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逆十字
胸口动力炉的轰鸣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季离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头部神经光元不断传来惰性信号，无法传达有效的图像。
当他感觉自己缸中之脑的意识在逐渐复苏时，浑身上下传来的痛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关闭痛觉模块，但紧接着便是身体重心的偏移让他感觉到极度的不适，自己就像只倒挂的蝙蝠被钉死在墙上。
他扯了扯臂膀，纹丝不动。
随着意识愈发清醒，他听到四面传来阵阵呓语，仿佛有很多人正围着自己不断念叨着什么。
那些层层叠叠的人声中还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怪声呢喃，不断重复着一个个词汇，自己就像是处于某种仪式中心。
他之前好像也在进行某种仪式来着？
混沌的思维为之一滞——
等一下，我的升格仪式？！
仿佛触碰到某个记忆中的关键词，季离猛然清醒过来，眼前浮现出胸口动力炉爆炸的那一幕：
我还活着？！
生前的记忆不断涌现，一幕幕画面走马灯般掠过，直到他死亡前的最后一幕，那凝聚了足以推动小行星撞击的，聚变胸部动力炉绽放的死亡冲击波，震碎了他的缸中之脑，一股怒火在他干枯的身躯里骤然升腾——
“叛徒，我要宰了你！”
仿佛叩开了沉重的大门，他猛然睁开了双眼，伴随着双手血肉和骨头撕裂的爆响，眼前一阵眼花缭乱，他的身体倒悬着从半空中砰然落地。
正面朝地的落姿让他的胸口遭受重击，伴随着肺部剧烈的痉挛和钻心的疼痛，他撕心裂肺地干咳起来：
这具身体不对劲！
思维从摔倒的迷离中惊醒，季离顿觉自己身体的种种不对劲——
作为一个躯体改超过90%的机械升格者，怎么可能会有咳嗽这种自然人的反应？
等他伸出手来后，迟来的剧痛才脑海中炸开——
映入眼帘的并非印象中的高度仿生手臂，而是一对血肉铸成的，平凡无比的自然人手掌，那一左一右两个血洞穿透了手掌，让他透过其中密密麻麻的骨茬看到沾染着碳基生物血迹的地面。
这是什么？
他猛然回头才注意到，刚才将自己束缚在半空中的正是一尊木质的大型逆十字，左右两端钉死的巨大钢钉上，还挂着大片被他暴力挣脱留下的血肉残渣。
四肢没有液压关节嘶磨的声响，视野中没有平视显示器的数据分布图，感受不到能源核心和后脑的网络接入仓，价值高达十亿欧元的升格科技，力场扭曲装置也没有任何反应……
“自然人？！！！”
我变成了一个自然人？！
季离从腿部残存的绳索束缚中挣脱出来，用重伤的双手探向这具身体，但双手的血洞让不熟悉生理痛觉的他浑身都痉挛起来，连胃部都有些酸水上涌：
“……好真实的痛觉！！是谁把我的意识上传到这处虚拟现实？！谁给他们的胆子？！……等等……”
“我的飞升协议……”
下一刻，眼中仿佛有蓝光闪过，一道熟悉而冰冷的女声从耳边传来：
“日安，原型客户，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很好……运行义体、缸中之脑和全身回路以及智能硬件的检索，使用4号唤醒协议叫醒我现实中的躯体，打开纳米虫巢修复舱执行紧急修补！”
“指令接受……很抱歉，您当前未装载以上所述的任何一种植入体。经过检测，您现在处于纯净的碳基生物自然人状态……”
“运行59号紧急预案，突破当前虚拟现实空间可能存在的网络冰墙和黑客封锁！”
“很抱歉，未检测到任何恶意封锁和网络冰墙。根据飞升协议装载的唯一传感器进行能量解析测算，当前所处空间为虚拟现实的可能性为0.03%，您所处于物质世界的可能性为99.72%，余下其他可能性……”
“那就是被有线连接骇入……断开我现实中的脑后插槽，封锁一切有线端口……”
“很抱歉，未检测到任何处于运行的硬件或有效的有线连接。我必须重复：您当前处于纯净的碳基生物自然人状态……”
一道道检索结果碾碎了他脑海中跃出的一个个可能性，这让季离顿感一阵恍惚：
“开什么玩笑……也许是高天级别的屏蔽器，也许是行星巨构计算器将我困在了这里导致你检测不到……会是某种特殊的数字监狱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是下一个前往高天的机械升格者，墨菲巨构体高天之下第一人，无论是谁干出这样的事儿，你都死定了……他逐渐恢复锐利的目光，一道道指令下达：
“根据协议第一条，代入当前空间环境，检索可以驱动的能量源及益生物质，根据67号协议内容警示可能存在的空间折叠状态，同时……”
“……”
四周的呓语从季离摔下逆十字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
人群穿着各色不一的深色衣装，气氛阴沉，但能辨认出，都是寻常的都市男女打扮，只不过统一带着兜帽。
停止仪式的他们，看着季离嘴里不断吐出各种古怪的话语，显得有些茫然。
不只是因为“祭品”突然像个神经病一样爬了起来开始碎碎念，而是因为他们很确定，这个祭品已经被捅穿了心脏，献祭给了里世界！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甚至自己挣脱了束缚？！
一个须发老人走了出来，他抬手制止了逐渐激动起来的信众，干涩眼睛看向季离身前。
季离所在的位置处于大型逆十字的下方，那里还围着一圈小木桌，像是贡品一样放置着几件物品。
他平静的目光扫过一件件已经碎裂的物品，当他看到摆放在末尾的，一个完好无损的山羊头骨时，神情骤变：
“还有一件遗物没有被接受……献祭……献祭失败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信众一片哗然，凶恶的目光汇聚在半残的季离身上：
“杀了他！杀了他！！！”
“我的未来……我的人生……必须杀了他！！献祭给伟大的异神！”
“重新献祭，重新献祭！”
人群呼啦一下全部围了上来，季离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便被人群瞬间包围——
“滚开！碳基猴子！”
第2章 混乱
没有任何机械改造的身体也只能施展最纯净的肉体擒拿，他伸手便扣住最先抓住他肩膀的一人就要将其掀翻。
但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具身体和曾经的他比起来到底有多么孱弱，令手掌难以发力的剧痛和伤势让他反倒把自己拽倒在地。
自然人的身体居然这么弱？！
身体触碰地面的一瞬间，他顿时改变思维，以肩肘撑地一脚扫向旁边一人，踢是踢中了，但那碳基智人腿骨所传达给他的剧痛还是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好硬的自然人的腿。
弱小的躯体让他几乎无法组织任何有效进攻，但这突如其来的一腿也确实让一个因扑向他，而重心前移的人影扑倒在地。
倒地的那人又接连绊倒了数人，瞬间爆发的混乱引发了一连串的信众摔倒在地。
地上的人因踩踏而发出惨叫，人群的撕扯打倒了桌面的蜡烛，蜡烛的火焰顺着某种油性物质蔓延，火焰烧穿了电线，一阵电火花从墙壁上的电器中炸开……
混乱宛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扩散开来。
“未检测到头部神经光元，无法通过影像执行您的命令……”
“未检测到维生系统中的嗅探传感器，无法通过信息素执行您的命令……”
“未检测到无人机携带弹仓，无法释放无人机执行环境检索指令……”
脑海中来自飞升协议的报告不断传来，在人群中的季离强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找准机会对着那人缝一钻，随着衣摆被不知被谁撕裂，他脱出了混乱中心。
强忍手心剧痛，季离将身上的衣服用极其别扭的姿势快速蜕下，连咬带拖地将那衣服扣在了离他最近的一人身上，高喊一声：
“他在这里！”
霎时间，无数兜帽人扑向了那个被季离衣物盖住的信众，如洪水般从季离身旁涌过，此刻他的身边就只剩下了一个昏倒在地上，似乎还护着什么东西的人影，周围的东倒西歪躺着些供桌。
借着人群的遮挡，季离忍着强烈的剧痛，将那人浑身鞋印的衣服撕扯下来，并以别扭的姿势勉强穿上，一个硬物从衣服下方掉了出来，他一把将其捞住，透着大洞的手掌疼得龇牙咧嘴。
可惜的是，这并非季离认为的武器，而是一个眼眶生有焰形裂痕，下颌缺失的……山羊头骨。
那灰白发黄的头骨有着卷曲的大羊角，连大角本身也是灰白发黄的骨色，但武器般锐利的尖端让季离忍住痛觉抓住了这有些沉重的东西。
顺手用手腕抱着那头骨，季离迅速套上衣服的兜帽融入周围一片混乱的兜帽人中。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血肉模糊的双手，有些晕厥缺血的大脑，脚腕处残留着被绳索摩擦火辣的疼痛，钻心疼的胸骨，还有脱力的双腿。
更别提刚才用力吼的那一嗓子更是让他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痛，再加上折腾的那几下几乎快要榨干这具身体的生机。
就算这里是数字化监狱……这疼痛是不是也太真实了点？
“真实”不等于“痛苦”，数字监狱中的酷刑固然痛苦，但那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精致而真实的痛感。
脑海中不断传来飞升协议无法执行命令的提示，他终于狂奔到了大门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撞了上去，却把自己撞了个眼冒金星，强撑着天旋地转的感觉扑在大门上，那厚重沉稳的质感毫无疑问是无法用肉身突破的。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冲向不远处抓起一个倒在地上的信众，一脚踢醒了对方：
“开门！”
信众悠悠转醒：“……不……不行……献祭还没有结束，不能……开门……”
季离双目赤红，一记有些脱力但精准的踩踏压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现在，给我开门！”
“……只有……大天师的……圣物能开门……都已经……被献祭掉了……”
那信众说着，还有些恍惚的目光注意到季离的衣服里：
“……你怎么……拿着……大天师的……圣物……”
季离顿时看向怀中那山羊头骨，不知为何，那漆黑的眼眶传来一种莫名的恍惚感。
没等季离有更多动作，那个信众已经逐渐清醒过来，因气管遭受压迫不住地咳嗽，抬头就看到季离兜帽下的脸，面色一变：
“你是……”
咔吧！
在对方目光颤动的瞬间，季离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那脆弱的脖颈瞬间塌陷，他顺势将另一只腿的膝盖也对准对方的小腹狠狠砸了下去。
季离应该庆幸这具虚弱的身体还拥有正常男性的体重。
那腹部和膝盖的接触面在瞬间被压扁塌陷，就像被压扁的水气球崩开了进气口，鲜血和内脏碎片如开闸大水，从对方的嘴里锐利地喷出，从季离的怀中一路溅到他的下颌，脑袋疯狂抽搐。
对方强烈的痉挛让季离一个没站稳坐倒在地，却顿觉怀中一阵颤动，低头便是一阵头皮发麻——
那山羊头骨的眼眶中不知何时生出两只布满血丝的人眼，死死镶嵌在漆黑的眼洞中。仿佛感受到他目光的触碰，瞬间圆睁着一转凝视向他。
“生物突变？！”
在唯物主义的科技世界生活了快三百年的季离还考虑不到某些更抽象的概念上，除了虚拟空间存疑的可能外，他现在可是个孱弱的自然人，身体素质还是自然人中最弱的那一档。
恐有生物病毒他一把就将那头骨丢了个老远，后者啪嗒滚地的瞬间，脑海中不断报错的飞升协议声音一顿：
“检测到空间能量波动，根据67号协议执行紧急脱出对策……尝试接触未知能量源……”
“未检测到能量信号收发器，无法发出共鸣！”
“未检测到符合规格的植入体有线电缆，无法进行物理连接！”
“未检测到脑域植入体，无法启动脑波能量！”
“未检测到缸中之脑思维核心，念动力系统处于离线状态，故障！”
“最终方案：采用核心编码器进行信息接触，对该信息进行二进制解码。请注意：该编码器集成于飞升协议主控系统，原始功能仅为飞升协议的正常运作提供必要支持，如接触失败，可能会对飞升协议和当前义体造成无法挽回的致命故障，请迎接冲击准备……”
季离瞳孔一缩，整个大脑似乎被重锤撞击，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成了重影，他在恍惚间看到眼前的一切闪烁着，不知是血丝还是铁锈的造物不知何时蔓延整个大厅。
那些已经反应过来，朝着他冲来的信徒化作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血肉怪物，那为首的须发老人整个脸都化作了密密麻麻的触须，每一个步伐都让他的躯体变异，增高，等冲到季离面前时，已经化作了数米高的触须脸怪物！
眼前俨然成了另一个世界，与方才正常的大厅重叠在一起，随着闪烁在正常与血红之间不断跳跃着。
第3章 共鸣
“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异神！”
惊喜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这些信众似乎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并为之惊异，但和一脸狰狞痛苦的季离不同，他们的脸上弥漫着狂喜。
那已经冲刺到季离身前的触须脸老人也停了下来，挥舞着手中造型诡异的拐杖，身体在正常与怪物之间反复跳跃着，惊叫着：
“里世界……里世界覆盖！我们的献祭成功了，我们的献祭成功了！！！”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个膨胀为怪物的信众当场爆裂，宛如血肉炸弹一般溅得到处都是。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个个信众纷纷爆裂，但周围的人却无比兴奋，手舞足蹈着仿佛在迎接某种恩赐，直到只剩下了那须发老人一人。
“力量……是异神的力量！我果然没错，我果然是天选之人！我就是……”
在正常和血红中不断跳跃的状态似乎停止了，大厅一片血红，似乎那所谓的里世界覆盖已经完成，须发老人的身体还在膨胀，好像已经进入了某种不可逆转的状态，还有更多的触须和人脸从他的身上挤出，发出刺耳的尖啸。
而季离则看到他的身后，那位于大厅尽头，带着他血肉残渣的逆十字宛如生物一般膨胀着挤出大量血肉，散发出汹涌的红光，化作一枚无比巨大的眼球凝视向他——
一股浑身上下就连大脑都被锁定的感觉传来，季离当场凝滞在了原地，身体仿佛时空错位一般闪烁。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大眼转眼间便如植物一般迅速枯萎而去，季离身上的异状也只持续了一瞬。
当他回过神来时，整个血红的世界如淋漓的油画般溶解消失，大厅在迅速恢复正常，只剩下了满地的血浆和内脏残留物，还有已经归复常人，一脸呆滞的须面老人。
“不……”
他颤抖着，猛地跪倒在地。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完成了献祭……我才是那个里世界的眷顾者……是谁……是谁？！”
而季离这边，脑海中也传来了冰冷的女声：
“提醒：对未知能量源的接触-已完成。对当前客观世界的识别和更新-已完成。二进制编码器-运行中。飞升协议主协议程序-初始化完成，正在恢复升格者当前躯体的数据化面板——”
客户姓名：季离
隶属：世界树集团
职务：董事会第三席，首席武装军事执行官
权限：德尔塔原型级
义体：无（硬件缺失，未检测到有效接口）
力量：3.1
反应：2.4
逻辑：3.9
适应：0.2
由于未检测到义体，以上四维数据无任何义体加权算法。
“根据对当前客观物质世界的识别与更新结果，以及飞升协议主协议第一条：保证和引导升格者在任何飞升之后的物质世界维持生存状态，并继续完善生命形态进化的终极指令。对升格者面板作出同步更新和调整：”
姓名：季离（灵魂状态异常）
灵核：未知
意志：12.6
超感：6.3
创想：1.2
亲和：2.8
“检测到拥有特殊能量的客观存在物体，正在进行解码——”
然而季离此刻却没空理会飞升协议说了什么，因为须面老人此刻正赤红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或者说，盯着他的左手臂。
一个血色的独眼符号不知何时浮现在他的左手臂上，穿透布料的遮挡就这么在他的眼前燃烧着，难以言喻的痛感传达而来，又随着那符号的熄灭而逐渐消失。
从刚才飞升协议回归的时候，季离就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连接传达到了自己身上，但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那只眼睛注视自己的瞬间——
是那个被称作里世界的异空间！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须发老人发疯似地惨叫着，张牙舞爪地朝着他扑来，两只眼睛已经彻底被漆黑浸染，手里的拐杖疯长出密密麻麻的头发，如风般袭来，将季离里三层外三层地死死缠住！
老人一步步前行着，身上蠕出密密麻麻的小洞，喷吐着恶臭的灰烟，同时那小洞中也不断钻出密密麻麻的黑发，将季离高高束缚在半空中，并强制勒紧了他的左臂举起来。
那黑色发臭的头发撕裂了袖口，在那出现过血眼符号的手臂上来回穿刺，似乎是想要将那一块皮肤给割下来。
“我的！那是我的！！！！”
似乎是意识到此举的无用，那些癫狂的黑发顿时死死勒住了他的手腕，并愈发紧缚，锋利——
这老小子想把我的手切下来！
就在季离不断在黑发中挣扎，阻止其更近一步的时候，耳边再度传来了冰冷的女声，同时之前被他扔出去的那灰白山羊头骨，也影影绰绰浮现在脑海中：
“解析完成，检测到已经完成接触的客观存在物体。根据更新后的当前客观物质世界信息，可知该物体为【人格遗物】：无面骨，并对【人格遗物】作出可供当前客户参考的如下解释：”
“【人格遗物】：特殊生命体死亡后，遗留的能量产生的特殊物品，能够赋予持有者一定的能力，但会对持有者的主观意识造成相应程度的扭曲。”
“【无面骨】：未知生命体消亡后留下的普通遗物，根据当前客观物质世界的更新结果可知，该遗物需要一定的意志力才可使用。”
“是否收纳？”
“警告：收纳完成后，该【人格遗物】将会与客户完成绑定，在使用过程中会对升格者的主观意识造成一定程度的扭曲。”
“该选项具有高度危险性，将会对缸中之脑的意识稳定性造成不可逆的影响，请通过秘钥确认红色风险行为——”
“密码HG31067357，去你妈的风险口令，你现在做的事儿最好对目前的情况有点用处！！！”
季离咆哮着一口咬住袭来的腥臭黑发上，没有利器的他只能尝试最原始的方式来脱困，但汹涌的黑发蠕虫般在他的口齿间蠕动着，并试图裹上他的身躯，而那弥漫而来的恶臭灰烟令他瞬间感到头晕目眩。
没等他有更多反应，耳边突如其来的碎裂声让他心中猛然传来古怪的悸动——
那像是心跳起搏，又像是灵魂深处被触动，有种什么东西要迸发而出的感觉。
“确认秘钥，风险口令‘去你妈的’检索通过，正在初始化……”
随着飞升协议的声音，那不远处的森白羊骨悄然瞬间碎裂，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大脑深处，一股冷流传遍四肢百骸，那万千黑发也正缠绕了上来，将他一下子裹得严严实实，一层层裹成一只逐渐变大的黑茧。
而季离却仿佛失去了神智一般，在那黑发形成的茧中双目怔然，在此刻的他的眼前，一个个画面跳动着——
堆满尸体的改造人战场；划过天空的流星火雨；密集轰炸的等离子扫射遮蔽视野；天基武器轰碎了整个戈壁滩……
那似乎是过去的记忆碎片，那些画面跳动的速度极快，最终组成了一道漆黑的机械人形，那人形又分离变化成一枚白色的物件，是那颗没有下颌的山羊头骨。最终那山羊头骨也无声地炸开成一片漆黑，他猛然睁开双眼。
那股古怪的悸动在他的灵魂深处爆发。
现实中，汹涌粘稠的黑色头发已经将季离裹成了巨大的黑茧，只有一条手臂露在外面。
那燃烧着印记的手臂自然地垂下，仿佛里面的人已经彻底死去。须面老人激动得浑身颤抖，如最虔诚的狂信徒跪在了季离的手前，缓缓向其伸出枯槁的手掌。
下一刻，黑茧表面的发丝拱成了漆黑的尖刺，朝着内部猛然穿刺处决季离，须发老人亲自拿着满是黑发的拐杖，凝成发丝刀刃一刀切向那手臂——
嗙！！！！
宛如相撞的金属般，强烈的反作用力震得须发老人一阵摇晃，他连连后退好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只手臂——
一深可见骨的巨大豁口撕裂在手臂上，却没有流出任何鲜血。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他猛地伸手再度控制发丝向黑茧内部不断收紧，但那狂暴收紧的恶臭发丝却变得极为凝滞，仿佛被什么东西斥开，最后在一阵噼啪作响众，被汹涌的冲击波炸开——
重见天日的季离摔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那突然爆发的能量将黑茧炸裂成漫天旋舞的落发。
而从那道手臂的巨大豁口开始，他的血肉和皮肤如蜡烛般融化，流淌着，化作通体灰白的骨架，那骨架仿佛是某种生物和人类的混合体，一些位置的骨节壮实而粗大，撑起季离不知何时已经化作骷髅山羊的头部。
森森白骨转眼间又增殖着，覆盖上层叠轻薄的骨甲将那些骨头缝隙充实。
感受着浑身冲天的力量和活力，他的身体尖叫着滚动出浓浓黑烟，一个个漆黑的人面骷髅在其中翻卷着欢呼，发出刺耳的尖啸。
季离在黑烟中站起身来，漆黑的眼洞锁定在蹬蹬后退的黑毛老人身上，汹涌的黑气如鲜活的流星火尾，伴随他窜出的身躯拉长尖啸着的黑色轨迹，一拳刺入对方的胸膛——
“死！！！！”
黑毛老人瞬间炸成万千肉块冲击在紧闭的大门上，血水在刚猛的力道上形成扇形的浪潮，如潮汐般刷过大厅！
第4章 具装化
在浓稠液体拍打大门的声响下，季离收回满是鲜血的骨爪，看着那些血水和内脏碎片穿过指缝，如瀑布般坠下，还有些延迟的思维回到了现实。
他略显惊疑地看着自己森白的指尖，还有周身那些在自己骨头缝隙中来回穿梭，并环绕着自己的尖啸黑烟。
目光下意识穿过指尖看到了地上剔透的血池，那是从他指缝间流下的血水淋成的，在破碎的内脏中模糊地照出他此刻的模样。
他的头部彻底化作了那灰白的山羊头骨，同样灰白的弯角带着破碎凸起的纹路，在脑袋两侧弯下，空洞的异形眼眶扩散出焰形沟壑，像是某种邪异的眼影，又像是神秘纹路。
仔细看去，似乎能看到在影影绰绰的血水之中，那羊头顶部空表的位置生有一张模糊的鬼面人骨，像是琥珀一样被镶嵌在颅顶之中，永远定格在了即将挣扎而出的那一瞬。
此刻的季离颇有些世界观被震碎的感觉。
他此时的状态绝非自然人类，更不是自己过去靠着全身义体和缸中之脑，形成的半信息化机械生命形态，更不是自己一直追求的机械飞升……
这个世界有一条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态进化的技术路线？
同时他也惊愕于飞升协议发生的某种“变异”。
飞升协议一直不断重复的“根据当前客观物质世界的认知和更新结果”，是源于一项并未完全实现的测试用技术，位于飞升协议第68号条款。
这项技术期望实现的功能，是让升格者在飞升到未来可能存在的新世界后，通过飞升协议，对该世界通过维度层面上的解码接触，从本质上了解该世界的状态和文明，迅速完成协议内容的更新，保证对升格者进行持续有效的引导，并继续追求进化到更加完善的生命形态。
说大白话就是，通过这个功能，为一个全新的世界生成一本异世界攻略指南。集成在飞升协议中的【二进制解码器】就是其运作的核心。
但这这初衷哪怕在墨菲巨构也是天方夜谭般的存在，安装在他的身上的二进制解码器，也不过是为身后的实验团队提供一定程度上的使用数据。
虽然也是极为强大的信息编译功能，但其解码的内容和实用性无关，是作为实验数据使用，更和解码一个世界这种事情八竿子打不着。
“无论如何，算是扛着这具自然人的身体活过来了。”
他轻轻捏抓着自己的骨爪，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和过去身为机械升格者的感觉完全不同。
“飞升失败到一个奇怪的世界，发现奇怪的能量，莫名其妙变成奇怪的生命形态，虽然这明显是一种短暂的状态，但如果能把这种技术带回墨菲巨构，我手下那几个吃空饷的实验室应该能弄出一条全新的生命形态进化路线……吧……？！”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大脑一痛，突如其来的沉重感打断了季离对于现状的伟大创想，如万吨重力压在身上一般，令其猛地跪倒在地。
随着灵魂深处传来的某种警告，他转瞬间就变回了人样，那些怨灵般的黑烟迅速消散，全身上下突然爆发的剧烈疼痛和不适感宛如某种排异反应，让他趴倒在地剧烈痉挛着。
在随之而来的强烈耳鸣中，季离手腕上的猩红标志也正如烙铁般燃烧，眼前浮现出一片鲜红的字体：
【你初次展现了力量，你接受了里世界的认可。】
【你的灵核正在低语，认知指数+10】
【你和这个世界的认知联系加深了……】
【以上信息来自于“里世界咒印”，由二进制解码器完成数据整理和编译，请确认咒印情况稳定，以保证本协议和里世界的联系通畅。】
【你感受到了里世界的呼唤……】
那漫长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强烈悸动就像是蓬勃的心脏跳跃般在他耳边轰鸣，甚至没太注意这些红色字体的具体内容，浑浑噩噩之间猛地晕死了过去。
……
当他重新恢复意识时，眼前竟是一片灰蒙的空间，自己的身体也变成了通体白色的小光人。
一道高大的模糊人影就在他身前不远处，有股若即若离的朦胧感。而一只灰白的山羊头骨就悬浮在自己身前不远处，影影绰绰的模样有些无实感，轻轻触碰，一排排鲜红的字体排列而出：
【无面骨：未知生命体消亡后留下的普通人格遗物，已完成收纳。】
【灵魂质量：破损】
【当前状态：可具装化】
【具装化：将人格遗物残留的力量，以武装的形式具现于认知世界，使其宿主在一段时间内与该人格遗物融为一体。根据具装化人格遗物的类别不同，所展现的外观也有所不同。】
【当前人格遗物破损，是否注入认知指数，进行修复？】
【你当前剩余的认知指数为：10】
面对眼前的一幕，季离有些呆愣。
如果是一个根正苗红来自地球的穿越者，也许他会一眼就联想到灵魂空间或者“内视”之类的词汇。但对于季离来说，眼前的一幕有些超乎常理的蒙圈，以至于他只能用“飞升协议变异后生成了一个虚拟空间”来说服自己。
在思索了几个呼吸后，他试探着伸出手去，完全接触那头骨，随着心底传来熟悉的悸动感，一个数字“10”出现在头骨的上方，迅速跳动归零。
【你注入了认知指数，修复了该人格遗物】
随着红色字体的显现，耳边传来了飞升协议的声音，但和正常情况不同的是，在这里它的声音充满了一种诡异的失真感：
【“无面骨”当前的灵魂质量为：次品】
【由于注入认知指数完成修复的缘故，“无面骨”恢复了对全属性的加成效果。同时“无面骨”的特性得以展现，对你的意志属性具有额外的加成。】
【受到“无面骨”的加成后，你的当前数字化面板如下：】
姓名：季离（灵魂状态异常）
灵核：未知灵核
人格遗物：无面骨（列装中）
意志：18.6（+6）
超感：7.5（+1.2）
创想：1.4（+0.2）
亲和：5.8（+3）
下一刻，他感觉到一股活力从灵魂深处传来，扩散到全身上下，神经猛地一震，原本还有些昏沉的目光都精神了不少。
同时，眼前生成了一条新的红色文字：
【是否注入认知指数，提升该遗物内人格实体的灵魂质量？】
“飞升协议现在是把我变成什么三流网络游戏里的虚拟角色了么？虽然不难理解这个系统的运作模式……”
季离吸了口气，继续强化暂时是不可能了，因为他没有点数了。
“那这又是什么东西？”
他转头向不远处朦胧的黑影走去，随着他的靠近，他发现那黑影的体型正在以难以察觉的幅度莫名变大，随着他的靠近，周围的一切也逐渐变得模糊，当他彻底看不清周围的东西时，他便回到了原点。
又如此尝试了数次后，他发现只要自己试图在这个空间内靠近那黑影，自己就会逐渐回到原点。
“暂时无法触碰么……但是现在我要怎么离开这个奇怪的空间？”
下一刻，只感觉到一阵重心回流的奇异触感，季离睁开了双眼。
……
现实中的他趴倒在地，横在眼前的手臂上，那如热炭般燃烧的里世界咒印正在逐渐熄灭。
他心有所感，再度集中注意凝视着那咒印，眼前一晃便又回到了灰色空间。
通过里世界咒印，就能进入灰色空间……
让意识重归现实，季离在脑内整理了一番信息后，呼叫道：
“飞升协议？”
“日安，原型客户，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飞升协议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你没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么？”
“如果是关于对当前客观物质世界进行认知接触后，所产生的更新结果抱有疑问，我为您推荐参考第68项协议条款，基于世界树集团开发研究的测试用新型技术和使用条款。其旨在迅速更新客户升格后所到的异空间的各种信息和数据，并引导客户完成对飞升后世界的迅速适应，并保证客户继续完成生命形态进化的……”
“这些我都知道，我说的是我手背上的咒印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灵魂相关的塞得我头大的各种名词，我现在就像个三流制作人出品的垃圾游戏里的NPC一样升级加点？”
“已经接收到您的疑问。我为您推荐参考第68项协议条款，基于世界树集团开发研究的测试用新型技术和使用条款。其旨在迅速更新客户升格后所到的异空间的各种信息和数据…………”
“闭嘴吧。”
季离打断了飞升协议，有些生疏地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这是他下意识的生理行为，生疏是因为他很久没使用过自然人的身躯了。
人工智能在墨菲巨构是很危险的产物，飞升协议集成了智能程序，但并不算是人工智能，以它的逻辑，问它这个问题只会不断重复飞升协议的条款，因为在它的逻辑中，条款里写的清清楚楚。
至于这些季离无法理解的情况，人格和灵魂和认知点数，还有他手背上多出来的这个咒印，飞升协议也很疑惑，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就让飞升协议带你看看吧。飞升协议会用第68项协议条款告诉您其实是这么回事。飞升协议也很惊讶，但事实就是如此……
此刻的大厅彻底幽静了下来，那些信徒爆裂的血肉残渣和鲜血四处都是，只剩季离一个活人孤零零坐倒在地。
此刻自己掌心的巨大豁口，和被须发老人割开的那些可怕伤口，不知何时也已完全恢复。
如果手下那帮科研团队的人还在，说不定可以推导出一些东西，甚至是全新的技术。但眼下对季离来说更重要的，还是先离开这里。
如果有机会，最好能尽可能探查这个世界不同于墨菲巨构的另一条生命形态进化路线，然后带回墨菲巨构……
想到这里，他晃了晃脑袋：想的太远了，我还真是未雨绸缪。
季离在心底自嘲了一句，算是定下了一个小目标和一个大目标。
在墨菲巨构所在的太阳系内任何一个星球，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呼叫最近的世界树集团旗下的任何船只。这种险象环生，完全陌生的情况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了。
一身破布条的季离给飞升协议下达了一个“继续整理并归纳现有情报”的指令后，来到了大门前。
经过这一系列触感真实的濒死体验，再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个虚拟空间未免就有些太脱离现实了。
手掌感知到大门厚重而冰冷的质感，他的内心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悸动，伴随着某种联系被触动，这沉重的门扉随之浮现大片血色纹路，隆隆洞开。
在和无面骨产生联系后，这种“灵魂悸动”的反应就会在特定情况下从心底传来。
他现在已经逐渐熟悉，或者说熟练了这种感觉。他给这种与特定能量或客观存在的外界物体产生悸动联系的反应进行了简单的命名，“扳机感应”。
如果是微弱的悸动，就像是在拉动扳机一样。
而之前的“变身”和现在打开大门，就像是顺着那股悸动扣下扳机的感觉，随后一股能量就像是在灵魂深处出膛爆发。
外面是一条装潢朴素的走廊结构房间，墙面裂开许多缝隙，发黄的材质上涂抹着一些红色的符号，散发出阵阵铁锈味儿。
在走廊的两侧分布着一些桌椅矮凳和一些立式的柜子，一边还有被木板封死的窗户，一枚白炽灯异常光明地照亮整个空间。
他在旁边找到了一张名为“安全出口示意图”地形指示图，上面用中文标注了各种地点，例如布告大厅，食堂，生活宿舍，档案室之类的地方。
之前和那些教徒呆在一起的时候，季离没空去思考其他的东西，但现在看来，这个世界的文明应该和墨菲巨构那边有一些相似之处，毕竟有他熟悉的语言和文字。
幸运的是，示意图显示出口就在他这条短廊尽头的房门外。季离快步穿过走廊，轻而易举地拉开木门跨了过去。
然后瞬间愣住。
眼前的房间内，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布满鲜血的逆十字，上面的铁钉还勾连着自己从上面脱出时留下的血肉。除了自己进来的这扇门不是那扇厚重的大门外，一切都和自己刚才离开的献祭大厅一模一样。
我回到了起点？
他猛然回头，发现身后来时的走廊深处，那扇厚重的铁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
第5章 折叠
“飞升协议，你有察觉到空间波动么？”
“未检测到空间传感器的链接，该功能处于故障状态……”
在尝试返回之前的献祭大厅，却因大门无法打开而失败后，季离沉默了。
他回到那处木门后的大厅中，关上了身后的门，端详着眼前这个异常眼熟的献祭大厅，发现了一些端倪。
虽然大部分场景都和之前的大厅一模一样，就连他轰碎须发老人的那一大片冲击波形状的血肉混合物也一样，但是所有的尸体都消失不见了。
而最大的不同，则是那逆十字的下方多出了一扇原本没有的木门，就和他推开的那扇木门一模一样。
感觉事情变得有些诡异起来的季离，主动触动了一下“扳机感应”，确认自己能够随时具装化无面骨。
在确认整个大厅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后，他来到了那扇逆十字之下的黄色木门前将其推开。
有些眼熟的廊式房间出现在了眼前，乍一看和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但布置有些不同。
房间侧面多出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有一只手电筒正不断闪烁着刺目的光芒，还有一台黑色的，在季离眼中可以称得上是古董的电话机，一叠泛黄的纸张被压在那机器下方。
他走上前去抽出来一个纸质的本子，眼下的情况让他来不及留意这个世界还在使用纸张这种古老的信息记录方式：
【1号金焕真，24，公司职员，非自然抑郁症】
【2号李仲允，29，作家，非自然自杀倾向】
【3号张景华，40，壹心宠物店老板，非自然情绪分裂】
……
【16号新田真一，20，留学生，非自然女性恐惧症】
【17号亨利·史密斯，38，游客，非自然应激性创伤】
……
【44号季离，16岁，学生，非自然极端暴力行为——祭品（红笔标注）】
“我的名字……”季离沉吟。
这似乎是一张名单，从自己前身在这地方的遭遇来看，这应该是一张绑架名单，他们在物色“祭品”。
这个和自己重名的16岁小屁孩儿极有可能就是自己占据的，这具身体的原主。可除了表明自己在这世界不是个黑户外，并没有给目前的情况带来什么有效的信息和转机。
他打量了一番走廊中那被木板封死的窗户，没有选择使用无面骨的力量破窗，便在走廊的那些柜子中搜寻了一番，还真在缝隙中找到了一根撬棍，捅入窗户，费了很大力气才将木板撬开。
不出他所料，这窗户外面什么都没有，被一种红色的砖墙封得严严实实。
现在季离几乎确认，他所处的这个空间非常不对劲，哪怕他用无面骨打破这面砖墙，也不会有逃出这里的可能，眼下只能拎起撬棍继续前进。
但这时他却看到眼前的红墙缝隙中开始渗出鲜血，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他心底一沉，果断扭头奔向下一个房间。
就在他拉开房门的刹那，刺耳的电话铃声从身后传来，但这只是加速了季离逃离房间的速度。
就在他进入下一个房间关上门扉的瞬间，那电话铃声骤然停歇，在几秒死一般的沉寂后，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有什么东西猛地撞在他身后的门上——
嘭！
那东西尖叫着，疯狂拍打着黄色的木门，门闩在大力之下不断扭曲着和门体一起弹起落回，季离将身体死死抵在木门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动静才渐渐停息，尖叫声化作了一种沉闷的呼吸声，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他吐了口浊气，坐倒在地恢复着体力，同时抬起眼帘打量眼前的房间。
用房间来形容眼前的空间有些不太合适，因为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宽敞而明亮的多人浴室，白色的瓷砖亮堂地反射着光泽。
一整排联排的淋浴头滴答着水渍，排列整齐，同时阻挡了他试图扫视整个房间的目光。
“……显然，这是某种空间置换状态，那个门上一定有一个空间装置，不过并非是我理解的那种‘装置’……”
季离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和充裕的水汽，与此同时，他听到了空气被挤压，尖锐地喷出什么东西的声音。
他瞬间起身窜向一处联排隔间的侧面藏了进去，直到那声音结束，并确定彻底消失后才探出脑袋：
只见猩红的鲜血印在一面满是白色瓷砖的墙面上，形成了两个抽象的符号，他辨认了好几秒才认出那是两个中文字符：
“镜……子？”
季离走上前去确认了一番墙上的血字，让他奇怪的是，那并非是鲜血，而是某种红色的固体涂料，呈现喷溅的感觉。
不知道这红字是何用意，扳机感应也尚未波动起伏较大的悸动感，季离决定将其当做某种线索。
随后他便在角落发现了一处无门的隔间，并在隔间内部找到了一扇眼熟的木门，但更让他难以移开视线的，是隔间内那一个个被木板封死的洗漱台——
若干个洗漱台上，原本应当是镜子的地方被暗红色的木板全部封死，内里渗出浓烈的血腥味儿。
直觉告诉季离，他不应该靠近这些镜子。
但就在这个想法刚刚跃出心头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光芒从一处木板缝隙中放射而出，那是位于中央的一处洗漱台，明亮的光线很快就扑闪着，似乎下一刻就要熄灭。
镜子……镜子？
季离的脑海中跃出那两个墙上抽象的红字。
扳机感应突然爆发强烈的悸动，在意识到这并非对危险的预知后，季离拎起撬棍三两下就将那遮挡着微光的木板全部撬开，一面带着不少脏污，却熠熠生辉的镜子呈现在季离眼前。
在这镜子见光的瞬间，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便突兀地出现在镜面上，让他猛地后退一步就要开启变身。
但旋即那巴掌印便消失不见，随后一些印记以短促而迅疾的频率不断出现在镜面上，仿佛十分急切，又随着最后一次出现而定格在了镜面上，并浮现出清晰的纹路。
看着镜面上那一对奇怪的印记，季离似乎想到了什么，握着双拳走上前去，将拳头的底部印在了那两个印记上，顿时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镜子里有人！
刚才那突兀爆发的印记频率，就像是一个人在镜子里不断用拳头锤击镜面一样，那印记的形状大致能和他拳头的底部相吻合，只是要稍小一些。
有幸存者被关在了镜子里？
不，等等。
季离看了眼不远处那扇能将自己送进奇怪房间的木门，再看了眼眼前那一对开始激动起来，不断在镜面上画出各种痕迹的“镜子中的双手”，一个新的猜想在他的心中浮现——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被困在了“镜子”里？
通过木门而不断变幻的房间，这里的空间显然不正常，联想到这个世界的神秘力量，这个猜想很有可能接近正确答案。
这时他注意到那镜子上飘起一片雾气，随后一笔笔浮现几个大字：
【带走镜子必须】
扳机感应传来轻微的悸动，但没有传来危险的感觉。
从苏醒到现在的经历让季离愈发肯定扳机感应的作用，尤其是对危险的预知。于是他拎起撬棍找了找角度，将其捅进了镜子背后的缝隙，就要小心地将镜子拆下。
这时，一行雾气浮现在近在咫尺的镜面上，新的文字被镜子那头的人写下——
【快跑快跑快跑快】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季离侧面一处洗漱台的木板崩飞了出去，喷出浓稠的黑红色鲜血，紧接着是第二处洗漱台，第三处……
一个个洗漱台上的木板在极短的时间内依次崩飞，浓稠的鲜血在地面汇成暗红的血池，一颗漆黑的女人脑袋从中缓缓浮现而出——
第6章 深渊长廊
此刻的季离顾不上是否会弄坏镜子，猛地将那镜子撬下来便夺门逃去，心底深处的扳机感应不止何时早已悸动到极致：
危险！
木门后的房间是另一处走廊，布置和刚才的走廊高度相似，但那封住走廊窗户的木板正在被鲜血崩飞，如水龙头一般喷射着浓稠的腥味儿血液，那在小桌子上的电话也疯狂响铃。
季离踩着逐渐没过脚踝的鲜血，如利箭般冲刺，路过那黑色的老式电话时，响铃应声而止突然摔在地上，一团腥臭舌头瞬间从听筒内弹射而出，带着湿滑黏腻的破空声卷向他的小腿！
扳机感应如心脏起搏般疯狂悸动，季离顾不上满地的鲜血就地一滚躲过那迅疾的舌头，全身上下的血肉尽数溶解，起身时已经变身“无面骨”，眼疾手快地用撬棍将那舌头钉死在了地面上。
一束腥臭的鲜血喷射而出，那不远处的听筒中顿时发出刺耳的尖啸声，耳膜被震得生疼的季离将鲜血踩的四散飞溅，狠狠撞开通向下一个房间的门扉，却看到那房间尽头鲜血翻卷，如洪水般袭来。
一枚猩红的女人头在那血水之中影影绰绰浮现，渐渐露出下面狰狞的身躯，张牙舞爪，锐利的指甲如同某种异形怪物朝着他劈头盖脸抓来。
哪怕没有高科技加持的危险传感器，将近三百年的战斗意识也让他瞬间掷出了手里拿着的撬棍和碍事儿的镜子。
撬棍如标枪般飞出，狠狠射入黑发覆盖的女人头中掀起滔天血浪，但丝毫没有阻碍血色洪水前进的步伐，就在季离已经准备好殊死一搏时，那被他后手丢出的镜子才撞进了血色的水花中。
刹那间，一蓬橙色火花从那镜子上炸开，整个血海如应激般翻卷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同时不断朝着墙壁和地面渗去，在那女人头不甘的哀嚎声中迅速消失，只留下一滩不断缩小的血洼。
季离快步上前将那镜子重新捡起，看到自己此刻顶着羊头骨的模样，被镜面上密密麻麻的裂痕撕开——
刚才的暴力拆解和投掷，这面镜子已经缺损了一大块，剩下的部分也是摇摇欲坠的模样。
“怎么干掉那东西？”
镜子的威力印证了“镜中人”之前的话，让这位陌生人对季离来说有了些许信任的价值。
但对方没有回应他这个问题：
【小心】
【跑跑跑跑跑】
在“小心”两个字逐渐浮现的时候，季离便已经拔腿朝着下一个房间冲去。而与此同时，四周的墙壁也重新渗出鲜血，夹杂着那黑发女人若有若无的哀嚎——
“杀不死？”
【灵薄狱已经封锁】
【很难干涉】
【最多再来一次】
【一次】
【完蛋完蛋】
【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
季离骨腿猛然一踩，这代表他已经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显然不在他的任何战术预估之中——
整个长廊在急速倾倒，重力变换，天花板在他的眼前倒立，身后的走廊转到了头顶，前方的门扉挪到了脚下，整个建筑被旋转了九十度，那即将撞开的房门在突变的重力下自行打开，宛如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落穴将他吞噬！
在突然变化的重力之下，季离的身躯落入了一条又一条长廊，倾倒的走廊在他的眼中只是一条垂直向下的室内布景通道，让他在重力加速度的势能下极速下落，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就已经摔进了三次房门，那些发红的墙纸也在他高速坠落的视野中变得模糊——
他会摔得粉身碎骨！
骨爪瞬间刺入墙面之中，从上到下拉开一片喷薄的墙灰和骨茬，持续了十数秒才堪堪停住，那爪子已经在强烈的摩擦下发热发红，散发出丝丝青烟。
季离的爪子深陷墙壁之中，一只骨腿半踩在差点就要落进去的下一扇门扉的门框上，抬头便能看到一条条长廊垂直拼接在一起，笔直地通向天空，而脚下则是一模一样的长廊深渊。
“灵薄狱？……到底是他妈什么鬼地方……”
季离看向自己另一只爪子里捏着的东西——
那镜子早就在自己锋利的骨爪下被捏出密密麻麻的缝隙，甚至经过刚才又一轮的突发状况，此刻爪子里剩下的镜面，不足一开始的三分之一。
他呼唤了几声，除了一个水雾构成的“光”字之外，那“镜中人”如同消失了一般，没有了声息。
“光”是什么意思？
这应当本来是一条完整的线索，但由于镜面破裂的缘故只剩了一个字。
飞升协议自动在他的脑海中演算着，大量的逻辑框格他视网膜的角落推演生长，又高速消失。缺乏脑部义体的情况下，飞升协议的运算能力极其有限，季离估计是指望不上这东西。
而他本身也并不是那种擅长解谜的类型。环顾四周，这地狱深坑般垂直走廊的灯光异常昏暗，就连镜子的反射也并不明显。
透过那已经不剩多少的镜面碎片，季离在密密麻麻的裂纹中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和第一次变身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但细节上却没有看到那些飞舞尖啸的黑色灵魂，使用体验上相比第一次也略有不足，应该是由于短时间内进行多次变身的缘故。
“……不能再糟糕了”
这时，一点鲜红从那镜子碎片中涌现，他猛然抬头，竟然是来自他的头顶，那看不到尽头的垂直走廊尽头，汪洋的血液在朝着他高速坠落而来！
“……你还真是不让我歇口气啊！”
季离将那镜子往自己骨甲缝隙里一插就跳入脚下的门框，踩在了一处如胶水般垂直在墙面上的柜子，靠着此刻无面骨的力量和迅捷飞速远离头顶的血水。
此刻这一条条倒置的走廊在他的眼中组成了一整条奇特的攀岩通道，不过他并非是向上，而是向下。
那些家具如同胶水一般粘在四面八方，让他向下的路途有脚可落。
而不过是半分钟的时间，那头上的血水已经在视野中扩大了无数倍，这代表对方下落来袭的速度远超自己，季离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女人头咧开黑发下的大嘴，皮肤和牙齿黏在一起，发出哭泣般的惨叫声。
从那惨叫声中，他能听到一丝兴奋——
速度根本不在一个量级，绝对会被追上。
