是谁写的?” 赵破虏:“侯爷,这是二公子写的,我专门打听过,前面城里的学究说这是霍骠骑的弟弟太子舍人霍海写的。” “太子舍人?”霍去病狐疑,自己二弟这文化水平,陪太子读书?陪太子斗鸡还有可能。 看完阿房宫赋,霍去病更疑惑了。 虽然霍去病不喜欢学兵书,但不代表他不看书。 被刘彻养大的霍去病那也是看过很多文学巨作的,《阿房宫赋》什么档次什么段位?这难不成是司马相如代笔的? 霍去病地铁手机老人脸……大漠、竹简、嫌弃脸/JPG:“司马相如老糊涂了?” 全军又前进了几日,赵破虏再去收集竹简,发现那座小城里,读书人全都在读《洛神赋》。 “上次你说是霍海写的,这次这个也是霍海写的?” 赵破虏:“千真万确啊侯爷!你信我啊侯爷!” 霍去病嘴角上翘:“你放屁!”嘴上说放屁,其实信了。 《洛神赋》太特殊了,它不是华丽,也不是文学造诣有多高,它也不是赋写的结构有多精妙。 他是遣词造句突破了时代! 当世,如果有感情要抒发,很少有人能把一句话写的漂亮。 高祖刘邦写的‘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已经是牛哔之中的牛哔了,高祖这几句居然押韵的同时,格律读起来还有点顺口! 刘彻也是文学爱好者,也喜欢写“XXX兮XX”但居然一句顺口的脍炙人口的利于传播的都没有。 以至于没有读书人听过刘彻写的歌。 而《洛神赋》遣词造句,突破了时代的局限。 这一读,和以往的文章完全不同,但!又读起来格外通顺,比以前的文章更通顺! 仿佛以前的文章像是淤积的小河沟,而《洛神赋》就是挖掘机,几铲子下去,把河沟通了!水直接喷涌而出,那种畅快,难以想象! 而它这几铲子挖的,还颇有艺术气息,同时还优美。 有一种,挖掘机在河边一边挖河沟,一边跳芭蕾的美感,是又有力量又有柔美又难以想象。 无论是谁,只要是写过文章的,但凡看了《洛神赋》就能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干,写作水平暴涨了! 自己如果用《洛神赋》的思维去写文章,那绝对吊打以前自己写的文章。 毕竟从‘大炮轰他兮鸣如雷,中彼老母兮露白骨’到‘大炮轰他老母,炸的粉身碎骨’之间读起来明显是后者顺口。 而行文格式上的提升,就好比自己用铁刀,能吊打用青铜刀的自己一样。 其实,霍去病根本不信《阿房宫赋》是自己二弟写的。 但看了《洛神赋》反而相信了。 因为,死读书的人,读书越久的人,越不可能写出《洛神赋》,如果是一个学认字才四五个月的人写出《洛神赋》虽然离奇,但也比司马相如永春了一辈子六十岁了改打长拳要靠谱。 于是,一路上霍去病开始派人专门去打听霍海的事情,而且还派人回长安,打听家里的事情。 很快,霍去病就听说了霍海开始做生意,售卖纸的事情,并且霍去病也拿到了白纸。 有了白纸,手底下的人读书认字马上就快了很多。 毕竟不再需要拿着笨重的竹简了,也不需要拿树枝在冻土上划拉了。 霍海的厉害也在队伍里传开了。 如今,将士们都知道,侯爷的弟弟不一般。 侯爷是大汉将星,那侯爷的弟弟就是未来执宰者。 终于队伍到了长安城外十里的地方。 陛下给匈奴人圈了一块地,让他们过去暂居,所以大军到了城西。 而这里,百姓、贵族、百官等在这儿,欢迎着大军归来。 霍去病往前走着,看到霍海、卫长公主还有曹襄三人骑马并立。 看到霍海比以前白很多了、长高了,稍微欣慰了许多。 不过陛下就在前方,霍去病没法停下来交谈,只是把马背上挂着的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刀拿了出来丢向霍海:“吾弟,接好。” 看着霍海接下宝刀,曹襄感叹:“这恐怕是某位匈奴王的佩刀吧,而且是老牌匈奴王才有的宝刀,好家伙居然是钢刀?神兵啊!起码百金!” 霍海:“百金??卖给你了。” 曹襄战术后仰:“嘶,你哥给你的战利品,你转头就卖?” 霍海:“那要不然我拿去用用,去长安城里杀两个人?”就是因为是战利品,要不然还十金都值不了 曹襄捏着下巴:“有道理,还是卖了好,我买了!一会儿派人送钱去霍府。” 两人正说着呢,一名青年策马而来。 “公主殿下,平阳侯,霍大人!” “在下赵过,陛下有命令,请二位大人入宫赴宴。” 卫长公主把背上的披风取了下来,丢给霍海:“宫里寒冷,帮我试试保暖不保暖。” 霍海一边披上披风,一边:“公主殿下,麻烦你帮忙派人到霍府传个信,让我的人把马车驾驶到皇宫去。” 驰道上,骠骑赠刀,公主赐袍。 霍海披上披风送别卫长公主,然后朝着皇宫而去。 驰道后排,普通百姓看着霍海往前:“那公子哥是谁啊,长公主居然把自己的披风给他了?” “那是霍海,霍二公子。” “就是那些读书人传那个?” “关我们啥事儿啊,看完霍将军,咱可以回去了,太特么冷了,这鬼天气……” ———— 感谢书友1暮归的老牛、菩提萨捶、澄哥助我开车的打赏,感谢! 第三十三章 秉冬将至 大殿外面,刘据一个人在玩儿纸风车,这是霍海给他做热空气上升实验时教他做的。 看到霍海还挥手打招呼,然后一个人蹦蹦跳跳的玩儿风车。 现在风大,不用跑,风车也在转。 刘据举着风车一边唱着:“大风车吱呀吱哟哟地转, 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 天好看,地好看 还有一起快乐的小伙伴……” 和霍海一起等在这里的曹襄很欣慰:“太子殿下真开心,这小曲儿是哪个地方的调子,怎么没听过。” 霍海淡然:“平阳县的调子。” 曹襄转身,狐疑:“是吗?咱平阳县的调子?我怎么没听过?” 霍海:“我写的,你去哪儿听过?” 曹襄哈哈大笑,随后转头:“可惜太子殿下是不会有快乐的小伙伴的。” 说到这里,曹襄回过神来,盯着太监:“你过来!” 太监急忙上前:“平阳侯!” 曹襄:“太子殿下为什么在这里玩耍?万一风寒怎么办?太子为何不在我舅母那儿?” 太监低头:“平阳侯,皇后娘娘生病了,好像是热风寒,怕传染太子殿下,所以殿下今天都没有在椒房殿。因为一会儿的宴会太子殿下要参加,所以奴婢就带太子殿下来这儿了,之前医官说让太子殿下透透气,所以太子殿下才没有进殿去。” 霍海:“我看太子殿下穿的挺多的,应该没啥事儿。” 曹襄正要说话呢,就被太监叫走了。 朝堂里面,这一次跟霍去病一起打仗的人,又封了三个侯,千石官员封了四十个。 不过这些人都是虚职,没有实权,否则整个京畿都摆不下这么多编制。 但是刘彻一开心,又是千金万金的赏。 赏的最多的是霍去病,整整十万金! 十万金,就是十亿钱!或者说,一百万贯,恐怖如斯。 霍海一个人等了一会儿,就有太监来带路:“霍大人这边请,朝会那边结束了,要开始宴会了。” …… 未央宫的大广场,停着各种各样的马儿和马车。 霍海的马车徐徐走来。 寒光闪闪的车轴车轮内壁以及泛黑的车轮都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此时,寒风之下,又已经快入夜了,不少马夫被冻得直哆嗦。 而一些身强体壮的门客,则是在广场上操练了起来,用身体发热对抗寒冷。 其中一个喊着另一个:“你看到刚刚那个车没有,应该是霍府的标志吧?那是霍二公子的车?” 旁边的人压着腿:“应该是吧。” 旁边人望向马车:“那随车的几个人应该就是茂陵四义士吧?他们怎么不下来活动啊,而是钻进了车里。” 旁边的门客也是嘀咕:“是啊,不冷吗?” 一群人:“走,去拜会他们。” 茂陵四义士现在可是非常出名的。 要知道贵族、读书人经常搞行为艺术。 但,这些事儿他们搞是行为艺术,其他人搞是杀头大罪。 茂陵四义士就是。 之前四人跟着霍海在茂陵砍树扒皮,意在警示皇帝陛下节约点,这是有多勇? 更为重要的是,当时跟着霍二公子的人数百,只有四个人有胆留下来。 所以茂陵四义士在门客之间,那已经是传说级的了,属于网红门客。 一群人靠拢后,有人敲马车:“敢问是项兄吗?” 茂陵四义士文以项绪为首,武以皇甫华为首,大家都是知道的。 马车上,厚厚的门帘被掀开,坐在里面的是皇甫华。 皇甫华打开门帘后本来准备出来的,看到围着的人太多了,只能拱手:“项兄今日不在车上,在下皇甫华。” 众人兴高采烈的和皇甫华打招呼。 一群人互相自我介绍着。 过了一会儿,有人询问:“皇甫兄,你怎么在车上待着啊,不冷吗?” 皇甫华回头看了看马车正中央摆着的炉子,摆了摆头。 一群门客看着车上的炉子惊了:“霍府待遇这么好?” “乖乖,这当值等霍二公子时,你就一直烧着木炭?这得花多少钱啊!” “看这炉子的大小,要等那么久,起码得烧八十钱的木炭。” 木炭有三种,白炭,黑炭,竹炭。 白炭就是树木直接在火里面烧,烧成炭,上面还带着一层白灰。这种炭需要高温才能烧制,所以要把火烧的很旺,平均一百斤木材,也就能出十到二十斤炭。 黑炭,是封炉用高温让木材炭化,虽然木材消耗比白炭稍微好点,但是需要很长时间烧制,所以价格比写字的木渎都还高一点。 第三种竹炭成本倒是低,问题是竹炭只有蜀地产,从蜀地运炭到长安,成本暴涨几倍,比黑炭还贵。 这还是在乡下的价格,运送到长安,价格又涨了几倍。 而且无论是哪一种,用来取暖效率都不高,所以得以量取胜,取暖一天差不多是八十钱左右,这都赶上二十斤肉或者三两斤羊肉的价格了。 一天八十钱的木炭是小事,但是一个冬天一百多天呢?上万钱! 一头比较肥的羊才一千!一头最壮硕的牛才六千钱。 皇甫华大笑:“什么木炭,这是煤,没那么贵。” 其中一名门客窜了起来:“不好,皇甫兄,煤有毒!不能在室内烧,快出来!” …… 霍海是少有的跟这场战争关系不大,但能坐在主厅参与这晚宴的。 要说霍海没参与这事儿还真不对,毕竟霍海捅了十个逃跑的匈奴兵呢。 不过霍海身边只有霍光金日磾他们。 而其他大臣家的二代,就在偏厅坐着了。 霍海看向金日磾:“你养的马养的如何了?能当上官儿不?” 金日磾很自信的点头:“应该是没问题。” 霍海:“好好干,虽然说养马,但马监是养马,大司马也是养马,争取当三公。” 金日磾直接卑微了,三公?那是我一匈奴降将的子弟,而且还是个死了爹的降将子弟能碰的? 不过霍海只管说不管埋,转头看向霍光:“三弟,最近你怎么样啊?每次你回家我都不在,我回家都没见着你。” 霍光和霍海不同,他住在骠骑将军府,因为每天都要去皇宫当值,上班近。 霍海去骠骑将军府的时候,都没遇上他。 霍光低声:“二哥,一会儿陛下该出来了,这个时候喧哗,要是被御史大夫御史中郎看见,小心挨参。” 霍海乐了:“怕他个球。” 正说着呢,刘彻和曹襄走了出来,曹襄自己回到了他的位置上,刘彻坐在了主桌:“将士们,共饮一杯!庆贺你们的胜利!庆贺大汉的胜利!” 领导提了一杯后,就是敬酒游戏了,其他人自己互相喝自己的,只有地位高官职高,封了将军封了侯的才有资格去敬刘彻。 霍海也是喝了起来。 这玩意儿,一整个小甜水儿,可以说就是没有甜味的醪糟。 不过皇宫别的不行,烤肉还不错。 就跟后世的米国似的,其他的都很垃圾,大块烤肉做的鲜嫩多汁。 霍海是没想到,正式场合吃烤肉,居然还配了小碟子沾碗,叫做染料,蘸着吃。 宴会进行了很长时间,都快过去一个时辰了,很多人都喝蒙了,一个壮汉从门外走了进来。 霍海:“这人谁啊?” 跑过来在霍海旁边玩儿木哨子的刘据:“是舅舅,大将军卫青。” 卫青?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下见到了卫青。 不过卫大将军怎么迟到这么久啊? 第三十四章 皇炭厂 霍海记忆中的卫青,就是黄小明版本里面那个矮个子,但真实的卫青身高体阔,长相雄壮,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腱子肉的同时,还有个将军肚。 脂包肌壮汉。 一眼看过去就感觉他能卧推二百公斤那种。 霍海在长安时间久了,也听到了很多贵族的家事儿消息,其中就包括卫青。 外面都说卫青的父亲是养马的,其实还真不是。 卫青的父亲也是平阳县人,名叫做郑季,其家里和霍家可不一样,他家在那一片都是有一定势力的,并且他爹是有爵位的,当然了,只是大夫的六等爵位,距离彻侯的二十等还差得远。 但外人说卫青的父亲是个养马的,卫青也丝毫不在意。 第一,他是他母亲偷情生的。 第二,卫青小时候不受郑家喜爱,不受待见。 卫青自己都曾经是养马的,那别人说他爹是养马的,卫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还要说一声,骂得好。 因为过于恨自己的爹,以至于被人骂王八蛋,一想起自己的爹就成了王八,于是拍手庆祝。 不过毕竟是自家亲戚,霍海虽然没去拜会,但也没有讨论过卫青的事儿。 此时卫青拱手:“陛下,臣来晚了。” 刘彻摆了摆手:“你姐姐怎么样了?” 卫青摆了摆头:“已经睡下了,但鼻子堵着很难受。” 刘彻;“医官怎么说啊?” 卫青:“医官说她就是着凉了,受了风寒,估计是前两天没有烤火导致的。” 在皇宫,有三种取暖方式。 第一种叫做调温殿,调温殿背后砌了一道空心墙,在里面烧火,墙内就能暖和,这其实就是火墙。 不过调温殿是用来存放书籍的,只是有时候刘彻回去这个地方读书,并不是拿来居住的。 而且这个地方常年燥火,也不适合居住,只适合冬天接待诸侯外宾。 第二种叫做壁炉,目前整个皇宫,有四处大壁炉。 壁炉这东西,看着好看,实际上没啥鸟用,因为皇宫太大了,人走远了就没用了。 第三就是烤火炉。 烤火炉又太小了,只能放在面前烤着,烘一下手还行,烤火很费劲。 要是真的想要不冷着,那就是放火盆。 火盆烧炭,在房间里烧炭就暖和。 但问题是,烧炭就要通风,通风意味着宫女和太监要穿的更厚更多,这和普通人家烧炭完全不同,皇宫烧炭,那成本就大了去了。 所以,这一段时间,卫子夫都没有烧木炭。 结果这两天冷空气南下,降温厉害,卫子夫就感冒了。 刘彻皱起了眉头:“这事情难办了。” “皇家的人尚且冻得风寒,看来今年是个严冬,那百姓又该怎么办?” 其实,刘彻压根不关心百姓怎么样,或者说他明知道百姓只有硬抗没有别的办法,只是口头关心一下。他更担心新迁来的人口,这才来四万人口,遇到寒冬,没有取暖的方法,万一给冻死了大片怎么办? 刘彻其实一早就给浑邪王的人选好了去处了。 他们是河西走廊那片过来的,从陇西之上过来,刘彻准备安排他们去朔方郡五原等地。 之所以让他们来长安附近,是因为要走水运送他们去那边,花费的最少。 但京畿附近可没有那么多房子给他们住,所以他们还得住帐篷。 但问题是,长安可没有牛粪可以烧,这些匈奴人冻死了怎么办? 还是说,要掏出一大笔钱给他们烧柴? 如果是这样,明年可就不够钱继续打仗了。 刘彻有点纠结,所以才感叹了出来。 群臣也感叹着。 不过这并不影响一群人的狂欢。 霍海自顾自的吃着,还是不断有校尉将军走上前找霍海喝酒。 霍海还以为他们就是看大哥的面子,没想到他们居然说读过自己的文章。 霍海不信。 结果这些人一个个的真能背,《阿房宫赋》《洛神赋》他们居然记得住。 酒过三巡,王内侍走到面前:“霍大人,陛下有请。” 霍海起身,走了过去。 最前面的主座,刘彻并没有什么胃口,筷子在盘子里挑一挑的。 这要是搁在百姓家有着熊孩子,准挨一顿打。 霍海走到桌案前,刘彻招手指着旁边的垫子:“来坐。” 坐个鬼,这不叫跪么。 霍海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垫子上。 刘彻也不在意,而是询问:“我听说你跟曹襄说平匈奴有上中下三策?” 霍海点头。 刘彻并没有深入这个话题:“你之前说要让匈奴女人留下一部分给你养牛羊,那他们的男人怎么办,总不能让朕把他们分开吧。” “但这么多壮丁留在京畿,没有个事儿做是不可能的。” “所以给你得选一些匈奴人给你养牛羊,但不能分男女。” 霍海:“陛下,匈奴妇女给我……给咱才对,陛下你才是咱们养殖场的大股东,她们给咱们养牛羊,而男人,送去挖煤。” 刘彻狐疑:“挖煤干嘛?” 霍海:“烧啊。” 刘彻思索了一下:“你要干什么需要大量烧水的产业?” 霍海笑了:“不是烧水是炼钢。” 刘彻正色:“朕似乎下了圣旨,不允许私下炼铁,否则杀头,你小子是真不怕死是吧?” 霍海正色:“陛下莫乱说,臣没有炼铁,臣炼钢。” 刘彻:“你自己说的铁里面炭的比例调一下就是钢。” 霍海:“陛下,你总不能说下大雪是下大雨吧?” 刘彻笑了:“这天下的铁,全归朕,你炼的钢……” 霍海直接断了刘彻薅羊毛的念想,直接画大饼:“陛下,臣的钢练出来后,能让陛下每年多收入不止十亿钱!当然了,不是从卖钢的钱里面抽,而是用钢做出来的东西,能帮陛下赚钱。” 刘彻摆了摆头:“朕倒要看看,你能赚多少钱,朕听说你招募了一群奇形怪状的门客,天天在霍府闭门搞……搞食盐?朕重申一遍,盐绝对不能动。” “陛下你听错了吧?”霍海:“是搞实验,不是搞食盐,你那点粗盐我还看不上呢,实验就是实际检验的意思,就是我们想到了一些点子一些办法,一些问题的解决方案,然后实际去操作,看看是不是真的行之有效。” 霍海继续画大饼:“陛下,我搞的都是能搞钱的实验!” 刘彻:“原来赵过他们做的事儿叫做实验……行,放手去做去吧。” 赵过?今天来宣旨的年轻郎官?做什么实验?霍海并没有深究,而是非常开心得到了许可。 要不是最近白纸已经卖疯了,刘彻怎么会这么放心让霍海放手去干? 一本书的白纸造价不到二十钱,卖价高达八百! 几乎全是利润。 关键是里面有一半都是卫长公主分走了。 而卫长公主其实是帮刘彻代持着股份的。 新搞的养殖场,霍海也说要赚大钱。 刘彻就想看看有多少项目能搞钱,自己好推往全国,真正的赚大钱。 …… 宴会散去,刘彻要去看卫子夫,车驾前进,王内侍在火盆里添加木炭:“陛下,娘娘风寒,陛下您可不能再风寒。” 