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风雨中的男人
（脑子寄存处……）
2007年，11月2日，浙北地区阴有小雨。
泰丰县。
熙熙攘攘的街道口。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巨大的帷幕遮蔽，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乌云下。
张扬默默看向远方，身影一动不动。
“张哥，又跌停了……我们的钱……”
“我们的钱，全部都取不出来了！”
“完了，完了，我们全完了！”
张扬身后，袁胖子全身仿佛抽干了最后一丝力量一般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崩溃得喃喃自语。
张扬并没有回应胖子，而是依旧仰望苍穹，盯着苍穹上，那一抹黑暗。
盯了许久以后，他闭上了眼睛。
“暴风雨要来了！”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之中的恍惚与迷茫已经看见，瞳孔竟变得无比深邃。
以及……
一股若有若无的嗜血感？
远方吹起了一阵大风。
他松开手，手里褶皱的报纸随风飘了起来，昏暗的光芒下，报纸上赫然写着一则新闻。
【全美第十大抵押贷款机构美国住房抵押贷款投资公司正式向法院申请破产保护】
风，越来越大了。
那一则新闻，随着那张褶皱的报纸，飞向了朦胧的黑暗中，最终，飞向了他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风中。
胖子低着头。
“是啊，暴风雨要来了！”
“我们要完了，完了……”
“张哥，我们全完了，我们这辈子都完了！”
2005年11月~2006年5月，华夏股市从最低的1074涨到1678，理论最大涨幅为56%！
2006年10月~2007年5月，股指在半年内足足涨了145%……
2007年6月~10月，市场已经疯掉了，达到惊人的6千点！
这一轮暴涨是华夏股市历史上最震撼人心的一幕，只要是入市，就能赚大钱，甚至是傻瓜，只要会买，就能赚钱！
甚至，有人说出类似【抢劫不如炒股这样的话】，这样的大背景下，无数人从赌场中抽身离开，投身股市搏杀，等待着一夜暴富。
2007年10月16日，张扬袁胖子看着无数人赚得盆满钵满，最终耐不住诱惑贷款入场，押上了所有的一切东西！
然后，股灾来了，大盘从最高6124跌到4778，袁胖子和张扬买的那几支出口股，竟全部飘绿，一路下跌，完全取不出钱，有几家甚至已经退市……
远方，响起了一阵阵闪电，随后便是一阵闷雷声。
电光中，袁胖子看着张扬回过头，眼神微微通红，指了指远方苍穹：“胖子！”
“张哥，你说……”
“要不要感受一下狂风暴雨？”
“……”
张扬刚说完，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街道上，行人匆匆躲避，却难逃雨水的洗礼，雨水汇成河流，在石板路上迅速形成水坑，水面上泛起涟漪，雨点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水泡……
胖子匆匆忙忙地拉着张扬往店面的方向跑，然而，张扬却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他反而张开了手！
“轰！”
远方响起了一道雷声。
紧接着，道道闪电划破了阴云，照亮着这个世界，亦照亮了张扬那张脸。
他闭着眼睛，全身顷刻间便被朦胧的大雨所冲刷，他仿佛拥抱着这个世界。
无数慌乱奔逃的行人，在这一刻，仿佛成为了他的背景板……
胖子躲在屋檐下，呆呆地看着那个一动不动，被雨水冲刷的身影。
一种更为陌生感涌上心头，一瞬间竟让他有些不安，甚至这种不安的情绪，逐渐变成了恐慌。
张哥好像疯了！
雨中，一道道雷霆闪过。
一阵阵闷雷声震得胖子胆战心惊，袁胖子下意识地缩到了店里。
那是一家【张扬玩具日用品店】。
“轰！”
他有心想将张扬拉回来，但却又不敢！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那个暴风雨中的身影，却始终站着，张开双手，似乎在感受着什么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这场大雨终于渐渐变小了！
远方的乌云散开，露出了一缕阳光！
袁胖子看着张扬全身被雨淋湿，沐浴着那一缕阳光，身上似乎散发着一抹温和的光芒……
随后，他低下头，整理了一下湿乱的衣服，露着平静而又陌生的笑容，无视旁人的目光一步步从街道中央走了过来。
………………………………
傍晚。
夕阳西下。
张扬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
他看到胖子怯生生地看着自己：“张哥。”
“嗯，说！”
张扬点点头，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和胖子泡了一杯茶。
清香的茶味，平复了他的情绪，他平静地看着杂货间的一切。
这是一家，既卖玩具，又卖其他日用品的杂货店。
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的两人突然脑子一热，于是贷了一大笔钱创业，想着有一天成为第二个马芸、马化强。
一年后，店面依旧是那家店面，被股票套牢的两人却负债六十万，经历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低谷。
“张哥，我……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但，我……我们现在已经没钱了，投资的那几家股票全部没了，我们……如果当初，我们不玩股票……”
杂货店里的气氛是压抑的。
袁胖子眼圈微红低着头，看起来格外绝望。
张扬看着袁胖子的模样，并未回应，只是给他倒了一杯茶。
袁胖子看着那杯茶，想再说什么，却发现话到喉间，便哽咽住了。
杂货店里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扬环顾四周，眯着眼睛。
他确认，他真的重生了！
不对，应该说是穿越了，来到了一个跟原先世界类似的陌生世界，这个世界，有老美、有欧洲、亦有小日子等耳熟能详的国家。
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的【Q狗聊天软件】、也有【宝淘商城】并且他们都姓马……
这个世界……
……
一段段记忆张扬的脑海中回荡着，令张扬对这个世界逐渐熟悉了起来。
张扬看着远方的街道，心中思绪万千。
好！
很好！
来得及！
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从现在开始，打破资本封锁，一步步杀出重围，完全来得及！
“听说这里有店面要转让？”
就在这个时候……
一阵声音打断了张扬的回忆。
张扬回过头，看到了一个中年女人，正挑剔地看着乱糟糟的杂货铺。
袁胖子连忙露着笑容迎了过去：“是的，是的，转让，只要八万块，这里的东西都转给你，我们哥俩，只想要一口饭吃……”
中年女人嫌弃地打量着这一切，最终摇摇头：“五万！”
“我们这里成本都要十万，我们现在是急用钱还债，我们没办法才卖八万……”
“就五万，多一分不要，上个月，我还看到有几家店铺关门了，五万不卖，明天就只有四万了，多一分我都不会出……”
“……”
中年女人声音尖锐且刺耳。
袁胖子脸上露着无奈和愤怒。
他知道她的压价是没有底线的，但又不得不忍受，甚至还赔笑，因为店铺极需转手。
面对中年妇女指来指去，各种鸡蛋里面挑骨头后，他试图解释，但妇女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别跟我讲什么故事，我不信这个……我只看到，你的店要倒闭了，要卖就卖，不卖拉倒！”
张扬默默地看着。
看着袁胖子低着头，脸上笑容微微僵硬，愤怒得手都在颤抖，表情最终却又像孙子一样，不断地点头称是，卑微到了极点。
便在要开口的时候……
张扬突然站了起来：“我们不卖了！”
袁胖子错愕，中年妇女则是皱眉看着张扬：“你确定！”
“不卖了！”
“行，正好，我也觉得买这些浪费钱，不卖了好！”
“……”
中年妇女倒也没说什么狠话，只是看了一眼店面，随后嘟囔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袁胖子想追上去阻拦，想再聊聊，却被张扬拦住。
张扬拉着胖子，坐回到茶桌边上喝茶。
但此刻，胖子心中焦急万分，哪有心思喝茶？
但张扬却很平静：“愈是大事，愈不能急，喝杯茶，顺顺情绪……”
“可是，张哥……”
“等！”
胖子最终低下头，接过茶杯，喝了一杯茶。
约莫过了片刻后，却见那嘟嘟囊囊的中年妇女又转身折回：“这样，我们各退一步，就七万吧！”
“不卖！”
胖子尚未说话，张扬却摇摇头回道。
“……”
“算了算了，一个个跟猴精似的，八万就八万吧！签合同吧……”
“八万也不卖，你回去吧，不卖了！”
“你……”
中年女人惊愕，脸色微变，刚要说什么。
却不知怎的，对上了张扬的眼睛。
那个年轻人正在笑，但眼神却仿佛能透过镜片直射人心，好似一瞬间，便能看透她在想什么！
她下意识躲开张扬的眼神，一瞬间竟莫名心虚，竟不敢与张扬直视。
“好！九万！”
“我说了，我们不卖了！”
“好，你们别后悔！”
“不后悔……”
第2章 ZY集团的马桶水可以喝！
每一个时代，总会诞生一批人。
他们不甘平凡，冲进时代的浪潮中搏杀，欲成为时代的弄潮儿，成为主角！
回顾张扬原先世界的大半辈子，颇有种生不逢时的感觉。
农村出生十年寒窗苦读，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认识了一批不错的人，也见识了大都市的繁华。
勤工俭学至08年毕业，好不容易在魔都找了份工作，却遭了金融危机失业潮。
好不容易熬到了11年，野心勃勃地想创业，进入互联网领域后，却意识到互联网的风口，已经越来越狭窄了。
二马相争，PDD崛起，大资本吞噬小资本，普通人创业愈发艰难……
但，却始终不甘心成为底层的螺丝钉！
于是，拉着一批人，犹如赌徒一样，冲进时代的浪潮中搏杀。
那一年，他曾与某团打过，雄心壮志的他一度占据上风，但最终棋差一着，被资本无情地抛弃，成为某团的垫脚石！
那一年，他曾与【饿了外卖】一起争过投资，却遭出卖，被早早踢出局，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用户，被【饿了外卖】吞噬干净……
那一年，也曾成立过PDD类似的公司，初期发了笔小财，但最终被资本绞杀，最终破产离场，一无所有。
那一年……
……
时代的洪流中，他始终在搏杀，但却一次次失败，一次次站起，仍不肯跟资本低头。
23年，张扬卖掉了最后一家公司，给泪眼婆娑的员工们发了最后一笔奖金，最终带着冰冷的八亿独自黯然离场。
虽然不甘心，但他很清楚，这个时代，只有出卖尊严当狗才能活下去！
他更清楚，在那个资本纵横的时代，不可能再有打破封锁的崛起神话了。
……………………………………
“徐姐是我争取的最后一个买家，张哥，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钱了，一分钱都没了，马上，我们的银行贷款就还不了，我们要被拉黑了……”
“拉黑后，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月光皎洁。
屋内。
袁胖子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张扬一边喝着茶，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杂志《读者文摘》里面的几篇文章，对袁胖子的抱怨充耳不闻。
互联网尚未真正普及的年代，《读者文摘》在整个华夏极为风靡。
你走上街，随便看一眼，你便能看到大大大小小书刊和报亭里，堆满了《读者文摘》、《故事会》、《艺林》这样的杂志。
一组数据显示，07年《读者文摘》前四个月的月均销量，达到了每月1500万份的惊人数据！
嗯，张扬和袁胖子的杂货铺里就有。
张扬翻阅着《读者文摘》。
《读者文摘》里面的内容百花齐放，吸引人，发人深省的故事更是数不胜数。
改革开放至今，经历了战乱后贫瘠的华夏大地受着西方文化以及各种各样的产品冲击，乍然意识到差距后，人心深处不可避免地失衡与自卑。
在这种情绪催生下，很多人不由自主便对大洋彼岸的灯塔心生向往。
这些年移民潮踊跃无数人想尽办法，削减脑袋跪舔都想去大洋彼岸那边打一份工，纵然当一条狗都好。
张扬放下杂志，看着眼前的袁胖子，笑道：“有时候卖东西，就是讲故事，故事讲得好了，东西才能卖得好。”
“张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咱能不能别整这些文艺的？还有半个月，半个月银行里的三十万贷款就要还了，还有，我姐的彩礼钱，我们，真的要还了……”袁胖子坐在张扬对面哭丧着脸跟张扬不断地说着他们这一年多时间里欠下的债，越说越绝望，最终都失语了。
张扬认真听着，听完以后点点头，再次给袁胖子倒了一杯茶：“调整一下情绪，做任何事情一定要冷静！”
“张哥，我没办法，我们真没办法，我们这里还有接近十三万的货……”袁胖子站了起来，指了指货架上的一批货：“这些玩具，这些东西，这些杂货，以往我们可以慢慢卖，但是股票那边欠下的窟窿太大了，我们，只能折了填窟窿啊，我们……”
“我们得给杂货铺换一个名字……”张扬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门口，看着杂货铺上的名字，眯起了眼睛。
“张哥，我跟你说的这批货怎么办，咱们能不能……”
“我说的也是这批货怎么办！”张扬看着旁边的《读者文摘》，又看着袁胖子：“今天晚上，我们将这批货上的【华夏制造】统统换成英文，英文里的made in china换成made in PRC……”
袁胖子听到这的时候，有些懵了。
好小众的词汇！
高中毕业，英文极烂的他，能听懂made in china的意思，但是made in PRC，他就懵了！
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是哪个国家？”
“都是华夏制造，唯一区别是，表述方式不同，P.R.C是华夏人民共和国的意思……”
“张哥，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吗？一个意思，我们……”
“但大多数人都和你一样，不认识PRC是哪个国家……”张扬笑眯眯地看着袁胖子，随后，给袁胖子指了指杂货铺的招牌：“【张扬玩具日用品店】的招牌我重新设计一个，晚上你就去广告公司，将他们立刻换掉，除此以外，我还会设计一些英文标语，你也一并换掉，标价去翻一倍，对了，这些贴着中文的货架也换掉，给我准备一套西装……”
“……”
袁胖子听得茫然，半晌以后都憋不出一个屁来：“张哥，我们要干啥？”
“没时间跟你解释，如果想让这家店起死回生，赚一笔钱的话，就这么做！”
“那，那好吧……”
袁胖子点点头，片刻以后，他看到张扬拿着纸笔，到了杂货铺的休息室里。
袁胖子下意识地跟了进去后，发现张扬很快就在A4纸上，设计了一个纯白的招牌，紧接着招牌上只有两个英文字母【ZY】除此以外，在摘牌的右下方，写着一串看不懂的英文【From1882】，袁胖子问了张扬以后，才知道这是【始于1882】的意思……
设计完这些以后，张扬又画了一个看起来挺高大上的LOGO，像极了图片上的法国埃菲尔铁塔模样，乍一看，这逼格突然就高了不少。
“张哥，这是……”
“简单地包装一下门面！趁着一些广告公司还没关门，你跟广告公司的老板说，钱不是问题，但是，一定晚上做好，越快越好。”
“张哥，我们现在一分钱都没有，我们……”
“做生意脸皮要厚，我们之前都是现金结算，在广告公司里也有信誉，你直接跟他说，我们接了一笔来自法国的大订单，大概十天左右，就能回款，到时候，给他双倍……几百块钱，一千块钱，他们不会这么小气的……”
“法国？我们哪有法国啊，张哥，我们……”
“以前没有，但将来会有……”
“啊，那不是骗人吗？”
“什么骗人，我们只是将将来的事情，提前说了……”
“可是……”
袁胖子迟疑了一下。
却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张扬站了起来，目光非常严肃。
“在这个时代里，放弃所谓的尊严，所谓的面子，我们才能赚钱！”
“……”
“我们事到如今，已经别无选择了，卖掉杂货铺只有死路一条，与其是死，还不如搏一次！”
“……”
袁胖子看着张扬。
张扬拍了拍袁胖子的肩膀，声音极具感染力：“给我十天时间，如果我失败，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如果成功，我们就起死回生，相信我最后一次！”
袁胖子呆呆地看着张扬，只觉眼前的张扬，越来越陌生了！
但片刻后，他点点头咬着牙：“好，我去做，我再问家里借点钱，我跟你再搏一次！”
“……”
张扬看着袁胖子的背影。
眼神微微有些动容。
记忆中，袁胖子从小就跟在张扬背后混……
从小到大，张扬说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包括出来创业开这家杂货铺，包括炒股……
虽然最后失败有些崩溃，但始终没有多怨恨张扬。
“胖子！”
“张哥？”
“以后，你不会后悔你今天的所有选择！”
“……”
袁胖子摆了摆手：“张哥，我从小就不聪明，反正就跟你稀里糊涂地混着……你说过，只要不死，总会出头的……”
说完以后，走出杂货铺。
张扬看着袁胖子的身影消失以后低下头。
短暂沉思以后，拿来了《读者文摘》，随后看了一下上面的网络投稿地址，紧接着，又拿到了《故事会》、《魔都故事》、《艺林》等封面。
稍稍思索以后，他打开电脑，随后，在电脑前敲下一行又一行标题。
《来自法国的【ZY】匠人精神，始于1882……》
《法国【ZY】总公司的马桶水可以喝……》
《……》
第3章 对！我就是他的一条狗！
【1882年，法国的卢瑟福先生，成立了一家名为【ZY】的杂货铺】
【这是一间非常狭小，但却琳琅满目的杂货铺，柜台里摆着玩具、杂志、尺子、毽子……还有拿玻璃瓶装的弹珠，亮晶晶的，在太阳底下，像一颗颗闪耀的星星……】
【卢瑟福先生，是一位极为细致的老人，他每天都起得很早，一边像老朋友一样对着杂货铺的摆件们絮絮叨叨地问候，一边拿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它们的每一寸皮肤……】
【他说，每一个摆件都是孩子，每一个客户都是亲人，他想要将最好的、最干净的、最真诚的孩子，托付给每一位亲人……】
【……】
夜。
渐渐深了。
远处的街上空荡荡的。
无数的店铺早已关门。
杂货铺里，键盘声依旧在噼里啪啦响着。
张扬一边写，一边看着周围的摆件，编出了一段段关于【ZY杂货铺】的伪历史。
编了大概以后，他的目光又望向了【竹艺品】区域。
那是一堆积灰的竹艺品。
酝酿片刻以后，他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除了经营杂货铺外，他也会自己做竹艺品，他对自己的竹艺品有着近乎神经质般追求，他们对自己的出品几近苛刻，对自己的手艺充满骄傲甚至自负，对自己的工作从无厌倦并永远追求尽善尽美……】
写完以后，张扬推了推眼镜，眯着眼睛看向旁边的【零件工具区】。
紧接着……
【1906年，卢瑟福先生逝世，随后，小儿子比利斯继承了这家杂货店，比利斯很好地继承了卢瑟福的工匠精神，对待每一件产品，近乎是苛刻的态度，他的精神感染了旁边做螺丝的索罗先生，这些年，索罗先生一直在纠结，到底该怎样才能做出永远不会松动的螺母呢？小小的螺母让索罗先生彻夜难眠，他反复尝试，反复试验，在一次次失败中，终于想到了在螺母中增加榫头的办法，想到就干，结果非常成功，他终于做出了永不会松动的螺母。】
【后来，索罗先生与[ZY]比利斯先生达成了合作……】
【后来，这项合作，被无数法国人，称为是20世纪，最伟大的合作】。
【……】
编完了一段段故事后，张扬认真地检查了错别字。
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思索片刻，又以一种非常严谨且严肃地态度【ZY】的匠人精神。
【匠人精神】自然要值得反思！
那些公知们，不是都很喜欢反思吗？
好，那就深刻一点反思！
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ZY集团】所代表的匠人精神的初心能化为一种精神，这种精神能代代传于后世，令人铭记！】
张扬写完以后，再看了一遍。
他忍不住地点点头！
深刻！
太深刻了！
反思！
反思绝对到位！
随后，张扬将《来自法国的【ZY】匠人精神，始于1882》和《法国【ZY】总公司的马桶水可以喝……》两篇文章，全部署了一个【佚名】的笔名，紧接着点开《读者文摘》、《故事会》、《魔都故事》、《艺林》等官网，然后一一投稿。
做完这些以后，张扬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看着摆放得乱七八糟的杂货铺。
两个年轻人开杂货店，凭着一腔热情，根本没有调查过市场，所以积累下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
起初还能整理，但后来，就堆在一边，当垃圾处理了。
当然，杂货铺刚开业那段时间，陆陆续续有些小生意，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生计勉强能过得去。
只是后来，原主眼馋周围的店家们几乎所有人都在炒股，然后几乎每一个人都赚得盆满钵满，对比自己这几毛几块钱累死累活地进项，终于按耐不住心思拉着袁胖子投身股市，准备大干一场！
一夜暴富、一夜登天的诱惑力是何等的消磨人意志，乃至于两人都沉迷于涨跌板里无法自拔！
起初还能每天打扫杂货铺，但渐渐变成了两天一次，一个星期一次，再后来甚至一个月都不曾清扫过，泛了怪味。
张扬短暂地看了一下，判断了一下情况以后，便拿起扫把，开始默默地对着杂货铺打扫了起来。
目前杂货铺是他们的【根】，如果【根】都断了，那么，他们才真正地一无所有了！
无论如何！
做任何事情，都要一步一步来！
从高处跌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丧失了往上爬的信心！
……………………………………
十一月份的凌晨，渐渐有了些许凉意。
袁胖子从广告公司出来后，接到了家里父亲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父亲将袁胖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袁胖子默默地听着，心中非常难受，但到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目前的困境。
说完以后，电话那头的骂声更狠了，什么祖宗、什么倒了八辈子血霉之类的话都出来了！
一阵风吹来。
袁胖子心中难受，不过，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营业的广告公司，终于咬了咬牙，跟父亲说，自己差几百块，如果可以的话……
“什么！”
“你还要钱？”
“几十万！”
“几十万啊，几十万，不是几十块啊，你这一年时间，亏了这么多钱！我们把房子都抵押了，你还想要什么？你干脆把我这身老骨头都拆了算了！没钱，我一分钱都没有！”
“袁旺！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你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人！”
“跟张扬说这家店必须卖了，店里的钱你全部拿走！以后不要跟张扬来往了，这些事情你不好意思说，我过来帮你说，妈的！如果不是张扬这畜生，你怎么可能辞了那份稳定的工作，跑来创什么业！创业是我们这种家庭能创业的吗？还炒股，你们有这脑子吗！”
“……”
袁旺父亲的责骂声，让袁旺眼圈泛红，却无法反驳一句话，只是低着头，逆来顺受。
大概骂了十多分钟以后，袁旺父亲终于缓和了一些，许久以后，这才开口：“我早就说，让你不要跟他这种没爹没妈的人一起玩，你偏不信，让你把房产证转给我，你偏要听那畜生说，过到你的名下，好！现在好了吧！什么都没了，好！这样，我明天过来跟张扬谈，该给我们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爸！我，我……爸，我想再试试，你别过来？”听到这句话以后，袁胖子急了。
“试什么？几十万块钱给你试，你试出什么来了？”
“爸，这家店张哥也有份，张哥也投钱了，我们不能全拿走，这是张哥的心血啊这家店！”
“张哥，张哥，一口一个张哥，呵呵，我看你就是张扬的一条狗！张扬让你去吃屎，你现在就去吃屎？”
“……”
袁旺听到电话里那一通骂声以后，顿时脸色憋得通红。
手臂微微颤抖，头却越低越下。
但，当听到父亲在电话里骂自己外公老不死的时候，他突然握着拳头对着电话里咆哮：“对，我就是一条狗，我不配当你儿子，从小到大，每一次，我被人打，都是张哥过来帮我，你去哪里了？从小到大，你有哪一天，真正正眼瞧过我，我做什么事情，你都骂我，每一次喝酒后，输钱后，你就打我，抽我！还有，那套房子，是我外公留给我的，我想抵押就抵押，想卖就卖怎么了？如果，如果这套房子不是在我名下，我估计这房子，你早就拿去抵押，还你的赌博债了吧！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问你要一分钱了，我以前用过你的钱，我以后卖血都还你！”
“好，好好！你有骨气！我看你什么时候还！”
“……”
夜深人静。
电话挂了。
袁胖子已经泪眼婆娑，用拳头砸着石板。
然后，跪在了地上，突然泣不成声。
不知道哭了多久以后，这才擦了擦眼泪，朝着杂货铺的方向走去。
看着努力打扫杂货铺的张扬，袁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随后过去：“张哥，广告公司的事情搞定了，他们等会就过来……不过，我……”
胖子的笑容渐渐僵硬，随后看着张扬那关切的表情后，突然崩溃，再次大哭：“我没钱了，我一分钱都没有了……对不起张哥，我要不到钱……我没有钱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张扬看着这一幕愣住，随后默默地来到袁胖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没事，你先去休息一下，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给我点时间……”
“可是，张哥，你能怎么办？你现在连房子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你……”
“小事，你先去休息，明天起来，什么都好了，好好睡一觉，不要有那么多压力……明天我们重新开始，只要不死，就会成功！”
“可是……”
“休息去！”
袁胖子看着张扬几乎命令的表情以后点点头，但随后又看了一眼张扬杂货铺以及扫把：“张哥，我，我睡不着，我笨，我也傻，我可能什么都帮不上你，我帮你一起扫……我们明天重新开始……”
说完以后，他过去拿起扫把和簸箕，开始跟着张扬一起扫了起来。
张扬看着袁胖子那肥胖的背影，随后目光变得坚定，但未说什么话，而是低着头默默地清扫起了杂货铺。
………………………………
“好的，好的，我们明白！汤姆先生……”
“好，我们一定会优化文章内容，让文章更有深度，也更具教育意义……”
“对对，我们一定会宣传海外的优良品格，会将这种品格、精神带到华夏……”
“汤姆先生，移民的事情……”
“好的好的，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办好杂志的……”
“……”
《读者文摘》总部。
凌晨三点。
总编辑沈一鸣打完电话以后，激动地看向窗外。
许久以后，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打开《读者文摘》的互联网官网，开始看起了网络投稿……
随后，他看到了两篇文章。
《来自法国的【ZY】匠人精神，始于1882！》
《法国【ZY】总公司的马桶水可以喝！》
看到这两篇文章以后，他先是愣住，随后推了推眼镜！
这两篇文章写得好啊！
实在是太具有教育意义了！
不过……
这法国的【ZY集团】到底是什么公司？
怎么没听说过？
第4章 重新开始
凌晨三点十五分。
夜空中，星星点点，月亮挂在半空中，洒下淡淡的银光，给这个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
偶尔有一两辆出租车驶过，车灯划过街道，留下一道道长长的光线。
杂货铺外，一袋袋垃圾被整理装好堆放在了门口。
屋内，张扬和袁胖子两人极为细致地将每一件货品都擦拭了一遍，并且张扬将每一件货品的中文标签全部改为英文标签，实在是改不了已经烙上钢印的，张扬索性就将他们全部堆在一起，摆在了重新设计好的【精品国货区】里面。
短短几小时时间过去，曾经杂乱不堪散发着怪味的杂货铺，此时此刻已干净整洁，散发着令人舒适的茶香味。
嗯，有点模样了。
“张哥，我们这样整理，有用吗？”