看了眼脚下深渊一般的无尽长廊，季离不再犹豫，翻身跃下深渊！
呼啸的风声刮擦着他的骨质身躯，在重力加速度的影响下他四周的一切都被极速的动态所模糊，他下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在风险预估中可能存在的重力变化没有再度到来，但那头顶的血海却完全没有远离的征兆，哪怕相比之前慢了一些，但仍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自己！
“飞升协议，你还没算出来吗？！”
在季离质问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清晰的力量从身体中被抽离而出，骨头身躯骤然炸开大量的裂痕，大大小小的碎片崩开在他的视野中上升消失。
与此同时，一条由飞升协议发出的逻辑框格在眼前放大：
【即将消耗大量能量，正在超频……】
第7章 规则所在
刹那间，伴随着身体传来的虚弱感，大量的逻辑框格瞬间填满了他因极速下落产生的模糊视野，那狂暴生长的逻辑框格在他的视网膜上不断爆发又湮灭，在仅仅五秒后完成了最终运算，为他指向了破局的线索——
“超频演算？！”
在墨菲巨构时，原本作为中枢核心一部分的飞升协议，本身就能在季离的指令下对全身义体进行超频，以达到让身上的各种机械部位和武器乃至系统本身，来达到比平时更加优秀的性能。
但他没想到在没有任何义体的情况下还能用，而且是直接消耗他身上疑似灵魂能量的东西！
此刻那复杂的数据已经在最终结果出现的瞬间便全部印入了季离的思维之中，他只觉灵魂一震，眼前密密麻麻的逻辑框格全部消失，他猛然抬头，伴随着刺耳凄厉的尖啸声，那血水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头顶，一只血红的利爪破开水面抓向他的头颅！
一道银辉从颇有些虚弱的季离的手中激射而出，只听镜面清脆破裂的声响，那辉光在女人头上炸开劈头盖脸的橙色火焰——
飞升协议突如其来的超频是个意外，但也是个惊喜，季离暂时没空细究这方面的问题。
而按照“镜中人”所说，这火焰还能再用一次，那么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至于怎么用，他只能在扳机感应的引导下将这东西直接甩出去，现在看来用法是没有问题的。
在那一片血海女人头的惨叫声中，血色汪洋的速度猛然滞缓，季离不断下落的身躯迎着强风调整着身躯，宛如子弹一般朝着深渊主动俯冲而去。
飞升协议的超频演算瞬间燃烧了他身上的大量灵魂能量，甚至导致他的变身状态都受到了影响，但也为他呈现了破局的线索，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行动。
周围的环境随着他的下落也在变化，每穿过一次走廊，四周就变得更加阴森，混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血色的纹路和斑驳宛如生物和霉菌的混合体一起，布满了四面八方。
此刻四周的走廊深渊，已经可以用地狱来形容，可视度也是肉眼可见的下降。
而季离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调整着自己的身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连续碰撞，他就像脱轨冲进城市中的高速列车，在那些家具之中连续冲撞了不知道多久，才堪堪将可怕的坠落动力停了下来。
漫天飞舞的烟尘中，季离艰难地在一只沙发上支起身体，屁股下满是爆开的棉花和弹簧。
此刻的他浑身上下全是裂痕，大量的骨头碎片在撞击中不翼而飞，半个手掌和一条小腿都不翼而飞，股骨更是和那些层叠的骨甲一起卡在了肋骨下方，让他他不得不将自己用力“拔”出来。
而他的精神，或者说灵魂，此刻也因为变身状态下遭受的强烈损伤，而传来剧烈的痛楚，就像是一只大手在不断捏紧大脑一般疼痛难忍，季离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但事实上，这比他想象中的情况要好。
在他最坏的打算是，只要留下一只手臂能挪动身体就行，这种四肢基本健全的结果，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把老骨头质量太好的缘故。
头顶的尖啸声在靠近，季离扭了扭腰部，发现一切正常，除了那强烈的痛楚外，便准备朝着下方继续移动而去——
根据飞升协议的运算结果，这一整个深渊般的走廊环境虽然一直在“恶化”，但本质上遵循了某种规则。
抛开那些血丝和红色霉菌，以及越来越昏暗的光线变化之外，每过一条走廊，走廊的布局就会发生变化，有时候非常空旷，有时候堆满了家具，有时候又是另一幅模样，而这样的布局变化，存在于每五次一个循环之中，并不是无尽的随机。
将这五个走廊从上往下编号1、2、3、4、5，无论周围的环境恶化到了哪种地步，在通过5号走廊之后，布局又会从1号走廊开始，重新循环。
而这五条布局不同的走廊之中，在飞升协议分析结果中的2号走廊，就是有古董电话机的那一条走廊，是之前重力正常时他走过的地方。
如果飞升协议的分析正确，那么逃出生天的希望就在那条走廊之中。
不过，计划是合理的，在执行上往往没有那么顺利。
季离察觉到周围的环境后，便猛地起跳朝着血海袭来的上方飞速爬去——
位置不对！
此时的他处于3号走廊和4号走廊之间，继续冲向下方下一个循环中的2号走廊，无论是距离还是重力的加持，显然是最快路线，但再往下的走廊已经彻底陷入漆黑，连一点轮廓都看不到，宛如真正的深渊，扳机感应正在不断警示着下方的空间，他必须迎着头上的女鬼往上爬！
拖着残破的身躯，季离迎着那血海向上极速攀岩，速度极快地回到了上一个循环的2号走廊中，径直冲向那和桌面一起垂直于墙面的电话机，一把抓下了那似乎是粘在桌面上，已经沾染了大量血丝的手电筒，瞬间对准头上打开了开关——
咔。
清脆的滑动式开关下，手电筒闪烁了一瞬便顷刻熄灭，季离愣住了。
刺耳的惨叫声距离自己只剩下一条走廊的距离，一蓬血水冲刷在他的头骨上，仿佛无声的嘲讽。
手电筒的外壳在他巨大的握力下猛然碎裂，他冲着悬在墙壁上的桌面猛地一砸，那内里不知是虚幻还是真实的电子元件在强烈的震动中重新恢复运作，明亮的灯光如加农炮般射出，映照在近在头顶的汪洋血海之上——
黑发女人翻腾在血海之中，距离季离仅有一步之遥。
那身躯病态而细长，生有四手双腿，如蜘蛛般佝偻着身躯，脓肿硕大的腹部拖着一条烂掉的脐带，黑发下的五官如胶水一般拉丝粘连着，朝着他张牙舞爪地抓来。
但同时，季离也在那一瞬的强光下浑浊的血水中，看到了举着手电筒的自己，羊头骷髅的身躯破破烂烂，满是巨大的裂痕——
水面的倒影，也可以是一种镜面，这就是“光”的意思。
但是刚才的能见度还不足以让血水反射足够的光线呈现出倒影的效果，所以镜中人应当是写了“光照血水”之类的字样，目的是形成一块足够大的镜面。
至于当这一切都满足条件时，会出现什么，季离下一刻就看到了——
一只包裹在半指手套中纤长细嫩的青葱手指，从那血水构成的镜面中伸了出来。
他看到那显然属于女性的手掌在翻转，似乎抓着什么东西，然后狠狠握拳——
轰！！！！
汹涌的橙色火光炸裂开来，点燃了整个血海！
蜘蛛女人顿时爆发刺耳的惨叫，那声音震得季离灵魂都在震荡。而那火焰遇上四周的血水，却像燃烧着纸张一般将其化作了漫天灰烬。
在那洋洋洒洒的飞灰之中，蜘蛛女人挥舞着扭曲的肢体，错开了季离的身躯，惨叫着坠入了下方无边的黑暗中。
就在那惨叫声彻底消失的那一刻，整个世界的重力再度发生偏转，季离只感觉到身躯向下重重坠去，噗通一声趴到在了灰褐色的地毯上——
倾倒的室内恢复了正常。
穿着黑色连身战斗服的女孩捞起季离的手臂扛在了肩上，对着他比出大拇指：
“兄弟，牛逼！！！”
第8章 三重维度
对方的脸上戴着一张黑色的，高反光半覆脸面具，将鼻子到头顶的位置全部遮盖，面具顶部延伸出一对皮质的兔耳，不知是头饰还是什么。面具后面是一头蓬松微卷的灰色长发。
季离：“……你是镜子后的人。”
“准确的说，是镜子‘外’的人。”她嘿嘿一笑，“真亏你能坚持到现在，我还以为你看不懂我的提示呢。但是见到我你就安全了，马上就带你出去……”
“你那提示碎得都只剩一个字了，下次你真该把字写小一点，我……”
话音未落，季离便猛地跌倒在地，不知何时退出了变身状态，大脑不断传来强烈的刺痛和沉重感刺得他面部一阵扭曲。
“喂！你没事吧？”
少女的声音在季离的耳边忽远忽近，这一次变身后的身体遭受了巨大的损伤，似乎并没有对他的肉体造成等额的损伤，但对他的精神，或者说灵魂造成了剧烈的影响，所以这次的剧痛远超第一次变身。
“用这个！”
瓶罐的撞击声从身前传来，季离抬起有些模糊的视线，看到一枚便携式吸氧器模样的喷罐：
“不，我……”
“要害你早死了！拿着！”
冰冷的触感塞满了手心，季离长出了一口气，在喷罐前微微嗅了嗅，一股难闻的刺鼻恶臭扑面而来，但却让他脑部剧痛骤然一轻——
有效，甚至扳机感应都传来了乐观的悸动……
季离按下按钮狠狠吸了一口，浑身的不适顿时去了大半：“这是什么？”
“兔女郎”接回喷罐塞进后腰：
“‘灵魂之井’补充剂，嘿……是不是舒服多了？”
“……那是什么东西？”
“看你的样子，应该进行了两次以上的死灵化，灵魂之井应该早枯竭了才对……你知道这灵薄狱里的里世界污染有多重吗？感觉在灵薄狱外面我都能被熏个半死！作为刚觉醒的菜鸟，你是怎么跟它耗到现在的？”
说着，少女再度竖起大拇指：
“不管怎么说，真的牛逼，兄弟！”
而季离却在理解这些名词的意思：
“灵魂之井，是身体里面这种能量的容器么？变成另一种生命形态的行为被称为‘死灵化’，而那只……怪物，是尸魂，是某种生物变异的尸体？”
“脑子转的蛮快的。”
女孩儿将季离的手臂重新捞在肩膀上。
“你可以这么理解，死灵化就是用你灵魂之井，也就是这个容器里的能量进行变身，这玩意儿的学名挺复杂的，叫什么‘人格实体化覆盖’，反正叫恶灵化也没差。尸魂是恶灵的一种，它是这处灵薄狱的主人，现在它死了之后这处灵薄狱就没了威胁，我就能带你出去了。”
“至于灵魂之井这个东西，你的理解很浅显，但看做容器是对的。这个容器中储存的能量名为‘灵质’，灵魂之井越强大，能容纳的灵质也就越多，灵质本身的质量也会更强。”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越古老的灵魂就越厉害，越耐操，灵魂之井的质量本身也就越高。不过严格来说灵质这种东西并不直接来自于肉体，出去之后我可以慢慢教你这些，现在我们先离开这里。”
季离轻咳着排除肉体的不适，示意对方可以放开自己的同时，瞥了眼走廊尽头深沉的黑暗。
注意到季离的动作，她一边从后腰掏出一罐同样黑色的喷漆瓶，上下摇晃着走到了墙边，一边补充道：
“放心吧，虽然那只尸魂有些难缠，但是也抵挡不了高纯度咒火炸弹的威力，现在绝对已经烧成灰了。说起来，这处灵薄狱不会只剩下你一个幸存者了？”
“倒是见过一群神神叨叨的疯子，但可能不符合‘幸存者’这个说法。”
“他们现在在哪儿？”
“喜欢吃番茄酱吗。”
少女顿时一愣，随后嘿嘿一乐：“你还蛮会讲笑话的。”
“所以你口中的‘灵薄狱’到底是什么，人为制造的独立异空间？”季离拖着身体来到少女身旁，看着对方在墙面上喷涂着奇奇怪怪的图案，那红色的颜料让季离想起了在浴室的房间中看到的涂料，显然也是对方的手笔。
“大概和你理解的差不多，但人不人为得看情况。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灵薄狱是那只尸魂的巢穴，而红鞭会的人控制了那只尸魂，也就控制了这处灵薄狱作为自己的据点，现在看来尸魂应该是无主了，也就开始恢复混沌的本性了。说起来这地方的入口可真难找，我在倒影世界转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你……”
“讲慢点，倒影世界又是什么意思？这鬼地方没有正常的文明吗？还是说我们的科技已经发展到随时都能空间穿梭了？”
“正常的文明……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兔女郎”奇怪地瞥了季离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道：“现实世界当然还在啊，那么大个地球就搁那自己转着呢。至于空间穿梭……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错吧。”
地球？你跟我说这地方是地球？季离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的地球史很烂，但他不认为当年在公司的历史培训上有学到过恶灵相关的内容。
所以这里的确不是墨菲巨构历史上的过去，而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希望我脑子里的历史内容能对我之后融入这个世界有所参考价值……
“至于倒影世界……”
女孩儿松和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喷罐被她摇得咯咚作响：
“这是三重维度理论，你应该是才刚刚觉醒灵魂之井，不知道也很正常。”
她随手用喷罐在稍远一些的墙壁上喷了两条杠：
“假设这是两个维度。第一条是我们的现实世界，也叫现世，或者表世界。”
“第二条是里世界，是深渊，是万恶之源，也是现实世界的丑恶投影。”
她说着，又在二者之间加了一条，粗大而毛躁的喷迹几乎将三条杠糊在了一起：
“而在这两条之间的维度就是倒影世界，和现实世界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没有生命存在。它是现世的影子，也是现实世界和里世界之间的缓冲带。”
“几乎一模一样？”
“意思就是，这三个维度互为投影。如果我们现在在倒影世界的话，那么现实世界中也有几乎一模一样的这条走廊，几乎一模一样的地毯，还有墙壁。”
“倒霉蛋上个厕所出门就发现自己掉进了倒影世界，然后被恶灵杀死的例子不计其数。区分倒影世界和现世的判断标准是雾气，因为倒影世界虽然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但永远被大雾环绕。而里世界的特征则是红色。”
“那灵薄狱呢？”
“灵薄狱也是基于现实世界的投影。还是拿我们现在所处的走廊来做例子，和倒影世界不同的是，现实世界和倒影世界中一定有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走廊，但是灵薄狱内的空间和布置却并不会依据其投影来源的布置来，而是与其主人的意志有关。”
“所以，这里的空间才会发生异常，走廊变得无限延伸……”季离思索，“你说三个维度互为投影，也就是说里世界也有可能会有一条这样的走廊？”
“如果是里世界……那么这条走廊可能就不是走廊了，可能会是一条巨型怪物的肠子吧，或者长满了绒毛和手臂的烂肉通道之类的东西吧。”
季离大致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存在一种特别的空间折叠现象，或者说维度重叠现象，并且这三个维度之间互相影响，互相投影，在基于这种情况之上，还有一些独立的空间泡存在于这些折叠现象之中，即灵薄狱……
季离尝试用自己的科学概念来解释这些复杂的情况。
那么，自己手臂上的“里世界咒印”又是什么呢？
自己此刻的手臂就裸露在外，但旁边的女孩儿却完全视若无睹，显然是看不到。
他想到了那个看向自己的巨大眼球，这所谓的里世界，到底和飞升协议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而且自己也完全没有感觉到女孩儿所说的什么里世界气息。
“除了灵薄狱有例外的情况，这三个维度都是重叠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它们互相影响和干涉，比如你在倒影世界里面走路，现实世界就有可能看到满地的脚印，但却看不到你的人。要进入到其他维度，则需要一定的能力和特定的媒介。而这些就是灵薄狱……”
她在那三条平行的杠上喷出位置没有规律的小点：
“灵薄狱是‘恶灵’的巢穴，它可以任意存在这三者之间，是一种独立的空间。不同的灵薄狱可能有不同的维度规则，比如我们目前所处的灵薄狱，可能是一个近乎无限的长廊，只有其主人可以控制。而根据不同的条件和不同的灵薄狱种类，在灵薄狱中的活动也可能会被其他世界所观测到。”
“我之所以能找到你，是因为我在倒影世界那边的镜子中，看到你的激情逃亡啊兄弟。”
原来如此。季离点了点头。
“而且灵薄狱可能联通不同的世界，但一般来说，灵薄狱不会联通里世界。”
“原因呢？”
“因为里世界具有强烈的辐射，如果和灵薄狱联通，就会引发强烈的里世界侵蚀，吸一口就进精神病医院，在里面游一圈就变外星人，除此之外，被里世界侵蚀的恶灵也会产生畸变，难以杀死。”
季离沉默了片刻。
“你刚才是不是提到过，这里有很浓郁的里世界气息？”
“放心吧，来之前我进行过周密而详细的调查，这里只是里世界泄露现象，而非侵蚀现象……”
“那你说的‘外星人’，是不是那种身上很多触须，身体还会跟气球一样膨胀，最后变成人肉炸弹的那种？”
少女的动作停住了，脖子像是生锈的发条一般转了过来：
“……请务必告诉我这是你从什么都市传说论坛里看到的……”
“那你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番茄酱吗？”
季离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抽出对方后腰的灵魂之井补充剂猛吸一口。
下一刻，一道巨大的猩红裂痕在两人头顶的天花板上展开——
“你真的没在开玩笑啊！！！！！”
少女狠狠摇晃着手里的喷灌，对着墙面加快了喷漆的速度：
“我草我草我草我草……”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巨大的裂痕在她喷涂过的地方骤然裂开，并迅速散发出猩红的光芒！
“卧槽！！！！！”
她几乎是跳一般地远离了那道裂痕，季离也拖着疲惫的身躯动了起来，但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他们所处的位置瞬间四分五裂，他几乎是瞬间就处于了滞空状态，朝着一片红光蔓延的地下坠落而去——
“小心！！”
猩红流光瞬间穿刺走廊，季离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有力地抓住，一蓬温热的鲜血顺着流到了他的头上：
“……西八……”
一缕粗大的血色头发宛如触手一般凝结在一起，从少女的肩膀中抽出，穿透的血色大洞喷出淋漓的鲜血。
第9章 异度侵入
下一刻他便被女孩儿的怪力拉了上去：
“喂！没事吧？！”
“……死不了。放心好了，就冲着高额佣金我都得把你这个潜力股带回去！”
少女咬着牙支棱起来，捞出一卷绷带以极快的速度胡乱缠在肩膀上。两人的目光投向漆黑的尽头——
猩红的光芒从那黑暗之中迸发而出，大量的血光裂纹逐渐蔓延整个走廊，一团不可名状的血肉造物填满了整个黑暗，缓缓蠕动着。
在那长满了触须的血肉填充物中，那只尸魂蜘蛛女镶嵌在其中，头部分裂成两张扭曲的面孔，一对双眼错乱地四处乱瞟着，发出痛苦而低沉的呻吟。
“……兔子妞儿，你还能再说一遍‘绝对’烧成灰烬了么……”
一道粗大的触手瞬间插入两人之间的地面，季离和少女飞速后退，那血肉混合物陡然加速，就像一张填满整个世界的大嘴，吃巧克力一般将走廊碾碎吞下——
季离顿时就要扣下心中的悸动扳机，下一刻他眼前一花，已经被少女扛在肩膀上朝怪物反方向高速逃窜而去，甚至来不及纠结她哪来的一身怪力：
“我先不追究你随便给美少女起花名的事儿了……我也不知道这他妈的和我计划中居然完全不一样啊！”
“……这根本不是什么泄露和侵蚀，这是里世界覆盖！他妈的里世界覆盖啊！红鞭会的这帮蠢猪到底做了什么啊啊啊啊！！！！”
“……你能先给我这个‘菜鸟’解释一下么？”
“这处灵薄狱正在被里世界逐渐吸入同化，成为它的一部分，连带着这里的主人也在里世界气息的影响下变异了！而且是高度变异！！！”
“……我的确有听到番茄酱们说过类似‘覆盖’的话。”
“……这帮傻逼竟然真的这么干了！？”高速奔行中的少女瞳孔地震，“西八儿……我冰箱腌好的西瓜皮泡菜还没来得及吃啊！！！”
“这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情吗？你之前用的火呢？！”
“……给你的那两发就是最后剩的……就算还有那也对付不了这个东西了，这家伙已经完全被里世界气息浸染，就要变成真正的里世界怪物了！！！”
在两人身后，那身躯庞大的血红怪物疯狂地向两人挤去，看似笨拙，但速度极快，之前季离怎么都无法击破的走廊四壁，此刻就像是威化饼干一样被它高速粉碎。
“抓紧了！”
话音刚落，兔子女的步伐燃起黑气，季离看到那狂奔的每一步都在身后留下模糊的黑影。
那些黑影在短暂的凝滞后，如利剑一般冲向那身后的血色怪物，不断化作利刃噗嗤刺入其中，刮下大块大块的血肉。
那怪物发出各种声色混杂的惨叫，但速度却没有丝毫减慢。
而那些被切开的伤口升腾着某种黑气，使其难以快速愈合，这显然是少女的能力。但和怪物庞大的身躯比起来，这些伤害完全是杯水车薪，季离甚至能看到那些切开的裂口中开始发生畸变，长出一根根森白的牙齿。
“……果然没用，至少让它先慢下来，让我有机会重新刻录阵图……”
女孩儿猛然矮身，便在高速奔行中将手掌朝着地面一擦——
“刺穿它，魍（wang）魉(liang)！！！！”
指尖燃烧着黑气，如豆腐般切开了地面，那覆盖着地毯的坚硬地面仿佛变成了柔软的凝胶。
而在季离惊讶的目光中，那昏黄灯光下的大片影子，在少女的口令和动作下猛地暴动了起来，伴随着奇异的波动化作一条条影子织成的锁链。
那锁链粗大无比，顶端延展着锋利的尖刺。几乎是瞬间便爆发出一大片，在走廊中上下左右弹射着拉出尖锐的碰撞角，暴雨般刺入血肉怪物的身体之中，反弹缠绕像是杂乱无章的钢铁蜘蛛网，以极其血腥的方式将其束缚在原地，一时之间传来密集的入肉声，鲜血四溅。
但还没等两人松一口气，便看到汹涌的红色能量随着血肉怪物的尖啸声浸入锁链之中，那一条条锁链瞬间震荡起来。竟一个个变得如血肉般鲜红。
那诡异的颜色也朝着两人反向蔓延而去，并随着逐渐加快的蔓延速度，在锁链上一节节长出大嘴和长舌，舌头表面密密麻麻地分裂出眼珠，眨巴着漆黑的眼球胡乱转动着——
“……卧槽！”
女孩儿猛地松开还插在地里跟着移动划拉的手掌，看到身后那不断蔓延而来的血肉红色马上就要顺着锁链侵入身后的阴影之中，她猛地张嘴，毫不留情地咬在自己施术的手掌上。
殷红的鲜血在奔跑不自觉淌下一片，那布满身后走廊的万千锁链也如受伤一般，崩出大量的鲜血，随后迅速崩解。
咬在手上的动作，似乎是中断操作的仪式。同时少女也遭遇反噬一般，气息一下子就萎靡了不少：
“……妈的，竟然连我的灵质都能污染……这也太操蛋了……”
后方血怪发出凄厉的嘶鸣，在那万千影之锁链被主动崩断之后，速度不降反增朝着两人极速追来。
同时无数血色的触手宛如应激般迸发而出，随着空气极速分裂，每一根都长着密密麻麻闪烁的眼睛，一部分胡乱挥舞着，以更加狂暴的姿态碾碎走廊中的一切，而另一部分则在血肉缩紧的怪声中弹射而起。
密集的穿刺声下，鲜红的触手如剑雨般抛射追逐着两人的身影，其中一大簇更是变幻着角度，化作粘液四射的锋利刀刃绞杀向两人，少女似乎是因为受伤的缘故，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但季离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不知何时开始，兔子妞儿冲刺的方向逐渐偏斜，而此刻面对这来袭的触手簇，她也完全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快躲！你在做什么！？”
只听到“噗”地一声，季离猛然扭头看去。
只见一蓬粘液从少女的侧脸喷发而出，一根根血管自行破开女孩儿的下脸颊，化作鲜红的触手，如扭曲的八爪鱼一般疯狂挥舞着！
第10章 牺牲
“……中……中招了……”
她的身体剧烈痉挛起来，脸部暴出的触须狂乱挥舞着洒出不知从何而来的湿滑粘液，好几根锋利的触须在触手箭雨的的爆发下，在她身上留下大量的伤口。
一时间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动作也逐渐踉跄起来，速度直线下滑，同时伴随着肌肉的痉挛。
被扛在肩上的季离甩得一阵东倒西歪，看着那愈发接近的血色红潮，他一把按住兔子妞的脑袋，随后扯出对方后腰中的灵魂之井补充剂，塞到鼻息间按下就是一阵猛吸：
“飞升协议，给我再超频一次，就像之前那样。”
大量的生理警告逻辑框格被他选择性忽略，他感觉大脑在过载，仿佛有肉眼可见的黑烟从他的头顶升起，但同时，飞升协议也在高速运转，将大量的战术模拟分析报告呈现在他的脑海中，尤其是那一大簇绞杀而来的触须，被轨迹分析学彻底具现出一秒内的所有可能性。
季离“扣下”悸动得都剧痛的扳机感应，身躯瞬间进入恶灵化，但只有半边身体。
刹那间金铁般的撞击声连续爆鸣，季离抬手便在分秒之间打偏其中大片，那锋利触须上的眼珠被他打的爆浆四射，强烈的反作用力震得狂奔中的少女差点摔倒在地：
“喂，集中精神，我在帮你拦住这些玩意儿！”
女孩儿咬了咬牙，狠狠甩了甩脑袋，然后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将那脸上飞舞的触手打得一阵尖叫，同时给自己嘴里塞了什么东西进去，狠狠晃了晃脑袋后双眼才逐渐恢复清明，开始重新提速。
但此刻两人和异化蜘蛛女的距离已经无限拉近，距离给予的短暂喘息已经彻底消失，同一时间就有至少十多条触须轰向两人。
季离的肉眼已经完全跟不上了，就连飞升协议的轨迹分析都看得他眼花缭乱，只能依靠着飞升协议的辅助和战斗直觉勉强拍飞那些触手。
但每一次硬碰硬的弹反都会带起他骨质手臂大量的碎屑，灵魂深处更是传来钻心般的疼痛，而且这姿势也并不适合长时间战斗，直到一道触须终于突破封锁——
轰！！！
季离只感觉眼前一黑，勉强回防的骨爪和那在进攻时变得无比坚硬的触手碰撞出汹涌的碎屑，在一声刺耳的巨响下，两人的身躯化作两道极速的灰线跨越两条走廊的距离，斜向砸进了墙壁之中。
这最后一拍，两人跟拍网球一样被打飞出去。
季离一边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好几转，左手臂“咔吧”一声当场在反折在灰黄的地毯上——
【警告：肉体损伤，肱骨外髁骨折。正在呼叫世界树医疗服务团队……建议立刻停止剧烈运动，执行46号手臂骨折急救措施，耐心等待医疗团队的到来……错误，无法链接世界树医疗服务团队……正在重连……】
“连你妈，闭嘴！”
季离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喂！兔子，还活着吗？！”
他扭头看去，一侧的墙面正裂开大量血色的粗大纹路，随后竟咔咔作响着向外倒塌而去，露出巨大的豁口。
那后方竟是一片血红的未知空间，伤痕累累的少女此刻随着那掉出血色世界的大半墙体，半个身子都跟着悬在外面，正朝着外面跌落出去。
“……外面是里世界？！”
季离猛地窜出一把用右手抓住那只正在掉出去的小腿，双腿钉死在地面却也感觉整个人被对方吊着向外拉去。
“他妈的…这女人……好重……？！”
他只感觉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颤抖着，仿佛快要溶解了，眼看着地面的地毯都被拖着向外滑去，他只能猛地低下头，一口咬在了兔子妞的脚脖子上，也顾不上是不是会咬二两肉下来，死死咬住就配合着手往走廊里面使劲倒。
直到季离眼前一黑，整个人终于朝着后面倒去，少女的身躯才被他奋力扯了回来。
脱力的季离只觉得眼前一片密密麻麻的彩点在闪烁，满头大汗，浑身的肌肉感觉都要溶解了，好几个呼吸后视觉才渐渐恢复正常，气喘吁吁地瞥了眼外面鲜红的世界——
此刻的这条走廊，竟然是悬空在这鲜红的世界中，宛如汪洋大海中的独木舟。
“西……八……人格……污染……”
兔子妹像是喝高了一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触须还在疯狂飞舞，并隐隐有朝着她半张脸扩散的趋势。
刚才的追逐让两人都陷入重伤，唯一可以算是好处的是，那触手一击也将他们和血肉怪物之间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只不过凭血肉怪物的推进速度，这点距离也并不够看。
“……你…还能……跑么？”季离气喘吁吁，还没回上劲儿来。
灵魂之井已经彻底干涸了，他现在使用的是纯粹的肉体力量，刚才那一拉差点没让他休克过去。
“……我觉得……可能跑不掉了……”
少女有些踉跄地看向季离：
“……确认一下，你是刚觉醒的灵魂之井，没错吧？”
“……你有什么主意？”
女孩儿从后腰掏出了什么东西，逐渐面向那逐渐来袭的怪物。
季离也清晰地看到她脸上飞舞的触须，此刻正从末端分裂着生出口器，发出细密的嘶鸣。
他长吸了一口气，也无视了灵魂深处不断传来的警告，意识再度触碰着心底的“扳机”，同时奋力起身：
“还不到拼命的时候……”
话音刚落，仿佛是这空间对季离的嘲讽，两人方才逃亡的方向也炸开汹涌的红光，身后的走廊一块块碎裂，露出那外面的血色空间——
那无尽的血色空间中，悬空的走廊宛如万丈悬崖，两人就站在这悬崖的尽头，而身后就是真正的血色深渊。
这走廊就像是个悬在半空中的巨型棺材，将他们彻底封死在了高空。
“……看吧，这下是真的没退路咯……”
女孩儿猛地抓住自己脸颊上钻出来的触手，将其一把捏爆，那血水犹如绽放的花朵浇灌在她的手上，被她随手在身上抹掉，接着一把抓住了季离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一叠东西塞了进去——
那是一个被透明密封袋包起来的白色硬纸包，看不到里面的东西，表面沾满了女孩儿的鲜血。
“我叫金弥纱。”
“等你出去之后，就拿着这些东西，去闪街找一个叫莱西的人。”
“……你在跟我掰扯遗言？”季离目光一凝。
金弥纱扭过头去，血肉怪物距离两人此刻的距离已经不远了。
“是啊，哎……早知道就不该趟这趟浑水……”
她注视着尽头来袭的血怪：
“其他的没空多说了，继续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三重世界理论么？”
“我的能力可以将一个足够弱小的生命体送入倒影世界，但是需要很重的代价。在那里只要你找到没有被污染的镜子作为媒介，就能回到现实世界，记住，要没被污染的镜子。”
少女的语速极快，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全部解释清楚，在一股脑将东西塞给季离后，她掏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小手枪，深吸一口气后，顶在了自己的额角：
“放心，这东西不是真枪，但是也差不多了。它能够从另一个角度强行撬动灵魂之井，扣下‘灵魂扳机’，将人格阴影面化作无法掌控的灵质，呈现出认知中的强大力量……就像是你之前的那种死灵化状态，但不一样的是，这东西引爆的是人格阴影……总之，用完这东西，灵魂不够强大的话就会失控，变成类似于对面那种怪物，但无论是否失控都能够换来非常强大的力量。”
说罢，她的目光锁定在了愈发靠近的血红怪物身上，握着枪柄的手掌颤抖了起来：
“我会在失控之前，用我的能力送你去倒影世界，但是你必须完成我交代的事情，这是交易！我看你也是个实诚的人，愿意拼着老命把我拉上来，在我背上的时候也没有乱摸我屁股，对吧？！”
季离怔了一瞬，随后一把抓向她拿枪的手腕：
“你在说什么屁话……”
“现在只能这样！！！”金弥纱一把打开他的手掌，声音有些哽咽：
“我现在的情况只能送你出去啊！因为你是刚觉醒的菜鸟！灵魂之井足够小还足够虚弱！难道我不想跑吗？！我当然也想跑啊！！！”
颤抖的少女胡乱地猛擦两下眼睛：
“死两个不如死一个！既然现在只能送你出去，那就送你出去，只要你把东西交到闪街就行！！！”
第11章 赌徒
血色的怪物愈发靠近了，金弥纱将枪柄重新顶住自己的额角。
在季离的目光中，他看到女孩儿扣着那扳机的手指隐隐颤抖了起来。
然后那颤抖很快变得剧烈了起来，或者那不应该用单纯的颤抖来形容，而是战栗。那战栗像瘟疫一样迅速扩散到金弥纱的全身上下，不知何时豆大的泪珠涌出面具的眼眶，颤抖着滚落而下：
“……来吧……狗东西！！！”
她牙关紧咬，连脸颊都在颤抖，用季离听不懂的方言怒吼着。
“老子跟你爆了！！！”
咔——！！！
“？！”
金弥纱睁开了不知何时紧闭的湿润双眼，瞳孔几乎要缩成了针尖。
她不断用力，却感觉不到自己手指的存在。
“……为什么，我……”
嗡——
声浪划破空气，血色一闪而逝，季离瞬间抱住金弥纱扑向一边，一根触手划破了他的手臂，穿透了女孩儿原本站着的位置。
“臭小子你找死吗！？我这是在救你出去……”
“你根本就不敢用这东西！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坐倒在地的女孩儿猛地一愣，一把擦掉脸上的泪珠：
“……你他妈的以为我是谁……”
啪嗒！
那柄枪突然从她的手中掉了出来，金弥纱愣住了，她缓缓低头，看到自己抖成了筛子的双手，冷却的眼泪从光洁的下颌滴在了手枪上。
“我……”
“你拿都拿不稳，怎么抠扳机？”季离捡起那柄有些湿润的小手枪，那扳机只扣进去了一半，正渐渐地回弹到应有的位置，“要真让你在那站着抖半天，你现在已经他妈脑洞大开了。”
本质上，这是一种自杀行为，与之伴随而来的是巨大的心理压力。当扳机被慢慢扣下，那枪口的冰冷会化作针般的刺痛感，就像死亡的霉点，逐渐往人脑里渗。
随后，人这样的生物就可能会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出现应激反应，就像金弥纱一样——
脱力，痉挛。
她并非真的没有力气，而是自杀行为产生在那一刻，这种应激反应化作一堵厚重的障碍拦在了她的精神与思维之中，随后辐射到她全身，引发各种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季离活了快三百年，出身于墨菲巨构社会最底层，无论是生存的重压还是骗保险的，他目睹过无数自杀者，这其中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他很明白这一切行为和心理障碍产生的流程。
而说穿了，这也就是个小姑娘罢了，想这么做和能不能做到，这是两码事。
季离面对着金弥纱站起身来，将枪口顶在了太阳穴上：
“是这样用对吧？”他的身后传来怪物凄厉的咆哮。
“你……”
“你愿意把生还的机会让给我，那我也赌一把好了。”
金弥纱猛地回过神来：
“喂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会害死我们……”
“放心吧，小姑娘，我是个很怕死的人。”
季离一直很专注，专注地寻求从这个空间生还，甚至回到墨菲巨构的可能，但这不代表他不怕死。
人越老，就越怕死，他也怕死，而且非常怕。
不然他就不会去追求什么飞升，什么更高级的生命形态了。
但那什么倒影世界，真的能让他继续活下去么？
他现在的身体和灵魂状况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已经枯竭了。
从第二次变身结束开始，飞升协议就在不断发出对自己生命状况监控的警告，那骨折不过是个小问题。
经过刚才一连串的爆发和透支，不仅这具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的灵魂也是，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全靠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着。
也许无面骨的意志力加成起了效果，又或许是他漫长的岁月中本就让他拥有了无坚不摧的意志，而这又在这个世界中被转换成了实质的力量，所以他撑到了现在。
此时让他去那什么倒影世界是赌博，还是押上两条人命的赌注，现在这样也是赌，同样是两条人命，那为什么，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呢？
而且，他感受到了扳机感应正在悸动，是这柄枪引发的。
他像自然人一样呼吸着，放任那强烈的恐惧萦绕在心头，仿佛回到了两百多年前，第一次作为雇佣兵登上战场的那一刻，密集的等离子扫射飞舞在天空，呼吸中满是黄沙和死亡的味道，耳蜗植入体里不断传来指挥官焦急的指令，就像现在飞升协议不断在耳边弹出的警告和提示……
“喂，丫头。”
他闭上了双眼，在金弥纱颤抖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你说过，越古老的灵魂就越强大对吧？”
我299岁，虽然称不上古老，但应该很强吧？
砰。
在那一瞬间，金弥纱几乎要尖叫出来。
妈的这是什么傻逼泡沫悲情戏！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你这普信男！！！！会自杀了不起吗！你这一枪下去我们俩都要死了！！！
她转念又感觉到泄气，双手还是抖得跟帕金森一样。
最终还是自己不争气……
但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在那一瞬间注视着季离略显脏污，脸颊凹陷，但正常得都有些不正常的脸，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没有出现人格污染。
刚才那恐怖的啸叫和红色污染，差点让她当场变异，为什么这个一直呆在自己肩膀上的菜鸟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枪已经响了。
撞针碰撞，触发，枪声爆发，这些声音连成了一线，在那一瞬间共同化作了一道贫乏无味的枪声——
幽蓝色的冲击迸发而出，穿过了那颗平凡的头颅，从脑袋的另一侧穿透爆发。
灵魂似乎被轰出了一个大口，就像开漏的气球，喷薄的黑色物质从那看不见的脑洞中喷涌而出，发出刺耳的尖啸。
看着眼前一幕，金弥纱体内的灵魂扳机颤抖着，感知到对方那枯竭，渺小的灵魂之井似乎在急速膨胀，膨胀到一种为之战栗的程度，直到撑破了什么东西，发出噗地重响——
一只造型夸张的漆黑手臂从季离的头颅中破出，仿佛从墓园中爬出的死尸，浓厚的黑色物质从那破开的脑袋里喷涌而出，发出刺耳的尖叫，并迅速化作一个个漆黑的骷髅头，在走廊中漫天飞舞，很快便占据了她的视野，化作深不见底的黑色浓雾。
噗——
噗——
噗——
她隐隐看到那深沉的黑雾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宛如破茧而出的蝴蝶，撕裂了季离的身躯钻了出来。
反倒是那血红怪物的嘶鸣将她从眼前震撼的一幕中唤回，抬眼便看到铺天盖地的血红触手，在空气中撕裂一道道散发强烈里世界干扰的裂痕，朝她汹涌袭来，却在顷刻间被一道灼热的流光尽数切断——
嗡！！！
大量的触须掉落在地面上，断口一片漆黑的焦糊，还散发着嘶嘶青烟。
她怔怔地看着那黑雾中站起身来的身躯将走廊狠狠撑开，庞大的身躯在黑雾里闪烁的电光中影影绰绰。
血色怪物痛苦的嘶鸣似乎都远去，那身影不自觉地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金弥纱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不属于生物的声音，像是引擎轰鸣发动，钢铁在流动，撞击，拼合，像是隆隆运转的核电站，像是即将爆发升空的火箭，又仿佛是电磁炮被加速到极致，发出刺耳的嗡鸣……
黑雾中。
灼热的等离子刀刃收入腕仓，碰撞的精密结构摩擦迸射喷薄的火花。厚重的装甲板层层展开列装，被自动化螺钉拧入身躯，披上盖板。
沉重的液压关节嘶磨着，让粗壮的反关节足肢将地板践踏，一层层凹凸不平的反应装甲弹起收缩，喷吐着高精密重工业的气息。
最终，苍蓝的头部神经光元刺穿了黑雾，那只发光的电子独眼俯瞰向呆愣着，跪坐在地的金弥纱。
刺目的光芒让她不得不抬起手来，从手指的缝隙中努力辨认那道身影，却感觉眼皮愈发沉重，似乎是在里世界污染的情况下状态过于低迷，竟噗通一声昏倒在地。
与此同时，一只精密的机械臂抓住了一大簇后方来袭的粗大触手，猩红的能量同高精密手指摩擦着，迸发汹涌的火花。
季离扭过头去，眼前是熟悉的平视显示器，呈现在视网膜上的战场分析视觉将红色的框体锁定在不远处的怪物身上。
姓名：季离（灵魂状态正常/灵魂之井枯竭/灵魂井喷）
灵核：奥丁（代号V1）
人格遗物：无面骨（列装中）
意志：？
超感：？
创想：？
亲和：？
奥丁V1：一体式轻型义体改造套组，全装近战特化型碳基破坏者。（当前人格实体认知具现化中）
第12章 奥丁-V1
【你找回了真正的自己，里世界对你的认可上升了。】
【你的灵核正在低语，认知指数+15】
【你和这个世界的认知联系加深了……】
他缓缓转身，液压关节传来熟悉的机械嘶磨声，高大到捅破天花板的身躯矗立在晕倒的金弥纱前，苍蓝的头部神经光原锁定在血红的里世界怪物上。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龟裂在季离脚下蔓延，那庞大的钢铁身躯如高速疾驰的重装战车般，轰然撞在那血怪身上。
霎时间整个走廊都在震动，血浆四溢。
透过苍蓝的头部神经光原，季离能看到巨大的创口在血怪体表，随着狂暴的冲击波炸开，那爆开的血肉组织内不断传来尖锐的嘶鸣，同时爆发着各种畸变，各种眼球和牙齿从那伤口内部钻出。
他脚步一沉，那死死顶在血怪身上的肩部打开咔咔作响的机械结构，内里的冲击单元闪烁着展开，炸开电弧喷薄的冲击波。
血怪庞大臃肿的身躯被炸得猛退几米，恸哭着增殖出密密麻麻的触手簇丛钻向季离。
手臂裂开，装甲单元弹起扩张出一对烙铁般燃烧的高分子腕刀，随着双臂炸开汹涌的蓝色电弧，灼热的刀痕将那些四面来袭的触手簇丛全部切断。被高温蒸发的血雾漫天翻卷，那些被割下的触手长出人嘴，尖叫着化作灰烬。
季离猛地向前一步，恢复原形的手臂抓住大蓬触手，弹起的反应装甲爆发震荡将其他来袭的触手弹开。
电弧狂闪下，恐怖的力道将那大蓬触手直接拔起，带起大片残留的肮脏血肉在墙壁上甩得粉碎。
接着他抬起另一只高分子刀，在将那血肉烤得劈啪作响的炸裂声下，一刀在血怪体表开出巨大的豁口，再一拳刺入其中，手腕打开的装甲将那些血肉挤到一边，内里的冲击单元阵列轰然炸开——
噗——！！！！
电弧狂闪，从内部爆发的冲击波将血怪的大半身体炸成了粉碎，抛起漫天的血雨和肉块。
但季离的动作还没停下，他一脚踩在那剩余的大量血肉上，将那炸开的豁口深处再度撕开，露出一张纵向列成两半，镶嵌在深处血肉的蜘蛛女的头部——
在刚才的追击之中，蜘蛛女不断地变异增殖着，那最初的躯体已经埋藏在了这些血肉深处。
本体的暴露让已经高度变异的蜘蛛女疯狂惨嚎起来，愈发激烈地挣扎着，那一根根增殖而出的触手被高速运转的机械关节，挥舞着高分子刀全部切断，接着咔咔变形成灼热的喷口，雄浑火焰迸发而出将那血肉表面整个糊住，再无触手冒出。
意识到身前的人类已经变成了某种难以理解的可怕生物，蜘蛛女疯狂乱转的一对眼睛猛地停住了，锁定在季离身后不远处昏倒在地的金弥纱身上。
但还未等它有所动作，一对高精密钢铁指爪已经嵌入了她的头颅周身，血肉在强烈的按压下不断爆裂，炸开一蓬蓬鲜血。
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撕裂声，蜘蛛女整个身躯都被季离从那大团狼藉的血肉中撕扯了出来，惨叫着在半空中疯狂挥舞着四手，拍打在季离体表的能量反应装甲上。
那些拍打的动能被反应装甲瞬间转化重新释放，将那些手臂炸得支离破碎。
势大力沉的手臂将蜘蛛女狠狠甩在脚下，精密装甲不断弹起变化的反关节足肢高高抬起，对准那分裂扭曲的面部：
“说再见吧。”
人造发声器官传来季离此刻震荡的音波，随着足部不断变化的机械单元定格锁定，铁足猛然踩下——
嗙——！！！！！
地板碎裂，尘埃如喷泉般冲天而起撞击在天花板上，又密集地落下。
“嗯？”
带着强烈电燥感的疑惑声下，季离略微抬腿，看到那分裂的头颅无比凄惨，死死地镶嵌地面的龟裂之中，像是一滩发臭腐烂的肿瘤，两只几乎要凸出眼眶的双目带着浓烈的恨意锁死在季离身上。
“这么硬啊。”
嗙——
季离再度踩下抬起。
嗙——！
嗙！！！
嗙嗙嗙嗙嗙嗙嗙——
一时间，剧烈的重响不断传来，尘埃和建筑碎片四散飞溅。随着那只精密而复杂的铁足轰轰落下，地面的龟裂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整个走廊似乎都在向下塌陷。
最后随着那只铁足猛地高抬悬停，机械表面掀起密集的翻转，组成数个向下加速的辅助推进器，在季离落下的瞬间喷出彗星般蓝色的焰火——
轰！！！！！
狂暴的蓝色电弧夹杂着冲击波炸开，大片密密麻麻的龟裂随着爆发中心扩散开来，苍蓝的能量甚至将那些龟裂都填上蓝色的能量痕迹。
蜘蛛女的身躯更是瞬间炸得粉碎，血浆和肉体在短短的一瞬高速焦糊，碳化，化作残渣消失殆尽！
季离抬起足部，一些未完全碳化的血肉组织粘连在脚底，拉起一片狼藉的拉丝，被他转身的身躯在地面不断碾碎，留下一片片血色痕迹——
“看来也没那么硬。”
战场分析仪，扫描传感器，生命体征扫描仪，世界树战争规划程序，动能冲击单元和反应装甲，高分子刀，高速运转的冷聚变动力炉，甚至还有没能动用的集成动能冲击阵列等大量改造义体和内置软件……
季离捏了捏拳头，感受着这具熟悉而又陌生的钢铁身躯，自从从那十字架上摔下来后，他从没感觉这么好过。
奥丁-V1_轻装型全身改造，两百多年前，他迈入全身战斗化义体改造的门槛时使用的躯体。
所以，这就是“展现自我认知中的强大力量”？季离的脑海中浮起金弥纱的话。
在他扣下扳机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包括但不限于丧失理智和当场死亡，但他没想到，这个神神鬼鬼的世界，竟然将他过去的身躯完全具现了出来。
这是什么原理？还是说，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季离现在想不明白，也暂时没空思考，现在更紧要的事情是赶紧逃出去……
陡然间，他感觉熟悉的头部一沉，体表猛地炸开一道冲天而起的黑色骷髅头，接着那些精密的机械单元和外骨骼装甲化作大量漆黑的骷髅头，喷发着黑烟离开他的身躯，在空气中迅速消散着。
他知道这是那手枪的效果快要结束了，正在恢复人身。
顿时加快了脚步回到金弥纱的身旁试图唤醒对方，也就在这时，四周的时空仿佛停滞了。
四周的一切，尤其是那些狼藉的室内布置和裂开的墙壁似乎都定格住了，随后开始缓慢地回流，仿佛被按下了倒退键一般，只是那些损坏的痕迹并没有消失。
接着他感受到了世界的上升。
整个走廊宛如置入了电梯一般，在朝着上方飞速上升，那墙壁裂缝外的血红很快便消失不见，直到缝隙彻底合拢之前，他能看到外面的血红彻底化作了一片灰白。
等到整个走廊都停下了，季离心中传来熟悉的扳机感应。他走到床边，将那些回到窗户上的木板全部拆下，看到外面已然大变——
白茫茫的雾气充斥着整个室外，依稀能从中辨别模糊的城市轮廓，但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的世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倒影世界？”
此刻身上的怨魂几乎消失不见，他只感觉灵魂深处的不适在此刻全数爆发，猛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差点把骨折的左臂杵在地上。