刘彻摆手:“朕身体好得多,不会的。” “今天长安城里有没有什么趣事儿?” 王内侍摆了摆头,又开口:“倒是今天宫门口有一件趣事儿。” “霍海的门客,居然在马车里关着门烧煤,那煤可不是炭,是有毒的,结果他的门客还没事儿,真神奇。” 刘彻立刻坐直了身体:“烧煤?!” 王内侍点头:“对啊。” 刘彻:“封闭马车厢里?没中毒?!” 王内侍:“对啊陛下!” 刘彻:“糟!这小王八蛋……” 看来赚钱的根本不是钢,就是煤! 刘彻算了一下,几万匈奴人,这个冬天要烧掉吃掉数十亿钱,这可是一个季度的盐铁赋税!而且他们消耗这么大,那些烧炭的商户能把附近的山给砍光了。 现在刘彻知道怎么省这笔钱了,而且还有的赚! 刘彻思索了一下:“骠骑将军新立大功,回来后肯定大摆宴席大宴宾客,明日去霍府蹭饭吃。” 王内侍低头:“是,陛下。” ———— 感谢书友gesaka的打赏感谢,话说已经有六个打赏了,美滋滋!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对了,建立了书友群,在作者的话里面,欢迎加群聊天! 第三十五章 包月(加更) 深秋的早晨特别的寒冷。 不过,霍海的房间,有一个火炕,睡的很温暖。 可惜外面杀猪宰羊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霍海想要睡觉也睡不好。 更何况,屋外还有人在朗声交谈。 霍海带着起床气,推开了窗户。 自己睡的房间外面的,李蔡和霍去病正在交谈。 李蔡看到霍海推开窗,有点疑惑:“霍大人,你这不冷吗,居然穿着单衣就开窗户了,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啊。” 霍海打哈欠:“我嚯~哈~啊,冷吗,不感觉冷啊?” 霍去病看霍海起来了:“李大人找你有事儿,你赶紧起来,我还要去练枪。” 有霍去病开口,霍海也没法再在房间待下去了:“等一下,马上。” 很快,霍海穿上了厚厚的衣服,披上了披风走了出来。 李蔡拱手:“霍大人。” 霍海还礼:“李大人,你可是丞相,我哪儿受得起你行礼。” 李蔡笑了:“今天不是丞相拜访太子舍人,而是钱币官拜访富商,我听人说你的纸业生意特别好,而且你还在做其他生意,所以有大量的资金进出?” 霍海警惕:“你不会是来收税的吧。” 李蔡捋了捋胡须,嘎嘎笑:“收税自然是要收税的不过不是今天,今天我是来查劣币的。” “麻烦霍大人带我去你屯钱的地方,我带了专人,让他们抽查一下。” 霍海:“行。” 霍海带着李蔡往存钱的屋子走,一边回忆着,似乎只能在记忆里想到一首写李蔡的诗词。 【千古李将军,夺得胡儿马。 李蔡为人在下中,却是封侯者。 芸草去陈根,笕竹添新瓦。 万一朝家举力田,舍我其谁也。】 这首辛弃疾的【卜算子】是辛弃疾被告状后写的,说李广功绩高,却没封侯,他弟弟李蔡为人不太行,却封侯了。 意思就是嘲讽举报他的人人品低劣,能当高官是因为没底线。 其实这首词还真是抬举李广贬低李蔡了。 李广的军功那可真就没有李蔡多,李蔡当时在卫青手底下,可不是一般角色,而是先锋将一类的角色。 而且,李蔡和李广同时参军,历年功绩都差不多,军功官职都是同步涨的,一直到几年前开始打匈奴,李广开始拉胯,李蔡屡立战功。 李广夺得胡儿马?还不如李蔡抓的匈奴王多。 而且,李蔡也是没有好下场的。 本来,在刘彻之前,所有丞相都是贵族担任的,是先封侯再拜相。 包括曹襄的祖先曹参,当初“日夜饮醇酒,不事事”,汉惠帝忍不住了,就让曹参的儿子劝解一下。 曹参根本不给脸,直接把自己儿子吊起来打,汉惠帝还只能亲自跑去聆听曹参胡说八道的大道理。 后面几代丞相虽然不一定有这么厉害,但几乎差不多。 一直到刘彻,刘彻让平民身份的公孙弘上位,然后再给公孙弘封侯。 公孙弘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封侯拜相,而是因为拜相所以封侯。 本来,按照刘彻的意思,他会把这个政策一直贯彻下去,把相权给压制下去。 但是,经略河西走廊和西域的事情来了,刘彻思索之后,还是让李蔡拜相。 原因有三,李蔡要干的事情,必定得罪其他大家族,陇西李氏有可能会遭受排挤。 第二,李蔡并非传统勋贵,和其他勋贵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不会影响削弱相权的大局。 其三,李蔡虽然是李广的堂弟,但是因为封侯早就举家搬到安乐县(今燕京)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刘彻失算了。 第一,李蔡虽然狠抓盐铁、币政、税改,但一旦涉及大世家大家族,绝不插手,所以谁都没得罪。 第二,李蔡虽然不接触大世家大家族,但是他的副手张汤是个野心怪,他可是在这里面搅风搅雨,几乎等于代替了相权,导致削弱丞相的大局被搅坏。 第三,就是因为李蔡全家都搬走了,当刘彻找了个借口把李广全家都剁了之后,陇西李才没有失传。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李蔡当了四年丞相后,被刘彻找了个借口关进牢里,李蔡直接就自杀了。 当然这有关李蔡的履历都是霍海看短视频看来的,里面具体有什么事儿,霍海只能推测。 如果历史走向不变,李广两年后很激烈的反抗,导致大军被匈奴灭掉,回来后直接自杀。 之后一年,李蔡自杀。 很难说得清楚刘彻整他是因为相权的事儿,还是陇西李氏的事儿。 霍海更相信是前者。 霍海对于西汉历史不熟,但是对刘彻熟。 看短视频看到汉武帝具体干的事儿,一句话总结,不是在灭人门就是在灭人门的路上。 刘彻可是在听说李陵投了匈奴后,不用查证,直接送李广全族升天的。 刘彻可是用五铢钱搜刮百姓,导致全天下五千万百姓中,一百万因为造假币被抓。 要不是有刘彻在前面当成功例子,杨广那睿智不一定敢干那么多离谱事儿。 因为刘彻是这样的性格,所以霍海相信,李蔡之死,纯属被李广连累了。 不过正因为看过这些视频,霍海对李蔡一点都不担心。 打开房门后,李蔡都懵了。 三铢钱,四铢钱,最新铸造的五铢钱,都有。 这些钱摆了一整屋。 霍海:“李大人是不是要查造假币的?我都把这些币分门别类放好了,你看这些,就是重量不够的,这些是里面杂质过多含铜量少的。” “他们是哪些人买东西留下的,全在这账本里。” “拿去吧。” 霍海打开一口箱子,拿出了一本装订好的书。 这年头,虽然有白纸了,但大家做书,还是做成卷,所谓开卷有益,霍海装订成册这种书看起来怪异,但仔细一想妙不可言。 不过李蔡现在哪有功夫想这个,李蔡都傻了。 我他妈就来看看,就当遛弯儿了,就过来做做样子罢了。 趁着今天骠骑将军凯旋归来,宾客多,故意来演一出。 你真搞一本烂账放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你想我死吗?! 但是……不接吗? 李蔡不敢接,他背后的张汤却激动的要疯了。 如果拿到这本账本,顺藤摸瓜,岂不是能把所有造假币的贵族都逮住? 平民?别逗了,平民哪儿来的铜用来造假?! 看李蔡不接,张汤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去拿账本。 霍海看了一眼张汤,把账本放进怀里,微微一笑:“骗你们的,哪有什么账本。” 张汤开口:“霍大人,那一堆纸张,给我看看。” 霍海:“你是?” 张汤:“丞相史张汤。” 听到张汤的名字,霍海就已经笑了,不过霍海神色不变,依旧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几等爵?” 张汤神色自然:“未有军功。” 霍海鼻孔对着张汤:“那这儿轮得到你说话?没规矩,滚下去!” “来人,请他们出去,我要和李大人好好聊聊。” 皇甫华怀抱着宝刀,走到张汤面前,逼着张汤步步退后。 张汤脸色阴沉,眼色阴损的盯着霍海。 霍海看向李蔡,然后指向张汤:“还敢瞪我,给我打!” 张汤还没反应过来时,眼睛已经挨了皇甫华一拳了:“啊!你……” 皇甫华一手抓住张汤,一手暴打张汤的脸。 李蔡叹了一口气小声:“他可不只是我的主簿那么简单……” 霍海叉腰,猖狂:“我管他是谁,打了再说。” 皇甫华把张汤摁着一顿暴打。 打着打着项绪过来了:“公子,陛下来了!” 李蔡:“看来是聊不成了。” 刘彻进来后看了一眼张汤,认了出来,严声:“霍海!殴打官员可是犯法的,要么判流放要么罚款五万钱。” 霍海笑嘻嘻:“陛下,臣,选罚款。” 项绪一看,直接挥手让两个奴仆抬箱子。 霍海盯着张汤:“给陛下抬一百五十万钱过去,一次五万钱是吧,我要包个月,这贼眉鼠眼的老毕登看着就讨厌,见他一次打他一次,连打一个月再说。” 说着,霍海转头看向刘彻:“陛下,包月打折不?” 包月? 换个人被打,刘彻就真动怒了,如果霍海再这么嬉皮笑脸,那就该真罚了。 但被打的是张汤,刘彻就不怒了。 因为张汤就是他培养起来的酷吏。 难道说张汤盯上霍海了? 刘彻不能表态,反而要闭口不言,让张汤明白,这个人不能动。 ———— 喜闻拿到了大推荐,谢谢大家追读的支持,加个更庆祝一下! 求支持,求月票,推荐票,收藏,追读,书友们可以多发书评章评,谢谢! 第三十六章 经济理论 看张汤狼狈的跑了,刘彻看向霍海:“你们三兄弟陪着朕逛逛。” 此时小院外面,张汤落荒而逃,看到张汤如此狼狈的贵族们大喊过瘾。 “哈哈哈,张汤怎么回事,居然这么狼狈?” “听说这小院里是霍二公子在住,霍二公子肯定整他了。” “笑死我了,这个狗东西老毕登!居然有人能整他。” 几个人聊的正起劲,就看到刘彻带着霍家三兄弟走了出来。 几个人顿时全都闭嘴了。 因为是路遇,而且天子在出行,所以几个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刘彻听到他们骂张汤了,也没说什么,直接就走了。 霍府可不是电视剧里那种霍府。 霍府有高大的门头,如同城堡一样的主宅院,也有围绕着主宅院的很多小院,小院附近往北往东还有很多田地,全都是霍家的。 刘彻带着几人走到了田埂上。 “你们几兄弟就是不省心。” 刘彻:“当大哥的,当着这么多宾客面儿弄太牢吃,怎么说才好?” 霍去病笑着:“陛下,您吃才叫太牢,咱吃最多叫牛肉。” 刘彻撇头看着霍去病:“那朕吃就不叫牛肉了?牛身上长的不叫牛肉叫什么?” 霍去病:“那这样,臣吃的,叫做午肉好了,毕竟牛头给陛下送过去了,陛下祭祀用得着。” 霍海插嘴:“午肉好,中午吃的,就叫午餐肉好了。” 刘彻吹胡子:“你还说你送哪牛头,你天天往皇宫送牛头,朕天天吃牛头,都吃腻了。” 霍海:“陛下,臣知道有一种菜,就是牛头肉牛头皮还有牛内脏做的,特别好吃!” 刘彻:“哦?怎么做的?” 霍海:“做法简单,就是煮熟了切片,加香料作料拌一拌,可惜现在的香料辣味不够,要不然一定惊艳。” 刘彻:“辣味?去年西域传过来的那个……大蒜,不是挺辣的么?” 霍海眼睛一亮,大蒜?大蒜已经传进来了?不过:“陛下,海外有座岛,岛上有一种叫做辣椒的东西,非常辣,够味。” 刘彻气笑了:“海外有座仙岛,找到那座岛朕先要仙药,什么辣椒花椒都可以放一放。” 霍海愣了一下,没想到刘彻把自己说的海外岛当做求仙的仙岛了。 算了,这个以后再解释。 刘彻:“你也是个不省心的,张汤是朕的左右手,你当众殴打朕的左右手。” 霍海乐了:“张汤就是一小人,唯一会的就是帮陛下赚钱,刚好我也会这个。” 刘彻:“他今年能帮我多赚十亿钱,你今年能帮朕多赚十亿钱?你做多百万钱,百万钱殴打十亿钱。” “他那不叫赚钱,那叫抢钱。”霍海嚣张:“明年,明年见真章,超不过他我不姓霍。” 刘彻当然知道霍海的点子远不止赚百万钱,千万钱。 光是挖煤还有供给军队、匈奴人、还有受灾百姓烧煤这一块,就能节约不止十亿钱,这一来一回,不等于赚大了? 刘彻:“你煤矿要多少人?” 霍海小声:“陛下,你有多少人。” 刘彻狐疑:“你难不成还要把朕的人都要走?你哥一共就带回来四万人。” 霍海:“但是我哥明年后年还能去草原上。” 刘彻惊了:“你真要四万人?你知道四万人是多少劳力吗?” 秦始皇修直道,也才十万左右而已。 四万人才多少点? 霍海:“陛下,四万人中也就一万多壮年男性,他们在那儿挖煤,挖三五百年,都挖不光。” 刘彻一听,产生了一种把煤矿收归国有的冲动。 霍海:“陛下关键是能销售多少出去,而不是挖多少的问题。” 刘彻思索了一下:“但是你留下四万人中的一万多壮年男性挖煤,冬天供给京畿百万人口的煤,的确合适,夏天呢?夏天他们又去干什么?” 霍光霍去病也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这可是一万多匈奴男性,他们要是没事儿干,那是多大的威胁? 别说匈奴人,就算长安城附近有一千多没事儿干的壮年男性,那都得被盯上。 别说一千多,有个一百多,那都得盯着! 霍海:“休息?夏天继续挖煤啊。” 刘彻:“冬天挖煤冬天烧,夏天挖煤干嘛?” 霍海:“炼钢啊。”用煤的地方多了去了,霍海也没法全说一遍,要不然解释更多。 刘彻:“炼钢?钢这种东西练那么多……干嘛?” 霍海:“铁全面代替现在的青铜,而钢全面代替现在的铁。” 听到答案,刘彻开始觉得霍海有点不靠谱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听到有人说要用黄金铺路一样不靠谱。 霍海知道刘彻在想什么,低声:“陛下,咱们把煤卖给别人成本是挖煤人的薪水加运输成本加咱们要赚的部分,就算都算的比较高,价格也就几钱一斤而已,甚至大规模挖掘顺利起来后,一钱能卖几斤。” “用煤炼钢,可比现在用铁炼钢便宜多了,现在一支铁箭头差不多三贯,可如果是用煤去炼钢,最多一百钱左右。” 刘彻一听顿时来劲了:“什么?!这么便宜?!等一下,应该卖贵一点!还有挖煤的是匈奴人,给那么高的薪水干嘛,给低一点。” 心算精通的刘彻已经口算了把自己的铁全部换成钢替换成本后,自己能赚多少了。 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但霍海拒绝:“陛下,你可知道经济理论?” 看着刘彻疑惑的神色,霍海:“一万多匈奴男人,还要养那两万多孩子女人老人,他们赚了钱就会花出去。” “整个长安,多了四万高消费人群后,就会有人去赚这些钱,他们就会推动生产,生产出更多的东西来供应。” “生产了更多的东西后,生产者也更富裕了,而他们也会消费,于是钱流通速度变快。” “如果这里面有一亿钱流通,因为流通速度加快,比如一年流通了九次,其实就达成了九亿钱的效果,而陛下如果收税,哪怕是百分之一的税率,也能收上来九百万的税。” “可如果只给匈奴男人们三千万钱的薪水,他们就会省吃俭用,不会消费,他们不消费,没人能赚到他们的钱,也不会有新的富裕者诞生,也不会有人消费,这些钱一年流通一次,那就是三千万钱,哪怕陛下收税收百分之五,那也就是,一百五十万钱。” 刘彻听到这个新颖的理论觉得很神奇,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霍海继续:“如果陛下不只是给钱给的少,还提高商税,比如提高到百分之十,那么……” 刘彻:“这样朕就能收上来三百万钱,也不错啊。” 霍海:“错!这样,三千万钱一分都不会有人花,他们会把钱藏在家里,留着渡过难关用,而不是随便花掉,所以没有人消费,陛下一分钱的税都别想收到。” 刘彻直接停下脚步。 霍光十分谨慎的同步停下脚步。 霍去病一边走一边听入神了,直接撞到了刘彻。 两个人如滚地葫芦一样滚进了土里。 跌落在地上,刘彻猛然醒悟:“你的意思是,朕越是提高税率,收上来的税越少?” “不,你这个有漏洞,交易一定会发生,绝不可能不发生商业交易,朕还是能收到税的。” 霍海:“收?不可能的,税太高,别人可以私下交易,陛下收车马税,他们可以走私,不走官道。” 刘彻爬起身来:“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这太反直觉了,这和刘彻本身一直思考的抽税方案完全相反! 刘彻直接起身:“你们先逛!”刘彻回头大声:“宣桑弘羊!” 爬起身来的霍去病拉着霍海:“你跟陛下说这个,还有今天打张汤……” 霍海:“张汤跟陛下进言收重税,搜刮商人,压低工薪,挡着我们霍家赚钱的路了。” 霍去病:“陛下昨日才赐予我十万金,十亿钱!出发前我答应过你分你两成的,还不够用吗?冒险去得罪张汤这种小人,不划算。” 霍海:“十亿钱?” 修不了三十公里铁路,很多吗…… …… “你们听说了吗?刚刚霍海把他哥还有陛下推田里了。被几个农夫看到了,他们还问我那黑衣服的是谁,我抬头一看,可吓死我了!” 正在喝酒的公卿王侯安静了下来。 众人看着说话的荀彘:“?” 此时,刘彻急匆匆出来,大家看到他玄色的衣服上分明是泥巴! “嘶~” 第三十七章 制造价值 荀彘大声:“咯!我就说吧!我没骗人吧!咱老荀不是说谎精吧!” “看陛下念念有词,肯定是要传召护卫去把霍海砍了!” 刘彻此时已经奔到了近前,一边跑,一边伸手:“传!传……” 刘彻大喘气,荀彘:“传羽林卫,带斩首刀!” 刘彻:“传桑弘羊!带算珠子!” 荀彘:“???” 然后,王公贵族们就看到刘彻一边来回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荀彘小声:“中邪了?” 