“不管有没有用，给客户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干净一点，舒服一点，让客户呆久一点，总是没错的，从现在开始，我们每天都要将杂货铺打扫一遍，务必让杂货铺时刻保持着现在的状态……”
“哦，那张哥，我去扔垃圾了，我顺便去看看广告公司那边的情况……”
“去吧！”
袁胖子走出杂货铺外面，拿着一袋袋垃圾朝着垃圾桶的方向走。
张扬有了些许困意，但他并没有休息，而是走到了电脑前，将音箱连接起来，从盗版网站上，特地找了一些这个世界的【法国轻音乐】。
认真地听了一首又一首，挑选了几首张扬自认为极具情调的旋律后，便将音箱声音调到不至于扰民的范围，简单地试了试音响，当确认音箱还能用，并且听起来颇具味道后，这才点点头。
随后，他来到镜子前，看着镜子前脸色惨白，弱不禁风，格外憔悴的自己。
他摇摇头，对自己目前的状态相当不满意。
他露出了一个本能的微笑。
不知是否是镜子里那张陌生面孔的关系，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张扬感觉镜子里自己的微笑格外怪异。
这种微笑，绝对不适合迎接客户！
他低下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回忆着曾经在一线岗位上面对客户时候的感觉，努力找寻着每一次跟客户交流时的最佳状态。
许久以后，他睁开眼睛，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着各种微笑，直到面部肌肉开始僵硬，直到镜子里自己露出的微笑令人稍微舒服点以后，这才点点头。
“张……张哥，你，大半夜的，你的笑容，实在是，渗人……张哥，你，没事吧？
“没事……”
当张扬转过身，却见袁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正怯生生看着自己。
张扬摇了摇头，随后打量了一眼满脸疲惫的袁胖子，平静半晌后道：“广告公司怎么说？”
“他们已经过来了，就在门口……”
“哦，行，你先去休息吧，我来跟他们聊聊门头设计……”
“可是……”
“接下来交给我，今天辛苦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更重要。”
“那，那好吧！那张哥，我先去眯一会，有什么事情，你随时找我……”
“好，去吧。”
袁胖子迟疑半晌，看着张扬严肃的表情后，终于顶不住困意点点头。
他回头不远处的床上，就睡了过去。
…………………………………………
清晨，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洒在小县城的屋顶和街道上，一片宁静而祥和。
微风轻拂，带起一丝丝凉意，也唤醒了这座沉睡了一夜的小城。
街巷口，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
袁胖子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地拼命喘息。
惊魂定了许久以后，这才从简陋的木板床上走下来，走进杂货铺。
刚走进杂货铺，便闻到一股芬芳的清香感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地四处打量，看到了一个个干净整洁的柜台，以及部都贴好了各种手写【标签】的货品。
这些【标签】好像并不是英文？
是……
什么文字？
袁胖子瞅了半天都不知道那标签是什么符号。
嗯，但字写得非常好看，就像是用电脑印出来一般。
就在袁胖子恍惚的时候，清晨的曙光从窗外照进了杂货铺，伴随着这一阵轻柔的音乐声，竟令学历有限说不出赞美言语的的袁胖子一度迷茫。
他恍惚间他看向了前方，前方的招牌，已经做好了！
招牌很简单，只有纯白色的【ZY】以及角落下的一行小字【From1882】。
他看到张扬站在门口，脸上露着微笑，和每一个路过的行人都打起了招呼。
当有行人好奇走进来的时候，张扬表情格外热情，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更是非常细致地为每客人们讲述着每一件器具的来历，期间还夹杂着英文与，嗯，与一种袁胖子从未听说过的言语……
袁胖子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什么语种？
客人们听得也是有些懵圈，虽然听不懂，但他们对着张扬肃然起敬，一种本能便觉得这家杂货铺不一般。
“这些东西，是来自P.R.C的产品？”
“是，这里的每一件产品，我们都是从当地精挑细选，你从其他地方，压根就找不到重样！”
“这个杯子多少钱？”
“一百块！”
“一百块？等等，这么贵？其他杯子五块钱就好了，你这里怎么要一百块……”
“女士，我刚才说过，我们这里的杯子，每一个杯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您买了这件杯子以后，再关注一下我们店，我们将在会员日，额外赠送您一份神秘的，来自P.R.C的礼品……”
“什么礼品？”
“会员日还没开始，抱歉，暂时不好透露……”
“那，那好吧，这杯子，我再确认一遍，你确定是来自P.R.C？”
“确定，假一赔十，如果您觉得这杯子不值一百块的话，您可以去这里，这里是我们的精品国货区，那边的杯子只要四块钱……您应该知道P.R.C是哪里吧？”
“我当然知道，是个好地方。”
“……”
清晨的曙光下。
袁胖子看着露着微笑，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张扬。
此刻的张扬，令袁胖子异常陌生。
好像……
在东方的温文儒雅里面，又夹杂着些许西方的绅士气质，看起来像极了常年生活在海外的留学生，亦或是对艺术颇有研究的【学者】？
但！
令袁胖子更为震惊的是，那个杯子，进货价只要3块钱，他居然敢喊出100块钱的天价！
这开什么玩笑？
这明明跟所谓的【精品国货区】是同一个批次的杯子，除了花纹造型不一样，多了一些英文字母以外，其他都一模一样。
然后，那客人竟只是看了一眼【国产区】的杯子后，便摇摇头，对着所谓的P.R.C生产的杯子爱不释手。
“老板，这个杯子便宜点，90怎么样？”
“抱歉，我们店不讲价……”
“95？”
“真的很抱歉，我们运输成本很高，其实，【精品国产区】的杯子也不错，两款都是同一个类型的，其实严格来算的话，他们的质地都是……”
“算了算了，一百就一百！”
“好嘞，那我帮您包装。”
“可以，对了，我再看看这些竹艺品，这些竹艺品的价格是……”
“这个价格一千块！”
“什么，一千块，这么贵？”
“这是19世纪卢瑟福先生所设计的作品，我们这里样品并不多……当然，其实买这些也没意义，摆在家里其实很多人都不识货的，您可以去我们的【精品国产区】，那边的竹艺品便宜，五十、六十的都有，性价比都挺高的，而且……”
“一千块能再便宜点吗？”
“抱歉……”
“老板，你便宜一点，950我要了，我再给你带点客户，我的朋友都有钱人，你可以好好宰他们，价格翻一倍他们都要……我这边，你就当是薄利多销……”
“女士，很感谢您对我们【ZY杂货】的支持，但很抱歉，我们真的便宜不了，总公司有给我们特定的定价，女士，其实【精品国产区】也有类似的摆件，您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就买【精品国产区】的，您觉得呢？”
张扬的笑容依旧彬彬有礼，丝毫不见任何的情绪波动。
而那女人却脸色微红，似乎遭到了什么冲击一般，摇摇头，甚至都不看那边一眼：“算了算了，一千块就一千块吧！你帮我包上！”
“行！”
袁胖子惊呆了。
他擦了擦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妈的！
我是没睡醒吗？
进货价三十块的竹艺品，其他人翻个倍也算了不得了，张哥这是翻了几十倍啊！
这特么抢钱啊！
但偏偏，看着那中年妇女掏钱买了这件货品，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袁胖子开始看不懂了。
直到看着张扬热情地将中年妇女送到门口后，他依旧感觉自己耳朵嗡嗡声直响。
“张哥，这……”
“卖一千块，你觉得很贵？”
“是。”
“胖子，你看到那辆车了没有？”
“看到了，是，是奥迪？”
“你看到那个女人上车的模样了没有？”
“啊，看到了！”
“你观察过那女人的装扮了没有？”
“额……张哥，我不知道装扮是什么意思……”袁胖子点点头，但还是茫然地问道。
却见张扬并不说话，而是等女人上了车开走以后，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部分虚荣的女性往往过度追求外在形象的完美，无论是衣着打扮、发型妆容，还是身材曲线，她们总是不断追求更高的标准和更多的赞美，她们会为了追求时尚而盲目购物，为了减肥而苦苦奋斗，而这些行为背后所追求的，往往是别人的眼光和赞誉……”
“我从她的衣服，走路方式、装扮，判断出她是一个虚荣的人，我和她接触与聊天后，判断出她追求虚荣，但不希望别人将她当成是一个花瓶，虽然缺乏文化，但渴望得到一些艺术的认同，让她们显得没那么庸俗……”
“这样的人，你价格一分钱都不用让，就跟她们谈艺术，聊故事，聊产地，聊中西方文化差异、聊品质……”
“……”
张扬拍了拍袁胖子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每一个客户，我们都要从外表和谈吐开始，对他们进行简单分析，然后，对症下药……你不要把我们当成是卖东西的人，你要将我们当成是服务人员，我们的职责不是卖东西，而是包装每一件商品，替它们找一个合适的主人，从中收取一部分的服务费……”
袁胖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看着张扬来到电脑前，做了一千零一百块钱的账后，心中又生起了疑惑：“张哥，可是，我们那件竹艺品，明明是本地拿来的，就是一个老头瞎摆弄的东西，你骗人说那是什么19世纪卢瑟福先生所设计的作品，这会不会……”
“我们从不骗人，你记得那个老头姓什么吗？”
“好像是，姓，姓卢？”袁胖子一愣顿时呆住了。
“那个老头的祖辈，是不是去过法国，是不是有一个叫卢琗福的，他是不是洋洋得意地介绍着自己的祖辈？”
“好像，好像是……”袁胖子瞪大了眼睛，随后倒抽一口凉气：“张哥，你……”
“你约那个老头过来，我找那个老头聊聊，你就说……嗯，稍微等等……”
张扬正欲说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邮箱抖了抖。
片刻后，他看到《青年文摘》那边回信了以后，他推了推眼镜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跟老头说，我请了一个很厉害的作家，帮他写了一篇很厉害的文章，助他成为艺术家！”
“？？？？”
第5章 你就是艺术家
11月3日。
星期六。
暴雨过后，早上虽然出了太阳，但上午的气温却是骤降。
一阵风吹来，带着几分寒意。
仅仅是换了一个让人看不太懂的英文招牌后，袁胖子便明显感觉到店里的客流量多了很多。
沿途的行人，不管去哪，都会下意识地短暂驻足好奇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招牌……
有的在张扬的盛情邀请中进店来喝一杯菊花茶，打量着这家干净整洁的店面……
有则询问了一下价格随后喝完茶说几句赞扬的话，却什么都不买借故离开……
有些则是看着招牌觉得好奇，面对张扬的笑容却不敢进来，生怕这是什么高档地方……
……
张扬始终都是微笑。
无论是买或不买，他永远都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温柔而又细致地为所有人介绍着每一样产品，并泡着一杯又一杯菊花茶递给每一位进店或驻足观望的客人。
渐渐地杂货铺里的货品卖了不少，虽然大多数都是国产区里那些廉价的货品，但营业额和利润却相较之前翻了好几倍，甚至比刚开业的时候都要热闹。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袁胖子感觉自己像个哑巴。
起初跟在张扬后面学着张扬模样，努力露着热情的笑容，笨拙地泡着一杯又一杯菊花茶。
但后来，心中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诸多不足。
站在张扬身后一边卖力地帮着忙，一边紧盯着张扬与不同客人之间的交流方式，强迫自己死记硬背，甚至忙得空闲后他拿来一个本子，在本子里记下张扬说的每一句话，并在心中设身处地地反复演练。
【我不聪明，现在也帮不上张哥什么大忙，但千万别拖后腿】
【我现在多学一点是一点！】
【不能扭扭捏捏，做生意绝对不能扭扭捏捏！】
【我一定要服务好客人！】
【……】
看着远处忙碌的张扬，袁胖子心中默默为自己打气。
随后休息片刻，便走过去，尽可能地帮张扬打下手。
中午。
店里的客流量稍微少了些许。
张扬看着袁胖子那认真的模样，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清点了一下上午的营业额。
上午时间，得益于早上碰到的大单，总共卖出了1500块钱左右营业额。
1500块营业额，合计利润竟有1312元！
张扬推了推眼镜，随后从抽屉里先拿出800块钱递给袁胖子。
“张哥，这是……”
“这800块钱给你，你先应付一下一些急的地方，跟银行好好聊聊，尽量再做分期还款，你告诉银行，我们店在这里人也在这里我们不会跑，我们每天都会还钱绝对不做老赖……”张扬看着袁胖子道。
“好！”
袁胖子点点头，随后，又看到张扬拿出了400块钱递给自己：“这400块钱你自己先留着零用，我们接下来要过苦日子，开支很多，你紧着点花，但也没必要苛责自己，这段时间你不是一直想吃海鲜吗？今天中午就去好好吃，店里先交给我……”
“可是，张哥，你只剩下一百块了，还要店里的开支，你……你昨天到现在都没合过眼……要不，中午我来看店，你去休息一下吧。”
“不碍事，你先过去……”
“可是，张哥，要不这些钱我不要，我们先将店弄好，我们再……”
“别屁话！接下来要你做的事情有很多，你现在先吃好喝好，养精蓄锐，晚上我熬不住了，你再来顶下去！”
张扬硬生生地将400块钱塞到了袁胖子手里，不给袁胖子任何拒绝的机会。
袁胖子接过这400块钱，鼻子泛着酸涩，但看到张扬那张不容抗拒的表情后，终于点点头：“那我给你带点！”
“好。”
袁胖子离开以后，张扬在柜台前略微休息了一会。
紧接着，邮箱震了震。
《艺林》和《读者文摘》那边，两篇文章都中稿了。
对方同时开出了稿酬报价。
《艺林》是一篇200块钱。
其中一篇《法国【ZY】总公司的马桶水可以喝！》拟定放在页首，多30块钱，总共430，拟刊登在下一刊，20071108刊。
读者文摘那边倒是稍微大方一些，一篇220元，但两篇却没有任何一篇刊登卷首，总共440，也是拟登下一刊，20071108刊。
至于《故事会》等刊物，这两篇文章似乎都被拒稿了，未有回应，张扬也不打算再等了。
总共差10块钱，一个页首，一个非页首，张扬迟疑半晌以后，陷入思索。
杂志的稿费标准为每千字300元至600元，张扬这两篇文章一千字不到，而且又是新人，倒是个合理的价格。
不过，张扬依旧选择跟《艺林》那边回了个邮箱，聊聊稿酬问题，表示自己可以再写很多类似的文章之类的。
《艺林》那边回应很快，也很官方，对方表示这是领导层开会后一致决定的价格，稿费不可改，但承诺接下来，如果有类似“优质”的稿子，他们会增加稿酬……
看到这个回应以后，张扬眯起了眼睛。
现在这些杂志家大业大，新人压根没有聊稿酬的资格，自己此刻又有杂货铺需要经营，身负重债，实在是无法亲自跑一趟去聊这几十块的事情。
张扬最终点头同意。
不过，有一个要求，他希望自己提供【ZY】的店面的插图。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对方也省得找素材，很快便同意。
随后着张扬去隔壁借了个相机对着【ZY】的门头，与店内的部分货品一一拍照，拍完以后，上传到了邮箱上发了过去。
对方很快就发来了网络合同，张扬打印出来，在旁边的邮局寄出去，接下来，便等着合同到位对方寄来样刊和稿费。
做完这一切以后，张扬实在是顶不住困意，趴在柜台前眯了一会。
却不想，这么一眯就眯到了下午三点钟。
恍惚间醒来，张扬看着袁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衣服，露着憨憨的笑容，笨拙地学着自己的模样，接待着每一个客户。
虽然不像自己那样将任何东西都说得天花乱坠，但模样真诚，倒让他将【精品国产区】的货品，卖出了好多单。
当看到张扬醒来后，他接待完客户以后连忙走来，拿起了旁边保温盒：“张哥，中饭还是热的，你先吃一口！”
说完以后，又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一批P.R.C的产品我卖不出去，但【精品国产区】的价格，我守住了，这是我卖出去的账单，你看看……”
袁胖子给张扬一份账单。
张扬并没有看账单只是盯着袁胖子认真道：“你也是老板，以后我们每天核对一下营业额就行……”
“好！张哥，来客人了，你先吃饭，我先去忙……要不，你下午先去休息一会，张哥你信我，我可以的！”
袁胖子看着屋外走进来的客人。
迟疑了一会后，似乎跟张扬又似乎跟自己说，紧接着露着热情的笑容，迎了过去。
“好。”
…………………………
傍晚时分。
夕阳西下。
张扬醒了过来。
走出去以后，便看到袁胖子走了进来，激动地拿出了下午的营业额：“张哥，下午我卖出200块钱，利润120左右，这些都是一些物件……”
“挺好的！”
“张哥，那个，做竹艺品的老卢头来了，我让他从后门进来，现在正在仓库里坐着……”将账单收好以后，袁胖子兴致勃勃地再次说道。
张扬点头，随后又皱眉，片刻后认真盯着袁胖子：“以后无论任何场合我们都要叫卢老师，这既是对别人尊重，又是对我们尊重。”
“啊？好，好的，我明白！”胖子先是一愣，但紧接着连忙点点头，随后跟着张扬朝着仓库走去。
仓库里，袁胖子看到张扬脸上露着微笑，伸出手：“卢老师……”
那浑身脏兮兮的瘸腿老头竟愣住，片刻以后，尴尬地伸出手：“那个，叫我老卢头，老卢头就行……我以前就是个编箩筐的，随便弄点小玩意卖钱，当不得什么老师，当不得什么老师……”
“不，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卢老师！”
张扬看着瘸腿老头，目光却没有任何嘲讽和轻视，反而格外严肃地跟他握了握手，随后认真地将卢老头搀扶到了不远处的茶桌边坐下，很庄重地给他泡了一杯茶：“艺术没有高低贵贱，没有长幼尊卑，只有达者为师……”
“……”
第6章 我给你的艺术铺路！
晚风吹拂着远方的街巷。
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老卢头形容拘束地半只屁股坐在椅子上，脸上露着几分惶恐不安。
他来自偏远乡下，一辈子和草席与箩筐为伍，做着最质朴的手艺活。
往昔，手艺精湛之匠人，所到之处皆受尊崇，老卢头年轻时候，也曾被人恭敬地称为“师傅”，好吃好住地管着日子。
然而，谁都未曾想到工业化和机械化的浪潮竟如此之快，曾经需要花费几天才能编制的席子箩筐，仅仅几个小时就能完成，更随着轻便的塑料制品风靡一时，竹制品很快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苟延残喘。
昔日的客人越来越少，曾经的【卢师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变成了孩童们口中的【老卢头】。
老卢头也曾努力过！
让自己的活做得越来越好，价格越来越低！
然而，个人力量，在时代的潮流前实在是微不足道，精心打磨的东西，却抵不住花里胡哨的机械品，最终在一阵阵让叹息中，淹没在大时代的浪花里，成为“过时货”。
“篾匠，是坚守者，工作看似单调乏味，却蕴藏着无尽的耐心与匠心，每一根竹子，都需细心打磨；每一次编织，都是对重复的挑战……卢老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就觉得，您的作品应该被很多人，被更多人所看到，更应该被更多人懂！”
杂货铺中。
茶香四溢。
当这位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用一种极为推崇的声音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老卢头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中一般地五味杂陈。
他露着憨笑，依旧更加拘谨了。
这些年，他带着小物件瘸着腿走街窜巷，但换来的却是一阵阵叹息与异样的目光，隐约间，不少人近乎将他跟那些要饭的等同在一起。
纵然买他东西的那些人，也仅仅是带着施舍情绪。
遇到张扬与袁旺两人也是偶然间卢老头路过杂货铺，疲惫地坐在石头上休息。
张扬看着他可怜，又觉得他那些小玩意确实不错，于是便和袁胖子商量了一下，两人一起掏钱，买下了一箩筐的小玩意，并要了联系方式。
后来……
卢老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听过两人的消息，只是听说两个小伙子似乎在炒股，似乎亏了不少钱，亏得这家店都要保不住了……
“张老板，我……我没那么厉害……我年纪大了，也没其他想法，就是混口饭吃，真的，我到现在，都很感谢你们能从我这里拿些东西，不然，我现在还每天抬着东西走街穷吆喝……”
卢老头依旧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但声音却很激动，颤抖着手眼圈微微泛红，作势要站起来说些什么话，但很快就被张扬给拦住：“我说过艺术没有高低贵贱，也没有长幼尊卑，我不想跟其他人一样批判小丑在殿堂大师在流浪，但我确信卢老师我们可以站得更高，我们甚至可以站上殿堂里！”
张扬的声音很真挚，卢老头听完以后却苦笑：“我，呵，这样一个瘸腿老头……”
“您需要一个台阶……”
“什么台阶？”
“带着你的心血一步步往上走，慢慢爬得更高，高到更多人所熟知，更多人仰望的台阶……”张扬再一次给卢老头倒了一杯茶，眯起眼睛。
卢老头低下头，本能地自嘲地笑了笑，想说什么，却见张扬再度开口：“章石老人出身贫寒，作过农活，当过木匠，一生坎坷屡被嘲讽，却始终坚守着心中的道，终于于晚年，一朝入道天下知，此刻画作立于伦敦之上，被拍出上亿天价！著名法国画家亨利41岁才自学油画，历尽嘲笑与歧视，数次低头弯腰捡起画笔，却始终未曾放弃，终于在晚年时候，才赢得一片掌声，流传至今！还有德国一名下水道工人，竟有一个雕刻家的梦想，无数人都劝他放弃，他却始终坚信着自己能成功，后来，谁都想不到，他竟是二十世纪，最杰出的雕刻家……”
张扬转头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你怎知今日的无名之辈，他日不会名震天下？”
杂货铺里突然寂静。
袁胖子喘着粗气，握紧了拳头听得热血沸腾。
老卢头则是低着头，纵然张扬说得再天花乱坠，他始终沉默。
青年时代，他也曾经如此的意气风发过。
但……
现在又如何呢？
现实一次一次地抽打着他的脸，抽得他颤抖，抽光了他的勇气，抽得他弯了腰，成为一个糟粕老头……
良久后，老卢头幽幽叹息：“我只想吃口饭……”
“我给你一个月两千块的人民币！”张扬闭目片刻后，终于睁开眼睛盯着卢老头。
卢老头乍一听这句话，顿时愣住，片刻后盯着张扬：“你像个疯子。”
张扬依旧眯着眼睛：“我只是对自己的眼光，自信到了极致！”
卢老头低下头，喝了一口茶，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他抬头：“我，需要做什么吗？”
张扬默默站起，看着天空：“卢老师，你不需要做任何东西！我只要你挺起腰杆，不必讨好任何人，更不必为生活低头，你想做什么玩意，就做什么玩意，一个月做三十件也好，一个月做一件也好，你做出来的任何东西，我都帮你卖！”
“这么简单？”卢老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张扬。
他实在是难以相信，这个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他确信，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就是这个年轻人彻底疯了。
却不想，这个疯狂的年轻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卢老师，你追求你的艺术，将你的艺术，将你的热情追求到极致，其他的，交给我！”
卢老头沉默良久后抬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看着张扬目光看向了远方，随后拿出了一本《艺林》杂志：“不管你信或不信……”
“我只是觉得街头巷尾的手工艺人在时代的浪潮中虽然渐行渐远，但我们华夏的古典技艺却是不可多得的，这是我们留给后人的宝贵遗产……那些年，西方掠夺了我们一辈又一辈的物质与金钱，这些年，他们利用各种渠道，腐蚀我们下一代的内心，甚至潜移默化地泯灭我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以昂贵的所谓的【西方艺术奢侈品】来替代……”
“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与技艺，正在消逝，如果没有人守住这点火种，那么以后所有人都会觉得，西方才是艺术的发源地，才是真正的艺术殿堂……”
“……”
张扬说完以后，目光盯着那本《艺林》。
仿佛，一股火焰，正在所有人身边熊熊燃起。
卢老头依旧沉默。
袁胖子则是听呆了！
许久以后，张扬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艺林》：“几天后，卢老师，您的作品会出现在这本书上！”
“或许，我写的这篇文章，也有崇洋媚外的意思……但，如今势大，我们被掌控着所有的宣传缺口，我们没办法，我们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借力，让我们活下来，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
“我们一步步踩着台阶走得更高，被更多人知道，只有在最高点，我们才能被万众瞩目，才能告诉所有人，我们今天正在做的事情，付出的东西，以及，我们要展示的东西，但这期间，卢老师，我们只能委屈一下……”
“……”
“但委屈并非撒谎，更非欺世盗名，卢老师您说过，您曾经的祖辈，曾在法国开过店，卖过竹制品，只是那个店，不知道是什么名字，也早已关门……”
“……”
“以前叫任何店，都不重要，但我希望，从现在开始，那家店和这家店，就【ZY】！”
“……”
第7章 每一份债，我都不会赖！（感谢 叁生缘猫猫大大的打赏）
明月当空，繁星点点。
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已闭门打烊，只剩下几家灯火通明的小店，透出一股温暖的气息。
店主们或在整理货品，或与几位晚归的客人闲聊，隐约间还能听到些许细声细语。
“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们居然会做这么一件伟大的事情！”
晚风中，袁胖子目送着老卢头一瘸一拐地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再也看不到后，袁胖子心中依旧难掩激动。
皎洁的月色下，袁胖子感觉自己身上披着一层莫名的光辉，忍不住自豪感慨。
但，却无人回应。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却见张扬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默默地看着今天的报纸。
袁胖子下意识地凑过去看了一眼……
【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创历史新高12164点】。
他赫然看到了这个标题……
他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但，张哥却皱着眉头，仿佛整个人都被上面的数字给吸进去了一般。
许久后，他才收好报纸看着袁胖子：“我们股票还有多少？”
“只有五万多了，不过，基本上都被套牢……”袁胖子本来激昂而又兴奋的眼神渐渐变得黯淡，最终迷茫地喃喃道。
张扬点点头，将报纸扔在一边推了推眼镜，片刻后目光看向远方：“我们还有最后翻盘的机会……”
“什么机会？”
“等周一股市开盘吧……”张扬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站起来，转身缓慢地朝杂货铺走去。
“张哥，我们明天需要做什么吗？”袁胖子看着张扬背影问道。
“洗完澡好好休息，明天穿好西装露出笑容，用更好的精神面貌服务每一位客户……”张扬的背影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转过头：“尽可能地，将认知内能赚到的钱，先赚到，抓住每一次成交的机会！”
“好！”
…………………………………………
凌晨。
袁胖子的呼噜声很吵，震得张扬耳膜嗡嗡声直响，仿佛打雷一般。
叮嘱袁胖子好好睡觉的张扬，反而自己失眠了。
两点十五分
张扬辗转反侧后终于站了起来，窗户下一个人独自坐着。