季离连滚带爬地摸向不知何时落在金弥纱身侧的补充剂，但此刻极度脱力的他已经无法精准地控制肢体动作，手腕一歪就搓在了那圆柱形的瓶罐上。
那瓶罐如轮子般滚动起来，带的他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扑去，竟一个肘击摁在金弥纱肚子上——
“好痛！！！！！！”
第13章 遗产
兔子妞瞬间跟僵尸复活一样，上半身瞬间就挺了起来，看到被她喷了一脸口水的季离的脸。
紧接着那深灰色瞳孔深处的茫然和痛楚一闪而逝、：
“我……还活着！？”
“……瓶……瓶子……”
虚弱的声音让金弥纱意识到季离的情况不妙，哪怕脑子还有些蒙圈，她也迅速朝着周身摸了一遍，抄起滚到她屁股后面的瓶子就捂在季离的口鼻上。
随后她环顾四周，看到那正在不断化作飞灰的血肉残渣，瞳孔猛然一缩：
“那东西……死了？！”
她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尤其是注意到那窗外灰白的景色：
“不是……我们逃出来了？！”
浓烈的生还喜悦在她的眼中炸开了花，她几乎是瞬间一个带球猛扑便拱到季离身上：
“牛逼！！！！兄弟！！！！我还活着！！！”
生还的喜悦化作柔软而大力的热情全部挤到了季离身上，金弥纱手脚并用又晃又跳：
“哈哈哈哈……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你是我他妈见过最牛逼的菜鸟！！！你是怎么……”
“我知道……停……停！老子要散架了，别摇了！！停——”
“……对不起！！！”
意识到季离惨白的脸色，金弥纱从地上捡起那罐又掉在地上的补充剂就要给季离扣脸上，然而后者却整个人倒在了她身上：
“喂，喂！你可千万挺住啊！！！快再吸一口！这地方我熟得就跟回家一样，马上就带你去出口！！！”
季离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仿佛有一口大钟在他的灵魂中反复碰撞，震得他浑身剧痛的同时耳边也不断传来隆隆巨响，眼皮像是被灌了水泥一般难以睁开，视线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模糊下去。
“……我们竟然回到了倒影世界……灵薄狱上浮了？可这是为什么……”
“算了，先出去再说……”
金弥纱直接将季离扛在了身上，一瘸一拐地奔向灰蒙蒙的室内：
“我能带你出去，相信我，千万撑住别睡！！”
金弥纱不断和季离说着话，极力确保他的意识清醒。
“……镜子……镜子在哪儿……我记得是在这边……”
“再坚持一下，你马上就能回到文明世界了！大把年轻的漂亮妹妹和白富美在等你带着她们走上人生巅峰啊！！！”
模糊的意识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一分钟，又像是过了好几个小时，只听到金弥纱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说着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和一些季离听不懂的，像是网络热梗一样的东西。
一会儿一句背带裤和铁山靠，季离差点摔倒的时候就冒出来一句哎呀你干嘛。一会儿又用古怪的腔调说着季老师发生甚么事了怎么回事，最后甚至大声地唱起了奇奇怪怪的歌曲。
飞升协议也不断弹起大量鲜红的警告框格，加上金弥纱这些烦得他想睡都睡不过去的各种屁话，让季离的意识在昏迷边缘反复徘徊。
“兄弟，我找到镜子了！”
最终，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对方放下了，身体顺着重力歪倒的同时，脸颊被皮革和细腻的触感捧住，扳向某个方向：
“看镜子！集中注意力！再撑一下！看它！用你的灵魂扳机触碰它！”
昏昏欲睡之间，季离勉强将那眼睛缝睁开了一丝，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被人扳开了：
一整排洗漱台就在他的眼前。
金弥纱捧着他的脸，让他凝视向他面前那一面光洁如新的镜子，下一刻他便猛地瞪大了双眼——
耳边少女焦急的声音远去了，他看到镜子在碎裂，破开光明的裂缝，那裂缝朝着他笼罩而来，化作漫天的光芒——
一阵花香窜入他的鼻息之间。
他看到晴朗的天空浮着雪白的云朵，花草虫鸣环绕在他四周，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他舒服得快要睡过去。
紧接着一具柔软的娇躯落在了他的身上，灰发少女的脸庞遮蔽了整个视野。
女孩儿有精致美好的面容，眼角贴着黑色的星星形状光片，唇彩波动着光泽，就是有半张脸不知道怎么回事肿得跟个猪头一样。
“……还活着吗！？我们出来了！！！看得到我的手吗？”
“看得到你的猪脸……”
“哈？”
听到季离虚弱的回话，女孩儿这才重重吐了口气：
“……他妈的，我还以为你歇菜了，吓死我了……嘶，脸上确实有点疼噢。”
“等等，你衣服呢，怎么是个裸男……”
季离没再回话，因为他已经倒在了花草丛中，痛楚到麻木的大脑和灵魂早已到了临界边缘，彻底昏死了过去。
……
六小时后，灰白色的倒影世界。
天花板上泛起了积水，但却并未在重力的作用下坠落，而是逐渐扩张，从一点点水渍逐渐化作小水洼，随后是一大片镜面般剔透的浅水。
一个黑影从天花板的潜水中落下，随后地板传来微不可查的密集落地声，一共六人出现在了走廊中。
他们半张脸都被护面遮住，穿着统一的蓝黑色战斗服，全副武装的同时，有两人还大包小包地带着各种仪器。
“研发科的东西果然不错，安全进入……”
“没想到真的不沾水……是因为我们本质上是以‘镜面’这个概念作为入口么？”
“任务中少说闲话。”
带头的女人让两个新人闭上了嘴巴，在她的带领下，六人有条不紊地搜寻着和此地联通的各个房间。
“东侧走廊发现情况，确认里世界红辐，处于降解状态。”
“各单位，前往东侧走廊重新集合，重复……”
在一条破碎得如战乱地带出品的走廊中，大小不一叫不出名字的仪器和测量工具都安置在了各处。
这里正是季离和异化蜘蛛女的战场，在重新上浮到倒影世界后，这处原本是灵薄狱的空间取代了倒影世界中的某个位置，并定格在上浮时的最后一刻。
中央那个几乎要将整个走廊震碎的大坑，不远处整块碎掉的墙壁，还有四面八方的各种痕迹，都被这些制服人员仔细调查，勘测数值。
“阎队，红辐检验完毕，确认里世界气息处于时刻降解状态，符合操作手册2.6.8.1条红辐降解情况。这里已经没有里世界的注视了……啧，这痕迹讲真还挺可怕的。”
“不是挺可怕。”为首的女人抚摸着那片季离踩出的巨大坑洞，“是非常可怕……”
第14章 善后者
为首的女人接过对方手中酷似智能手机的仪器，点了点头：
“很好。”
“那……今天就收工？”带着眼镜的小伙儿乐呵道。
“嗯……再检查一遍是否有遗漏的地方，报告全部存档，回去之后整理出文。这次不比以往的泄露事件，是里世界覆盖，一切从重。”
“闪街那边的情报真的靠谱么……真的有人能在里世界覆盖的情况下逃出来？”眼镜哥瞟了眼旁边可怕的大坑，“老实说，这坑是真的可怕，残留的灵质反应都快爆掉我们的仪器了，但到底是‘恶异’留下来的还是人留下来的……”
阎队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就是……这里痕迹的灵质反应我分不出来……额抱歉，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仪器无法分辨是恶异的还是觉醒者的。”
“像鬼还是像人？”
“像鬼多一些。”
“……那就是异常灵质。有检测到其他特殊成分吗？”
“没有，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纯净的。”
“那就不是契魔人了……”
“你的意思是……”眼镜小伙儿立正了。
“分裂使，他是个分裂使。”女人触动了自己的灵魂扳机。
一股无声的波动扫过整个环境，她的瞳孔缩了缩：
“……这灵质。”
“是啊，差不多快超过局里的队长们那一档了，但是波动很大，从质量上来说似乎不是很稳定。”
“那就满足条件了。刚觉醒的分裂使。”
“但是闪街那边不愿透露更多的情报，我们连‘赏金猎人’是谁，属于哪个组织都不知道，更何况那个被带走的幸存者了。”
“红鞭会的绑架名单被销毁了很多，但该试的还是要试试。回去之后查一下名单上属于重度极端异化心理病的个体，我们一个一个找。”
“也就是说我又要加班……”
“不想升职了？”
“那肯定想啊！”眼镜哥又立正了，“保证完成任务，为了极光市，为了新罗，为了人类！”
“去做事吧。”
打发走了眼镜小哥，女人触动灵魂扳机，让灵魂感知一寸寸“舔舐”着那大坑中残存的灵质。
“刚觉醒就能达到这样的威力，无论这个人是谁，何等品行，什么年纪，都是特管局必须要吸纳的人才……”
“重点是我们的小队吧？”眼镜探头。
“双庆节安排你执勤。”
“阎队我错了！马上就去干活儿！”
……
季离重新恢复意识时，眼前是那片茫茫无际的灰色灵魂空间。
“我还活着。”
他看了看灵魂空间中自己的双手，似乎在这里，自己的呈现方式就是一个白茫茫的小光人。
无面骨悬浮在身前不远处，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伫立着那道深灰色的身影——
“奥丁……或者说，过去的我。”
“奥丁”这个名字是他雇佣兵时期的代号，后来加入世界树公司后就变成了他的职工代号，最后一直用到了飞升之前……他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还能看到这个名字。
和最初进入这片空间完全不同的是，那道灰色的身影此刻已经化作“奥丁”的模样，体表的每一个机械细节都和季离记忆中的自己完全一致，只是体表漂浮着淡淡的黑气，型号也是当年刚加入世界树公司时，为自己打造的第一具身体。
全装型义体改造，旨在将除了大脑之外的所有部位都替换为精密机械，除了技术上有所区别外，和把脑子挖出来丢进一个机械身躯几乎没有区别，所以只要脑神经上限和适应性够强，这具钢铁身躯可以做到无限大的规模和搭载无数的武器。
说人话就是：开高达算什么，我就是赛博坦星人。
他试了试，依然没办法靠近“奥丁”，显然之前那把特殊的手枪只能让他暂时使用这股强大的灵魂之力，或者说“恢复”到某种应有的状态？
“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我了解的太少了，自己胡思乱想没有意义，应该可以从金弥纱那里得到一些答案……”
虽然难以追寻这些力量的根源，也无法得到具体的能力数据，因为飞升协议显示的面板全是问号，但现在随着注意力集中在奥丁身上，他能看到一个数字：
19.834。
根据飞升协议的日志记录，这正是季离使用奥丁到开始崩解的时间。也就是说，在全盛状态下进入奥丁形态，他只能动用接近20秒的时间。
“如果遇到需要极端武力的情况，就像刚才的蜘蛛女那样，这20秒会成为关键所在。暂时还不知道是否能通过除了‘手枪’以外的方式进入奥丁形态，但如果维持这个形态的时间长短和灵魂之井呈正相关的话……”
季离看向了一旁。
除了奥丁和无面骨外，灰色的空间还多出了一个新的东西——
一口井。
严格来说，那看上去并不像是井，因为灵魂空间的地面本就很抽象，充满了雾气，从视觉上看并没有真正可以称之为落脚点的地方。
那东西更像是一堆白光构成的裂痕，共同汇聚在一处地方，拱卫成一个凸起，看起来像是一口井的形状，其中还微微升腾起苍蓝色的光芒。
“灵魂之井……这些升腾的蓝色光，应当就是‘灵魂能量’了。”
季离清晰地感知到阵阵不适，有一种枯竭的感觉，就像是灵魂在面临脱水的危险一般。但他能感觉到，这东西似乎在缓慢地恢复。
之前在灵薄狱中，灵魂之井对于季离来说只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具体表现为“感觉精力充沛”“感觉快没电了”和“榨干了”。
就算不在灰色空间，他现在也能清晰地感知到灵魂之井的状态。而此刻的灵魂之井如果说是一瓶100毫升的液体容器，现在就只剩下3毫升左右。
“结合实际情况，假定灵魂之井的容量和奥丁形态的运行时长呈正相关，就像是电池和电器之间的关系。再假定灵魂之井的容积和我新的四维属性相关，那么如果继续提升无面骨，能否继续增强四维属性，让我的灵魂之井‘容量’扩大，同时也增加奥丁形态的运行时长呢……”
季离查看了无面骨的情况：
【无面骨：未知生命体消亡后留下的普通人格遗物，已完成收纳。】
【灵魂质量：次品】
【特性：意志增幅】
【具装化：将人格遗物残留的力量，以武装的形式具现于认知世界，使其宿主在一段时间内与该人格遗物融为一体。根据具装化人格遗物的类别不同，所展现的外观也有所不同。】
【是否注入认知指数，提升该遗物内人格实体的灵魂质量？】
【当前认知指数：15】
第15章 强化
第一次得到认知指数这个东西是在他初次使用无面骨后，第二次就是化身奥丁这次给予了15个点数。
目前还不知道产生这东西的具体原理是什么，但既然无面骨还可以继续提升，倒不如用来印证一下他的猜测：
数值出现在无面骨头顶，缓缓跳动减少，但无面骨的变化却和上次完全不同。
季离看到随着数值的减少，一抹漆黑出现在羊头骨硕大弯角的螺纹上，并顺着那形状缓缓向上，直到填满这一对羊角的一小部分螺纹才停了下来。
在那15点数字归零的瞬间，季离只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通透感传遍浑身上下，宛如沐浴在温水之中，整个灵魂似乎都在发出轻吟，直到十几秒后这种感觉才慢慢退去。
“虚弱感减轻了一些……”季离一看无面骨，面板已经发生了变化：
【无面骨】
【灵魂质量：次品】
【强化状态：一重螺旋】
【特性：意志增幅二级，亲和增幅】
“亲和增幅？”
一重螺旋应当是代表目前的强化进度。相比之下，季离更在意特性一栏的变化。他唤出属性面板，发现“意志”增加了4点，亲和属性增加了2点。
姓名：季离
灵核：奥丁（代号V1）
人格遗物：无面骨（列装中）
意志：22.6（+4）
超感：7.5
创想：1.4
亲和：7.8（+2）
“这四个属性果然对应我的灵魂强度……无面骨对意志有额外加成，我目前的意志属性也是最高的。换个角度来看，恶灵化状态下的杀伤性能应该主要来自于意志这个属性，所以意志可以看做是我的……力气和敏捷？或者说攻击力？”
季离本想说能量输出功率，但好像攻击力这个词更直观。
“但是亲和又是指的什么呢……”
季离尝试在灵魂空间调用扳机感应，似乎比之前更顺畅了一些，灵魂之井不断传达的“干涸”感似乎也缓解了一丝。
如果能在这里测试就好了。
随着这个念头跃出，季离看到自己本是白光的双手化作了白骨，熟悉的力量感涌上心头——
他在灵魂空间进行了恶灵化。一块无形的镜面出现在他身前不远处，让他能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经过一次强化的无面骨形态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但那原本和头骨一体颜色的灰白弯角，此刻在末端顺着弯角的螺旋纹路多了一些黑色。
动了动身体，并在原地打了几个架势之后，季离发现这应该只是一种模拟，因为灵魂之井的干涸感并没有消失，只是模拟了他恶灵化时候的状态，做做测试倒是足够了。
季离试图在这里再“创造”一个能够对练的对象，比如那灵薄狱中的蜘蛛女，但失败了，他只能对自己进行模拟。
测试了一番的他索性将记忆深处那些碳基人类时期时，学过的各种格斗术和搏斗技巧原地演练了一番，然后让飞升协议测算综合性能数值是否有增幅。
这套测试算法是墨菲巨构时期使用的，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无法进行任何的更新和维护，所以对于灵魂能量构成的无面骨来说，测试是不严谨的。
但既然在灵魂空间能够进行模拟，那么飞升协议计算的数据也应当具有一定的真实性和准确性。
数据流在眼前瀑布般冲刷而过，最终结果显示无面骨形态的综合性能得到了4%-12%的强化，波动幅度很大，应该是算法不太适用的问题，无法呈现出准确的数据。
但体感上，灵活度和力量感的提升是很明显的。作为战斗大师的季离很容易能感知到细微的区别，哪怕没有那些高精密神经传动系统。
而更加细微处的不同，则是一种莫名的顺畅感。
如果说季离之前使用恶灵化还有些生涩，那些骨头之间的连接处就像是生锈了一样带着滞涩和沉重感的话，那么现在就像是在每一个关节处都滴上了一点点润滑油，而且……
他从一个格斗架势中收回动作，轻微触动扳机感应，一蓬漆黑的黑色灵体从他的骨骼深处炸出，化作一枚枯朽的黑色颅骨发出细小的嘶鸣，翻滚的黑色雾气像是流星的尾巴，绕着他身体游走一周后才消失。
季离现在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这些身体内的“怨灵黑骨”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化身无面骨的时候，这些东西的阵仗可不小。只是后来变身的时候却很少出现。
他复盘的时候本以为是灵魂之井干涸透支的缘故，现在看来应当是“亲和”属性不够，无法完全发挥这部分的力量。
“也就是说，亲和属性涉及到人格遗物更高层次的力量，以无面骨为观察样本的话，体现在释放出更多的潜力……”
“除此之外，亲和’能够提高我的灵魂之井的兼容性，让无面骨和我之间的相性提高，恶灵化下的行动更加自如和顺畅。”
羊头骨上的螺纹还只填充了一小部分，显然继续注入认知指数的话，强化远不止如此，这让他不禁思考一些更远的东西：
“如果有更多的认知指数，不知道能否让这东西直接成长到化身奥丁的水平，以后也一定会有更可怕的存在……”
“要是得到其他的‘遗物’，是不是就能收纳新的人格实体，解锁更多的恶灵化形态……”
要考虑的东西似乎又变多了。
最后查看奥丁的使用时长是否有所增加，19.834这个数字没有任何变化。
他还是只能用20秒不到，不知道是因为这点提升对于奥丁来说过于微弱，还是说奥丁的提升需要从别的地方着手，暂且不知，需要更多的测试。
但目前的收获来看，已经算是小有所成了。急于求成也没用，随着后续的情报收集和对灰色空间的探索，一切都会逐渐明朗。
思绪百转，不知何时，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得模糊。
他快醒了。
……
“你现在很安全，还请不要乱动。”
这是季离睁开双眼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只听一连串炒豆般的声音，他反折的手臂回到了正轨上。回过神来时已经出了一头的汗，随后便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能量蔓延到全身——
【检测到细胞活性上升，灵魂之井处于活跃状态，开始引导治疗辅助程序……】
飞升协议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季离只看到一只狰狞而妖异的手掌在自己的身前凌空抚过——
那根根手指似乎都被切断，又重新缝合在一起，上面布满了黑色的细密缝合线。那手掌纤细而瘦长，应该是属于女人的手，但却充斥着灰白色，好像不似活人。
“……这里是？”
“你正在‘闪街’，金探员把你带过来的。”
金弥纱？
季离平复了一下呼吸，试图打量四周，却被对方制止：
“请忍耐一下，治疗很快就会结束。”
第16章 苏醒
那女声很冷淡，但言辞间颇有礼貌。
“金弥纱呢？”
“她遭受了一定程度的里世界污染，已经基本治疗完毕，现在也在这里。她委托我为对您进行治疗，您可以称呼我菲林。”
季离扭头看向对方，但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某种柔和的力量限制在床上，只能进行轻微的挪动，最多看看天花板上白色的吊灯。
“请您稍微忍耐一下，这是治疗的必要手段。”
在那股治愈能量的安抚下，他索性闭上双眼，复盘在灵薄狱中发生的一幕幕。
从十字架大厅，到最后扣动扳机拼死一搏的那一刻。
大量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闪过，但这其中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那片血红色的世界。
于此同时，他也想到了那个和飞升协议发生共鸣后出现的巨大眼球，还有自己手臂上的里世界咒印：
“菲林小姐？”
“请说。”
“里世界应当不只是异空间那么简单吧？”
“是的，但对于大多数觉醒者新人来说，他们往往不会这么早就接触到这么危险的东西，在他们被迫或主动‘入行’的时候，也往往会被告知里世界的危险性，并尽可能地不要去接触和探查它。”
这话让季离觉得自己手臂上的咒印有点发痒。
“关于里世界的说法众说纷纭，有人认为里世界是一种正常的超自然现象，只是常人无法观测也无法触碰。心理学家认为，里世界的存在是由人类集体潜意识聚合的负面情绪聚合而成的。”
“而历史学家和神学家认为，里世界就是历史和宗教传说里出现的深渊地狱。”
“没有人能得出一个最确切和最权威的答案，到了现代，人类对于里世界的了解只有规律——不要观测，不要回应，不要触碰。”
“你已经觉醒了灵魂之井，日后必定会如这次一样，再次遭遇里世界，谨记这条戒律吧。”
季离心说小姑娘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可能有点太晚了。
观测他好像已经观测过了，不仅看得清清楚楚，还和疑似“异神”的存在来了个深情对视。
不要回应就更不用说了，在自己醒过来之前，那帮野信徒就已经主动呼唤了里世界，人“异神”心里高兴，直接覆盖整个灵薄狱。
至于不要触碰，他手臂上已经有里世界咒印了。
这算不算把雷全踩完了？
“那如果都干过了呢？”
那只手顿了一下，纤细惨白的指节上根根缝合线在暖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光泽：
“那你就不可能还活着，还在与我正常对话。最差，你也会是个被污染严重的畸变怪物。”
“虽然金探员有说过你对里世界辐射似乎有着超乎常人的抵抗力，甚至亲眼目睹了里世界覆盖？但抵抗力高不代表能在艾滋病人的体液里游泳，对么？”
“……很贴切的比喻。”
但是在墨菲巨构，只需要植入一套人体人工免疫系统就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被感染的问题……不过这个世界应该还做不到。季离腹诽。
他本想再问一下“异神”，甚至再描述一下里世界咒印的符号外形，看能不能得到一些信息，现在看来他最好是别这么干，至少暂时不行。
从菲林女士的嘴里可知这个世界对里世界的讳莫如深，而且觉醒者群体和里世界相关的知识，自己的了解太少了，随意透露咒印这种东西有给自己惹麻烦的风险。
他闭眼感知了一下手臂上的里世界咒印——
至少这东西暂时没有要害自己的的意思。
“那……这个世界上，除了三重世界和灵薄狱之外，还有别的世界吗。我的意思是……”季离斟酌着用词，“从现实世界到倒影世界，这也算是一种空间和维度上的改变吧？”
“从科学的角度而非灵魂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的话，的确是的。”
“那么有没有可能，通过解析这种穿梭的本质，能够到达真正意义上的另一个世界呢？”
“您的意思是？”
“一个和现在的年代不同，文明不同，科学发展水平不同的世界。比如也许有一个科技发展到鼎盛的太空时期，人们在太阳系修筑了行星巨构……”
那只缓慢来回的手掌顿住了。
“您平时应该少刷些论坛。”
“不过考虑到您的年纪，有一些妄想也是很正常的。”
季离：“……”
“……我们还是聊聊觉醒者的事情吧。”
看来暂时回家无望了，至少菲林是不知道有这种事情的。
……
这个世界认为，一个生物的情绪、认知、思维和欲望都是有力量的，它们在某种超自然规则下被转化为“灵质力”。
灵质力即“灵质”，被储存在每个人的灵魂之井中，金弥纱之前对季离提到过这个概念。而每个人无论觉醒与否都拥有灵魂之井和一定的灵质。
体育比赛中，选手发挥失常，是因为在巨大的压力下，精神状态不佳，从而导致灵质减少后，能力本身的下降，由此落败。
与之相反的超常发挥，便是因为其在赛场上因为各种因素影响下，得到了远超训练时的精神状态，从而增加了灵质，在不自觉中能力得到了增长，所以才得以超常发挥。
其他相对极端的例子还有为了拯救车祸的孩子，举起卡车的母亲；在地震的废墟中被掩埋数月却依然活下去的小女孩儿；身中十数刀后经过简单的治疗就能活蹦乱跳的见义勇为者……
在菲林小姐口中名为“灵魂心理学”的理论中，这些都是灵质力的表现。母亲的灵质力从母爱和守护中诞生，小女孩儿的灵质力从求生意志中诞生，而支撑见义勇为者的，可能是来自他人赞许的呐喊和自身的勇气与正义。
“……也就是说，这其中的道理就是‘心想事成’？”
“本质是如此。不过，虽然核心就是心想事成，但灵质的产生实际上非常困难，要么拥有极其坚定的意志，要么拥有非常良好的心态，或者天生就有超出常人的天赋，又或者受到了极为强大的鼓舞。”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些例子的结果都是母亲看着孩子失血过多死去；被地震掩埋的小女孩儿5分钟后就缺氧而死；见义勇为者被一刀切开了大动脉，没等到救护车赶来就死了。”
“这才是现实中的大多数，不是每个人都是幸运儿，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觉醒者。听到这里，我想你应该能猜到觉醒者是怎么诞生的了。”
“灵质在某种极致的情绪或者思想欲望中产生了爆发式增长？”
“没错。”季离感觉到悬浮在身前来回抚摸的手掌变得轻快了一些，“当某一种积极的思想情绪爆发到了极致，那么这个人就有可能觉醒，激活‘灵魂扳机’并诞生独属于自己的灵核。”
第17章 世界的正反面
“灵核又是什么？”
“灵魂之井、灵魂扳机、灵魂核心，三位一体。灵魂之井是灵质的根本，是能量来源。灵魂扳机是觉醒者的灵质与世界沟通的媒介，而灵核，就是觉醒者的力量根源，是能力的体现。”
“用最直白的说法，就是超能力。金探员的灵核能力，你应该已经见过了不是吗？”
“影子……”
飞升协议为季离调取了视觉记录，是金弥纱带着他夺命狂奔的那一幕，影子在她的脚下汇聚，化作漫天的锋利锁链。
……那自己的灵核，就是奥丁？自己的过去？
那么存在于灵魂空间的奥丁，应当就是自己过去299年的精神，欲望和思想构成的灵质聚合体。
如果是这个逻辑，那么的确像金弥纱所说，越古老的灵魂就越强大。
因为岁月诞生了更加坚定的精神，更炽热的欲望，以及更深邃的思想。
而自己变身无面骨的身躯，自然也是灵质构成的。现在飞升协议所使用的能源，应当也是灵质。
他清楚地记得，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使用飞升协议超频的时候，自己变身的无面骨身躯出现了面积不小的崩坏，那个时候他的灵魂之井就已经干涸了一次，所以超频所需的灵质应该是从变身形态上抽取的。
经过菲林女士的解释，季离之前的不少疑惑都得到了解答，但他又有了新的疑问。
无面骨并不是自己的灵核，但似乎在灰色空间的【具装化】效果下，能够被作为灵核使用？
那么无面骨的特殊能力又是什么？季离想到了那些发出尖叫的怨灵黑骨，但似乎因为四维属性的缘故，自己还不能很好地掌控。
“那我们接着说吧。还是那三个例子，母亲，缺氧者，见义勇为者，这三者都有可能在那个瞬间爆发极强的灵质，从而成为觉醒者。你觉得这三人中如果排序，谁是最有可能在那一瞬间觉醒的？”
季离这种老登根本不用思考就给出了回答：“首先排除缺氧者，答案是母亲。”
“为什么？”
“缺氧的话，在5分钟内就会使意识模糊，并且缺氧是持续性的，缺少情绪爆发的必要条件，更多的结果是如温水煮青蛙逐渐昏迷死亡。”
“而见义勇为者……这要看此人心中的正义有多少分量，和施暴行为的可恨程度，前者是人性，而人性经不起考验。后者是客观条件，变数很多。”
“但是母亲从情绪爆发的角度上来讲可能性更高，而无论是从生物学的本能考虑，还是现实因素母亲对孩子的成本投入来考虑，她都会为了孩子在一瞬间做出抉择，从概率上讲，母爱的事迹也有更多的样本。”
“说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好。”那双手轻轻鼓掌，“就是这样。能否觉醒取决于主客观复杂因素，像你不就是在强烈的求生意志之下觉醒的么？而拥有这种强烈的生存意志，本身就是一种必要条件和天赋。大部分被红鞭会抓走的人，不是变成了恶异，就是在无人的角落里死掉，徒留其家人伤心落泪。”
虽然不知道金弥纱跟你说了什么，或者你自己脑补了什么关于我的传奇经历，但我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作弊的，因为自己好像并没有经历这样正儿八经的觉醒流程……
不过季离认为，自己299岁高龄的灵魂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季离腹诽着，同时留意到对方口中的关键信息：
“变成‘恶意’？”
“异常的异，恶异即恶灵，这个名称源于你想的那个‘恶意’，充满恶意的异常生物，即‘恶异’。”菲林女士道，“母爱，生存，正义，这些使人觉醒成为觉醒者，那么恶异，你认为又会是从何而来？”
季离思考了一瞬：“如果说里世界是现世的反面，按照这个逻辑，恶异的诞生也是来自于反面……硬要对应这三种情绪，那应当是自私，自弃和邪恶？”
季离也察觉到，菲林女士似乎相当有耐心地在引导着自己，去理解这些内容，他自当配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情绪似乎不像开始那么淡然，变得有些欢脱起来。
她好像有点好为人师的意思？
他思索着继续说道：
“所以延展开来也就是，积极情绪的爆发使人觉醒，负面情绪的爆发使人堕落，转化为‘恶异’？”
啪啪啪。
身前再度传来了鼓掌的声音，这次要比之前更响亮一些：“真聪明，一点就通。”
“结果没错，但过程有些出入。准确来说，是‘消极’而不是‘负面’情绪的爆发，更精准的说法是‘腐化’，比如一夜之间亏空，负债上亿的公司董事长；美满家庭突然除自己外全员丧生的独苗；被骗走几十年来的努力变得一贫如洗的中年老实人。”
“而此人是自私、邪恶、自暴自弃、丧心病狂，还是忠贞、善良、无私奉献，心存大爱，和他是否能被腐化没有直接的关系，关键在于负面情绪的累积。”
“品德高尚的人被腐化后一样会成为可怕的恶魔，甚至因为其道德高尚的缘故，这种人在被腐化后，爆发的灵质会更多，变成恶异会更加可怕。”
“除此之外还有精神病患者，由于其本身的精神世界就极度不稳定和异常，他们的情绪波动也相对巨大，所以精神病人大多属于危险的潜在被腐化者。”
“在红鞭会的灵薄狱里我看到了一张绑架名单，那上面记录了大量的心理病症患者，所以这些人都是因为可能会转化为恶异，才被绑架的？”季离想到了那张绑架名单，自己这具肉体的原主也在上面。
“大差不差。但红鞭会可能并非是为了批量制造恶异，而是为了献祭，所以要搜罗特定条件的祭品。你也是运气好，没有被选作祭品。”
前半句季离理解了，后半句他没作反应，但更加坚定了他要把里世界咒印这个事儿暂时捂严实的想法。
“所以灵薄狱里的那只恶灵就是在这套理论的客观实践中诞生的……我看到她小腹鼓胀还拖着脐带，莫非是失去孩子的母亲在绝望直接被腐化成恶异的？”
“很有可能。”
这时，季离感觉到那充盈身上的治愈能量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感知不到了，他抬眼一看，一股灰白色的气流正从他的身体抽离，钻进菲林满是缝合线的指节之中：
“治疗已经结束了。”
身上莫名的束缚已经解除，身体的痛感似乎也完全去除，季离终于能坐起身来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一个装潢华丽的房间，天花板是奶白色的，墙纸有着整齐的烫金纹理，如果不是房间很宽阔，这地方看起来有点像是酒店的按摩房。
而他的床边站着一个皮肤病态般苍白且异常高大的女人，好似皮下的血管中都不存在血液的流动，连唇上的血色都显得苍白。
她的眼睛被黑色的覆眼布所遮盖，上面穿插着同样黑色但高反光质地的哥特花纹，身着一身星光闪烁的高叉礼服，交叠在腹间的双手指节上满是整齐的缝合线。
神秘，优雅，诡谲，这是季离的第一印象。
还有就是这异于常人的身高。
季离抬了抬头，通过飞升协议的测算判断的身高应该在两米一左右，各种曲线的弧度挺翘且惊人，似乎高体型的人总能带来身材方面的天然优势。
“你好。”对方微微躬身，做了个优雅的淑女礼。
“本次治疗一共是十万港币，您是使用现金还是电子支付？”
“金弥纱买单，我们说好了的。”季离面不改色。
他承认在听到要花钱的时候嘴角僵硬了一瞬间，要知道上辈子在121岁生日之后他可就再没为钱这种东西发愁过了。
“……只是个小玩笑，这次治疗不花钱。”菲林嗤的一声就笑了，“与其是说这是金探员的委托，倒不如说……这是我主动要求的。”
季离的目光锁定到对方的笑容上：
“……那里世界真是奇妙，进去一趟出来后不仅有免费医疗，还让我被女医生惦记上，我都想再去一次了。”
他的意思是：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对方只是抿嘴微笑：“请看窗外。”
随着菲林女士轻轻挥手，季离便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波动起丝线的弧光，回身看去，这通体白色的房间被拉开了巨大的落地窗帘，外面是一片繁华的城市。
森林般耸立的现代都市，一排写字楼反射着炽目的日光，高低起伏的大厦连成一片。不远处宏伟的商业中心人来人往，下方隐隐传来人声的细密喧嚣和汽笛声。
一艘巨大的空艇正播放着广告，随着一片气云缓缓飘过温暖的高阳。在这里，仿佛能够俯瞰整个城市。
这里是……21世纪，还是22世纪？
“这里是极光市的心脏，欢迎来到'闪烁酒店'。”
第18章 闪街
这里是21世纪，还是22世纪？
地球史没学好的季离思索了起来，同时也看了眼视网膜右下角飞升协议弹出来的“检测不到储存记忆体，无法检索当前场景具体年份”的字样。
城市很漂亮，只不过这地方在季离看来——
你能体会从21世纪穿越到民国最繁华的街道的感觉吗？
“嗯……有种历史的厚重感。”
“？”菲林小姐疑惑。
“不，没什么。”
高情商：有股历史的厚重感。
低情商：21世纪的穷酸土鳖。
菲林自然不知道季离的心理活动，继续开口道：
“在普通人眼中，这里是市中心最顶级的豪华酒店之一，但是在觉醒者的眼里，这里是‘闪街’，是一个对所有极光市的觉醒者开放的特殊场所。”
“觉醒者群体在这里交换情报，偶尔也会坐下来短暂享受美食，或者小酌一杯，闪街的酒吧里也有不少觉醒者常客。但这里对大部分觉醒者来说，最主要的功能还是异常事件调查委托。”
“新的被发现的灵薄狱，恶异出没事件，超自然死亡事件，甚至是里世界泄露……这些都属于异常事件委托，并且具有足以吸引觉醒者的报酬。”
“听上去就像是赏金猎人酒吧。”季离摸了摸下巴。
“很精准的说法，的确就像是历史和影视中的赏金猎人们一样，官方的觉醒者机关也的确喜欢用这个名字称呼闪街的觉醒者。”菲林点头。
季离接话：“不止如此，闪街本身也能通过这个庞大的平台，从中抽取佣金和大量的情报。”
听起来，这个地方和他自然人时期混迹的雇佣兵酒吧很像，只不过体量更大，而且能在一个繁华城市的市中心建立起这样一座酒店作为运营的核心场所，背后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季离对于宏观上的敏感让他会忍不住思考这种大型组织背后的人，只不过他有点没明白，为什么是酒店这样的建筑，而且还建在市中心。
“因为这里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现世。”这是菲林给出的回答。
季离愣了愣，先是看向窗外的繁华，随后才尝试触碰了灵魂扳机：
“这里……是灵薄狱？！”
“在常人眼中，这里只是一家高消费的豪华酒店。但是当进入这里的灵薄狱后，就会来到真正的闪街。其内部空间，也比实际的酒店要大数倍。”
“……所以这就是灵质的世界。”
季离有些无言。
灵质，很神奇吧？
在墨菲巨构，他可从来没有想过有哪一个势力，可以奢侈到直接开辟一个独立空间作为据点的，哪怕是以前在世界树，也是保密等级极高的特殊项目，恐怕只有成功飞升之后到达的高天之上才能有这种手笔。
但是在这里，他已经见过两个了，闪街倒还能理解，但是之前那什么红鞭会一看就知道是搞谐教的歪瓜裂枣也能有一个。
换个角度考虑，拥有自己灵薄狱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自己以后说不定也要整一个……
“是的。那么说回到异常事件委托，不仅仅是佣金和城市安全，猎杀恶异本身也存在巨大的利益，不知道你是否了解过神奇物品？”
“人格遗物？”
“看来你知道。人格遗物拥有恶异一部分核心力量，而这种力量是能够被觉醒者所使用的，且并不是所有恶异被灭杀后一定会析出人格遗物。所以金钱固然丰厚，但人格遗物才是最吸引那些资深觉醒者的东西。”
“所以这才是最值钱的部分……”季离道。
“没错，而且倒影世界和灵薄狱中，也有可能存在其他的神奇物品。所以无论是为了公共安全，还是追寻力量，又或者成为觉醒者只是为了大把的钞票，总有觉醒者愿意留下来，以‘倒影行者’为职业行事。”
“因为要在几个维度之间来回穿梭，所以有了这个名字？”
菲林点了点头：“是的。不是每一个意外觉醒的人都有绝对的信念，愿意将猎杀恶异和探索未知作为自己未来，还要面临里世界的威胁。所以倒影行者，特指那些行走在三重世界之间，并以此作为自身事业的人。”
“他们之中，有希望揭开里世界秘密的求道者，有为了公序挺身而出的正义者，有追求力量的复仇者，也有在高风险中追求金钱的滚刀肉，这些人组成了最基本的觉醒者的世界。只不过目前在极光市范围，觉醒者的数量依然是相对较少的。”
说到这里，虽然看不到菲林的双眼，那双眼睛也的确被盖在了黑纹覆眼布下，但季离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有些灼热。
“我猜你的下一句话是……问我要不要入伙？”
“真聪明。”
“我是看气氛都到这儿了。”季离耸肩。
“坦白地来说，我希望你能成为倒影行者。”
菲林说着，手中出现了一枚银色的徽章。
“并且为我做事。”
……
十分钟后，盥洗室中。
季离端详着镜中那个皮肤苍白的干瘦少年，像是把玩手办一般上下检查着。
“这身体也太瘦了。”
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加在一起还没兔子妞儿一条大腿丰满。
尝试鼓一个肱二头肌，勉强凸起了一点肉。
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一件白衬衫和一条黑色的正装裤，是菲林要求酒店的侍者带来的。
在后面十分钟的时间里，菲林和他聊了很多。
在季离的眼中，闪街就像是一个佣兵平台，雇佣兵可以在上面找到自己心仪的活儿，谈条件，了解细节，做完之后拿报酬走人，就这么简单。
只不过菲林的要求并没有这么简单。
季离给自己洗了把脸后，撩起袖子看着那已经暗淡下去的里世界咒印。
在这种临时制的雇佣关系中，一些具有影响力的倒影行者会借由闪街这个纽带，来吸纳自己中意的其他倒影行者，这就是菲林对季离的请求。
在菲林的眼中，季离作为一个意外觉醒的人，能够带着一名资深者，在里世界覆盖的情况下逃出生天，已经足以获得她的青睐。如果季离有意在日后走上倒影行者的道路，她自然会抛出橄榄枝。
她会作为接引季离进入觉醒者的世界，并对他进行一定的资源倾斜，也就是财力、情报、力量乃至人际关系网上的投资，而她需要季离做的，就是根据她的安排，完成她所要求的异常调查任务。
季离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第19章 金弥纱
季离并不反感给人打工，只要报酬合适。
只是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对菲林也没有充分的了解，哪怕她看起来应当是闪街中比较大佬的存在，但现在他还不宜跟着一个明显老辣的觉醒者做事。
倒影行者他是要做的，他首先需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来，获取更多的对抗异常的力量。
而在这条道路的最终，他要么找到回家的路，要么利用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继续完成飞升进化。
只是在他的心里，灵质，恶异，里世界，这些都是足够未知的东西，肯定是回老家机械飞升听起来更靠谱一些，但时空穿梭谈何困难，哪怕在墨菲巨构也是只闻其声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就只能从觉醒者这块儿下手。
所以要做到这些事情，闪街的存在毫无疑问对他来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情报，人脉，渠道……说难听点至少兔子妞儿是没白救。
而季离虽然很想要深入这个世界的“超能力”体系，但现在就跟着菲林的屁股后面跑不行，再大都不行。
最后菲林也是保留了自己的邀请，并表示可以成为他在闪街这边的联络人，显然她对于季离很有耐心。
“不过这具肉体的前身到底是在灵薄狱里饿了多久……这排骨，啧啧。”
季离将撩起的衬衫下摆放下。
除了排骨，季离这脸也是一副溜大了极度营养不良的模样，说纵欲过度都是小看他了，稍微摆弄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后。他推门离开——
“你怎么在这儿？”
门口站着的，居然是浑身挂彩的金弥纱：
“兄弟，我好伤心，你见到我的第一面居然是这样一句话……”
此刻的兔子妞儿已经看不到那身战斗服的踪影，而是一身颇为时尚的露肩休闲装，只不过身上各处都贴着奇怪的黑色纱布。
“菲林小姐没给你也治疗一下么？”
“拜托，你这种抗性拉满的人，怎么会明白里世界辐射的痛苦！”
金弥纱掀起自己脸上厚厚的纱布展示给季离——
那下面的皮肉一片血红色的糜烂，但可以看出，有恢复的痕迹。
“一千块港币一片的黑纱布，那老太婆报销的，效果还慢得要死……哎。”
所以，就算是菲林的治疗能力也无法治愈里世界污染，需要特定的物品……季离思忖道：
“至少消肿了。”
“……你能不提这事儿吗？而且当时是哪个趴我肩膀上的急急国王要我清醒一点的？”
“下次你可以试试扎手指，可能比扇自己一巴掌有用。”
“少说废话……”
金弥纱重新贴好纱布，一边还嘴一边将一个信封塞进了季离手中：
“喏，拿着。”
季离打开信封，里面竟然是一叠厚厚的钞票：
“朋友费？”
“给你发福利就别讲冷笑话啊！”金弥纱锤了他一下，“这次我把你捞到闪街的介绍费，分你一半，嘻嘻。”
一阵淡香浮来，金弥纱一把将季离瘦弱的脖颈揽住，宽松的路肩流苏上衣下，绵软将他的胳膊挤得死死的：
“怎么样够意思吧？”
“……福利确实很够意思。”季离看着那只被包裹的胳膊，深以为然，“所以，菲林小姐呢？”
“那就是个老太婆好吧，你可别被她的大雷给骗了啊！”
金弥纱搓了搓季离的头发：“她可是个大忙人，也就是被咱们这波无敌的操作，她才抽出时间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个事儿好吗。”
季离摇头：“无敌的操作？你是指站怪面前抖筛子吗？”
“老季我帮你挡过刀子，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不利于兄弟友情的话不要多说！”兔子妞儿尝试转移话题，“她有急事儿先离开了，通知我过来带你转转，你没答应她吧？”
“答应什么？”
“跟着她跑腿的事儿啊。”
“暂时没有。”
“明智！”金弥纱竖起大拇指，“你这种刚入行的小年轻很容易被坑的，千万别随便跟这些老登做事。”
季离心说他才是真正的老登，嘴上随意应付道：“是是是。”
“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肚子一直在叫你不饿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先，咱们等会儿边吃边说……”
肚子叫？
季离揉了揉，这才意识到这个关键的问题。
好像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到现在，他可谓是半粒未沾滴水未进。
诚然，这其中也有他还不太适应自然人身体的原因。
哎，自然人真麻烦……
……
说是转转，但金弥纱并没有带着季离在酒店里乱逛，而是很快就坐进了电梯。
一路上季离可谓是东摸摸西看看，他这算是现代回到古代，对这个时代的东西自然是有些好奇的。
“我说老季啊……我要不要申请一下让你刮点儿墙纸回去。”
“……多看两眼而已。”
“你这么专注，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在考古呢，走啦！”
我确实是在考古。季离无视了金弥纱鄙视的目光，继续跟上她的步伐。
酒店整体的装饰依然是以古典风格为主，他很快也就失去了兴趣，转到了对其内部构造的兴趣上。
“酒店大致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面的是给菲林老太婆那种精英和闪街自己的人用的，都是些豪华套房，钢琴酒吧，泳池还有智能会议室之类的玩意儿。”
“下面是给咱们这些穷酸觉醒者用的，比如一楼的小型集市和委托大厅，还有负二楼有个脱衣舞俱乐部，里面都是些色中饿鬼。不过委托大厅很少有人用了，现在是移动网络的时代，而且没有联络人兜底的话，挂在板子上的公开委托大多都没人接，可能会还不如去负二楼谈生意……你按负二楼干什么？”
“二楼不是俱乐部么？有酒有吃的啊，还能谈生意。”
“你是想看脱衣舞吧！”
金弥纱没好气地在负二楼上按了两下将其取消掉：“你小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花季美少女给你当向导你竟然想着去看脱衣舞？”
“我们也去脱衣舞俱乐部谈事情不挺正常的？你不喜欢看？”他自然人时期当雇佣兵的时候天天看。
“我女的我看什么脱衣舞！”
“找个好点儿的位置不就行了，你看男的舞台我看女的舞台。”季离有些莫名其妙。
“？”金弥纱差点红温了：“……少废话！走！！！”
……这里的脱衣舞俱乐部莫非只有女的？季离有点反应过来了。
古代就是封建，还是墨菲巨构好。
“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感！你现在这身板还想看什么脱衣舞？！”从电梯里出来后，金弥纱锤季离肩膀，“我先带你出去再说，哎……头疼。你都失踪多久了，你家里人也不着急？”
我还有家里人？这下轮到季离头疼了，旁边的金弥纱看到他的表情更头疼了。
“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些……我带你去吃东西。还有，我们俩现在都没到法定年龄，不准看脱衣舞！”
“彳亍口巴。”
金弥纱带着季离来到了酒店的侧门，按照她的说法是，现在季离刚刚成为觉醒者，不要贸然和其他觉醒者碰面打交道比较好。
酒店的侧门是一处旋转门，两人走入其中，随着季离感觉到灵魂扳机的触动，仿佛破开了水面一般，一股喧嚣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其中各色人种皆有混杂，但还是亚洲人居多。
季离回头，看到两人来时的旋转门后方景色已经大变，里面的装潢与灵薄狱的闪街相似，但能看到一个侍者正推着小推车朝着尽头走去，而这刚才是没有的。