孟卿:“少胡说,陛下可能是……在欣赏田园风光。” 喝酒的王公贵族们反应了过来:“风光好啊,田园好啊,好田园啊。” 其实,不要桑弘羊,刘彻自己就会算数,也会思索霍海说的话背后的逻辑。 但是,刘彻还是等来了桑弘羊。 刘彻和桑弘羊合计了很久,桑弘羊用白纸写了一页问题,然后来到霍海面前。 此时霍海正蹲在田边研究陶土呢。 桑弘羊过来后摆上桌案,然后铺平了纸,很正式的开始问:“霍大人,你的经济理论我也听说了,下官有几个问题,想要仔细的求证一下。” 刘彻在后面叉腰看着。 很明显,刘彻也不是很服气。 这就好像一个人吃了一辈子面条,都是把面整个夹起来,离开碗一米多长,然后从最下端把面吃下去,结果听人说其实筷子转几圈就能把面条裹起来吃,之后的震惊是一样的。 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呢? 霍海一边玩儿泥巴,一边:“行,你问。” 桑弘羊有点无奈,怎么还玩儿泥巴? 刘彻吹胡子:“你认真一点,现在是在谈国家大事国计民生!” 霍海:“我现在揉的陶土,不比陛下您要问的经济策略差,一样的重要。” 刘彻虽然不知道霍海是什么意思,但并没有过多纠结。 远处,史官记录:【陛下遣桑弘羊问霍海经济之策,霍海于阡陌间操弄泥土,轻佻答焉~】 桑弘羊此时询问:“霍大人,我且问你,按照你的理论,是否低税率和高收入,可以推动商业……繁荣度?让商品交易加速,也就能收更多的税?” 霍海:“是这样没错。” 桑弘羊:“如果增加税率,降低人群收入,就减税?” 霍海点头:“是这样的。” 桑弘羊:“那么我有一个问题,这似乎不太对。” “也就是说,我们给普通人高收入,他们就会更多的交易,因为交易次数多,所以我们抽税多,如果我们以百分之五的税率计算,如果有一万钱在民间流通,每完整的一万钱交易,就能抽税五百钱,那么连续二十次完整的万钱交易后,岂不是一万钱都被收税收走了?” “那么,这是不是钱越花越少呢?” 霍海一边揉搓泥巴一边看着桑弘羊:“什么傻话,钱不够了,就印钱呗?造币懂吗?” 桑弘羊瞪眼:“你的意思是……” 霍海:“举个例子,如果铜钱,每年流通五次以上,就会导致流通效率过低,妨碍商业交易了,那么一万钱一年最多流通五次。” “现在,市场上有二十万钱的交易,我们只有五万钱的流通量,那再造币三万钱投入市场,不就是四万钱流通,每个钱流通五次,不就刚好二十万钱的交易了吗?” 桑弘羊一边记录,一边继续问:“也就是说,这新制造的三万……其实等于是朝廷的收入?嘶!” 这不只是收税了,这二十万钱的流通,百分之五的税率,那就是一万钱的税,而且还有三万钱的新币投进去,这可就不是一万的税那么简单了。 刘彻看桑弘羊半天说不到重点,上去就问:“我这三万钱如果不是足斤足两的三万钱呢?” 霍海笑了:“市场摆在这里,需要更多的钱流通,这个时候,钱足不足斤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维持着钱的继续流通。” 刘彻:“那一开始我为什么要给挖矿工人多点工资?我直接发新钱,直接收税不就完了吗?” 事实上,刘彻和桑弘羊,就是这么计划的! 他们本来翻年开始,就要执行商税车船税,执行五铢钱! 而且刘彻的方案是,民间十个三铢钱换一个官方五铢钱,而官方一个五铢钱换一个民间十铢钱。 这个铢可是重量单位。 也就是说,刘彻准备规定民间三十两银子换官方五两银子,官方五两银子换民间十两银子。 看到这个政策,懂经济的肯定要说:“这能执行个屁。” 这懂不懂经济不好说,但肯定不懂法律。 刘彻会在推出五铢钱时推出新法律,私藏私币犯罪,举报者得被举报者家产三分之一甚至一半。不交税犯罪,举报者得被举报者家产的一半。 经济算个球,经济哪是人性的对手。 刘彻不懂经济,但懂人性啊。 那家伙法律一出来,直接收割所有百姓,光是这个举措,无中生有数千亿钱!当然了是平摊到几十年的长度里搜刮的,不是一年就搜刮了这么多。 刘彻刚开始一直在想,霍海的策略和自己的策略,似乎目的是一样的。 但是,中间哪里好像有点不一样。 但是刘彻没想通。 换个人只是浅显的看过经济学著作,可能也不知道两者之间的区别。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对霍海来说特别简单:“陛下你没搞错吧。” “你降低百姓收入,然后加重税,然后印钱造币,这不是搜刮市场么,从百姓口袋里打劫。” “可如果你增加百姓收入,减轻赋税,促进商业繁荣度,提高交易的频率从而提高税收,这个时候再印钱造币,是顺应市场需要。” 刘彻歪头,摊手:“有区别?” 霍海:“这么说吧,如果百姓钱多了,商户和手工业者还有农夫,都知道现在大家有钱,只要自己够努力,也就能赚到更多钱,自己也能变有钱。” “于是,他们的生产积极性就会提高,就会生产出更多的产品。” “如果之前的状态是市场上有一百件商品,那么他们积极性提高后,市场上会有五百件一千件,两千件商品。” “这个时候,陛下你投入新钱进去,购买商品,也是在完成正常交易,帮助生产者变富有。” “如此循环下去,无论是国家还是百姓都会越来越富裕。” 刘彻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你是说,如果是正常交易正常收税,会有更多商品……” 霍海:“陛下,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你们以为钱是财富?以为搜刮钱算搜刮财富?!不是的,钱是用来交易的工具,不用钱交易用贝壳交易用绢布交易也一样,钱只是一个媒介而已。” “产品才是财富!” “要让钱花不光,不是要搜刮百姓的钱,而是要刺激百姓去生产产品,让产品数量暴涨,产品数量对应的就是财富数量!” “就好像那煤矿,它在山上就是石头而已,要有人去把它挖出来,制作成水洗煤、无烟煤、煤球,才是产品,而那些工人拿高工资了?不是啊,他们在创造财富,给他们的工资是刺激他们生产产品的热情啊。” 霍海把手中的泥胚放在了田埂上,对眼前的花瓶泥胚很满意。 刘彻一边思考一边给大枣,夸奖道:“你这尿壶做的不错。” “桑弘羊,我们再去合计一下。” 霍海:??? 第三十八章 文气激荡(加更) 霍海默默地把尿壶尘归尘土归土。 “项绪,你去把做陶器的门客叫来。” 很快,做陶器的门客就过来了,霍海给他们讲起了制作瓷器的方法。 两个做陶器的门客听的是一脸疑惑。 其中当师傅的疑惑:“二公子,确定是用能把铁烧成水那个炉子烧陶瓷?那也太热了吧?咱烧陶器的炉子,放块铁进去,都不带变红的。” 徒弟牛不愿:“二公子,你说制作这些个罐罐,咱还要淘洗泥巴,还要细腻没有任何杂质,还要连针尖大小的空腔孔洞都没有?怪怪,这做的尿壶我怎么舍得往里面尿?” 霍海瞪眼:“不许再提尿壶!” 牛不愿!:“夜壶,我怎么舍得往里面尿?” 霍海:“夜壶也不许提。” 烧陶器的牛不愿:“虎子,我怎么舍得……” 霍海:“你不提撒尿要死是吧?我这就上报陛下让你以后只能蹲着撒尿。” 牛不愿:“我明白了,这么费力烧制的好宝贝,不能拿来撒尿,要拿来装金子。” 霍海:“那也不是,反正烧就对了。” 其实烧瓷器的技术并不是特别难,霍海前世也被拉着去做过手工艺,知道这玩意儿最关键还是积累经验。 霍海勉强记得当时做过的几种瓷器釉面材料的区别。 至于牛不愿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复现出多种瓷器,那就要看运气以及他们的悟性了,不过最基础的瓷器,应该成品率不至于太低,毕竟他们已经做了一辈子的陶器了,算是有半个做瓷器的经验。 霍海一边跟牛不愿聊,一边看着汉武帝。 此时,刘彻和桑弘羊正蹲在田间,用红色和蓝色两种彩珠做算术。 他们的计算方式实际上和算盘类似。 不过,田间地头不平,这算着算着,算珠就滚走了,然后一个数据出错,又得从头算。 刘彻痛心疾首:“你真笨,笨手笨脚的,又把算珠踢走了。” 桑弘羊:“陛下,要不咱们用算筹来算?” 刘彻驳回这个提议:“那算到天荒地老去?” 霍海越看越疑惑:算盘还没发明吗?这算珠分明和算盘一个用法,用一根棍把算珠穿起来这么个事儿,要多久才有人能做出来? 事实上霍海低估了这个世界的草台班子属性。 算珠的从零到一的发展,非常之困难,却老早就实现了。 然而这算珠子到算盘的进化,内核全都不变,就一个外形变化,方便百倍不止,却要到三百年后才有人发明。 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得过且过,反正能算就行,算珠子容易丢?不方便携带,需要操作平台?这都不是事儿。 …… 晚上,将士们勋贵们都在喝酒。 唯独霍海被刘彻拉着。 霍海也想去吃肉啊,这不吃白不吃!但却走不了。 刘彻明白理论后,已经不再纠结理论问题了,而是开始计算怎么挖煤利润更大。 还直言:“你这随便估计一个收入,一个支出,就开始做生意了?” 霍海摊手,垄断生意有什么好算的,反正赔不了。 而刘彻却非常严格的计算着问题。 比如,一个工人每天能挖一千到六千斤煤炭(后世一点五吨),而普通取暖一夜要烧三到六十斤煤炭之间。 目前霍海随便定了个数,定在了每三斤煤炭一钱的价格。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霍海的算法,一个工人一天最多能挖两千钱的煤炭,一个月最多六万钱。 所以霍海给工人定的是只要挖到这个量的百分之八十,一个月能拿五千钱。 要知道,长安城的普通人如果去做百工,一个月只能赚一千。 这妥妥的是高收入了! 但是,经过汉武帝和桑弘羊不懈努力的计算,他们得出了一些比较靠谱的数据。 比如,在长安城外修最差的房子,差不多也就五千钱的样子,这工人一个月赚一栋房子钱是不是太离谱了? 如果他们购买力太高,会把长安城物价抬的太高。 他们拿三分之一还差不多。 所以,最终经过计算,煤的价格要降低。 但不是降低三分之一的价格。 因为,除了挖煤,还有水洗,还有运输呢? 所以,最终四斤煤一钱。 其实刘彻的说法是四斤九两一钱最符合计算。 但霍海需要四斤一钱,因为……这重量单位以后必须改革。 四斤刚好就是一公斤,正好。 而定下来后,每个工人,每个月能给煤矿创造两万四千钱的收入。 刘彻想要拿出两万二分成的。 分成比例又是霍海三,他六,剩下的另外一个合伙人一。 不过霍海坚决要用一万四来做研发,做道路维护,做矿场开发,剩下一万钱拿出来分。 刘彻想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毕竟这不是一锤子买卖,得永远做下去呢。 商定好之后,刘彻开始宣旨,通知合伙人前来。 这煤炭合伙人其实是司马相如的岳父大人,也是茂陵的建材供货商。 当初霍海见识到司马相如老丈人对石类材料的掌握后,立刻提出要合作做生意。 当时就开始收购距离长安六十里到百里这一段距离的各大露天煤矿以及附近的田地了。 之前写《阿房宫赋》被赏了千金,也就是十万贯,全都投进去了。 司马相如赶过来时,正看到霍海在计算。 “这次我大哥的赏钱,一共是十万金,分了两万金给我,这两万金只支撑一个项目还行,支撑肉厂煤厂两个项目,就捉襟见肘了。” 刘彻:“你养了三百门客,一个月要花多少?” 霍海:“三四千贯吧。” 刘彻:“多少?御林军都没这么费钱!裁撤了吧!” 霍海:“这些人可是重中之重,水洗煤还有煤球的具体制作方法就是他们研究的,还有之后装牛奶的瓶子,送牛奶的车,还有以后要用的木轨道车,这些都是他们要研究的,总不能陛下去研究吧?反正我是不会去研究的。” 刘彻:“那行吧,那钱不够……” 刘彻也不想掏钱。 霍海嘿嘿一笑:“白纸增加产量!” 刘彻:“没门,司马相如带着朕从地方抽调上来的一千儒生,正在翻译抄写五经白话翻译,等朕的翻译版通行全国时,才能增加白纸产量。” 霍海:等你的翻译版通行全国时,我的版本全国的小孩子都背诵全文啦陛下。 不过嘴上:“臣想个办法,把多发行的白纸全消耗掉不就行了,简单,只需要司马相如配合一下就行。” 司马相如听懵了。 自己过来,不是为了煤的事儿吗,怎么又变成纸的事儿了? “陛下,臣来是……煤的事儿还是纸的事儿?” 刘彻:“是给你指媒的事儿。” 司马相如扭捏:“是吗陛下,臣一把年纪了……” 刘彻:“你想的倒美!过来先谈媒的事儿,再谈纸的事儿。” 一直没说话的桑弘羊:“陛下,我建议煤的事儿纸的事儿都往后放一放,先谈一谈煤为什么没毒的事儿,否则这一切都成不了。” 刘彻:“对,这煤炭有毒,别说密闭空间,就是散在旷野中点燃,都能把人熏晕过去,怎么会没毒呢?” 霍海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煤炭所谓的毒,有两种。 “臣房间搭了火炕,还有灶屋搭了新灶台,陛下看看就知道了。” 去往房间的路上,霍海刘彻唾沫横飞的跟司马相如说着两个方面的计划。 喝酒的王公贵族:“哇,陛下,要不要把陛下请过来喝几杯。” 孟卿:“陛下,霍二公子,司马先生,三大文学爱好者,谈论文学呢,你去凑什么热闹。” 此时远处,司马相如:“要这么说的话,我可不同意,怎么参股是一成,干事也是我……老丈人,但是分钱我要延后呢?” 霍海:“那不是为了发展嘛,这样,我多给你配额三成,剩下七成投入发展,等年中结算我一次性给你补齐。” 刘彻:“什么三成七成,要不你让你老丈人再拿点出来先垫垫?他个老东西在朕的坟头……在朕的茂陵赚的可不少!” 司马相如:“就一个不点,我再搭一个呗?是这个意思不?” 孟卿旁边,荀彘望去,感叹:“他们谈的文学一定很高雅,智慧的火花在碰撞啊,我都看到文气才气在激荡了。” …… 一觉睡醒的卫子夫:“陛下怎么还没回来?” 宫娥:“娘娘,刚刚已经有人传消息来了,娘娘睡着了,奴婢就没有吵醒娘娘。” 卫子夫:“哦,陛下回来了?” 宫娥:“娘娘,陛下在霍海霍大人家睡下了。” 霍海?卫子夫可不陌生。 前两天太子刘据拿着两个杯子还有蚕丝线,玩儿什么‘土电话’,卫子夫记忆深刻。 土电话感受过了,电话又是什么? “霍海?那就是在去病家里睡下了吧?陛下喝醉了?” 宫娥:“娘娘,是……陛下要睡霍海大人的床榻,说是要感受一晚真正的温暖。” 卫子夫:“!!!!???” 老娘被窝是冰冷的吗?是虚假的温暖吗? ———— 感谢书友83年的回忆的打赏。 这是加更,原因是拿到大推荐开心,正好撞上了就说一下加更规则。 盟主加更,白银加更十,黄金加五十,上架前如果来不及加,上架后接着加,一直有效。 不敢许诺多了,写不过来。 第三十九章 全面启动 大清早,刘彻起床了。 那睡的叫一个神清气爽。 “这火炕,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霍海笑呵呵:“火炕那都是平常人家用的,陛下您要是给我一千贯,我给皇宫所有宫殿都升级一套恒温地暖。” “当然了我说的是地暖钱,地板和工时费另算。” 本来现在宫殿里用的也都是木板,是很难安装地暖的,但……那说的是后世的地暖。 现在霍海就算想做,也没本事把铜管做那么薄。 所以正好。 一千贯五铢钱,那就是三千五百千克,足足三点五吨,足够皇宫几个宫殿用了。 刘彻撇头:“你这生意都做到朕这儿来了?” 霍海:“陛下你想啊,您带头烧炭,带头用地暖,那王公贵族们是不是都想用?” 旁边服侍的王内侍,屡次想要说话,最后还是忍住了。 刘彻看着王内侍,笑着:“你有话就说。” 王内侍头放的非常低:“陛下,霍大人,按规矩,陛下您用的东西王公大臣只能降规格使用。” 霍海:“放屁。” “这种规矩以后得改。” 虽然文景之治以来,僭越几乎是人均都干的事情,但还没有人当着皇帝的面儿喊出要改这套规矩的,刘彻看向了霍海。 霍海:“陛下您想啊,大汉要发展到什么程度才算繁荣?” “大汉要发展到新奇玩儿,厉害玩意儿,陛下终其一生都没法全试用一遍,甚至越是试用,新的玩意儿越多,那才叫大发展,大汉才叫一个欣欣向荣。” “这就好像田里面的菜,那上林苑的鹿和羊,陛下一个人是永远吃不完的,陛下吃的再多,都不如新生的多,大汉才叫欣欣向荣。” “既然陛下连试用都不可能把它们都试用一遍,又怎么限制民间去用呢?” “难不成民间发明了东西,要等着陛下试用了,才能降规格推行?那岂不是今年发明的东西,一百年后都没排上队?” 刘彻一听点头:“有道理!” 刘彻对什么欣欣向荣没兴趣,刘彻就知道商品种类越多等于商品总数也越多,等于收税越多。 这些产品多到自己用不过来了,等于自己的钱也用不光了。 王内侍傻眼了。 世界什么时候变了吗,真的能有那么多新奇玩意儿连陛下都试用不过来了? 想到要自己行动来打广告做宣传,刘彻仔细的想了一下:“这第一套什么……地暖就用在北宫太子宫好了,太子现在也不在北宫居住,正好让你们破土动工。” “多久能完成?” 霍海算了一下:“陛下让朝廷的工人配合我的工人一起做,几周。” “周?”刘彻:“一周八百年,几周?几千年才能做好?” 霍海哈哈乐了:“不是那个周,臣自己用来算时间的一周七天,差不多三周就行。” 反正铜管做的粗,也用不着接太精细,直接烧铜然后用灌浇焊接法,不怎么费时间,唯一的问题是做铜管得先要把钢制工具做出来,钢制工具再怎么也要一两周时间,宽松一点,三周差不多。 刘彻思索了一下:“冬天就快来了,你说三周那就是二十一天,也就是两旬时日,行吧。” “那这火炕推广呢?” 霍海摆头:“火炕得明年才能推广,要做火炕得用特制的砖头,还有水泥,今年估计只有王公贵族来得及用上,不过明年嘛……他们都得排队搞地暖。” “推给百姓的话,现在主推带烟囱的火炉。” 