他打开手机，看到了手机里有一大堆的催债短信。
大部分来自记忆中熟悉的亲戚长辈们，也有一部分来自银行以及现实中的放贷的……
嗯，无一例外，都是将张扬骂得狗血淋头，猪狗不如。
最新的短信显示，张扬在泰丰县的唯一一处房产，已经被法院以十五万的价格拍卖了。
拍卖的价格，抵了一部分贷款的钱，但还欠银行十多万。
记忆中，原主自己炒股借了一大笔钱以后，又自以为是地拉着亲戚炒股，以各种借口怂恿着亲戚跟他一起梭哈……
然后……
没有然后了。
“这开局……”
“人怎么可能赚得到自己认知以外的钱？”
一阵风吹过。
点点滴滴的记忆涌上心头。
张扬摇了摇头，虽然处境糟糕，但张扬并不沮丧，而是拿起手机，认真地看着一条又一条的漫骂短信。
曾经的原主面对这些亲戚们的漫骂，都是选择不回短信，不接电话，手机直接关机，亲戚过来就关门，选择避而不见……
这种不负责任的行径让亲戚们更加愤怒，好几次都吵到店里，甚至砸了一些东西，年少气盛的张扬自然怒火中烧，拿着棍子就冲出来，双方大打出手，一度闹到了派出所。
后来，在警务人员的协调下，张扬和袁胖子决定将店卖掉，先还一部分债，接下来再说……
张扬看着一条条短信。
无论骂得再难听，他依旧是很认真地编辑了一段段文字，跟每一位亲戚一一地，非常诚恳地道了个歉。
电话很快就响了起来。
他听到了一连串的骂声，责骂他为什么卖个店卖了这么久还没卖出去，他等着钱急用。
“二叔，我暂时不打算卖了。”
“什么张扬，你搞什么？你不卖了？你这小逼种，拿我话当放屁是吧，好，好，如果他们去砸店，我他妈不管了，你硬，你就硬吧，我看你骨头还能撑多久……”
“……”
无数难听的骂声在话筒里传出，张扬并未打断，只是将手机搁到了一边摆着。
几分钟后，当听到电话那头的骂声轻一些后，张扬这才耐心道：“二叔，这家店就是生蛋的鸡，再艰难，它也是我最后的希望，我知道这段时间，我做了很多错事，我也知道，先前我的态度诸多不好，此刻，我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在这里，我很认真地跟您说一声抱歉，也请您谅解我，毕竟，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如果你都不相信我，不肯原谅我，我都不知道我能怎么办了。”
记忆中警局里张扬与这位二叔几乎撕破了脸，互相对骂各种难听的话，甚至张扬扬言对方敢砸店，他就敢放火烧人房子，更敢提着菜刀跟他们全家干，实在是血性至极！
电话那头，那位二叔似乎也愣住。
他难以置信一向来刚硬的张扬，竟会突然服软，而且语气如此的诚恳。
这一刻，他竟觉无比陌生。
许久以后，这才道：“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么，张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你别耍心眼，你跑不了的！”
“二叔，我人就在这里，我不会跑，我的店，也不会关门，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会过来还钱，我赚一块钱我就还你一块钱，我赚五块钱，就还你五块钱，也许每一次还得都不多，但，我希望你能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张扬声音非常的诚恳，声音中亦带着浓浓的悔意。
似感受到了张扬那发自内心深处的情绪后，电话那头再度沉默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其实，你堂哥他们今天气不过，要过来砸你店，但被我拦住了，明天其他人说也要过来闹……”
“二叔，我会一一跟他们打电话，也希望你能帮我说说好话……你知道的，我其实，本心并不坏，也不想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今后，只要你信我，我就会好好弥补这一切……”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片刻后：“以后别动不动就关机，我们也不是真要把你怎么样，但你这之前那犯冲的态度，有多畜生你知道吗？”
“以后不会了！”
“……”
当对话挂掉电话以后，张扬放下了手机，默默地看着杂货铺里的一切。
有些东西，你躲是躲不了，避也没法避的。
再艰难，你也得去面对。
你得心平气和地好好沟通，而不是激化矛盾，将一切都闹得不可调停，最终爆炸。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左右。
来自亲戚们的电话陆陆续续都打过来了。
张扬一一接了电话，很诚恳地对着每一个亲戚道歉……
在张扬的言语下，那些气势汹汹带着质问的亲戚们，最终都沉默。
有人叹息……
有人虽然言语依旧强硬，但也不会再逼张扬做什么东西。
事实上……
那些曾经信任张扬愿意借钱给张扬的亲戚，有哪个是真正要打断张扬双腿的？
或许……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态度。
…………………………………………
11月4日。
曙光初升。
张扬与袁胖子两人都穿着一身的西装，拉开了卷帘门。
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张扬和袁胖子尽管很认真地留住每一位客人，但周日的生意并不算好，除了一些工具和玩具以外，并没有卖出什么东西，营业额也普普通通，只有三百块左右。
等到傍晚吃晚饭的时候，张扬接到了一个邮局的电话。
等从邮局出来后，张扬手中多了一袋牛皮纸以及430的稿费。
拆开牛皮纸以后，张扬看到即将出版的新一期《艺林》。
翻开页首，便是张扬的《法国【ZY】总公司的马桶水可以喝！》。
文章下面，有一张张精美的图片。
张扬看着手里的430元稿费后，并没有觉得多兴奋，而是看着不远处的银行拿出了手机。
“二叔，你银行卡号码给我一个，其他堂哥、堂姐他们的银行卡号，也给我一个……”
“做什么？”
“我说过，我只要赚一块钱，就给你们打一块钱……我这不多，先给你们打过去……”
“……”
电话那头，对方听完后便挂掉电话。
随后，短信多出了几串银行卡卡号。
张扬看了看卡号，默默地朝着远方银行走去。
第8章 永不停歇的学习，进步！
11月5日。
星期一。
天边初露鱼肚白，薄雾如纱轻拢着这座古老的城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冷意，透着深秋的凉爽与肃杀，街道两旁，枯黄的树叶在微风中瑟瑟作响，似乎在诉说着季节的更迭。
早上五点钟，张扬准时起床跑步。
这个习惯张扬坚持了十多年，已成生命中的一部分。
“徐老板早！”
“早！”
“这么早啊！”
“是啊！”
“……”
沿途看着每一位老板，不管是认识和不认识的，张扬都笑着跟他们打着招呼。
老板们虽然诧异，但随后都纷纷笑着回应。
跑到报亭以后，张扬停下来买了一份当天的报纸。
休息的时候，张扬拿起了报纸。
【《苏州品尚太阳能电力有限公司》于昨日成功在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成为华夏内地第五家在纽约挂牌上市的民营高科技企业，发行股价为15美元，筹资总额为4亿美元】
【老美破产协会公布9月申请破产的消费者人数同比增加了23%，接近6.9万人？专家辟谣，老美形势一片大好，就业岗位供不应求，高薪水、高福利正向全世界招手……】
【老美内部爆发次贷危机？著名学者张福路痛批媒体危言耸听，哗众取宠……】
【……】
有时候时代的很多信息，都隐藏在一个个看似枯燥无味的新闻里。
张扬透过新闻的字里行间里，渐渐勾勒出了这个似曾相似的世界中的一丝机遇。
心中再比对原先世界那场金融风暴时候的场景，最终，两个世界未来的走向，似乎渐渐重合了。
张扬放下报纸默默看向远方。
他隐约感觉到大洋彼岸那边一场可怕的金融风暴，正在酝酿着……
此刻的微风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他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每一步，一边买了早饭，逛了逛旁边的书店买了几本书后，便朝着杂货铺的方向一路继续跑回去。
杂货铺里。
袁胖子已经醒了，此时此刻正在洗漱。
昨天的营业额不佳，多少有些打击到袁胖子的情绪，跟张扬打了声招呼后，袁胖子便开始闷头擦拭着杂货铺里的物品，兴致不高。
张扬去卫生间里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拿着几本书递给袁胖子。
“张哥，这是什么？等等，《英语口语练习》？”袁胖子接过几本书后，整个人都惊呆了：“张哥，这是干嘛？”
“从现在开始，认真学一门外语……”
“啊，张哥，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学外语？张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讨厌那玩意，上学时候，英语都没超过三十分，你这……”
袁胖子低头，看着除了《英语口语练习》以外，还有几本《海外风土人情》、《华美文化差异》等书。
他瞬间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全球化的浪潮，已不可避免，你想一辈子，都窝在小县城，当一家杂货铺的老板吗？”张扬盯着袁胖子目光。
“可是，我……我没这个天赋啊，我……我笨……我学不会……”袁胖子下意识地躲开张扬的目光，尴尬道。
“一个人可以没有文凭，但不可以没知识，可以不进大学殿堂，但不可以不学习……我们是普通人没错，但，我们这辈子都是普通人吗？”
“……”
“不久的将来，我们会离开这个小县城，去往大城市，我们甚至会出国，走出海外，跟老外聊天，赚老外的钱……到时候，我们面对的每一个人，都是高学历，高认知，甚至精到骨子里的商业精英……你想成为这时代中的一份子，会当水击三千里，还是，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看客？”
“……”
张扬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袁胖子的肩膀，随后默默走回屋里。
袁胖子看着张扬的背影，又看着令人头大的英文书，最终咬了咬牙看着那本书。
随后，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立马感觉昏昏欲睡……
………………………………
七点十五分。
【ZY】杂货准时开门。
但，今天的杂货铺生意并不好。
沿途驻足好奇的人并不少。
袁胖子也很认真，接待着一个又一个客户。
但并没有成交几单生意。
九点三十。
袁胖子看向了张扬，眼神略显担忧。
此时此刻的张扬并没有站在门口，而是坐在了电脑前，打开了股票软件，正默默地盯着上面的数字。
张扬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盯着每一支股票，陷入了深思。
原先世界的2008年是全球资本市场动荡不安的一年，海外次贷危机爆发引发全球金融危机，国内经济下行压力加大，A股开启长达一年的深度调整，一路从最高峰的6124点直落至1664点，区间最大回撤超70%……
而这个世界的A股大盘走势像极了原先世界，此时此刻A股大盘已经跌到了4650点了。
张扬看了看两人共同账户上的股票……
今天刚一开盘，股价又是暴跌，短短十多分钟时间，又从5万块，跌到了4.95万了。
张扬仔细地观察着两人买的那些股票。
好吧！
全部都是一些先前突然莫名其妙爆涨的金融股……
呵呵！
这能不亏吗？
不清楚国际大势，压根不懂任何金融知识，市场情况，只是盲目地跟风炒股，专家说哪支股票牛逼就选哪支，完全没有一点自主思考和判断能力，靠着运气涨跌……
纵然是那些炒股专家，亦有血本无归的一天好吗？
这是，一场资本游戏，没有任何认知能力的散户，就是韭菜。
“张哥，这几支股票还套不出来吗？”
袁胖子从门口走到屋子，当看到绿油油一片的股市以后，顿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突然感觉到全身没有任何力气，甚至，都不想经营杂货铺了。
张扬并未回应，只是盯着上面的数据，等了很久许久，最终却看到那几支股票即将跌停。
5万块此刻就只剩下4万7了……
一个小时时间，就亏了接近3000！
看到这场景以后，袁胖子已不忍再看这上面的数据。
终于转过头，勉强露着笑容去招待刚进来的几个客户了。
只是，介绍产品的时候，开始有些魂不守舍，时不时地看向张扬那边。
张哥似乎回到了当初炒股的时候……
店也不看了，客人也不招待了，什么都不管了……
只是一个人，仿佛机器一样盯着电脑。
这一刻，他心中突然涌出几分失望。
难道，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了吗？
等到中午的时候，他再次过来看电脑屏幕的时候，发现屏幕里已经不是股票软件，而是WORD了。
张哥似乎正在写文章……
“那几支股票，我解套了……”
“张哥，解套了，你买了什么股票？我看看？”
“三天后再看吧，现在先工作……”
“好！”
袁胖子看到张扬将WORD打包投稿以后，便站了起来看着杂货铺门口正在驻足观望的客户，露出了一个笑容，整理了一下西装以后迎了过去。
很快，就将一批客人迎进了杂货铺……
在袁胖子的恍惚间，看到张扬与客户们竟很快便相谈甚欢，短短几分钟时间，便以极高的利润，成交了几件【精品国货区】的竹艺品……
…………………………
张扬的再一次炒股。
起初袁胖子还担心他回归了曾经炒股时候的颓废状态……
但接下来两天时间，袁胖子发现张扬每天除了在电脑上写写东西以外，就是认认真真在经营着杂货铺。
除了每天往返邮局和银行，拿一些杂志的样刊以外，真的并未打开过电脑查看，哪怕是一眼股票了。
但尽管如此，杂货铺的生意只能用中规中矩来形容，一天的营业额也基本在三百块钱上下，利润大概两百左右，而且大部分都是张扬卖出去的。
股票情况，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11月8日。
袁胖子终于按耐不住好奇的心理，打开电脑里的股票软件。
然后……
他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原来跌到5万以下的股票，竟涨到了5万6！
他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
他发现两人的共同账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海通证券】、【华孚实业】、【南方航空】、【华夏船舶】四支股票。
然后！
这几支股票正在猛涨！
短短十几分钟时间，他又看到股票账户本金，竟涨到5万7了！
这，这，这……
“今天这几支股要全部卖掉，全部梭哈买ST棱光……”
就在袁胖子震惊的时候，突然看到旁边张扬的声音响了起来。
袁胖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转过头的时候，却看到张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正拿着一份报纸，笑眯眯地看着他。
“张哥，我，我，我不是故意看的，我只是……对不起，张总，我，我……”他突然紧张了起来，说话开始有些结巴。
“没什么对不起的，股票是我们共同账户，你什么时候看都没关系，只是不要过分沉迷其中，说白了，股票就是一场资本的游戏，短期玩玩可以，但长期，我们这些散户，永远都玩不过资本……”张扬摇摇头，看着股票上的涨跌，情绪异常平静。
“张哥，我知道了。”
“你知道为什么要买ST棱光吗？”
“我不知道……”
“这份报纸上写的是什么？”张扬指了指报纸上面的一个关于【魔都建材集团控股ST棱光】的标题。
“我没看懂，这跟股票有什么关系吗？”袁胖子看着标题，有些不明所以。
“ST棱光借助于股改，控股股东变更为魔都建材集团，后者注入优质资产，同时启动了公司原先的多晶硅业务，从而使得公司的基本面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盈利能力大大提升……”张扬看着袁胖子迷茫的模样后继续笑道：“你知道多晶硅是什么材料吗？”
“什么材料？”
“光伏产业最重要的材料之一，你再看看这条信息……”张扬坐在电脑前，打开【国家能源局】官网，点开了一条《关于开展大型并网光伏示范电站建设有关要求的通知》的标题。
“你能看出点什么吗？”
“我……我不明白，张哥……”
张扬看到袁胖子越看越迷茫后，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推了推眼镜：“记住，我们以后，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要尽可能地收集我们所能企及的所有信息，并从这些信息的字里行间里，以我们的认知，判断接下来的时局影响，与此同时，我们更要时刻关注着市场的风吹草动，任何投资，一定要跟着国家的政策、全球的大势走，股票如此，未来的发展方向亦是如此……”
“那，我们怎么分析，我……我现在脑子一片浆糊……”
“所以，我说，接下来我们不能停止学习，记住，我们没有专业的团队和分析师，我们甚至对这个世界都没有足够的认知能力，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如果连书本里现成的知识，都不肯学习的话，那么，我们怎么可能成功？”
“……”
“成功，是一步步走出来，而不是靠着短暂的运气，一路幸运过来的……”
“……”
就在张扬跟着袁胖子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杂货铺门口，突然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刚拿着最新一期的《艺林》经过杂货铺，不经意间抬头。
看到了【ZY】的招牌。
随后，低着头，看着《艺林》的首页的几张图片！
紧接着瞪大了眼睛！
“卧槽！”
“这么牛逼的杂货铺，竟然开在这小县城？”
（感谢叁生缘猫猫大大的打赏，鞠躬，感谢，也感谢很多张熟悉的面孔，在这本书没有任何宣传下过来……鞠躬，感谢！）
第9章 简直抢劫啊！
“你好！”
“您好！”
阳光透过半开的木门，斑驳地洒在铺着淡黄色瓷砖的地面。
上午的光线并不刺眼，却足以让人感受到一种慵懒的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如同轻柔的音乐一般，缓缓流动在这间并不算大却充满情调的杂货铺内。
墙壁上的音响里，吐出一曲法国民谣，旋律优雅而温柔，它与店外偶尔传来的车铃声、行人的窃窃私语交织在一起，创造出一种异国情调的宁静。
货架上，每一件物品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按照颜色整齐地排列着，不远处显眼地方，竹艺品摆列有致，一度仿佛来到了《艺林》里，所描述着的那间百年老店！
……
郑镒站在门口，目光看向迎过来的那个年轻老板。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这位年轻老板的身上，他站在宽敞明亮的接待厅中央，仿佛一切尘嚣都与他无关。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剑眉下眼眸深沉，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当见到自己以后，他轻步迎上，伸出手来与自己握手，掌心温暖而有力，让人一刹那间便感受到他的真诚和热情。
郑镒从未见到如此绅士的老板，略有些迷茫：“老板，这是《艺林》里的那间杂货铺？”
他指了指《艺林》里的那篇文章。
“我看看？”
微笑的年轻老板脸上闪过几分疑惑，随后接过《艺林》，看了一会后，笑了起来，感慨道：“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写我们的故事……”
“老板，这些货品都是来自法国？”
“不全是，有些是来自法国，一部分来自海外，但大部分都是来自P.R.C……”
“老板，这些标着的名字都是法语，老板，您懂法语吗？看你的模样，似乎曾经在法国留过学？”
“会一些法语吧，留学生倒算不上，只是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也学过一些东西……来，坐下来喝杯茶吧。”
“好！”
………………………………
温暖的阳光洒进了店里。
袁胖子看着张扬与这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喝着茶。
起初，年轻人身上似乎带着一种来到陌生地方的拘谨感，跟张扬说话的时候，目光不时闪烁，像是在逐渐适应着什么东西。
但渐渐地，当张扬聊起法国的时候，年轻人眼神之中突然绽放出一股异样的色彩，显然很兴奋，喋喋不休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他聊起了对法国的向往，聊起了浪漫的巴黎，聊起了艺术，亦聊起了西方的绅士和品格……
仿佛，在面对张扬的时候，他似乎有数不出的话题一般，越聊越觉得张扬亲近……
不知道聊了多久后，开始站了起来，向着张扬询问着店里的货品。
张扬露着温和的笑容，慢慢站起，带着年轻人耐心地介绍着店里的每一样来自【P.R.C】的产品。
袁胖子也跟在张扬后面默默地听着，只是越听，心中越震惊！
进价三块钱的景德镇陶瓷罐，在张扬那温文尔雅的口中，形容成【最具西方代表的雕塑艺术】询问价格的时候，报价350……
进价5块钱的马克杯，被张扬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犹如看工艺品一样小心地擦拭着里面的每一道纹路，称其是【中世纪最古老的呼唤，匠人匠心之作】，报价510……
……
除了国产用品以外，仿佛每一件产品，张扬都能说出一段段来自西方的故事。
故事里穿插着令人听不懂的艺术，也穿插着厚重的历史，更穿插着【卢老头父辈】的精神……
内容涉及之广，既吸引人，令袁胖子震惊，恍惚间，更对整个杂货铺的历史肃然起敬，逼格高得一度袁胖子都觉得自己不配呆在这了。
袁胖子都听懵了。
这……
真的是自己认识的张哥吗？
不对，不对！
不是张哥！
可是，不是张哥，他是谁呢？
妈的！
我们这家杂货铺，啥时候这么牛逼了吗？
年轻人起初还能说几句话，问一些问题，但等到最后，那年轻人仿佛一个学生一样，用景仰的眼神，盯着一件件“廉价的艺术品”。
张扬却始终未有忽悠人的觉悟，依旧不紧不慢带着年轻人逛了一个又一个货架。
期间，杂货铺里似乎更加热闹了起来。
店外驻足的客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也越来越多，袁胖子下意识地出去迎接客人……
但当客人走进店里，简单地逛了逛以后，便不由自主地目光看向了张扬，随后跟在了张扬后面……
起初的嘈杂变得安静，仿佛生怕打扰了张扬介绍杂货铺的【人文与艺术】。
“老板，这件竹艺品我要了，要多少钱？”
“三千……”
袁胖子惊骇地看着张扬笑着面对着那个年轻人报出了一个惊天价格。
他耳畔嗡嗡声直响。
旁边的客人们也被惊到了，竟然没想到这里的一个简单的竹艺品，居然卖得这么贵！
然而……
那个年轻人听到三千的报价以后，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激动得点点头：“老板，这个我要了！”
“……”
“还有这个，这个……我都要了！”
“……”
“等等，老板我先出去打个电话，你东西先别卖给别人，千万别，那几样东西，卖给我……”
年轻人脸色匆匆，离开没多久后，又跑了进来，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下，用一万块买下了几件卢老头那边进货价只要三十块的竹艺品。
买完以后，非常激动地要了张扬的一个号码，声称如果【卢老师】还有作品的话，希望可以再给他看看。
张扬笑着点点头，目送着年轻人离开。
客人们虽然震惊于这个年轻人的盲目，但等到张扬再一次开始讲“故事”以后，那些拿着《艺林》偶然间路过的客人们心中的震惊变成了向往……
……………………………………
午饭后。
客人渐渐散了。
袁胖子已经觉得要么是张哥疯了，要么是自己疯了。
张扬一边讲着故事，一边将一些小众的商品要价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地增加，越叫越昂贵。
很多客人虽然心动，但听到张扬的报价以后，顿时尴尬地笑了笑，但让他们去【精品国产区】那边买东西的时候，他们又不甘心，总觉得那边的东西太过于廉价……
于是，很多人尝试着跟张扬谈价格。
但张扬却很保守，特别是一些竹艺品，张扬更是一分钱都不降，温文儒雅地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连连声称要亏本！
妈的！
你三块钱卖三百了，你亏什么本？
虽然张扬叫价昂贵，很多客人都陷入了犹豫，但竟无人骂张扬杀猪，仿佛张扬的那些“艺术故事”真的能将几块钱的东西，给镀上金光。
他们大部分都是尴尬地悄悄离开。
当然……
纵然如此，张扬也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卖出了不少钱。
与此同时，更多的人看着看着，就往杂货铺的卫生间里跑。
出来以后，一些人面露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脸上赞叹……
一阵风吹来，吹起桌上的《艺林》杂志。
杂志的页首，那一篇《法国【ZY】总公司的马桶水可以喝！》在阳光下，异常的耀眼。
下午三点钟。
袁胖子呆呆地看着入账的资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短短的几个小时时间，入账一万三……
纯利润一万两千七！
妈的！
这他妈简直是去抢钱！
这……
看着钱，他的手都在颤抖！
妈的，还炒什么股啊！
随后，他恍惚间看着远方。
远方，张扬又从邮局里拿过来几份包裹。
拆开后，包裹里有一本本书刊。
袁胖子看了一眼，发现书里面有《魔都故事》、《故事会》、《青年文摘》等畅销杂志。
这些杂志，都是即将出版的样刊……
“张哥，这……”
“要不要一起过来写写文章，赚赚稿费，顺便宣传宣传我们【ZY】？”
“……”
袁胖子面色僵硬，此时此刻，已不知道用何种表情来面对张扬。
他只是下意识地接过一些书刊，翻开了一些内容。
《来自【ZY】的锤子，一百年前的远见，无法复制的德国经验》
《法国地铁人人捧着书，在山洞施工休息期间依旧用【ZY】小夜灯挑灯夜读……》
《永不停歇的学习，法国人与【ZY】矿灯的故事……》
《……》
袁胖子越看越目瞪口呆，有些内容，几乎要用离谱二字来形容。
这特么的！
真有人信？
这种稿子，特么都能过稿？
这太降智了吧？
“不用震惊，我们就是讲合适的故事，然后卖给合适的人……”
仿佛看出了袁胖子所想，张扬淡淡笑了起来，随后，看着货架，再一次开始整理起货架里的东西。
第10章 他，像个神！
十一月的深秋。
天气越来越凉了。
学习是一件痛苦，且艰难的事情。
尽管很不愿意，但袁胖子却最终还是开始学起了英语。
拗口的英语单词和莫名其妙的语法让袁胖子每每都会抓狂与崩溃。
但崩溃以后，又看着每天都会看书的张扬，想起了张扬的一番话后，他又咬了咬牙，继续背起那该死的，让人发疯的单词。
坚持一下？
再坚持一下！
曾经的时间，对袁胖子而言是浑浑噩噩的。
每天的心脏跟着股票的起落而颤抖，睁眼闭眼皆是各种各样的数字。
然后，在一次次亏损中，犹如一个赌徒一般，不顾一切地压上了所有，最终深陷泥泞，无法自拔。
他曾短暂地清醒过，但清醒后，却意识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好像自己这辈子要完了！】。
如果没有意外，袁胖子确实是完了。
负债累累，店面倒闭，被亲戚朋友戳脊梁骨戳死，变成村里茶余饭后的笑料，被钉在耻辱柱上，变成这个大时代里最悲哀的那些人。
最好的情况，无非就是下厂拼命地打工还债，还个七八年，还清债务，然后就这么打着工，买不起车，更买不起县城里的房。
看到女孩子就说话磕碰的他，甚至都不一定能娶得到老婆。
但……
本来灰暗到底谷的人生中，却出现了意外。
那一阵暴风雨以后，那个跟着他一起冲进深渊的张哥，好像一夜间就变了一个人。
变得成熟、稳重、睿智、却令人陌生，令人敬畏。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袁胖子一度怀疑张扬是不是被夺舍了。
他大着胆子，又开玩笑似地问张扬，张扬却很平静，也很诚恳，当然回答却非常文艺：“我还是我，只是以前的我，死在了那场狂风暴雨里……”
“蜕变和开悟，有时候就在一瞬间……”
蜕变开悟？
袁胖子听到这两个词汇以后，陷入了迷茫。
迷茫以后，又握紧了拳头，觉得身体里有一股血液，正在不断地沸腾着。
我……
我也可以吗？
我！
也可以吧？
但……
热血过后，袁胖子突然又很痛苦。
这种痛苦仿佛是一根鞭子，狠狠地抽着他的屁股，逼着他不断地开始学习。
学习？
呵呵，以往每天在学校里逃课睡觉的袁胖子，居然有一天会认认真真地看书？
不但会认认真真看书，甚至，从11月8日开始到11月14日六天时间里，每天忙碌完杂货铺里的事情后，袁胖子都会被张扬叫到了休息室里。