此刻应该正值下午，日光正朝着天空的尽头缓缓落下，金弥纱冲着温暖的阳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美好挺翘的身段绷得笔直，随后一把抓住季离的手腕：
“走，请你吃泡菜！”
第20章 违和
看着满大街到处跑的汽油车，季离杵在地上没挪窝儿。
“……你在干什么？”金弥纱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这些……是汽油车？”
“……？兄弟你是不是没睡醒。”
“噢……不，没什么。”
从酒店出来，来到人潮人涌的市中心开始，季离就一直在不停地打量这座名为极光市的城市。
巨大的市中心广场周围满是高楼大厦，巨型屏幕上播放着这个世界的广告，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喧嚣之中，但季离却一直在走神。
这些建筑最高不过四五十层，从高度上看连一千米都不到。没有高空建筑，怎么住得下地球这么多人？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泊油路，一些车辆正缓缓驶过。
没有悬浮车道，这城市的交通真的能正常运行吗？
而且汽油能源这种东西极其不稳定，自己居然要顶着自然人的身体走在满是汽油车的街道上？
这时他注意到一个耳朵里塞着耳机的男子跨步而过。
我记得好像这个年代听歌儿得用磁带，看电视叫看录像，也要用磁带……不对，那个好像叫录像带，但是应该也差不多……
而且远程通讯似乎要使用一种叫做手提电话的东西？
季离瞳孔地震中。
……21世纪……他妈的，21世纪……我这是来了个什么鬼地方……
想到日后的生活，他开始想念自己在墨菲巨构连着脑后插栓，看赛博脱衣舞的日子了。
季离是追求着飞升是不假，但墨菲巨构的娱乐业高度发达，原本就出身底层的他，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在各种娱乐业里面撒钱来放松大脑了。
现在来到这个疑似穷酸似鬼的21世纪，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跟着兔子妞七拐八拐，两人逐渐远离了市中心，走入一个小巷子中的亚洲馆子——
亚洲馆子是季离的惯用的称呼，这家店的全名是李昌炖鸡馆，看起来很像是那种夹在闹市区缝隙里的苍蝇馆子。
“李叔，老样子！”
一个面貌端正，嘴角长着痣的男人从后厨钻了出来，看到金弥纱顿时脸上就堆起了笑容：
“弥纱，最近好久没看到你了。哎哟，交男朋友了？”
“是兄弟，好兄弟拉。”
金弥纱拉着季离坐下。
好兄弟？李叔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这小伙子也太干瘦了。
随后也向季离打了个招呼并问他要吃什么。
季离哪儿知道二十一世纪的人都吃些什么，扫了眼琳琅满目的菜单后来了一句：
“……和她一样吧。”
“好的，先坐着聊会儿天吧，很快就来！”
随着厨具翻动的声音，一股香味儿逐渐飘了出来。
“为什么要来这里谈？”
“闪街那种地方我不放心，而且之前被那老太婆坑过。”金弥纱哼哼着掏出了一柄东西塞嘴里。
“这什么玩意儿？”又是一个季离没见过的新奇古董货。
“电子烟。来一口不？”
“你成年了？”
“我看着很老吗？我才17！”
“未成年，不准抽。”
“？你神经病啊。”
金弥纱愣愣地看着季离把电子烟从自己手里抽出去。
“抽个锐克怎么你了，尼古丁含量很低的……”
“未成年还抽什么烟？别学坏了。”季离的语气不容置疑。
老季现在是一把年纪，见不得小姑娘学坏，哪怕他年轻的时候比这过分多了。
金弥纱愣了一秒，嘿嘿一笑：“你还是好学生嗷。”
“没事儿，送你了。”
妹子心说明天再买根儿新的，正好换个新口味。接着在自己随身背着的小挎包里翻着什么东西：
“说正经的了。李叔之前店里遭过恶异，是我帮他解决的，算是自己人。”
“普通人遭遇恶异，基本是十死无生了吧？”
“差不多吧，但只要第一时间没死，找到救星就能活。极光市官方那边整了一个都市传说信访栏目，专门搞一些神神鬼鬼的采访，上面都是在现世遇到异常事件的普通人。”
“表面上看是个莫名其妙的作秀热线和公示的都市传说小故事，其实全都是真事儿。那个栏目本质上也并不是为了搞花边新闻，其实是特管局直接进行监管，随时介入的报警热线。”
“特管局？”
“全名可他妈长了，特殊事件和灾害对策管控局，傻条子和闪街不对付，连带着我们这些下面混口饭吃的也要遭白眼……不过兄弟。”
翻着包包的金弥纱突然回过头来：
“他们可能会来找你。”
“是因为红鞭会的事情？”季离皱眉。
上辈子在没入职世界树集团之前，他也很讨厌“治安委员会”的人，主要是因为利益对冲。
“红鞭会的事情最多只是上门信访而已，毕竟咱们才是受害者。但是他们可能会给你许一堆好处，让你加入特管局之类的，毕竟像你这种开局就恶灵化的特殊觉醒者，他们不可能放过的，肯定想方设法把你拉进特管局。”
“那你的建议呢？”
“我没啥建议。”兔子妞儿摇了摇头，“其实特管局也挺好的，只要足够优秀的话，资源就很足，唯一的缺点是如果上面没坑位，那就得当一辈子的普通干员。反正挺操蛋的吧，而且打官腔的家伙我不是很喜欢，主要看你自己咯。”
“你以前进去过？”
“什么叫进去过！说的太难听了吧！”金弥纱摆了摆手，“不过确实是被拉去当过一段时间的牛马，后来我觉得还是自己单干比较好，在闪街找了个联络人，自己过小日子多潇洒，嘿嘿。”
至于季离怎么想的？在摸清楚这座城市的势力架构和消化干净倒影行者的基本知识之前，他应该不会加入任何势力。
“不过你说的这个报警热线是什么意思，里世界听起来像是个少部分人才知道的秘密？”
“算是个半公开的东西吧，各国政权比较忌惮公示之后的后果，考虑到恶异的腐化条件，如果引发大面积的恐慌，下场谁也说不准。”
“尤其是三年前，黑日府一个叫濑口的城市被作为公示试点区域，结果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沦陷了，大半个城市化作鬼城，靠着当时的地震爆发才将事情掩盖下去，听说死了快十几万人。”
“但其实也没有强制要求必须保密，严重点的就签个保密协议，一般都是塞到警局做个笔录再口头要求一番。大部分普通人本身就畏惧这些东西，自然也不会多提。”
季离思索着，大概算是了解了这个时代的政权对于恶异的态度，这些不熟悉的地名倒是没必要多问金弥纱，应该不是什么难找的信息。
“哇，终于找到了。”
金弥纱终于从包包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和一个塑封袋。
就在这时，菜上了。
“泡菜锅来咯~”
老板李叔用托盘端着两个小锅和两碗米饭，还有两碗汤放在了桌上，依次摆到季离和金弥纱面前。
金弥纱立刻将手里的东西塞了回去，和老板寒暄着又加了两个菜。
季离打量着桌上的食物。
两个红汤的小锅里塞满了各种他叫不出名字的食材。主要还是很多年没吃过东西了，他只认出来泡在里面的白色的方块应该是豆腐。
等老板返回后厨后，金弥纱才又将两个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红色木盒，与一个大块屏幕的黑色电子仪器，递到了季离面前。
“两个小礼物。先猜猜这个是什么？”她抬了抬木盒。
第21章 注册
“猜不到，你还不如让我猜这东西，我还熟悉点。”
看季离指着另一边的电子仪器，金弥纱傻了一秒，有点懵逼：
“……不是老季，你在灵薄狱里不会一枪把自己给扣傻了吧，手机你都不认识了？”
“……手提电话？”
“智能机啊智能机这是！安卓的！”
“原来是安卓公司的……”
“安卓是他妈的操作系统！”
季离张了张嘴，没吐出个字儿来，心说也许当年公司培训的前纪元地球历史课是该好好上的。
“……妈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你脑子真出问题了？”
“其实之前你说我还有家人的时候，我完全想不起来有这回事。”季离借坡下驴随口扯道。
“那你今晚住哪儿？”
季离眨了眨眼：“去你家将就下？”
金弥纱：“……”
她叹了口气：“你怎么能这么淡定的……我待会儿应该有办法帮你查一下。总之……这个盒子！”
东西被塞到了季离手里：“一会儿让李叔拿个包包给你收好，这是我们遇到的那个变异怪物死后析出的人格遗物。”
和无面骨一类的东西？
季离拿到手里正要随手打开，但他先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灵魂扳机，竟然感应到盒子里传来淡淡的威胁：
“这东西应该有些麻烦吧？”
“嗯。”金弥纱点了点头，“受到的里世界污染很严重，估摸着是用不了了。但是可以挂在‘板子’上卖出去，有些研究疯子会收，保守能整个十到三十万左右。”
被污染的……季离想到了自己的里世界耐造体质，不知道灰色空间能不能识别到这个东西，等之后试试。
“这玩意儿你哪儿来的？当时你不是扛着我就走了？”
“额……”金弥纱挠了挠脸，小声道：“从你脚底下抠下来的。”
“？”
“不知道为什么，这玩意儿黏在你脚底了，还是菲林过来帮忙弄下来的，再过俩小时这玩意儿估计都要和你脚底板长在一起了。”
季离脑子里浮现出自己把蜘蛛女踩了个稀巴烂的场景，有些无力吐槽。
“然后是这个，‘安卓’手机……”金弥纱加重了语气，一副这事儿我要笑一辈子的表情。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那个老太婆，但是她现在应该算是你的联络人了，作为联络人来说还是很可信的。这个手机是她托我交给你的，里面已经植入了闪街的APP以及她的联络方式……等一下，我先把我号码给你输进去。”
金弥纱又拿了回来，开机后在里面存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后还给季离：
“还记得怎么用吗？‘安卓’手机。”
“闭嘴。”季离翻了个白眼，划拉两下就搞明白了，这种科技水平对他来说太小儿科了。
只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历史学的那不是一般的烂，原来21世纪已经有智能手机了，虽然也完全不如植入式终端和便携式终端机就是了（墨菲巨构的通用通讯器）。
“点这里，注册一下。”
金弥纱引导着季离打开了一个名为“深红战线”的红色APP，俩人边吃饭边开始了一连串漫长的操作，还好这世界还有和墨菲巨构差不多的餐具，也就是筷子略有不熟练。
这个注册流程并没有什么身份信息的填入，其中唯一的担保就是需要在“联络人”一处写上菲林的名字。
“联络人基本算是闪街这边与你之间的直接联系方，需要什么情报和物资都可以让联络人去牵线，当然也只能是牵线，他们不帮忙付钱和谈生意。大多数时候，有保障的委托也都是联络人发来的。”
这里的保障并非指的是任务简单，而是一般指不会有背后捅刀子或者涉及到一些其他问题的“毛病”委托，执行风险更低。这基本上不需要金弥纱向季离解释，他以前当雇佣兵也有类似的规矩。
到了起名字的环节，季离先是填了个“奥丁”进去，然后发现此名字被人占用。
“北欧主神是吧。”
“你懂个屁。”季离懒得跟兔子妞儿啰嗦，又换成“奥丁V1”，还是显示占用。
一边吃的稀里哗啦一边看季离操作的金弥纱乐了，你这北欧主神还带型号的。
而有些不耐烦的季离直接键入“图灵天尊”，依然显示占用。
最后还是金弥纱按了个智能取名的引导程序，选了个“黑山羊”的用户ID。
智能取名的程序只会检索没有被取到的名称，估计是叫“黑山羊”的正好寄了。
“最后这个是必填选项，死亡受益人。”
“保险受益人？”季离想到了什么，“你准备英勇就义的时候塞我手里的东西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这是兄弟我的秘密。”金弥纱擦了擦嘴，“和你想的差不多，你需要填写一个名字，只需要名字就行了。而这条信息只有在你确认死亡后才会发送到你的联络人的账号上。”
“最后根据你的账号等级来计算金额数量，最后联络人会将这笔钱交给你确定的死亡受益人，这个是必填项。嘿嘿，你如果记不住家人叫什么，可以写我的名字唷。”
金弥纱贱兮兮地笑了。
“好，那就写你的。”
“喂，我开玩笑的……”
然而季离已经键入了名字，并按下了提交。
女孩儿直接愣住了，半晌后才直接蹦了起来：
“喂，你疯了吧？？！”
“你都知道我失忆了，那现在这个世界上跟我最熟的就是你，不写你我写谁？”季离无所谓道。
金弥纱瞳孔猛地一怔，悄然坐了回去，双目失神地盯着碗里刨了一半的米饭，半天没说话。
【信息已确认，欢迎加入闪街】
“放心吧，这笔钱你这辈子都别想拿到手。”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字样，季离咧了咧嘴。
他还要接着飞升呢，一个死亡受益人而已，跟填着玩儿似的。
“你吃饱了？”
他这才注意到身旁的金弥纱已经半天没动筷子了。
少女轻轻吸了吸鼻子，然后用力抓住了季离的手腕，顿了顿道：
“你一定不要死。”
季离正要随口给对方拌一句回去，却在对方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左臂传来了突如其来的极致滚烫。
他眼珠猛转到左臂上，那里世界咒印正如烙铁一般燃烧——
【陌生的灵核正在悸动，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加深了。】
【认知指数+15。】
【确认联系对象：魔影之女。】
【当前联系等级：1】
第22章 认知魔像
灼热的烫感让季离极力忍住扭曲的面孔，下一刻眼前一花，竟然已经进入了灰色空间。
大量的漆黑物质在眼前升腾重组着，随着温度的升高逐渐汇聚成一尊漆黑的雕像。
当温度达到了极致时，那雕像终于成型，滚烫的感觉从左臂上逐渐退却。
“……什么鬼！？”
灵魂空间中的季离喘了好几口才缓过劲儿来，看向那带漆黑的雕像：
那是一道被黑色流体环绕的女性人像，双手叠在一起，向下摊开，似乎捧着什么东西。
全身的细节比较模糊，只能看到形似金弥纱的女性特征，以及飞散的蓬松长发。比较引人注目的是头上一对像是兔耳朵的形状。
而在这雕像的底下还有一个座台，座台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但最为醒目的却是一个占用了最多面积的数字：
1。
【认知魔像：魔影之女】
【当前联系等级：1】
【你的存在被一个拥有力量的人之灵认可了，这种特别的认可加深了你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雕像的力量只能刚好维持形态，增进联系等级，也许还能够继续提升。】
雕像的状态的确只是刚刚成型，不少地方还有飞起来的碎片和一种雾状定格在半空中。
“这是因为金弥纱才诞生的东西？”
太抽象了，本身之前的两次获得认知点数的原因他都没有搞清楚，现在甚至直接在他的灵魂空间里搞艺术品了。
不过严格来说，这三次获得认知指数都是有共通性的，也就是提示中的字样“加深与世界的联系”。
也就是说，只要做出咒印认可的，能“加深世界联系”的行为，就能获得认知指数。
雕像的描述中提到了认可，以此推理，来自他人的认可似乎被算作是一种加深世界联系的行为。
但是普通人也行么？而认可，又要认可到什么程度呢？
这些还无法得出确切的答案，需要更多的实践才能发现其中的规律。
季离走上前去端详着这座雕像，随后便发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雕像的手中，就在他伸手触碰的瞬间，大量的黑气升腾而起遮蔽了他的视野——
等到那些黑气迅速散去后，眼前的灰色空间变了许多：
依然是那个灰蒙蒙的世界，但季离正站在一块悬空的大型石质碎片上，地面光滑。四周还有其他漂浮的尖锐石头，像是一个迷你的小行星带，以缓慢的速度环绕着季离所在的石头碎片。
疑似名为【魔影之女】的雕像摆放在碎片的边缘处，碎片的正中央则出现了一个外形普通的玻璃展柜，里面整齐摆放着两个物品。
一个是无面骨，另一个则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反折状物体，毛茸茸的。仔细看去，竟然是只兔脚，体型和无面骨相比非常小。
“变样了……或者说，进化了？”
打量了一番新的灵魂空间，发现奥丁正半蹲在一块稍小的碎片上，也漂浮在自己脚下的大型碎片旁边，在缓缓环绕着。
他来到了中央那处玻璃展柜前，其整体分为左右两部分。
左边的空间宽敞，被透明的玻璃在内部切割出整齐的立方体空间，无面骨就放置在其中一个，静静地漂浮在其中。
右边的部分里面同样有切割出的立方体空间，但和无面骨的大格子比起来小了很多，显得有些狭窄，小小的兔脚就放置在里面，也是微微悬浮。
季离看向那只黑色的兔脚：
【人格碎片：影子兔脚】
【灵魂质量：残缺】
【特性：影步。踩踏在阴影中时，获得微量移动增幅。】
【无法具装化。】
就这？
季离眉头一挑，心说和无面骨完全没得比，不仅是比无面骨刚到手时的“破损”质量更低下的“残缺”，而且只是一个碎片，并非人格实体。
他试图用认知指数注入其中，想看看能不能“修复”影子兔脚，但似乎人格碎片是无法修复的，也没有强化的提示。
不过，就在他将目光投向旁边的无面骨时，眼前弹出了新的讯息：
【是否消耗一定的认知点数，将无面骨与影子兔脚融合？】
“你真是越来越像三流的垃圾网络游戏了……”
季离叹了口气，看了眼刚得到的15个认知点数和影子兔脚的功能，没有过多矫情：“融吧。”
二者同时化作漆黑的流体并共同汇聚在一起，重新凝结成形状时，无面骨还是那个无面骨，但是在头骨的角落中多了一个像是小装饰一样的挂件，被黑色的扣环串在那里，是一个小小的兔脚。
这融合也真是简单粗暴的。
季离心底评价了一番这如同手机挂扣一样的造型，重新查看无面骨的属性：
【人格实体：无面骨】
【灵魂质量：次品】
【强化状态：一重螺旋】
【特性：意志增幅二级，亲和增幅，残影步伐。】
“多出了一个特性，名字也和人格碎片状态的兔脚有所区别……”
季离直接在灵魂空间内变身无面骨，发现自己的骨质足部染上了一些焰形的黑色纹路，从脚底向小腿骨蔓延而去。
在进行了几组冲刺和移动动作后，飞升协议给出了具体的数值：
相较于之前的无面骨，平均速度提高了8%-14%，灵活度也提高了10%左右。
“意料之外还算不错的提升……”
结合之前的经验，如果继续提升无面骨的话，这残影步伐应当也会得到增强。
不过现在手里的认知指数，也许没办法继续提升了，他看了眼只剩下10点的认知指数。
刚才的融合只消耗了5点，显然提升和消耗是成正比的，残影步显然不算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能力。
但其重点应该在于这个“影”字。
按照季离的理解，这份与影子相关的人格碎片应当来自兔子妞儿，想想这家伙在灵薄狱中的表现，似乎也值得期待。
季离还想继续测试一下残影步是否有别的效果，但他似乎在灵魂空间呆的有点久了，不知为何正感觉身体正在逐渐抽离。
等到现实中的他猛然睁开了双眼，才看到金弥纱有些焦急的面孔。
以及一只正飞向自己脸颊的巴掌——
季离顿时抬手一挡，脑袋一激灵堪堪躲过：
“……你搞毛？”
“你活了！？”
少女灰色的眼眸一亮：
“什么我干什么？你突然双目失神变得跟个僵尸一样坐在原地傻乐呵，我晃了半天你都没动静，只能试试给你一巴掌有没有用了……”
“你确定不是想把我的脸也打肿了好让你心理平衡一点儿？”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摆了摆脑袋，金弥纱不再跟季离瞎扯淡：
“所以你怎么突然小儿痴呆了？后遗症？”
她对着脑袋比了个开枪的动作：“要不要我让那老太婆给你看看，不过这次医疗费咱俩最多AA……”
“你才应该小儿痴呆，小屁孩。”
“呵，看来是没事儿。”金弥纱嘻嘻一笑。“那赶紧吃饭，吃完了我帮你想想办法看怎么联系上你家里人……”
“这个倒是不着急。”季离摸了摸下巴，端详着金弥纱干饭的同时，脑子里思索着那尊雕像。
随后他琢磨了一下，将自己的声线放缓放平了一些：
“弥纱啊~”
金弥纱如炸毛的兔子般猛地一抖，一脸恶寒地看向季离：
“……你你你干嘛？”
第23章 客人
“最近有什么节日吗，或者你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不是，你你……怎怎么突然这个语气？……”
金弥纱端着碗往远离季离的方向缩了缩。
“不。”
季离摇了摇头，在对方呆愣的目光中轻轻摘下她捏着筷子的手：
“我觉得如果没有在灵薄狱里面遇到你，可能我已经死在里面了。今天也是，很多事情都要麻烦你，我突然很想为你做点什么，不然心里会很过意不去的……”
“啊啊啊你离我远点啊！！！”
金弥纱一阵张牙舞爪地脱离了季离：“你突然又在发什么疯！……能不能正常点啊！老季你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季离脸上挤出来的笑容顿时垮了，轻咳两声：
“……没什么，突然想逗逗你，忘了吧。”
啧，好像搞砸了。
季离考虑到那座名为魔影之女的雕像，本想试试能不能找找方法提升一下那个联系等级。
至于具体的操作方法，语气温柔点，买点小礼物给兔子妞儿塞手里？
不过现在看来，力道可能有点使错方向了，他确实不是干这块儿的料……还是顺其自然吧。
看到季离的气场似乎恢复了正常，金弥纱这才松了口气，在屁股上搓了搓刚才被季离抓过后有些发痒的手爪子：
“……吓我一跳，我觉得我得赶紧让你的脑子正常一点。”
说着，她重新掏出手机，在上面点了起来。
“其实我之前的委托是就是调查红鞭会，遇到老季你也只是碰巧，我也没想到那个据点会变得这么麻烦……当然现在这些东西现在不是重点。”
“在接委托之后，我的联络人给我发了点资料。是和红鞭会相关的一些卷宗，其中有不少失踪人口事件，我记得里面有你，应该可以帮你找到一些线索……”
金弥纱很快找到了疑似季离的卷宗，快速翻看了起来，季离也把脑袋凑了过来：
姓名：季离
性别：男
年龄：16
籍贯：恕龙
简报：外籍人口，因路人目睹报案后展开调查，最后出现地点为金南路，经一周的调查后列为失踪人口，无法联络其家人。
两周后因红鞭会案件出现新的线索，确认为遭到红鞭会绑架，收录到红鞭会行动档案中。
“果然你是恕龙人啊。”
“……什么龙人？”
“恕龙是国家名，不是物种……”金弥纱翻了个白眼，“等等，既然你脑子给崩坏了，莫非你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国家？”
“我知道是新罗极光市，别的还真想不起来了。”季离耸肩。
“……你这算不算是直接大脑格式化，连历史都得重新学了……”金弥纱吐槽着，顺便给季离科普了一下：
“恕龙是位于世界中心的东方古国，历史蛮长的，国土也大，现在国际影响力也很强。在里世界方面，据说是拥有全世界最多觉醒者的国家，去年我还有机会去旅游来着……”
“至于咱们新罗这地儿比较小，地图上在恕龙右上角，几百年前新罗还是恕龙的附属国来着，不过那是古时候了。”
“你是新罗人？”
“是啊。”
“那搁几百年前你是不是得给我跪下，叫一声爷？”
“叫你大爷的……说正事儿！！！”金弥纱用脑袋撞了一下凑在旁边的季离。
“红鞭会的行动是特管局负责的，后面的内容闪街是比较难接触到的。但是前面应该有一些别的线索……有了，这地址你有印象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我们怎么过去？”季离看着那串陌生的地址。
“李叔，买单。顺便你的小车能借我开下不？”
……
等到金弥纱把电瓶车停下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一朵白色的路灯在两人的脸上闪烁着，似乎是电路不良。
一路上季离也是贴在兄弟背后欣赏了一番这座城市日落的美景，随着兔子妞儿絮絮叨叨的讲解，也对这个世界和这座城市有了更多的印象。
目前他所处的国家名为新罗，坐标为新罗的港口城市极光市，是一座拥有发达经济的国际化大型都市。
新罗曾经是超级大国亚洲联邦的领土之一，后来成功独立为一个国家，并以强盛的娱乐业和电子产品市场迅速成为了发达国家之一。
而由于亚洲联邦曾经接收过不少移民，而新罗又曾是亚洲联邦的一部分，所以新罗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人口都是非亚洲人，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人口属于非原始本地住民。
至于货币，目前整个亚洲的流通货币是由恕龙发行的港币，在恕龙国内被称为“乾元”。
据金弥纱所说，恕龙是当今世界上唯一一个从封建时期发展到现在，仍然在适用君主制的国家，而恕龙的全称则是恕龙帝国，被誉为当今世界上名字最短的国家全名。
当前世界的局势似乎处于大事没有，小事一大堆的状况，加上恶异丛生，各国的状态似乎都不是特别好，但整体还算和平。
只不过这些事情在季离的眼中，就像是过家家一样。
对他来说，这就像是一颗小破球上的土著搁那打来打去，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看南美洲原始丛林里的部落冲突一样。
但他现在也是土著之一了，免不了扼腕叹息，哎，该死的有机体。
“导航上显示就是这儿了……”
嘎吱一声，电机停转，电瓶车停在了昏暗的路边。
两人查到的地址是一个名为木槿的小型社区，房屋有些年头了，绿化倒是不错，墙壁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就是有点太不错了，有一户人家窗口都被盘虬卧龙的树杈堵死了。
整个小区也异常安静，随着风的吹动，绿化带传来沙沙的轻响。
“我说老季，你家这社区有点阴森啊……？”
“有闹鬼的痕迹吗？”季离说着触碰了一下灵魂扳机，没有感应到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他的灵魂扳机的感应范围有多大，但他正逐渐养成习惯，用灵魂扳机去探查一些可疑的东西。
“目前没有……我的感应范围没那么逆天啦，这小区还是有点大的。”
将电瓶车停在了人行道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不锈钢小门，旁边的保安亭内一个老大爷仰着脑袋，呼噜打得震天响，一张业主表单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放在桌面上，显然社区服务并不怎么上心。
两人左拐右拐，来到了最后的目的地，一栋灰色的公寓楼，卖相其实看起来还不错，但是没有电梯。
旁边的水管似乎还坏了，有一些新鲜的泥土和施工的痕迹，还有一些砂石材料堆在一旁，但是无人看管，显然施工队目前是休班状态。
从楼梯上到三楼后，一个身材高大的寸头男人从一个拐角内出来，看了看季离两人，目光在金弥纱的身上明显更多地停留了一些后，冲着两人微微点头后就擦身而过。
“那是你邻居？”
金弥纱小声问道，但季离却突然站定了脚步：
“请问……”
那已经走过去的男人一愣，带着点疑惑回过头来。
“老哥，您认识308号房间的住客吗？”
“哦……我是住在拐角那边的，不太清楚。”
“没事，我们就随便问问。”
寸头男人匆匆离开了，金弥纱拽住季离的衣袖：
“你这什么操作，认识？”
“不认识，但他万一认识我呢？”季离耸了耸肩，“好了，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吹得那么玄乎，现在该你表演了。”
“小意思。”
金弥纱五指盖在门锁，随着那锁孔内一阵阴影波动，传来“咔”地一声轻响后就开了。
根据金弥纱的说法，这是控制钥匙孔中的阴影进行塑形完成开锁。
里面传来了一股长期无人居住的房屋特有的味道，季离微微倾身进去：
“这么黑？”
“你开灯啊。”
“开灯。”季离喊了一嗓子，金弥纱一脸看奇行种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你在干嘛。”
季离轻咳一声，惯性思维又来了，谁能想到21世纪的灯居然不是声控的？
“你摸一下墙上，墙上……”
兔子无奈地敲了敲脑袋，季离也终于摸到了灯，映照出一片狼藉的室内。
客厅里桌椅板凳全部打翻，茶几碎得到处都是，沙发也被扯得到处都是棉花，连弹簧都隐隐可见：
“老季，你家遭贼了？”
“我咋知道？”
季离说着，目光不断在室内游移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停在了正在进门的金弥纱身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你你干嘛！！！”
随后房门嘭地一声关紧了。
片刻后，脸色有些发红的金弥纱快步离开了公寓楼，随着电瓶车启动的声音传来，整个小区重回一片寂静之中。
沉寂了一分钟后，季离所在的楼道突然灯光闪烁，陡然熄灭。
一道黑影出现在308室的门口，他蹲下片刻摆弄锁孔，随着一声几乎听不到的轻响，门开了。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只能看到里面卧室的灯光，玄关处更是一片漆黑。
黑影缓缓进门，将门虚掩着关闭，但还未回头他便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道冷意，一抹寒光出现在他的脖颈上：
“哥们，走错房间了？”
那黑影猛地一顿，下一刻竟身体猛然前倾直接将那刀刃卡进了肌肉，整个身躯在刹那间膨胀到三米高，一把抓向身后的季离，却只入手一片阴风。
他愣了愣，却反应极快地顿时脚下一踩就朝着某个方向撞去——
嘭！
随着肉体碰撞的闷响，竟在黑暗中狠狠撞在了季离的胸膛上，再反手将其按在了墙壁上，随着一阵细密的龟裂和灰尘炸开，男人张嘴：
“44号，乖乖跟我们回去，就没有痛苦。”
暗淡的月光下，身体膨胀的男人一身的灰色肌肉，狰狞的面目上满是凸起的青筋，只有那寸头能看出，竟是刚才那走廊上路过的男人。
说着他就抬手按紧季离的脖颈，却看到少年的眼中闪过一抹灰光：
“……你是红鞭会的人。”
“？！”
没等他有所反应，便看到那灰光炸裂了，如墨汁般将眼前这个瘦弱少年的双眼点成一片漆黑，逸散着化作一股狂暴的灵质狠狠冲击在他的面门——
暗淡的月光下，一蓬黑气炸开，季离的皮肤融化了，露出森白的骨头挤出骨甲。漆黑纹路的羊角肆意生长，直直顶到了壮汉的身前，一对焰形纹路的漆黑眼洞缓缓抬了起来——
瞬间，寸头壮汉只觉心中狂颤，浑身汗毛竖起，灵魂扳机可怕的警兆惊得他浑身颤抖，令其瞬间脱手猛退——
“死灵化？！”
第24章 一对二
然而骨爪瞬间出现在寸头壮汉的天灵盖上，下一秒后者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头部传来震荡的剧痛，半张脸都被按进了墙壁里——
好大的力气？！
寸头心神狂颤，余光只看到一抹白色在高速靠近，脖颈竟传来噼里啪啦的骨节错位声，堪堪避开了那轰向其头颅的拳头，墙面崩开了大片裂痕。
随后慌忙撞开季离的身躯，反身一拳打了回去。
季离不闪不避同样是一拳同它灰黑色的拳头碰撞在一起，只听大汉一声惨叫，那只灰黑色的拳头齐根断裂，一蓬血肉被狂暴的力道直接炸飞上半空——
这是什么怪物？！
不等大汉有所反应，季离狰狞而矫健的骨质身躯翻身便窜其项背，骨爪随身拨过其膝腰之处，只听几声骨头爆裂的脆响，壮汉猛地跪倒在地。
反应过来的巨汉一把抓向后背，却见一道白影一闪，肘部整个反折断裂，下一刻整个人便被季离用全身的力道从后背按倒在地。
骑在其背上的季离随手甩开双手抓下的关节血肉，捏爪成拳便捅向其心脏。
但灰色大汉猛地咆哮一声竟带着季离向前窜出去半截，偏斜的骨质拳头在对方的肋下碰撞出噼里啪啦的爆响，直接犁出一道血肉模糊的沟壑，在两人身下崩出大面积的龟裂。
大汉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但浑身骨骼突然传来鞭炮般的响声，竟如同扭曲的橡皮木偶一般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凝视向季离，四肢如蛇一般朝着他缠去。
“绞我？”死灵化过滤下沉闷的声音有些惊讶。
季离确实没想到，这一看就是重量级选手的三米壮汉，居然会用出这种技能。
寸头哥也是心里苦，他怎么知道目标死灵化之后力量和速度都远超自己，引以为傲的肉体能力竟然在正面碰撞中被一拳打爆了手臂，只能出此奇招。
可大汉那反人类旋转的脑袋只感觉眼前一花，白影闪烁之间，那具恶魔般的骨质身躯竟已经将他的下半身拧成了麻花——
他怎么知道我的灵核能力？！
季离当然不知道，但这种什么突然全身关节旋转的把戏，在他87岁那年沉迷轻量级自由搏击比赛的时候就在比赛里见过了。
那场戏可是八项旋转关节在轻量级义体化自由搏击里的首秀，但不到一周就被人研制出了对策，他怎么能不印象深刻呢？
下一刻一条人腿直接喷着冲天而起的鲜血被拔出了壮汉的股间，男人再也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后被季离一把捏烂了脸颊：
“闭嘴。”
那脸颊整个都被锋利的骨爪穿透，大汉的死死盯着季离，眼中满是震惊和怨毒，随后竟猛地仰起头来想要呼喊着什么。
感觉到灵魂扳机猛地触动，季离顿时打消心中留活口的想法就要捏烂他的脑袋，却看到身前猛地绽放出白光，不知何时一面镜子竟已经将两人映射其中——
世界化作了重影，如电梯般急速下坠。等到季离回过神来，发现四周大变样。
客厅还是那个客厅，但墙壁一片死灰，原本是黑夜的窗外已经一片灰光，透出白茫茫的大雾：
倒影世界？！
灵魂扳机触动，他猛地跳开原地，一柄猩红的锥刺在他刚才的位置炸开，化作鲜血流向一道新出现的人影。
扭头便看到一个眼镜女人正耷拉着一只鲜血汩汩的伤残手臂，随着血液回流，那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治愈。
在她的身旁，那缺了一条腿的大汉正在缓缓站起身来，女人分流而出的一部分血液正汇聚在他的脚下。
那被季离卸掉大腿的股间凝结着大块血肉泡沫，见风就长，随后如破茧般炸开露出里面高速成型的血腿，整个小腿发出血肉扭曲的声音，迅速凝结成锋利的肌肉刀刺进地面。
两人皆是喘着粗气，看向季离的目光惊疑不定。
“你们在蹲我……红鞭会。”
季离的视网膜右下角，飞升协议正在迅速检索一切他所知的关于红鞭会的记录。在听到那声“44号”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寸头大汉的身份。
就在红鞭会灵薄狱据点里的绑架名单上，他的名字就被标注为44号。
“我的灵魂扳机明明已经遮盖了……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大汉喘着粗气，沉声道。
“白痴级别的伪装，身上的血腥味儿浓得像是家里开屠宰场的。”
“智障级别的潜入，外面那么多泥沙，来我家踩点之前也不先擦擦你那大脚鞋，玄关里面那么大个脚印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特管局的智商？”
“还有巨婴级别的战斗力，注水长的肌肉都比你这身强……”
“我草你妈——”
巨汉几乎是瞬间咬碎了牙齿，赤红着双眼就要冲上来，被眼镜女一把拦住。
“……分裂使……没想到你会觉醒成分裂使……”
“那是什么东西？”季离捏了捏骨爪。
不远处对视一眼的两人似乎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大汉的身躯瞬间消失在空气中，随着季离眼前一花，那柄连接着对方右腿的肌肉刀迅速覆盖他的视野。
他一个下腰闪过，双手撑地空翻而去。一道道鲜血长枪追逐着季离的身躯，从眼镜女主动撕开的大动脉中不断抛射而出。
季离猛然旋身停下踹飞几根鲜血长枪，在空气爆破的血沫中踩墙冲向眼镜女。
后者的反应极快，抬手溅出鲜血化作一柄柄血刀从各个刁钻的角度飞向季离，但他身躯晃出数个残影便将连绵的刀阵躲过。
甚至还有时间在血色的刀舞之中摘下几柄凝结的血刀丢出，逼退身后袭来的巨汉，最后用骨腿踢飞刀阵中最后一柄飞刀，竟直接插进了女人的头颅——
“海瑛！不！！！！”
壮汉焦急的声音似乎让季离捕捉到了什么，不过那柄插进女人头颅的刀却突然掉在了地上，本应刺入肉体的前半部分化作了柔和的血水。
一男一女像是都瞬间松了口气，也许刚才对于血水的主人眼镜女来说也是很惊险的一幕。
但季离的动作可没停下，在房屋阴影的笼罩中早已开启了残影步，身躯泛出道道重影，如流星般射向还处于惊魂未定的女人。
等她感到眼前一花，一只苍白的利爪已然到了头顶，女人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向后猛退，左手在脖子上朝着一边猛拉，那食指上的戒指中钻出了锋利的刀刃撕裂了她的脖颈——
一道血墙冲天而起竟将季离的手臂当场卡在其中！
而壮汉的身形已经来到他的身后，一脚扫在季离的身上。
只一连串脆响，季离的身躯如炮弹般倒飞而出砸进了墙壁中，等从烟尘中起身时一只手臂已经断裂，耷拉着在空气中摇晃。
血墙崩溃，露出眼镜女因失血过多朝着地面倒去的身影。大汉的眼睛一瞬间好像红了八度，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季离面前又是一脚扫来。
季离几乎是想也没想一把拆下自己断裂的骨头掷向那倒在地上的女人，如锋利的飞刀一般直飞向其脖颈——
“卑鄙！！！”
大汉连忙止住身形想要回防眼镜女，然而一只爪子却在视野中急速放大，随着噗地一声轻响，大片血痕带出喷薄的鲜血和一颗赤红的“葡萄”。
第25章 契魔人
“敏雄！！！”
那投掷而出的手臂根本没打中女人。
随着眼镜女一声悲鸣，被称为敏雄的男人不用看也知道上当了，怒吼一声如同暴熊一般疯狂抓向周身，用仅剩的一只独眼捕捉着季离的身影。
季离在一道道磅礴的拳风中闪转腾挪，三五秒间便已经拳爪交加轰在对方的身躯各处要害上。
也许是因为能力与肉体有关，这巨汉的耐力竟有些超出季离的预料，再加上此刻已经陷入狂暴之中，哪怕已经浑身遍体鳞伤也依然生龙活虎地无视他的所有攻击，挡在女人和季离之间一副搏命的模样。
足足十秒没能拿下对方后，季离猛然向后一跳落入一片阴影之中。
视网膜右下角，飞升协议单独给季离开了个小窗口让他随时观测眼镜女的状态，察觉到大量的鲜血正逐渐回流眼镜女的身体，那惨白失血的模样似乎也正变得红润，他果断选择了改变策略。
此刻季离原本只恢复了一大半的灵魂之井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灵质，而对方两人的配合其实相当不错，不能让他们重新找到战斗节奏。
“飞升协议，超频。”
确定战术思路的瞬间，无面骨脸部的裂纹猛然扩张，大量的黑气从季离的身上升腾而起——
该试试“怨灵黑骨”了。
他调动着身体中变得无比流畅的灵质，但不知是不是不熟练的关系，这股灵质竟大量涌入了他变身形态的双腿，同时触发了无面骨的怨灵黑骨。
那脚下的影子如同墨水一般突然泛起涟漪，灵魂扳机悸动着向他传达了莫名的新讯息，下一刻，灵质在他的脚下爆发，狰狞的骨质身躯竟一分为二朝着两人分别冲去。
那步伐影影绰绰，每一个脚步都在地上波动着环状影波，身后带着一层层重影，令人眼花缭乱。
巨汉和女人皆是被这分身一般的景象惊得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时两道恶魔般的身影已经冲到了眼前——
“这个是假的！”
女人急中生智竟一口唾沫吐向自己身前的那只白骨，那满是鲜血的唾沫如利箭般穿过了宛若实质的身躯。
察觉这一幕的壮汉独眼精光一闪，反身便抱向自己身前的季离。
却没想到手中一空，整个人扑倒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糟了！！
“海瑛……”
噗——！！！
他起身回头的瞬间只看到一道喷泉般的无头尸体跪倒在地，而那只死灵化的白骨正将一枚粘连着血肉的人头抛飞，同时将一根手臂接回到身上。
霎时，他的身躯猛地颤抖了起来。
“我——草——你——妈！！！！”
大汉怒吼着，身躯竟再度膨胀一大圈，如同一道漆黑的旋风轰向季离，但后者就这么不闪不避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身躯定格在距离季离不到五公分的半空中，才察觉到自己的身躯已经被万千影织包裹缠绕。
下一刻，他就像被弹力带拉满的弹弓一般反向射了回去狠狠砸在了墙壁上，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等到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万千漆黑锁链穿透锁死，穿着漆皮战斗服的金弥纱出现在阴影中：
“千钧一发啊老季！”
“再来慢点我就要干了。”
“是吗？我看你挺游刃有余的啊……”金弥纱嘿嘿一笑。
旋即，那具跪倒在地的无头尸体倒地的声音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卧槽？”
“力大了点。”季离甩了甩骨爪上的鲜血，灵魂之井已经见底，有些摇摇晃晃之时被兔子妞儿走上来一把扛住：
“没想到啊老季，反侦察能力居然这么专业，我之前还以为你是找机会吃我豆腐呢。”
“吃你豆腐还需要找机会？屁股给我摸一下。”
“现在摸个屁啊，吸一口先。”
随着一阵黑气抽离，季离恢复人身。金弥纱将灵魂之井补充剂给季离扣上嘬了一口，那股灵魂之井颤抖的感觉才渐渐减缓下去。
“不用管我，去搜刮一下。”
季离示意金弥纱可以放开自己，趁着兔子妞儿去翻无头尸体，迈步走到了壮汉身前。
他仍然怒目赤红地看着季离，随着季离的靠近，如笼中猛兽一般疯狂挣扎起来。
“你们想带我回红鞭会？”
壮汉不回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季离。
“不说话是么？兔子，把那女的裤子扒了……”
“草你妈你敢！！！！”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身后传来金弥纱跺着高跟皮靴的声音，她将无头尸体丢在了旁边，面具下向季离投来看变态的目光。
壮汉狠狠瞪了金弥纱一眼，粗声道：
“是，我们想把你带回去，44号……”
“原因呢？”
“所有的异化心理病患者都是最顶级的素材，会长想要你。”
“按照正常的逻辑，原本我应该已经被你们大天师‘卖’给里世界了，就是脸上毛很多那个，你们不应该知道我还活着，但你们却出现在了我家门口。这说明闪街有你们的人？”
“到处都有我们的人。”
大汉咧嘴笑了。
“异神的信徒无处不在，他会赐予所有的人之灵强健的体魄和充满希望的未来，等到红光降临的那一刻，你也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啪！
“我没让你给我传教。”季离收回巴掌，无视了对方憎恨的目光。
“……红鞭会都被特管局追得一身是屎了，你们还有人手空出来？”金弥纱狐疑道。
“异神的信徒无数不在，他会赐予所有的人之灵强健……”
“你搁这儿COS复读机呢。”金弥纱也学着季离给了一巴掌，不过好像有点太用力了，打完之后还吹了吹小手。
“你们的会长又是谁？据点在什么地方？”
然而壮汉冷笑了起来，显然没准备告诉季离，接着季离就把手放到了女尸的腰带上。
“……你妈的，别碰她，我让你别碰她！！！”
看到季离马上就要进行更过分的举动，壮汉终于忍不住了：
“草你妈，老子不知道！我草你妈的，会长的声音只会通过异神出现在我们的脑子里！我根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们也不知道现在的据点在哪里！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把你带到城郊！因为他说你很重要！！！”
吼完一通后，看到季离的动作停下，他勉强平复下来喘着粗气。
两人又靠着那女尸审讯了一番，发现这人似乎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后也放弃了。
“其实红鞭会会长的信息闪街这边倒是有，这吊毛结社的各种信息也满天飞了，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会长就是一个叫‘红虫’的疯子，没想到会对你这么不死心？魅力不戳嗷老季。”
“他可能知道了我从灵薄狱里生还的消息，也有可能他只是通过某种特定条件在重新寻找所谓的祭品，只不过在我们眼里看来逻辑有些说不通，缺少关键情报。对于这种遇袭的情况一般怎么处理？”季离摇了摇头。
“还能咋个处理，尸体扔异界第二天就没了。活人的话……最近闪街和特管局在合作清剿红鞭会，可以叫清道夫提上去拿点儿业绩。”
兔子妞儿这里的“异界”一般泛指倒影世界、里世界和灵薄狱。
“不过他身上应该没有通缉令，所以就没有赏金了，拿点业绩分给账号升个级还是不错的。”金弥纱说着，晃了晃手里包着的东西，“还有一点小小的战利品。”
“那怎么说，摇人？”
“先把这货提出去。”金弥纱点了点头就准备动手。
季离心底也在思索。自己是逃离了红鞭会的灵薄狱，但前身存在的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却并没有因此消失。
这些麻烦不会让自己安稳在这个世界重新发育的，他得快速在这个世界稳定下来才行。
然而一蓬燃烧的血焰却让两人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猛地远离那火光的源头——
“没用……都没用……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我们会找到你，把你重新钉上逆十字……你是荒诞，是奇迹。是毁灭，是新生。是世间一切神奇的纽带，是腐化的化身……”
壮汉发出了冲天的惨叫，伴随着古怪的祷词，浑身上下燃烧着血色的火焰。随后那惨叫又变成了狂笑，接着是哭泣，然后是咒骂……
于此同时，一抹红光在壮汉的身后出现，金弥纱眼皮狂跳：
“不能让他再念下去了！”
然而那红光只是猛然一闪，血焰汹涌升腾，却去的也快，只剩下一颗干枯的心脏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里世界？”
“不……”金弥纱的目光变得有些凝重，撤去了那些阴影锁链，“这家伙……是个‘契魔人’。”
第26章 浓雾
“契魔人？”
“是觉醒者的一种，不知道他为什么停止念咒，但应该是结束了……”金弥纱松了口气，“……我差点以为那家伙要被背后的尊主引爆了……”
“喂，不要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继续讲听不懂的东西。”
“觉醒者也是有分类的，武林小说不都得分点儿门派那种吗。契魔人又叫契约者，是一种比较特殊的觉醒者，他们的觉醒靠的不是灵质爆发，而是交易。”
“和你说的‘尊主’交易？”季离提取了一下词汇。
“对。契魔人的觉醒，是通过和强大的恶异进行交易，献出自己的某一样东西来达成契约，换来觉醒的力量与灵质。比如这位自焚哥就是这样，他契约的那个恶异，就可以被称为他的‘尊主’。”
“还有这种好事儿？那我能跟你契约分点儿灵质不。”季离摸了摸下巴。
“自己找女鬼去！”
“这我哪儿敢，刚刚才爆了一个，肯定还是好兄弟值得信任啊。”
两人你来我往了几句，刚才有些紧张的氛围也松活了不少。
“只有恶异才能当尊主的好吧，而且尊主这个词也有强大的意思，兄弟我现在还只是小卡拉米，担不得你这大神好吗。”
金弥纱戳了戳季离的胳膊让他死心，然后走到了那颗枯萎的心脏前，抽出手套带上，用一个半透明的袋子将其收容了起来：
“喏！”
季离抬手接住兔子丢过来的袋装心脏，挤着看了看。
那心脏呈一片灰黑色，只能看到淡淡的红晕，大量的裂纹分布在上面，流出发紫的黑血。