砖头刘彻知道,水泥刘彻不懂:“朕给你一道旨意,你自己去监造找人吧,务必要尽快把新式火炉推广出去。” 其实火炉这种东西远古时代就有,但是到了后面反而用的不多了。 主要是锅的原因。 霍海开始挖煤后,就会大规模生产钢铁,虽然比起后世差远了,但大量制造工具应该是没问题。 鼎锅这种还要一些时日才能产生的锅具,还有铁锅这种一千多年后才能诞生的锅具,是时候诞生了。 有鼎锅和铁锅,那大灶台就很适合推广了。 原因很简单,百姓家里真的不大,这一个灶台如果只能取暖,那么很多人大概不接受。 看着刘彻离开,霍海才感叹:“事儿真多,这要推广一件产物,配套的东西都得跟上,忙死我了。” “项绪,你给太子宫递个条子,就说我按照陛下旨意要给太子宫升级避寒的地暖系统,要缺勤十来天去监视监造干活儿。” 项绪立刻就去写条子去了。 晚上一直住在隔壁的司马相如也被动静弄醒了,穿着衣服走了出来:“陛下都走了?” 霍海打着哈欠:“我要去睡觉去了。” 司马相如:“陛下都要去上朝了,你小子睡回笼觉?” 霍海歪头:“陛下上朝关我什么事儿,我又不是王内侍。” 司马相如:“别睡了,我们赶紧把投入成本给计算了。” 霍海和司马相如蹲在院落里的一块石头前,计算了起来。 霍海:“首先是启动资金,我问过陛下了,一万四千匈奴男人,全部归我们。” “其中一万挖煤,三千洗煤加运输,一千人前期负责造房工作,剩下的几百人,我要放到牛羊厂那边去。” “这一万人头一个月的衣食住行,全都要我们花钱。” 司马相如掰着指头数:“一人一天一顿好饭,一顿……” 霍海直接打断:“别想了,挖煤是重体力活,他们要按照军士的标准吃饭才行。” 这话让司马相如震惊:“那要垫付的可不少!” 霍海:“不只是那么简单,我们还要生产至少三百架新式小推车一百架新式大马车,才能保证运输通畅,如果要满功率运送,那得一倍才行。” 司马相如:“小推车多少钱,大马车又多少钱?” “小推车等于一头羊,大马车等于一头牛,我说的是造价,不算人工的造价。要拿出去卖的话我起码卖五倍到十倍的钱。” 司马相如记下了:“还有就是房子,一万多匈奴人,就算五人一间房子,也需要两千四百间房子,光是建筑材料,就需要一千多万钱。” 霍海:“你不会是报的卖价吧?” 司马相如吹胡子瞪眼:“虽然说我老丈人是干建材行业的,但是这煤矿是咱们自己的,我还自己坑自己不成?” “本来这矿就是我出钱多,分红最少,这算半天,价还不是落在自己头上。” 霍海:“倒不如这样,把这买建材的钱,给我,这钱就算是提前支付的建材购买费了。” 司马相如→。→:? 我捋一捋,我老丈人干建材行业的,我老丈人把钱给你,让你去买建材? 霍海:“我的新式建材,修建的是几十年不腐不朽不会坏的房子,之后就不会再在这方面投入了。” 一听不会腐朽,司马相如挑眉:“确定?” “但这钱也太多了吧,要知道买矿所在的地,已经花了很多钱了,现在还要拿出上亿钱来……” 两人背后传来了声音:“这钱我们有。” 黑灯瞎火的黎明前夕,幽静的院子里,突兀的声音。 这些因素组合在一起,足够把霍海和司马相如吓个半死了! 转过身来,霍海发现背后黑漆漆的一片,因为远方挂了灯笼,所以能看到他们眼睛里的灯笼反光。 上百对眼睛!背后乌央乌央的站了一大群人! 有人拿来了火把,霍海才看清上百个一脸认真的壮汉! 难怪匈奴王庭都被他们给干了,这他奶奶悄无声息来了一个营的人站在背后,霍海和司马相如是一点都没听到动静! “你们是鬼啊!我敲,怎么没声儿!?” 第四十章 留名青史 霍海捂住狂跳的胸口:“可吓死我了!” 霍海这才看清,后面站着的人中领头的是赵破奴。 赵破奴这家伙以前是霍去病的司马,一路升迁,今年已经升到鹰击将军了,而且封了从骠侯。 霍海大声嚷嚷:“鹰击将军,你差点给我吓应激了!赔钱!” 赵破奴嘿嘿笑:“二公子,咱们兄弟们喝完酒出来,就看到二公子和司马公在这儿聊天,忍不住听了会儿。” 霍海:“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赵破奴:“就是……回笼觉的时候。” 霍海:“丢!合着全程你们都在听是吧?” 赵破奴笑着:“二公子,我们兄弟都有钱,又不知道做什么营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入股这个煤矿?” 霍海和司马相如对视一眼。 这倒是不错。 这群家伙那就是匈奴人的爹,有他们在,匈奴人绝对不敢闹事。 而且有他们在,长安城也没人敢为难整个矿业。 虽然这矿业背后是武帝,但俗话说得好阎王易躲小鬼难缠,这群兵哥哥,专打小鬼。 霍海仔细的想了一下:“你们都跟我大哥混,不带你们发财似乎不太好……那要不……我就让你们入股?” “司马老头,他们入股,你们那一成股份可就要缩减到半成了。” 司马相如:“上亿钱我实在是拿不出来,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入股好了,人多好办事。” 赵破奴:“做大做强!” 霍海:“再创辉煌!” 很快霍海就做出了第一份计划。 首先就是,煤矿区在后世的铜川,现在的同关。 这个地方后世因为和潼关谐音,就把名字‘让出去’了。 同关这个地方,是个矿产大区。 石油,天然气,页岩气,啥都有,可惜啥霍海现在都用不上。 但,这里还有煤、铁、水泥生矿、高岭土、陶土 这个地方简直是什么都有,霍海可以把工业全放在这里。 更关键的是,同关同关,它就在长安正北面,就在驰道上。 驰道修这么大,不用白不用,不用可惜了! 最关键是,让上万匈奴人在这里,刘彻也能放心。 因为同关和长安之间隔着渭水,要是这些匈奴人闹事,也没法直接威胁长安。 反而咸阳那边迅速就能出兵镇压。 不过霍海还是严格的做计划,分矿区,把一万人的挖矿队伍,分在了五个大矿区。 每个大矿区分成了五个中矿区。 每个中矿区分成了五个小矿区。 并且霍海还有计划,接下来要开始招募冀州那边流动过来的流民,然后混编挖矿小队。 首先是汉匈混编,然后是匈奴内部打散,原部落的人绝不能在同一个小队。 然后就是给他们设置工号,根据工号分批放假。 他们放假后,可以选择去任何地方。 当然,他们的老婆孩子在牛羊场,他们能去哪儿? 这个计划递上去后,刘彻迅速就做了批复。 同意这个计划,但每个小矿区必须配备一名羽林卫,每个中矿区配备一名羽林卫伍长,每个大矿区配备一名羽林卫尉官。 羽林卫,是武帝用的最放心的一支部队。 他们不只是良家子,而且还是良家子中的良家子。 只有良家子中,因为战争为国捐躯的军人的遗孤,才有资格成为羽林卫,所以羽林卫中全是由帝国养大的孩子,有他们盯着矿区才最安全。 毕竟……挖矿的镐头,说起来还要比匈奴的武器还要好一点。 他们再怎么手下败将,那毕竟是一万多匈奴人。 皇家煤矿也正式获批。 最大股东刘彻。 董事长霍海。 董事兼总经理司马相如。 董事兼首席人力资源官赵破奴。 这个阵容可谓是强大,司马相如曾经担任中郎将去蜀地处理各族纠纷,集中力量修桥铺路统筹夜郎战事,可以说调和汉匈矛盾,对他来说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赵破奴又是打的他们胆寒的将军。 这两个人镇守,这个矿再怎么都翻不出问题来。 加上桑弘羊会代表最大股东参与查账的问题,架构基本达成。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矿还缺一个大掌柜,缺一个首席运营官兼任职业经理人。 霍海可不会天天去盯着煤矿经营。 霍海分别问过赵破奴和司马相如。 赵破奴:“东市有个小瘪三叫做梅黑夫,适合。” 霍海疑惑,小瘪三?首席运营官?管理整个煤矿的商务? 霍海又去问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在问了他老丈人后给了回复:“老夫的岳丈之前给老夫提起了一个人,好像姓梅,在东市卖豆子,你去见一下,这个人特别适合你说的那些要求。” 霍海不相信,但依旧让项绪准备好了马车,前往东市。 东市和西市不太一样,东市小摊子更多。 东西市虽然紧靠着,而且只隔着一条街,但实际上是两码事。 西市往西开门,出门就是西城墙,再往外走就是贵族陵邑。 而东市往东开门,出去后往北稍微走一点就是北城墙,出去就是百姓的闾里。 所以东市都是做小生意的。 本来路就狭窄,加上把小摊子外摆到路上的人特别多,所以路很难走。 当霍海的车子过来,这些小摊贩全部往回拖麻袋,赶紧让路。 之前项绪把车驾去皇宫,本来就是霍海要宣传新式马车。 哪知道没人在意马车,反而人人都在看马车里烧的煤炭。 果然,人缺什么就注意什么,大家都冻傻了,所以才看火。 而东市,没多少人有自己的车,有牛就了不起了,没人敢想象自己有属于自己的马。 看到马车,所有人都仔细的去看。 然后就看到这马车居然不是木轴,而是铁轴!而且还是寒光凛凛的铁轴! 不是木车轮而是铁车轮! 人家的车轮都是铁包木,是木车轮包了一层铁皮。 这车却是铁外面包了一层奇怪的黑木。 这铁车轮直径超过三尺! 要是给压一下,不得青一块紫一块啊?! 于是所有小摊贩都在往后撤摊子。 唯独有一家袋子放在原地没动。 干瘦的青年摊主:“卖豆子咯!卖豆子咯!” 霍海从窗户往外看。 马车也没绕路,径直碾压了过去。 等马车过去后,小摊贩的摊主,一个干瘦的青年站起身来:“站住!” 马车停下,项绪抱着刀下车:“怎么?” 干瘦青年:“赔钱!” 项绪:“给你脸了!” 说完就拔刀,一刀砍下去。 刀停在干瘦青年脖子前,霍海:“赔他钱。” 项绪收刀,丢出一袋钱。 项绪:“好胆,你叫什么名字?” 干瘦青年:“梅黑夫。” 霍海:“上车,走。” 梅黑夫,果然是小瘪三,螳臂当车的人物不适合当这么大企业的首领。 然而,车刚走,就听见梅黑夫高声:“卖豆粉咯卖豆粉咯!” 他卖的豆子被车轮压成了粉,现在他收了赔偿不走,继续卖豆粉。 霍海笑了:“退回去。” 项绪挂了个倒挡,马往前拉,刹车卡着车不吃力原地不动,项绪拉缰绳,马往后退,车立刻开始往后退。 车再次退回来,霍海从车里拿出一个瓷瓶,整条街的人都看了过来。 “那是……玉瓶吗?” “嘶~这比皇帝都奢侈!这得多大一块玉才能雕琢这么一个玉瓶啊。” 玉瓶里倒出一瓶水来,浇在了麻袋里。 这下豆粉都被水打湿了。 霍海看着梅黑夫,就想看看他怎么办。 梅黑夫沉默一秒,然后开始继续吆喝:“卖豆浆咯,卖豆浆!新鲜的豆浆!” “买回去不用石磨不用加水,直接就能煮出豆腐来!” 霍海在车里笑了笑:“好好好。” “皇甫华!” 皇甫华下车,帅气的掀开裙摆,开始撒尿。 现场其他商贩也都盯着这里。 这赤裸裸的就是侮辱啊! 然而,梅黑夫根本没在意,笑了笑:“这位客官,这下你还得赔我一个麻袋钱。” 霍海松了一口气,这狗东西要是穿越过来的,怕是该接着喊‘卖豆汁儿’了。 你是天选生意人啊。 不过难怪无论是赵破奴还是司马相如的老丈人,都觉得他适合当同关煤矿的经理。 霍海:“皇甫华,把他带回去。” 皇甫华单手就把梅黑夫拎起来了。 此时,梅黑夫的人脉人品开始展现了。 附近所有商贩都站了起来:“把人放下!” “干嘛!恼羞成怒是吧?!” “绑架?” “我们可报官了!” 霍海:“我叫霍海,霍骠骑的弟弟,你们去报官去吧!” 群情激奋的所有人全都坐了回去。 整条街叫卖声立刻恢复,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梅黑夫:“你!” 穿着华丽的霍海淡然装逼:“看到没小瘪三,出来混,得有势力。” “跟我混,出人头地。” 梅黑夫疑惑:“让我做什么?” 霍海:“做生意,做留名青史搅动天下的大生意。” “嘶~”梅黑夫:“造反?!!我不干!快放我走!” 霍海黑脸:“……” “买煤炭。” 梅黑夫停止了挣扎:“哦,这可以。” ———— 大家周二看一下最新章节哟,求支持!求月票,求推荐票!求评论章评! 感谢书友名刃00赵的打赏,感谢! 第四十一章 白话运动 梅黑夫加入团队后,成为了同关煤矿的经理。 而司马相如依旧忙得不行。 因为司马相如开始玩儿起了开荒游戏。 现在的情况是: 一万多匈奴人的终极目的是挖煤。 挖煤需要铁锹、铲子、等工具,需要炼铁炼钢,炼铁炼钢需要煤。 挖煤工人需要住处,修房子的砖头和水泥烧制需要煤。 修房子需要人,炼钢需要人,挖矿需要人。 所以,司马相如开始玩儿起了神豪游戏大汉版本。 人虽然多,但是没有那么多房子之前,不好招人过去。 而人去少了,修房子又慢。 各种工作具体需要多少人,又是个问题。 幸亏霍海早在得知司马相如的老丈人是做建材生意的,并且提出要座煤矿时,就已经做好了一些准备,比如霍府现在的门客中的木匠们,做了众多的风箱。 面对忙晕了的司马相如的不满,霍海:“我甚至都没叫他们先做座椅板凳,我天天跪坐那么不舒服,都让他们先做风箱,你知道我的付出有多大吗?!” 我甚至,甚至……甚至这么生气时都没桌子可以掀! (╯‵□′)╯︵┻━┻ 司马相如:“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不信,我信你我是王八。” 咯,这个就叫口碑。 虽然听不懂霍海在说什么,但是霍海说出来的一切肯定能自圆其说,所以司马相如选择了不去了解是什么意思,而直接不信。 霍海眼珠子一转,凑拢:“我给你讲个办法,你别声张。” “你不是人手不够,不知道怎么调配么?” “陛下不是让监造的人来跟咱们学如何烧炭如何砌灶台么。” “你就这样……” 司马相如听完大受震撼:“你的意思是监造的人那么傻,分不清砌墙和做火炉的区别?” 霍海:“胡说,我又没让你骗他们。” 司马相如指着霍海:“哪!你刚说的,就不承认了。” 霍海:“我的意思是,你要让他们学习,学习如何砌砖,学习完了不实习吗?不实践?他们直接去教百姓,万一出问题怎么办?得确定他们都熟练地真正的掌握了砌砖,才放他们去京畿各地推广。” 司马相如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借实习的理由,让他们给咱们修房子?” 霍海义正言辞:“放屁!让他们实习是为了他们好,让他们熟练地掌握这门技术,是对他们负责,也是对百姓负责,更是对陛下负责!” 司马相如:“安啦安啦,我晓得了。” “但我们又不缺人,是调配不过来……” 霍海打断:“笨,监造的人来学技术,我不收费就已经是对帝国的贡献了,难不成我还要对他们包吃包住?他们的吃住肯定是他们自己解决啊。” “你先安排人去矿区各地村子里……就这样,听懂没?” 司马相如瞪眼:“你还想高价把菜卖给监造府少府工室的人?还把普通民居高价……” 霍海瞪了司马相如一眼:“资金缺口大!” “他们这些机构用这些钱也干不出什么成就,我的门客随便选一个研究的项目都比他们搞的那些破烂玩意儿有前途,让他们花那么多钱纯属浪费,我就当废物利用了。” 司马相如:“好好好,我同意这个方案。” “不过霍海,我跟你谈了这么久了,你能不能从你该死的火炕上起来?!你还好意思跟太子府请假说你要忙十几天,老子来回骑马狂奔同关三次了,前前后后四天了,你连门都没出过,你还说你最关注这个产业?” 躺着的霍海尬笑:“天太冷,确实不想起来。” 司马相如:“你不是说让我来找你有事儿么?” 霍海:“对,说正事儿,你觉得雪好还是梅好?” 司马相如:??? …… 西市,霍氏纸业。 霍氏纸业依旧是每天排长队,一如往昔,有多少纸,就能卖多少。 而且还每人限量。 每天早晨,都会有车送纸来纸业。 每天中午,就会有车送十倍重量的钱去霍府。 而且最近很多文人读书人来到了长安,一是要见识纸张,二是听到了白话文改的风声,三就是今年举孝廉完全停滞了,但坊间有传闻,如果能到长安入太学,也许能以考入仕。 所以,大量的读书人正在往长安汇聚。 而这些人来了长安后,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霍氏纸业。 这里的空气,都弥漫着文化的味道。 而今天,他们算是来着了! 霍海和司马相如,在旁边支起了一个小桌子,旁边挂着一卷纸,纸上面写的是“新文章运动”。 一群文人得知那一黑一老两个人,就是天下第一文章大家司马相如和天下第二文章大家霍海后,纷纷涌上前看热闹。 “司马公司马公!能给我签个名吗?!” “霍二公子霍二公子,今天有没有空做一篇赋啊?!” 霍海:“大家别吵!今天我和司马公过来是有正事儿的。” 司马相如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才开口:“前不久,霍海在朝堂上提议,普及白话入文章,不知道大家听过没有?” 有的人点头有的人摇头,但绝大多数人都在点头。 司马相如:“雅言时代,因为竹简十分的重,所以行文需要特别精炼,导致读的时候很容易出现歧义,所以白话文可能是解决这种困境的一种方式。” 面对此话,有些人点头有些人摆头。 不过没人嚷嚷。 因为写雅言最厉害的就是眼前这两个,除非把屈原整过来,否则就是这二位说了算。 他们都没抵触说不改白话文,自己也没道理拒绝。 除非找到仙丹让屈原复生,否则谁能比这二位更有维护雅言的利益?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找到仙丹,也救不回屈原,因为屈原都在鱼肚子里了。 所以,无论如何,雅言领域貌似就是这二位说了算了。 霍海:“但是我和司马公讨论改白话文一事的时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司马相如:“那么究竟是什么问题呢?” 