张扬总会拿出各种各样的报纸，递给袁胖子，让袁胖子看报纸上面的内容，分析接下来的全国，或者国际形势。
一张张报纸，一则则新闻！
看着上面的新闻，袁胖子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这玩意……
他哪懂啊？
他甚至连新闻里一些学术词语，他都看不懂，纵然是搜到了解释，他依旧糊里糊涂的，始终理解不了其中的含义！
该死的！
他简直就是一个文盲啊！
他能懂什么？
但，张扬也并不生气，只是让他每天早上学英文，每天晚上看各种杂志信息，每天坚持写一份一百字左右的心得……
“蜕变和开悟是瞬间的事情，但在此之前的积累，却是常年累月的。”
“很遗憾，作为普通人，真的没什么捷径可以走！”
这种痛苦感持续了一段时间以后，袁胖子终于迎来了曙光。
曙光来自于杂货铺……
07年的《青年文摘》、《读者》、《艺林》等杂志影响力有多大呢？
袁胖子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11月14日傍晚，当他开始清点货架上的产品以后，他发现曾经积压在货架上的货品，已经越来越少了。
每天早上开门，杂货铺里总会有一批人走进来，仿佛参观什么景观一般，走进杂货铺里东瞧西望。
然后，卫生间是他们必须要去的地方。
嗯，从纸篓上的纸，袁胖子发现这帮人大部分并不是去卫生间上厕所的，而是……
而是做什么袁胖子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明明【精品国产区】和P.R.C区域里的东西一模一样，甚至国产区的价格更合理，但偏偏摆在国产区里的东西，却压根无人问津。
同样的东西，撕掉标签，被张扬贴上P.R.C字标，弄一些法文标签，翻个数十倍的价格后，很快就有人过来询问了。
嗯，好卖到令袁胖子都感觉到良心受到深深的谴责。
那么多的人【崇洋媚外】。
袁胖子心中莫名的难受，不过……
当看到一周时间，这家杂货店里的营业额已经达到三万五了，利润三万多以后，袁胖子的内心深处就痛并快乐着了。
当然，这种快乐，似乎正在一路走高！
他再一次点开了股市。
看到股市后……
袁胖子瞳孔一缩！
紧接着激动得颤抖！
卧槽！
又涨疯了！
……………………………………
【全球经济的基本面依然良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再次将今、明两年全球经济增长预测从2007年4月的4.92％上调至5.2％】
【日本、欧元区以及很多新兴市场经济的强劲增长为支撑美国经济继续增长提供了有利条件。其二，近期披露的经济数据显示美国经基本面依然看好，11月14日美联储在降息时发布的声明中用“稳健！来形容如今的市场……】
【……】
11月15日上午11点25分。
店里刚刚忙空后，张扬又从报纸上看到了这些新闻。
看到新闻以后，张扬站了起来，表情却越发得严肃，他在狭小的休息室里来回踱步着，脑海中开始推演接下来的A股的大致走向与幅度。
就在这个时候，袁胖子敲开门。
“张哥，涨了，涨了，又涨了，我们的股票，从刚开始的5万多，现在涨到了7万3！”
“再这么涨下去，我们有可能马上就能回本了！”
“我就说，股市不可能一直跌，现在大盘回暖了，整个行情一片大好，专家说得没错，之前的大跌，其实就是小幅度调整，为接下来的大涨作铺垫！”
“……”
门开了以后，袁胖子激动地冲了过来，兴奋地告诉张扬，他们店里的盈利总资产加上股市里的钱，已经破10万了！
窗外的阳光灿烂。
袁胖子一度觉得，自己已经从深渊中，慢慢地，一步步爬起来了。
不过……
当看到张扬的表情以后，袁胖子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
他从张扬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
他的声音不自觉便轻了起来，心中忐忑：“张哥，怎么了？出事了？”
张扬没有回应，而是默默走到电脑前，看着一片飘红的股市，眉头越皱越深。
最终，他盯着袁胖子：“清仓吧，7万5全部取出来，11月到12月初，我们不要再看股市了，专心做实体……”
“张哥……为什么？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很多高校的专家，金融学教授都说这一波反弹会持续很久……”袁胖子有些愣神。
但张扬却摇摇头：“你知道为什么会反弹吗？”
“我不知道……”
“资本嗅到一丝非同寻常的味道，他们要离场了，但离场之前，他们需要更多的韭菜来接盘……”张扬盯着报纸上一个个专家，全部都在激情澎湃地说马上2007年，就会迎来最后一波牛市……
“……”
“胖子，说一些事情，怕你接受不了，但事实上，我怀疑很多专家和媒体都是资本在后面操纵，一切的利好信息，都是泡沫破裂后的征兆……老美降息加息后，将会影响整个股面……”
“……”
袁胖子听到这的时候，顿时心中有所不甘：“张哥，可是，我们在股市亏了40多万，现在才稍稍回血2万，我们就这么离场？张哥，有没有可能，其他人亏的时候，我们赚钱？张哥，你这么厉害，你一定知道，什么股票赚钱，对吧？你说，资本少的时候，要梭哈，富贵险中求啊？”
“……”
张扬看着袁胖子那充满着希冀的目光。
却摇摇头。
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以后，他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的资本太有限了，除此以外，我们的认知，获取信息的渠道也太有限，就算我们能预测未来，也没用，我们玩不过资本，梭哈是起码有三成自信去拼，但现在，我一成自信都没有……”
“张哥，你好像很了解资本……”
张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抬头看向远方，目光愈发深邃：“资本永远都是贪婪与嗜血的，未来的有一定，我们会遇到资本，并跟资本开战，但现在，胖子，听着，以卵击石，并非勇气，深知不足见好就收亦非怯懦，清仓吧！损失厌恶与贪婪心理是人的本性，但，想要赚钱，就要克制本性，绝对理智对待一切。”
“好！”
………………………………
下午两点。
股市再一次猛涨。
甚至【ST棱光】这支股票接近涨停，将两人的资本从7万3涨到了7万5！
看着飘红的数字，袁胖子心中万分的不舍。
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股市里资金全部套现离场。
下午两点十五分……
形势一片大好的股市，在毫无征兆之下，突然全线崩盘！
两点四十分……
大盘从4725点，突然跌至4607，竟在短短几十分钟内，跌了2.5％
第二天。
新一轮股灾来了……
第11章 暴风雨的时代！
2007年2月16日，大盘破3000点，2000到3000仅仅花了3个月……
2007年5月9日破4000点，又是3个月……
2007年10月15日破6000点，1个多月，隔天到达中国股市的历史大顶，6124点……
2007年一整年！
对于股民而言，都是疯狂的一年！
某股连续42个涨停，某股从1块钱飙升到20块钱，某股收益30倍，40倍。
无数的神话，在无数的大街小巷里风靡着，无数的传说，被人口口相传，纵然是很多田间耕作的农人，都盯着股票发呆，扬言要发大财。
10月16日之前。
接近6200点的大盘，冲击着无数人那颗脆弱的心脏。
然后，数不尽的人仿佛丧失理智一般，卖房卖车蜂拥地冲进股市，做着一夜暴富的梦想，甚至迎来了最疯狂的全民炒股时代。
10月16日之后，华夏股市出现了本轮牛市以来最大一次调整，短短一个月不到时间，从6000点调整跌到4750点……
一个月的时间，恐慌弥漫着整个股市，无数人发了疯似得盯着满屏绿，有人亏得都要跳楼了。
直到11月7日，股市这才重新泛红，足足涨了三四天时间……
这期间，数不清的专家在各大媒体上鼓吹新一轮大牛市要来了，大家赶紧入场，无数绝望的人听到专家的建议，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再度砸锅卖铁疯狂往里涌现……
直到……
11月15日，股市彻底崩盘！
11月16日下午。
袁胖子盯着股市，仍旧一阵后怕。
今天下午他走在大街小巷上的时候，他看到无数人都盯着电脑，有的甚至将桌子都砸了，像个疯子一样情绪崩溃得大喊大叫。
今天大盘竟从4607跌到了4238，跌幅接近惊人的8％左右。
如此大的跌幅，简直是骇人听闻！
与此同时，袁胖子又觉得庆幸，庆幸自己听了张哥的话，在最危险的一刻，将钱全部套出来了！
“这一轮的收割，应该会极度惨烈！”
夕阳西下。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以后，张扬听到隔壁的小饭馆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大意是丈夫在炒股，妻子不让，然后现在直接亏到姥姥家了，妻子爆发说要离婚，丈夫砸了电脑……
再远处，张扬看到了一家卖玩具的店面，此时此刻挂出了【转让】的标签。
看着这条街上的现状，张扬感慨了这么一句。
感慨了这么一句后，便回到了店里。
股市一片绝望，但【ZY杂货铺】里的生意，却非常好。
今天并没有卖多少竹艺品，但营业额在2000多点左右，贴着P.R.C的货品，不管是锤子还是其他东西，都很好卖。
接近3成的货架，已经空了。
此时此刻从股市里掏出来的钱，加上稿费与利润，张扬手头里有11万左右的现金。
“张哥，我们是不是要去进货了？”
“老卢头，呸，卢老头，卢老师那边的竹艺品，我们是不是要再去拿点？这玩意好卖啊……”
袁胖子清点完货品以后，拿着本子来到张扬面前。
纵然将【精品国产区】里的竹艺品一一挪到P.R.C的货架上以后，却依旧没有多少货品在里面。
张扬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货架出神，大概几分钟后，他又看向了远方：“订货是要订的，但订货的厂商和合作商，我们得重新挑选，县城的购买力，终归是有限，真正的大品牌，应该走向大城市，这段时间，以清货为主……”
“嗯。”袁胖子点点头。
紧接着，跟着张扬一步步走到外面。
他看着夕阳下，张扬盯着招牌，然后又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大概几十秒以后，他看到张扬盯着自己：“胖子！”
“张哥……”
“你还欠多少债？”
“还了一部分，现在还有十六万左右……”
“哦……”
张扬回到店里，没多久后，拿出了一张卡。
“这张卡里的7万5全部都给你，再加上店里的营业额3万左右，你先收着……”
“张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胖子看着这笔钱，心中有些不安。
“我要出去一趟，挑选一下【ZY】这个品牌的新的合作商，可能需要几天时间，这几天时间里，你守好这家店，必要时，先还一部分债对了，晚上，你联系一下卢老师……”
“啊，张哥，我没有你，我……我卖不了货啊，我……”袁胖子突然紧张了起来。
“人总要长大的，以后你也要独当一面……”
张扬拍了拍袁胖子的肩膀。
袁胖子面泛苦涩：“张哥，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今天先将店里的一些东西规划一下。”
“那好，张哥，这笔钱，你……”
“我暂时用不上。”
……………………………………
晚饭后。
卢老头一瘸一拐地，带着箩筐从后门走了进来。
在见到张扬的时候，卢老头很激动，将箩筐放下，拿出了里面精心做的一些手工艺品，兴奋地将向着张扬展示。
张扬看着一些竹狗、竹猪、还有一些竹制的惟妙惟肖的小汽车以后，惊叹于卢老头的手艺竟是如此的精巧。
卢老头看着张扬的模样后，又从箩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条长龙。
“张总，这是我用竹子做的金龙……你瞧瞧，怎么样？我做了很久……”
张扬低下头，轻轻地接过那条长龙，仔细地瞧着。
灯光下。
那是一条竹龙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其身躯盘旋竹节而上，精雕细琢的片片龙鳞仿佛沐浴在金色的波光里，流光溢彩，生动至极。
它的头高昂着，龙须轻拂，似有若无地飘扬在空中，显得既神秘又威严，它的眼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与灵动，细细观望，很快便看到每一片龙鳞，都是竹子纹理的自然延伸，雕刻者巧妙地利用了竹子的色泽和质感，让金龙显得栩栩如生……
看着这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后，纵然是张扬都有些愣神。
随后……
他敏锐意识到，这条龙如果换一位大师之手的话，那……
势必价值连城！
他转过头，看着卢老头：“这金龙……”
“这条龙，是我这些年，平日里没事干的时候做的，在前几天才完工，我想着留着也卖不了几个钱，索性，就送给你，给我们这家店，增增喜气，讨讨彩头……”卢老头憨憨地笑了笑。
张扬盯着这条龙良久，随后又看着卢老头，表情格外真挚，亦格外郑重：“卢老师，从今以后以后，它就是我们的镇店之宝……”
“这就是小玩意，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卢老头看到张扬如此郑重以后，他心中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竟产生受宠若惊感。
莫名的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便在这个时候……
杂货铺里的门开了。
“张哥……”
“嗯。”
随后袁胖子默默地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拿出怀里的黑袋子递给张扬。
张扬接过黑袋子后掂量了一下，片刻后脸上露着笑容盯着卢老头：“卢老师……”
“这是……”
“这里面是一万块钱，不多，但你先拿着……”
“这，这，这……我……”
卢老头下意识地接过黑袋子，当看到袋子里那红色的钞票以后，脑海中一片空白，紧张之下，顿时手一哆嗦没抓稳，袋子差点就落在地上。
“这些日子，您的竹艺品卖得不错，但我们目前【ZY】的影响力有限，很多产品并未真正被人所熟知……但我承诺，等不久的将来，您的每一件艺术品，都会有属于它的价值，它不但会在小地方卖，更会卖向大城市，卖向海外，走进真正的艺术殿堂里展览……”
张扬抓着卢老头的手，将这袋子塞在卢老头手里。
卢老头恍惚地看着张扬的脸，许久以后，泪眼婆娑：“我，我……”
“拿着吧，但卢老师这些日子，您一定要低调深居简出，我们尚未成势，财不外露，一定要蛰伏，越低调越好！您只要出作品，如果有故事，可以跟我说一下故事，如果没故事，那您就交给我！”
“我明白，我明白！”
“对了！”
“张老板，还有什么……”
“你帮我做几个竹制品的货架吧？”
“啊？”
“我这里有设计图，卢老师，您帮我看看这些货架图纸，要多久才能做好？”
卢老头接过张扬递过来的设计图看了一眼，随后认真道：“可能需要半个月！”
“好！”
十多分钟以后，卢老头拿着钱小心翼翼地，一瘸一拐地从后门离开。
夜幕下。
两边的店铺，因为炒股而发生的争吵声依旧此起彼伏。
张扬和袁胖子目送着卢老头离开后，这才回到杂货铺里。
“张哥，卢老头有一天，真的会成为大师吗？”袁胖子沉默良久，随后看着张扬问道。
“他现在就是大师，只是，我们给他搭的台阶太小，舞台太小。”张扬则是盯着那条全部构造都是由最复杂的榫卯结构做成的金龙认真道。
“那我们将来……”
“我们会站在世界之巅！”
…………………………
第二天早上。
杂货铺再次开门。
当张扬拿着【供货商】的名单，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中年人走进了店里。
当看到中年人的瞬间，张扬愣了一下，随后本能地停下来，露着微笑。
“您好……”
中年人点点头，却没有说话，而是一步步走进杂货铺里，审视地打量着杂货铺里陈列的一切东西。
最终，目光盯着那条刚装裱好的龙。
他一愣。
随后，在龙前站了许久
“这条龙卖多少钱？”
“这条龙是镇店之宝，我们不卖！”
“一万块卖不？”中年人皱眉，随后看着张扬。
“十万块都不卖。”
“那二十万呢？”
“……”
第12章 我们的脊梁！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
有被媒体和纸质书籍忽悠了价值观，觉得西方月亮比较圆，盲目跟风，崇洋媚外，追求奢侈品……
也有保持着理智，拥有独立的审美，懂什么是艺术，什么商业炒作……
郑国栋站在杂货铺里情绪复杂。
前些日子，出国留学前的儿子花了一万块钱，买了一些竹制品小玩意，巴拉巴拉地跟自己聊了无数关于【ZY】这家店的故事。
聊天中……
他说这家店始于1882的法国！
说着法国的工匠精神……
说着艺术，说着店主如何如何见多识广，如何如何绅士、贵气……
……
听着儿子那喋喋不休的神情，看着一万块就买了这些廉价的小玩意，又看到了《艺林》里的那篇《来自法国的【ZY】匠人精神，始于1882》文章，郑国栋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场夹带着信息认识差的营销。
但……
不得不承认！
在这个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没有出过国的小县城里，一些杂志，几乎是权威了。
很多人的认知都局限在方寸大的地方，看世界的窗口，无非也就书籍和媒体……
这对郑国栋而言，本身不是什么问题。
但可悲的是，自己的儿子郑镒也和这些人一样，陷入了这场信息认知差所编造的虚假世界里面。
可笑，又可悲，又一度令他失望……
所谓的P.R.C和华夏制造，又有什么区别？
他并不心疼那一万块钱。
尽管目前的方便面，经营得格外困难，但并也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他都拿得出来。
他送儿子出国，是希望儿子能在海外学到专业知识，回来的时候，能有一定的认知和见识，为未来的事业铺路……
而非崇洋媚外，变成二百五……
纵然无法变成心中的合格接盘人，他亦希望儿子能和他一样，有一定的思辨能力，不要被大流所裹挟，丧失了自我，变得蠢蛋般的庸庸碌碌。
然而……
……
那一天，他和儿子谈了很久，甚至通过一些关系，将【ZY】这家店的历史都翻了出来。
但，证据摆在儿子郑镒面前，并耐心地跟儿子剖析这场营销背后的商业手段却没有换来儿子的醍醐灌顶。
儿子愤怒地与他大吵了一架，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洗脑了一样叛逆地将自己锁在屋子里，直到出国的前夕，都没有跟自己说过哪怕是任何一句话。
郑国栋心中复杂，但却也好奇。
最终，他选择来到了【ZY】这家假洋牌店看看。
……
不得不承认！
刚走进店里的时候，氛围感很好，无论是店里的装饰以及那一阵阵轻柔的法式音乐，让人一度恍惚间，来到了法国的小镇中……
他看着那些写着法文的标签，也看着那些货品，心中愈发复杂。
他一眼便能看得出来，这些货品都是国产的，都是来自义乌小商品，做工虽然西式卖相看起来不错，但却非常的廉价，成本至多十多块。
……
他又看向了那些所谓的竹艺品，竹艺品倒是做得挺有味道，但郑国栋也清楚，这些竹艺品价格至多百来块顶天，自己儿子，竟然被这些玩意骗了一万多……
这些年，他对儿子的教导，仿佛是一场空，更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这样的傻儿子出国留学还有意义吗？
注重下一代教育的他心中的那一份悲哀突然更沉重了。
直到他抬头，看向了那条龙……
………………………………
“二十万也不卖。”
清晨的霞光下。
郑国栋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青年老板。
青年老板脸上平静，仿佛二十万这个数字，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他有些诧异，随后眯着眼睛看着张扬：“张总，根据我的调查，你似乎还欠着很多外债吧？二十万对你而言，足够还你的一些债了……”
张扬听到这个中年人说出这番话以后，他眯起了眼睛。
他意识到这个中年人来之前，应该是将他们这家店里里外外调查一遍了。
但张扬脸上表情却波澜不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老板，你肯出二十万，那就说明，这条龙的价格，不止二十万……”
“你的这些所谓竹艺品，都是来自后洋村的卢老头做的，成本价三十块都不到……你用几十倍，甚至数百倍的价格卖，你不觉得过分吗？”郑国栋笑眯眯地看着张扬，双眼却敏锐且充满深意，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势，从身上散发出来，压向张扬。
张扬面对郑国栋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并未躲闪，更未露怯，反而越发平静：“艺术本无价，明珠亦有蒙尘时，或许，他现在是卢老头，但将来，他会坐在殿堂里……”
郑国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紧盯着张扬的眼神。
张扬的眼神很平静，纵然连阅历如此深的郑国栋依旧无法从张扬那深邃的眼神之中，除了坚定与韧性外，看不出任何东西。
他心中惊讶，但随后继续看向了那条龙。
艺术品的价值有两种判断方式。
一种历史的沉淀，如每一方朝代所遗留下来的风格，特征，和人所收藏过的历史价值。
另一种，则是工艺水准，如西方的雕刻，东方的字画的写意挥洒，浑然天成……
……
这条龙，郑国栋看第一眼，便能感受到龙鳞勾摹立体与竹间纹路相应，不似雕琢更似浑然天成！
除此以外，那龙头惟妙惟肖，仔细深看，竟有吞云吐雾之势，与此同时，那龙双眼凶狠，龙须长而抖动，腹部画成蛇腹，龙身弯曲张弛有力……
俨然间，竟有六合一统之势，与郑国栋心中的野心极为契合，多看片刻，心中竟隐隐生出些许共鸣。
再观其身，其身，皆是极为高明与精巧的榫卯结构而成，纹路严丝合缝，竟融入纹理恰到好处，寻常【匠人】根本就没有这本事！
这东西绝对有收藏价值！
郑国栋很相信自己的第一感！
若是【匠人】的名头再大一些，恐怕价值连城！
但可惜……
“我再加一万块，二十一万呢？”
“抱歉，多少钱都不卖，这是卢老师赠予我之物，比任何东西都珍贵，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让卢老师帮你做一个……”
“……”
郑国栋并没有接话，而是回过头继续打量着这个杂货铺，片刻后：“这几天，我买了《艺林》、《故事会》、《读者文摘》等内容，我发现最新一期，都有你的【ZY】品牌故事，我想知道，你是雇佣谁写的？”
“一位很厉害的作家。”张扬认真回应。
“我对那位作家很感兴趣，我也希望他能帮我写些东西……”
“你想写什么？”
“我想写一篇，关于我们【郑氏食品】的故事，我们【郑氏食品】成立于1975年，其中有很多故事可以写，我以前也想过，但，我缺一支笔……”
张扬思索着脑海中【郑氏食品】的名字，随后确认道：“是生产【海康方便面】的【郑氏食品】吗？”
“嗯，是。”郑国栋点点头。
“这些年，日资收购了无数的华夏方便面企业，我听说，【海康方便面】前段时间，也在洽谈收购？”张扬搜索着记忆，随后再次确认道。
“是谈过，但我没同意……”郑国栋沉默片刻随后看着张扬。
“先喝杯茶，我们慢慢聊。”
“好！”
张扬看了一眼杂货铺里多了一些客人后，招呼着听呆住的袁胖子，随后默默地将郑国栋带向了里面的休息室。
郑国栋简单地打量了一下休息室以及不远处简陋的茶座……
随后，看着张扬……
张扬非常娴熟，且极为专业的泡茶技巧，令郑国栋生出了一丝格格不入感。
仿佛，这样的人物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小地方。
很快，茶便泡好了，张扬递给郑国栋一杯茶。
郑国栋喝了一口后，张扬笑道：“是日资给你的价格太低，还是另有原因？”
“千禧年初，华夏叫得出名字的有二十家方便面品牌，【康师父】、【农新】、【五谷麦场】、【日心】等品牌，我们也是其中之一，千禧年后至今，日资疯狂收购这些品牌，迄今为止，货架上摆放的所有方便面，都有日资的影子，如果我将【海康方便面】再卖掉了，那么，我们华夏的食品，是不是都要掌握在日资手中？”
“你也说过，货架上都是日资，你的【海康方便面】几年前，我听说过，但现在在各大超市，已经看不到身影了，如果挺着脊梁，会死呢？”张扬笑眯眯地看着郑国栋。
郑国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陷入沉默，许久后看着张扬：“我时常教育儿子，我宁愿站着死，也不愿意跪着生……如果，我退后了，那么，我后面的那些人，怎么办？总有人不愿低头的……”
张扬听完以后，又给郑国栋倒了一杯茶。
郑国栋轻喝一口后盯着张扬：“我希望那支笔，能写一点我们的故事，而不是一直剑走偏锋，写那些虚无的价值观……”
“可以写，要价很贵。”
“要多少钱？”
“一篇三千……”
“这么贵！”听到三千以后，郑国栋心中陡然这惊！
这特么不是狮子大开口？
却看到张扬笑眯眯地盯着郑国栋：“三千除了稿费以外，还有附赠品……”
“什么赠品？”
“你先付定金，再聊赠品……”
“？？？”
第13章 资本绞杀！
“一百多年前，西方列强以租用的方式，在华夏建租界、圈地盘！”
“一百多年后，他们又以品牌租用、收购等的方式，打压华夏本土品牌，并获得了华夏一些民族企业品牌的使用权，有些甚至是永久性……”
“千禧年至今，货架上消失的不止是一个又一个国产品牌，更是一个个被打断了的脊梁……”
“……”
阳光透过半开的厂房窗户，斑驳地洒在满地的碎纸屑和干涸的汤汁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油脂和调味料混合的气息，久久不散，巨大的滚筒式泡面机停歇在一旁，显得格外寂静。高挂的生产线上，一袋袋未完成的方便面悬空而动，随风轻轻摇晃。
略有残疾的工人们戴着整洁的帽子和干净的工作服，脸上虽然疲惫而又机械，但手中的速度却并不慢。
这是【郑氏食品有限公司】里的【海康方便面】生产厂房里的场景。
厂区位于泰丰县东部，此刻总共人数约四百人左右，记忆中，这家方便面厂有三次接近上市融资，但都在最后关头，被郑国栋给拦下。
县里的领导劝了几次，也亲自登门拜访了几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准备将【海康方便面】作为泰丰县的支柱产业来扶植对待。
但郑国栋始终未曾答应。
最后一次融资似乎在2004年，那一年过后，曾经在大街小巷，似乎随处能见到的【海康方便面】，便渐渐少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些刚崛起的陌生品牌。
郑国栋带着张扬参观了厂区后，走进办公室里，帮张扬泡了一杯茶。
张扬看着郑国栋：“如果2004年上市融资，你的【海康方便面】规模不会仅限于这个地方……”
“我也曾想过上市，也做好了一切准备，但等到投资方来了以后，看到那些人以后，我就后悔了……我看到了市场规划书，规划书每一个字都写得很漂亮，但是规划书的字里行间里，却藏着【日资】与【收购】，融资意味着分权，分权以后，日资便可以利用他们制定的股东机制，蔓延进来，我知道我做的一些事很蠢，对整家公司而言极为不利，但谁又甘心跪下来呢？以前我们祖辈，打赢了一仗又一仗，现在轮到我们，膝盖就软了，却反而跪了一个又一个……”
张扬听完以后感慨：“所以这些年，你遭到了资本的打压，本来巅峰时候有1000多人，现在只剩下400多人了，未来或许更少……”
“……”
张扬这句话犹如一记闷锤，锤得郑国栋沉默不语。
郑国栋看向窗外厂区里那些劳作的工人们。
一瞬间，心中生出几分无力感。
张扬则是低头看着【海康方便面】的种类，自己动手泡了一些后，吃了几口以后，顿时眉头深皱：“你得改革！不改革，不接受投资，不求新求变，不改革，只守着那点所谓的脊梁，你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改革？”郑国栋看着张扬。
“方便面包装太过于老套，压根就是上世纪的产品，虽然是食物，但绝对不受年轻人喜爱，除此以外，口味太过于单一，我吃了几口，滋味普普通通，其三【海康方便面】没有任何的宣传，单单靠着以往的品牌影响力，在这个互联网和媒体时代，没有任何噱头，压根就是锦衣夜行，更何况，你穿得只是粗布麻衣，并非锦衣…………”
郑国栋看着张扬不断地细数着【海康方便面】的所有毛病。
郑国栋唯有沉默。
他何尝不明白这些东西？
他亦曾想过改革与尝试，但是，无论是在电视台打广告，还是其他的方法，钱倒是花了不少，但收效却是甚微。
这些年外资给的压力越来越大，公司里能干的，能运营的一些人，耐不住寂寞和高薪的诱惑力，最终被外资以各种方式给挖走。
……
【日薄西山】，这个词大概是他对整个【海康方便面】的评价。
所以，偶然间看着【读者文摘】、【艺林】等杂志对【ZY】这家杂货铺的引流和影响力，他才会动起跟张扬聊聊的心思。
想听听年轻人的看法。
“郑总……”张扬看着郑国栋。
“你说！”
“你有多少的宣传资金？”
“看有什么项目，合适的项目的话……”
“你有多少钱，就能有多少项目……”
“一百万左右？”
“……”
张扬眯起了眼睛，似乎陷入深思，良久后笑道：“这样，你给我一系列其他国产方便面的资料，我思索一下，怎么帮你弄……单单写一些文章，宣传和影响力有限……”
“可以试试……”