“就拿这个换业绩？”
“业绩”其实全名是“委托信用”，属于闪街的倒影行者评定体系，闪街觉醒者的账户等级又称“信用等级”，就是由委托信用分来决定的，信用分越高等级就越高，能接到的委托质量就更高，接触的人脉也更广。
同时，信用等级也基本代表了该觉醒者在闪街乃至倒影行者圈子中的地位，对于刚入行的季离来说，自然也算是不错的收获。
“毕竟最近特管局抓的紧，在和闪街互相配合的特别行动令下，任何与红鞭会相关的线索就能换信用分。只是没想到是个契魔人，应该是触发了什么违约条件，被他背后的尊主弄死了。如果是活人的话价值更高。”
“也就是说尊主是能够交流的恶魂，还能通过契约陷阱来干掉自己契约者？”
“准确的说，是能够交流的，会引诱人之灵的强大恶魂。”金弥纱帮季离定义道，“契约这个不好说，但的确我听说过不少本身就已经是觉醒者，为了力量去成为契魔人，最后不得善终的例子，普通人就更不用说咯。”
……听起来倒是很像古典故事里面的魔鬼。季离看着兔子妞儿思忖着，突然想到了认知魔像，好像还挺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不知道以后真的把弥纱的能力全嫁接到身上，这姑娘会不会跟我急眼……说起来她没看到我用残影步的样子，不然肯定要逮着我不放。
“而且除了交易本身之外也是有代价的，承受恶异的力量随时随地都会让人处于消极情绪的浸润中，情绪极端而易怒，也更容易失控变成恶异。”
“确实，刚才这一对儿精神就不是很正常。”季离点了点头，“而且按照大雷说的灵魂心理学，这种极端的力量应该也能生成比普通灵质更强大的灵质，也就是说契魔人本身就相较于寻常觉醒者来说，拥有更强的力量。”
“总结到位。”金弥纱竖起大拇指，“但是大雷是谁？”
“菲林啊。”季离单手托胸，“这诨号儿不你教我的么？大雷。”
“我也是大雷啊。”金弥纱自豪挺胸。
“恬不知耻是吧？……不过还算是颇具规模？”季离点评了一下。
“什么叫还算？这叫遥遥领先！”金弥纱拨了下头发，看起来很是自信。
兔子妞儿本身并不属于瘦小型，她的身高和骨架偏大，下半身长度占比很高，属于极致的高挑型，胸口的营养也的确是一骑绝尘的。
只不过季离是墨菲巨构来的，在那边换脸换胸换腿都是很常见的操作，连男的动不动给自己换一根儿都是基本操作。而且有段时间被一个季离特别讨厌的傻呗网红带了个风潮，几个部位越换越大，季离都有些习惯了。
两人一边科插打诨一边打扫战场，其实这会儿如果有个普通人在这里，可能会哆嗦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女的旁边全是血浆，手上还全是心脏上残留的鲜血。男的旁边一具无头尸体，手上提了袋塑封心脏，两个人还在淡定地吹逼，整个场面看起来要多惊悚有多惊悚，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变态杀人狂团伙儿作案。
“说起来我差点忘了，既然是契魔人相关的话，尸体也是能换到一些信用分的，还是得叫个清道夫……这个等会儿再说。”
“我先拍照取证一下，然后咱们就赶紧离开这里……”
金弥纱正说着，窗外突然那传来了一道诡异的吟叫，这让已经处于放松状态的两人都是一紧，兔子更是直接僵在了原地，半天没动弹的同时，也神色肃然地示意季离不要轻举妄动。
那声音异常，巨大而响亮，在空气中回荡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失，像是什么体型巨大的生物才能发出的声音。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金弥纱才彻底放松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吓老子一跳……”
“……什么鬼东西？”季离压低声音。
“……有大家伙在外面，咱们动作得加快，待会儿大雾里的玩意儿闻着味儿过来了就麻烦了。”金弥纱加快了速度。
季离扭头看向窗外，那大雾中，影影绰绰能看到一些人影晃动，形状不似正常生物。而在那大雾深处，一道数层楼高的巨型生物似乎正在缓缓移动着。
“那些都是恶异？”
“别瞄别瞄，容易被发现。”金弥纱扇了扇小手，声音都压低了一些，已经迅速完成拍照取证并收起手机，“都搞定了，赶紧撤先。”
第27章 战利品
根据三重世界理论，个体从现实世界沉入倒影世界后，人的位置并不会改变，并且倒影世界的空间与布置也和现实几乎一致，也就是说，两人此刻所处的空间，仍然还在季离的家里。
只不过从倒影世界回到现实世界的话，还要考虑到出口的问题，也就是刚需一面“没有被污染的镜子”。
好在，季离家卫生间里的镜子正好满足这个条件，随着两人向镜子触碰灵魂扳机，皆是回到了现实。
“老季，你家厕所味儿挺大啊……”
“挤到我了，胸大的赶紧出去！”
两人从拥挤的小厕所里跑了出来，喘了口气。
“所以污染的深层定义是什么？”
“内核挺复杂，但一般没有被恶异碰过的镜子都不存在污染。从这个角度延展一下就是，有纯净镜面通道的空间或者地点，极大可能恶异的活跃度也不高。”
“只是活跃度不高，但并不是说就没有？”季离捕捉到金弥纱话里的关键信息。
“没错，所以老季你以后还是得小心点儿，你这社区还是有点邪门儿的，居然有个巴尔坦星人在逛大街……”两人都是想到了刚才的那声空气震荡的巨大吟叫。
“？说人话，什么星人？”
“黑日府那边出品的一个宇宙人打小怪兽的系列影视作品，巴尔坦星人是里面的怪兽，设定是外星人，体型特别大。我家里还买了个联名抱枕来着……当然雾里那个不是真的‘巴尔坦星人’，外号儿罢了。这种体型特别巨大的未知生物大伙儿一般都叫的花名儿。”
“以前我跟人组临时小队进倒影世界的时候，还有人叫什么哥斯拉、克苏鲁、恐怖直立猿这些的，长得像啥就叫啥。”金弥纱耸了耸肩。
“数量如何？”季离思忖，似乎这倒影世界的恶异之间也是有生态位这样的说法的。
“虽然很常见，但出现的次数不算多，一般它们对我们这些进去逗猫惹草的觉醒者也没啥兴趣，也不乏有倒霉蛋被踩成地皮，或者莫名其妙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一个眼神瞪过来就当场灵核失控被腐化成恶异的情况。”
“这么危险？”季离皱眉。
“而且体型非常大，十米到几十米的都有，咱们刚才看到那个算矮的。”兔子煞有介事地点头。
季离让飞升协议回放了一下刚才自己的视觉捕捉画面，目测也是至少十米的大型生物了，这种东西上辈子在太阳系也不是没见过，无论是自己亲自上还是呼叫军事卫星定点消灭的情况都有，只不过在这个世界要怎么消灭这种东西？
而且倒影世界都这样了，里世界又有多可怕？
季离皱着眉头，显然上次灵薄狱中的险象环生，金弥纱比自己的感触和危机感来得都更加深刻，“初来乍到”的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算是愣头青了。
“上面的觉醒者大佬肯定知道怎么干掉这些东西，我们的话，平日里见着了还是得躲着走……”
“对了，有件事我之前就想问了。”季离指了指金弥纱，她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便装状态。
“你这衣服换挺快啊？”
“一点小把戏而已，主要是干活儿比较有用，我以后教你变，现在看看战利品先，走走走……”
少女偷感很重地扇了扇小手，语气中带着期待。
……
两人回到了客厅，金弥纱把包着的东西摊在了一片空地上——
分别是一面带有不少裂纹的镜子，一把有些使用痕迹的现代匕首、一个厚重的多边形戒指和一个小雕像。
然后她又从兜里摸出一枚被烧的焦糊变形的戒指，是寸头男身上的，和女人的戒指明显是配对的，想到刚才寸头男激动的表现，季离也不奇怪了。
“你直接把人手指切了？”
他拿起那根手指，断口平滑，戒指就在那手指上，显然是刚切下来的。
“这不戒指太难拔了，切手指多快啊……”金弥纱一脸无辜，随后兴冲冲地向季离介绍起这几样物品。
“这戒指应该是搭配那女的自己的灵核能力来使用的，主要作用就是割自己，材质也不错，应该有通灵材料在里面，虽然对我俩来说都没用，但是挂在板子上应该能卖点零花钱。”
“只可惜是对戒，卖情侣款还能加价的。”季离捏起那枚男人的戒指。
“确实可惜，老季你也很有经商头脑嘛！”
“然后这玩意儿你拿着，没事儿捅个人还是挺简单的，重头戏是这个东西。”
金弥纱将匕首塞到季离那边，然后拿起了那面镜子。
那是一面矩形的现代桌面镜，支撑脚的地方已经折断，似乎是怕被摔坏的缘故，其前主人还给裹了一圈定制化硅胶。
“那女的身上的通灵物品，我刚刚摸尸的时候小小地鉴定了一下，这玩意儿挺不错，不需要再找入口，就能快速打开一道倒影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通道，并且似乎还能短暂张开一个小型的灵薄狱，咱们算是捡到好东西了。”
“所以他们刚才就是用这个把我拉进倒影世界的……”
季离的战术脑子顿时冒出了大量的想法，包括但不限于围困、追击、逃跑等多种情况，飞升协议也将这些信息收集起来并结合三重世界理论和模拟战术算法，给出了不少预估数据。
的确是好东西。
“之前他们是直接把我拉进去的，使用上怎么说？”
“用灵魂扳机触碰激活后，镜子里的灵质会膨胀，变成更大的面积，只要被照到的人就会被拉进倒影世界，但有上限，像大雷那种估计是拉不动的。”
菲林本身应当也是很资深的觉醒者强者。季离点头：
“足够了。但是这玩意儿看起来快不行了……有使用限制？”
“不用这么敏锐，给老前辈我一点展示空间！”
“是是是，站怪面前抖半天的‘老前辈’。”
“这关你是过不去了是吧！”兔子对着季离张牙舞爪，“总而言之这东西有使用限制，现在应该还能用个四五次吧，你收好。”
“最后是这个雕像，和他们背后的尊主有关，很有可能指向红鞭会背后的恶异。只不过需要特殊的仪轨才能启动这个东西，具体的用法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这玩意儿本身很有价值，因为材料很高级。”
金弥纱饶有兴致地把玩着那个小雕像，然后似乎不在意地放在了季离面前：“也是你的咯。”
“想要就直说……”
季离把那东西塞回她手里。
“但是我也没出什么力……就算了吧……”金弥纱转了转眼珠。
“你还装起来了是吧？”季离翻了个白眼：
“拿去。我现在也不知道这东西能拿来干什么，你想拿走就拿走，反正后面你还得给我当一会儿牛马，觉醒者和闪街这块儿很多东西我还没搞太明白。”
“嘿嘿，不愧是好兄弟，那我不客气啦。”
兔子抱起小雕像亲了一口，拿过之前放在客厅里的小皮包塞了进去。
然后金弥纱就去帮季离叫清道夫了。
所谓“清道夫”，是另一个特殊的倒影行者组织，和金弥纱坐小电驴的时候，对方简单地和他讲解了一下。
其规模范围很大，遍布亚洲，也是极光市倒影行者生态链的一环，专门负责接收恶异与觉醒者相关的“快递”委托，说白了就是运尸体的。
其业务员也很奇特，据金弥纱所说，说并没有真正的“人”来负责送货，她自己接触到的快递员从来不说话，通过灵魂扳机的感知看去就像是一具尸体，只会通过闪街的“深红战线”APP发送提示，然后安安静静地完成打扫和取货。
钱肯定是不需要叫快递的人自己出，都是清道夫直接找到闪街或者特管局报销。只不过这个组织和闪街的合作更加密切一些，对于特管局却有额外的价单，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特管局这个官方组织，至少在极光市的范围内，对倒影行者世界的掌控力并不如现实世界的政权本身那么强，其权威属于一直被挑衅的状态。
也难怪金弥纱说特管局和闪街不对付，倒也能理解。
再看着女孩儿站在门外打电话的背影，季离摸着下巴略有思索。
在灵薄狱的时候还好，那个时候两人面对被里世界污染的蜘蛛女，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非常专注，所以他对金弥纱身上的一些奇怪反应并没有太多感知。
站在季离的高龄角度，兔子妞儿本身只是个17岁的少女，不过是个小女孩儿罢了。
但哪怕是在价值观和社会结构都与现在这个世界大相径庭的墨菲巨构，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好像也不是她这个状态吧。
切手指，装心脏，站在无头尸体旁边谈笑风生……季离自己是几百岁的大心脏，这种事情也是司空见惯。但这家伙也太淡定了，她这是10岁就开始当倒影行者了？
不简单啊，兄弟。
在一片狼藉的沙发上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季离感觉干涸的灵魂之井更舒缓一些后，才站起来打扫了一番室内。
不多时金弥纱便从门外回来了：
“老季，刚才你们这儿的物业保安好像来过了，给你塞小纸条让你声音小点儿，你跟大个子在现实世界干起来的时候好像动静有点大。”
而季离则在打扫屋子，将那些碎掉的东西和垃圾全部扫出一大堆：
“没麻烦就行。今晚怎么说，在我这里住？我还有点事想问你。”
“……老季你说的是人话吗，这地方现在咋住啊。”金弥纱捂了捂额头，“我今晚还得回家，有事网上说吧……要不我帮你在外面开个房？”
季离坐在目前唯一的一张沙发上思忖了一会儿：“我觉得不用了，今晚我就住这里。”
他需要更多地了解前身的情况，融入这里的社会。
同时，或许能根据前身留在这里的东西，找到一些和红鞭会相关的蛛丝马迹，未雨绸缪。
“行吧。这次的事情虽然顺利解决了，不过老季你可得当心，红鞭会现在应该已经盯上你了。”
“我知道。你那边能帮我搞到更多的情报不？”
“这个倒是简单，很多红鞭会的情报你在深红战线上的论坛里也能找到，我这边也尽量打听一下……你这屋子要不直接换了吧？我可以给你推荐房产中介哦。”
“暂时先不着急……”季离摇了摇头，“走吧，我先送你出去，今晚谢谢你了。”
“嘿嘿，客气！”
金弥纱嘿嘿一笑，用胳膊肘捅了捅季离：
“不用我跟你一起等清道夫？”
“我应该能处理好，你记得把你之前说的手册发给我就行。”
“真不用？”
“你不想走了是吧？”
“老实说，把你扔在这种鬼地方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
“那我们床上细说？”
“……你这身板细说个屁！”
金弥纱一个扑棱蹦了出去。
“对了，清道夫帮忙倒垃圾不？”
……
送走金弥纱后，季离打开嗡嗡作响的手机，切到深红战线APP，看到兔子妞儿正在给自己发消息：
【末影人：有事儿可以CALL我，不过双庆节过后就有点忙啦】
双庆节是新罗的全国性节日，似乎是为了庆祝新罗独立而设立的，有三天的假期。
【黑山羊：你这什么鬼名字？】
【末影人：失忆的人不要小瞧别人的品位！】
金弥纱的头像是个有紫色眼睛的像素方块脑袋，季离则是深红战线的默认头像，一个问号。
季离点了几下，给她的ID换了个备注。
【黑山羊：我要的东西呢？】
【小兔崽子（末影人）：等会儿，我在停车】
【小兔崽子（末影人）向你发送了文件《面向初心者：论灵魂扳机的基础》】
【小兔崽子（末影人）向你发送了文件《人造通灵道具丨节选》】
【小兔崽子（末影人）向你发送了文件《觉醒者基础分类丨论分裂使者的特殊性》】
第28章 定位
【黑山羊：谢了，多少钱？】
【小兔崽子（末影人）：这么主动？跟兄弟谈钱不会伤感情吗。】
【黑山羊：亲兄弟算明账。】
【小兔崽子（末影人）：1W港币】
【黑山羊：？你怎么不开一百万？】
【小兔崽子（末影人）：那再打个一折好了，一千港币，嘻嘻】
【小兔崽子（末影人）：我知道你账户上没钱，下次有空再给我好了】
【黑山羊：够意思】
【小兔崽子（末影人）：那是】
虽然两个人现在也是过命的交情，但一码是一码。
这些东西是季离找人家买的，人力可以多白嫖，买东西不能不给钱，账要算清楚。
季离没有第一点开金弥纱发过来的文件，而是先进入了灰色空间，复刻了一遍之前意外触发的残影步。
残影步在融入无面骨后，其能力具体表现还是在移动速度和灵活度的提升上。
但是刚才在超频状态下，结合怨灵黑骨之后，却爆发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快速解决了战斗。
原本在季离的设想中，他已经放弃了快速击杀两人的想法，而是想先超频打断两人的战斗节奏再寻机会一击必杀。
没想到竟然直接触发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当场拔掉了眼镜女的脑袋，而金弥纱的后援来的也很快，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显然，这番操作是值得研究一番的。
在大变样的灰色空间化身无面骨，并引发超频和怨灵黑骨，再度复刻了一次之前的操作后，季离得出了以下结论：
超频状态本身并不能提高他的身体素质，而是提高了反应能力与思考能力，这部分主要展现在飞升协议的战斗轨迹预测以及战术分析上。
但同时，超频状态也会对他身上的灵质流动进行增速，从而变相地让能量的输出变得更强。
说人话就是恶灵化形态下的攻击力变高了。
其恶灵化状态下的躯体恢复能力也会变强，当然这会大量蒸发他的灵魂之井。
而接下来的重点，由于灵质增速，季离又尝试启动怨灵黑骨的缘故，而这部分力量也成功地流入他恶灵化状态的腿部产生了某种反应，所以才导致了“分身”的出现。
倒不如说，这才应该是残影步的真正用途——
注入灵质激活，速度提高，展开阴影分身。
分身只具备视觉欺骗和感知欺骗的效果，但本质上没有实体。
目前季离最多能放出一个分身，且如果分身和自己都处于阴影的笼罩之下时，可以与分身互换位置，达成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空间置换效果。
正是这一点才达成了之前的战果。
而之前季离测出来的增幅效果，只能算作是残影步的被动技能。
又在灰色空间练习了一番后，季离便回魂，点开了金弥纱发给自己的几个文件。
大致全部浏览了一遍后，飞升协议就将这些信息全部记录完成。
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种高科技缺失的日子，如果有义体的话，哪怕是最差的脑机接口型号，要提取什么数据也就是对着手机一个插拔的事儿。
这三份资料，一份是关于灵质的基础知识，其中不止涉及到觉醒者，还有恶异和三重世界理论，虽然只是基础知识，但也还算全面。
其中季离比较感兴趣的是【恶异与腐化】这部分。
较为详细地讲解了恶异转化的四个阶段和最终的行为模式，以及腐化的过程。
需要着重强调的是，觉醒者被腐化后，因为其灵质本身就远超常人的缘故，最后转化而成的恶异也远超常人。
而判断恶异的危险程度，除了种类不同的恶异在这方面各有千秋之外，名为“红压值”的东西则是用于详细检测恶异强度的计量单位。
刚刚进入腐化状态的人类，红压值在50-200的区间内。
普通的恶异，红压值则在200-300的区间内。
而尸魂的红压值一般在200-400的区间内浮动，如果是在巢穴内，这个数值可能会增加至少一半。
但是季离遭遇的那只尸魂不仅受到红鞭会的长期饲养，而且处于灵薄狱巢穴之中，其红压甚至可能两倍于标准数值。再加上里世界的异化，其强度在此基础上可能又有很大的增发。
第二份资料是季离一直惦记着的，那把成功让他变身奥丁的小手枪，真实名字叫【人格阴影迸发器】。
其功能用灵魂心理学的知识来解释，就是通过灵魂扳机启动后，对准自己扣下扳机，就能在短时间内将自身的消极情绪全部转化为额外的灵质，从而让灵魂之井进入短暂的【灵魂井喷】状态。
灵魂井喷状态下的觉醒者，如果无法承受这股额外的负面灵质，就会进入腐化状态，理智丧失，生命形态朝着恶异的方向转化。
而这种装置在某些条件下，有能够让人觉醒的效用，同样具有极高的风险。
季离记得，自己在变身奥丁之前，在属性面板中的灵核栏位上显示的是“未知灵核”。
也就是说，在变身无面骨之后，自己本身的灵核并没有真正觉醒，而是通过无面骨进入了一种可能存在的“半觉醒”状态。
他应该是在使用了人格阴影迸发器之后才真正觉醒的，也就是从那之后，他的灵核从“未知”变成了“奥丁”。
季离思忖：“根据这里的理论，应该是这具身体太弱，无法使用‘奥丁’，也就是这股由我原本的灵魂所转化的灵质力量。”
“所以只有使用那把手枪，才能强制进入奥丁形态……”
大概就是，奥丁这件神装，要么等他成长到一定的程度，能够自由使用奥丁。
要么就只能使用人格阴影迸发器来强行进入奥丁状态。
奥丁的身上还有一些谜团，比如灵核能力，目前为止季离还没有发现自己的灵核能力是什么。
而使用这件人造通灵道具的后遗症，其中也写的很清楚，就算没有变成恶异，也可能会导致灵魂之井永久萎缩，严重后甚至会丧失灵魂扳机，变回普通人。
但想到那只在浓雾中漫步的巨大生物，季离认为他可以尽量不用，但他不能没有这样的底牌。
于是便在深红战线上搜索了一番这件通灵道具——
闪街的APP除了作为觉醒者的委托平台外，也内置了觉醒者之间的交流模块功能，以及寄售功能，也就是金弥纱经常挂在嘴上的“板子”。
而搜索结果也没有出乎季离的意料，只有寥寥几个，且价格惊人，动辄上百万港币，并且还有几个都是“面议”。
作为一个一次性道具来说，这东西对于现在的季离的确贵的惊人。
季离又随手滑了几下，也看了下其他寄售的通灵道具。
什么纸做的长剑，可以射击恶异的玩具光枪，睡在里面可以强化灵魂之井恢复能力的棺材等。
他还看到了类似于“捕食镜”那样的维度穿梭道具，价格最低都是一百多万，效果描述看起来还不如自己的镜子好。
“得向菲林和兔子打听一下了……”
“捕食镜”是他自己取的名字，因其可以强制将人拉入倒影世界而得名。
而最后一份资料，则是关于觉醒者的分类。
通过常规灵质爆发达成觉醒的人，被划为【破妄师】，代表着积极的灵质力量完成觉醒。也许是因为太常见，关于破妄师的详解并不多。
另一个分类【契魔人】，即寸头哥的类型，是通过与强大的恶异尊主契约后，“借”来的别人的力量，所以带有不稳定的特点。
眼镜女应该也是一个契魔人。
灵质与精神、思想和欲望高度相关，所以契魔人的精神状态也往往不太稳定。
其特点是，只要达成了契约，就可以迅速得到强大的力量，但这股力量是无法被锻炼的。
如果想要更多，契魔人就需要更多服务其背后的尊主，换取更多的力量。
除了这两个之外，还有别的多个类别，季离也一一让飞升协议记录下，而在其中提到最为特殊的，便是【分裂使者】，简称“分裂使”。
其中提到，分裂使是最为特殊的觉醒者，因为分裂使具备觉醒之后就能立刻进行“死灵化”的特殊能力。
这其实并非分裂使独有的能力，而是当觉醒者成长到一定程度时，便能够通过“死灵化”短暂地改变生命形态，拥有媲美恶异的杀伤能力与生存能力。
但对于其他觉醒者来说，死灵化是一种需要到达一定层次后，才能使用的非常耗费灵质的特殊能力，甚至是决战能力。
可对于分裂使来说，死灵化是一种即开即用的常时技能，这就奠定了分裂使者的特殊性。
且分裂使的灵质与其他觉醒者不同，因为其觉醒的特质更接近契魔人，也就是恶异本身的灵质。所以分裂使具备与生俱来的强大的杀伤性，和对其他灵质的腐蚀性。
换言之，这是一个下限和上限都很高的觉醒者类别。
“怪不得……”
季离长出了一口气，脑子里不少疑惑得到了解答。
菲林之所以对自己如此有耐心，并非是单纯因为自己从里世界覆盖的灵薄狱中全身而退，而是她认为自己是分裂使。
而且金弥纱分给自己的那部分介绍费，虽然在季离的眼光里不过是毛毛雨，但对于闪街这样结构并不森严的组织来，作为介绍费的钱也有点多了。
但的确，自己身上的力量来源成谜，认知魔像有类似契魔人的特质，奥丁和无面骨的使用方式又具备分裂使的特征。这些资料也让季离对自己的定位更加清晰。
闪街认为他是分裂使，那他就是分裂使，一个优质人力的身份还能给自己捞到更多的资源不是？
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就是，这份资料上，并没有解释要以什么条件觉醒才能成为分裂使者，以及分裂使为什么会出现与众不同的特质，这个分类名称和死灵化的特征似乎也有些不相符。
就在季离研究这些内容的时候，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清道夫-028：您好，尊敬的闪街用户“黑山羊”，您的快递员已经到达倒影世界指定地点，即将开始打扫工作，如听到任何异响，请不用在意，打扫很快就会完成。】
第29章 原身
这是一个单独的聊天窗口，对方的ID就叫清道夫-028，头像是一个白色的木乃伊。
【黑山羊：能帮我家也打扫一下吗？有些东西被打坏了，扔掉就行。】
对方没有回话，只是季离能看到一串脚印凭空出现在客厅之中，似乎是停留在了倒影世界中对应的位置，来来回回走动了几个呼吸之间，他看到那身影停下了。
嗡嗡——
【清道夫-028：好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与接触，请您回避，或遮盖您的容貌。】
很快那脚印离开了客厅，似乎是走到了门外，接着便传来了现实中敲门的声音。
季离扣下灵魂扳机进入恶灵化的同时，将门轻轻打开，一股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具通体灰白的木乃伊正站在门口。
“……清道夫-028？”
对方没有回话，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但是季离的手机又响了：
【清道夫-028：是的，请让我进去】
随着季离让开道路，对方不快不慢地走了进去，不过季离能感觉到，有一股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
木乃伊停留在季离清扫出的那一大片垃圾前，随着一阵血肉扭曲的声音，整个头部突然裂成了四瓣，风卷残云般将那些垃圾全部吸进了肚子里，接着打了个饱嗝。
季离：“？！”
他看着对方那平坦的腹部，有些愣神。
它不会也是这么装尸体的吧？
【清道夫-028：清扫已经完成，感谢您使用我们的服务，欢迎下次光临。】
木乃伊不慌不忙地走出了房间，就在它准备帮季离把门关上的时候，季离走上前去把那枚塑封的心脏交给了对方：
“兄弟，帮我把这个也捎上。”
木乃伊猛地抖了一下，好像被季离死灵化状态下有些沉闷扭曲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接过那心脏，脚步突然加快地离开了，这次没关门。
“……有点意思。”
季离把门拉上并恢复人身，看了一下金弥纱帮他下的订单。
那具尸体和心脏会直接送到特管局，等到特管局收货并完成回执单后，闪街就会将对应的信用分打到他的账户上。
这是季离第一次体验倒影世界的生态流程，免不了有些新鲜感，于是给还没消失的聊天窗又发了条信息：
【黑山羊：下次也是你给我送？】
【清道夫-028：您要指名快递员吗？这将会产生额外的费用，请查看链接……】
不知为何，季离似乎从字里行间中感受到了一股名为兴奋的情绪……
【黑山羊：可以，有钱了一定点你。】
季离的社区外，站在阴影之中的木乃伊拿着满是唾沫的手机愣了半天，然后才将肚子里的垃圾全部吐进了垃圾桶里，随后把手机也往肚里一吞才消失在了黑夜中。
处理完这一系列事情之后，季离又研究了一番灵魂空间和金弥纱发来的资料后，才终于感觉到疲惫。
从逆十字上掉下来开始到现在，他似乎就一直拖着这具孱弱的身体在奔波，但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能暂且喘口气的机会。
他半躺在沙发上闭上双眼，飞升协议的面板展现在眼前，他思索着，控制飞升协议开始建立档案。
两个终极目标：
1.留意一切涉及维度与时空穿梭的线索，尽可能找到返回墨菲巨构的方法。
2.继续增强自身，研究灵魂空间和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找到一条新的变强之路，继续完成生命形态进化的终极目标。
至于当前的情况……
1.找到原主的身份，融入当前文明社会。
2.利用闪街作为平台跳板，提升在闪街内的地位和自身的实力，继续探索这个世界。
3.赚钱。
不知不觉，季离感觉到自己的思绪逐渐混沌，有力的双手逐渐瘫软在了沙发的扶手上，呼吸渐入平缓。
他睡着了。
……
第二天清晨，季离颇有些腰酸背痛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瞥了眼玄关处被他打出来的墙坑裂缝，轻轻晃了晃脑袋后，感觉到腹中饥饿。
想去洗个脸清醒一下，却发现厕所根本没水，原主的失踪时间似乎超过了2个月，电力还在运转，但水早就给停了。
他只能搓了搓脸，回沙发上又闭眼眯了一会儿后才重新爬起来。
原主租住的房间不大不小，有一个宽敞的小客厅，玄关，一间厕所，一个卧室，还有一个小储物室。
卧室不大，一间床，一个联排的衣柜，还有一张书桌。桌子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在一起布满了灰尘，旁边的衣帽架上胡乱放着些脏衣服。
而书桌上方有一个木架子，架的边缘贴着些照片。季离将那些照片拿下来看了看，有合照也有单人照，在其中他发现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和一个女孩在海边，两人的容貌都非常稚嫩，显然比现在要小很多。
其他的照片则大多都是一对带着孩子的男女，并没有发现原主的身影，但季离认为那孩子就是原主。
“这家伙，似乎很怀念自己的童年啊。”季离将照片放在了架子上。
书桌上堆着不少书，什么“汉文”“数学”“英语”之类的，封皮里面还写着歪歪扭扭的“自己”的名字。
季离拿起来翻了翻，没上过这种学的他只当这是什么特定培训使用的书。
接着在抽屉里，他找到了一个指虎，他没用过这玩意儿，但并不妨碍他对武器的直觉一下子就理解了这东西的用法。抽屉里其他的东西还有一柄折刀，一张写满了脏话的字条，以及一些金属项链和戒指。
季离看了眼旁边放在挂在衣帽架上都粘着霉斑的皮衣，眉头一挑：
“你还是个朋克仔？”
季离嘴里的朋克仔，换算到这个世界，可以直接翻译为非主流该溜子或者鬼火少年。
虽然季离十几岁的时候也是该溜子，但不是所有该溜子都是要穿个吊儿郎当的皮衣开鬼火的。
将折刀揣进兜里，其他的东西放回去，季离打开了另一边的抽屉，一个放在里面的手机顺着惯性就滑进了他的视野。
长按开机竟然还有电，很快就打开了。
不过这手机碎了屏幕，而且身上划痕很多，应当是备用机一样的存在。
开机之后，季离点进了通讯录。
里面的名字并不多，但显然都是亲属，而且还不少，季离随便点了一个拨过去，显示无法接通，他索性一个个拨过去，一连拨了十几个都无法接通。
然后他拨了个金弥纱的电话，没响多久里面就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女声：
“给你五秒钟时间，说清楚你的目的。”
“兔子？”
对面顿了一下，声音猛然回暖：“啊？老季？你这拿的啥手机在跟我打？还是国际电话？”
“在我卧室里翻到的手机，国际电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这号码是恕龙的号码，虽然你现在在新罗，但显示的归属地还是恕龙。”
恕龙？这小子的亲人都在恕龙？
季离突然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没事了，我就试试电话还能不能用。”
“大清早的骚扰好兄弟睡懒觉是吧……”季离能听到兔子妞儿那边打了了个很大的哈欠，似乎才醒没多久，一开始冷冰冰的声调明显是临时凹出来的：
“……那你身世查的怎么样了，联系上你家里人了没？”
“我怀疑我可能是被人丢在这国家了。”
“哈？”金弥纱疑惑，“你是亲生的？”
“你是我亲生的。”季离回怼，“今天不跟你拌嘴，我再查一查，晚点儿闪街上说。”
“哼……”
拌了几句嘴便挂断后，季离看着手上的旧手机，眼中已经逐渐明晰：
“确认不是我手机的问题，那就是号码的问题……这些亲属全部把‘季离’的电话都拒接了，或者拉黑了？”
季离继续寻找着任何有关原主信息的蛛丝马迹，最后在抽屉底下找到了一个轻薄的笔记本和充电器，成功开机后，终于在里面找到了一封邮件：
【今年的生活费打给你了，我还是那句话，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我就找人接你回来。】
下面是一条三个月前的回复：
【滚。】
是原主发的。
邮件的署名有备注，是“老不死的臭傻逼”。
看样子自己这位前身的剧本，应该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而后原主就失踪了，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这个发信人没再发来更多的邮件。
而查看过往邮件，季离也只看到了这个人每年都会发一句类似的话到这个邮箱账户上，这闹矛盾还不只是闹了十天半个月这么简单。
在直接过滤掉除了这个人之外的其他所有邮件后，季离终于看到了此人发送的所有邮件。
最早的一条也基本坐实了季离的猜测：
自己这具身体的原身，因为某些原因和家里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从五年前开始就独自一人从恕龙跑到了新罗这个国家。
每年这位“老不死的臭傻逼”都会给原主发一条给他打钱，然后“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么类似话语的邮件，而原主每次的回复都是脏话，显然对于原主来说，是铁了心要和家里决裂了。
季离猜测，可能这位还算是在关心其子嗣的“老不死的臭傻逼”根本都不知道，原主被绑架了两个月的事情。
这倒是让季离松了一口气，他活了299岁都是孤儿，突然要给他整点儿什么好爹好妈什么的，倒还不适应，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只是可怜这孩子，死前都没跟家里好好说清楚了。
老登稍微感慨了一下，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这每年的生活费打到哪儿去了。
在查看了一下这个旧手机上的各种APP后，他找到了一个名为“新罗银行”的APP，通过手机的指纹验证进入后，看到余额为0的季离也死心了。
就在这时，闪街的手机传来了震动，他拿起来一看：
【照相馆馆主：最近感觉怎么样，有适应自己的力量吗？】
【黑山羊：菲林？】
季离的闪街APP上面只有两个联系人，一个被他改了ID备注的“小兔崽子”金弥纱，一个“照相馆馆主”菲林。
【照相馆馆主：嗯。今早特管局那边联系我了，接到了你昨天送过去的尸体。最近他们可能会以调查红鞭会的由头招揽你。】
【黑山羊：要开个价格把我留下吗？】
【照相馆馆主：呵呵，我不需要开价的，相信您自有判断。但我这边有一个报酬很不错的活儿，你来做会很合适，顺便也算是帮助你重回社会的第一步，有兴趣么？】
第30章 诱惑
【黑山羊：有些意外，没想到生意上门这么快】
【照相馆馆主：一般来说，刚刚注册的闪街干员的确没办法接到太多委托，不过这边的情况有些特殊】
【照相馆馆主：方便接电话么？】
在得到季离的肯定后，对方拨了过来：
“早安，黑山羊。”
“最近有考虑回去上学的打算吗？”
这句话着实让季离没想到。
16岁，是学生，倒还真没错，但他可没想过回去上课：
“委托地点在学校？”
“准确的说，是在你的学校，白羊学院。”
季离用那台笔记本电脑搜索了一下，显示结果是“白羊国际高级中学”，一所国际化的私立学校。
“抱歉，一般来说我不会窥探干员的个人隐私，不过您作为与红鞭会相关的失踪人员，一些基本信息闪街是会接触到的。”
“这我理解。”季离表示理解，“所以是因为就近原则才找我的话，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不止如此。白羊学院及其附近地区最近异常事件频发，数量已经上升到了需要警戒的程度。”
“但是目前对红鞭会的围剿正在关键时刻，无论是特管局还是我们，一时半会儿都抽调不到合适的调查员。”
“合适？我怎么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季离一边说着，一边敲着键盘，查看白羊学院的各种信息。
这所学校的确有不少所谓的都市传说在网络上流传开，从时间上看还都是最近的。
但是光看这些信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主要还是了解一下这地方。
“您猜得不错，我们委托人需要人手前往该地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危险情况遏制与调查。”
“而考虑到异常事件的发生频率也有所异常，合理怀疑该地存在里世界泄露的情况……”
又是里世界？
季离皱眉。
和初来乍到不同，他已经见过了倒影世界的诡异生物，虽然也只是惊鸿一瞥，但并不妨碍他在心底将里世界打上一个高危符号。
那份战利品，也就是蜘蛛女的被污染的人格遗物，他到现在都不敢随意打开，因为被特殊的容器阻隔的缘故，灰色空间也无法读取，就暂时搁置了。
“不用担心，里世界泄露也分多种情况。根据目前正在该地进行调查的干员报告，该地现在红辐检测数值并不高，所以并非是直接泄露，也更不可能是你所遭遇的里世界覆盖现象。”
“我们推测，可能是具有里世界气息的物品，或者被污染的恶异蛰伏在了那里。”
“那么我需要做什么，协助调查么？”季离询问。
“那位干员会在该地呆上三个月，你不需要这么做，只需要协助他解决掉一件最近发生的恶异入侵情况就可以了。”
“所以综合考虑，我认为您是最合适的人选。”
“报酬如何？”
“70万酬金，并且这次任务可以纳入闪街的信用资格进阶认证。”
闪街的信用等级最高有60级，每过10级就可以提交信用进阶审核。
而闪街会根据完成的委托情况来进行审核，确认该干员是否有信用进阶的资格。
信用进阶后，闪街干员的账号会多出认证的图标，而该干员的曝光率也会变高，同时接到的委托和进阶前相比，也完全处于另一个层次。
这是属于闪街内部评定体系的一部分，当然，干员也可以选择一辈子不进阶，仅仅只在低危险度的委托中活动。
但是季离对这些都没有兴趣。
他思索了一番，开口道：
“我想调整一下报酬。”
“酬金是该校校长与当地要员共同出资的，如果您有其他要求，我这边可以为您协调。”季离的回答让菲林好奇了：
“还是说……您有别的中意的东西？”
“我需要一把人格阴影迸发器。”季离道。
“人造通灵道具？”菲林诧异。
“而且我想预支。”
对面陷入了沉默。
季离昨天逛了板子和论坛，60万虽然对于上面的各种通灵道具来说只是毛毛雨，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倒影行者就能接到的级别，更何况还有一次信用资格。
其难度可想而知也并非寻常倒影行者能碰的。
他猜测，对方将这个委托发给自己，可能是有“验货”的打算。
季离上辈子坐到世界树高层，搞过不少军事行动外包，他也是当过甲方的人，他很熟悉这样的心态。
如果遇到看好的，可以吸纳为手下的雇佣兵，他可能会给对方一个有些挑战性的单子，如果对方能做成，那他就会给更多的的好处。
先看实力，确认投资前景，再确认态度，继续投资。
最后吸纳成为自己人，这套流程他可是滚瓜烂熟了。所以他有很大的把握认为，菲林也有类似的想法。
虽然他最开始直接拒绝了菲林的橄榄枝，但对方选择成为自己的联络人，显然依然抱有吸纳的想法。
那么他就可以利用这样的心态，为自己谋得更多的好处。
这样的机会不利用起来，那季离前面299年和白活了有什么区别？
半晌后，菲林的声音这才传来：
“……很有意思，季离同学。”
显然菲林也察觉到了季离的想法，但她没有点破：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东西有很强的后遗症，且还是一个一次性道具……”
“您想用这个来做什么我不便打听，但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请讲。”
“您觉得一支无限使用的人格阴影迸发器作为报酬怎么样？”
季离的瞳孔猛地一缩。
“细说？”
……
夜晚，白羊学院。
一名带着眼镜的斯文青年坐在空无一人的教职工室中，手上捏着电话，腿却抖个不停，显然非常焦急。
在拨通了数次电话后，对面终于接通了：
“小田你到底靠不靠谱？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了！”
“不好意思李君，刚刚正在处理一些紧急的事情，但是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男人不停抖动的腿猛地停下：“那边同意我提前结账了？”
“……倒不是这么好的消息。”
“好消息是，你之前申请的增援通过了，而且是‘底片魔女’阁下亲自处理的。”
“底片魔女……”斯文青年双目一亮，“她派了谁？”
“……黑山羊。”
“？那人不是欧洲那边的吗，而且上个月才死了？”
“这就是我要提到的坏消息了……”
“这个是新来的黑山羊。”
斯文青年迅速打开了深红战线APP。
当他看到那个空荡荡连头像都是默认的问号，甚至公开履历和已完成委托一条都没有的全新账户，一股怒气在眼中升腾。
“你他妈的在逗我吗？这是什么东西？新人？我等了一周，你们就他妈的派个新人过来？！”
“……请稍安勿躁，李君，这个人是‘底片魔女’推荐的，具体的底细我们不了解，但应该会是很厉害的新秀。”
“很厉害的新秀？上次那个三星猎人跑到我这里来他是怎么死的，闪街都忘了吗？派个新人来是什么意思？！”
“……总之，这是底片魔女的意思，我们无权干涉，就这样吧，李君，我还有其他的干员要联络，最近红鞭会的反扑很麻烦。”
听着听筒里的忙音，李占祥有一股现在就把手机砸个稀巴烂的冲动。
“他妈的……新人是吧？”
第31章 白羊
五天后。
早间的铃声响彻校园，漆黑的校长专车钻进打开的大门，长驱直入。
一身校服坐在后座的季离撑着脑袋，观察着这座学校。
他从来没到这样的学校里上过学。
墨菲巨构的教育体系和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季离当年从墨菲巨构提供的公立教育中心辍学后，就没再上学。长大一些后更没钱去读昂贵的私立学校，再往后就当雇佣兵去了。
他的教育背景，一个叫街头，一个叫战场，还有一个就是世界树集团那为其两年的员工培训了。
而这个世界，或者说新罗的学校，和墨菲巨构的私立学校还挺像的，有漂亮的校服和名为校园文化的东西，这让季离感觉很是新鲜。
这所学校的全称是白羊国际高级中学，囊括中学和高中，同样也是季离的前身就读的学校，俗称白羊学院，也是委托的任务地点。
作为这个世界的高级私立国际学院，里面就读的人不说有多富贵，但绝对不算是普通人能随便上的学校。而能创办这所贵族学院的校长，背后也有不小的背景，这次明面上的委托人就是他。
季离按下了车窗吹了会儿风，一群穿着制服的女学生正好从不远处走过，看到校长专车上的季离，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不远处的大型操场上，一帮体格健壮的年轻人似乎正在进行训练，一组穿着运动短裤的女学生正气喘吁吁地跑过，季离的目光在那片白花花的大腿上扫过，眯起了双眼。
专车接送，被年轻而鲜活的肉体环绕，虽然少了很多娱乐设备，但似乎也算是朝着上辈子的生活靠拢了？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顺利完成闪街交代的委托。
这五天里，季离一边锻炼身体，一边精进自己作为觉醒者的各种技能，没事儿再和兔子妞儿一起约个饭，身体和之前相比也好了不少，至少精神上看起来不像摔一跤就会归西的毒虫了。
在能力方面，基本已经消除了之前的生涩，灵魂扳机的感应也略微提升了一些，对于死灵化的使用也基本巩固。
不过由于和外界接触还是比较少，所以和兔子出去吃饭的时候还是偶有闹笑话的情况，他相信随着他深入21世纪的社会，一些常识性的规则也会渐渐得到补充。
季离一边思索着，一边把玩着一柄随身携带的小手枪——
人格阴影迸发器。
大雷的确把一支人格阴影迸发器提前预支给他了，这也给了他不少底气。并且最终的任务奖励也包含了一支完整版的，能无限使用的迸发器。
只是任务内容和最开始相比就大不相同了。
车子缓缓停在了学校里的露天停车场中，司机恭恭敬敬地将季离接下了车，带着他去见了一面这个学校的校长，也是这次任务的实际委托人。
这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胖男人，言语和衣着都很是得体，显然是为了今天接见季离特地准备了一番。
不过季离并没有多待，在校长办公室稍微给对方用局部死灵化露了一手，算是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后，便在他左一句驱魔师，右一句先生的客套话下前往了教室。
对倒影行者世界有一定了解的普通人来说，对觉醒者的称呼有一定的地区因素。
或者说，他们了解的并非“倒影行者”世界，而是他们认为的“灵异”世界。
像是欧洲普遍喜欢叫猎魔人，新罗因为历史遗留的移民文化喜欢叫驱魔师，亚洲的整个范围的话，叫法就更多了。
古法一点的有叫道士的，叫天师的，还有什么阴阳师。
现代一点的就超能力者，驱鬼人，探灵者之类的。
像菲林这种在闪街内部属于大佬位置的人，在校长的眼中就是名气更大的驱魔师，估计可能会直接叫人家大驱魔师了。
不得不说，这所学院真的很漂亮，花园和树丛随时都能看到有人在修剪，空气中漂浮着花香，温暖的阳光照射下来，完全看不出是有闹鬼的痕迹。
比满是钢铁和高科技结构，小小的盆栽都要养在高规格培养皿里的墨菲巨构漂亮太多了。
就在两人即将进入教学楼的时候，季离却突然停下脚步，猛然扭头——
他感觉到了灵魂扳机的触动。
在教学楼的旁边，立着一块中型布告栏。
布告栏上贴着各种各样的信息公告，像是社团宣传和学校活动等都张贴在上面。
而在那布告栏上最醒目的，便是一张彩色打印的照片，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学生。
他的脸上覆盖着左一块右一块涂鸦，还有谩骂的脏话，什么“去死”，“狗东西”，“永远别回来”等。显然都是指向这个年轻人的。
不过哪怕上面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图画，季离也认得这张脸——
是他自己。
而这张照片，正是一张寻人启事。
旁边的司机顿时脸色一变：
“不好意思……都是些没大没小的学生，双庆节之前就应该撤掉的，我这就去撕了……”
司机并不熟悉过去的“季离”，且由于季离“驱魔师”的身份，以及刚才在校长室露的那一手，他并不敢怠慢对方，甚至下意识没把16岁模样的季离当成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他说着，快步走上前去就要撕掉那张寻人启事，但却被季离一把抓住：
“别动。”
季离走上前去，端详着那张自己的照片。
如果他的感知没错，这张照片上的自己……
刚才好像笑了一下。
他伸手就要开启局部恶灵化将其撕下来，却听到一声尖叫在耳边爆发——
“季离？！”
他和司机都是扭过头去，看到一个容貌普通，但穿着有些吊儿郎当的女孩儿，似乎是迟到了，正顺着楼梯向教学楼里面赶。
“……？”
那女生露出见鬼似的表情，疯一般地冲进了教学楼：
“季离回来了！！！”
然后楼道里传来了女生的惊叫：
“……季离没死！那个疯子神经病回来了！！！”
紧接着，某一层楼沸腾了起来，季离在楼下都能听到一道道惊疑不定的声音。
有在喊自己名字的，有在单纯地表达惊诧的，还有……
好像要冲下来揍人的。
季离扭了扭脖子，对上旁边同样懵逼的司机的眼神——
他也没想到，原身在这个学校的风评会差到这种地步。
但也就是这时，他感觉到左手臂传来了滚烫的灼热，惊诧低头：
里世界咒印果然已经开始燃烧——
【人之灵集群为你的存在感到恐惧】
【人之灵集群为你的存在感到厌恶】