霍海:“你们听我细细道来。” “我们写雅言时,经常引用典故,写白话文时,总不能把典故故事写一遍吧?那就不是要文章精确,而是在浪费纸张了。” “所以,我们写白话文文章,还得用典故,但这个典故使用,我们就要规范一下它的用法了,要不然,有的人典故用一句代替,有的人用一段代替,实际上说的是一个故事,那不是更加让读的人读不懂么?” 所有听着的读书人都点头。 霍海:“所以,我和司马公就商议出一种解决办法,那就是,用四个字浓缩成词语来代替一个故事,而这种词语就叫做,成语。” 第四十二章 这世界又多了个受伤的人 司马相如:“比如战国策那个羊死了才去补羊圈的故事大家都听过吧?” 众人点头。 司马相如:“我们就可以把这个典故叫做【亡羊补牢】。” 霍海;“比如南郭先生混在王宫乐队里的故事大家都听过吧?我们就把这个故事叫做【滥竽充数】,只要提到滥竽充数,意思就是说一个没本事的人混在有本事的人里面,或者烂掉的坏的质量不过关的东西混在物品里面。” 司马相如:“我和霍海,决定组织汇编一本成语大全,大家可以把以前的故事都如此总结,投稿给我们,也许会入选成语大全,成为标准成语。” 有个书生举手:“那我们自己能这么造词么?” 司马相如:“可以啊!如果故事足够出名,传播度够广,够有含义,未尝不能收录进入成语大全。” 那人:“比如我我叫苏武,本来听说我可能举孝廉的就回老家去了,结果因为举孝廉的举措停止了,所以又赶回长安看看风头怎么样,这个故事能总结成成语吗?” 霍海看向苏武,好家伙,苏武?那可是著名成语苏武牧羊的主人公。 司马相如:“好办,这个故事汇编的成语,就代表形容一个人遇到了困境,需要寻找新的出路,就叫……【苏武不举】好了!” “噗~”正在喝水润嗓子的霍海一口喷了出来。 喷了苏武一脸。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司马相如:“那,这就叫【霍海喷水】,形容一个人很兴奋。” 霍海摁住兴奋的司马相如:“司马公司马公,这个成语啊,要入选了成语大全那才是成语,没入选的最多叫组词,叫有成语的潜力。” “再说了同类词汇最多采纳一个,比如表示一个人很兴奋,完全可以用手舞足蹈、欢呼鼓舞、眉飞色舞这些词嘛。” “毕竟这些动作大家也都会做,根本不用特定指定某个人。” “如果和人相关的故事,最好还是有点深意比较好。” 司马相如点头:“也有道理,所以,大家可以尽管去总结成语,然后提交给我或者霍二公子,由我们编撰后,统一推出。” 众人很兴奋。 自古文章大道每每变化,都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变化,而现在自己赶上了一次,而且居然还能产于其中。 以后自己年纪大了,能有什么给孙子吹嘘的?如果自己汇编了某个成语,还可以给孙子吹牛‘你们经常用的成语【XXXX】就是爷爷我总结的’。 现在大量的文人不在长安,自己离得近,自己不就占便宜么? 只要把典故翻开一个一个的找,我还就不信一个都找不到。 万一找的多,搞不好还能达成成就,最多成语制造者。 所有人都在兴奋的时候,霍海继续:“除了成语,我们还研究出了一种叫做歇后语的形式。” 司马相如:“这种相比于成语,就更像是逗乐子,表现风趣的一种方法了。” 这毕竟文人还是要拽的,有没有什么固定套路可以让别人玩儿呢? 那就是歇后语。 霍海看了一眼文人队伍中:“我记得你是不是太子宫当值的?姓郑?” 郑安泰是一个郎官,不如邱平那么受重用,不过霍海还是记住了他。 霍海继续:“比如说,郑安泰郑大人的女人,姓何,何夫人嫁给郑大人,郑大人娶了何夫人,这叫什么啊?” 司马相如:“哦?叫什么呢?” 霍海拍大腿:“郑大人娶了何夫人——郑何氏。” 司马相如思索了一下:“何夫人嫁给了郑大人,冠夫姓……的确就叫郑何氏,怎么了?” 霍海笑着:“郑何氏啊。” 司马相如恍然大悟:“正合适!” 还有围观的读书人没听懂,但也有人听懂了。 听懂了的人眼睛一亮:“妙啊!” 没听懂的人一脸懵逼:我是谁,我在哪儿,他们在聊什么?什么东西? 旁边的人提醒:“真笨,郑大人娶了何夫人——郑何氏,正合适!正好合适嘛!” 这下旁边的人听懂了:“啊?哦!这样玩儿的啊,哎,妙啊妙啊!” 有个人举起手:“哎!霍二公子,来,用我举例!” 旁边的人无语:“你谁啊?谁认识你啊?霍公子干嘛用你举例啊?” “是啊是啊,你想出名想疯了啊!” 也有人提醒:“这位可不是一般读书人,虽然没多大名气,但也不算寂寂无名。” “这可是当朝三公,张欧大人的公子,张品!” 霍海笑着:“我记起你来了。” 张欧嘿嘿笑:“在下也入仕了,霍二公子,你给咱整一个歇后语,请你吃酒。” 霍海思索了一下,眼睛一亮:“有了。” 所有人洗耳恭听。 霍海:“御史大夫公子无名。” 所有人都看着好霍海。 张品伸长了脖子:“怎么?后面呢?” 霍海:“御史大夫公子无名——没品。” 现场所有人都僵住了一秒,然后哄然大笑。 御史大夫的公子姓张名品,这个御史大夫公子无名,本来说的是没名气的意思,不过没名气和没名字都叫无名,张品没名字,那不就是没品嘛。 没品一方面说的是张品没了名字,一方面又是说张品没逼格,叫做没品。 一语双关。 刚刚那个郑何氏是谐音梗,这个是一语双关。 “嘿!”司马相如:“这歇后语是真好玩儿,有趣有趣。” 成语的选拔,那应该比较严肃,比较认真,大家要认真对待。 但这歇后语的创作,那就可以各自发挥,可以用这个玩儿起来。 谁能想到,文字还能好玩儿,以前可没人想到这个。 众人都觉得有意思。 只有张品非常低气压:我凸(艹皿艹)~ 郑安泰也觉得好玩儿,笑麻了,拿着买好的纸,回太子宫当值去了。 当值到一半,听说自己夫人找过来了。 郑安泰出去:“这儿可是太子宫,你来干嘛?” 郑夫人神色不善:“听人说郑安泰郑大人,娶了个何夫人?” 一整天都在想乐子的郑安泰这才记起自己老婆姓王。 郑安泰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就挨了一记‘爱的自私’。 远处,石庆疑惑问邱平:“郑大人怎么了这是?” 邱平微微一笑:“石大人,这就叫‘正牌夫人得知郑大人娶假夫人——郑挨打呢’,正挨打呢,哈哈哈哈哈。” 邱平内心:歇后语真好玩! 郑安泰内心:啊啊啊啊!霍海,我跟你没完! 这世界,除了没品的张品又多了个受伤的郑大人。 …… 霍氏纸业门口,一群人玩儿的不亦乐乎。 第四十三章 梅雪斗春 霍氏纸业门口,一群人玩儿的不亦乐乎。 很快,大量的成语就被选拔了出来,而歇后语也是被创造了不少。 虽然有些很生硬,但相信流传久了后,总会有经典的大浪淘沙出来。 霍海玩儿的开心,司马相如:“哎,霍海,你是不是忘了这文化运动还有第三个举措?”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这成语歇后语,大家都玩儿疯了,是真好玩儿,从来没想过文字还能拿来玩儿,也没想过自己能参与历史的创造。 现在还有第三个举措吗? 霍海恍然大悟:“对对对!” 司马相如:“既然这样,歇后语和成语一样,大家创作出歇后语后,也可以给我们投稿,投稿给我的话,就投稿到太学,到时候会专门设置一个信箱。” “投稿给霍二公子的话,就投稿到霍氏纸业。” 之所以要设置两个投稿处,是因为长安城太大了,而太学更靠近北面的民居闾里,分开两处投稿,缩短投稿距离,增加投稿积极性。 霍海继续:“那咱们说说第三个,那就是新诗。” “古有诗歌,被变成了诗经,但几百年过去了,咱们怎么能还在传送几百年前的诗歌呢?咱们自己也是文人是读书人,就不能创作诗歌了?” 司马相如:“老夫也是受到了霍海的启发,那日在朝堂上,霍海写了一首《观庐山》,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种行文格律,和诗经中的一些何其相像,又有自己的规则,而且不只是押韵,不只是格式,还有格律。” 霍海:“于是我就和司马公一起研究了一下,规定出了一些字数下,读起来最为顺畅最为有韵律的格律规则。” “包括了诗句的押韵,每个字的音调分布,等等规则。” 司马相如:“这就比成语和歇后语难得多了,但也代表了一个文人的才气水准,毕竟以前写辞赋长篇大论,现在要缩短到几十个字之内。” 霍海笑着:“规则就摆在这里,大家都可以随意选题材创作新诗。” 有人询问:“什么叫做选题材?” 霍海:“诗毕竟字数少,不可能面面俱到,也不能写太多内容,只能选一个题材或者一两个题材融合在一起,融汇进这方寸之间。” “而我把它称之为,以景咏情。” “比如,这世上最美的白色景物,就是雪……” 司马相如打断:“你等一下!” 霍海狐疑:“怎么?” 司马相如:“世界上最美的白色景物,是梅!” 霍海不服气:“梅有什么好看的?!” 司马相如:“雪有什么看头?” 此时不少人看出了门道,霍海是平阳县人,是北方人,司马相如是成都人,是南方人。 人南方不下雪,梅花是人家从小的记忆,当然不可能同意你雪更好看咯。 司马相如撸袖子:“好好好,来单挑啊!” 眼见情况不对,旁边的人立刻拉住了霍海,被人拉着的霍海往前蹬脚:“来就来,小爷怕你啊!取小爷大枪来!” 前排文人怕血溅一脸,急忙阻止:“哎哎哎,司马公,霍公子,咱们都是文化人,要比文比,比什么武?!” “不是写诗吗?不如一人写一首,比谁诗写得好如何?比什么枪法!” 霍海司马相如对视一眼:“有道理!” 此时,两张桌子摆好,双方拉开架势,开始写诗。 当然了,两个人商量好的演戏罢了。 司马相如再天才,都才知道诗句格律规则,怎么可能和霍海硬刚? 所以实际上是霍海搞了一首诗,让司马相如说是自己写的,来演戏罢了。 之所以要搞这一出,和成语歇后语举措一样,那都是为了促进纸张消费。 现在的人买纸都是为了教育下一代,根本没有开发出纸的妙用,而要促进消费,光是开发出玩儿法,是没用的。 还得‘挑拨’‘对立’。 而梅雪之争,那就是文化历史上最大的争端题材,最适合拿来争斗。 梅雪之争的故事,还要追溯到北人南下。 西晋灭亡时,大量的士人南下。 其中就包括谢家。 而王羲之的儿媳妇儿谢安的侄女著名才女谢道韫就是谢家的年青一代的翘楚。 南下的谢家迅速成为南国顶流,家里面的一件事情传遍了整个东晋。 就是谢道韫小时候,谢家的人在家里玩儿,下起了雪,谢安就问:“白雪纷纷何所似?”这时侄儿谢朗立即答道:“撒盐空中差可拟。” 而侄女谢道韫思索后说了句:“未若柳絮因风起。 这个故事机具传播性,又有趣味性,同时还让南人感受到了没见过的雪到底是什么样。 于是短时间传遍东晋。 雪这种东西,作为浪漫的象征,在整个南国,传播了两百年之久! 两百年后,当时南朝和北朝处于敌对状态,北朝鲜卑人陆凯,和南朝范晔是朋友。 但是陆凯与范晔暗地里不断通信,互相诉说对时世的看法和感愤。陆凯把一支梅花装在信袋里,暗暗捎给江南好友范晔。 范晔拆开信一看,里面赫然放着一支梅花,并有诗一首: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很快,这首诗也传遍了天下。 一枝春这个词,开启了诗句中睹物思人,以物代情,永物思情的先河。 于是一枝春就开始代表乡情。 试想一下,南方人谈到浪漫,具象化的代表物居然是南方不怎么下的雪花,很多南方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雪。 而北方人谈到思乡之情,也要提到北方不怎么生长的,北方诗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梅花。 双方那后来一代接一代的后人,怎么接受得了? 别以为南北之争是互联网时代才开始的,是从甜咸粽子甜咸豆腐脑开始的?其实一切都早就埋藏在基因文化中了。 一场跨越千年,整个诗坛从诗坛诞生到全盛到结束期间,都持续的战争,开始了。 梅雪之战! 两种花的宿命对决。 浪漫和乡愁,一个代表的是想象一个代表的是现实。 一个代表北方,一个代表南方。 终极对决。 但,这场对决命运早就注定了。 雪的故事,来源于被逼的北下到南朝的汉人。而梅的故事,是一个北朝入主中原的胡人写给汉人朋友的。 最终几百年的磨合,厮杀,血腥,阴谋,友情,一切的一切之后,南北归一。 南北虽然归一,但诗战还在延续,永永远远的继续下去。 而霍海提到诗句,就很快想到了要复制这场争斗。 司马相如写诗,背后的人读了起来。 “《思乡》,折梅逢驿使,寄与北游人。南国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从来没有见过以物咏情,来到长安后很多年没见过梅花的南方读书人,顿时仰头,四十五度望着天,害怕眼泪滑落。 但眼泪依旧滑落。 哭声止不住的响起。 而那刚来长安不久的人,本来没那么想家乡,一听到旁人哭,又想起了长安诸多不习惯,顿时也哭了起来。 一枝春,北游人。 你这哪是折梅,分明是刀子啊。 另一边,霍海背后的读书人也读了起来: “《遇雪宿长安郊外赠主人》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北方人一看,顿时就看到了自己的家,看到了自己的房子,自己就是诗的主人。 咱就是热情好客! 雪天是真漂亮啊,白茫茫一片,天地都干净了。 而南方读书人一看,更悲怆了。 客居长安失败,借宿长安郊外是吧,点我是吧?!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句:“梅好。” 然后就有人喊了句:“放屁!雪好!” 双方开始站队了。 要知道现在的天气不如南北朝那么寒冷,实际上淮河一线甚至往北一些地方冬天都不见得下雪。 所以那之南都是南方,都是梅党。 而另一边都是雪党。 双方人数几乎一致! 此时,双方自动站队,支持雪的站在了霍海背后,支持梅的站到了司马相如背后。 战争一触即发,碾碎他们! 甚至有人已经抄起了棍子。 司马相如:“哎哎哎,诸位,雪好还是梅好,咱们都是文人,要有底线,哪个好就一定要认!要是比不过,咱们再写更好的诗比回来就是了!” 霍海‘咬牙切齿’:“难道怕你们不成?” 什么劝告,分明是拱火。 双方群情激奋,甚至有人现场就要开写了。 霍海和司马相如对视一眼,知道这场战争马上就会延续下去。 可是互联网时代的南北之争,蜀地就不参与,因为蜀地吃辣的,如今梅雪之争蜀地就参与了?司马相如蜀都来的老乡们捏着下巴疑惑:司马公眼神儿不好吗?晴天站在成都随便什么地方,往西一望不都能见到雪山吗?为啥非喜欢梅不喜欢雪?司马公不会是冒充成都人吧? 双方一杠上,霍海和司马相如就溜了。 马车上,霍海自己给自己颁奖:“今天我的表现,无愧最佳男主角,演技绝了。” 司马相如虽然不知道男主角什么意思,但知道演什么意思:“你演的浮夸,做作,能忽悠到人纯算他们年纪轻,天真。如果说演得好就是最佳男主角的话,老夫,当之无愧。” 第四十四章 全军蹭饭 疯了。 长安城,都疯了。 大路上,两个游侠互相撞到之后,其中一个抱着剑冷声:“你敢撞我?” 另外一个:“撞你怎么了?拔剑?我看你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 对方:“就凭你?我看你是孔安国得祖产——只有书。” 然后双方就打作一团。 旁边一个读书人立刻拿出纸笔,用舌头润了润笔尖,开始写:“先语后兵。两个游侠发生冲突没有直接打架而是先互相用歇后语放狠话然后才开打,形容一个人就算不是读书人也要稍微有点文化。” 后面已经有人磨墨了,一边写到:“二游侠斗剑。” “长安何繁茂,九尺宽街道。 两侠竟撞踵,拔剑惹嬉笑。” 后面有人指点:“你个大傻子,这个故事明显四句写不下,你该写八句。” 磨墨人:“你放屁,你会写你来。” 旁边人接笔:“我来就我来。” “长安何繁茂,无处不热闹。 街道九尺宽,依然间距小。 两侠肩碰肩,进而生口角。 拔剑来斗狠,徒然惹嬉笑。” “好湿好湿!” 长安城,懂格律的初学写诗,又没多少模版,写的头都大了。 而有些不喜欢被限制的,管他格律管他押韵管他平仄的,提笔就干,反正诗写的多了,总有碰巧格律对的。 不只是民间没事做的人如此,很多有事儿做的人,依旧如此。 赢公门下,不少人正在翻译白话本春秋。 董仲舒让赢公别的可以不管,但一定要把春秋翻译成公羊版本。 于是赢公就把徒子徒孙全聚在一起,在自己的庄子里编书。 赢公劳累,于是就去小睡。 等他一走,门下的徒子徒孙聚在一起。 “你看,咱这一篇,可以总结出成语【举棋不定】。” “那我这篇可以叫做【厉兵秣马】。” “你们看,我这个故事叫做【意盖弥彰】怎么样?” “不好不好,叫做【欲盖弥彰】更顺口。” “走,咱们先去投稿,把成语总结人的名头占住,要不然让别人占去了。” 春秋是什么?是史书。 里面全都是典故。 最近几天,整个长安城全城都在玩儿成语接龙,他们哪儿坐得住? 于是,只要赢公不在,他们必定马上偷偷出去上报成语。 甚至于赢公的二徒弟鲁眭孟都成了成语创造榜榜一大哥了。 本来赢公大徒弟孟卿,自己有孟子传承,又做了官,这公羊学继承人的重任就要落在鲁眭孟身上了,但现在这个带头人,都跑去玩儿成语填空去了,别的弟子徒孙怎么安心? 赢公没办法,只能跑去找董仲舒。 此时,董仲舒正望着太子宫里面动工的工人发呆。 赢公:“太子宫为何要把地板撬开?” 董仲舒:“他们说要安装铜管,到时候外面锅炉烧火,烧热的水就会让整个大殿变得温暖。” 赢公疑惑:“烧的是锅里的水,又不是铜管里的水,怎么让大殿变得温暖?” 