就在郑国栋答应下来以后，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郑国栋接了电话的瞬间，本来平静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冰冷。
“你说什么？魔都那边的【连华商场】已经不再向我们进货了？”
“……”
“【康师父】已经完全侵吞了我们魔都最后的市场份额？”
“……”
“各大地段，关于我们的宣传海报和广告，都被撤下，换上其他品牌了？”
“……”
“你说什么，其他维护了几十年的区域，也陆续开始退货了？”
“……”
电话那头。
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接踵而至。
郑国栋挂掉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看着张扬，他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没想到，资本对我们围剿是如此的彻底，甚至连让我们喘一口气的功夫都不给我们……”
说完后，郑国栋抽起了在窗前点燃了一根烟，再次盯着远方这一片厂房，心中不是滋味。
或许……
这家品牌，要在自己手中，彻底地……
消失？
半晌过后。
办公室里传来了敲门声。
一个年轻女人默默地走了过来。
“郑总，心顶控股有限公司的人，过来找您了，他们正在门口等着您……”
听到年轻女人这句话后，郑国栋掐灭了手中的烟蒂：“你让他们进来……”
“哦，可是……”年轻女人看了一眼张扬，迟疑片刻，似乎有所顾忌。
“自己人。”
“好。”
年轻女秘书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大概几分钟以后，年轻女人推开门，带进来了几个西装革履的青年。
为首的青年很高大。
他身着剪裁考究的深蓝色西装，领口别着一枚银色领针，散发出淡淡的自信与威严，脚踏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
他的目光犀利，如同刀锋一般透过金边眼镜片射向前方，看到张扬以后短暂闪过诧异，随后便反客为主地坐在了沙发上，随从拿出了一份合同，摆在了桌子上。
“郑总，我跟【五洋食品株式会社】的大川先生商讨过了，我们退一步，【心顶控股有限公司】占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五洋那边百分之二十六……总共四千万注资，你签了合同，我们在背后会帮你运作上市，我们之前承诺过，两年内，让【海康方便面】市值翻倍……”
“如果我不签呢？”
“我们这一次过来是给我们的民族品牌最后一次机会，你签了，我们活下来，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有好处，不签……郑总，实话告诉你，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希望你清楚，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更不是小摊贩买卖待价而沽，他们已经没有耐心了，我也没有耐心了……”
“……”
第14章 你怎么死要钱啊！
自2001年，华夏加入WTO，全球化浪潮席卷华夏以后，
在世界贸易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虽然博弈不见血，却是“杀伐”于无形。
黑暗之中，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利用着资本的规则疯狂且贪婪地扩张着，侵吞国产品牌，
渐渐地，他们掌控着股市、掌控着衣食住行、掌控着通信系统、舆论系统，掌控着所有人的方方面面……
………………………………
“郑总，你知道从1997年到2007年，这过去的十年里，有多少消失的国产品牌吗？你看看97年的汽水，你看看97年和你一起的方便面品牌……”
“我们是生意人，生意人要保持着理智，资本才是全球大势，真正聪明的人，是绝不会逆势而行的！”
“你想想吧，我们第一次给你开价是1亿，第二次是7000万，现在是4000万……”
“你的所谓脊梁，与所谓的志气，让你的市值一点一点地降低，顽固不变地守着那莫须有的东西，就是愚蠢……”
“我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你厂里有多少人？”
“我这一次过来的时候，跟着你的人，又有多少？”
“接受现实，醒醒吧，郑总！”
“这是你这辈子，你此生绝无仅有的机会！”
“只要你签了协议，我答应，我会跟【心顶控股集团】的领导与【五洋食品株式会社】的领导好好聊聊，让他们多给你一些资源，让【海康方便面】重新上货架，以前的一切，我们都翻篇……”
“……”
办公室里寂静。
年轻人翘着二郎腿，看着满脸阴冷一声不吭的郑国栋。
年轻人的声音温和，如同春风拂面，却在每个字里都藏着刀锋般的锋芒，话语中更是透露出不容商榷的浓浓威胁意味。
与此同时，他的双眸如同猎鹰般锐利，扫过郑国栋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然而，郑国栋却始终冰冷地盯着年轻人。
无形中……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仿佛随时都会爆发一场战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郑国栋看向旁边的女秘书：“小李，送客！”
女秘书脸色一变，似要再说什么，但在对上郑国栋的眼神以后，她最终将要说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小徐总，我送您回去……”
“……”
年轻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似乎从未想到到这个时候了，这老头依旧是如此的冥顽不灵。
他最终笑了起来，摇摇头，似有些遗憾：“郑总，你的勇气令我很敬佩，也希望你的脊梁能一直挺着，我们走！”
他来到桌上，将合同拿回手中，随后带着人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突然再次陷入了寂静。
郑国栋盯着门口的方向，眼神更加冰冷。
许久以后，他笑了起来：“接下来，日子会很难咯……”
“从商业角度来看，你做得不对，不但不对，而且非常的愚蠢，你不适应当一个掌舵人，个人力量于滚滚大势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
张扬站起来，对上了郑国栋的眼神摇摇头。
郑国栋自嘲似地笑了笑，摆了摆手，似乎抽干了最后一丝力量：“让你看笑话了，你走吧……”
“但有时候，我也是这么一个愚蠢的人……”
张扬的话，让郑国栋愣住，郑国栋抬头看着张扬。
却见这个年轻人脸上带着笑容，环顾四周以后，坐在了自己的对面：“我觉得【海康方便面】可以活下来！”
“怎么活？城市里大超市的货架，已经全部都被控制了，连锁小超市里，很多也都是他们的人……”
“资本的特性是嗜血的，他们盘踞着大城市，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但他们同时也讲究效率，核心竞争思维始终在大城市，但对偏远的，二三线小城市，反而没那么关注……”张扬眯着眼睛。
“农村包围城市？”听到这句话以后，郑国栋眯着眼睛。
“是，放弃大城市里的所有资源，从现在开始，调查二三线城市的资源和信息，尽可能地拿到二三线城市的市场，稳固最基础的空间，将资源尽可能集中起来，攻克以前的陌生区域……”
“二三线城市运输成本高，人口疏散不密集，利润非常有限，而且劳心劳力……”郑国栋摇摇头。
“单一的运输确实贵，但，我们可以组建据点，从而形成我们自己的运输网络……”
“什么运输网络？”
“你现在有很多卡车停在大城市对吧？”
“是！”
“将他们全部拿过来，以隔壁县开始为基点，以运输方便面等物品为基础，向外扩展其他【协同】运输业务，利润虽小，前提可能要投入资金，但可以先尝试着做个试点，组织小型的运输团队，在市场范围中，一步步产生额外利润……”张扬眯着眼睛，盯着郑国栋。
郑国栋仿佛受到了什么启发陷入深思。
良久后，他摇摇头：“做运输最关键是成本控制，货物安全，这些综合起来就是核心管理制度，现在的我们，人都跑光了，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合格管理调度者……”
“我可以当那个人，我也可以帮你规划路线，我更可以随车跑，除此以外，我帮你跟那些小超市去聊……”
“你太年轻了……”郑国栋皱眉盯着张扬。
“刚才过来穿着西装革履，跟你谈收购的年轻人也很年轻……”张扬盯着郑国栋：“如果想活着，就注定要试试新鲜血液！”
郑国栋听完以后沉默良久，最终看向张扬：“你需要多少钱？”
“工资一个月一万块。”
“可以，但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周边的陌生网点，我帮你去铺货，帮你做业务，帮你组建核心运输团队……”
“你有路线规划图吗？”
“我已经规划好了！”张扬眯着眼睛，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
郑国栋看着那个笔记本，紧接着看清楚地点以后，震惊的表情渐渐变得怪异，他着抬头，面部肌肉微微抽了抽：“张总，这些路线，是不是你【ZY】杂货铺进货路线图？我今天早上，也看到你带着这个笔记本出门……”
“郑总，我习惯性将很多事情融合在一起一起做！”张扬笑了起来：“一边帮你铺货找新合作商，一边帮我自己找合适的合作货源，我们之间完全不冲突……”
“呵，是不是你还能省一笔进货的运输费？找到货源，直接用我的货车拉回来，用我的工人直接帮你卸货？”
“如果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张扬摊了摊手。
郑国栋叹了一口气，随后表情渐渐严肃：“那就先试一个月！”
“可以，不过，我的话还没说完……”
“还有？”
“我说过，攘外必先安内，【海康方便面】面料和配方，太过于单一，单一的种类，在市场完全没有竞争力，必须要改革！而且，必须要从方便面包装开始，到材料，全部改革……”
“怎么改？”
“给我五万块配方费！”张扬眯着眼睛。
“你怎么又要钱？”
“我不但要你五万块，而且，你们公司做方面配方的师傅得跟着我，同时，他每天都要按我的要求，准备材料帮我做一碗方便面，最迟一个月，我帮你琢磨新的配方……”
“你怎么不说我帮你把衣食住行都包了？要不要再帮你点个五星级酒店？”郑国栋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脏有些难受。
“我刚想这么说，五星级酒店倒不用，但一些高档餐厅，我们可以偶尔进去考察一下，对了，郑总你准备宣传上花多少钱？你给我准备一些钱……”
“什么！你还要钱？要不要我把老骨头拆给你？”郑国栋立马站起来，整个人都震惊了。
“那不用……你老骨头不值钱……”
“！！！！”
第15章 风起时
夕阳西下。
天边的云彩似是被晚霞染成了金红色的绸缎，温柔地披在了远方的山肩上。
张扬见到了【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市场部经理许明利。
许明利年约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穿着宽大的西装，扣子几乎完全扣不住，稍稍敞开便像个弥勒佛一样挺着。
他在见到张扬的那一刻开始，就露着热情的笑容给张扬发烟，忙不迭地叮嘱着市场部的工作人员端茶倒水。
不过，当听到张扬不是资本方，更听到郑国栋再一次拒绝资本的邀请后，许明利的笑容渐渐僵硬了下来。
“在这个艰难的时刻，我们厂会大刀阔斧改革，接下来的改革，我希望你能支持我的决定，等熬过难关后，我不会亏待你……”
郑国栋拍了拍许明利的肩膀，准备向他介绍张扬，以及接下来的事情。
许明利却没有点头，也没有回应，更没有了热情，整个人突然变得很沉默，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一声不吭地闷头抽烟。
郑国栋见他的模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微尴尬地带着张扬，去见了厂里的运输团队，筹备着接下来的一些事宜。
等再一次回到市场部的时候，郑国栋看到许明利正在收拾东西。
“老许，你这是做什么？”郑国栋看着许明利手中的动作，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郑总，你我合作了十年时间了，我希望你知道，我这些年很不容易……”
许明利吐出一口烟圈，环顾了一下这并不算宽敞的办公室，眼神复杂地摇摇头：“这些年，我眼睁睁地看着【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在你的带领下，逐步走向了下坡路，我也看着昔日一起工作的好友各奔东西，我本来以为你看到这一切能稍微清醒一点，但现在看来，你已经不可能再清醒了……”
“我们可以聊聊……”
“这是我的辞职申请，后续的市场工作我也……算了，市场也没什么工作，大城市里的订单几乎全部都退掉了，以前的老客户也全部被挖走，现在这里除了一堆没用的客户信息外，什么都没有了……”
“辞职要一个月提前申请……”
“你爱扣奖金就扣奖金，你爱扣工资就扣工资，你看着办，我不稀罕那几万块钱……”许明利整理完东西以后，微低着头，并不看郑国栋的脸。
“……”
郑国栋看着许明利的背影，目光充满着复杂，良久后才道：“有人挖你？”
“早在两年前，就有人挖了，不过，你放心，这两年时间里，我一直守着公司，没有做过任何背叛公司的事情，更没有泄露公司任何资料……”许明利收拾东西的动作稍稍停顿片刻，随后盯着郑国栋。
“他们开出了什么价，让你离开呆了十年的公司？我，对你不好吗？”
“我只是看不到希望……”许明利摇头。
“你留下来，我们聊聊……”郑国栋表情渐渐复杂：“一切都能聊，我们会改革，我们能活下来！”
“收购能聊吗？”抱着东西的许明利突然停了下来冷笑地看着郑国栋。
“……”郑国栋沉默。
“我离开正好给年轻人腾位置……”许明利看了一眼张扬：“年轻人喜欢大刀阔斧地改革，我们这些老人并不喜欢瞎折腾……”
“你一个人走，还是……”郑国栋看着他们。
“我只代表我个人的态度，至于他们……”许明利看着远处办公室里的正在工作的员工们，停顿了一下，终于回道：“实话告诉你，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跟他们聊过……”
就在许明利话音刚落，远处的几个业务部的几个老员工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对视一眼后，目光起初犹豫，随后渐渐坚定，纷纷朝着郑国栋走了过来。
郑国栋皱起眉头看着他们：“你们也要走？”
“抱歉，郑总，我们，我们也要吃饭，现在大城市里的路，全部都断了，我们活不下去了……”
“对不起，郑总……”
“我们只是想要更好的生活……”
“你所谓的民族脊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能让我们买房买车吗？”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可是，我们只要小民尊严，而且，一包方便面而已，上升到国家层次，太小题大做了……”
“……”
半个小时以后。
当天边的夜幕渐渐黯下来以后。
曾经的老同事们，一一跟着郑国栋道别。
有些聊几句，有些沉默不语，有些劝郑国栋好好清醒一下……
郑国栋却始终无声。
不知道多久以后，郑国栋跟张扬两人坐在空荡荡的市场部办公室里。
看着一个个空位，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年轻人，郑国栋一时间有些恍惚。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他终于拿起手机，给财务部打了一个电话：“他们的奖金和工资，不用卡他们，照发吧，我们不会亏待他们……”
电话那头的财务似乎有些震惊，但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做完这些东西以后，郑国栋笑着看着张扬：“张总，本来还担心你和老人们会理念上有所冲突，或许会有些麻烦，但现在看来，没这个问题了……”
“挺好的，挺好的，你多给我涨点工资……”张扬点点头，表情严肃。
“这个时候，咱能别那么俗吗？”
“高尚的人连自家厂子都要倒咯……”张扬突然笑了起来。
“……”
…………………………………………
回到杂货铺以后，已经晚上十点钟左右了。
袁胖子整个人很兴奋，喋喋不休地告诉张扬今天卖了三千多，利润非常高。
《来自【ZY】的锤子，一百年前的远见，无法复制的德国经验》
《法国地铁人人捧着书，在山洞施工休息期间依旧用【ZY】小夜灯挑灯夜读……》
《永不停歇的学习，法国人与【ZY】矿灯的故事……》
……
这些文章的杀伤力非常大，仅仅在一天时间，就差不多清空了杂货铺里的各种小玩意，又空出了好几个货架。
距离回本的路，越来越近了。
袁胖子高兴之余，又将自己对待每一个客户时候的成交具体方式一五一十地叙述给张扬。
张扬耐心地听着，很认真地纠正着袁胖子沟通环节中的一些瑕疵。
袁胖子听完后，并没有受到打击，反而回到了休息室里，仔仔细细地再次预习了一遍，对着镜子一遍一遍地笑着。
努力是痛苦的。
但，当这种努力跟金钱挂钩，并感受到了自己每一天似乎都在进步，渐渐能支撑起一家店后，并身披着某些光辉后，那种痛苦便渐渐变成了兴奋感。
……
张扬看着袁胖子那认真的模样，随后看着几个空荡荡的货架。
片刻后，想起【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遭遇，最终，低着头，默默地写了一篇名为《正在消逝的国货品牌》的文章。
写完以后打开了Q狗，联系到了《青年文摘》和《读者》、《意林》等编辑……
以往张扬是在邮箱上联系他们，但后来几篇内容获得出版后，编辑们就和张扬加了Q狗，方便随时联系的同时，也给张扬象征性地涨了点稿费，嗯，从两百多涨到了四百块一篇。
当张扬将这篇文章发给编辑们没多久……
张扬很快便得到了回复。
“这一次的质量有点低，不太好刊登在杂志上。”
“【佚名】老师，看了你的文章，我觉得，你应该改一改，改成【引入西方先进技术，品牌重新焕发生机】类似的标题……不利于华夏与海外市场合作的文章，不要写，跟大环境背道而驰，与此同时，你这篇文章引导性太强，有搞对立的嫌疑，方便的话，请修改一下……”
“……”
张扬看着Q狗上，一条条来自编辑们的信息，都是类似【内容质量偏低】以后，张扬眯起了眼睛，简单地回复了几句以后，张扬又默默地将这篇《正在消逝的国货品牌》发到了网络上。
发到网络上以后，张扬便关掉了电脑。
……………………
第二天。
张扬走出杂货铺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一个年轻人打过来的。
年轻人说他是卢老头的孙子，是【华夏美术学院】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
电话里，他对着张扬表示着感谢，随后，隐晦地表示，想跟张扬聊聊。
“你想让那个作家帮你写一篇关于动画的文章，介绍一下你们的工作室？”
“是……”
“你准备做动画？”
“应该说，我们很早以前，就成立了一个工作室，我们打算做少儿动画，但，我们缺少资金，不过，你放心，我们硬功底绝对没有问题的，我们虽然都是年轻人，但人员全部都齐全，从原画、作画监督、动画、美术设定、美术监督、色彩指定，上色、配音等多样的不同工种都有……您有Q狗吗？我给你们发一部样片，您看看是否合适？”
“……”
张扬看了一部对方发过来一部大概五分钟，名为《波派超人》的搞笑动画样片以后愣住。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了原先世界的一部动画，名叫《大力水手》。
虽然画面略显粗糙了点，构图和各方面的布景略微有些潦草，但剧情方面确实有博人一笑的功能。
“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做的？”
“是，我们自己花钱做的，这一集，我们花了两万块钱，大概用时一个星期左右……”
“如果，你将人物的衣服换成方便面LOGO，冠名《海康方便面》你觉得怎么样？”
“？？？”
第16章 随便给我十来万吧！
“华夏动画，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曾经也很辉煌，也曾经昂首看世界，可现在，除了记忆中有着属于我们自己风格的水墨动画，譬如《大闹天空》《哪吒闹海》《宝莲灯》……我们还有什么吗？”
“打开各种动画播放软件，你会发现排行榜上，排行前五的，全部都是日漫，清一色的，全部都在讲着各种各样的日式热血元素入侵，各种意识形态控制着年轻人，看了多，很多人忍不住多R本都抑制不住地向往……”
“你开电视，打开各类低龄儿童频道，电视里给孩子们看的动画片和各种儿童节目里面，角色清一色都是西方名字……”
“华夏自然也有，但做出来的动画，却始终不温不火，切构图极为粗糙，大多一看就是骗补贴的！”
“这些年，我们华夏动画，去哪了？”
“有学长跟我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数的所谓动画公司要么做着廉价外包，没日没夜堪比流水线车间工人，要么靠着微薄的政府补贴，苟延残喘地活着……”
“说我们被各种海外动画所入侵，我们很努力，却最终抵不住进口动画的冲击……”
“……”
“我不甘心！”
11月17日下午。
县里的咖啡厅里。
当张扬见到卢伟的时候，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卢伟很高但很瘦弱，一眼看过去，整个人就像是一根麻杆一样矗立着，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就能将他吹跑。
此时此刻，他表情很激动，激动地脸色通红，不断地说着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卢老头坐在卢伟边上，枯槁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自豪感。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孙子在做什么事情，但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子，自小读书一直很好，从初中到高中，几乎每一年都有奖学金，基本上学费都不用他们操心……
只是，上大学以后，一向来勤俭节约的孙子，似乎一下子花费就大了起来。
电话里，孙子告诉他，他说他在大学里认识了很多的朋友，他们都有一个梦想，梦想做一部优秀的国产动画。
卢老头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优秀】的动产动画片，他只知道做动画很昂贵，孙子几乎每个学期都缺钱，每个学期回来的时候，都瘦不拉几的像根拐杖，虽然没问自己要钱，也说自己够用，但卢老头每一次，都强行给他塞一点钱。
前些日子当他拿到张扬给的钱后，第一时间就将钱寄给了孙子。
……
“我们总共有十三人，大概五个人是班里的学生，三个是其他班上的学生……还有5个是去年从其他公司辞职的学长，我们人数虽然不多，但我们的各方面系统都很完善，能独立完成一小部动画制作……”
“张总，我们缺钱，我们现在过得也很难，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总会让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多那么一道光明的！”
“……”
卢伟虽然戴着厚厚的眼镜，文弱不堪，但眼神之中的光芒却非常的明亮。
他喋喋不休地跟张扬说着如今华夏动画的现状，说着日漫入侵华夏动画，说着曾经的华夏动画本应该站在世界之巅，但现在却逐渐地落寞！
他说着自己的不甘心……
他甚至激动地拿着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个名为【爱酷】的视频网站，指着视频网站上面的动画片排行榜，点开了一部部动画。
“我，不想毕业以后，就去做廉价的外包，没日没夜地做一些没意义的东西……”
“我更不想转行做其他工作，我就是想做动画，而且，我对我们的团队很自信，我觉得，我们做出来的东西，虽然比不上那些成熟的日漫，但至少，我们不比电视上，一些进口的少儿动画差多少……”
“……”
他声音越说越激动。
眼神中那明亮的火焰，似乎也越发得炽热。
那是一股由内而发的斗志昂扬。
张扬默默地听着这个年轻人介绍着团队里的每一个人。
从他的口中，张扬知道他从大一开始，就一边学习一边从事各种各样的动画外包工作和各种动画设计。
然后，大二开始跟同班的几个朋友们靠着一些海外的外包项目赚了点钱，然后萌生了自己做一部动画片的想法，年轻人们一合计，说干就干！
大三的那年，这些东拼西凑起来的年轻人做了一部名叫《波派超人》的动画，一直在跑市场，拉客户，但很遗憾没有公司愿意购买包装，没有任何宣传费用、更没有电视台愿意接手这些年轻人做的动画，最终项目卡到了大四……
直到，前些天，正在四处拉投资的卢伟收到了老家的一笔汇款，当他仔细询问爷爷这笔钱到底来源于哪里的时候，这才尝试着跟张扬打了一个电话，希望张扬能帮忙写一写他们的故事，就算能在文章里，提一嘴他们的【菠菜超人】也好。
当听到有戏以后，他立马就买票赶回到了老家，甚至中饭都没吃，就匆匆忙忙地往张扬的杂货铺里赶。
“《波派超人》你们总共制作了几集？”
“五集左右，总共花了十万块人民币……”
张扬看着《波派超人》动画，点点头后，看着卢伟：“稍微修改一下内容，没问题吧？”
“啊，内容，可是核心内容……”
“核心内容不用改，故事的结构，我希望更简单一点，取消掉花里胡哨的东西以后，控制成十分钟左右短片，是一个主角在绝境中，啃一口方便面，就能获得超人力量的故事……既然是给孩子们看的，人物要重新构图，画得更加卡通一些，这些看起来很吓人的元素，将他们取消掉……”张扬盯着《波派超人》里，几幕血腥的画面，摇摇头。
卢伟听完后犹豫片刻，走出外面打了很久的电话最终回答道：“这些都能改，不过……”
张扬仿佛看出了卢伟心中的疑惑，露着笑容回答道：“能改就行，你们先回去休息……”
“？？？”
…………………………
夜深了。
一辆辆运输车停在了【郑氏食品有限公司】门口的停车场里。
郑国栋坐在办公室，看着这一辆辆车，心里头不是滋味。
今天一天时间，【郑氏食品有限公司】里又有几个人以各种借口离职了，这里面还包括【郑氏食品有限公司】里的一个车间主任。
不用想，郑国栋也知道，那些资本，正用各种方式，将他们的【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给逼到了最后的绝境。
资本的绞杀！
从来都是残酷的！
就在郑国栋思索着接下来怎么走的时候，办公室传来了敲门声。
随后，他看到张扬走了过来。
“郑总，这是我设计的方便面的新包装，嗯，专门给儿童设计的卡通LOGO……这是我托人做的样板，你看看……”
“……”
郑国栋接过崭新的方便面包装，看着里面那陌生的卡通形象有些发懵。
这是什么玩意！
这要干啥？
随后，看到张扬坐在他的对面：“郑总，我仔细想了想，做一个品牌，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真正的宣传，不止要靠文字的力量，更要靠视听力量……很多用户，得从小开始培养，我们可以结合文娱，将产品做出来……”
“得得得，你直接说你要干嘛？我现在头痛得很……”
“再给点钱……”
“什么？又要钱？要多少？”
“也不用给多少，随便给个十多万就行了。”
“我看起来像傻子吗？你帮我设计一个卡通形象，就要十多万？”
“不像，但像一个厂子即将倒闭，马上破产的失败者……”张扬推了推眼镜，认真道。
“？？？”
郑国栋脸都绿了！
第17章 张总，我想跟你混！
夜沉如水。
厂房里的灯火渐渐熄灭。
办公室里，郑国栋怔怔地看着方便面厂出神，站在窗台一根一根地抽着烟。
张扬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看办公室里一本名叫《启示录》的书籍。
他的桌上，印着卡通形象的方便面袋被尺子压着，不让风吹走。
改革，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浓郁的压抑感，在办公室里如涟漪一般散开，一遍一遍地回荡着。
当墙壁上的钟头走到十点半的时候，郑国栋终于回过头：“做几集动画要多少钱？”
“十五万。”窗边的风吹着张扬的脸，张扬轻轻放下《启示录》看着郑国栋，淡淡地说出了一个价格。
“十五万能播多少集？”郑国栋听到价格后皱眉。
“五集。”“我对动画没有概念，如果能看到类似动画的话，或许可以考虑是否投资……”郑国栋思索片刻道。
“样片已经做好，而且内容已经给予官方的审核通过，现在只差后期冠名与电视台首轮播放……”
“这么快？”郑国栋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我看看？”