【你的灵核正在悸动，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加深了。】
【认知指数+10。】
这什么情况？
第32章 异况（一）
神经病季离回来了。
这个消息几乎是在瞬间传遍了整个学校，此时的早课上都是学生拿着手机在传信，互相通知这个消息。
在季离走入2年B班的瞬间，整个教室都鸦雀无声，呆呆地看着门口的人。
就连讲台上站着的短发班主任老师，原本正在呵斥学生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崔英老师？”
直到站在门外的司机提醒，短发的年轻女士才回过神来，连忙走了过去，中途用很小心的动作从季离身旁擦过。
在和司机小声耳语了几句后，班主任老师的神情变得很怪异。
“你好老师。”季离冲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
被称为“崔英”的老师勉强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在和司机继续交谈，似乎是反复确认过后，才带着季离走到了讲台上。
“各位……这位是季离同学，之前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有一段时间没来学校了。”
“现在根据校长的获批重新回来上课……嗯，是校长的直接批准。”
司机并没有告诉崔英老师季离来到这里的真正原因，而是搬出了校长的名头，强调了校长作为担保让其重回教室，其他的并没有多言。
季离好奇地扫视着下面的屁孩们。
白色马甲蓝色上衣，胸口绣着校徽。男生下身是长裤，女生是百褶裙。
一个个年轻的孩子神色各异地盯着台上的自己，能在他们眼中看到各种各样的情绪——
厌恶，恐惧，讽刺，疏远，绝对没有一个是表示欢迎的。
崔英老师同样将这些情绪看在眼中，并没有说什么让大家欢迎之类的客套话。
轻咳两声后便指了指角落靠窗的一张旧桌子，表示那是季离的座位。
那桌子实际上并不陈旧，只是桌面有着大量的划痕，和用铅笔写着的涂鸦，走近一看上面全是脏话，可见原身这家伙可谓是被自己的同学恨之入骨了。
随着季离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除了一些目光仍然时不时瞟来外，在校长司机告别后，台上的崔英老师也是能将课堂继续进行下去了。
这所学校上午除了一节早课外，还有四节正课，课间休息是十分钟，目前正是早课时间。
扫视着周围那些年轻的学生，一个个在和季离目光触碰的瞬间都会迅速收回去，不过季离现在思考的却不是前身到底在这学校做了什么孽。
他在想认知指数的事情。
刚才咒印的触发让他对认知指数的获取有了新的猜想。
之前他认为，来自他人的深度认可，可以被咒印视作一种加深与世界联系的情况，所以给予认知指数。
但现在看来，来自他人的深刻厌恶和恐惧，或者说负面情绪，也能给予认知点数。
以这一点发散开来，结合前面几次获取认知指数的情况，季离作出了大胆的猜测：
只要自己的行为牵动了他人剧烈的情绪波动，自己就能获取认知指数。
到底要多剧烈呢？
季离猜测这可能与灵质相关。
要知道无论一个人是不是觉醒者，都是拥有灵质的，只不过觉醒者可以控制自己的灵质化为力量，并且量要远远超过普通人。
当自己引发他人的情绪波动，剧烈到对其灵质都产生影响的时候，就能获取认知指数。
这也符合“与这个世界加深了联系”的说法，人类就属于这个世界的一份子，自己的行为引发对方产生剧烈的情绪反应，那不就是加深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么？
虽然这无法解释无面骨和奥丁那两次是为何能获取认知指数的，但似乎金弥纱那次，和这一次的情况基本能对上季离的猜测。
能牵动一个人本身的灵质都发生反应，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知道如果积极情绪达到了阈值，人是会觉醒的。
而消极情绪到达了阈值，人就直接进入腐化流程了。
不过这些情绪并没有给季离带来太多的认知指数，要知道咒印的提示是“人之灵集群”，一群普通人给季离带来的认知指数，还没有兔子妞一个人来的多。
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帮人的情绪波动也没有那么强烈，多多少少都有，积少成多才给了10点。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前身的存在本身，竟然都能引发一整层楼师生的消极情绪……哪怕没多少，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而综上所述，毫无疑问选择来到学校这个地方是明智的，这样存在一定秩序，且人群密集的地方，自己本身又天然有一定关注度，如果猜想属实，说不定可以从这些人身上薅出来不少认知指数……
最后，这些猜想还需要一些实践，慢慢来吧。
大概想明白了这些，季离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在下早课前，跑到楼下去将那张自己的寻人启示撕了下来。
这纸张具有一定的韧性，打印的色彩很是清晰，显然校方对于原主的失踪还算上心，至少没省材料费。
寻人启事上写满了各种各样的脏话和涂鸦，不知是谁还给他的眼睛涂了两条杠，有种死人照片的感觉。
随着季离触动灵魂扳机，瞬间就感觉到这张寻人启事上沾染的异常灵质。
“果然有问题，应该是被恶异污染了……”季离皱眉。
这段时间季离恶补了一些关于恶异的小知识：
在一种实体物品长时间处于异常灵质的笼罩之下，会逐渐被污染，变成恶异衍生物。
那么异常灵质从何而来？自然是恶异身上散发的。
也就是说，实体物品如果长期存在于恶异周边，就会变成恶异衍生物。
如果污染的情况严重，最后甚至会变成恶异的一部分。
这种情况下，它和恶异可能并不存在物理上的链接，但存在灵魂上的连接，而恶异也能通过这种连接，来达成一些本体无法做到的事情，或者扩展自己的能力。
而季离手中这份自己的寻人启示，就是一种恶异衍生物，但其污染程度不深，所以还没有和恶异长到一块儿去。
像是这种物品，根据季离了解的案例来看，长时间被这种照片上的人注视，会引发逐渐加重的消极情绪，可能会染上异化心理病。
同时这张照片在觉醒者，或者有天赋的普通人眼中，就会发生一些怪事，比如季离之前感觉这张照片在对自己笑。
“没想到污染的居然是自己的照片，还真是有点不爽。”
季离正要将这张寻人启示卷起来带走，却感觉眼角余光有什么东西划过。
他转身一看，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随着一声肉体落地和骨头折断的巨响，一具尸体砸在了他的面前，脖子扭成了鱼钩的形状。
第33章 异况（二）
季离猛地后退一步，灵魂扳机几乎是下一刻就要扣下，却眨眼间那画面就消失在了眼前。
大早上的给我闹鬼？
他扫视四周，这会儿早课已经结束，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来到教学楼下方的零售店买东西，空气中漂浮着校园内的花香，一切看起来既和谐又安定。
但是随着季离眺望向远处的一栋楼房，那似乎是学校的住宿楼，却看到一间角落的窗户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向自己招手，眨眨眼睛，似乎又只是晾着的衣服。
这地方确实邪门。季离皱起眉头。
他摸出手机给那位本地执行任务的闪街调查员打了个电话，但无人接听。
根据校长所说，这位接了委托早自己一个月来到这里的同僚名为李占祥。
用的身份是学校的心理辅导课老师，今天算是季离正式上工的日子，也是学校的双庆节结束后的第一天。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货不仅不在学校，还没听季离的电话，他之前就尝试联系对方无果，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他和大雷谈了条件之后，他的任务自然也完全不只是一开始的“配合本地干员”了，而是直接关系到这所学校的核心事件。
而根据他拿到的任务简报，闪街怀疑这所学校出现的所有异常事件，都与可能存在的“里世界气息泄露”有联系。
能否解决这个学校疑似为“里世界泄露”的核心事件，关系到他能不能拿到那支完整的人格阴影迸发器，所以现在出现在季离眼前的一切异常事件，都有可能是指向根源性问题的线索。
条件换了，委托内容也换了，这次委托也变成了一个长期委托。
同时这期间他解决的任何异常事件，都能从委托方那边拿到一定的酬金和闪街信用。
这几天正好季离巩固了一番基础，他还挺想找只恶异来试试手的。
回到教室后，一时间找不到什么突破口的季离认真上了几节课。
以前在世界树集团的员工培训，用的是脑机接口连接后的虚拟现实教室，而且一堂课上的人也并不多。
现在来到这种三四十个人一间的教室，他的确觉得挺新鲜。
除了汉文课和数学课这种内容外，他对历史课和政治课倒还算兴致勃勃，毕竟这有助于他了解目前这个世界的大致状况。
到了上午的最后一节汉文课，季离只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干脆往桌上一趴，钻进灵魂空间磨炼起能力。
练了一会儿便感觉到灵魂扳机有所感应，顿时回魂猛然抬手，只感觉捏住了一个质感粗糙的短棍——
四周传来轻微的惊呼声。
季离抬起头来，看了眼被自己食指和中指夹住的粉笔头，皱眉看向台上的汉文老师。
这么强的攻击性？灵魂扳机都感觉到了……还是说这位姐们儿也是比较恨我的那一种？
而台上的汉文老师此刻也正有些惊异地看着季离手里夹着的粉笔——
她扔的。
旋即便露出一副羞怒的模样：
“刚返校就上课睡觉？把我刚才讲的内容复述一遍！”
这是个很年轻的老师，烫染的卷发和黑框眼镜，长相比较普通。
这发粉笔头没丢中，反而给学生装逼当陪衬了，总归有点教师的威严被挑衅的感觉。
更别提大名鼎鼎的“季离”本来就招了不少人恨。
虽然季离本人并不知道这种前身带来的糟糕名誉到底是为何，但这并不妨碍对他的坏印象遍及学生和老师群体。
正好这位老师也在其中，她可没有同情季离失踪两个月的伟大事迹的意思。
季离也没多说什么，唤出飞升协议，顺着刚才自己在灵魂空间练功时记录的听力捕捉念了三分钟。
有飞升协议在，这种东西别说复述一遍了，倒着念一遍都行。
台上的老师脸色越来越差，最后黑着脸让季离闭嘴继续上课。
与此同时，不少同学朝着季离投来了惊愕的目光。
不管是不是讨厌“季离”，刚才无论是手指头夹粉笔，还是复述了足足三分钟的上课内容，连语气都是一模一样，都足以让一些人感到诧异并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
就在这些灼热的目光汇聚在季离身上的那一刻，他的手臂再度传来了灼热感：
【人之灵集群为你的行为感到惊异】
【你的灵核正在悸动，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加深了。】
【认知指数+1。】
还真行……
季离看着逐渐冷却下去的里世界咒印，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刚才他并没有要验证自己那个关于认知指数猜想的意思，但突如其来的实践结果来了，他的推测果然是正确的。
虽然只有一点，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而且这算是实践上拨云见雾般的突破。
看来要想想办法，在学校里多当当显眼包？
剩下的课堂上，季离都在思索怎么从这些屁孩和老师身上多薅一点认知指数，很快下课铃声也响了，时间逼近中午。
就在季离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时，却再一次感觉到了灵魂扳机的触动。
这次不是粉笔头了，而是比那副寻人启示还要明显的，属于明显灵质的感知触动。
他的视线猛然扭转，注意到那正在收拾着讲义离去的古文老师身上。
对方穿着的是一双很普通的平底鞋，那种硬底的休闲运动鞋。
此刻那双鞋的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一道深灰色的脚印，几乎是与汉文老师平行地走在她的身后。
还真是大白天闹鬼啊……
季离观察着教室内的那些屁孩们，这些没有灵魂扳机，或者灵质不够的人根本无法注意到汉文老师身后的异况。
无视了周围那些异样的眼光，季离跟在一些同样离开教室的人潮身后，跟上了汉文老师的身影。
一直尾随到汉文老师走进了女厕所，季离也跟着转进了旁边的男厕所，但并没有真地进去，而是靠在内门旁边，观察着女厕所那边的动静。
当汉文老师走出来洗完了手离开时，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季离眯起了双眼。
那对足迹不见了。
季离端详着女厕所那个小人标志，摸了摸下巴。
要进去看看吗……
第34章 盯裆猫
显然直接进入女厕所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不过季离有别的方法。
他先是确认了一番有没有别的人在。
由于本身异常现象对普通人的世界属于半公开的情况，所以季离也不太在意自己是否会在学生群体面前暴露什么。
但是考虑到白羊学院本身校内异常情况频发，季离也还在摸底阶段，人群恐慌的话会造成灵质异常，导致情况变得更加复杂，所以他还是要稍微收敛一点自己的行动。
确保四周暂时无人后，季离通过感知看向那洗漱台上的两面镜子。
确认其中一面镜子并无污染，可作为倒影世界通道后，便直接触碰了灵魂扳机进入倒影世界。
这五天他当然没有闲着，自己家厕所里就有一个通道的情况下，季离不可能放过这种探索锻炼的机会，虽然这几天转来钻去没什么收获，但钻镜子的水平是很熟练了。
在进入的一瞬间，季离就感觉四周不太对劲。
洗漱台的空间有明显变大的情况，回看身后的厕所入口，却是一面封得死死的墙壁——
“灵薄狱？！”
他猛地回头，一面腐烂溶解的女人脸庞倒立在眼前，几乎要贴近他的嘴唇。
嘭！
瞬间完成的死灵化，羊头骨将那恶异一头创飞砸在了女厕所门口的墙壁上，季离快步冲上前去就是一拳。
但一道从地下钻出的黑发猛地缠住了他的拳头，那腐烂的女人瞬间化作黑色的发丝窜向女厕所里。
季离撕裂束缚自己的黑发直追入里面，一头撞上一大片如蛛网般的黑色头发。
下一刻，四面八方无论是排水口、水龙头，还是破裂的水管和地板的缝隙中，皆是钻出了万千黑发将季离缠得动弹不得。
旋即，无数的黑发增殖着化作一道女人的身影站了起来，她扭着身体，高度腐烂的上下颌张开到极致，一口咬在了季离的头骨上。
噗——
那腐烂的牙齿瞬间破碎在坚硬的头骨上，大面积刺入同样腐烂的牙龈，大蓬腐臭的鲜血顺着季离的头骨流了下来——
没破防。
那恶异顿时愣了愣，旋即发出刺耳的恸哭声，然后被季离一把抓住了头颅，捏爆的瞬间变成了万千黑发。
那无数腐臭的黑色头发蠕动了起来想要再度逃离，但季离猛踩地面，一蓬怨灵黑骨从身上升起，发出震颤灵魂的尖啸声。
被那声波触及的黑色头发顿时从蠕动化作了颤抖，一蓬蓬在四面八方抖落，最后露出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季离抓住那恶异本体，五爪根根刺入其身躯中，只听一声惨叫和骨肉分离的巨响，将其彻底一分为二撕成了两半——
“菜逼。”
恶灵化的季离甩了甩手，怨灵黑骨收入了身体之中，那无数黑发也随着恶异的死亡而高速消失着，在原地留下了一蓬散发着蓝色光泽的灰烬。
季离开始收集那些地上的灰烬——
灵灰，一种倒影世界里的通用材料，在闪街的板子上能卖点小钱。
恶异消亡后，其剩余的灵质会化作灵灰，在少数情况下会变成人格遗物。
如果恶异的灵质越强，消亡后留下人格遗物的可能性就越高。
但是这只“地缚者”，显然是不够格的。
地缚者是一种比较弱小的恶异，正常来说能够筑巢的恶异都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但地缚者的特殊性在于筑巢速度快，巢穴规模小。
因为其本身拥有的大部分灵质都被其注入了周围的环境，化作灵薄狱，所以当它处于灵薄狱之外时，会非常弱小。
且由于其弱小的特征，非常善于躲藏和隐蔽自身，同时也会将自己的灵薄狱作为捕杀人之灵的陷阱。
“所以这家伙是把一面镜子通道作为陷阱了……”
季离一边思索着一边收起了那份灵灰，同时解除了死灵化装进兜里，此时灵薄狱正在逐渐崩塌。
一般来说，灵薄狱崩塌之后就会产生“上浮”现象。
前面说过，三重维度理论中，位于最上层的是现实世界，中间的是倒影世界，最深层的是里世界，而灵薄狱根据不同的情况，会处于这三重维度之间，不同的任意点位上。
而灵薄狱的主人死亡后，灵薄狱就会崩塌，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正常规则下，崩塌的灵薄狱会上浮到距离其最近的一重维度。
如果是倒影世界，就会最大程度保留崩解前的原貌，和其原本的空间所在地重合。
如果是现实世界，就会直接融入现世的维度中消失不见。
所以季离并不需要着急，只需要等待灵薄狱上浮后自然就会离开这里，就和红鞭会据点那次一样……
但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万一这处灵薄狱是直接上浮到现实世界呢？
他扭头看了眼厕所隔间里面的马桶，顿感不妙，当场就要朝着门外冲去。
然而下一刻，他眼前的世界扭曲了。
一个留着波波头的女孩儿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女厕所中的季离，手上的裤袜才刚提起来一半。
女厕所的空气凝固了。
随后，季离感觉到对方爆发出几乎震破耳膜的女高音，响彻整个女厕所的同时，也扩散至整个走廊——
“啊啊啊啊——！！！！！！”
【人之灵为你的行为感到恐慌】
【你的灵核正在悸动，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加深了。】
【认知指数+0.04】
【人之灵集群为你的行为感到空前的愤慨】
【你的灵核正在悸动，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加深了。】
【认知指数+1】
季离：“……”
……
“……我去，这小女生的尖叫就是猛啊……”
感受着楼道地面的震动，似乎有无数学生正在往这边赶，一只耗子赶紧钻到了旁边的男厕所中，颇为人性化地揉了揉耳朵。
“这新人好像没我想的那么纯，居然一分钟不到那地缚灵就没了，啧……”
“不过这除了证明他不是个菜鸟之外，证明不了什么，仅仅只是‘不是菜鸟’还是差了很多……”
“虽然撞到了路人女学生，和我的本意不符，但要是直接让他社死到自愿退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嘿嘿嘿。”
“别怨我啊小子，把你引过来也是让你知难而退，这地儿的水深，你兜不住的……”
那老鼠一阵窃笑后，双目迅速失去光泽倒在了地上，脑袋一下子断掉滚落在地上——
这是只死老鼠。
一个男生正好走进来，一脚踩了满地肚肠。
紧接着男厕所也传来了小女生般的尖叫声……
第35章 车梨
“……我已经解释过一遍了，我走错厕所了。”
“走错厕所了你怎么会站在厕所正中央！？”
在季离的对面，一个袖子上别着红袖章的平头学生一把拍在了桌子上，那袖章上纹着“监察”两个大字。
根据十分钟前对方的说法，这人是学生监查委员会的“监察委员”，专门负责校风校纪相关的学生事务，然后就来了几个牛高马大的把季离押到这监察办公室来了。
“……这个我很难跟你解释……”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你应该向人家女同学解释！”
季离无奈地看向不远处门口站着的一男一女，这都是什么事儿……
男的牛高马大的，一头碎发，似乎是因为感冒戴着流感口罩，眉眼之间大致能看出长相普通，正小声安慰着一个女孩子。
女生就是刚才被季离撞见的女生了，此刻正小声啜泣着。
“我刚才已经道过歉了，而且我觉得我的道歉应该也挺诚恳的，我也说了要赔偿什么的我也不是不能……”
“你觉得有钱很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不知道是不是触发到了什么关键词，纪律委员哥好像有点应激的意思。
听说新罗这地方资本主义比较发达，社会上家族财阀什么的挺猖狂，可能学生有点仇富也是正常的。季离思索。
就在委员哥非要季离写一万字检讨的时候，门被敲响后打开了：
“几位，校长那边已经知道了，麻烦这件事情请交给我处理吧。”
季离扭头一看，是一个黑发披肩的女学生。
身材高挑，眼角有痣，容貌比较清冷，身上那套白羊学院的女式校服整理得一丝不苟，手上拿着一个黑色封皮笔记本，手臂上别着一块蓝白色的袖章：
学生会。
顿时什么委员哥和安慰哥都站直了，女孩儿也不哭了，几个站在旁边虎视眈眈盯着季离的学生也立正了，一副恭敬有加的模样喊着“车梨副会长”。
你们学生会官味儿这么吗……季离的眉毛抽了一下。
在女孩儿淡淡的催促下，这些人全部离开了办公室。
临走时那一个个轮流瞪着季离，那带着感冒口罩的安慰哥瞪得最狠，一副要把季离生吞活剥的模样。
啧，男朋友还是舔狗？感觉更像是后者啊……
舔狗是最近季离跟兔子学到的新词儿。
就在季离有些神游天外的时候，心底的灵魂扳机突然传来一阵悸动。
他猛然扭头，目光锁定在那疑似舔狗哥的背影上——
？！
“……别东张西望了。”
被称为车梨的女生叹着气在季离面前坐下，双手抱胸：
“校长让我来给你解围，还让我之后帮你解决你在学校里遇到的问题，真是的……”
这会儿办公室的门被外面的人随手关上，季离也看不到舔狗哥的背影了，只能先暂时将这件事记在心底，看向了身前的女孩儿。
？！
季离的瞳孔微微一凝——
灵魂扳机又动了。
女孩儿当然不知道季离此刻感知的情况，正颇为头痛地扶额：
“你拿着校长给你开的后门，就去钻女厕所偷窥女生？要是人家直接报警都能把你当少年猥亵犯抓进去……”
“我也说了是误会，不过这事儿有点复杂，一般人的确很难相信。”
季离神色如常，心说校长的反应也挺快的，马上就派了学生干部过来解围，虽然这干部身上好像也有点问题：
“刚才那个戴口罩的男生叫什么，哪个班的？”
车梨顿时露出警惕的神情：
“我不能告诉你。”
“我不是要报复他，他可能最近会有麻烦……算了。”
季离摇了摇头，他这会儿战犯的身份说什么都容易让对方误会，现在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已经越来越不对劲了。
“这位……学姐你也是监察委员？”
女生顿时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将不耐烦藏在了眼底：
“我不是学姐……两个月你就把同学忘光了？”
“我是车梨，你的班长。目前兼任学生会会长副职。”
“副会长……你什么时候转正？”季离目光一闪。
他正愁前身信誉太差，在学生群体这边不好展开调查，这边瞌睡刚来校长就送枕头过来了。
听之前司机讲了一下学校的概况，学生会这个校内组织权利挺大的，不少事情都是学生会操办，如果有会长给自己做帮手，会少很多麻烦。
不过副会长也行，听起来挺有用的。
“会长换届还有一段时间……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车梨轻轻敲了敲桌面，也在打量自己面前这个同班同学。
“我不知道校长为什么给你开后门，但如果不是校长极力保证你不会做出猥亵女生的事情，我根本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松糊弄过去。”
在听到校长要自己去给他解围，甚至还要尽力满足他的一切要求的时候，她差点以为对方喝多了。
一个劣迹斑斑的学生，在做出偷窥女厕所这种事情后居然要她一个副会长过来解围……
如果不是校长本人在学校比较有威望，也没有什么丑闻，并给她解释说季离的情况比较特殊，一定是误会，她可能甩手就走了。
但这不妨碍她还是认定季离属于背景很硬，校长也必须力保的学生。
她是很讨厌这种行为的，又不得不给敬爱的校长一个面子。
“因为是校长拜托的，所以我这边会跟监察委员那边都说清楚是误会，但是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无论是我，还是监察委员会那边的人都不喜欢这样。”
“所以不管你是不是有校董会那边的背景，无论你能给校长施加什么样的压力，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我都不会帮你了。”
对方说着便站了起来：
“那么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还要去吃午饭……”
“等一下。”季离掏出手机，“我也要去吃午饭，择日不如撞日，校长不是说让你帮我解决我遇到的后续问题么？正好我有事要问你，这顿我请？”
车梨有些语塞，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
“好吧，你还有什么问题？”
“先别着急。”季离站起来，“这间办公室里现在没有别人吧？”
车梨愣了一下，猛地后退一步，目光再度变得警惕了起来：
“这里有监控……”
“监控没事儿，那边有人盯着，主要是怕有其他学生在，太多人看到传出去就不好了。”
车梨：“？！”
少女眉头紧皱猛然后退，竟猛地撩手摆出架势：
“别再上前了，我学过拳……”
“学过拳没用。”
然而季离猛地跨步走到她面前，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右手化作森白的骨爪，瞬间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后者猛然瞪大了双眼，瞳孔剧烈颤抖——
她听到了一声绝对不属于人类的尖啸从她的身后传来。
第36章 帮手
她呆愣地看着那只骨爪拽着一只断手从自己的身后拉了出来，指甲在她校服的肩上拉出五道痕迹，那血淋淋的肉筋和骨茬从她的侧脸划过。
刻在人类DNA深处的恐惧基因几乎是瞬间发作，车梨张嘴就要尖叫出声，但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季离也在同一时间钳住了她的脸蛋：
“……现在你知道我是怎么被人押过来了的吧？”
车梨还有些呆愣，看着季离校服下的骨爪将那东西直接捏成漫天的黑色碎屑消失不见，并慢慢松开了她的脸。
季离甩了甩手，血肉如时光倒流一般回到了手上。
少女缩小的瞳孔逐渐恢复正常，她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手腕还在因极度惊吓的缘故在不住打着摆子，一时间半天没说出话来。
最后还是有些脚软地在季离的单手搀扶下坐回了椅子上，抬头看向季离：
“那是……鬼？”
“这么理解也没问题。”季离点了点头：
“不过是最低级的那种，所以你不用太担心，这种程度的东西，最多让你精神状况差一些。”
“……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
也许是刚才的一幕对她来说过于震撼，立刻联想到了某些东西的同时，现在竟然还有些眼前发昏：
“所以……之前尖叫的女生也是……”
“她和你的情况不一样，她只看到了我，正好没看到别的，不过也差不多吧。另外，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
车梨脸上一愣，飞速地将自己身上一切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甩到桌子上：
“……是哪个？”
季离看她显然是吓着了：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说了你身上的东西不一定致命。”
这话一说她心跳的更快了。
不一定致命，那不就还是有可能致命么。
季离在那堆杂物里挑挑拣拣了一番，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校园通行卡，感受到上面残留的灵质，目光一凝——
恶异衍生物。
是和那张寻人启示类似的东西，而且上面的气息相对更扎实。
“是这个？”
旁边的车梨看着那张饭卡，眼中满是后怕。
她在想自己每天都捏着这个东西刷卡进学校和图书馆，手指都觉得有些发痒。
“嗯，上面还有残留的灵质。”季离的手化作骨爪，咔吧一声将其捏成了粉碎：
“这些东西只是污染物而已，并不是真正的恶灵。”
就算是最垃圾的“游魂”恶异，也是能直接伤人的，不会有这样一只断手一直跟着人的情况。
这只断手只是恶异衍生物灵质的可视化显现，当然恶意衍生物的特点也已经提到过，会给普通人打上消极情绪增多的负面效果。
“所以怎么说，眼下可能不太适合去食堂聊了，我点个外卖？”
“那个……校规不允许点外卖。”
车梨还有些后怕地捂着下年少有为的胸口，暂时顾不上为死去的校园卡惋惜：
“但我现在感觉没什么食欲了……我们去学生会的活动部室吧，你饿的话……吃我的就行。”
季离：“？”
“……我平时都是带饭的。”
季离了然，觉得也算合理：“行。”
……
季离跟着脚步还有些虚浮的车梨来到了学生会部室内的接待室。
这里封闭且安静，是用于接待校外参观和校领导用的。
车梨把保温桶搬了进来，把门一锁，给季离递上一对未拆封的一次性筷子：
“不好意思，学生会干部要以身作则，所以外卖不行……只能请你吃我这份了，是我自己做的。”
“谢了……不是新罗菜吧？”
“额……”车梨有些愣神，“是新罗菜……”
季离拆筷子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食欲骤减。
之前被金弥纱骗去吃什么正宗新罗菜，一桌子的泡菜和活章鱼给他吃出心理阴影了，导致他现在听到新罗菜三个字都PTSD了。
注意到季离瞬间有些僵硬的脸，她旋即补充道：
“但是我有烤法兰克福香肠……还有一份番茄炒鸡蛋……”
接着打开了保温桶，将里面分装成型的碗碟拿了出来。
“……那就好，我不客气了。”季离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季离向车梨大致阐述了一下恶异的存在，但也没有过多地透露，确保对方的对觉醒者世界的了解和校长等人处于同一水平就差不多了。
“所以目前的情况是……学校里有很多你说的这种恶灵，然后你其实是校长雇来的驱魔师……”车梨捂着额头，有些艰难地消化着这些信息。
“……接着你的手能变成骨头是你驱魔用的超能力……这是咒术吗？还是魔法？”
季离：“少看点儿虚幻文艺作品，对大家都有好处。”
“不好意思……我只是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不过，你能看到恶灵对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而车梨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所以……你以前之所以做出那些行为，是因为你看到了恶灵？这是一种天赋？”
“以前？”季离旋即明白：“你是说我失踪之前？”
已经逐渐恢复冷静的车梨细数了一番“季离”曾经的所作所为。
根据车梨的说法，季离以前是个很正常的学生。
而且因为是留学生的缘故，还受到过一些男女的追捧。
但是很快他的性情变得古怪易怒，不仅曾经和体育生在学校里大打出手，还因为班主任给他扣操行分的缘故，揍了班主任一顿。
季离想想班主任看到自己的时候那古怪的表情，确实说得通。
同时，“季离”还经常对着空气讲话，发怒，走路走着突然尖叫，逃跑，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一样。
后来挨了好几个处分后，突然有一天在全校活动的时候，跑到政务楼的楼顶要跳楼，最后被保卫处的人和学生一起拉了下来。
从那之后“季离”就变成了超级瘟神，人人都躲着走。
而且因为政策的缘故，他在新罗的居留和学校高强度相关，所以又会涉及到大使馆和移民局那边的流程，也联系不上其家人，想给他退学都很麻烦。
但就算如此，时间一长难免让人多想，认为季离是个背景强硬的关系户，所以刚才车梨也一直没给什么好脸色，主打一个公事公办的态度。
在那之后，学校安排了心理老师多给做开导，多补心理课，“季离”也慢慢从暴躁易怒的神经病，变成了沉默寡言的神经病。
再往后，就失踪了。
听完车梨的说法，季离基本也明白了。
前身应该属于那种具有灵质天赋的人，看到了这所学校的恶异出现在现世，但却没有任何人相信他，最后逐渐被逼疯，患上了异化心理病，最后被红鞭会盯上绑走。
离家出走跑到新罗，除了每年的生活费外无依无靠，自身就算拥有天赋也没有遇到觉醒者带入门，反而逐渐被频频看到的恶异和闪烁现象逼疯……
倒霉的孩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你把红鞭会的人宰干净送上天陪你，如果有那个机会的话。
不过能在这样的学校一直读书，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家庭？
季离摇了摇头：
“说正事儿吧，基本的情况我也告诉你了，目前我刚来这里半天，有些猜测，但很多事情都没有眉目，疑点很多。”
“如果照你所说，目前学校里有很多的异常情况，如果我的身上有这样的……不干净的东西？那么其他学生身上应该也有？”车梨道。
“正如你所说，这就是目前我猜测的部分。你应该知道学校里有张贴我的寻人启示吧？”
季离从兜里掏出被他叠成一小块儿的寻人启示展开给车梨看，那满是涂鸦的造型加上有恶灵的存在，让车梨怎么看怎么渗人。
“这玩意儿直接就堂而皇之地贴在下面的告示板上。”
“……你没直接处理掉吗？”
“在没有突破口的情况下，这些东西就是线索。”季离笑了，“处理掉你身上的东西，主要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多谢……”车梨很认真地道谢，“是我说话唐突了。”
季离收起了那张寻人启示。
原本他没有把这张纸太放在心上，闹鬼闹在这么大的学校里，出现一两个恶异衍生物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如果车梨乃至那位疑似舔狗的小子身上也有这种东西的时候，那就是可以称之为“线索”的异常了。
将这个逻辑告诉车梨后，她脸色也有些难看：
“每个人身后都飘着一只断手吗……”
“其实不是飘着，你身上那只手是一直抓在你肩膀上的，捏得还挺紧的。”
“感谢指正，但你其实不需要这么详细地告诉我……”车梨的脸色更难看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把所有的污染物都收集起来找到其中的共通之处后，会不会有什么发现呢？”
“这就是我能想到希望你帮忙的地方。”季离点了点头，不愧是好学生，理解起来就是快，“如果有大规模的学生身上都存在这样的物品，你觉得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集中收集？”
“……这件事在小范围内也不能公开对么？”
“公开的结果你我都承受不起。”
“我明白了……的确很困难，我可以从学生会这边想想办法”车梨郑重点头。
“……现在不怕了？”季离看着她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肯定是害怕的，但害怕也没有用吧？”车梨勉强笑了笑，“照你所说，现在学校里的情况不容乐观，我是学生会副会长，既然知道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也不能置之不理当鸵鸟的。”
“不过，我没有办法分辨哪些东西是被污染的，有什么规律是我能知道的么？”
“明天我给你个小玩意儿，然后教你怎么用。”
几分钟后，季离向车梨多交代了一些情况和注意事项后，两人交谈着一前一后推门而出：
“……很感激，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不敢想象……”
门彻底打开的瞬间，车梨向季离道谢的话有些顿住。
一个弓腰搬着东西的学生会干部，一脸惊喜地冲着里面走出来的车梨打招呼，转眼便看到跟着走出来的季离时，手和脸都僵住了。
第37章 方案
他在想为什么副会长会和女厕所盯裆猫从里面一起出来。
而且还锁了门？？
季离还不知道自己在学校有了新的花名，但他能在瞬间感觉到一种名为青春期嫉妒与仇视的情绪从对方的眼中迸射出来。
那道目光先是确认了一下接待室的沙发有没有凌乱的痕迹，当看到里面桌子上剩了点残羹剩饭的保温桶，那保温桶明显是自家副会长的桶，以及季离拿着餐巾纸砸吧砸吧地擦着嘴的模样，眼睛都要喷火了。
【人之灵为你的存在感到极端的嫉妒】
【你的灵核正在悸动，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加深了。】
【认知指数+0.02】
“……你好像还挺受欢迎的？”
季离看向车梨，后者无奈扶额：
“餐巾纸可以扔在那边的垃圾桶里……”
……
季离翘掉了下午的课程，然后他发现车梨用学生会事务当借口，也翘了课。
不过季离是直接离开，车梨还写了事假条。
虽然季离告诉对方今天不用着急，帮他观察一下学校里学生的状况就可以了，但车梨显然是有点焦躁的，下午就去约谈了那位戴口罩的舔狗哥。
现世这边有了学生会副会长帮忙找线索和盯梢，倒影世界这边季离也要尝试再推进一下。
稍微在校园里观察了一阵这位副会长后，季离钻了几个新发现的镜子通道，是午饭后踩点找到的几个。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除了其中一个通道，其他的居然全部联通了不同地缚者的灵薄狱。
杀穿好几个微型灵薄狱，终于通过一个镜子通道进入到学校的倒影世界后，季离在里面没走几步就又掉进了一个灵薄狱。
虽然他已经知晓这种情况是会发生的，但他也没想到自己意外一脚又踩进了一个地缚者的巢穴。
再度从里面杀出来，收好一份全新的灵灰后，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如果他没猜错，整个学校的倒影世界里恐怕都是灵薄狱，虽然目前遇到的全是垃圾货色，但密度已经不正常了。
季离严格来说在觉醒者这块儿还只是初出茅庐，打架他在行，搞追踪也还可以。
但是他不是什么猜谜和破案人才，也不是什么灵魂心理学专家，当即就在天台上给兔子妞儿拨了个电话。
“所以这种情况你早来咨询啊，我老倒影行者了。”
“是吗？那经验丰富的金弥纱妹妹，你觉得突破口在哪儿？”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叫义父！”对面传来兔子妞儿恶狠狠的声音。
“好的义父。所以你搞明白了吗？”
“喂你叫的这么没心理压力的吗？没意思……我去咨询一下专家先。”
“诈骗是吧？你不老倒影行者吗？”
“术业有专攻嘛……嘿嘿，大不了我也叫你一声义父，公平吧！”
“到底靠不靠谱？”
“坑爹坑娘坑全家都不坑兄弟好吧，等我好消息！”
吹牛打屁了一阵，金弥纱不知道找了什么人脉，没多久也把情况分析方案发给了季离。
季离表示事情解决之后再给她打咨询费。
而方案内容总结一下就是：
灵薄狱集群比较罕见，但不是没有。
但是大规模贴身物品频繁变成恶异衍生物的情况，是真的异常。
方案认为，这很可能并不是普通的恶异衍生物，而是同化物，即前面提到过的和恶异已经融合在一起的衍生物，等同于恶异灵魂的延伸，可以和其背后的恶异分离单独存在。
即使是发现有的衍生物还并没有被同化，那可能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种情况本就不是正常的污染环境下被动能造成的，必定是主动为之，至于是鬼干的还是人干的就说不清楚了。
同时这种同化物对普通人产生的影响，也远超寻常的衍生物，甚至有可能对普通人进行持续性的灵质抽取，反哺其背后的恶异。
最后文件还给出了这种异常的具体的验证方案和一些解决方向。其中的一条重点在于，如果确认大多都是同化物，那么就需要将其全部集中，然后集体销毁。
作为灵魂延伸的同化物大量被毁灭后，其恶异本体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创伤和感知，并会尝试反扑。
“总算有点眉目了。”
“虽然有点复杂，但是和我目前准备做的事情差不多，有兔子这边的方案背书，我也算有个底了。”
看了半天，季离选中了一条策略：
集中销毁，只留下一件同化物让背后的恶异能够感知到，主动来找自己。
引蛇出洞，守株待兔。
能造成现世出现这种异常情况的恶异，本身就足够异常，这至少可以成为目前努力的方向。
再说了，就算和季离的核心任务没有关系，杀一只恶异委托人那边也给出了10万到60万不等的价钱，还有可能收获人格遗物和灵灰，他今天干掉的几只地缚者都还没交货呢。
季离收起手机，俯瞰下方的校园，下面有几个学生正牵着几条狗走进季离所在的这栋大楼。
白羊学院有大量的学生兴趣社团，尤其是体育方面给学校拿过不少荣誉，久而久之这大楼就成了学校专设的社团活动大楼，人流量不小。
楼体上有一些花里胡哨的广告牌，写着各种各样社团的名称，除了“弓箭社团”和“国际象棋社”这种体育类社团，还有什么“萌宠社”和“外星人兴趣社”这种比较偏门儿的。
季离离开天台走入楼梯，一边匀速下楼，一边全力激发灵魂扳机感知这栋大楼的情况。
他的灵魂扳机感知范围没有兔子妞儿那么广，在并非专注模式下感应范围会更低，这也是他刚到学校时没有发现太多异常的缘故。
而此刻，每过一层楼，他都能感知到有异常灵质的存在。
走到楼下后他才关闭了灵魂扳机的感知。
一路数下来，大概十几个异常灵质的反应，相对于真正的恶异，哪怕是地缚者这种废柴来说，都很微弱。
但这种微弱，平均下来却比那张寻人启示的反应要略大，有很大可能能够对应上恶异同化物的特点。
再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初中部那边基本感知不到什么，但是高中部教学楼这边简直多如牛毛。
想想刚才接收的方案内容，季离忍不住皱眉。
“如果真的是持续抽取普通人的灵质，那估计不能拖时间了……”
虽然现在学校里的大伙儿看起来都比较正常，但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突然腐化爆发变成丧尸出笼？
……
太阳的阴影之下，一只老鼠从角落中钻了出来，仰望着天台上的季离。
它颇为人性化地眯着眼睛，似乎啮齿类动物糟糕的视野和炽热的阳光完全不能阻隔它的目光。
“没想到校长居然给他开了这么多绿灯，是因为‘底片魔女’的缘故么？”
早知道就不该引他去探那女厕所，和学生会的人接触之后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最后再观察一下，他最好别犯打破平衡的蠢事儿，实在不行就只有我亲自劝他离开了……
“不行，我得再确认一下封印的加固情况，不能让这小子影响到……”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老鼠飞速钻进了排水渠，在一处顶部护网投射下日光的倒影前停了下来，纵身一跃扎了进去——
它进入了倒影世界。
第38章 进展
翌日，季离一大早便来到一处空置的部室。
和车梨重新商议后，两人选定了社团大楼上层的一处部室作为临时会面地点，避免人多眼杂的情况。
随着季离“嘭”地一声将一个装着大小物件的箱子放在了桌面上，刚要礼貌问好的车梨有些傻眼：
“……这是什么？”
那箱子不大，里面装的东西却是五花八门：
校徽，杯子，小别针，小型订书机，唇膏，铅笔，美工刀……
拿去公立学校校门口摆个小摊那肯定是没话说。
“昨晚去各个教室进的货。”
“……进货？！”
车梨的乖学生基因有排异反应了：
“这些都是你偷的？！”
“我这是做好事这不叫偷，驱魔师的事儿怎么能叫偷呢。”
“……好吧，这的确是最简单快速的方法……但是还请你下次先告知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想到学生会马上就要接到一大波学生的失物投诉信，她就觉得脑仁疼，随手去摸向一支铅笔。
“这些全是污染物。”
车梨顿时把手缩了回去：
“……全部都是？”
“全部都是。”季离点了点头。
“那在你看来，这箱子里岂不是……一片狼藉？”车梨斟酌了一下用词，想到昨天的那只断手，眼里还有些惊惧。
“不至于，也就残肢断臂血流成河而已。”季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喜欢手指还是大眼珠子？我抓个给你看看？”
“……请务必不要……”车梨轻咳一声。
“小玩笑罢了，也不是所有污染物的灵质都能达到现形的水准。”
“基本确认这些污染物都是他们失主的贴身物品，就算不够贴身，那也是朝夕相处的。”
你进的“货”你为什么要堂而皇之地用失主这个词……车梨腹诽。
“虽然我昨晚忙到凌晨三点，把整个学校里能扫的都扫到这里来了，一共有四十多件。”
“经过昨天下午我的肉身探测，减去这里已经拿到的数量，剩下的大概还有二十多件物品，我已经把详细的可疑名单发给你了。”
车梨拿起手机，看到上面详细划分到教室的精准数据，有些愣神：
“……这些都是你一晚上的成果？”
“是啊，勤勤恳恳到快天亮才到家……别用那种眼神，进货也是很累的。”
“想想你昨晚在家里的大豪斯睡得舒舒服服，而我还要面见凌晨4点的极光市。”
季离扭了扭脖子，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虽然是觉醒者，但这具还未脱离亚健康的身体，没有灵质撑着干到这么晚也还是有些累的。
“……其实我昨晚反复做噩梦惊醒到4点多才正常睡着……”车梨不服气地表示凌晨4点的极光市谁没见过。
“闲话就不多说了，数据结果会有些偏差，但大体是没错的。”
其实季离的方法很简单。
昨天下午在教室里踩点的时候，让飞升协议将这些异常灵质波动出现的教室和部室全部记录下来。
而季离半夜“进货”的时候，也做同样的数据记录。
两两相减，再用飞升协议计算一下流动人员的预测数据，最后的结果就是发给车梨手上的这份名单。
没有具体的学生名字，但全部标注了出现地点和可能的流动位置，毕竟季离不可能趴在窗户上一个个去看到底是谁。
而且灵魂扳机不是GPS定位，在人多的时候精准感应是很耗费精力和灵质的。
“接着是这个东西。”
季离从背着的学生挎包里摸出一个外观朴素的手表，抓过车梨的手扣在了上面：
“探测器，按一下持续30秒，然后需要10秒的内部矫正回复时间。”
他捏着女孩儿的手掌，在腕表上按了一下，一阵数字跳动后，呈现出“68.07”的字样。
“看到上面的数值了么？如果有波动，就说明你周围十米的范围内有污染物。”
“你确认对方是学生后直接杀过去，用你学生会二当家的身份想办法把东西搞到手就行了。”
“……我们是学生会不是黑社会。”车梨脸有点红地把手抽了回去。
她有点跟不上季离雷厉风行的作风：
“居然是手表吗？我还以为驱魔人的手段会更……经典一些？”
她想到的是圣水和十字架之类的东西。
“也有。”季离点了点头，从身后摸出一个小纸包拍在车梨的另一只手里，“这就是你想的那种东西，不需要打开，遇到麻烦会自动触发，算是符咒吧。”
符咒……
咱副会长收起那个纸包：“确认对方是学生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
季离没说话，但似笑非笑的表情很微妙。
这让车梨瞬间想到了昨天那只手，下意识捏紧了纸包，心脏砰砰直跳，肢体免不了有些僵硬，甚至肩膀都开始莫名发痒。
“不过也别担心，现在这里有一大堆污染物，数值也才不到一百.”