董仲舒叹气:“因为热水会上浮,就跟水烧开后沸腾一样,而冷水会下落,所以利用这种原理,加上设计得当,就能实现自然水循环。” “如果循环不够,还可以设置水仓,利用一些装置挤压产生推力,推的水往水管里走。” 赢公看着董仲舒。 董仲舒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又一不小心,探究了热水上浮的原理,铜管散热的原理,水仓推水原理。 “什么事儿?” 赢公拱手:“老师,最近长安城正流行白话运动,其中三项举措都非常流行,无论是歇后语,还是成语,还是写新诗,所有读书人都很着迷。” “甚至您的徒孙都……这影响了我们翻译春秋的进度。” 董仲舒:“既然鲁眭孟他们都如此,别的翻译五经的人就没有如此?” “他们怕不是陛下专门派来耽误民间翻译的吧。” 赢公:“这可怎么办?” 董仲舒思索了一下:“我再找他斗一斗。” “这霍海好多天不来太子宫了,那……我就以游学为理由,带太子去找他,登门再斗一次。” …… 霍海在家里躺着,吃了两天厨子搞的菜,非常不过瘾,让皇甫华逮了一只野鸡,准备教厨子做叫花鸡。 来到厨房,霍海放下鸡左顾右盼。 厨子人呢? 这时候,柴堆后面冒出来个人:“二公子。” 然后,小小伙房里,钻出来六七个人,给霍海吓一大跳。 “嘶~你们是喜欢阔斯普雷鬼是吧,每次都没事儿?!”霍海疑惑:“你们在这儿干嘛?” 这些人都很眼熟啊。 其中一个士兵小声:“二公子,我们在这儿找吃的。” 霍海狐疑:“找吃的?这儿是奴仆们做饭吃饭的地方,你们要吃饭不去买吃的……你们没钱吃饭了?” 那士兵挠头:“没钱。” 霍海瞪大了眼睛:“陛下那是赏赐了你们多少钱啊!之后我哥又分给你们多少?你们就算是分的最少的人,拿的赏钱也够在附近买他十亩地了吧?怎么搞的没钱吃饭了?” “你们耍钱去了?” 霍海后半句正要说‘怎么不喊上我’,结果士兵一脸尴尬的打断:“不是赵将军让俺们投资煤矿嘛,他们钱多,投资了还有钱用,咱们之前就花了不少钱了,又不想错过投资,就想着……” 另外一个接茬:“就想着先顾着投资,咱们饿一饿,对付一下,也就行了。” 霍海盯着他们。 这些人,各个都是猛男,那吃饭能和仆人一样吗? 那些奴仆,就算有力气的,那也是练的筋骨,没有肌肉,体重不大,不会消耗太多。 这些汉兵,个个一米七以上,至少七十公斤的重量。 光是躺那儿不动,那身体基础代谢,消耗的热量,也比一个仆人一天消耗的热量高。 他们在这儿整这些没油水的东西吃,就算吃饱了,都得挨饿。 更何况,仆人们也不是不吃饭,能剩下多少吃的给他们? “你们这些家伙,你们才投资多少?还不是之前把钱花太多了。” 一个士兵挠头:“可是我钱全存着,都投了,没有乱花啊二公子。” 霍海看向他们:“真的?” 几个人都点头。 霍海:“就你们几个?我请你们吃十天半个月的饭,等煤矿有产出先给你们分红好吧?” 一个人小声:“有……二百来个。” “赵将军,让俺们,全投了。” 霍海瞪眼。 这些家伙做事是真不留余地啊。 不愧是大哥带的兵。 霍海想起了最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你让所有人集合,我带你们去个地方蹭饭。” 一个士兵兴奋:“我去拿碗!” 霍海打断:“拿什么碗,所有人带上行李,要去一个月。” 蹭饭?一个月?什么小众词汇? 这些士兵,一个月的粮饷是四石小米,也就是四百八十汉斤,后世一百二十公斤。 而且他们家里人还有补贴,未成年子女的补贴和士兵本身一样多。 所以,而且他们几乎都是只拿一些换钱,剩下的全吃了。 所以,几乎一个士兵家庭平均一天六到八公斤小米,五天一次肉。 就是因为吃得好,才能把匈奴打的那么惨。 现在,要带二百个士兵,去蹭饭一个月? 霍海微笑:“你们放心,每一顿都吃得饱饱的,而且一天吃三顿。” 三顿?这是什么词汇?皇帝一天也只吃两顿啊? 霍海继续:“每顿有肉有油!小米管够!” 所有人都疯了:“二公子?您这……不如算我们少投资了一些吧,不能让您掏钱请我们吃饭啊,那您不亏了嘛!” “亏?”霍海乐了:“我说了,是去蹭饭。” “我有个朋友,在帮陛下做农田实验,去他那儿蹭饭。” 士兵:“二公子,去耕田吗?这个咱会!” 霍海摆头:“就白吃白喝,吃好玩儿好,不止不能耕田,还不允许做太多事儿。” 一群人都傻了。 确定不会被赶出来? 但还是有那胆大的兴奋:“二公子,可以带家眷吗?!” ———— 感谢书友宇智波烈焰之光的打赏,感谢! 书友们,顺利上强推咯,今天的追读决定下周推荐,估计是小喇叭,感觉追读早就够了,不过还是希望大家继续追读支持,因为好像还有更好的推荐什么的!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听懂掌声!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评论,求支持! 第四十五章 黑白的熊 超过两百个士兵,以及他们的亲属家眷要集合。 这消息很快就放到了霍去病面前。 所以,霍海等着人集合呢,其他人一个没到,霍去病先到了。 “二弟,你在这儿等什么?” 霍海:“我等你的兵集合啊。” 二百人集合,还把家眷一起带走,这是要造反吗?霍去病:“你想杀人?” 霍海思索了一下,目前还没有谁那么讨厌,到了必须要砍掉的地步:“暂时没有。” 霍去病:“既然不杀人,你集合这么多人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不怕还没走出二里地,就被羽林卫围住了?” 霍海:“我带他们去吃饭。” 这下霍去病疑惑了:“吃饭?” 霍海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霍去病:“你确定你这个……项目,能带他们赚钱?” 霍海认真:“绝无问题,虽然陛下要分走大头,我只能给他们少分点,但分红绝对不会低,他们可都是原始股东,以后随便一个,都会是长安城富甲一方的大富家翁。” 霍去病看霍海没有坑他们的打算,也就不多问了:“对了,我最近在教麾下将士们认字,但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学习起来很费劲,我发现他们很难找到学习的规律以及方法,你有办法没有?” 霍海疑惑:“规律?方法?” 想了一下霍海反应了过来,现在他们学的都是仓颉书,而且还是篆体,而且还没有拼音,是硬生生的死记硬背,这学习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是先出拼音还是先出蒙学文章? 又或者……可以一起出? 霍海:“有是有办法,急不急?” 霍去病:“这倒不急,但也不是完全不急。” “行,那春节前给你。”霍海摆手。 霍去病狐疑:“春节?” 霍海思索了一下,春节好像是近代改的,之前叫什么来着?元旦? “元旦给你?” 霍去病:“元旦?” 霍海:“年关前给你。” 霍去病点头:“哪能等到那么久,月内吧。” “还有一件事情,你生辰是多少?” 哎?也不管同意不同意么?不过这东西不难,霍海也就没有多想。 但是生日这事儿就让霍海挠头了,自己的老娘不认字,自己过来后,前身已经无了,而且前身也是个没学习过的,什么都不知道,别说生辰了。 霍去病:“不知道是吧?这个好办,就当年关就是你的生日了。” 霍海笑了笑:“不如二十八吧,提早两天。” 如果过年当天过生日,岂不是少吃一顿大餐?不划算! 霍去病笑着:“你有没有想要的及冠礼物?虽然你还没到二十,但已进入仕,就及冠好了。” 霍海一听可就来兴趣了:“还真有!” “在蜀地有一种动物,身上黑白两色,长得像熊又像猫!我想要一只当宠物……一对,一对!” 霍海怕霍去病的人抓回来两只成年的,于是比划长短:“这么大的就行。” 霍去病摸了摸下巴,点头:“简单。” …… 霍去病知道来龙去脉后,这二百名将士以及他们的老婆孩子,合计六百人才集合完成。 要知道有些将士还没有孩子,所以让有些将士带了俩,反正就是一共筹齐了六百人。 六百人的大队伍,跟着霍海的车就出发了。 最近几天炼钢已经开始了。 第一批砖头并没有拿来修房子,而是拿来起了砖头厂。 有了砖头厂后,烧窑的速度大增,然后就起了高炉。 这要是换到现代,没有个几千万,休想这么快起这么多建筑。 但现在,一万多壮年劳力摆在这里,而且是任劳任怨的那种,很快就完成了指定任务。 霍海的门客早就学会了做微型化的设备,也拿到了霍海的大型化设计图,带着这些人很快就实现了投产。 当然了,前期出的质量不稳定,成品率只有三成。 但好在基础建立好了,可以慢慢改进。 不过,高炉,哪怕是宋款高炉,出的铁水那也不是开玩笑的,每出一次,就能够三十辆车的原材料。 可惜造车的这边人手不够,新带的徒弟还没学会手艺,而原来的铸造法太烂了,一体铸造又来不及,只能用锻造法。 这速度可就慢了,哪怕大部件用铸造的,小部件的打制也很慢。 所以一共才造出了七辆车,好在带的学徒本来也是铁匠出身,很快就可以上手了。 这七辆车也是被霍海全部带走了,让小孩子们坐车上。 无论是将士们,还是女人们,都没见过一辆车能拉二十几个小孩的,都被震住了。 而霍海的这些新车,没有安装顶棚,拉着人招摇过市,很快就就引起了路人的关注。 “那不是霍二公子吗?” “这车……嘶,怎么能拉这么多人,这得多重啊?!” “这车有四个轮子,倒是和常用的马车不一样。” “四个轮子的马车不是没有,但是这车轮看上去好像不太一样,这才是承重的关键吧?!” “这马居然拉得动,不吃力?这要是拿来拉粮食,岂不是能比现在多拉好几倍?” 起止几倍,拉小孩只能拉二十个,是因为车厢就做了这么大,拉死物可不一样。 这个时代,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运输两个字贵。 之前春秋时代有一个王,从几百里外的距离拉很重的一个东西回首都,只能打造特殊车辆特殊车轮,于是就用青铜和铁做了轮子。 结果因为承重不行,每走二里地,就损坏一个轮子,必须换个新轮子。 加上稳定货物的人力,换车轮的人力,以及这些人漫长的运输过程中要吃的东西,运输一件单品物品几百里,居然花了几十万上百万钱! 而大汉朝现在经常修宫殿,从蜀楚等地拉的巨木过来长安,每拉一根,运输费用就是数以千百贯的成本。 车质量不行,车轴承重不行,车轮耐磨不行,是制约商业的最大因素。 此时,长安城陵邑中,那些大世家那些常年经商的人,看到霍海的车,看到那恐怖的承重,脑子里一个一个得到生意点子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疯狂的冒出来。 “霍二公子,你这车卖吗!” “霍二公子!霍二公子!” 霍海就跟开炮车看到街边有人群非要轰油门的有钱鬼火一样,拉着配套的铃铛:“小心撞车!” “你准备出多少钱买啊?” 有人比了个数。 霍海:“我跟你猜呢?” 那人:“五百贯!” 五百贯?成本是四贯! 霍海乐呵:“我是那种哄抬物价的人吗?这车,五十贯就卖。” “但,你要是急着要,得加钱。” 那人:“那么霍二公子,哪儿买得到呢?” 霍海:“什么时候霍氏车行开业,就说明开始售卖了。” “来来,让一下,赶着去吃午饭呢,去晚了什么都吃不上了,让一下!” 二百将士直接上前开道,队伍速度就快了起来。 霍海要去的是城北,城北虽然有很多闾里,但民居占地都很小,所以实际上驰道两侧从闾里到渭河边还有巨多的农田。 其中西边那部分属于卫长公主等公主,而东侧属于上林苑。 现在,靠近渭河区域那一大片,已经被霍海拿下了,目前卜式安排南归匈奴的老弱都住在这边。 然后开始围草场牛羊圈了。 因为目前刘彻手里的牛羊都分散在京畿各地的皇庄里面,要等卜式把牛羊圈规划好了,才能派遣匈奴女人去把牛羊赶过来。 这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将士们当然也知道。 二百将士中管制最高的是霍去病的亲兵之一,叫做田觉,田觉:“二公子,咱们这是要去牛羊场么?难道我们是要去吃一个月的奶制品?现在也来不及做啊?” “还是说要让咱们去分匈奴人的粮吃?” 霍海翻白眼:“现在匈奴人是我掏钱养着的,去吃他们的,还不如直接在霍府吃我哥的。” 田觉挠头:“那咱们去哪儿?” 霍海乐着:“当然是城北陛下的地里,有吃的。” 田觉瞪大了眼睛:“咱不是要去偷陛下的粮食吃吧?” 这怕是死罪吧? 霍海甩着马鞭:“你放心,守卫绝对求着你们吃。” 第四十六章 农学实验 田觉打破砂锅问到底。 霍海才透露了一点。 目前上林苑大部分都是猎场和亭台楼阁,只有北部靠渭河养着牛羊,而西边靠驰道有田土,种着各种各样的植物。 一方面,这些农作物直供刘彻。 另一方面,这里的田地,也是拿来做实验的。 霍海得知刘彻居然专门派了人在这儿做实验时,都惊了。 汉代居然有人搞这个? 很快,霍海就得知,这儿搞实验的人,自己还认识,就是那天来通知自己和曹襄赴宴的赵过。 而且霍海还得知,赵过正在研究,自动播种机! 这简直是把霍海雷的外焦里嫩! 什么玩意儿?自动播种机? 霍海还以为自己遇到老乡了,于是跑去强势围观。 然后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所谓自动播种机不太对,应该叫做自动插苗车。 其原理就跟霍海短视频上见过的那种一样,用四块三角形的板子,钉成正方形,悬空时,四块板都垂直向地面。 插入土中,就是从一个正方形的土插入。 而四块板子下面都有轨道,一旦往下面用力,四块板就开始往内部收拢。 最终,四块板汇合收拢,就在地上掏出了一个斗形态的洞。 挖出一个洞后,土被带走了,车继续往前走,后面一个部件上,就掉下来一块带苗的土块,刚好在挖出来的坑里。 而动力,就是青铜齿轮带的力量,原动力来自于拉车的马。 这就跟传说中的‘轩辕车’依靠车轮转动,来指方向是一个道理。 只要齿轮做的够精确,就能实现。 而且,霍海还见到了另一个版本的自动插苗机。 那就是四块板本身就是尖锥状态,而且斗里面本身就放着苗。 车往前动,四块板就往旁边扒拉,直接把土扒开。 四块板扒开,斗里面放的苗就自动滑入了刚扒拉开的土中,等四块板收起来,土再度压回来,刚好就把苗给压里面。 这两套机器看的霍海惊为天人。 但……这玩意儿虽然精妙,但却没法推广。 这东西是固定传动装置,往前走,他就往地上挖坑。 也就是说,你不在田里走,在地上走,他也在地上挖坑。 要是遇到石头,那就等着崩坏部件吧。 可如果把传动装置设计成可拆卸的,那就会有另外一个问题。 机械的东西,越是结构简单,越耐用,越是复杂,越容易坏。 加上原材料是青铜而不是钢材,这玩意儿加了可拆卸传动装置后,跑一趟必坏无疑。 不过,赵过还是孜孜不倦的在尝试着自动插苗机的研究。 虽然霍海对这个项目不看好,但实际上,赵过手里还有好几个研究项目,都非常厉害。 之前霍海在田里看到的田土,和前世见得不一样,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看到赵过的‘代田法’试验田,才搞清楚为什么。 目前往前的六千年人类农耕史中,居然没人发明地垄沟!没人发现地垄沟可以提高产量。 赵过发现了这一点,并且已经试验了好多期。 首先,地垄沟可以增产,其次地垄沟可以保肥力,第三,地垄沟可以方便除杂草。 这一点已经研究清楚了,武帝已经批准了,开春前,会推向全国。 目前还让赵过继续实验,看看‘代田法’还能不能再进一步。 第二个实验是耦犁,赵过正在改进犁,希望只用二牛三人就能完成牛耕。 第三个实验是人犁,因为耕牛缺乏,所以赵过也在研究让人拉犁的项目。 第四个实验三脚耧,即旱地用的单牛三犁头。 这几个,霍海认为它们是很有可能成的项目。 而最让霍海吃惊的是,赵过正在研究如何让粪便肥料可以大量使用的方式。 霍海和赵过聊了之后得知,在战国时代,粪水浇灌就已经很常见了,但了解后霍海发现这种等于是超级稀释后的粪便肥料。 而这东西作为肥料浓度过高主要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传播疾病,另一个是浓度过高,会烧死植物的根。 当时霍海就告诉赵过了两个解决办法。 一个是粪池,一个是元代的蒸粪法。 这两个东西都是看短视频看来的,霍海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具体怎么操作的,不知道。 但赵过直接开始做实验,并且蒸粪法迅速取得了突破。 赵过甚至兴奋的告诉霍海,这个方法,可以让一亩地的亩产从两百斤暴涨几倍! 一来二去,霍海和赵过就熟络了。 这次二百将士没吃的,霍海就想起了赵过。 这么大一群人到试验田,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赵郎君,霍二公子来了。” 听到手底下的典农士兵这么说,赵过喜出望外从小棚子里跑了出来。 “霍二公子!” 霍海的车没有下田地,只在小路上停着,挥手:“赵兄赵兄。” 赵过一路跑来,拉着霍海的衣袖:“霍二公子,走,快去看在下蒸出来的便便。” 霍海全身上下包括五官的每个细胞都在拒绝:“不了不了。” 赵过:“走啊霍二公子,这可是大利天下百姓的大事啊!” 霍海摆手:“不了不了,我来是有一个新发现要告诉你,一个无比重要的发现。” 赵过兴奋:“什么发现?” 霍海:“我哥手底下的士兵跟我报道,每次他们吃了很多米饭时,不一定能管饱很久,但吃了肉,会饱很久,我就研究了一下,分别询问他们每次吃肉的情况。” “结果你猜怎么着,肉,比饭管饱!” 