“稍等……”
张扬站起来，拿出手机走出办公室。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张扬走了进来，打开了办公室里的备用电脑，播放着邮箱里的【波派超人】第一集。
“我为【海康方便面】设计了一款LOGO，这款LOGO和【海康】的缩写【HK】直接做成里面这个名叫波派的主角的衣服……”张扬指了指里面主角的衣服：“与此同时，未来几集的场景，我们也可以再稍微改一改，改成我们【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厂房，主角和反派与女主角之间的争斗，都在这里面……一方面，可以让更多的人知晓我们这个品牌，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他们知道我们这个工厂的一些设施，间接地植入我们的【干净】、【卫生】、【健康】理念……”
郑国栋全神贯注地盯着视频，张扬则从桌子上，再一次拿起方便面袋，指着视频里的卡通人物，又指了指方便面袋上的卡通图案。
“在这个时代里，传统的电视广告，动辄几百万，除非持续投资，否则短期内效果并不显著，但如果以动画片的形式与电视台合作的话，就完全不一样……”
“我设计的这款方便面包，主要是针对小朋友，小朋友们喜欢看电视，电视看多了，来到熟悉的小卖部，看到熟悉的卡通方便面，他们难道不会想着买来看看？如果，这依旧不吸引人的话，那么，我们再在一包方便面里，多放一个包，集拼图卡片……集齐拼图，我们可以免费以小朋友的形象，在动画片里设计一个卡通人物，你再觉得呢？”
郑国栋一边默默听着，一边盯着电视里那一个个既夸张，又搞笑的画面。
他眼睛越听越亮，思路越听越清晰！
张扬的话，仿佛是一把钥匙，瞬间便为他打开了一扇门。
他忍不住地点点头！
“如果保持这种质量的话，我可以选择投资，但有一个问题，你准备怎么播？”
“互联网平台和电视平台播放……”张扬推了推眼镜眯起了眼睛。
“找哪些电视台合作？”
“郑总，你有多少人脉能用，就用多少人脉，县里能播固然不错，但市里、省里的范围更广，如果想要更快捷，您直接以低价卖给电视台，如果想要效果更快的话，甚至可以……”
“甚至什么？”
“免费！前三集免费播放，后面看市场反响，再深聊价格，不过，郑总，接下来，我会去各大城市为你的【海康方便面】拓展业务，合作的电视台，尽量以我跑业务的方向为主，这样尽可能地在短时间内，将我们的新产品卖出去！”
“可以！具体哪家电视台，你给个方案，我去谈……”郑国栋听完后点点头，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心中竟隐约升起了几分激动情绪，但随后，他又看着张扬：“十五万的价格有点贵了，你去聊聊，看能不能稍微便宜一些？”
“郑总，一分价钱一分货……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先签合同！”
“你合同都准备好了？”郑国栋看着张扬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甚至连字都签好的合同后，他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有备无患，郑总，早点签，早点开工吧，不然你的厂马上要倒闭了……”
“……”
……………………………………
凌晨。
卢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此刻的他情绪很复杂。
有一腔热血。
他反复地告诉自己，自己的作品肯定没问题的！
只是，需要一个平台，哪怕是一次认可，也可以！
但，过往的失败告诉他，作品就算是没问题，但也不见得能受到其他的人的重视！
制作《波派超人》的时候，他有一群热血的伙伴们，像他跟张扬说的那样，他们都是一批有优秀而又热血的年轻人。
但……
一年后……
窘迫到极致的创作者团队终于撑不住现实的压力，最终四分五裂。
从原画、作画监督、动画、美术设定、美术监督、色彩指定，上色、配音等伙伴们，全部都陆续离场，曾经热血沸腾的同学们，在一起吃了最后一顿饭以后，也正式跟他分道扬镳……
只有他，一直坚持下来！
可以的，我可以的！
坚持下去，绝对能看到希望！
每天夜幕降临，他的脑海中便出现这一张张面孔，他开始自我否定，开始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又会在折磨中，一次次地做着噩梦。
但，第二天每天起床后，他又不断地拼命自我打气，想尽一切办法，宣传他的《波派超人》。
这是，他的梦想！
这是，他的孩子！
或许，这孩子不完美，没人重视，但……
这是用卖血，用贷款，用几乎所有能获得收益的渠道，赌上了这么一次！
一个人，对梦想有多执着，才能如此的疯狂？
远处的大厅里。
自己的爷爷并没有休息，而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图纸，为张扬的杂货店精心雕着货架。
他睡不着，最终从床上爬了下来，默默走到外面。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山间小路里，亮着一盏灯。
他下意识地走了出去，紧接着，看到张扬从黑暗中徐徐地走了过来。
“张总，怎么样了？”
张扬并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从纸包里拿出一万块现金递给卢伟。
接过一万块人民币，卢伟愣住，一时间不敢伸手去接：“这笔钱……”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给的一部分定金……”
“张总，我们，我们成了？那边公司认可我们的动画，会买我们的动画？”
这一刻，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激动得发疯，但不知怎的，却突然有些恍惚……
张扬看着他的模样脸色却很平静：“播放权你可以接受多少钱一集卖？”
“一万五……”卢伟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张扬：“其实，一万块也可以授权的，我……只要，有人能播放……我觉得，我们的动画没有问题，绝对，没有问题！”
张扬看着他的模样没有吭声，而是给了卢伟一份协议。
他接过协议，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地看了一眼，但看到协议上的内容以后，他瞳孔猛缩：“一集三万！”
张扬看着卢伟的表情后目光看向远方：“前期可以免费，免费是一块敲门砖，可以是噱头，所以，我们打算前三集免费，成本由【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承担，但如果成绩好的话，后续两集，我们会认真谈费用……”
一阵风吹过。
看着瘦得跟麻杆一样的卢伟，以及那张憔悴无比的脸。
他点点头！
“好了，今天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活，还有很多……”
“……”
张扬转身朝着远方山路口走去。
但就在没走几步的时候……
远方的卢伟盯着张扬背影后拼命地追了过来。
“张总，等等！”
“……”
“张总，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背后没有人了，他们都走了，就只有我一个人，我们公司其实，差不多算是倒闭了，只有这么一部作品……”
“……”
“但我也会好好做，我会做得最好！我一定会做好！给我点时间！我可以重新组起团队！”
“……”
夜风中。
张扬看到卢伟摔了一个踉跄。
张扬一愣，急忙扶起。
“张总……”
“……”
“我，我…张总……我……我……”
张扬将卢伟搀扶起来以后，看着有些狼狈的卢伟。
此时此刻，卢伟抓着张扬的手，非常激动地盯着张扬：“张总，我想跟你！我懂各种制图，我可以设计各种海报，广告，我懂CAD，我会3D制图……只要有活，只要能有口饭吃，我什么都不挑，我什么活都能干！”
“？？？”
“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情怀的人，我也是，我知道你想做大事，张总，我可以帮到你，我一定可以帮到你！”
第18章 熊熊之火！（上）
11月18日。
凌晨。
泰丰县下了一场小雨。
小雨过后的早上，天气开始越来越冷了。
不远处的【格美玩具】昨天一夜间全部搬空，第二天广告公司就拉来了一家早餐店的招牌挂上。
袁胖子一边将广告公司的工钱结清，一边跟工人聊天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消息。
实际上……
不止【格美玩具】倒闭了，就连隔壁城市那家玩具厂厂长金荣顺因炒股亏了几千万，实在是压不住了，连夜卷路逃跑，被拖欠一大堆工资的工人们现在吵嚷着围着管理部门讨薪，厂里的各种玩具积压了一大堆，压根就清不光。
【炒股害人】！
袁胖子结完工钱回店里的一路上，都在想着前几个月，那场几乎将自己全部毁了的股票。
越想越后怕，幸好最后悬崖勒马，否则的话惨了！
所以……
做人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张哥，你回来了？这位是……”
“你好，我叫卢伟，是卢老师的孙子，是做动画的……”
“啊，你好，你好，我叫袁旺，是【ZY】的股东……”
“……”
袁胖子刚走进店里，便看到店里多了一个拿着画板，正在店里不断画着东西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瘦得皮包骨头，袁胖子跟他握手的时候很小心，生怕自己稍微一用力，把他的骨头都捏断。
互相介绍完以后，在张扬的示意下，袁胖子跟着张扬走进了休息室。
然后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张扬和卢伟两人打算成立一家名叫【YW动画】的动画公司，现在卢伟正在为公司的第一部作品，嗯，即将上映的动画作品《波派超人》构写第6集的脚本，第6集故事发生地，就在这家【ZY】杂货铺。
听完这个消息后，袁胖子只觉耳朵嗡嗡声直响，直到张扬走出杂货铺，消失许久后，袁胖子依旧还沉浸在【YW动画】中……
这跨行……
要跨得这么狠的吗？
等等！
这YW是什么意思？
阳痿吗？
卢伟画完脚本以后，上下瞅着袁胖子，露出了嘿嘿笑容，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猥琐样地盯着袁胖子的屁股：“袁总，我帮你也画进第6集里面吧？被主角波派和反派布鲁托折腾得死去活来，却惊恐地保护着店里艺术品的店主……”
“？？？”
啥玩意？
看着那卢伟越来越怪异的目光，袁胖子菊花不知怎的猛地一紧。
这人，特么的别有其他癖好吧？
……………………………………
中午。
天气略微阴沉。
一阵秋风吹拂，落下几片黄叶。
在风中，【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此时此刻看起来竟有些许萧瑟感。
郑国栋从车上下来，默默地看了一眼招牌。
早上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令人沉重的消息。
曾经跟他们一起发家的【麦香方便面】也在昨天晚上，被【心顶控股有限公司】以3500万人民币收购了。
从正宗的国货品牌，正式变成了日资品牌。
【麦香方便面】的雷总刚才跟他打了一个电话，声音不胜唏嘘。
“我们生活在一个绝望的时代……”
“或许……”
“卖身当狗，拿点股份没什么不好的……”
“也好，不用整天为几包方便面担心，也不用整天忙这忙那，落下一身职业病……”
“……”
当说完这句话以后，雷总就挂掉了电话。
郑国栋从未想过，曾经一向来豪爽、天不怕地不怕的雷总此时此刻竟会说出这样让人悲哀的话。
早上还跟雷总通电话，雷总口口声声说对方会重点照顾老员工呢……
中午的时候，郑国栋就听到【麦香方便面】已经正式更名，挂在【康师父】旗下，成为对方的一家分厂的消息。
从此以后，市场上，恐怕再也看不到【麦香方便面】这个品牌了。
想到这的时候……
郑国栋有些黯然，郑国栋默默低头看着手里头的【泰丰电视台】协议书。
本地电视台本身就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支柱动漫，郑国栋带着作品找到了泰丰电视台的台长，对方看了几集《波派超人》以后，又听到【免费播放】这几个字，顿时便开了一场接近半小时的会议，会议后台长对郑国栋很热情，对条款也没啥疑义，不过，对方却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泰丰电视台】要以引进的方式，重点播放《波派超人》这部动画，与此同时也非常热情地表示，会向县里要个一万的款项，支持《波派超人》的后续创作，核心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未来的《波派超人》创作，需要带上泰丰县的一些元素，并且，《波派超人》的出品方的公司，可以来泰丰县成立，如果后续有作品，也可以进行合作……
这些本来就不是什么问题，郑国栋给张扬打了一个电话，在经过几方初步协商以后，双方签下了合同。
就在郑国栋思索着接下来需要做什么事的时候……
突然听到了一个电话。
“郑总，不好了，出事了，张总正在烧业务部资料！”
“什么！”
郑国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如遭雷击！
随后慌忙地跟着秘书朝着【郑氏食品有限公司】业务部跑去，却看到业务部楼下，正燃起了一个个大火盆。
火盆熊熊燃烧着烈火，发出一阵阵难闻的味道。
火盆边上，围满了人，很多人在哇哇大叫，却是不敢往前走。
郑国栋喘着粗气跑过去，却看到张扬一边翻着【业务部】的一些【市场调查资料】，一边皱着眉头，将一叠叠资料全部扔进火堆里烧着。
“张总，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快住手啊，张总，郑总马上就要过来了，你住手啊！”
“张总，你再做烧，我可要报警了！”
“张总，这是市场部的市场调查资料啊，这些资料是十多年，甚至是我们公司几十年的东西，你……你疯了吗？”
“张扬！我警告你，你再烧，你就要负法律责任！”
“……”
火盆里的火越燃越旺盛。
业务部唯一一个老人周炳坤此时此刻焦急地冲着张扬大喊大叫。
却见张扬表情平静，丝毫没有听到声音一样，继续一边快速翻阅着资料，一边犹如扔垃圾一样，扔着【市场调查报告】。
当周炳坤看着一份份文件……
焦急地拿出手机报警。
刚报完警后，冷不丁看到郑国栋走过来，他顿时仿佛找到救星一般，一路小跑过来。
“郑总，这个年轻人是你招过来的吗？这就是个祸害啊，这人今天早上，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也不跟我打招呼，直接坐在业务总经理的位置上，让我去将这些年的【市场调查表】全部拿过来……”
“我看着这人气势汹汹，就跟你通了一下电话，知道是您请过来的改革人员，我也就乖乖照做了……”
“我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
“这火烧得也太过分了！”
“可是，可是，这人看了一个多小时后，竟完全不跟我打招呼，抱着一大堆资料往这里走，甚至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点了火，他要将这些烧掉……”
“我要阻拦，但是，我拦不住，这年轻人力气实在很大，我实在是没办法了，郑总，您到底是请来改革的，还是将我们【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电彻底毁了的，这些可都是市场调查资料，可是我们老一辈的，在市场打拼后，留下来的心血啊……”
“……”
郑国栋看到周炳坤踉跄跑过来，激动地指了指远方的火堆。
见这一幕，郑国栋心中也是震惊，但面上却保持着平静，安抚好周炳坤的情绪以后，他朝着张扬走去。
张扬见到郑总过来以后，张扬脸上表情不但没有变化，反而更加的严肃了。
当着郑国栋的面，将一份厚厚的报告，再一次扔进了火盆里面。
烧着火焰以后，他站了起来，推了推眼镜，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也前所未有的的冷漠。
隐约间，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竟散发出一阵令郑国栋都陌生的决然气势！
“前些日子，郑总到我的【ZY】店铺里，三顾茅庐地邀请我出山的时候，我起初是拒绝的，我很忙……”
“而且，并不是什么人请我，我都能出山的，我需要看到诚意……”
“事实证明，我拒绝了几次，郑总确实有足够的诚意，他在我店铺门前站了接近五个小时，购买了我们的昂贵艺术品，也跟我聊音乐，聊未来，更跟我聊了一晚上的公司现状，说他求贤若渴，希望我能过来助他一臂之力，郑总的公子也非常有诚意，他买了我们【ZY】里的艺术品，并且跟我通宵聊了一整晚的艺术……”
“我是一个很感性的人……”
“我思虑很久，最终还是被郑总的情绪所感染……”
“所以，我来了！”
“……”
当听到这句话，郑国栋整个人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饶是表情管理非常专业的他，仍旧目光呆滞，张大了嘴巴！
我他妈什么时候三顾茅庐了？
这人……
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满嘴跑火车了？
就在郑国栋恍惚的时候……
郑国栋看到厂区门口出现了一辆采访车。
“刚才有人联系我们【泰丰电视台】说这里有人放火？”
“……”
然后，警车也来了……
记者们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看到那些记者以后，郑国栋耳朵嗡嗡声更响了！
张扬似乎也看到这一幕，声音更加激动与高亢，抓起那一组数据报告，将那一组数据报告扔进了火中。
随后，盯着郑国栋！
“郑总，今天，我到公司业务部翻阅资料的时候，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我看到了敷衍，我看到了自由散漫，我看到了一个个丧失斗志，全然没有未来的世界！”
“作为业务部，什么最重要？”
【市场调研】，它不但重要，更是重中之重！”
“但是，郑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从千禧年开始到现在2007年，每一年的【市场调研】报告里，每一项的销售数据，每一项的市场调研，店家反馈，全部数据都是弄虚作假……”
“直到现在，直到我们这家公司，濒临四分五裂的现在，我们公布出来的数据依旧是往上走的，依旧是蒸蒸日上！”
“要这些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粉饰国泰平安吗？”
“如果，一家企业的业务部，只会将好的数据通过文字，传阅到老板眼中，看到的都是满堂喝彩的话，那么，这家企业完了！”
“如果一家企业的业务部，公布出来的内容，都是蒸蒸日上，完全不深入市场调查，综合评估得出数据的话，那么，这个业务部，就是垃圾！”
“你看看这些……”
“你们看看那些……”
“这一箱箱看似专业，但实际上全部都是狗屁的虚假市场数据，一家公司的营销团队，如果连最基本的市场数据真实，都做不到的话，那么，要他们有什么用？”
张扬说话越来越锐利，也越来越刺耳，就像是一把剑一样，狠狠地扎在郑国栋的心上！
“郑总，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我也承诺，从现在开始，我会带领我们公司，重新改革！我希望你明白，每一场改革，都是充满着腥风血雨的！”
“从现在开始，我们将会在【郑氏食品有限公司】设立店家意见箱，客户食品反馈箱……”
“只要对我们食品有任何的意见或建议，都可以反馈！”
“除此以外……”
郑国栋转过头，看着张扬又拿出一箱数据报告，随后，将数据报告全部扔进了火盆中。
紧接着，他又看到张扬拉来一箱又一箱的方便面……
“这些方便面，都是我前几天，接到投诉的坏批次方便面……”
“方便面里，有些没有调味包，有些方便面重量不达标，有些干脆是半包面……”
“这是给客户的态度吗？郑总、周总，还有我们【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每一个人，我问问你，这是一家企业，该有的态度吗！”
“从现在开始，郑总，你也在这里，你帮忙做个证，任何坏批次的方便面上市，只要一经发现，我们就假一赔三，绝不姑息！”
“这一批方便面，全部烧掉！”
“烧掉！”
“……”
第19章 熊熊之火！（下）
天气依旧阴沉。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厂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无数隔壁厂区，以及路过的行人，全部都是驻足观望。
安保人员很尽心尽责地拦住了每一个人，但，却依旧架不住一些人扒着围墙，看着这片空地上的火焰。
看热闹，本就是人的天性，而小县城里那些好事者，对看热闹更是情有独钟……
本来接到举报，说有人烧工厂的记者们自然不愿意这一趟白来，最终，还是守在了人群中拍了起来。
几个警务人员也在人群中，看着远方的张扬……
虽然确定目前情况并不是所谓的疯子烧厂房，但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他们依旧过来维持着秩序！
“这一批方便面，全部烧掉！”
不远处……
那个年轻人拿着一包又一包方便面，投入了眼前的大火盆。
方便面烧出了一阵阵滋滋声，一股焦味四溢散出！
郑国栋默默地盯着火盆里的方便面许久后，又看着越来越多，过来看热闹的人群。
这一刻……
他突然懂了！
张扬要【城门立木】！
面对那一双双眼睛，郑国栋点点头，拍了拍张扬肩膀，给了一个肯定的目光后，稍稍给张扬让出了一个位置。
张扬看到郑国栋点点头以后，脸上表情更加严肃，随后在大火盆边上，往前走了一步，整张脸非常配合地顺在了记者的镜头面前！
“从现在开始……”
“我们【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绝对不允许，任何一包，哪怕是一包调味料的残次品！”
“我们会组建专业的质检团队！”
“除了质检团队以外，我们更接受广大人民民群众的监督！”
“从现在开始，我们恳请广大人民群众，每周都来我们工厂参观，更恳求诸位每一个人，参观以后不吝啬批评和赞美……”
“我们接下来，会推出三样全新口味，分别是新款的红烧牛肉面、老坛酸菜面，儿童干脆面……”
“当然，我们深知，闭门造车，唯有死路！”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每一味新品，都会在这里，召开一场新品发布会……”
“发布会上，我们诚挚地邀请一批新老朋友们，来参与我们的新品研发和尝试……”
“与此同时，我们承诺，若是在此过程中，提供有效的建议与改进方案，我们将给予一万至十万的重金酬谢，任何人都可领！”
“……”
郑国栋站在张扬边上。
他感觉自己耳膜被震得嗡嗡声直响。
随后，他看向了远方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远方人群竟然黑压压一片，围墙上更是挂着密密麻麻的青年……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好”后，顿时，现场响起了一阵阵山呼海啸的掌声。
郑国栋到张扬来到他的面前。
“下面，我们请郑总，为我们讲两句！”
讲两句？
我讲什么？
要讲的全部都被你讲完了，我还有什么话要说？
郑国栋懵逼地站在人群中央，看着一双双眼睛以后，以及更加响亮的掌声以后，他终于轻咳了一声，自然也冷静了下来。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介绍起了公司的历史：“各位，我们的【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成立于80年代，我们曾经，只是一家小作坊，但是，我们一直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的产品……”
“……”
………………………………
午饭后。
现场的大火盆和焦黑的废料，很快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但，围观的那一些人，却并没有散干净，很多人都站在厂区，对着门口指指点点。
郑国栋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默默地看着远处。
远处，张扬被警务人员批评教育了半个多小时，这才结束……
郑国栋看着张扬的背影。
心中涌出了几分难以压下的热浪。
站在无数的人群中，慷慨激昂讲着事情的那一刻，他不自觉便回想起曾经创业时候的一幕幕。
那时候，他也是如此的意气风发，如此的激动，如此的奔放……
但，这些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渐渐地，丧失了那一份激情了呢？
是……
赚了点钱，开始自我满足，开始吃着老本了吗？
他突然反问自己。
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远处……
被批评完的张扬并没有闲着，而是带着广告公司的一批人，当着记者面，在【郑氏食品有限公司】门口挂上了一个【意见箱】。
挂完意见箱以后，他看到张扬又叫来了一批人，树上了另一个牌子。
那是，《波派超人》里的主角波派的卡通形象，也是即将推出来的【儿童干脆面】的包装袋形象。
看了片刻后。
郑国栋有些困倦，于是便在办公室眯了一会。
不知道多久后，他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随后，市场部的周炳坤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看到郑国栋以后，脸色很难看。
“郑总！”
“张扬拉出了我这些年的考勤表……”
“你猜这个逼人刚才说什么吗？他说，从现在开始，我再迟到一次，就将我调到一线岗位里，跟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人一起干活……”
“这个年轻人，他好大的口气，一上来，将我们业务部弄得天翻地覆不说，现在还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郑总，我们跑业务，哪里能天天打卡啊，这些年，我一直累死累活地在外面跑，为的就是给我们的【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拉一些单子，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我说实话，郑总，现在许明利许总走了，他走的时候，也拉过我，事实上，不但他拉过我，其他公司的人每天都在拉我过去，但我什么时候过去过？”
“我对公司的忠诚，这些年，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是！”
“我理解我们公司必须改革，但是，郑总，你没发现这个年轻人，一上来就做各种夺权，越界的事情吗？”
“他今天做的这些事，他有跟你商量过吗？”
“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他算什么？他屁都不算！”
“这种人，留下，不但不会改革好，甚至会毁了我们的【郑氏食品有限公司】！”
“而且！”
“这个公司，姓郑，不姓张！他充其量，就是个打工的！都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小鬼，无法无天了都！”
“……”
郑国栋默默听着周炳坤愤怒的声音。
他全程都保持着平静，他认真地看着周炳坤，声音很温和地安抚：“老周，你消消气，我会跟他好好说的……”
“好好说，郑总，怎么说？是继续让他在这里胡作非为吗？”
“你先回去，我会好好跟他说的，我会好好批评一下他，年轻人，做事情确实太过分了！”
“郑总，我周炳坤并不是没人挖，也不是没人要，我只是跟着你一起创业多年，我对这家公司有感情，以前，你说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说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以后我也一样会这么做，但我希望你不要寒了我们这些老人的心，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老人，在我们公司了，再下去，公司就要完了！”
“……”
郑国栋点点头，站了起来，笑着拍了拍周炳坤的肩膀：“放心，我一直都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这件事，我会好好跟张总聊聊，他可能对我们这里的情况不了解，我会好好批评他……”
“好，我等你消息！”
“去吧…”