季离教了一番车梨如何操作这个手表：
“如果超过一百，绝对不要靠近，马上联系我。”
“我明白了。”副会长掏出手机将季离的号码设置为了紧急联络人，“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不是校领导，你不用这么说话。”
车梨笑了笑：“作为学生领导人，礼貌严谨的态度是不能缺的……”
“当副会长当的。”
女孩儿笑容有些僵住：“你有时候真的很冒犯……”
学生会这东西，不少时候得给老师和校领导当牛做马，她知道季离是在调侃这一点。
这时车梨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拿出副会长的手腕和语气快速回应和吩咐完毕后，叹了口气。
“很忙？”
“今天一上午都是体质测试考核，我本身就得在岗协调学生会工作，刚刚社团联合会那边还跟我说养宠物的“萌宠社”出了点问题，有条狗狗生病了……”
“学生会副会长还兼职兽医？”季离惊了。
“……那是上一届极光市辛南区第十四届宠物大赛大型犬分赛区的选美冠军，学校的荣誉，不然也不会电话打到我这里了……”车梨满脸无奈。
“牛逼。”季离对这些趣闻还蛮有兴趣的，不过现在正事儿要紧：
“那就是这样了，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我去吃个早饭，如果需要专门面谈我会提前通知你。”
“了解，驱魔师老爷……”车梨说着，突然想到什么：
“现在吃早饭，上午的体测你不参加吗？”
“上学是顺便的，你不会以为我真得跟你们玩过家家吧？”
车梨捂脸：“……如果不是特别要紧的事情，还是希望你至少参加一个项目，合群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未来不可能所有和学生方面的交涉都由我去……”
“而且整个高中部的学生都会在大操场那边，如果出了事儿你也能及时制止不是吗？”
季离正要继续回绝，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你帮我安排吧。我记得你是我班长？”
“谢谢您还记得我是你班长这件事情……”
看自己好像说服了季离，车梨才重新露出微笑。
其实季离想到的是认知指数的事儿。
高中部体测那人可不少，稍微表现一下应该能薅到不少羊毛，他现在拥有的认知指数还不够进化无面骨。
给车梨的手表是季离在闪街板子上购入的，全称是“初心者实用工具”，里面是一小套工具，属于地摊级别的人造通灵道具。
来自金弥纱的倾情推荐，说是性价比很高，绝对不是她可以吃回扣。
纸包则是约饭的时候兔子给的，很便宜的人造通灵道具，觉醒者用不到，但可以给委托中发展的线人保保命。
季离带着那堆东西，准备先去找校长当面结一下昨天几只地缚者的款。
……
大操场上，每学期一次的学生体测正在进行中。
基础一点的项目有跑步，跳远和拉伸之类的，由于体测本身属于考试，所以也有一些国际级别运动才会有的项目，可以作为加分项。
看台和下方的空闲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各种体育项目老师的哨声下有序进行。不远处还有三两群正在上体育课的初中部学生看着那些抛洒汗水的学长，投来好奇的目光。
在跑道侧面，一对争执的男女吸引了不少目光：
“珂珂你等等！耳机我真的不是故意弄丢的……你送我的东西我都可宝贝了，你看这支钢笔我都是随身携带的……”
“姜寅成我现在不想理你，你放手好吗？”
“那你说你不生气了我就放手……”
“你烦不烦啊！”
波波头少女狠狠挣开了口罩男的手，只觉得周围的目光都在看自己，脸上发烫。
邹珂看着一脸委屈的姜寅成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你别一直缠着我就行，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就是最近心情不好……”
本来昨天在女厕所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学校就已经让她很难堪了，这个稍微比较要好的男同学一大早就又缠着过来。
其实两人的关系很不错，也交换礼物过两三次了，但是这男生实在是不会说话。
非要在她面前提什么盯裆猫这次死定了，全校通报之类的话，让她一次又一次想到昨天难堪的情景。
她现在只想自己冷静冷静。
“那就好……嘿嘿，你渴不渴，我去给你买水？”
名为姜寅成的口罩男生松了口气，脸上堆笑道。
“……你真的不用为我跑动跑西的，我其实没什么，就是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而且你老这么跟着我，其他人也会说你闲话的，你真的不用这样。”
“我不怕其他人说闲话好吧。”男生的神情反而有些得意。
对他来说，其他人的眼光，不更能在女孩儿面前表现自己的专一吗？
心爱的女孩儿昨天刚受了欺负，在他看来这正是对方需要自己的时候。
但是邹珂只觉得心底烦躁，叹了口气决定先不管他了。
正值高中的少男少女或许总是有些青春期的烦恼。
结果刚在操场周围走了两步，就看到一个扭着肩膀，穿着运动短衣的身影迎面而来，瞬间脸色就垮了下去——
那个叫季离的神经病。
姜寅成顺着女孩儿的目光，自然也是捕捉到季离的身影，顿时就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肩膀：
“喂，你！”
季离：“？”
他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口罩男生，目光很快锁定到那校服裤兜里露出一截的钢笔上，随着灵魂扳机的悸动，顿时认出了对方：
“你的笔很漂亮，愿意开个价吗？”
姜寅成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呢，被季离这莫名其妙的开场白弄得一愣，几个呼吸后才反应过来：
“你神经病啊？”
第39章 插曲
“啧，可惜了。”
季离思考了一秒强抢的可能性，随后激发灵质振开对方的手，头也不回地擦肩而过。
这人身上果然有同化物，不过闹起来会很麻烦，还是让车梨来回收比较好。
“西八儿，我今天非要教训这小子……”
“好了，你就别添乱了！”
“但是那小子……”
“姜寅成，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丢脸好吗！”
没有理会后面的骚乱，季离朝着自己的跑道走去——
100M短跑。
他刚才已经完成了撑杆跳、扔铅球和引体向上三个项目，在有灵质作弊的情况下都是名列榜首，用这副亚健康的竹竿身体杀出了个黑马，狠狠震惊了一番围观群众和同组的学生，让他薅到了2点认知指数。
由于这种体质测试本质上并不是什么比赛，算是一种考试项目。
所有学生都是分组测试，一组学生根据项目的不同，有5到10人不等。每组学生之间会有互相较劲的情况，最后的打分也会自然形成排名。
所以就算这并非比赛，也不提倡竞技，依然会形成一种校内竞技的情况，围观群众也不少。
刚才的三个项目，除了第一个项目撑杆跳拿了第一名，围观群众的灵质波动给他带来了1点认知指数外，后面两次哪怕还是第一名，获得的认知指数却开始递减了。
到第三个引体向上的项目，更是只有寥寥零点几，最后的结果四舍五入算是进账2点。
虽然可以用灵质作弊，但是接下来继续递减的收益已经不足以让季离继续付出灵质了。
再者说，哪怕可以用灵质作弊，自己这瘦竹竿连着三个项目拿第一下来，肉体上也有点累了。所以他准备再去划个水就撤退了，2点认知指数，收获已经很不错了。
他来到接下来的短跑项目处，走完登记流程后便站到了跑道上活动了一下脚踝，这时正好看到不远处观众中鹤立鸡群的车梨。
似乎是事情进展顺利，副会长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冲着季离比了个矜持的剪刀手——
意思是已经拿到了两件恶异衍生物。
季离看懂了对方的意思，然后双手食指交叉比了个“X”，意思是你不用随时跟我汇报。
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身影挡住了季离的视线：
【人之灵为你的行为感到极端的嫉妒】
【你的灵核正在悸动，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加深了。】
【认知指数+0.03】
季离：“？”
来人戴着眼镜，一头短发，稍微有点面熟，但他一时间没认出来站在眼前的这个眼镜男是谁。
让飞升协议检索一下，原来是昨天在学生会搬东西的不知名干部。
车梨作为学生会副会长，有点小男生比较倾慕也很正常，季离并没有在意对方不太礼貌的举动，甚至还打了个招呼。
接着来人就抬腿站到了旁边的跑道上：
“季离是吧？深藏不露啊，刚才拿了几个第一？”
“没，就随便测测，现在累了准备划水了……”
“划水？”那人面色一肃，将脸上的眼镜一摘，长袖运动服一脱，竟露出一身精瘦的肌肉：
“知道我是田径队的，不敢比了？”
哇，田径队。
季离抬手：“我真划水，你不用跟我比。”
“少废话，是男人就跟我比！”
“我也不是不可以不是男人。”
“……？！”三重否定句给田径哥CPU干冒烟了。
季离是真的不可能会和一个小孩子较劲的，但有时候他认为无所谓的事情，可能对别人来说有点重要。
反应过来的田径老哥只觉得季离的态度是一种傲慢的无视，用余光瞥了眼看台上站着的车梨，憋着声音道：
“这次你别想拿第一。”
随着一声枪响，一组五人从跑道上直接冲了出去。
田径队老哥脚下踩得飞快，觉得今日状态极佳。
结果他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认定的“对手”正在最后面优哉游哉地蠕动。
顿时心底就是一阵拳打棉花的憋屈——
你真划水啊？！
但就在这时，周围的人群突然传来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惊呼，包括车梨在内，大量看台上的人群激动地站了起来。
侧头的田径哥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尤其是车梨的反应，正觉得有些奇怪，回头便看到季离如火箭一般朝着终点冲来，顿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臭小子，跟我玩套路？！
这时他也看到“对手”的嘴巴动了：
“别再往前了！”
刚才跟我龟兔赛跑，现在知道急了？谁停谁傻逼好吧！田径哥腹诽。
“妈的白痴，跑那么快赶着送死吗？！别他妈东张西望了！！！”
在季离的怒骂下，田径哥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一股黑影将自己笼罩了——
扭头的瞬间，一张从天而降的血盆大口遮蔽了他的视野，朝着他铺天盖地地咬来！
“我的妈！！！”
强烈的惊惧让他他脚下一扭便摔倒在地，高速奔跑的惯性下滚了好几圈，浑身上下各处被擦出大量的挫伤——
他这才知道，原来看台上的人不是激动，那是惊慌。
当他视线模糊地抬起头来时，看到一条大狗狠狠攒在他刚才的位置，牙齿都崩飞了好几颗，在无数围观者惊惧的目光中像虫子般扭动着翻身而起，瞬间冲进了人群之中！
混乱在瞬间爆发，尖叫，谩骂，推搡，还有老师的吹哨声响彻一片。
无数人在混乱中互相撞倒在一起，操场的一角如失巢的蚂蚁般混乱，人群惊叫着四散哄逃。
“来两个人按住它！”
一个试图阻拦大狗的体育老师叫喊着冲了上去，却被大狗反咬一口撕下大块血肉，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
几个正要冲上来的强壮老师和学生顿时面如土色地止住脚步，周围更是尖叫连连。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一对眼熟的男女被撞倒在地，那男生尖叫着就朝着一旁跑去，女生想去抓男生的手却被一把甩开，回头便看到一张血盆大口朝着自己咬来——
“啊啊啊啊——！！！！”
充满恐惧的尖叫声下，一道破空声传来。
伴随着锐利的灰光和疯狗的惨叫，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长棍猛然刺入那大狗的头颅中将其钉死在地——
那似乎是根被折断一半的撑杆。
一只棕色皮毛的大型犬，被杆子从脸颊刺入咽喉再穿透而出，死死钉在原地。
但哪怕如此可怖的重伤也只是让它更加疯狂的挣扎，一副要将自己的喉咙和牙口彻底撕烂的模样。
接着便是一记重脚踹在了那狗躯上，狗脖子当场折断飚射出一股鲜血，喷到了已经吓傻了的女孩儿脸上。
她愣愣地扭过头去，看到一个体型瘦如竹竿的男生。
季离一把擦掉头上的细密汗珠，目光凝重地站直身体看向旁边的波波头女孩儿：
“赶紧离开！”
虽然不知道这只狗哪儿来的，但是悸动的灵魂扳机让季离毫无疑问可以确定，这他妈是只正在腐化中的狗！
下一刻，那刚刚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动弹的狗尸突然暴动起来，女孩儿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从地上蹦起来抱住了季离的胳膊。
他随手便将其推开到已经赶过来的车梨身上，一把扯起狗头按在了地上。
在一阵骨骼和血肉撕裂的声音下，疯狗鲜血狂流地被从长棍上撕了下来，喉腔撕裂喷出大片鲜血。
但被按倒在地的狗躯如蜈蚣一般挣扎着，同时皮下不断传来血肉和骨骼撕裂的怪响。
季离瞬间感觉按住疯狗的手传来一阵剧痛，下一刻飞升协议便在视网膜上跳出红色的生理警报窗口：
“冻伤？！”
眼见情况不妙，季离全力催动灵质强化着肉体，换手将其拖进了看台下的阴影中，在这过程中狗躯疯狂散发着低温，其洒下的大片鲜血全部高速冻硬。
接着季离直接掰断了那只糜烂的下颌，恶灵化的手掌一爪从那喉咙刺了进去，狠狠捏烂了里面的内脏，又一通搅动彻底粉碎内部，最后再猛地抽出。
诡异的疯狗这才发出野兽般的嘶鸣，身躯一阵疯狂抽搐，体内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后，沉沉地倒了下去。
“车梨，扔几件衣服过来！”
虽然不知道要衣服干什么，但车梨反应很快地将自己的衣服脱下，并将旁边一件混乱中留在原地的衣服一起裹成团丢给季离。
季离立刻将衣服盖在了那疯狗身上，又调整了一番确认不会露出狗尸。
做完这一切后，浑身上下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没有全身恶灵化，全程都用灵质在催化这具身体，让他现在累得够呛。
他将衣服掀开一点点，看到里面那具尸体正在高速崩解，掉下什么东西的同时，化作一地厚厚的灵灰。一旁的车梨这才搀扶着正在抱着她痛哭的女孩儿走了过来，神色满是后怕和震惊：
“那是……金仔？！”
季离立刻盖上衣服：
“金仔？”
“就是我今天早上接到社团联合会的那个电话，这就是那条生病的选美大赛的狗……它……”
看到季离冲着自己摇了摇头，车梨这才压下自己想要询问的求知欲。
“通知校长，就说‘有情况发生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车梨立刻拿起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也就是这时，四周逐渐传来人群的脚步和哄闹声，一些受伤的人呻吟着被扶起，反应快的老师和学生已经开始呼叫校医和急救电话。
大片的学生和老师重新围拢了过来，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满地狼藉和按着狗尸的季离，那根插进地面的杆子还在轻微地晃动。
在半晌的沉默和窃窃私语后，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牛逼”，整个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
【人之灵集群为你的行为感到极端的振奋】
【你的灵核正在悸动，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加深了。】
【认知指数+3】
第40章 善后
在人群的欢呼和一些好事学生的高喊声中，一群人冲了上来将季离围得水泄不通，现场闹成了一片。
有在说兄弟牛逼的，有在问疯狗死没死的，还有要冲上来把季离抬起来的。
但这些学生都被体育老师们冲上来拦住了：
“都退后！退后！那是只疯狗！小心病毒传染！”
这下激动的人群才稍微冷却了一些，但嘈杂依旧。
一个校医冲上来给季离检查着身上有无伤口，在他们眼中狂犬病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她一番检查下来发现季离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这才松了口气作罢，并叮嘱了几句救人是好但切莫冲动之类的话。
这时那个哭了半天的波波头女孩儿松开了车梨，一把抓起季离满是鲜血的手连连道谢，她情绪激动且语无伦次，抽泣着肩膀耸个不停。
季离这才注意到对方那有些眼熟的波波头，没想到是“女厕所事件”的那个女孩儿。
不过跟在她旁边的舔狗哥呢？
“邹珂？没事了没事了，狗已经死了……你没受伤吧？”
一个女老师上来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结果女孩儿更激动了，不顾鼻涕眼泪的就抱着一身鲜血的季离又哭了起来，几个老师费了好大的力才把她从季离身上拆下来。
只是没有任何人关注的人群角落中，一个跟着人群折返而来的口罩男生表情却有些僵硬。
季离和老师们保护了现场几分钟后，校长那边通知的保卫部的人也来了，为首的正是那位校长司机。
在火急火燎地向季离了解了详细情况后，先是道谢和庆幸了一番，随后便带着人护送着季离两人，将那衣服包裹的“狗尸”带出了操场。
这会儿一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才赶到了现场，将那些被校医临时包扎的受伤人群抬上担架带走——
学校的应急方案准备得很充分。但发生了这种事情，体测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
一些老师焦头烂额地整理着学生队伍，带着大部队从操场撤离。
但经历了刚才的事情，这些心浮气躁的年轻人哪里静得下心来，整个大部队三三两两的熟人聚着乱成一团，都在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有的在后怕那狗从自己旁边擦肩而过的，有的在挽尊说自己也准备上去打狗的，但更多的则是在不断回顾刚才那一枪穿头的一幕，恨不得刚才的牛人是自己才好。
只是有些人可能就没这些好心情了。
波波头少女邹珂在身边闺蜜的搀扶下跟着缓慢的人群向外移动，还挂着泪痕的脸上满是冷漠，完全不想理会身后的口罩男孩。
“……珂珂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太害怕了！我不是……”
“姜寅成！你害怕邹珂就不害怕吗？珂珂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你就只顾着自己跑把珂珂一个人留在那里？”
“我……”
“要不是今天有个季离在旁边，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后果？现在事情都结束了赶回来道歉有什么用？”
“我算是彻底认清你的嘴脸了！”
闺蜜气愤地推开口罩男生，随后转身小声安慰着邹珂。
姜寅成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完全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对方的质问，哪怕戴着口罩都能看到他双目失神，面如死灰的模样。
三人的纠缠也吸引了周围的学生和老师的注意力，人群窃窃私语间，也把姜寅成抛下女孩儿一个人逃跑的事情扩散了出去。
一时之间各种目光汇聚在他的身上，让他觉得浑身刺挠，看着地上的缝都想钻进去，只能求助般看向旁边的一个老师。
那老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介意，便走上前去安慰邹珂了。
来自旁人的视线和女孩儿冷漠的态度下，心中升起的悔恨只让他感觉通体冰凉，老师这种可有可无的安慰更是让他有些欲哭无泪，被全世界抛弃的错觉。
直到他的好朋友从后面走上来把他揽住，小声对他表达了理解和宽慰，姜寅成心中的情绪才勉强平复下来。
“你别在意了，刚才那狗冲过来的时候大家谁不怕？谁没跑？你后面准备好礼物找邹珂单独道歉，你们俩那么好，她肯定能理解你的！”
“至于其他人的看法，你管他们干什么？也没见有几个敢冲上去拦狗啊？”
姜寅成做了个深呼吸，却因为感冒的缘故忍不住咳了半晌，这才勉强笑道：
“……你说得对。”
但凭什么偏偏是那个神经病……
……
学校政务楼，一间空置的活动部室中。
“……所以这就是罪魁祸首？”
车梨看着季离手上那只染血的白色的耳机，眼中还有些不敢置信。
腐化的狗尸最终化作一地的灵灰，并留下两个物品，其中一个就是这只白色的耳机。
那是时下流行的无线耳机，只有一枚，在季离的灵魂扳机感知中不断传来恶异同化物的波动，显然是被狗误食到了肚子里。
在同化物对其灵质持续的抽取下，这条狗最终进入了腐化状态。
“我应该说过，长期接触或者处于这种污染物的环境下，将会对人的意志和情绪造成影响，而最终结果就是金仔的下场。”
身体不禁有些发冷的车梨下意识抱住了肩膀：
“恶灵……原来不是死后诞生的？”
“被腐化之后灵魂失去了原本的意志，视作是一种死亡当然也没问题。只是我的确没想到，第一个出问题的居然是一只狗……”
“这些东西居然这么危险……”
车梨忍不住往最坏的角度考虑，现在还有一些污染物在同学手里，要是这些人都像金仔一样发疯……
“总之，这些物品的危险性已经开始显现，我们需要加快脚步了。”
“顺便，这只耳机只有一枚，考虑到现实情况，可能一对耳机都属于污染物，在收集的时候可能会找到另一枚。”
车梨叹了口气：
“上午拿到了两件，刚才在校长的帮助下，从一个老师那里又拿到一件，就算如此，根据你给我的数据也还有十几件，还有可能存在的遗漏……”
“体测延续到下午，你就不要参加了。到时候大部分学生在场的情况下，收集效率应该很不错，我们尽量在这周之内收集完毕。”
“但是随时注意手表的数值波动，你今天也看到危险性了。”
在今日突发状况的紧迫感下，车梨向季离郑重点头应下：
“可惜金仔了，明明是那么好的狗狗……”
“看来下一届狗狗选美大赛的冠军得让给其他学校了。”季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示意她不用太过紧绷。
在向委托人校长再度完成汇报之后，对方先感谢了季离的及时出现，没有酿成更大的惨剧。随后给季离发下10万赏金，并以个人名义很痛快的追加了5万港币。
不过在闪街的板子上购置了一些人造通灵道具后，这笔钱也没剩多少了。
其中和后勤相关的有灵魂之井补充剂，治疗效果出众并且能抵御腐化的“灵炭纱布”，也就是金弥纱之前用过的那种。
一个是考虑到战斗中的伤势，另一个是可以给普通人用。
其他比较杂的东西属于一些这个年代的战术工具，还有一些给普通人用的防护符咒，能够抵消消极情绪，在一定时间内唤醒人之灵积极愉悦的精神。
他准备明天将这些东西交给车梨，让她想办法塞给那些持有过恶意同化物的学生，尽力保证他们带在身上就可以。
毕竟除了确保线人安全之外，也要避免今天这样突然出现腐化个体的情况，这让季离多花了些钱做准备。
有钱先投入到武力和生存上，剩下的拿去享受生活。
只是现在他的财力只能先支撑行动用品，板子上那些限时销售能强化己身的东西不用说当然是没钱，生活就更享受不起来了。
不过目前进入学校一周不到，账面上留在他这里的钱还是有好几万港币，这种赚钱速度季离倒也满意。
经过今天的事情，校长这边给季离在政务楼安排了一间比较大的部室作为活动基地，车梨也参与到了里面，两人的见面地点也改到了这间部室。
事情告一段落后车梨便去为下午的收缴行动做准备了。季离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到了校长给的大沙发上，摸出一个透明收容袋。
里面是一枚硬化的血肉，哪怕隔着收容袋也能感受到冰凉的触感，从形状上看像是脑干一样的东西，这是金仔消亡后留下的另一件物品——
不完整的人格遗物，即人格碎片。
第41章 刺骨霜痕
季离来到灵魂空间的展柜处，看到存放人格碎片的小格子里多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黑色的网球，像是那种用来抛出的宠物犬玩具，上面浮着一层冰屑，应该就是那“脑干”在灵魂空间中呈现的模样了：
【人格碎片：低温症】
【灵魂质量：残缺】
【特性：低温。让灵质附着冰冷的特性。】
【无法具装化。】
【是否消耗一定的认知点数，将无面骨与低温症融合？】
“这就是狗血低温的来源了……”
虽然解析出来的特性平平无奇，但有上一次影子兔脚融合后质变的经验，季离没有太多犹豫就将低温症融入了无面骨，这次足足花费了8点认知指数。
随着一股极度的冷意传遍季离浑身上下，融合完成。
无面骨整体外形没有太大的变化，但那眼眶的焰形裂纹覆盖上了一层剔透的晶状体，季离查看无面骨现在的状态：
【人格实体：无面骨】
【灵魂质量：次品】
【强化状态：一重螺旋】
【特性：意志增幅二级，亲和增幅，残影步伐，刺骨霜痕。】
除去多出一个名为【刺骨霜痕】的新特性外，他的属性面板也发生了变化：
姓名：季离
灵核：奥丁（代号V1）
人格遗物：无面骨（列装中）
意志：22.6
超感：8（+0.5）
创想：2（+0.6）
亲和：7.8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创想和超感的属性竟然都得到了提升。
季离感知了一番，察觉到灵魂之井的容量有非常轻度的增加，同时灵魂扳机的感应范围也得到了一点点扩大。
“超感影响的是灵魂扳机的感应能力，而创想则涉及到灵魂之井的灵质容量么……”季离搞明白了。
进入恶灵化，季离此刻的外形也发生了相应的改变。
首先是眼眶处焰形裂纹同样多出的剔透冰晶，肩膀的骨甲也多出了对称的冰晶裂痕，像是某种纹路。
随着他将灵质注入到这些裂纹中，一层薄薄的坚冰覆盖到了全身上下，散发出慑人寒意。
又尝试了一番，坚冰全部转移到了季离的爪子上，变成一对硕大的冰爪。
他捏成拳头，冰晶便裹在了拳头上。
随着实验的进行，季离基本搞明白了这个刺骨霜痕的用法：
用灵质激活后，能够构成非常坚硬的冰晶。
能形成的冰晶总量目前存在上限，似乎和他的灵质总量有关，要么在全身覆盖很薄的一层，要么全部汇聚在某个地方，强化进攻。
这种冰晶的质量和硬度超过了无面骨12%-18%的区间数值，如果是变成刃面冰晶，那么其锋利度超过了季离原本骨爪14-20%的数值。
钝器，也就是拳脚的话，综合测算下来的进攻性提升也和爪子差不多。
季离尝试将其变成特定形状的武器，但冰晶在离体之后，上面的灵质会迅速流失，可以作为中近距离的飞刀掷出，但无法凝结成单独握持的武器。
最后的极限是在双手凝结出一对十二公分的袖箭或者拳剑，这取决于凝结在手背还是手腕下。
除了物理进攻上的提升外，这东西似乎还和怨灵黑骨产生了某种反应。
一是可能由于基础数值的微量提升，全力催动怨灵黑骨的情况下，季离可以放出两个骷髅头了。
二是如果同时催动怨灵黑骨和刺骨霜痕，怨灵黑骨的黑烟会变成黑色的冰雾。
同时催动这两种能力，会鲸吞式消耗季离的灵质，也许未来可期。
总而言之，刺骨霜痕并没有带来残影步那样质变的进攻性，但有很多不同的用法。现有的收益已经很可观，足以让季离满意了。
去掉小数点，现在他还剩下17点认知指数，无法继续强化无面骨，便退出了灵魂空间。
又在现世尝试了一番，确认在人形态下也能使用刺骨霜痕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用冰刃袖箭给自己削了个苹果，再随手冰镇了一下，咔嚓咬了一口。
“针不戳。”
……
倒影世界。
灰白色的空间中，鼠群来来回回，一个个嘴里叼着什么东西，不断填补在一处建筑物的缺口上。
那缺口正随着一个个实体物质的吸入，逐渐被补完。
就在这时，整个倒影世界突然爆发轻微的震动，建筑上的白灰一顿洒了下来，把鼠群淋成了白背。
刚刚填补了一部分的墙壁，突然裂开一大片裂痕：
“妈的，什么情况？！”
一只老鼠立了起来。
莫非是那小子在外面开始搞事情了？
老鼠们已经呆在这里一天一夜了，它似乎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暂时没有感知。
不行，本体现在抽不出空来，鼠群必须留在这里继续稳固封印，但还是得看看那小子在搞些什么名堂……
现实世界，一只老鼠从食堂后厨的厨余垃圾处理处钻了出来，将一些流出来的脑浆塞回脑袋里：
“……都是文明人了，怎么还把老鼠踩死的？就不能用点别的方式吗？这具尸体也太难控制了……”
老鼠摇摇晃晃地踱着步子，闭上双眼片刻摆头片刻，随后穿过校园跑进了行政楼，一路直上六楼。
“怎么回事……今天学校里好像有小范围的灵质波动……体测出了什么事情么？”
还好这些灵质波动都是正向的，这倒让它松了口气。
一番探头后，他小心翼翼地钻进了一间开着的部室。
前面试探了好多天这小子都没有发现自己，老鼠觉得今天的异况下，有必要胆子放大一些了。
这似乎是一间刚清扫出来的部室，地面很干净，摆放着一些品相不错的家具，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放着经典动画片汤姆猫和杰瑞鼠的故事，茶几上还放着半个吃剩的苹果。
那小子人呢？刚才的感应不就在这里吗？
刹那间，它感觉到灵魂扳机传来针扎般的警觉，猛地跳开原地。
却看到一枚晶莹剔透的冰刃刺进了它的落脚点，瞬间蔓延的寒意就将它全身冻僵——
“杰瑞兄，你天天偷看我，今天没出现我还以为是被猫抓走了呢。”
人影将冻得直哆嗦的耗子笼罩了。
它抖着毛勉强抬起头来，瞬间被一个晶莹剔透的冰盒子盖了进去——
妈的，被这小子诈了！
第42章 鼠鼠和叔叔
瞬间耗子就要放弃这具身体，但浑身上下只感觉被寒意锁住，意识仿佛被黏在了这具身体里难以脱离——
太冷了！灵质无法集中！
并不知道耗子在想什么的季离在沙发上坐下，掌心凝结的冰盒将那老鼠困在里面，剔透的镜面上映出电视机正播放的动画片。
自从进入学校开始，灵魂扳机就一直传来异样的波动。
一开始他认为是恶异同化物触动的，但随着时间推移，他愈发觉得是学校里有什么在监视着自己。
这种感觉时有时无，但出现得很频繁，并且很狡猾，一直和自己保持着安全距离，绝不轻易靠近，没想到今天居然送上门来了？
“所以，你是什么东西？”
那老鼠好像听不懂季离的话，在盒子里急的团团转，又撞又叫，活像一副普通耗子的样子。
季离便让冰盒内长出冰锥刺向耗子，又继续向其发问，一番试探下来，老鼠除了在里面疯狂躲闪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异常，完全就是一副普通老鼠的模样。
“杰瑞，你这就有点没意思了。”
看这老鼠还在装，季离直接将它带到了离政务楼不远的学校花园中——
这里有一个那什么“萌宠社”搞出来的小型救助站。
说是救助站，其实就是放了些食物的猫别墅，平常这里会聚集不少流浪猫。
而且由于长期投喂的缘故，一个个膘肥胆也肥，看到人不仅不走反而主动迎上来。
季离连鼠带盒刚递到这堆流浪猫面前，一下子各类品种都围了过来，花的白的黑的黄的，而且对季离手中的耗子异常感兴趣。
“鼠兄，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一句成语，叫做五猫分尸……”
“那他妈叫五马分尸！够了！别拿老子去喂猫！！”
手上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季离看到里面的耗子颇为人性化地怒视着自己：
“哦？原来你会说话啊？”
这时一只狸花猫叫了一声就抬着前爪去挠向盒子，里面的老鼠猛地一跳：
“妈的！快让这蠢猫滚远点！快点！”
“怎么怕成这样？我送你去跟猫娘们好好亲近亲近……”
“这他妈都是公猫！！！我说！我说行了吧！！！别把我放猫堆里！！”
冰盒上“啪”地被撞出了一道裂痕，季离顿时诧异：
这么怕猫，不会真是个耗子吧？
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天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也见过不少了，这耗子在他眼里要么是个人变的，要么就是背后有人远程操控的，人不至于怕猫怕成这样吧？
那耗子费劲力气给季离的冰盒撞出道裂痕，自己浑身上下也整的全是骨折，但抬起爪子就是三两下将断掉的骨头全部复原。
“妙手回春啊，鼠大夫。”
“鼠你妈逼的，老子是你心理老师！”
季离目光一凝：“你就是‘斯卡文军需官’？”
……
闪街ID：斯卡文军需官。先一个月来到白羊学院进行调查的闪街干员，在学校使用的身份是心理课老师-李占祥。
“一直不接我电话，原来是忙着当耗子钻下水道呢？”
“臭小子，没人告诉你要尊重前辈吗？”老鼠在盒子里啐了口唾沫，“妈的，要不是那边出事儿让我今天有点冒进，你这冰箱的灵质又冷得古怪，你觉得你能抓住我？”
“那么亲爱的前辈，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么？这几天我可是在学校里处处碰壁？”
耗子眼珠一转，长叹一声：
“这事儿一两句说不清楚……而且我这具身体根本维持不了太久，要不是这些蠢猫……否则我根本不会搭理你！”
“没关系，我觉得有个办法可以帮助你长话短说。”
“什么？喂……你他妈干什么？！喂！”
季离将手中的冰盒伸到了群猫之中，耗子浑身毛发炸起，整个身躯站着贴在冰盒角落一动也不敢动：
“我他妈都说配合你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样你说得快点啊，你快点说完，我也快点把你拿出来。”
“草！草！！遇到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是迷宫！倒影世界有一个迷宫！！！”
“有一个迷宫是什么意思？”
“是一种封印！有人想在这里隐藏些什么！！！”
“这种情况是人为的，有人希望把什么东西隐藏在这里！我正在尝试解开这种封印，所以在倒影世界脱不开身！！！”
然而季离接下来的话却让耗子有些崩溃：
“封印是啥意思？”
“你他妈玩儿我？！封印的封封印的印啊！丈育吗你是！！？”
季离摇了摇头：
【飞升协议，封印是什么意思？】
【检测到前纪元文明仪式用词，正在检索……检索失败，请连接记忆体数据库……】
耗子快急哭了，他的表达能力好像也不是很强，用各种语言杂糅着讲了半天才勉强让季离理解了封印的意思：
“也就是说，有人用封印把什么东西藏在了倒影世界里？”
“妈的智障吗你是……”
“那我数次进入倒影世界都误入了同一种恶异的灵薄狱，也是因为这个封印的存在？”
“我他妈怎么知道？！”
耗子疯狂尖叫着，此刻一只奶牛猫正在他面前不断做着翻身运动，并试图用爪子去挠它：
“够了！快把我拿出来！！！够了！！！！”
刚才季离一阵打岔下，老鼠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奇怪，季离看它似乎的确撑不住了，便将冰盒子拿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那老鼠开始疯狂抽搐了起来，似乎是进入了某种应激反应，最后竟然四肢一撑——
死了。
季离晃了晃冰盒，耗子的尸体在里面僵硬地滚动了几下，好像是真暴毙了，于是便控制坚冰化作灵质收回体内。
就在那冰盒快速溶解的那一刻，那老鼠如利箭般蹦了起来窜向地面，就要朝着草丛中遁去。
然而一群猫咪一哄而上就将老鼠咬住身体各处，一阵哄抢耍闹之下将其分成数块叼了去了。
季离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看着那颗被猫叼着正在逐渐远去的头颅，轻轻拍了拍手掌：
“哎，你这鼠鼠就是不实诚。”
第43章 向日葵的花语
一个被自己抓住的，一直躲在暗处偷窥监视自己的人，要怎么验证他的话是否可信呢？
这很简单，给他一个机会，看看他会做什么。
结果显而易见，是否定的。
虽然你鼠鼠的装死技术还不错，但是叔叔我三百年干过的坑蒙拐骗的事儿多了去了，还能吃你这套吗？
299岁的季离叔叔搓了搓手掌，琢磨着还是得去洗个手：
“虽然进展不大，但这耗子嘴里应当是真假掺半，算是一点意外收获……”
季离一边往回走，一边掏出手机拨下电话——
耗子的出现让他得为之后的调查做二手准备了。
……
现世，学校的角落中。
一个斯文青年猛地从椅子上摔倒下来，浑身上下诡异地痉挛颤抖起来，鼻眼中皆是流出发黑的鲜血，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发出压抑到失声般的惨叫。
直到十数秒后这种反应才渐渐消退，青年气喘吁吁地抹掉掉脸上的鲜血坐了起来，双目满是血丝：
“操你妈，这傻逼小屁孩！！！”
他一把推掉桌上的马克杯，一下下地将书桌砸烂：
“傻逼！混蛋！愣头青！！！竟然敢拿猫来吓唬老子！！！”
一个罐子滚落到他脚下，他抓起那灵魂之井补充剂给自己狠狠地来了几口，那股疯魔般的痛楚才逐渐舒缓了下来。
就在刚才他被群猫惊吓，导致灵质波动的时候，正在倒影世界稳固封印的鼠群也出现了问题，最后逃跑失败被猫分尸，直接导致他灵质失控，凭空被爆掉了三分之一的灵质，肉体和灵魂之井双双受损。
原本只是一次例行监视中小小的冒进，也没想到会蒙受如此损失。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被他乱了阵脚，还是封印最重要，不然一切都要完蛋……如果最后不能完成对赌协议，就把锅推到他头上，就算是底片魔女也拿我没办法……”
他低下头，在那片书桌的废墟中翻找了一阵，摸出一张碎裂的相框，凝视着上面的人影咬下了牙关：
“如果实在不行……就利用红鞭会……”
这时一声猫叫从窗外传来，将他吓了一个激灵——
他瞬间红了眼睛，整个人应激般疯狂抖动了起来，随后瞬间窜到了窗台上，朝外一把捏死了一只黑猫。
……
星期五的早晨。
季离做完最后一个俯卧撑，满头大汗地钻进狭小的浴室冲了个澡，梳理完毕后带上挎包前往了学校。
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这个学校一周了，他现在每天早上和放学后都会进行一定程度的锻炼，让这具身体更强壮一些。
根据他了解的知识，对于一个正常的觉醒者来说，肉体的训练能够带来积极的情绪与思想，从而让灵质得以缓慢增长。
同时，因为觉醒的缘故，灵质的活动需要肉体的行为作为媒介，而肉体的行动则会得到灵质的反哺。
在这一原则上，觉醒者的体能增长效率也比正常人要高。
虽然季离现在还没有回到自然人雇佣兵时期那种大只佬的状态，但持续一周多的锻炼下来也让他整个人的精气神进一步向正常人靠拢。
同时身上的肌肉也在渐渐收紧，明显感觉到身体正在向脱离亚健康状态靠拢。
来到学校后，季离便随着人潮走入了学校的礼堂——
今天早上有一场全校的晨会。
一路上不少学生都朝着他投来各种目光，和第一次进校引发的楼层惊动相比，这些目光少了些恐惧和厌恶，多了些好奇和崇拜。
当你英雄登场般在全校师生面前救人于苦难中时，再大的恶人都得套上一层光辉滤镜。
虽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但那些异样的眼光已经少了很多，至少季离能和一些同学说上话，做做调查了。
这时他感觉右肩膀被拍了一下，但他往左边扭头，看到有些惊讶的车梨：
“早。”
“早……你怎么知道我在左边？”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都有空玩这种小孩把戏了。任务完成了？”
“如果你的仪器没有问题的话，那么就还剩下一件了。”车梨的确脸上多了些笑容。
“有麻烦？”
“倒不是什么大麻烦，我很快就会把最后一件拿到……全部拿到之后你要怎么做？”
“这就属于‘驱魔人’的领域了。”
“豁，普通人禁止入内？”
“我就喜欢你的聪明劲儿，副会长妹妹。”
“……可以不要那么叫我吗……”
虽然心中很好奇，但良好的素养让车梨没有再多问。
这时前方一对身影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波波头女生邹珂和口罩男姜寅成。
那两人似乎又在纠缠着什么，最后以口罩男被老师拉开为结果。
男生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拉扯中掉在了地上，是一个打着礼盒蝴蝶结的木质八音盒。
他一个人有些落寞地把东西捡起来，在门口愣神了半天。
直到一个穿着戴着“萌宠社”鸭舌帽的男生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了几句后才带着他走了进去。
目睹这一幕的车梨叹了口气：
“青春期的烦恼啊……”
“我看到小屁孩在感叹别的小屁孩太小屁孩了。”
“而我旁边有小屁孩在感叹别的小屁孩感叹其他小屁孩太小屁孩了。”车梨不服。
“？高材生斗嘴的功力不错啊，快赶上我朋友了。”
“你朋友？男的女的。”
“母的。”
“……我开始害怕你在别人面前提起我的时候的用词了……”
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便进入了礼堂。
分别前车梨神秘地冲着季离眨了眨眼，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礼堂中，所有高中部的学生都整齐地站在下面，
一个身材矮小，但是行为很是得体的男生走上了台，他是这一届的学生会长。
在一番对学校事务进行了宣读后，已经过去了七八分钟，就在这时，礼堂的灯光突然关闭了大半。
就在学生们有些窃窃私语的时候，一道聚光灯打在了季离的身上，让他瞬间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学生会会长大声念叨起了稿子，大致就是之前体测上的突发情况，季离同学挺身而出拯救现场的师生，虽然行为不值得提倡，但要对这种敢于献身的见义勇为精神做出鼓励和表彰云云。
“下面，请季离同学上台！”
季离无奈地看向礼堂一角，站在几个学生会干部前面的车梨对着自己露出了微笑，顺便眨了眨眼。
而之前的田径哥就站在她后面，这次倒没了敌意，但表情满是羡慕。
【人之灵集群为你的存在感到羡慕】
【人之灵集群为你的存在感到大为欣赏】
【人之灵集群崇拜你的存在】
【你的灵核正在悸动，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加深了。】
【认知指数+3】
果然……
发烫的里世界咒印在冷却下去，季离已经渐渐习惯这种感觉了，径直向前走去站在了台上，下面顿时掌声雷动。
【认知指数+1】
就在学生会会长用赞赏的措辞开始这个小小的表彰仪式时，一个少女抱着一大捧鲜花，在下方一片起哄声中冲到了台上。
他定睛一看，是那个叫邹珂的波波头女生，她脸上带着小跑后的红晕，眼含羞涩，但大大方方地将那一大捧花递到了季离的手中。
那是一朵朵向日葵，象征着真诚的感激之情和对勇气的赞美。
在季离接过那一捧花后，女孩儿又鼓着勇气给了他一个拥抱后才红着脸跑了下去，下方又是掌声和起哄——
【感激，悸动】
【认知指数+1】
【向往，悸动】
【认知指数+2】
该说不说，季离现在的确很高兴——
赚麻了。
在那礼堂的角落中，戴着口罩的男孩儿面色铁青地看着台上的一幕，只觉得浑身愈发冰冷。
这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是刚才从门口就开始安慰他的好朋友顺城：
“别想太多了，不要有压力，心怀恋爱的少男少女啊，总是容易想多的。”
“一旦想多了，做错了，就再也挽回不了珂珂的心啦。”
“可是……”
姜寅成的嘴唇蠕动着：
“她给他送花了……她给他送花了……”
“欸，你在担心什么啊？那是向日葵，向日葵好吗？”
顺城大力拍着姜寅成的肩膀：“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
“我…不知道。”
“是感激之情，是赞颂勇气啊！”
是这样么？
他的表情好看了些。
“所以啊，你和珂珂认识这么久了，你要相信你和珂珂之间的深厚感情啊！就算遇到挫折，情侣之间都会吵架呢，你们这算什么？”
姜寅成长出了一口气，又做了个深呼吸后，用感激的目光看向好友：
“谢谢你，顺城，我觉得好些了……”
晨会很快结束了。
他在人群沉思着，沉默着打开了手机搜索栏：
【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
……
校园晨会结束后，季离算是在全校彻底出名了，或者说用“翻红”这个词会更合适。
虽然说要彻底扭转他“神经病”的形象不至于，但至少正面形象已经印入了不少人眼中，现在走到哪里都是窃窃私语，时不时里世界咒印还给他跳个提示。
只是没有之前那么多了，都是小数点往后两位数的收益，也算是一种细水长流了。
下午放学后，在社团大楼的天台上，季离正打着电话。
“老季可以啊，又是送花又是抱抱，没想到你在学校混的这么好？”电话对面传来金弥纱的嬉笑声。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学校都传遍啦，不过你英雄救美的英姿没看到，当时怎么没人把你录下来？”
“录下来干啥，你巴不得整个辛南区都知道白羊学院有个天生神力的学生是吧？”
“我也想品鉴一下兄弟你的英姿啊！那你现在是不是已经风靡学校，勾一勾手指就能让学生会会长就跑过来求抱抱那种？”
“我们学校学生会长是男的……而我，性取向很正常。”
“那就副会长，你前几天不是说在让她跟你配合调查吗？情况如何了？”
“现在就差最后一件……”
嗡——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季离将其拿下一看，立刻挂断兔子妞儿的电话并按下接通：
“车梨？”
“……”
对面没有传来车梨的声音，但有一道隐隐约约的男声在念叨着什么：
“向日葵的花语是感激与勇气……向日葵的花语是感激与勇气……”
“不不不，向日葵是爱情的象征，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顺城，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第44章 正义
几分钟前。
社团大楼内，萌宠社活动部室。
一只目光清澈的哈士奇正在和三三两两的男女撒欢，一些学生环绕在各种宠物别墅旁，逗弄着品种不一的猫猫狗狗们。旁边的墙面上贴着一张张宠物照片和荣誉证书。
车梨摸了摸一只迎上来的萨摩耶的头，向几个同学问过姜寅成的去处后，朝着部室内部一步步走去。
作为曾经为学校赢得荣誉的社团，萌宠社有充裕的经费和宽敞的部室，甚至还因为兽医和宠物寄养服务的存在，具备了部分盈利性质。
随着她深入内部，后面的空间就是宠物寄存处了，车梨又看到了一只萨摩耶，她想伸出手去逗弄一下，没想到对方却猛地一撞笼子，把她吓了一跳：
“……好凶的小狗。”
她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走进了萌宠社深处：
“姜寅成同学，你在吗？”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里面……有点冷？
她紧了紧校服，看了眼手表上16.3的数值后，继续向前面走去。
“姜寅成？你在里面吗？”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里面传来犬吠声和淡淡的人声：
“姜寅成？我是车梨，刚才给你打过电话的。”
她走过一个拐角，看到姜寅成就站在短廊尽头的房间内，房间上方贴着狗爪子造型的门牌：
狗舍仓库。
这是用来存放宠物玩具的地方。
见到姜寅成本人后，车梨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就在继续向前走去的刹那，头上的白炽灯猛然闪烁起来。
在那电流短路的异响中，整个走廊的灯光全部熄灭，室内陷入一片灰暗，她只能看到那姜寅成的人影笼罩在房间窗外投射而来的夕阳中。
心中某种不好的预感让她将手机摸了出来，也终于听到了姜寅成不断念叨的模糊内容：
“向日葵的花语是感激与勇气……向日葵的花语是感激与勇气……”
“不不不，向日葵是爱情的象征，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那是……血？！
一条狗尸躺在姜寅成的脚旁，蔓延出的鲜血浸没那男生的鞋底，也就是这时，姜寅成的头微微侧了些，车梨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向日葵的花语是感激与勇气……向日葵的花语是感激与勇气……”
“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他的口罩已经被摘下，挂在了耳朵上，下颌血肉模糊，不知去向的嘴唇让血淋淋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一边将一个不知名的肉块塞进嘴里，一边入魔般地念叨着。
在那一瞬间，车梨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升到头顶，让她汗毛乍起，如坠冰窖。
恐惧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舔舐着她的体表，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他在吃一颗心脏。
那心脏很快便被吃了个干净，他呓语着，那张失神的脸猛地下砸，狰狞的牙口狠狠啃进一具血肉之中，如野兽般撕起一道弹性十足的肌肉——
那是顺城的尸体，死不瞑目地看着短廊另一头的车梨。
车梨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当她终于能挪动腿脚时，一边缓缓后退着，一边用颤抖的手按下了不知何时浸入冷汗的手机。
“啊啊——！！！！”
猛然间，刺耳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车梨瞬间扭头，看到一个惊恐的女生手里抱着的各种杂物咣当散落一地。
两人只感觉被一股升腾的阴冷包围了，车梨想也没想就冲向了那女生——
“快跑！！！！”
滴——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从车梨手上的腕表上传来，数值在疯狂跳动上涨，瞬间突破了一百！
只听一声怪异至极的惨叫和肉体碰撞在地面的声音，拉着女孩儿逃向外面的车梨听到后面的东西正在迅速靠近。
她一把扯过身旁的一具铁架掀翻在地，叮叮当当的东西砸了一地，下一刻铁架便瞬间变形，后面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顺城！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两人根本不敢有任何停留，在女孩儿的一声声尖叫中，两人慌不择路地朝着前面跑去。
她的余光不断瞟向那手表，那数字跳动的速度变得缓慢了，但仍在以坚定不移的趋势朝着110以上前进——
“你确认对方是学生后直接杀过去，用你学生会二当家的身份想办法把东西搞到手就行了。”
“确认对方是学生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
季离的声音仿佛回荡在耳边，她的大脑控制不住地幻想着身后的情景，还有自己葬身怪物口中的情景，顺城死不瞑目的目光从记忆深处凝视着她，那张脸跳动着，一会儿是顺城，一会儿是她自己。
这时，温暖的灯光和外面的人声将车梨唤回了现实，男男女女和猫狗玩耍的声音和身后的噩梦冲击着化作一道看不到的分界线，这让她僵硬的脸猛地一缓——
同学们还在外面。
不，不能把姜寅成带出去！
这个念头爆发的一瞬间，她大脑中仿佛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身体却已经自发动了起来。