赵过很无语,这谁不知道? 霍海:“我又继续研究,发现,新鲜肉,比肉干管饱!” 赵过一伙:“都是肉……为什么?” 霍海:“对啊,我就不服了,都是肉,为什么?然后我就发现,肉啊,只有瘦的才能做肉干,这肥的,做不了肉干,肉干最多只能带一丁点肥的。” “所以,有没有可能,肥肉比瘦肉管饱?” 赵过也思索了起来。 霍海继续:“我仔细一想啊,肥肉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它比瘦肉管饱啊?肥肉里有什么,瘦肉没有?” 赵过:“油!” 霍海拍大腿:“对啊,是油,我仔细确认了,他们在战斗的日子或者训练的日子,得吃六到八斤米,才能完全管饱,甚至战斗的时候一顿要吃四斤小米!” “可如果吃了肉,就可以减少到一天四斤米。” “如果吃了很多油,就要减少到一两斤米!” 赵过皱眉:“可是据我所知,吃多了油,人会闹肚子。” 霍海微笑:“这赵兄你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我们这些富家子弟都知道,一个人长期不碰油水,吃了油才会闹肚子,可如果吃习惯了,它就不闹肚子了。” 赵过思索了一下:“意思让我研究这个?可是,养牲畜需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粮食,是不是得不偿失啊?” 霍海:“普通人不见得吃,但是将士们吃可绝对是划算啊,你想,运输一石粮食去八百里外的边境,需要消耗多少粮食?” 赵过:“如果是陆路运输,每二十石粮食从长安出发,能有一石到达八百里外的边境。如果是走水路,每两石五斗到三石能有一石到八百里外的边境,区别是顺水路段是否多。” 这个消耗可太恐怖了,任何一个士兵在外打仗,需要多少人运输粮食? 运输粮食的人还有马,也得吃粮! 人马吃粮,战士吃粮,这些人可不种田,那需要多少人种田养活他们? 每出动一个兵,需要十个五口之家家庭不吃不喝来供养! 所以,战争打的就是钱。 而霍去病这种擅长抢对方粮的将军,那就是历史T0级别的将军。 自己不消耗粮食,还吃对方的粮食,要知道对方的粮食运过来消耗是一样的! 霍海:“如果油真的容易满足一个战士日常活动训练甚至战争消耗,那运油去边境,消耗可比运粮少多了!” “如果油的饱腹效率是粮食的五倍,那运输效率岂不是提升五倍?那岂不是等于粮食产量提升了五倍?” 赵过挠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养畜生产一斤油,比种五谷长五斤穗子更费力。” “难不成你是让我研究如何更高效的让牲畜长油?” 霍海:“你不知道,植物也出油么?陇西传过来的胡菜,能榨油。” 胡菜,油菜籽。 ———— 感谢书友咸鱼翻身睡懒觉、大胖吃鸡腿、书友2017~~~283的打赏,感谢! 求支持,求月票,求推荐票!求加书单,求评论! 第四十七章 就叫热量 赵过很快就折服在了霍海的推论链之下。 首先,吃肉比吃米更饱腹。 其次,吃油比吃肉吃米更扛饿。 再次,运输同重量的油消耗远比运送小米小麦少。 最后,被霍海正式命名为芸苔油菜籽的胡菜,可以榨油。 这一条证据链推论之下得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恐怖消息? 目前帝国发动战争,每一个士兵需要十户人家五十户人养。 这还只是吃,不涉及士兵的粮饷俸禄以及士兵家人的补贴。 还有帝国制造兵器盔甲,养殖战马等等。 每一个士兵,需要消耗三十户人家,一百五十口人的收成! 而现在,自己有可能能把这个消耗减少到每五户,二十五人养一个士兵! 如果成功的话,会发生什么? 帝国北伐的大军,可以由现在的三万五万,变成十五万二十五万! 如此大规模的提升后,匈奴的将会从偶尔有胜率,变成常年挨打! 而退一步说,帝国也不需要这么多士兵天天去打匈奴,所以,帝国战争的消耗会爆降。 而一切,就是要种植油菜。 但种植油菜的前提是,确定这个证据链的每一环都是真的。 “油菜籽能榨油这事儿很好查,这东西以前在西北贫瘠的土地上种植,都是羌族胡人还有一些穷困的边民在种植,最近几回战争后,帝国疆域外扩,胡菜已经在陇西流传开了,并且已经种植了好几季了。” “而剩下的就要做实验了。” 赵过:“这怎么实验?” 霍海:“对照试验。” “我提前问过所有将士了,得出了一个结论,凡是身高体重类似的人,食量都差不多。” 按道理来说很难有一群人能对照热量消耗。 但军人真的可以。 因为训练时期,他们每天的活动量几乎一模一样,所以运动消耗的热量非常接近。 这样很轻易就能得出同身高体重的人,身体基础消耗类似的理论。 “既然这样我们就把同身高体重的士兵,作为一个参照组,每天让他们干同样的事情。” “但,一个人吃纯小米或者小麦,加没有油水的青菜,一个人吃减量的五谷,加同样数量的青菜,加一些肉,第三个人吃更减量的五谷,同样的青菜,同样的肉类,但多吃一些油,第四组不吃肉,吃第三组一样的五谷,一样的青菜,不吃肉,而增加油的摄入。” 赵过:“然后让他们每天干一样的事情,必须严格执行,然后每隔一段时间……称重!就知道扛饿程度了。”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吃多了会长胖,吃少了会变瘦。 只要能对比重量,那就能研究出每种食物的扛饿程度了。 霍海:“扛饿是很主观的事情,每个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不如我们换个专业一点的词汇来形容这个吧。” “人活着的时候,都是热的,死了之后就凉了……这种维持人生存的东西的量,不如就叫热量吧?” 赵过眼睛一亮:“好办法!” 霍海笑着:“那物体可以用斤称,水用升算,布按尺扯,咱们也得给这个热量定一个量单位。” 霍海思索着,然后指向车轮:“你看,我这车轮比一般车辙大,这儿很久没下雨了,土比较松,车轮都卡路里了,干脆就把热量单位叫卡路里吧。” 赵过一想,这什么奇葩的单位?不过霍二公子开心怎么取名就怎么取名吧。 赵过:“霍二公子,你带着这么多士兵来……” 霍海:“他们就是实验对象啊,都是我精挑细选的。” “这么多?”赵过一伙。 霍海:“咱们的实验要有说服力,实验对象就必须要多,而且你也说了,有些人吃多了油会拉肚子,万一一些样本作废了呢?” 赵过:“那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嘛。” 霍海:“你想,除了油,还有没有什么食物能大规模制作?咱们还可以实验奶,蛋。甚至还可以实验不同的人群在饮食不同的情况下,抗生病的能力是不是一样。” “各种实验,都需要人。” “除了士兵,还有小孩女人我也给你找好了,这可都是帝国良家子,你们做实验归做实验,别的方面得好生伺候着,这可都是帝国的功勋,是为帝国流过血的战士!” 赵过立刻严肃起来:“这是当然!” 霍海:“那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赵过思索了一下招手喊来了一个士兵:“能想办法把靠咱们这儿最近的闾里租用一些房子,再去购置一些生活物品,有什么缺的,都买齐了,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咱们的研究,很重要!” 霍海哈哈大笑:“人就交给你了,正好我来北面这儿来得少,去一趟自己的产业看看。” 赵过严肃:“霍二公子放心,在下一定仔细研究自习记录!” 霍海不知道的是,他还真找对人了。 历史上,武帝朝前后,各种土的亩产,差距是一倍左右。 就是因为赵过的各种实验和耕种方法耕种器械的革新。 不过霍海不需要知道这些,也知道一旦这些实验做成后,汉帝国才是真的富裕起来了。 现在的亩产太差了,霍海虽然不懂汉代历史,但懂后面几个朝代的历史,知道明清时代的亩产。 比现在高了两到八倍! 试想一下,新的耕种器械,新的植物,新的种植思维,还有肥料的推广。 这些短时间就可以暴力提高亩产。 而现在天下田土兼并还不厉害,亩产提高后,谷价必然下跌,那人均生活质量必然提高。 别说什么谷贱伤农。 谷贱只会伤到地主。 吃不饱饭的人,能迅速吃饱饭了,谁管这叫伤农谁就是真的受伤那个人。 而且霍海已经计划好了,等车生产进入节奏后。 就让钢铁侠唐四儿去研究更高效的犁、水车、风车等东西。 霍海最近是真的躺在家里好多天没出门,难得来一次北面,直接就去了更北面的牧场。 …… 不久,赢公驾车载着董仲舒和太子,来到了试验田。 “请问霍大人哪儿去了?” 赵过:“哦,去牧场了。” 宫中。 听到曹襄的报告,汉武帝沉着冷静:“太子出宫一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 不久,曹襄再报告。 刘彻镇定自若:“我大汉的太子,难不成要怕一群走不动路的匈奴老人和给朕养牛羊的匈奴妇女孩提?” …… 牧场。 董仲舒:“请问,霍大人去哪儿了?” 卜式:“哦,视察完牧场,去煤矿了。” 不久,曹襄再报告:“陛下,董公带着太子前往同关煤矿去了。” 刘彻崩不住了:“太子才特么不到八岁!八岁!他石庆他董仲舒他霍海都疯啦?!来人,朕要……视察同关!” 刘彻心急如焚。 那一万多匈奴人,本来就是战士,现在战败了,被强迫去挖煤打黑工。这一万多凶恶的匈奴降兵有多大的怨气还用说?! 要是让他们得知大汉太子就在眼前。 能干得出来什么!? 而太子身边,就董仲舒和石庆两个六旬老头,还有赢公这个因为是秦朝宗室后裔为了避嫌一辈子没摸过刀的读书人,三个人带着太子,去了一万多匈奴降兵中去。 这他妈还得了?! 这就叫羊入虎口啊!叫猪仔跑进屠户家——送上门的肉! 正要翻身上马的刘彻发现没人看自己,小抽了自己两巴掌:妈的这时候还玩儿什么歇后语! …… 霍海终究是在渡河时,看到了太子一行人。 于是等在河对岸。 第四十八章 为了尊严 董仲舒等人带着太子过了河,霍海还没来得及跟太子打招呼,就听到董仲舒开口:“霍大人,你最近的行为,已经让天下儒生失去了本心,沉迷于小道。” 霍海抬头看着董仲舒:“我?我干什么了?” 董仲舒:“当然是成语、歇后语、新诗。” 霍海笑了笑:“我又没强迫谁,他们自己愿意的。” 董仲舒:“这绝不是所谓的自愿,就像一万多匈奴人给你挖煤一样,你也可以说他们是自愿给你挖煤的,这没有说服力。” 霍海战术后仰:“你说小爷我骗读书人无所谓,本来我也没想过要好名声,你说我强迫压迫劳动力,那我可就不承认了!” 这被写上历史书,是要被骂不知道多少个千年的! 董仲舒:“不承认难道就不是?” 霍海:“你说我强迫他们,好,那我们就去看看!” 刘据左看右看,不知道如何是好。 要知道刘据已经快八岁了,不小了,有些穷人家里孩子八岁都快要当家了。 不过,刘据并不那么聪明,所以笨了点。 所以不懂现在的局面。 不过霍海知道现在是什么局面。 董仲舒这家伙,肯定是因为他翻译经文的徒子徒孙都去玩儿成语填空去了,导致翻译进度变慢了,于是跟自己找茬来了。 但董仲舒找茬不是一般的上来就茬,而是找其他茬。 这一套,以后的御史经常会用,这是儒家最精通的东西。 老实讲,来个后世的律师,在封建体系下跟他们辩,十有八九都整不过,甚至能被共计致社死。 不过霍海可不怕攻讦。 “走,太子,上车。” 霍海过来,项绪早就提前渡河去通知了,沿途驿站送来了一匹好马拉着的新式马车。 而且已经点燃了檀香,放上了炉火,甚至放了一些吃的。 这是目前煤矿商务接待的标准套餐。 霍海上车就开吃。 刘据一看有吃的,非常开心直接开吃。 而董仲舒上车后,开始打量车的内饰。 很简陋的配置,但风格和以前完全不同。 关键是,这里用的不是榻,也不是垫子不是小座子不是靠背,而是坐的很高很平坦的桥箱,还有扶手靠背。 坐下之后,腿是舒服多了。 能不舒服吗,双腿张开,十分放松,放飞自我。 石庆叹气:“不雅,不雅。” 这个时代没有封裆裤,这么坐着,只要裙摆稍微一滑,内裙再稍微滑动,就能看到真家伙,所以大家都是跪坐而不高坐。 为的就是把裙摆压好。 霍海直接掀开裙摆,然后掏耳朵:“哪儿不雅?” 董仲舒猛地站起来:“这是!” 缝裤裆?这是霍海的一小步,但却是人类礼仪的一大步啊!惊人的一步啊! 霍海:“这叫裤子。” 裤子其实早就有了,要骑马的人穿裤子比两块布前后盖着要实用的多。 胡服骑射时也改了裤。 不过对于普通老百姓,太薄的裤子没用。 他们所穿的还是裙袍一类的东西,那种东西在冬天也无济于事,平民百姓可比不了富家子弟,当时有钱人家的子弟会在两腿套上筒袜,古人称之为“绔”更富裕的人家在在中间重要部分弄上“纨”,这也形成了纨绔子弟的说法。 董仲舒:“我知道你这叫裤子!我是说,你这个裤子怎么……” 霍海:“封了裆?和纨绔连起来了?只要纺织技术提升,布料不滑线,这个简单,早就能做到了,但那是没人把这两块布缝在一起罢了。” 思维惯性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此时董仲舒的手腕被撞了撞,董仲舒:“石兄别闹。” 石庆:“董公!” 董仲舒转过头来,才发现马车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前进! 回头再看,自己离开河已经好远了! 马车在大地上跑着,自己居然没感觉到?!这还是马车吗? 霍海:“马车的事情你们就别问了,裤裆赚不了钱能告诉你们,马车能赚钱。” 项绪嘿嘿一笑:“公子,其实撩开裤裆也能赚钱的。” 霍海踹了项绪一脚:“滚去跟皇甫华坐一起,这种不文雅的话,是咱们读书人能说的吗?” 项绪只能出了门,成了副驾驶。 …… 很快,车来到了第一个矿区。 董仲舒:“居然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同关,虽然路上一路都有你同关煤矿的马场,换了几次马,但这马车也太快了。” 霍海乐着:“这也叫快?等木轨马车铺好,才叫快。” 木轨马车也不够快,等蒸汽机车好了,那才叫快。 听到木轨马车几个字,董仲舒深吸一口气:“你还说你不是墨家的。” 董仲舒家里藏书很多,如果说哪个大儒家里有全套墨经,那就是董仲舒家里。 木轨马车,是墨家绝学! 霍海嘴角上翘:“果然,那木轨马车的制造者就是墨家传人。” 霍海只是在短视频上看到过,先秦时代有木轨马车。 很反直觉的是所有人都以为轨道交通是清末的事情,其实不是,是秦末的事情! 木轨马车连轨道带马车全套东西都完整出土过,鉴定出来,就是秦朝的产物。 如今才过去没有特别久远的时间,当初的工匠传承肯定还在,所以霍海当初招门客,专门写了招木轨马车工匠。 而那个工匠来了之后,却不怎么表现。 霍海觉得,对方可能是以为自己是墨家传人,才来的,结果暗中给了暗号自己没对上。 霍海:“把记载了木轨马车那本书给我。” 董仲舒闭目不答。 霍海:“等重的白纸跟你换。” 董仲舒睁开眼睛,瞳孔地震! 一本书可是一车! 一车白纸,按照现在的市价,要五车铜钱才买得到!那可是数十万钱! 霍海靠拢:“并且我还把与白纸配套,能把字写的和竹简写字一样小的墨给你。” 现在的墨有问题,虽然霍海的白纸质量很高,但至少也要写指甲盖大小的字才行。 而实际上竹简上的字只有黄豆大小。 霍海当然是直接按照明清时代的墨做出了新墨,甚至做出了墨水。 面对这种诱惑,董仲舒嘴巴张开,微微要松口了。 因为,一旦拿到这两个东西,他就能在翻译之争中,走到最前面! 一步赢,步步赢! 看董仲舒要顶不住了,石庆左手拖住董仲舒,右手拉着太子的手:“殿下,已经到了,咱们下车吧。” 董仲舒被打断后,才跟着下了车。 等三人下了车,石庆和董仲舒顿时不再想别的事儿了。 因为,一群浑身漆黑,眼睛里透露着杀意的人,盯着这个方向。 哪怕现在这么寒冷了,这些人居然赤膊,而且他们手中都拿着寒光凛凛的神兵! 一个人看过来,两个人看过来,所有人看过来。 全部人都盯着车的方向。 董仲舒和石庆再怎么公羊儒,毕竟也是老头子了,很多年没有真的见过杀人犯了。 董仲舒上一次见到杀人犯,还是被大徒弟搞进牢房里见过的室友。 此时,两人都僵住了。 就在这时,所有‘黑’人都朝着这个方向转身,抬起了手中的铁镐铁锹。 原来,铁镐铁锹妨碍他们下跪了。 一群人乌央乌央的聚拢,跪在一起用匈奴话说着什么。 在这里镇守的羽林卫看到这个场景听到他们说的话,并没有过多理会。 旁边的一个将士站直了面向霍海方向:“董事长好!” 所有匈奴人学着他:“董事长好!” 霍海从车上下来,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喊董事长好,要站着喊,谁让你们跪下了?” 将士传递着霍海的话。 霍海拿出个铁皮大喇叭,大声:“以前,匈奴老爷们不把你们当人,但你们得把自己当人,你们得努力,努力的成为一个有尊严的汉人。” 所有矿工高呼:“成为汉人!” …… 几里外,一群骑兵狂奔之中。 曹襄:“陛下,有响动!那个方向!喊的是……层围汉人!匈奴人要发起总攻了陛下!” 刘彻脸比煤炭黑挥动马鞭:“驾!” ———— 感谢书友apple.pie的打赏。 第四十九章 夏人工人 所有矿工高呼:“成为汉人!” 这把石庆董仲舒还有太子刘据都吓了一大跳。 霍海耸肩:“你们说我强迫他们做工,现在看到了吧?” 