等到周炳坤离开的时候，郑国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一抹冷意。
他眯起了眼睛。
死死盯着周炳坤离开的方向。
………………………………
傍晚，天空依旧散发着阴霾。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此时此刻，已经乱套了。
无数的老员工都往郑国栋办公室里跑。
张扬去了食品研发区，将一批研发区的那一批老人全部都给开了！
张扬去了厂区，在车间主任的惊怒下，直接甩出了一系列的整改条例，车间主任愤怒地跑到了郑国栋那边打报告……
张扬去了质检区，直接拿着锤子，将质检区的招牌全部砸了……
……
一下午时间，整个【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几乎都陷入了混乱……
郑国栋安抚着这些人的情绪，将他们一一请走后，最终苦笑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看着资料的张扬。
“张总，你这一番折腾，我们【郑氏食品有限公司】都快被你折腾散了……我们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
张扬脸色平静，看着【郑氏食品有限公司】人员资料和各种数据后摇摇头：“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做企业，可以有人情味，但也必须划红线，管理从来都不是过家家，想要走出这个县，就必须要狠！”
“你的雷厉风行，恐怕会遭到反弹……”
“郑总，你的厂子都要倒闭了，你还怕什么反弹？再反弹能把你厂子弹炸了？”
“……”
郑国栋本来露着笑容的表情渐渐僵硬，许久以后苦笑:“你能不能别整天倒闭倒闭的……你就盼点好好吗！我好歹刚给你打了几万人民币，如果，【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倒闭了，你上哪去找像我这样给你钱的冤大头？”
“抱歉，我这个人说话一向来很耿直，我转了一圈，本想赞扬一下咱公司，但我这么聪明的人，除了觉得你人傻钱多以外，我愣是找不到任何点可以赞扬……”
“行了行了……”郑国栋被张扬的“毒舌”都怼到没脾气了，一瞬间竟有些怕张扬了。
张扬推了推眼镜，随后放下资料表：好了，郑总，我收拾一下，准备走了……”
“去干嘛？”
“带业务部的几个小年轻去拓展业务，你都说了刚给我打了几万块，我拿钱还能不办事？”
“那你留下的一地烂摊子，你……”郑国栋愣住。
“郑总，你作为老板，你就应该帮员工收拾烂摊子，不然你干脆整天都翘着二郎腿看戏？”
“你这态度，能不能尊重一下给你发钱的老板？”郑国栋头痛不已。
“你请我过来是尊重你的？”
“可是你也……”
张扬推了推眼镜，眯起了眼睛盯着郑国栋：“该清理的清理，该开除的开除，该调岗的调岗，恶人我来做就行，实在是矛盾激化了，你去做做老好人，唱唱双簧，对了，再给我一万！”
“干嘛？你又要钱？你真把我当冤大头？”
“给业务员发点小奖金……想要马跑，却不给马吃草，有这道理的？”
“……”
第20章 一并镇压
张扬的这一剂猛药……
实在是太狠了。
狠到凌晨，郑国栋的办公室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上下，几乎所有管理层的人员，都在办公室里嚷嚷着一副如果不处理张扬，那么，这家公司就有他没我的势不两立之类的话。
郑国栋好声好气地劝说着每一个人，直到这些人稍微消了消气后，这才送走了这些大爷们。
但，凌晨两点钟左右，周炳坤来了。
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几个车间主任来的。
周炳坤走进来的时候，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那些车间主任虽然没有周炳坤的气势，但都默默站在他身后。
“你们这是做什么？”
郑国栋感受到了空气中似乎散发着一阵微妙的感觉，但他还是露着温和的笑容，让李秘书给每个人都泡了一杯茶。
周炳坤喝了一口茶以后，这才微微抬头：“郑总，今天下午的时候，我跟你聊过了张扬，我本来以为，他会有所收敛，但，我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将业务部的所有年轻人，都带走了，带走以后，跟我说都不说，我，到底是不是业务部的？难道，真的让我调到一线岗位去，做方便面吗！”
“他这是要干嘛！”
“反了天了！”
“真一句话，就把我们这些老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市场给否定了？”
“还有，他将老一套的规章管理制度全部都撕掉了，换上了新的管理制度，而且，让我们所有人进车间以后，必须进行消毒、戴着口罩和帽子处理，一经发现未佩戴完整，或脱掉，就必须重罚！”
“这是要做什么？”
“他造原子弹还是什么？一包方便面，真当成什么精密的零件？”
“过去的五年，十年，二十年，我们都是这么做过来的，你说食品安全？我们一直都很重视，郑总，我问你，有出什么岔子没有？”
“都他妈的是形式！”
“戴着帽子，手套，口罩，多不方便？员工们现在意见非常大，都要集体罢工了都！”
“郑总！”
“我知道，这是为了给外人看的，我们也懂，我们也愿意配合，但是，罚款是什么意思？真拿自己人开刀啊？”
“这架势，是真不想让我们干了，是吧？郑总，如果真的不想让我们干，你就直说，我们也不会死皮赖脸地呆在厂里！”
“这个时代，如果不是有感情的话，没人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
周炳坤每一句话，都犹如子弹一样从口中迸出。
郑国栋起初脸上还带着笑容，但渐渐地，笑容消失不见了。
他默默看向远方漆黑的天空，许久以后，温和地看着每一个人，眼神非常诚恳：“你们先回去，我了解一下情况，肯定不会让你们委屈的……”
“郑总，你不要打太极了，今天第二次了，我们不是傻子，你突然间请了这么一个年轻人，你要做什么，难道我们还不知道吗？你就是觉得我们这一批老人没用了，希望换点新鲜血液上台呗！”
“郑总，如果是这样，我希望您直说，如果不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答复，一个准确的答复！我们不希望带着误会工作，你说呢？”
“……”
周炳坤的声音掷地有声，余音缭绕。
郑国栋目光看向每一位车间主任的时候，车间主任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郑国栋沉默，脸上温和的表情渐渐僵硬，但还是压着情绪，勉强露出笑容站起来，拍了拍周炳坤的肩膀：“周总，今天太晚了，这样，我们明天再聊，大家辛苦了一整天了，不要再熬夜了，我肯定会给你们一个完美答复，相信我，你们不要急于这么一时……你们都是很早以前跟着我的老员工，未来，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他的声音说完以后。
周炳坤并没有选择沉默，反而紧紧盯着郑国栋：“郑总，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那个张扬，现在！就是现在！我希望一个答复，明天，我们不想见到张扬来公司！如果没有准确的答复，那么，我们明天就不开工！”
“……”
郑国栋那勉强露出来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他默默地坐回到了椅子上，掏出了一根烟，缓缓地抽着。
就在这个时候……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紧接着，郑国栋看着张扬从外面冷着脸走了进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盯着那个走进来的身影。
本来寂静办公室，突然变得剑拔弩张。
“好啊，你还敢进来，好，好得很，张扬！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是改革，去他妈的改革，我干你大爷！”
周炳坤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来，冲向了张扬，狠狠地揪住张扬的衣领，扬起拳头就要砸过去。
“美国阿尼玛西服，全球限量一千款，折合人民币五万三，你仔细想想，半年工资，你够不够赔！还有，看到了吗？那个拿着手机正在录视频的先生，那是我带的律师，你这一拳下来，我立马就躺在地上，衣服五万三，误工费加两万五的营养费，总共七万八，你想想，你要不要打这一拳！”而张扬则眯着眼睛，直视着周炳坤眼神，他的眼神中不见惊慌，反而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定。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整个办公室内的空气都被这凝重的对峙所填满。
张扬嘴角微翘，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你唬我？你这破衣服值五万三？我看就是地摊货，你，你大晚上的，带律师做什么，我们可没犯法……你到底要做什么？”
气势汹汹的周炳坤当看到张扬那平静的眼神后，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张扬更为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被周炳坤弄褶皱的衣服，与周炳坤擦肩而过，默默地将律师带到了郑国栋面前：“郑总，这位是沈浪，沈律师……”
“沈律师，你好……”
“沈律师对管理体系文件，与法律体系很擅长，所以特地邀请了沈律师，帮我们完善一下【制度】……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公司，不再是家庭作坊，而是一家真正意义上的企业！”
“哦，哦，感谢沈律师，感谢……”
张扬又回过头，看着所有的车间主任，最终看向惊疑不定的周炳坤眯起了眼睛：“周总，我想问问你，你是公司里什么岗位？”
“你什么意思！”周炳坤对上张扬那平静却又带着锐利的眼神后，顿时心中一颤，却强撑着情绪压下不安，声音格外大：“你告诉我，刚才这句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公司副总，还是公司管理体系负责人？还是体系的编写者？”张扬对色厉内荏的周炳坤步步紧逼：“还是，你是市场部经理？你，在公司里，到底是什么岗位，回答我！”
“你！做什么！”周炳坤看着张扬那更加锐利的眼神后，无形中，他感到一股不寻常的压迫感，仿佛对方的目光能穿透他的身体，直抵灵魂深处。
不安感涌上了全身，令他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81年来到【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经手业务五千二百万三十项，吃经销商回扣约30余万，真正拓展的业务量却为有限，仅隔壁镇上几单以及燕京城一单，泄露公司机密十三次……”张扬面无表情地盯着周炳坤，平静的声音，却带着一股阴森寒意。
周炳坤脸色有些难看：“你做什么，你调查我？你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涉嫌伪造虚假数据52次，以市场调查名义，于财务部骗补贴不计其数……”张扬却并没有回应，而是看着不断后退的周炳坤，继续平静说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没有！郑总，这人胡说八道！他没有证据！”周炳坤脸色渐渐惨白，目光看向了郑国栋。
此时此刻的郑国栋也惊疑不定地看着张扬。
张扬默默地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份又一份文件，缓慢地放在了办公桌上。
“郑总，你看看这些东西！”
周炳坤看着那一份份文件后，大脑一片空白，但最后整个人跳了起来：“你胡说八道，我根本没做过这些事情，我没有……污蔑我，好，污蔑我……”
他想冲过去抓着那些文件。
却被人拦住了。
张扬依旧平静，他看了一眼周炳坤，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车间主任们，最终眼神又回到惊慌失措的周炳坤上，他推了推眼镜：“现在，周总，你告诉我，你在公司里，到底担任什么职位，你在公司担任的这个职位，是不是有权限，让你决定整家公司，是否开工，亦是否停工？”
“……”周炳坤此时此刻目光只是盯着那份文件。
眼神血红。
他看到律师拿起那份文件看了看，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他也看到郑国栋也拿起了那份文件，表情似乎很精彩。
无数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不对！
不对的！
绝对是污蔑，污蔑！
良久后，他看到郑国栋叹了一口气：“周总，你先回去吧，你们也先回去吧，具体事情，我和沈律师商量一下……”
“郑总，我没有，我没有，我是拿过回扣，但是，没有三十万这么多啊，郑总，还有，我真的没有泄露机密，我是接触过他们，我是跟他们说过公司的大致情况，但是，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不算秘密，我，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我知道，他想害我，冤枉我，不对，这不对……”
“回去吧……”
郑国栋脸色突然变得冷漠了起来。
“我，你相信我，郑总……”
“回去！”
郑国栋的声音落下后，周炳坤对上了郑国栋的眼神，他最终低下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办公室。
在即将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不对，郑总，不对的，我没做什么坏事，我没有，我绝对没有，你要相信我……”
张扬则是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车间主任们面面相觑。
“郑总，跟我们没关系……”
“郑总，我们只是被他煽动的……”
“是啊，郑总，我们听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绝对没有做任何犯法的事情……”
“……”
郑国栋掐灭烟蒂，长长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明天照常开工吧，今天，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车间主任听到这的时候，纷纷点头如捣蒜，立马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等到所有人离开以后……
办公室里突然再度寂静。
郑国栋看着那一份份所谓的“证据”。
这哪里是什么证据啊？
都是一份份《管理体系文件》、《人事档案》等文件……
他看着张扬，脸色更加怪异地盯着张扬的西装：“你这衣服真值五万三？”
“二手地摊货，一百七十块钱……”
“如果你要，我给你批几箱？”
“不用，谢谢，我怕一百七十块都不是底价……”
“……”
第21章 火中！
11月19日。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在了这片大地上，萦起阵阵涟漪。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
关于周炳坤的流言四起……
有说周炳坤挪用公司30万巨款的，有说周炳坤泄露公司机密的，也有说周炳坤被人买通的……
但流言蜚语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厂里全新的员工福利待遇所覆盖了。
上午，【郑氏食品有限公司】郑国栋亲自跟每一位车间的管理人员聊天，并逐一要了他们的身份证复印件。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所有三个月以上的员工，【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统一出面帮其交了社保。
07年，以家庭作坊起家的厂子帮人交社保的并不算多……
除社保以外，【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更推出了一项奖励制度。
员工考勤满三十天，在现有工资的前提下加两百块的全勤奖，除此以外，员工只要遵守新颁发的【工作服佩戴守则】，便能额外获得一个月一百块的奖金……
地方的厂，除了上市公司以外，从来都是家庭作坊式的粗放管理，员工基本上都是按计件处理，除了逢年过节给点苹果以外，压根没有其他福利。
突然出现的奖励制度，令很多人员工都难以置信……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11月20日早上。
一大早，张桂家的门就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
张桂开门，只见是村里的“金花姐”激动地拿着报纸走了进来。
“张桂，看到了吗？这是不是张扬？你瞅瞅，是不是张扬？张扬出息了？都当领导了？”
张桂有些懵逼，茫然地接过报纸看了一眼，却发现报纸上竟赫然写着【一把火，烧火了【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标题。
标题下方，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在一个个火盆前，点燃了一份份文件……
张桂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照片，瞅了很久以后，陷入了一阵恍惚。
好像是……
长得跟张扬一模一样。
但又好像又不是！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新任副总？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这货哪有这种能力？
同名同姓？
长相也相同？
“金花姐，好像不是张扬……张扬那崽子，你也知道，没什么文化水平，怎么可能带领【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改革？这种有头脑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做？一定是报社弄错了吧？”
“……”
“金花姐”盯着报纸上的内容看了许久，最终摇摇头：“不过，我听说【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现在很火，听说上三个月的班，就有全勤奖和什么奖励补贴，总共加起来有三百块呢，也不知道事情真假，这不，今天天刚亮，就有一群人往那边跑了，张桂，要不要一起去那边瞅瞅？我正好坐你摩托车……”
面对“金花姐”那期待的表情，张桂苦涩一笑：“我玩具厂还一大堆烂事呢，这股票害人不浅……现在所有人都跑来拿我问钱，我实在是没有这心思……”
“玩具厂……哎……你也别想太多，没事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金花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脸上没了笑容，宽慰了几句后，便离开了院子。
张桂看着金花姐的背影后，默默点了一根烟，面显愁容。
但在看到自己妻子丁爱花走出来后，又赶忙将烟掐灭。
丁爱花看了一眼张桂，此时此刻，已经没心思管张桂到底抽不抽烟了，本来准备出去干活，但随后又走了回来，忍不住道：“你说说你，你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听你那败家侄子，开什么店，炒什么股，借了接近三万块，现在倒好，到现在都收不回来！年初的时候，我就说，那玩具厂的股份咱不能要，我们就老老实实打打工，做个管理人员顶天了，你还去拼什么股份，现在倒好，又是几十万陷进去……”
“……”
“还有，炒股，炒什么股！十万啊张桂，现在就剩两万了！张桂，没钱了，我们现在真的没钱了，儿子上大学还要一大笔钱……张桂，我跟你说最后一次，今天，最多明天！你去你那侄子的店里，将值钱的东西拿点过来！你不敢去，我去，自己都饿肚子了，还当什么好人！”
“……”
张桂听着妻子的数落。
最终低下了头，就一声不吭地如同一根木头一样杵着。
“别去，人家现在也每天给我还债，我大哥大姐死得早，他一个人不容易……”
“不容易？我们就容易吗？我们家马上就要散了，钱，钱，钱！哪里来的钱！你给我变钱出来！”
“……”
妻子的话越说越大声，一度震得张桂耳朵嗡嗡声直响，差点就失聪。
好不容易妻子吵完以后，不远处的家用电话又开始响了起来。
接了电话，张桂脸色更难看了。
电话里，都是过来追工资的，说他们辛辛苦苦给公司干了大半年，一分钱工资拿不到不说，无数的玩具还没人要！
张桂苦涩地安慰着每一个人，但内心深处，却越发的苦涩，整个人悔恨到了极致。
作为新任股东，份额并不多，至多百分之十！
但厂长和负责人全跑了，现在偌大的整个玩具厂，就他跑不了……
能跑哪？
他祖宗十八代都在县城里，他能跑哪？
流年不利！
倒霉！
今天真倒霉！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但事情拖着也不是办法，终归是要面对的。
他站起来骑上了摩托车，朝着【天鑫玩具厂】的方向开了过去。
上午八点钟。
当来到【天鑫玩具厂】的时候，张桂突然意识到，情况比自己想象中更要糟糕！
日本的【万和英雄集团】的法律团队来了，非常专业地带了一大批人，默默地走进厂房，点名要找总经理。
总经理不在，最终找到了正焦头烂额的张桂。
张桂压根就不懂什么是法律，只听到对方拿了一大批中日英三种语言的文件和一大堆产品，勒令【天鑫玩具厂】赔偿《假面英雄迪格》三百万人民币……
“侵权？”
“什么侵权？”
“我不知道啊，我完全不知道，我完全不懂！”
“……”
在反复沟通和解释中，张桂心越来越沉！
玩具厂这些年生产的《假面英雄迪格》的一系列周边产品，包括卡牌，全部都他妈的没有经过对方授权！
完全是非法经营！
以前的还没什么事，但现在……
人家他妈都找上门了！
要命的是！
玩具厂老板跑了，股东就他张桂一个！
现在，这些日方人员，全部逮着他，毕竟，这些年，他都是直接参与并制作的东西……
三百万！
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和责任！
妈的！
要赔60万？
看到法律条文的那一刻……
他意识到，他可能要完了！
………………………………
傍晚。
他在无数的声音中，逃离了玩具厂躲回了家里。
就在他刚喘了一口气的时候……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他本能地一惊。
但随后……
“二叔，在吗？”
第22章 起风前夕！
夕阳西下，余晖洒满了整个小县城。
天空被染成了一片金红色，晚霞与天边的云朵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张桂打开门，见到了张扬。
“二叔，这是一万五千块钱……”
“……”
两个月后，当再一次见到这位“坑人”的侄子以后，张桂一时间竟有些陌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侄子的眼神中，似乎已经找不到任何的年少气盛和冲动。
他开始变得很沉稳，特别是乌黑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成熟男人的光芒，目光与其对视时，隐约间感受到张扬眼中多了一份深邃与坚定。
他的举止似乎也悄然改变，缓缓从屋子里走进来关上门，慢慢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袋子，即便是最简单的动作，也有着不符于年龄的从容，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沉稳与平和。
“二叔，这是一万五……”
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张桂始终都不敢认，当张扬再一次重复了一遍，并递来黑袋子以后他这才猛然惊醒，随后低着头看着那个袋子，：“这些钱，你是哪来的？”
“只是提前预支了点工资，今天这一趟，我刚好来咱们县里跑业务，路过村子的时候，顺便还点钱……”
“报纸上的那个人，真是你？”
张扬将钱塞到张桂手中：“二叔，感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一把，也感谢在所有人都背弃我，骂我的时候，你能为我说几句话，二叔，这份恩情，我一直会记着的，……”
“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说……坐，你婶子出去了，这里没外人，晚上你就在这里吃饭吧……”张桂最终收了钱。
“我就坐会儿，吃过晚饭了，二叔，你清点一下……”
“没事，没事。”
张扬看着屋子里的摆设。
记忆中，二叔和二婶其实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那一年自己开杂货铺，两人也是亲戚朋友中第一个借给自己。
可惜，原主不争气，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甚至挨了几顿骂以后，说了一些戾气冲天的怪话。
也怪不得被戳着脊梁骨骂……
“二叔，我路过这里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玩具厂……”
“怪我贪股份，入了股，却不想，这就是一个天坑……”
“他们要你们厂索赔三百万？”
“是这个意思，不过，具体内容还在商榷，现在内忧外患……”
屋子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张桂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递了根烟给张扬，见张扬并不抽后，他只得自己点上，站在窗户前默默地抽着。
“……”
看着张桂那颓废模样，张扬则是在脑海中回忆着【天鑫玩具厂】的历史。
90年代，【天鑫玩具厂】的老板金荣顺从体制内辞职，跟随着下海浪潮，下海创业，目标定在了玩具厂。
那一年，恰逢日本《假面骑士》、《萨亚超人》等著名的特摄IP的崛起。
他瞅准了商机，雇佣了一批人，最初只是仿照一些边缘的IP，做周边，后来赚了点钱，见没什么事，而且大家都在做以后，胆子便大了起来。
开始盯着《假面骑士》、《萨亚超人》、《卡不得小子》等全球知名IP抄，90年代到06年，只要出什么IP，他就抄什么IP，而且这一路上顺风顺水，工厂规模也越做越大，从一家仅五人的家庭作坊工厂到接近千人，整个松香县都有名气的大玩具厂……
但，谁知到了06年下半年开始，【天鑫玩具厂】每个月工资都会延迟发，从刚开始的几天，到十几天，再到一个月，两个月……
直到，07年上半年，运营得好好的【天鑫玩具厂】突然招股东的，张桂签了协议，正激动等待着分红的时候！
一条消息传遍了整个松香县……
原来，从05年开始，金荣顺就瞒着所有人，每月一次赴澳门赌博，每一次都输百万以上，起初玩具厂正向盈利的时候，还能盖住盖子，维持着经营，并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随着窟窿越来越大，完全压不住以后……
瞬间暴雷！
……
三百万的索赔款，在以往来说，是无所谓的，相当于洒洒水……
但现在，金荣顺掏空了《天鑫玩具厂》，又集资了一大批人民币跑了以后，此刻公司除了一堆“侵权”的玩具以及一大批讨薪的员工以外，就是个空壳……
三百万，怎么拿得出？
怎么发工资，都他妈是问题！
昏暗的灯光下。
“公司还欠多少薪水没发？”
“一百多万吧……”
“员工们正在走劳动仲裁？”
“是，不过，这些东西很扯皮，不止是工资，还欠着很多材料费没给呢……”
“你签股权合同的时候，难道没有真正意义上了解这家公司的债务情况，签订【债务承担条款】？你难道不知道【或然债务】吗？”
“什么是【或然债务】？”
“……”
如此专业的名词，张桂馒头雾水地抬起头。
张扬叹了一口气：“比如，用公司盖了个章，钱没有进公司账户，公司财务中根本就没有登记到这一笔入款，但是公司盖了章，这个债务是你没办法查询的，我们把它称之为【或然债务】，这块债务公司无力承担，但之前如果有新股东入场，那么，这笔债务会转嫁给新股东身上，按比例还债……二叔，你难道连律师都没有咨询，就贸然签什么股份转让协议了？真的以为天下能掉馅饼呢？”
张桂越听脸色越惨白，拿烟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如果，公司还有其他债务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他……