她扯过身前的女孩儿，将其一把推到了外面：
“给校长打电话！就说有同学感染了狂犬病！！！”
她想不到别的理由了，也没时间想了。
“巧林！巧林兽医还在里面！！！！”
“让大家先跑，我去找他！”
关门回头的一瞬间，她便看到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朝着自己抓来：
“你为什么要骗我！！！”
车梨尖叫着扑倒在地上，那手瞬间穿透了大门，外面传来一片男女的尖叫和奔走声。
少女怕得浑身颤抖，浓郁至极的血腥味儿熏得她快要晕过去，咬紧牙关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肩膀却被一把抓住——
她瞬间想到了那只被季离消灭的断手，那天的恐惧和身后的血腥味儿混在了一起，让她差点僵在原地。
接着却听到一声惨叫，一道雄浑的白影从不知何处窜了出来，轰在“姜寅成”的身上撞破了大门朝着外面滚去。
此刻的门外最后一个逃跑的社员已经将门关上，一些惊恐的宠物猫上蹿下跳着。
车梨只觉得手里一阵滚烫，一个纸包顿时脱手掉在地上，无风自燃了起来——
是季离给的“符咒”。
她心中略微一定，回头朝着里面跑去：
“巧林医生！！巧林医生你在哪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段路变得很漫长。
在足足跑过两个拐角后，她才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医生从一道门内走了出来，还牵着一条黑色大狗：
“怎么回事？我听到好大的动静……”
接着他便看到车梨身后如疯魔般冲来的“姜寅成”：
此刻的“姜寅成”整个头部的面皮都快掉光了，鲜红的肌肉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呈现出泛蓝的光泽，一颗颗牙齿上还夹着肉丝儿，浑身是血。
瞬间兽医便软倒在地：
“那是什么东西！？！”
同时他脚旁的菲乐犬狂吠着冲了出去，竟然将“姜寅成”整个扑倒在地，那恐惧似乎消散了一丝：
“好狗狗！咬他！！！”
“快走！！！”
车梨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直接越过正在与“姜寅成”搏斗的狗朝着外面冲去。
兽医却开始挣扎了起来：
“狗！那是校董的狗！！！”
“就算是总统的狗也比不上人的命！你想没命吗！！！？”
“那可是非勒犬！非勒……”
兽医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血肉撕裂的巨响。
回头一看，那狗头竟连着脊椎被怪物掏了出来，鲜血如柱喷得满地都是。
第45章 伥鬼
那兽医瞬间吓得亡魂皆冒，甩开车梨的手尖叫着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外面冲去，但没跑两步却被杂物绊倒在地，而“姜寅成”竟一个弹跳拦在了两人前方，一把抓向地上的兽医。
车梨想也没想就站在了兽医身前，手中再度掏出了一份纸包将怪物打飞出去。
那兽医的衣服被抓烂，完全不理会身旁的情况竟一下将车梨撞倒在地就朝着外面跌跌撞撞地继续飞奔而去。
“喂！你……”
凄厉的惨叫压过了车梨的惊叫声，她看到“姜寅成”的身体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声，同时在那激荡的惨叫声中，地面竟然隆隆震动起来。
下一刻，兽医向前奔行的走廊伸缩变短，竟化作一堵红色砖墙。
兽医猝不及防直接撞地眼冒金星，额头血肉模糊地倒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车梨有所惊愕，“姜寅成”已经一口咬在兽医的身上，撕得漫天鲜血地将一大块血肉吞进肚中！
车梨转身欲逃，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也变成了一堵砖墙，将后路彻底封死！
不知何时，肉眼可见的冷气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车梨浑身发抖地转过身去，“姜寅成”正朝着她一步步走来。
她捏紧了手中最后一份纸包，那白光钻了出来，竟被“姜寅成”裂开到耳朵的大嘴一口咬爆——
颤抖愈发剧烈了，或许应该称之为战栗，她的拳头捏紧了已经滚烫消逝的纸包。
车梨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很多画面，却忍不住想到了当时操场上，疯狗咬向波波头女孩儿的一幕。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的绝望吗？
随后她想到了被她推出门外的女同学，以及刚才将她撞倒的兽医，一抹后悔在心底冒了出来。
是我的责任感害死了自己？
她晃了晃脑袋，将这股念头狠狠地掐灭，迅速抓起地上一根有些扭曲的钢管。
那似乎是之前被她推倒的铁架子的一部分，现在正被她狠狠捏紧。
不过是怪物而已……不过是怪物而已……
“……来吧……”
“混账东西！！！！”
她怒吼着一棍捅进了那长大的嘴巴，恶狠狠地搅动着，耳边传来“姜寅成”疯狂的惨叫。
也就是这时，她注意到对方脖子上挂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开放式磁吸充电坞，上面有一只白色的耳机，只有一只。
耳机，钢笔，社团……
一条条线索在她的脑海中串了起来，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可能眼下的情况没空去思考这些东西了——
身前传来了破碎的声音，那钢管竟然被冻成了冰，寸寸碎裂开来。
在她脱手的下一刻，可怕的大嘴咧开到极致咬来——
轰！！！！
在车梨的尖叫声中，一只破墙而出的骨爪狠狠抓住了怪物的脖颈，猛地回拉撞在了墙壁上——
嘭！
她止住叫声，侧过脸来看到这一幕，向外一缩的同时，那爪子再度抓着怪物的脖子前伸，又狠狠地拉回撞击在已经破裂的墙壁上——
嘭！
接着再前伸，再撞，一下又一下，逐渐加快。
墙面在那凶狠的撞击下不断裂开，瓦解。
怪物的脸一下下血肉撕裂，骨头折断，鲜血喷溅。
直到整个脸部都被撞平成扭曲压扁的血肉，那墙面终于负载不住，在最后一声撞击的巨响中整个瓦解——
轰——！！！
闪烁的灯光下，缩在墙面还剩一点点废墟中的车梨看着那道头顶羊角的骨头身躯将“姜寅成”一把丢了出去，舒展着身体走了出来，发出咔咔的响声：
“不好意思，来晚了点儿。”
“这家伙形成的灵薄狱改变了地形，我花了点时间才找到你。”
“季……离？”
她不认识这副外形，但她认识那骨爪。
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放松了下来，可能是泪腺也跟着松懈了，连带着鼓起勇气的坚强也粉碎成一行热泪划过冰冷的脸。
她捂住嘴巴小声抽噎着，泪光模糊地看着着那道狰狞的身躯挡在了自己身前。
她又哭又笑，嘴里蠕动着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整个身体都软在了墙角。
“姜寅成”裂开扭曲的大嘴，用那张已经彻底烂掉的脸咆哮着扑了过来，但一记有力的骨拳覆盖着层层寒气将其瞬间打飞，伴随着一声巨响印在了墙上。
女孩儿此刻的目光有些恍惚，强烈的安心感让她失神了，操场上的画面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最后变成了礼堂中，在掌声的喧嚣下，邹珂将那些向日葵塞到季离的手里，害羞跑下台的那一幕。
而随着那些画面渐渐消散，她看到的是那道高大到灯光都被遮蔽的身影，将那怪物一拳砸碎进了墙壁中——
“那个叫邹珂的女生……”
“……这就是她那时看到的风景吗？”
【人之灵为你的行为感到极端的感激】
【你的灵核正在悸动，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加深了。】
【认知指数+3】
季离暂时顾不上手臂传来的灼热感和眼前的提示。
“这家伙是‘姜寅成’么……果然已经彻底腐化了……”
“姜寅成”的身躯躺倒在地，胸口被季离一拳轰出了大洞，两只小腿撑立在地面上，似乎想要爬起来，早已扭曲的喉咙还在发出怪异的嗓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邹珂……邹珂……邹珂……”
季离注意到了它脖子上那还挂着的无线耳机坞，随着灵魂扳机的悸动，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
这小子身上……有两件恶异同化物。
两件恶异同化物对灵质持续的抽取，再加上情场失利，灵质大量缺失的同时消极情绪爆发，所以直接腐化成“尸魂”了么……
这时，它的身上再度传来了血肉和骨骼扭曲的声音，浑身上下暴露在外的鲜红肌肉迅速转化成蓝色。
接着胯部猛地裂开，变成一张从内张开的大嘴撕裂了裤子，扭曲长出的牙齿上满是鲜血，原本的头颅钻到了背后，四肢如蜘蛛反向顶起身躯正面，完全已经变成了扭曲的“尸魂”，两张嘴都在发出阵阵呓语：
“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为什么……是那个神经病……为什么要骗我……顺城……顺城！！！！”
它弹跳而起，浑身上下竟然散发出汹涌的寒气，那张胯下之嘴咆哮着狠狠咬向季离，被他覆盖着冰刃的双爪撕裂撞向一旁。
那张胯嘴野兽般晃了晃脑袋，发出咆哮的瞬间，寒气顺着那音波震荡开来，随着四面八方在迅速生起冰面，一道雄浑的冰汽柱朝着季离汹涌喷来。
季离弹跳而起从上空冲向对方，刺骨霜痕激活，在足部凝结出锋利的冰锥，瞬间将其钉入到了地面中。
接着剔透的冰在他的骨爪上重新延伸化作冰爪穿透尸魂的背部，将那藏在下方的头颅如拔萝卜般狠狠扯了出来！
噗——！！！
还在不断呓语的头颅如西瓜一般在季离的手中爆开。
那无头身躯还在挣扎扭动着，被季离凝出冰刃切成数段后才彻底没了声息。
可怜的家伙。季离摇了摇头，看着那些血肉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变成灵灰或者析出遗物的意思。
罢了，先把人带出去。
季离起身要走向已经冻得浑身哆嗦的车梨，却在即将转身的瞬间，灵魂扳机传来致命的预警——
高强度灵质爆发，危险！！
季离瞬间跳开了原地，视线在半空中轮转，他看到那没有化作灵灰的尸魂身躯缓慢地溶解着，变成深蓝色的浓稠物质朝着墙面撞去。
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似乎一直以来无数的疑问都在脑海中得到了解答——
这根本不是尸魂……
这是“伥鬼”！！！
下一刻，那浓稠物质中猛然钻出一只喷发着蓝色寒气的大手，在车梨的惊叫声中，迅速裂开成两半化作大嘴将季离一口咬住拉入了墙中！
“季离！”
少女冲了上去，那墙面却迅速恢复封死，她疯狂拍打着墙壁却无济于事。
“……车……梨……同……学……”
一道声音让她猛地一颤，浑身紧绷回头的瞬间，却看到一道趴在地上染血的身影——
兽医，他竟然还没死。
他捂着肩膀朝着车梨爬来，身后拖着一串长长的鲜血，朝着车梨伸出了手：
“……救……我……”
车梨的目光瞬间冷了下去，根本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但那人却猛地向前一扑抓住了车梨的脚踝：
“求求……你……我……不想死……”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的双目中竟闪过一道凛冽的冷光，一记踢脚踹在了兽医的肚子上——
噗——！！！
兽医喷出一大口鲜血，捂着肚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车梨：
“你……你……”
“对你抱有责任心，是我咎由自取。”
“但是还请不要阻拦我去想办法拯救更重要的人。”
第46章 冰箱
伥鬼，是一种特殊的恶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恶异甚至不能算是恶异。
因为伥鬼没有独立性，它是被其他恶异转化而成，拥有部分其主人的能力并依附而生，在这一点上，它更像是一种恶异同化物。
掌控伥鬼的恶异并不具有种类唯一性，任何恶异都可能拥有伥鬼，但拥有伥鬼的恶异，必定不是弱小的恶异。
在察觉到姜寅成并非尸魂而是伥鬼后，他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
那只叫金仔的狗被腐化，是因为姜寅成脖子上挂着的耳机是恶异同化物。
姜寅成和好友顺城都是萌宠社的社员，其中一只耳机丢失后，被金仔吃了下去，导致金仔被腐化。
而姜寅成身上，同时存在着耳机和钢笔两件恶异同化物，他的灵质流失速度远超常人，再加上情场失利，最终导致了腐化的发生。
所以这只手，就是背后的主人么？！
季离生出利爪，一爪插进身边漆黑蠕动的肉壁之中，意图止住自己的不断下落的身躯。
但在一番挣扎狂舞后，却感觉到眼前一阵恍惚，四面八方的漆黑扭成了墨汁，然后融化，自己整个人“噗通”一声落在了地上。
等到季离回过神来时，眼前的环境一片昏暗，四周温度极低，感觉有什么束缚了自己的手腕。
还处于恶灵化的他用了用力，感觉到手上的活动空间被限制住了，最多双手抬到头侧的位置，两只手臂之间也有什么东西限制了距离。
这时，一股微光传来，映照出铁窗的形状，他才发现自己此刻所处的环境——
一间黑色水泥浇筑的牢房。
这牢房异常狭小得更像是禁闭房，门上有一个小小的铁窗，能看到外面晃悠的微光，似乎有人在走动。
……这里是另一处灵薄狱？！
他感受着灵魂扳机的反馈，但灵质波动和之前姜寅成腐化后形成的空间完全不同。
那些触动的灵质不断传来冰冷而深邃的感觉，仿佛这里大无边际，灵魂扳机的悸动告诉他，这里的主人绝对比他第一次遭遇的那只尸魂更强大，只是这里没有里世界的气息。
我的感知范围也至少被缩小了一半，这里有着某种奇怪的压制……
他张大嘴巴，从自己恶灵化状态下的身体里掏出了一面满是裂纹的镜子，注入灵质之后，随着镜面逐渐散发出光芒，并多出了一些裂纹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果然捕食镜没办法从灵薄狱里面强行脱离……”
这是从那两个红鞭会小喽啰身上得到的镜子，能够打开一道维度之间的临时通道，但显然在灵薄狱中是不起效果的。
季离收好镜子站了起来，借着微光看到自己身上连着一整套的镣铐。
那是由颜色深沉的坚冰制成的，将颈部、手腕、腿部和腰部都扣上了，哪怕在无面骨状态下也感觉到阵阵寒意。
他想走到门前去，却因为这一套镣铐太短而无法抵达，于是用力扯了扯，镣铐之间相互碰撞着，传来密集的噪音——
“……别白费力气了。”
一道突兀的人声从旁边传来，在寒冷的牢房中波动出淡淡的回音。
“囚犯是挣脱不了牢笼的。”
那声音来自季离的左边，他看向那边的墙壁：
“你对这里很熟？”
“算是很熟吧……嘿嘿，已经好久没有新来的了，没想到这里被封印之后，竟然还能进来人……”
“你说封印？”季离想到了当时耗子的说辞。
“欢迎你来到‘冰箱’……当然这是我自己给这灵薄狱起的名字。这里的主人一直在通过某种方式捕获现实中的人之灵。”
“那些不幸的倒霉蛋就会被抓到这里……当然，我就是其中之一，现在你也是。”
“但是从大概三周前，‘冰箱’就被封印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封印，但至少是关闭了。因为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人之灵进来了……”
三周前……
本地干员鼠鼠人李占祥是一个月之前到的，三周前的话，时间正好处于李占祥到来之后。
也就是说，耗子那半真半假的说辞里面，这部分的真实性得到了印证，他的确在这里封印了什么东西……就是这个灵薄狱？
“你到这里来多久了？”
“……不知道，数不了，睡得多……我感觉都快过去三百年了……”那人声有些唏嘘。
真三百岁的老登扯了扯嘴角：
“那你岂不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这我还是记得的，我叫余青……”
也许是突然多了个“同伴”的缘故，自称余青的人滔滔不绝地讲述了一番他的经历。
他是一个迷雾猎人。
根据季离这段时间对倒影行者生态的学习，所谓迷雾猎人，专指那些主要活跃于倒影世界中猎杀恶异的人。
这类人往往具有丰富的倒影世界生存经验，熟知各种恶异分类和异常灵质追踪学，一些强大的迷雾猎人，甚至能在倒影世界中搭建属于自己的安全屋。
而根据余青的说法，他不是什么行业大牛，但也算是个熟手资深者。
某一天在辛南区的倒影世界探险的时候，发现他的目标恶异主动脱离并放弃了自己的灵薄狱，朝着白羊学院前进。
这种异况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在尾随那只恶异来到白羊学院后，却发现这里的出现了灵薄狱集群。
对于一个迷雾猎人来说，在倒影世界发现灵薄狱集群，无异于挖坟的挖到了恕龙皇帝的陵墓。
他准备了一番后便呼朋唤友大展拳脚，进入了其中一个灵薄狱。
没想到的是，里面的灵薄狱面积极为惊人，这根本不是什么有金子的皇陵，而是活的侏罗纪遗址。
很快他们在里面就遭遇了怪手，所有人都被吞掉。
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在“冰箱”里面了。
两人对了一下日期，原来余青已经被困在这里三个多月了。
“……三个多月……我还以为已经三百年了呢……”余青的声音有些怔然。
“当时有一个同伴被关在我的隔壁，也就是你现在的地方。”
“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能打碎镣铐，更别提破门而出了。”
“很快，我们就发现自己身上的灵质正在逐渐流失，或者说……被抽取……”
“接着我们丧失了时间的概念，我的同伴很快就因为灵质被完全抽干而死。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他没有被腐化成恶异吧……”
“至于我，全靠着一件人格遗物撑到现在……呵呵，老实说，临死之前能遇到个人还是蛮幸福的，就是接下来苦了你唷……”
“我觉得我也撑不了多久了，就像冰箱里的食物一样，被一点点拿出去慢慢吃掉……你知道那有多可怕吗？”
此刻随着对方的言语，季离闭眼感知了一番，的确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之井内的灵质正在被慢慢抽离：
“你听起来比我想象中更乐观。”
“乐观？”那人声嘿嘿怪笑两声，“不乐观……就要变成鬼啦……”
第47章 琉璃
灵质不断流失的情况下，如果负面情绪遭到引爆，变成恶异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姜寅成就是例子。
“所以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在调查这里的情况。”
“调查……你是特管局的人？！”余青沙哑的声调突然拔高了。
“闪街。”
“……您加入闪街多久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好像恭敬了非常多。
“一周前刚加入。”
“……”
那边一下子没声音了，跟死了一样。
季离摇了摇头——
看人下菜碟是吧，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对当前的处境有了大致的了解后，他安静地坐了下来。
恶灵化的时间并非无限，这会持续消耗他的灵质，再加上当前灵薄狱对他灵质的抽取，他必须要找到打破镣铐逃出去的办法。
季离直接进入了超频状态，黑气升腾的瞬间便将双臂的镣铐拉扯到极致，足足十秒后才放弃——
“别费力气了……安静呆着，还能死得晚点儿……除非你想快我一步早点解脱？”
链子的异响重新引来了余青的声音：
“……一个闪街的新人，也敢来调查灵薄狱集群……兄弟，你是真的勇。”
“说真的，咱们打个商量，你能不能让我先死？你知道在这里被困了三个月却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的感觉么？”
“至少让我在临死前，有个说话的人吧！”
季离没理他，在超频状态下激活了刺骨霜痕，冰刃从手背上长出，迅速凝结为锯齿的形状开始切割铁链。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有种错觉，好像在这里使用刺骨霜痕，灵质的流动异常流畅。
“……你还带了工具？这是你的灵核能力？”
余青还在絮絮叨叨：
“……听老哥我一句，真的，没必要奔着早投胎去……”
嘣！
一声断裂的异响传来，然而余青叹气道：“没用的……”
“这里的铁链看似只是冰做的链子，但实质上联通的是整个灵薄狱的灵质能量。”
“就算你能跟灵薄狱的主人大战三百回合，也不可能独自对抗构成整个灵薄狱巢穴的能量。”
“你说得没错……”
季离手里抓着那断开成两节的铁链，它们就像谁也无法阻挡的爱人一样双向奔赴，凭空凝结在了一起。
不过……
飞升协议大量的计算在他的眼前呈现了出来：
灵质流动速度增加了3.56%，在切开铁链的时候，身上刺骨霜痕的纹路传来了异常的波动。
季离让飞升协议复刻数据，重新计算，再切了好几次进行数据提取和对照后，得到了一个陌生的频率数据。
此刻，他的灵魂之井还剩下一半的容量。
双手抓起冰链并激活了灵质，肩部的刺骨霜痕渐渐散发出光芒，逐渐极致——
那坚硬无比的冰链在他的手中融化了。
成了。他抬手看着那些灵质化作的水顺着爪尖流下。
霜痕刺骨的能力，是来自于金仔掉落的人格碎片。
金仔是被制造伥鬼的方式腐化的，所以金仔的力量，同源于这座灵薄狱主人的力量。
而刺骨霜痕制造的灵质坚冰，本身就需要塑形来进行催动，通过飞升协议的数据计算，季离不断尝试让塑形出来的坚冰，无限接近于身上的冰链。
最终成功将它们进行了短暂的连接，再控制着融化。
思路是能行的。季离心中确认。
就在季离准备对接下来的冰链做同样的处理时，那灵质化作的冰水却并没有消散，而是如蛇般滑行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他的体表，迅速钻进了刺骨霜痕的纹路之中——
那纹路瞬间大亮，一阵冰蓝在他恶灵化下漆黑的眼洞中亮起，犹如两团冰冷的灵魂之火。
季离只感觉一股极寒的冷意被储存在那纹路之中，直到半晌后这感觉才渐渐消退——
怎么回事！？
他瞬间激活了刺骨霜痕，一根长达一米的拳剑瞬间长出，其体积竟远超季离之前凝结出的任何形状——
这些灵质……被我同化了？
他心中有些惊疑不定，迅速触碰灵魂扳机感知了一番：
这些冰冷灵质只是被他暂时同化了，无法收回灵魂之井，但是可以储存在霜痕之中。
并且在霜痕中流过一遍后，那深蓝的颜色也会转化为自己透明坚冰的颜色，变得能够用于塑形。
他想了想，让那些多出来的冰冷灵质汇聚在了自己的骨甲肩部，形成一层薄薄的冰甲：
这也许不是永久的，但至少在这里能成为助力。
而后，季离将身上的那些冰链执行了同样的操作，那一整套冰都融化了，在他全身的骨甲上覆盖出薄薄的一层。
微光之下，现在的恶灵化身躯表面像是覆盖了一层琉璃薄甲，变得有些剔透感。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淡淡的脚步声。
隔壁的余青好像瞬间坐了起来，声音有些惊慌：
“有东西……是狱卒！？”
“狱卒？”
“是恶异……这里主人手下的伥鬼！”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余青的声音变得愈发恐慌：
“为什么伥鬼突然跑出来了？！”
“它们要做什么？”
“它们会吸干囚犯身上的灵质！”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同时还能听见阵阵呢喃和呓语，余青的声音此刻彻底张皇失措：
“妈的，你做了什么！？这些鬼东西平时根本不会出来的！除非有人想要越狱……”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卡住了，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你把链子挣脱了？！”
“是的。”
季离捏了捏骨爪，看着那眼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声响，一张出乎意料的脸呈现在季离面前——
“姜寅成”目光呆滞地打开了门，看着里面的季离，嘴里还在念叨着那几句“向日葵”，但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的脖子上带着厚重的冰锁。
“如果作为伥鬼被回收，就会到这里管‘犯人’么……你也算是进编制了。”
“姜寅成”的目光扭曲了，面目变得无比狰狞的同时，整个身躯爆裂开来，再度重组时已经变成了之前那彻底腐化的模样，冲着季离一口咬来——
嘭！！
它如炮弹般倒飞而出轰进了空荡的对门之中，炸成漫天的肉酱。
“狱卒干掉了。叫声爹，我就放你出来。”
季离扭了扭手腕，而余青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啊？”
“那我走了。”
季离的脚步声传出，那隔壁的牢门顿时咚咚直响：
“爹！！！！！”
随着一声牢门被暴力扯开的巨响，面容枯槁的卷发年轻人看着那微光尽数涌入，竟忍不住流下泪来：
“三百年了……三百年了……”
铁门被季离“哐当”一声丢在地上，余青跌跌撞撞地向外冲去：
“终于能出去了……终于能出去了！终于……”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破烂服装，隐隐能看到户外行装的影子，而此刻刚往外面跑了两步，声音骤然哑火——
一道表面剔透如琉璃般的羊头白骨正双手抱胸，冷冷地盯着他。
“你……你？！”
余青吓得腿一软就要倒在地上，却突然意识到什么：
“……恶灵化？！你不是……”
他一时间思绪百转，看向季离的目光逐渐变得异样起来：
“你是分裂使？！”
而季离暂时没空理他，因为他察觉到有一股冰冷灵质突然与他产生了反应：
那对面牢门里密密麻麻的番茄酱迅速褪色，化作了深蓝的水流穿梭着空气，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狱卒的灵质？
……没错，灵薄狱是这里的主人构筑的，和伥鬼也是同源的灵质。
季离将那份冰冷灵质用霜痕过滤后笑纳在自己的肩部，深寒的肩甲略微厚实了些。
“……你在吸收恶异的灵质？！”
他的目光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季离：
“你不怕被腐化吗？！”
“少说废话。”
季离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他身上的镣铐，全部化作灵质吸入刺骨霜痕过滤成剔透的颜色，覆盖在体表继续加固冰甲。
看着他的行为，余青的目光愈发异样，隐隐有些转变为惊惧——
这是个疯子……
“你能找到出口通道吗？”季离道。
余青还有些神色变幻，最后像是说服了自己一般叹了口气，蠕动着嘴唇道：
“……能。”
又立马改口：“不，不能……”
“我的灵魂之井已经彻底干涸，现在走路都费劲，根本没办法使用能力了……”
“那看来只有干掉这里的主人，让灵薄狱自然上浮了……”
季离想到了那只大手，狠狠捏了捏爪子，看向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条中规中矩的监狱走廊，满地的裂痕和霜雪，四处都浮动着冰雾。走廊两边满是牢房，一路延伸上去，竟然足足有七八层。
每一层却没有走廊，那牢门就像直接镶嵌在墙壁里一样，有的牢房里面还传来阵阵非人的呜咽声。
“……是恶异，‘冰箱’存在的时间恐怕比我想象得要久，一些被拉进来的倒霉蛋连灵质都没被抽空就腐化成恶异了……”
此时，密集的脚步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七八个衣衫褴褛，面部僵硬的男女，脖子上同样戴着厚重的冰锁，在看到两人的瞬间便肉体炸开，化作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恶魂——
“完了，巢穴之主已经发现我们越狱了……所有狱卒都过来了！！”
“那就全部干掉。”
季离如离弦之箭半冲了进去，一拳打爆了一只披头散发的惨叫恶魂，随手一招便将其冰冷灵质回收到身上，冰寒的琉璃甲又厚一分。
疯狂后退的余青只看到那羊头白骨一拳便能打爆一只恶魂，再将其灵质随手绑架到自己身上，转眼间便将这些狱卒清扫一空。
看着对方此刻的模样，他的目光愈发惊惧——
那不断叠加在季离身上的剔透寒冰已经明显厚实，将他的身高都顶高了几分。
原本只有一些骨刺的肩部也顶起几根寒冰小尖柱，手腕后方延伸出长出剔透的冰刃，头顶更是多出一对形态尚小的寒冰羊角。
此刻他的模样仿佛在逐渐脱离无面骨，变得更像一只冰雕铸成的恶魔。
“这些牢门里面，也有镣铐么？”
季离在无面骨状态下震荡感越来越强的声音让余青回神了，他愣愣道：
“你是想……”
季离懒得多说，直接撕下一扇牢门，看到里面散落在地上的镣铐：
“当然是把老子身上的冰再加厚点儿……”
不知为何，余青感觉对方身上的冰面颜色也在逐渐加深……
第48章 冰魔
看着眼前封印裂开的巨大缝隙，李占祥彻底傻眼了。
自从上次的裂缝出现之后，无论如何注入灵质，怎么修复眼前的封印，好像这东西都不见好转，眼下竟然愈发严重了。
刚刚补上这里，另一处又漏了，补上那里，别的地方又开线了，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崩溃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仿佛是在嘲讽他一般，话音刚落，大量的裂缝在他的眼前爆开，他只感觉到整个封印瞬间就去了一半！
他瞬间愣住了，在快要抓狂的眼神中，咬牙抽调出四分之一的鼠群从通道冲向了现世——
……灵质根本无法稳固，现实那边绝对出事儿了！
就在这时，只听那墙内传来“嘭”地一声巨响，一道人声竟从里面传了出来：
“……老鼠，你的封印看起来维持不了多久了……”
李占祥面色狂变：
“妈的！”
墨绿色的能量在鼠群中跳跃着，狠狠冲击在在墙面上，犹如针线缝补一般穿梭在那大量裂纹之中——
里面的气息已经开始泄露了！
人声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设下陷阱让我困在这里一个月了……你要等的人还没到吗？”
李占祥根本不理会对方，目光阴沉地继续加固。
“……不如我教你一个办法，放我出来，让我继续完成我该做的事情……”
“然后我会对你小小的冒犯既往不咎，引荐你，让你得到授血……”
“闭嘴，人渣。”
绿光一闪，里面的东西仿佛遭受某种痛楚般发出局促的闷哼，随后嘿嘿笑了起来：
“……你的灵质还撑得了多久？”
“我很快就要出来了……等我出来之后，第一个就拿你做祭品……”
李占祥没再说话，似乎思维早已转移到现世中的老鼠身上，但目光却愈发焦急了。
……
嘭——！
季离撕碎眼前的恶灵，身上的霜痕大亮，一截剔透的冰刺从肩膀上生出。
他已经清理了一整个牢房了。
此刻他头顶多出的那对冰铸成的羊角已经基本长成，向后延伸而去。整个身躯也因为覆盖了更多的冰甲的缘故，身高又往上窜了几公分。
看着季离肆无忌惮地将那些异常灵质往自己身上堆积木一样吸取，余青的目光已经有些麻木了：
“……第一波狱卒被我们干掉，后面只会来得更多，而且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异变……”
“一路杀出去不就完事儿了？”
季离裂开同样覆盖着冰甲的嘴巴，喷出一股森冷的白汽——
灵魂迸发器在手，加上对灵薄狱内冰冷灵质的解析和掠夺，他已经逐渐放开手脚了起来，此刻更是找回了些上辈子的畅快。
虽然比不上扣下灵魂迸发器后展现奥丁真身的感觉，但现在也不赖。
季离迈开步伐，似乎是因为身上的冰甲越来越厚重的缘故，那装甲般的冰块碰撞在地面，竟传来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穿过眼前的空间后，接着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处更加宽敞的牢房。
更高的天花板，更多的牢门，还有一个站立在牢房尽头的高大人影——
它看起来异常强壮，但身体各处乃至四肢看起来都非常不协调，一只发青发黑的小腿看起来像是女人的，但一只左臂却无比强壮，生有冰寒的利爪。
他的头上并非寻常狱卒所戴的镣铐，而是一个奇形怪状的冰封头盔，一截厚重的冰锁链从脖子上吊下来。
余青脸色一变：
“妈的，这里怎么会有布娃娃……”
“给你爹解释一下。”
“……人造恶异，用其他恶异拼起来的‘布娃娃’，我们一般叫布娃娃，其他的还有叫‘四不像’或者‘弗兰肯斯坦’的……”
虽然对季离的言辞有些抵触，但余青还是扁着脸解释。
爹是他喊的，现在还要仰仗这个叫“黑山羊”的，尊严哪有命重要。
更别提这家伙越来越可怕了……
“……他妈个比的，太奇怪了，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他下意识骂着脏话，排解着心中的不安。
季离听懂了他的意思：
“因为是人造的，基本可以作为此地的灵薄狱存在人为的可能性。”
余青点了点头：“这家伙应该比之前的那些喽啰要厉害很多，小心点……”
言语间，那“四不像”壮汉已经发现了两人，毕竟季离现在的造型不是一般的闪亮，最早也就是一层薄冰，现在厚度已经直逼装甲，体型也直达两米，完全没有藏起来这种说法的。
但那“四不像”并未率先发动进攻，而是猛地仰天发出阵阵咆哮——
一股异样的灵质波动在整个空间中扩散，余青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惊叫道：
“不好……快阻止他！”
下一刻他便看到眼前一花，身前只剩下一片冰屑，季离的身躯已经窜出去数米远直冲那“四不像”而去。
就在这时，侧面的一道铁门猛地飞出砸向季离，被他一爪打飞的瞬间，一阵怪笑声从里面传来，一只如同烂泥般的恶异一个弹跳便包裹在季离身上。
紧接着，铁门爆破的声音不断传来，整个牢房中有三分之一的铁门都被打开。
里面竟然全都是恶异，身上戴着各种样式的冰锁镣铐，在看到季离的瞬间，全部前仆后继地扑了过来！
“……妈的这么多？！”
余青浑身一颤，朝着一枚柱子后面就躲，思绪狂转：
“……一个灵薄狱内居然关押了这么多的恶灵……”
“当我盯上的那个恶灵，它是被引诱过来的……然后关在这里，和被拉进来的人之灵一样，抽干灵质供给这里的巢穴之主……所以这里才会聚集如此之多的恶异！”
义父，加油啊！！！
心中复杂的他对季离哪怕有些魂不守舍的顾虑，现在也只能默默祈祷。
但刚想到这，他便听到一声巨响——
轰！！！
一团烂泥从自己躲藏柱子的旁边飞出，在地上撞击成粉碎的灵质——
“滚——！！！！！”
震耳欲聋的咆哮下，余青瞬间闭眼捂住了耳朵，但又忍不住睁开一只眼朝着声音来源看去，顿时怔住：
那道浑身覆盖着剔透冰甲的山羊白骨正仰天咆哮，肩部两处的纹路散发着极致的光芒，似乎有灵质在其中流转。
在那发光魔纹的流转之下，恐怖的音浪似乎和冰冷灵质产生了某种反应，竟化作肉眼可见的冰霜浪潮，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那前仆后继冲上去的恶异发出痛苦的尖啸声，在强烈的寒风下寸寸后退，浑身上下渐渐浮现出淡蓝色的冰霜，一个个竟然被迅速冻在了原地！
季离闭上嘴巴，磕碰出一片冰屑——
为了避免陷入重围之中，他不得不瞬间开启了超频，并激发了怨灵黑骨，在冰冷灵质的额外附加下，似乎造成了某种不得了的效果。
在刚才的围攻下，他那对刚长出来的冰角已经断了一根，整个上半身冰甲布满了裂纹，落下许多冰屑。整个身躯也因为刚才的攻击消耗了不少冰冷灵质，缩水了一大圈。
【已经完成对当前实战数据的收集与能量频率解析，正在为您呈现最新结果……】
第49章 魔祟
飞升协议的提示化作密密麻麻的瀑布在视网膜一角冲刷着，季离猛然一脚踩碎一只匍匐在地化作冰雕的恶鬼，反手摄入其灵质后，又扭身一巴掌打碎了另外两座冰雕。
但他依然处于冰雕的包围之中，甚至有的已经开始挣扎着要解冻。
季离不满足过低的杀伤效率，双臂手肘处瞬间长出长达数米的冰刃，朝着身侧猛然一挥。
余青下意识双手抱头的瞬间，只听到风声擦过实物的轻响，自己旁边的柱子上瞬间多了一道切痕，随后整个柱子变随着那不远处的冰雕群同时斜向断开，露出镜面般光滑的切面。
无数恶异碎在了地面上，残留的灵质发出阵阵惨嚎消失在空气中，那些枷锁上的冰冷灵质则汇聚在季离的身上。
将他刚刚才缩小了一些的身躯扩张更大的同时，身体各处长出狰狞的冰冷倒刺，头顶的两对羊角瞬间修复完毕且变得更加粗长。
此时他的头颅在轮番堆积冰冷灵质的状态下，一层层厚重的冰甲将他的头颅拱卫遮盖，宛如一面造型狰狞的头盔，在原本下颌处的形状隐隐向外延伸，竟有些兽形的样貌。
头侧一对以原本无面骨的羊角形状，扩展出向前弯曲硕大的冰霜羊角，头顶还有一对刚刚修复完成向后拉伸的冰角，以及一些无处可去的冰冷灵质，在头顶的侧面又长出一对小小的尖刺簇从。
眼见所有释放的恶异全部死亡，那“四不像”发出一声咆哮，竟转身朝着后面的大铁门跑去。
季离猛然踏地，足部大量的冰冷灵质流转，在冰块高速冻结的咔咔声中化作最适合冲刺的反关节足肢，几个眨眼间跨越十数米的距离将那四不像一把按在了墙壁上——
那头盔当场碎裂，化作冰冷灵质在霜痕中流转一圈再回到手上，化作粗大的利爪，竟直接将其斩成数段！
在那肉块落地的过程中一寸寸冻结，摔碎，化作多余的冰冷灵质又被季离摄取。
通过飞升协议在战斗过程中不断生成的数据，季离将自己的外形稍微调整了一下，让有些臃肿的体态更加符合自己的作战需求一些。
看着眼前摧枯拉朽般杀干净整个牢笼内恶灵的季离，余青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具恶魔般的冰冷身躯：
“……老……老弟？”
那狰狞如恶魔的头颅扭了过来，吓了他一跳：
“你叫我什么？”
“爹……——义父！”
余青看起来松了口气，但心底却又开始慌得不行。
妈的，这个疯子！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将这个灵薄狱的灵质化为己用，但不管他有多变态的灵核能力，那些可都是恶异身上的灵质，那是异常灵质，会死人的！
作为迷雾猎人，他看到过不下数次贪恋灵薄狱中未知的力量，最后被腐化变成恶异的队友。
这家伙现在看起来精神状态很稳定，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大开杀戒连着自己一起捏烂了？
哪怕季离成功干掉了这只布娃娃和这堆恶异，现在那种深怕队友突然腐化变异，反身一口把自己吃了的焦虑感又上来了。
他越想越怕，一时之间竟有种“不如回到牢房默默终老”的想法。
就在这时，整个灵薄狱突然颤抖了起来。
一道怒吼从牢房的深处传来，像是发怒的野兽，又带着某种尖利的恸哭，在这空旷的环境中久久回荡着。
紧接着两人只听到周围传来砰砰作响的声音，一时之间整个空间内都传来密集的噪音，不多时，那些剩下的牢门竟全部莫名打开。
“这是怎么回事？”
季离看向身后的余青，这位虽然现在是个没战斗力的拖油瓶，但好歹也是个资深迷雾猎人，丰富的经验还是值得自己请教一番的。
“每个灵薄狱因为其巢穴之主的特性，也会呈现出不同的特性……”
余青思勉强收起脑袋里乱成一团的杂绪，思忖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的灵薄狱是监狱，但显然他是能够主动控制这些牢门的……”
季离听明白了——
“……它想放出里面的东西来阻止我们靠近。”
“也就是说，它怕了……”
他咧开了嘴角，只不过由于现在的头部和声音都过于非人，以至于余青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躲什么？我又不是鬼。”
但您现在看着和人也没什么关系啊……
“义父你不觉得你现在的造型有点压迫感过强了吗……”余青小心翼翼道。
“难道这是什么坏处么？”季离扭了扭脖子，“如果一个眼神就能把敌人吓到当场暴毙跪地求饶，问什么答什么，那我只能说这种所谓的‘压迫感’越多越好。”
余青只能讨好地笑笑表示赞同，就是笑得贼难看。
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是，老哥你能不能把自己搞得稍微像人一点……
他越和季离呆在一起，就越感觉对方不像人。
虽然倒影行者因为本身和恶异交战，以及灵质的底层逻辑的缘故，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神经质和行为偏执的情况。
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淡定的闪街新人，行事颇有一种毫无顾虑的作风，说得好听点那叫不拘小节，有大佬之姿……
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不怕死的疯子。
有没有可能……他根本不是新人？
就在两人继续深入其中，一路杀戮着沿途的狱卒恶异时，却听到前方传来了阵阵人声，似乎是什么人正在和恶异纠缠着：
“这里还有人？”
“……我也只来了这里三个月，除了刚进入这处灵薄狱的时候，其他时候都呆在牢房里……”
“既然你能撑到现在，也就代表着有其他人也能撑到现在，甚至知道更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季离猛然踩地，已经逐渐逼近三米的身躯瞬间撞烂了眼前狭小的门扉，朝着声音的来源高速奔行而去，洒下一片冰雾的空气中飘来他沉闷震荡的嗓音：
“跟上。”
而看到这一幕的余青，目光变了又变。
……
环形监牢中，密密麻麻的牢房环绕着中央的大坑。
这里的规模比季离之前走过的所有牢房都要宽阔，或许用宽阔这个词并不合适，因为整个空间已经堪比大半个足球场。
四处都是牢笼和牢房，就连天空中延伸下来的冰链也挂着悬空的牢笼。
各种奇形怪状的恶异在互相厮杀着，其中有挣脱了镣铐，和狱卒互相撕咬在一起的。
也有戴着镣铐，和其他挣脱了镣铐的恶异互相厮杀的。
整个环形监牢宛如无间地狱，到处都能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
一个瘦的皮包骨的女人正在连滚带爬地躲避着几只追逐着自己的恶异，一路上她闪转挪腾避开大量厮杀中的恶灵，不断通过灵魂扳机感应着什么。
几个转折之间，险而又险地避开一蓬腐臭发黑喷射而来的鲜血，又躲开那鲜血里瞬间长出的虫子，终于来到了一处牢门前。
就在她即将冲过去的瞬间，机关隆隆作响，那牢门竟瞬间关闭，差点将她打飞出去！
“……怎么会这样？！”
她惊叫一声，扭头便看到几只恶异张牙舞爪地扑来，绝望之际正要一口咬在自己已经满是牙印的手掌上时，只听到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传来——
轰！！！！
惊天的巨响和冲天而起的可怕冰雾化作寒冷的冲击波将小半个区域内的恶魂全部震飞，连带着她自己也被冲飞出去撞在了墙上。
等到迅速起身看向那冲进战团的异物时，瞬间瞪大了双眼——
“那是什么东西！？”
她只看到漫天扩散的冰雾中，一只身高超过四米的恐怖恶魔发出刺耳的嘶鸣，致命的霜冻新星在那可怕的咆哮声中仿佛肉眼可见的音波一层层扩散出去，将大批恶异冻在了原地——
“魔崇！？”
只是瞬间她便僵在了原地，汗毛乍起，周围激增的冷气宛如无边的恐惧瞬间抽干了肺部，让她忍不住惊声尖叫——
“这里怎么会有第二只魔崇！？”
第50章 不是人
震惊之际，那“魔崇”已如战车般在恶异集群中横冲直撞起来，挥爪便是数只恶异化作的冰雕被粉碎，另一些则被炒豆般打飞出去。
漫天的冰瀑四散飞溅，在一片恸哭和惨叫声中抡起洋洋洒洒的冰雾，搅得天翻地覆，每一次移动的重踏都震得地面隆隆作响。
女人满眼惊惧，只觉得那扑面而来的冰雾刺得她毛孔缩紧，无论是灵魂扳机还是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向她传达着一个字眼——
逃！！！
她转身欲走，但一只恶异跨越数米一头栽倒在她逃亡的路线上，那是一只身体长满缝合线的长手恶灵，翻身而起的瞬间，便整个肚子纵向咧开密密麻麻的长牙巨口朝着她咬来。
她惊惧后撤的刹那，一只硕大的冰爪擦过她的身侧，将那恶异一把按了个粉碎，紧接着又是一阵冲击波炸开将她掀飞了出去。
那是“魔崇”猛踩地面爆开的冰浪，庞大的身躯几个眨眼间就如炮弹般撞在了环境中另一侧，血肉撕裂和冰块崩解的声音响彻一片。
即便是最资深的迷雾猎人，她此刻也是灵质全无的状态，有再多的花活儿也整不出来，只能在惊叫之中连滚带爬地躲避着战场的余波。
一片被波及的空中吊笼一一掉落下来，仿佛追逐着她狼狈躲闪的身姿，次次差之毫厘地砸在她的身后。
等到“冰恶魔”的战场终于转移到另一侧，她才勉强有了喘息之机，此时已经累得挪不动腿，猛然栽倒在一片吊笼的后面，又勉强翻了个身，大口喘着粗气。
“……好……好险……草……草！”
女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吸着，扒在那吊笼的缝隙中看向仍在肆虐的“冰恶魔”。
它正掀起一片冰尘，用利爪将一只恶异猛然撩飞，又后踏一步震倒两个冲上来的恶灵，一记肘击打飞一只飘过来的幽灵的同时，冰霜铸成的强壮吻部猛地张开，一口将一只背生虬翼的人脸蝙蝠咬成两段，脖子一扭便抛飞出去，将一众刚刚爬起来的地面小怪物砸得人仰马翻。
……太暴力了，这些小鱼小虾中撑死了不过是上级恶魂，在这魔崇面前根本就是待宰羔羊……
在好几个深呼吸后，她勉强冷静下来，观察着那“魔崇”的各种行动，同时刚才因恐惧和紧张而停转的思绪也重新动了起来——
刚才它没有连我一起拍碎，是巧合，还是……对我没兴趣？
她不知道，也不敢冒险，但就算是巧合，也让她升起了一丝念头——
这里巢穴主就是一只魔崇，它在此地的生态链就是最上层，按道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出现第二只魔崇，哪有一山出来二虎的道理？又不是一公一母。
但是这“冷柜”灵薄狱本身就非常古怪，当初进入这里的时候，就感觉到其中的通道数量超出了寻常灵薄狱，这样来看，从别的地方跑进来一只魔崇并非不可能……
作为一名迷雾猎人，她对于灵薄狱和倒影世界中的恶异生态和维度环境天然敏感，而眼下这种情况容不得她细究，但说不定可以利用这只乱入的魔崇，逃出生天……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中出现了有东西移动的迹象，正当她以为是恶异慌忙躲避时，却看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身影——
一个面容枯槁的卷发男正一副衰神的模样从一个被撞破的大型牢门后走出，一脸的面色复杂。
“余青？！”
一个熟人出现在眼前，让她又惊又喜，眉目略有舒展的同时扫视周围一圈，看冰恶魔已经彻底吸引了所有恶异的注意，便弓起身来，在一片坠落下来的吊笼形成的天然视觉障碍中，快步奔向余青。
余青正有些愣神地看着季离大杀四方的英姿，却感觉到肩膀一紧，脸色一变的同时就要吓得叫出声来，却被捂住嘴巴一把拖进了吊笼后面：
“是我！别出声！”
挣扎的余青猛地一愣，眼中涌现出一抹狂喜，嘴里传来被捂得含糊不清的声音：
“辛玉兴？！”
女人放开手，在嘴上竖起手指.
“你居然还活着……不，你本来就是我们之中经验最丰富的……你就应该还活着！！”
“小声点！那边有个大只佬……”
“大只佬？”
余青顺着辛玉兴的目光看去，也是一怔——
妈的，黑山羊怎么又长个儿了？！
刚刚季离离开的时候不过两个人高，现在整个又大了好大一圈……
他没那么精准判断体型的能力。
仿佛意识到余青在想什么，辛玉兴咧嘴苦笑一声：
“至少五米高，全身都是灵质外放反应……”
她突然顿住，瞳孔一缩——
“……等等，它刚才没这么大……它的体型在增加……通过抽取这座灵薄狱的能量？！”
她这才看到那“魔崇”正将那些恶异和枷锁化为灵质融入己身，瞬间瞪大了眼眸：
“……简直前所未有……没错了，这东西一定是‘异化个体’，如果真让他吞掉整个灵薄狱，恐怕瞬间就会进化到‘巨煞’……”
“那个……”
“我知道，绝对不能让这东西出去，其对倒影世界造成的生态影响恐怕会波及到现世，甚至对里世界进行辐射，造成更可怕的灾难……”
“我其实是想说……”
“我理解，我们现在的确非常需要利用这只魔崇来逃出去，现在我有个计划……”
“你能不能先让我把话说完？！”余青终于绷不住了，“那特么不是恶异，那是个人！恶灵化的人！”
“哈？”
……
听余青讲明白了前因后果，辛玉兴不仅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而是眉头紧锁，目光愈发凝重了起来。
“……我知道，这种不断吸取异常灵质的情况很有可能让他陷入腐化之中，但现在也没其他的办法了不是吗？这也是我目前正在纠结的问题……”
“我想……你纠结错了方向。”辛玉兴转头凝视着余青：
“你是说，你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他是恶灵化的形态……一具山羊头的白骨？他还自称是闪街的干员，代号ID是黑山羊？”
“……有什么问题么？”
辛玉兴沉默了几秒：
“他在说谎……”
“啥？”余青顿时愣住。
“黑山羊……是闪街欧洲那边的三星干员，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新罗，而且还是眼前这个怪物！”
啊？
余青愣了一下，不确定道：“重名？”
辛玉兴默默地看着他：
“闪街没有重名ID。”
“根据我的时间计算方式，我们在这里已经呆了三个月左右，你觉得区区三个月的时间，一个小有名气的欧洲三星干员会突然暴毙死亡么？！”
余青有些傻眼了，脊背不自觉感到丝丝凉意：
“那……他是……”
辛玉兴深吸了一口气，肩膀都有些发抖：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魔崇，但是听了你的说法，他好像从来没有在你面前展露过人身不是吗……”
“我猜……我是说，最坏的打算……”
“他有没有可能，是一只‘死徒’？”
霎时，余青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一路升到脊背，让他毛孔紧缩，猛地打了个寒颤，强烈的后怕瞬间填满了内心。
在原地傻了半晌后，余青的脖子才如生锈般动了动：
“这个结论……你是怎么得出来的？”
“他自称是恶灵化，但是却从来没在你面前展露过真身。你遇到他多久了，恶灵化对灵质的消耗有多恐怖，你没了解过？”
“但是……他也有可能是分裂使……”
“就算是分裂使，你听说过哪个人之灵能够随意吸取异常灵质的？他就不怕瞬间疯掉，被腐化成恶异？”
“这……”
余青的目光有些呆滞。
但他一时之间也没办法相信，自己刚才居然和这么可怕的怪物相处了这么久，还和它谈笑风生地认义父当干儿子……
他又忍不住又搓了搓手臂，太凉了。
余青并不真正了解死徒，但觉醒者的世界无人不知，“死徒”这种东西到底有多可怕——
黑日府祸城事件。
曾经黑日府推行过一个计划，试图在官方政权层面直接承认三重世界和超自然生物的存在，于是选中一处小城市进行了封闭的试点。
结果就是整个计划全盘失败，城市化为鬼城，十几万人被列为失踪人口，原本的城市，也被列入高危异常地带，代号“祸城”。
这件事情没有哪个入行的觉醒者是不知道的，除了这场计划天然存在的推行难度外，其背后的黑幕，就是名为“吠首”的死徒。
能够像人一样交流，拥有自我意识，是行走在人间的恶魔，人形天灾，能够引动里世界力量的超级怪物。
而现在他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能够毁灭一座城市的超级怪物，还跟自己做了十几分钟的狱友，甚至还让自己叫了爹？！
是了……怪不得他一直保持着恶灵化，怪不得能吸取异常灵质……
因为他本来就是恶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