石庆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挂不住了,他仔细的想了一下,痛心疾首:“先秦《召公谏厉王止谤》中记载周厉王的往事,周厉王如此做派,也只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而你……霍大人!你才是真正的厉王。” “不只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还逼的这些人只能说你想让他们说的话!” 石庆痛心疾首:“这简直就是……简直就是……” 霍海补充:“丧心病狂?痛心疾首?深以为耻?无法无天?罄竹难书?” 石庆:“对!丧心病狂!” 旁边,董仲舒一巴掌捂在额头上。 看来,成语的推行,是完全无法逆转的了。 成语太好用了。 以前写文章,写典故,各有各的写法,有的人写得好有的人写得差,但大多不怎么顺口。 而现在,成语的使用太方便了,并且归纳出来的四字成语加在对话里,可以说是完美的总结,然后把情绪拉高了一个档次。 不久之后,恐怕别说读书人,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要懂那么些成语,平日说话也要如此。 这还怎么阻止? 霍海笑了笑,看向刘据:“殿下,表哥今天给你上一课,教你一些二位老师傅教不了你的东西。” 刘据还以为又能做好玩儿有趣的实验了,于是蹦哒了起来:“好啊!” 霍海指着耳朵:“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相,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 刘据疑惑了:“如果耳朵听到的和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相,那什么才是真相?” 霍海抚着胸口:“是心,要用心的去听、去看,才能得知真相。” 刘据还没说话,霍海盯着石庆:“殿下还要记得,用心,是要用良心,用真心,用赤诚之心去听去看,而不是用恶心用坏心去掩盖真相去恶意揣测去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石庆:“你!” 霍海招了招手:“来一个会汉话的。” 一个人快步跑了出来:“董事长,我会。” 霍海:“你是哪个部族部落的?以前是什么职务?做什么工作的?” 这人:“我是……我是冀州人,之前……小时候流落草原,我……” 霍海打断:“好了,你可以回去了,一会儿石庆大人该说你是我请的托儿了。” “来个会说汉话的草原人。” 一个干瘦的,只有一米五几的汉子走了出来。 之所以这么矮这么瘦还说他是个汉子,是因为他脸上有一道可怖的疤痕。 霍海:“你叫什么,什么部族的,你是草原上长大的吧?” 汉子捂着胸口行礼:“董事长,我叫干笃司,是草原上长大的,我最早的部落在非常靠北的地方,名叫做冰海子,后来部落被大部落毁灭了,就成了安琦王的属下,后来安琦王战败,我就成了单于本部的战士、骑奴。” 石庆:“你确定你是匈奴人?你说说匈奴话?” 干笃司瞪了石庆一眼:“你才是匈奴人,你全家都是匈奴人,我是夏人!” 匈奴人只有两种,一种认为自己和中原没关系的,会自称胡人。 另外一种认为自己是夏朝后裔,祖先是大禹,会称自己是夏人。 匈奴人,是帝国给他们取的外号。 匈是弓的意思,奴是贱人贱种讨厌的人的意思,匈奴人就是‘那个拿箭的贱种’的意思。 后世不懂历史的有些国度的人还说自己是匈奴人的后裔,管自己叫匈人,要是干笃司知道,能笑出声来。 说着,干笃司说了一段匈奴话。 石庆:“说的是什么?” 干笃司看了看霍海:“董事长,能说脏话吗?” 霍海:“这位可是帝国的高官,是咱们煤矿的未来客人,衣食父母。” 干笃司:“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霍海乐呵:“石庆石大人,还有疑虑吗?” 石庆头一歪,不置可否。 霍海看着干笃司:“干笃司,你说说,你们为什么要说想成为汉人,为什么又给我这个董事长下跪?我可没有教过你们下跪,也没说过让你们成为汉人。” 干笃司:“下跪是因为在部落的时候,我们这些人要感谢王上感谢单于,就要下跪。因为我想感谢董事长您,所以才下跪的。” 霍海:“哦?那为什么你要感谢我呢?” 干笃司:“因为董事长给我吃的,给我穿的,还修暖和的房子给我们住,还收容我们的老人小孩女人。” “以前在部落时,我好几年都没吃过肉,我不记得我小时候吃过肉没有,但是一直到跟单于之前,都没吃过肉,而跟单于之后,也只有打了打胜仗,单于高兴,才会给小头目们分一点肉,而他们才会给我们一点点肉。” 匈奴人人群中有人大笑:“哈哈,那是你,干笃司你太倒霉了,生在北面,一辈子都没吃过一两回肉,咱们生在草原南面的,一年还是能吃一两次肉的,打猎的时候,抓到老鼠的时候,哈哈哈!” 石庆瞪大了眼睛,质疑:“就因为他给你吃肉,你就感谢他?” 干笃司:“你懂什么,我们现在,每天都有谷物吃,那可是只有王上以及贵族才能吃的东西!我们每天都有菜,隔几天就有肉吃,那我在这儿过的日子,那简直就是贵族的日子!董事长让我当贵族,我感谢董事长怎么了?” 匈奴人人群里有人喊着:“神灵一定住在南面!” 是啊,越靠北越是苦寒,越靠南越是水草丰茂不说,阴山还有猎物可以打。 等过了大河,匈奴人们才看到了天堂。 石庆嘀咕:“吃点谷物算什么,你们匈奴不产谷物,所以没有谷物吃很正常啊,我们这里产谷物,都吃谷物。” 干笃司:“你懂个屁!” “我们夏人掌握着从阴山往西的数百个国家,草原上每一个王都有自己的城池,城池里都屯着大量的谷物,只是他们从来不给我们这样的人吃小米、麦子。” “要是我们跟汉兵一样每天吃饱,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输?结果我们输了,他们囤积的谷物,却被霍大将军的大军吃了!” “而只有董事长,才会给我们吃小米吃小麦,甚至还给我们吃肉,我现在过的日子比以前的首领都过得好。” “董事长还给我新衣服,我上一次换冬衣,都是十六岁的时候了,现在都过去九年了!” “那一套衣服早在六年前就不抗风了,我每年放羊的时候都会偷一些羊毛,搓成线来补衣服,为了偷羊毛,还挨过几次打。” 干笃司指着自己的脸颊:“看到没有,火辣辣的鞭子,甩在脸上,肉都烂了,干笃司疼了好久。” “不用挨打,吃得饱,睡得暖,我就已经过上好日子啦。” “听说董事长还准备给我们每个月发三千钱!那可是三千钱啊,我听说住在长安里的人一个月也才赚一千钱!听说长安一头羊也才不到一千钱,我一个月的工资居然能买三头羊还有的剩!我一辈子都没有现在三天赚得多。” “以后我也有钱能住进长安了,我准备给董事长好好地挖煤,以后把老婆孩子接进长安住。” “等我家小宝出生的时候,他再也不会挨饿挨冻了,这小子命真好,遇到了董事长……用董事长的话说,人生真是遗憾啊,这小子生来就感受不到什么叫饥寒交迫了。” 匈奴人中,会汉话的一直在翻译干笃司说的话。 此时,一群匈奴人都开心坏了。 他们也畅想起了自己的未来,自己孩子的未来。 石庆跺脚:“礼坏乐崩礼坏乐崩!” 石庆大呼礼坏乐崩,然后口诵着礼记的内容。 “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先禄而后威,先赏而后罚,亲而不尊;其民之敝:惷而愚,乔而野,朴而不文。” “孔夫子诚不欺我也!” 匈奴人不是自称夏人么,还真就这样么? 这话是孔子礼记中的原文,孔子曾经比较过夏、商、周三朝。 夏人治国,尊君令,对神灵敬、而远之,接近人情而忠诚,俸禄排在第一位威严第二位,把赏赐排在第一位刑罚第二位,所以他们的政教可亲而不可尊。一旦衰败,它的百姓就变得愚蠢而无知,骄横而粗野,朴陋而缺乏修养。 与之相对,商人把神灵排在第一位,礼仪放在第二位,刑第一位而赏排在第二位。一旦衰败,百姓就得不到安宁心意放荡肆意妄为,争强好胜恬不知耻。 而周人尊崇礼法,看重高尚的品德,对神灵敬、而远之。接近人情而忠诚,赏罚不同于夏商,以爵位高低作为轻重标准,所以他们的国策可亲近而不可尊。一旦衰败,百姓贪婪取巧,花言巧语大言不惭,互相伤害,互相欺骗。 第五十章 长安万年 石庆这时候提这个,主要是为了绕圈子说干笃愚昧无知说霍海骄横粗野,缺乏修养。 要知道,石庆认定霍海是墨家传人,而墨家尊夏礼! 匈奴人又自称夏人,现在夏人给墨家传人当工人,这他妈不是墨家全面复兴吗?! 这比战国时墨家空口白话还恐怖,现在夏礼绑上夏人了! 吓人不吓人?! 不过,这一段话一出来,霍海就开口了:“孔夫子都说了,周礼要不得,等国家衰败时,百姓就会变得贪婪,互相欺骗。” 石庆立刻反驳:“如果按照你的来,不用等国家衰败,现在百姓就会变得贪婪!你看看他们,居然为了一些吃的,一些穿的,就屈服于你!” 石庆声音很大,但他毕竟中气不足。 有人声音远比他大。 背后传来了雄浑的声音:“你把吃饱穿暖这种最基本的事情,当做是贪婪么?” 石庆听到声音,本来愤怒的要转身去驳斥的。 结果看到汉武大帝翻身下马。 刘彻带着一群羽林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到了这里,只是在听,并没有打扰。 现在刘彻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说实话,刘彻心中自己类比过,知道自己和秦始皇是同一类人。 无论刘彻的父皇如何教导如何让刘彻去感受平民的艰难,刘彻也只把平民当成是一个数字。 刘彻和嬴政一样,玩儿的是一个数字游戏,把国家的模型拆分成一个个的算术题,然后做算术,得出自己版本的最优解。 饶是这样,刘彻都没有触碰底线,刘彻也只是计算了百姓吃饱喝足留下种子后,一年还能剩下多少钱。 剩下八百文,那就用盐铁之策拿走八百文。 但是今天,太子的老师,喊出了吃饱穿暖是贪婪的话,让刘彻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不懂民生,世上除了自己这种把人当数字的人之外,还有那把人不当人同时还不识数的人存在? 刘彻深刻的知道,自己对百姓对民生不算太懂,只是做算术,只是让赵过利用‘算法’提升,让这个算术题大模型产出更大的更好的更密集的数字结果。 但刘彻没想到,有人比自己还离谱。 其实,历史上,玩儿过这场数字大模型游戏的,不只是刘彻和嬴政,还有第三位。 那个人叫杨广。 前两位虽然都把百姓当数字,但也有底线在,他们只是在进行游戏时喜欢梭哈,把人当数字,但其实他们也是非常看重每个人的基础近况的,所以才严格执行法律,所以他们成了千古一帝。 而杨广,为了成为千古一帝,而去学习他们的做法,本末倒置,毫无底线,不是为了保持底线而执行法律,而是为了驱使所有人而执行严格的法律,把方向盘当发动机,把车顶当底盘,车本来就翻着开的,怎么能不翻车? 最终隋崩。 刘彻没有崩,所以刘彻深刻的知道,吃饱穿暖是一个朴素的愿望,如果满足不了百姓这一点,那就等着民意沸腾,等着为王朝收尸吧。 刘彻已经烦了大儒们很久了,但是为了董仲舒的这套理论,刘彻捏着鼻子认了几位大儒成为太子老师的事情。 但现在,刘彻突然想反悔了。 因为刘彻突然觉得,他们会把太子教导的无法预测。 刘彻自己就像是一头随时可以杀死一切的龙,但是,刘彻知道自己哪怕动一动龙爪,就能杀死成千上万的人。 所以,这条龙再怎么厉害,但对人来说并不是灾难,只是一个高不可攀的神灵。 而就算刘据只是一头虎,但倘若老虎不知道自己一爪子能杀死人,哪怕他没有杀人意,也会害死一个个的人。 最终,天下崩裂。 霍海也是感叹,儒家啊儒家,儒家既有那种经世济国的大才,也有那种读书把脑子读坏了的蠢人。 更可怕的是,那些大奸大恶之人,可以装作是哪个蠢人,混在其中,不停的攫取利益。 霍海摆了摆头:“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旁边的刘据抬头:“原来,粟是种出来的么?那钱能种出来么?” 霍海:“可以,殿下你试试?” 刘据开开心心就去旁边刨坑去了。 本来刘彻听了霍海的诗,现在更是暴脾气压不住了:“石大人,我真想把你发配去种田!” 霍海瞪了一下眼睛,大声:“不能让他尝到甜头啊陛下!” 所有人都懵逼了,看了过来。 霍海:“我听说有一种病人,因为身体出问题,导致尿液会有甜气,能吸引蚂蚁等喜欢甜味的虫子。” “石庆石大人脑子不清醒,就像那喜欢甜味连尿都区分不了的虫子。” “但是,这甜头可不能让他尝到!” “种田这么好的事情,哪儿轮得到他?陛下,要罚就罚他当乞丐好了。” 刘彻气过了,听霍海说话,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自己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说派人去种田是一种惩罚呢? 世上最多的就是农夫,自己这么说,农夫们怎么想? 刘彻:“朕也是气昏头了,石大人这种五谷不分的人,去种田简直就是毁坏庄家,不能让他赶上这好差事。” 董仲舒叹了口气:“陛下,石大人不是这个意思。” 刘彻:“朕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就是不服气!” “大汉不是第一次有俘虏有降卒,但就没有一次有人这么诚心诚意的真的归降。” “石庆大人发现不是教化做到了这一切而是金钱做到了这一切,所以不服!” “他还能是什么意思?” 霍海:“陛下,其实臣是认同教育很重要的,但是不能光靠教育,光靠教育,起反作用。” 反作用?好词。 石庆本来看到刘彻是很害怕的,但是听到皇帝陛下喷了自己一顿后,反而不服气了。 而且,自己作为石家的顶梁柱,可不能被直接一杆子打翻! 石庆抬起头:“陛下,您来得晚,之前霍大人有句话陛下没听见。” “霍大人说,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真实,耳朵听到的也不一定真实,要用心去听去看的才真实。” “臣同意霍大人这句话。” 刘彻叉腰:“什么意思?” 石庆:“陛下,这煤矿,投入了多少钱?霍大人用恩惠收买这些匈奴人,就是为了展现他的策略的优异。但是,用钱买来的不一定是真的,毕竟天下有钱能收买一万人,但没有那么多钱能收买十万人,百万人,千万人。” 展现政策?煤矿可是为了赚钱,什么展现政策优越性?刘彻并不解释:“石庆大人不服?” 石庆咬牙:“不服!” 刘彻:“来人,记下。” “加霍海为长安少尉,加石庆为百……万年少尉。” “将长安以北的闾里以驰道为界两分,以西为长安县以东万年县,由长安少尉万年少尉分管。” 这两个官职以前可是不存在的,甚至这两个县以前都不存在。 不过历史的车轮仿佛一直在一个车辙里,长安万年的格局,又形成了。 刘彻看向两人:“石庆你不是不服吗?朕把闾里分成两部分,把靠着太庙的更富裕东面设立为万年县,交给你管。” “把更贫穷更差的西面一半的长安县交给霍海管。” 石庆:“好!臣不可能输,儒家也不可能输!” 刘彻:“那就好。” 霍海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们也不问问我干不干? “陛下,你让臣干这个,臣可瞎整了啊!” 刘彻指着霍海看着石庆:“他就算瞎整,都比你强!” 石庆气的鼻子都歪了,却不能表现出来。 而刘彻也是还没消气,叉腰又想骂。 此时,匈奴人们互相交流,都知道了眼前的这位黑衣男,就是伟大的大汉皇帝陛下,是煤矿大股东,理论上霍二公子只是二老板。 一群人又跪了起来:“大股东万岁!大老板万岁!” 刘彻本来心情很不好的,但是现在看到匈奴人这么听话,心情瞬间就好起来了。少了四万讨厌的匈奴人,多了四万可爱的工人,就腾出了这么多钱能去对付下一个四万匈奴人了……美滋滋! “哈哈哈,平身平身,走,朕要看看你们平时都吃的什么。” 一群人拥着刘彻和他的护卫们往里走。 虽然挖煤工人们身上都漆黑,矿上到处都是煤矿,不过刘彻也是穿的一身黑,不小心碰到也压根看不出来。 不过,无论是挖煤工人还是刘彻身上再黑,都没有霍海的心黑。 霍海在太子刘据挖坑种铜钱的地方,丢了块石头,做记号。 如果埋得少也就算了,太子殿下居然往里面埋了一百钱! 这不挖出来,简直是暴殄天物! 晚上,安排好住处后,霍海借口散步消食儿,溜达着出来了,其实是朝着埋钱的地方去了。 然后被一百多个突然出现的打着火把的羽林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彻如逮着耗子的猫,嘴角上翘,捻着胡须,一边走了进来:“朕就知道你要来挖钱。” ———— 感谢书友胡剑十一、读者2021~~8560的打赏,感谢。 书友们,兄弟们!新书榜第二了! 情况是这样的,我本来准备下个月一号开始争新书榜首的位置,毕竟前面两本一本做了活动一本比我早一期发。 但是没想到今天排到新书总榜第二了!前面只有晨星了。 虽然他做了蒙面活动又是新晋十万订白金恐怖如斯收藏比较高,但我们毕竟到都到第二了,第二不对第一发起挑战还当什么第二??对吧? 正巧又是月末了,月票不投就浪费了,而月票可以涨新书榜系数!咱们一起冲一冲看看能不能搏斗下第一! 距离辰东发新书还有八天,中间有七个窗口可以冲第一,咱们今天开冲!!!冲击新书榜第一!!! 提前谢谢大家的支持了!!! 求支持!!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