作为公司股东的他……
是不是也要……
张扬看到张桂那惊魂未定的模样以后，就知道张桂掉了一个大坑里面：“公司的法务部怎么说？”
“法务部，这厂子哪有什么正规的法务部啊，以前都是没问题，但谁知，现在人家要追责了……”
“这样，二叔，这样，我认识一个律师，如果你需要的话，你联系这个号码，律师费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他聊，当务之急，我们想办法从法律层面上分清楚，你的【股权】合同到底是否合法合规，与此同时，更要分清楚你是否有要承担这一部分的债务的责任……”张扬从西装里掏出一支笔，写下了一个号码，写完以后递给张桂。
张扬看了看时间，见时间还早的时候，他盯着张桂：“二叔，你把公司囤积的玩具，和生产线等大致情况告诉我……”
“做什么？”
“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先清一批玩具……破产欠债，欠多大的债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破产再难爬起……”
“……”
…………………………
一场秋雨一场寒。
十一月下旬，浙北地区越来越冷了。
部分山区，早晨和夜晚，已降至五六度。
但，曾经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却异常的火热。
四天时间里，【全勤奖和福利奖】的消息很快在整个县城里被口口相传，几乎每天，都有一批年轻人来公司面试。
“泰丰县，已经有数百家小卖部，跟我们签订了送货协议，第一批货，我们已经运过去了……”
“隔壁的信昌县，也陆续有人过来考察我们的厂子，业务部顺利签了一批长期的合作订单……”
“大型商场我们没办法进入，但两个县城里，一些私人的小超市，我们还是能够运货的，虽然订货量普遍不算高，也比较松散，业务部的数据压力也很大，但至少，厂子里的员工们有活干……”
“这一次，当地电视台和新闻的影响力非常好，客户们对我们的口味评价也非常积极，我们每天都能收到数百封意见书……”
“食品研发区域，已经初步搭建完毕，现在正在测试新款【干脆面】配方……”
“……”
11月25日。
一场雨过后。
郑国栋回到了公司里。
李秘书激动地拿着一份数据，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过来。
看着这些数据……
虽然这些数据对比先前在各大城市里的销量数据，实在是不值一提，但不断增涨的数据，却让郑国栋瞬间便意识到，【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在经历了日资品牌的打压，在即将崩溃的边缘，撑了下来。
“张总让我给你发了一份数据报表……”
“他现在正带着团队，往丽市拓展业务！”
“市场调查上显示，丽市一家名为景台市的小县城，户籍人口仅为17.1万，居然有四百家小超市，而且，每一年，这个小县城的超市都在翻倍地扩张，这些都是以前我们忽略的资源！”
“张总邀请了当地颇具代表性的私人超市老板，于今天到我们厂里参观，并签订合作协议，这一趟，您要亲自出面，负责解释、接待……”
“……”
郑国栋看着一组组数据。
面上平静，但心中却越来越振奋了！
事实证明，他找张扬过来这个厂花了重金进行一系列改革的举措，是完全赌对了！
“郑总，好消息不止这个……”
“还有，我最近在上网，看到了很多张热帖，您看看……最具代表性的热帖，是这个……”
“……”
郑国栋看到李秘书拿着笔记本电脑，递到了他面前。
他看到了一个热帖标题，那个标题名叫《正在消逝的国货品牌》。
这条帖子的发帖人，名叫【小羊羊】，点开这个作者后，他发现这个帖子的发帖人几乎每天都会撰写一篇帖子。
《最后的倔强，【海康方便面】》……
《从80年代至今，我们还要再失去什么……》
《……》
第23章 起风了！
【有人说，我们的卫星上天了，潜龙也入海了，但是，在地上我们却再也难以看到，那些百年的国货品牌了……】
【的确，一些小时候的“大牌”现在去超市走一圈，已经鲜少能看见，取而代之的是新生品牌或者国外品牌】
【这些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脸上擦的、身上涂的、嘴里吃的……似乎，都渐渐变成了洋牌了……】
【你们还记得记忆中的方便面包装，是什么样的吗？】
【……】
窗外，阳光透着窗户照了进来。
阳光下，郑国栋起初全身充满着激情。
那是【海康方便面】活下来，公司焕发生机，渐渐从家庭作坊，迈向一家企业的重生感。
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当郑国栋默默看着这些贴吧里的文章以后，他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感。
不管是《最后的倔强，【海康方便面】》，还是《从80年代至今，我们还要再失去什么……》文章里，文字内容都很朴实，但朴实的字里行间里，却透露着一股时代的变迁，国货品牌在海外品牌的冲击下，渐渐退出大城市，缩在角落里的悲凉……
那是一种从辉煌到没落，从抵抗到投降，从万众瞩目到默默无闻……
那是，时代的悲哀！
他点开下方的回帖。
什么样的回帖都有。
谩骂的，谩骂国产品牌不思进取，以次充好的，衰败本来就很正常……
也有感慨的，感慨儿时的口味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难寻找了……
也有无端指责的，说市场经济本来就是优胜劣汰，国产品牌就是垃圾，这种垃圾还怀念什么，完全就应该被替代，海外品牌多好啊……
更有一些跪舔洋品牌的，说自己全家都用洋品牌，这辈子都不用国产品牌，国货永远都比不过洋牌……
……
关掉电脑以后，郑国栋默默看向窗外。
他知道……
这些东西，都是张扬“背后的那个作家”，甚至，干脆是张扬自己写的。
这是个人才！
拿一份钱，办三份事，而且这事情还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这样的人才，要想尽一切办法留住！
但，应该怎么留住，开多少底薪？
现在整家公司都百废待兴，改革投入了一大笔资金，想要收回本，需要很长时间，做企业不是互联网，更不是炒股，短期内就能获得多少收益……
公司目前而言，很难开出什么高薪酬。
至于业务提成……
郑国栋陷入了深思，如果按照普通业务经历对待的话，诚意或显不够。
那分量再重一点，更显诚意一些，或许就是拆股，然后……
就在这个时候，李秘书电话声响了起来。
她走出外面接了电话。
接完电话以后回来，李秘书推开门，激动地走了过来：“郑总，就在刚才，有人通过互联网这些文章，联系到了我们的【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有一家名叫【天天心】的品牌超市老板，他想过来找我们聊聊，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天天心】，怎么没听说过？”
“我刚调查了一下，虽然规模不大，是前几年刚成立的连锁超市，但对方似乎很有诚意，带着钱过来的！”
“你帮我约个时间。”
“好！”
………………………………
11月26日！
阴暗潮湿的老房子里。
【海康方便面】的方便面袋，扔得到处都是。
那是从【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拉来的。
有一说一，老款的方便面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但，卢伟却并没有管这些。
此时此刻，他正死死地盯着一台一台电脑，没日没夜地盯着一台台电脑。
电脑里，是【波派超人】前三集的剧情。
【原画、动画、美术设定、美术监督、色彩指定，上色】
这些本该要好几人一起做的工作，此时此刻，卢伟却是一个人在搞。
还好，这一次的修改，只是区域修改，虽然工作量依旧很大，而且需要很细致，但并不算复杂，覆盖脚本后重新重启，再重新做一套程序就行了。
从11月19日离开泰丰县到杭城至今，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里，他请了个长假，没日没夜地将自己关在出租屋里。
渴了就喝点水，饿了就嚼点方便面充饥，困了就倒在电脑桌前休息一下，有时候在梦里，都在做各种各样的美术工作……
如此拼命之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疲惫，有时候昏昏沉沉的，压根分不清白天与黑夜，有时候上个厕所，都倒在了马桶边上……
可是，身体里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他！
这一次！
他必须抓住机会！
他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抓住这一次机会！
他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只要，前三集能在电视台播出，拿到后续的制作费，那么接下来，他就有信心，再给团队里的其他人打电话，让他们继续回来，完成这场梦！
一定可以的！
11月26日凌晨。
当电脑正式演示完《波派超人》前三集的剧情后！
他激动地拿出手机，给张扬打了一个电话！
“张总，我改完了，我改好了！我给你发过来！”
“好！辛苦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平静的声音，随后就挂掉了电话。
卢伟连忙将这些动画打包，通过加密邮件发到了张扬的邮箱上，发完以后，他全身突然没有了任何的力气，就这样躺在了旁边臭烘烘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好像睡了很久。
但又好像只休息了片刻时间。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他本能地拿出手机，接了电话。
“喂！”
“后续的钱，已经打到你卡上了，你查收一下，《波派超人》已经和电视台取得联系，电视台正在排期，预计十二月份，开始前三集试水……”
当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卢伟连忙打开电脑，插上U盾，查询着银行卡上！
他看到了一连串的数字！
他瞪大了眼睛！
…………………………
11月26日傍晚。
从下午三点钟开始，郑国栋就在【郑氏食品有限公司】门口，一直默默地等着张扬了。
张扬离开【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已经有一个多星期。
这期间，【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业务部几个小年轻人回来过公司，但张扬却一直没有回来。
虽然张扬没有回来，但业务消息，却一个接一个过来。
刚开始是周边的镇子小超市的合同、几天后，是隔壁镇子的小超市……
直到今天，听说，张扬签了隔壁县的几个大超市的合同……
……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傍晚六点钟。
天黑了下来。
远处亮起了一盏盏车灯。
那是【郑氏食品有限公司】业务车！
郑国栋看到那辆车后，快步朝前面走去。
车很快就停了下来。
“郑总！”
“张总！”
郑国栋看着张扬。
短短的一个多星期时间，张扬似乎瘦了很多，脸色也憔悴了很多。
但眼神却始终非常的明亮。
“辛苦了！”郑国栋拍了拍张扬肩膀。
“不辛苦，签了点小合同……”
“好！这位是……”
“这位是我二叔，张桂【天鑫玩具厂】的老板……这些日子，我顺道去【天鑫玩具厂】考察了一下，并进行了一系列的评估，我觉得，我们双方彼此可以合作……”
“哦，您好您好……”
“……”
第24章 我给你股份！
晴朗的天空如同深邃的宝石，星星点点，洒落在这片喧嚣的工厂上空。
下方灯火通明，机器的轰鸣声此起彼伏，编织着夜的交响曲。
看着工厂里的一幕幕，又看着张扬与郑国栋两人相谈甚欢，从品牌效益聊到公司管理，从未来聊到市场前景……
直到此时，张桂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曾经不争气的侄子……
他带领着【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改革……
他制定了一系列的管理体系文件……
他以雷厉风行之势，将【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旧疾一下子就祛除……
为什么才过了几个月就判若两人了？
你说遭了大难以后幡然醒悟，浪子回头也能理解，但为什么突然间就连社会的阅历、情商、商业认知、法律……
这未免太不正常了吧？
…………………………
“今天，你坐这里，你来泡茶。”
“郑总，这是你的位置。”
“但，你泡的茶好喝……”
办公室。
在张桂与张扬即将入座的时候，郑国栋突然指了指自己的位置，做出了一个令张桂震惊的决定。
张桂看着郑国栋，随后又看了看张扬。
张扬那张脸，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平静，只是停顿了片刻后露出了笑容，也并不矫情，只是坦然坐下：“那好，那我今天在这里泡一次！”
窗外，微微轻轻吹拂，带来一丝凉意。
办公室里突然很安静。
张扬专注泡茶，动作看似随意却透露着一种难得的从容与细腻。
滚烫的开水与茶叶在杯中碰撞，升腾起一股清新的热气，不多时，空气中便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味。
“【天鑫玩具厂】，现在似乎身处危局中自顾不暇吧？”郑国栋盯着袅袅升起的热气，突然打破了安静。
“这些年，外资在华并购日趋活跃，华夏本土企业在资本的并购和打压下苦苦在挣扎，如果从这个层面上来看的话，事实上大家都是处于危局之中，不过，越是危局，我们便越要抱团形成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合作共赢体系，凝起拳头，一拳打出去，才能有力量！”
张扬将消毒完的茶杯一一地摆在了郑国栋与张桂面前，轻轻地帮两人倒上茶，认真道。
“合作共赢体系，怎么形成？”
“【儿童干脆面】自然主打儿童市场，单单靠吃的，很难形成一定的吸引力，但是，如果每一包干脆面里，都来一点点促销小玩意，小噱头的话，那么，卖点就增加了。”
张扬简单停顿了一下，眯起了眼睛：“这些日子，我去【天鑫玩具厂】走访过，【天鑫玩具厂】的劣势很明显，此时此刻资金窘迫，旗下产品大部分涉嫌侵权官司缠身，无力赔偿各种债务，此刻唯有破产保护这一条路可以走……但也有优势，我们有完善的生产线和机器，只要调整模型，重新设计周边形象，我们就可以在《波派超人》播出的时候，配合着【儿童干脆面】一同上市……”
郑国栋听到这的时候，陷入了深思，片刻后又看着张扬：“塑料玩具，装方便面袋子里，是这个意思吧？”
“是，这个意思，不过，不仅限于此，我们营销的形态可以多样化……”
“什么多样化？”
“我们可以集卡的方式销售，譬如我们在每一样玩具袋后面，都放一张卡，譬如【郑氏食品】四个字，做成不同颜色的拼图形状……孩子们集完卡上完整的【郑氏食品】拼图颜色以后，可以兑换不同的玩具……”
“吃方便面集拼图？”郑国栋来了兴趣。
“对！用不同颜色的拼图兑换不同的玩具，譬如，玩具车、玩具人、玩具娃娃……而这些奖励，都在方便面里……这些天，仔细做一些调查，看哪些玩具对玩家产生的影响力大，就做类似的玩具……”
“……”
郑国栋眼睛越听越亮，随后点点头，但又想到了什么后皱眉：“那成本呢？五毛钱一包的方便面，摊开来讲，成本很难控制，稍微不慎就要超支……”
张扬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二叔。
张桂沉默良久最终咬了咬牙：“为了表示我们的合作诚意，我们第一批玩具免费，我们先把这一拳，给狠狠打出去再说！”
“我不需要你免费，这样，我按成本价加点人工费购买……”
郑国栋看着张桂的模样有些动容，不过他深知现在【天鑫玩具厂】困难，自不可能让人家免费。
有这份态度就好了！
“郑总……”
“以后都是一家人！现在携手一起共渡难关，才是主要事情！”
“好！好！谢谢郑总！”张桂猛地点点头。
“没事，李秘书，你先带张总熟悉一下我们【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方便接下来合作……”
“好的！”
旁边的李秘书露着笑容，邀请张桂向外面走去。
张桂看了一眼张扬和郑国栋。
他敏锐意识到，郑国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和张扬商量，尽管他也很有很多话想跟张扬说，但最终还是很识趣地跟着李秘书走了出去。
等张桂离开以后，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张扬和郑国栋。
郑国栋默默喝着茶，盯着茶杯许久，终于看着张扬：“张总，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
“郑总，你说……”张扬重新地泡了一杯茶。
“这段时间，你做的一系列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与此同时，我们【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目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昨天晚上，我就一直在想，我们是短暂地合作呢，还是以后一直合作下去，并将这份合作，再度进行深化……”
“短暂的合作是怎么合作？”张扬眯起了眼睛，此时此刻，他听出了郑国栋的不同寻常。
“现在业务部、市场管理部，包括公司里的一系列的改革后，招过来的年轻人，他们都知道是因你的新闻而来的……你的能力很强，你的商业嗅觉、各方面的认知都远超同龄人，甚至是一些久经沙场的老人，都不如你，作为一个公司的掌舵者，我很清楚，如果你在【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呆久了，公司上下只知道你，而不知道我……”郑国栋看着张扬，此时此刻的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切入了主题：“如果短期合作，我们接下来的项目合作依旧继续，并且，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奖励金，但公司内部管理，你要慢慢剥离……这家企业，毕竟姓郑！”
“如果是长期合作呢？”
“短期内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很困难，付出和得到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成正比，甚至看不到任何收益，前期得一直投钱，而且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千难万难，甚至可以用生死未卜这个词来形容都不为过，更加上市场环境也并不好，现在的郑氏食品，已经不是当初的郑氏食品，注定要走一条非常艰难的改革之路！如果，你觉得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你也觉得我郑国栋靠得住，愿意跟我一起做起来的话，今后公司是你和我两个的……”
郑国栋站了起来，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幽幽道。
“我胃口很大……”张扬眯着眼睛。
“有多大？”
“你赌性重不重？”
“赌性不重，但既然走出这一步了，那么就全部赌上梭哈一次争一口气！”
“给我三成股份，我帮你把倍率给拉高，要赢就赢个大满贯，赢个满堂彩！”
“好！”
第25章 国漫的一大步！
东方的天际微微泛白，一抹淡淡的橙黄色透过云层的缝隙，像是羞涩的少女轻轻掀开面纱。
天边的星星还依稀可见，与晨光交织成一幅静谧而神秘的画卷。
办公室里。
郑国栋站在窗前，看着那一道黎明的曙光良久。
“郑总，你疯了！”
“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就这样随便送人了？”
“郑总，你是付出成本，你更是付出无数精力，整家公司从创立到现在，都是你一点点撑下来，才有这种规模……”
“张扬他参与了什么？”
“除了参与所谓的改革，拉了点业务以外，他到底做了什么？”
“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将股份给他了？”
“他，只是一个打工人，再优秀，你至多给他涨点工资，就很了不得了，何必要将公司拱手相让呢？”
“……”
李秘书震惊的声音在郑国栋背后响起。
郑国栋则是始终盯着前方那一道曙光，沉默不语。
他看着那道曙光越来越明亮，看着曙光刺破黑暗，照在了这片大地上，看着远方雾气朦胧的远山渐渐地清晰，也看着阳光照进了窗户……
“这些日子，我有一种很奇怪的预感。”
“预感我们正站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肃杀，压力、绝望、痛苦。”
“我们需要一道光，一道划破黑暗的光芒！”
“寻常人可以涨工资，因为他们没见过钱，没有出过城市，没有看过世界，只想当一个平稳的打工人，但张扬不一样，我从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到，这人彬彬有礼的平和外表下，隐藏着一头嗜血的野兽……”
“我年纪大了，公司正在摇摇欲坠，未来，我或许再无全部精力，应付接下来的每一仗，我需要一个人，能在关键时候，守住我的产业……”
“我儿子不行，太没定性，或许未来可以，但我们很难等到他成长，然后独当一面！”
“成长，是需要很多学费的……这个世界，任何的蜕变，都要交钱！”
“与其赌他，承担着跟其他【方便面】品牌一样，退市，变成历史产物的风险，倒不如，趁着我们有一定交易成本的时候，去赌一次……”
“赌赢了，皆大欢喜！”
“赌输了，也无非如此罢了！”
“……”
一阵风吹拂着桌上的股权转让书。
说完这些话以后，郑国栋闭上了眼睛，享受着从远方吹过来的那一阵风，那一道温暖的阳光。
李秘书则看着郑国栋的背影。
久久不曾言语。
……………………………………
清晨的曙光，亦是照耀着杭城。
卢伟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
从当天早上，睡到第二天清晨……
醒来的那一刻，头痛、迷糊、晕眩、有些想呕吐。
拉开窗帘以后，看着远处的阳光，阳光有些刺眼，刺得眼球有些痛。
他用手挡了挡，等许久适应以后，这才洗了个澡，穿上了衣服离开了出租屋，好好地吃了顿早餐。
此时此刻的他，内心深处很亢奋，那是一种苦闷了很久很久，在濒临绝望的那一刻，终于往前踏出一步，看到曙光的兴奋感。
他跟曾经很多的师兄都打了个电话。
告诉他们，《波派超人》卖了一笔钱，也告诉他们这部动画马上就要上映了！
当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起初师兄们有些难以置信！但在确认了一些事情后，那些曾经参与《波派超人》制作的师兄弟们，几乎所有人都激动地从西面八方跑回了出租房里。
“这些是张总给我们的制作费！”
“这些日子，我们正式成立了【YW动画】……”
“虽然只是一个县，但并不是独家授权，而是首播授权，而且，这是我们的第一步，反抗那些日漫、美漫的第一步！”
“……”
当有了钱以后，卢伟感觉自己腰杆也挺直了！
与此同时，说话也铿锵有力了起来！
他学着张扬的模样，看着那些是兄弟们，他拿出了一个个黑袋子！
“许歌师兄，这钱给你！”
“陈猛师兄，这些钱给你！”
“周师兄，这些给你……”
“……”
在所有人激动之下，他将黑袋子一一交到了所有人的手中。
看着所有人打开袋子，那振奋的模样，他只觉得心中，有一股炽热感正涌上心头！
这个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对，对！”
“这是我们的一小步，但是，这是国漫的一大步，更是我们这场文化战争的一大步！”
“张总，放心，我一定将所有的一切，都做得最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接完电话以后，他脸色愈发激动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压下这种情绪，学着张扬一样保持着上位者的平和，但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张总给我们交代了一项任务，这项任务，就是以《波派超人》为核心，设计一些玩具、拼图等周边！”
“兄弟们，看看到那些橱柜里，那些儿童玩具店里！”
“他们摆的是什么东西？”
“清一色的，全部都是【迪格超人】、全部都是各种日漫卡通人物，而我们国产的呢？”
“我们国产的很少，根本就看不到了，清一色的，全部都是日文！”
“张总在电话里说，这是一场战争，一场看不见的硝烟里的文化战争！”
“而我们，正是这些战争里面的斗士！”
“我们虽然只是迈出了第一步，但，或许，这是国漫，超前迈出的一大步！”
“好了！”
“兄弟们，时间不等人！”
“张总又给我们打了一些钱，我们要在12月1日，动漫首播之前，将所有的周边设计，全部弄好，配合着张总的这一拳，狠狠地打出去！”
“我们已经失败了太多次了，这一次，我们要赢！”
“……”
卢伟声音越说越激动！
他甚至握着拳头，那拳头的手都在颤抖！
像极了振臂高呼的领袖，实在是中二至极。
………………………………
11月28日清晨。
距离《波派超人》首播仅剩两天！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门口。
停着一辆辆【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业务车。
张扬带着一批西装革履的业务人员从车上走了下来……
工作人员们搬来了一箱箱方便面，摆在门口！
来往的路人们有些愣神，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搞什么阵仗。
但随后，令所有人震惊的是！
张扬拿出了十捆万元大钞，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路人们呆住了，在阳光下的那一叠叠钞票，令路人震惊！
随后，在众人的诧异下，张扬拿起了喇叭。
“感谢这些日子，父老乡亲们对我们的【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支持！”
“为了回馈乡亲们的支持，更为了，给乡亲们带来更好的食品！”
“我们决定在今天，开放工厂参观，免费新款试吃活动！”
“我曾经说过，我们接受广大父老乡亲们的监督，我们说到做到！”
“与此同时，我们希望，我们竭尽全力，给孩子们，带来最新，最健康，最美味的食品！”
“为了让乡亲们放心，为了让乡亲们能吃美面，吃好面！”
“在这里，我们每一道方便面制造的流程，都公开！”
“这是十万块！”
“如果，在试吃过程中，大家能提出相应的配方改良、方案改进，并且言之有物，一经采纳的话，我们将会直接奖金奖励，立马兑现！”
“……”
第26章 啥玩意？投资一个亿，拍三集动画？
“听说了吗？【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发疯了？到处乱撒钱？”
“真的假的？”
“不知道真假，我好像听说，我隔壁村的一个【金花姐】带着孩子，竟直接领了一万块啊！”
“怎么领的？跟我说说……”
“我不知道啊，我现在正往那边去！”
“等等我，我也去瞧瞧？”
“……”
金钱的刺激是最直接，亦也是最疯狂的。
小县城的传播能力，更是疯狂。
短短一上午时间，整个【郑氏食品有限公司】门口，便再一次挤满了人。
当地的电视台又来了。
这一次，是主动来的。
记者吴秀秀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终于抢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吴秀秀接到了一条消息。
当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吴秀秀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给人发钱？
妈的！
这疯了吧？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但随后便意识到【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又要搞事情！
身为一个媒体人的嗅觉，让她立马就带着团队，往着【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方向赶，但赶到【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厂区的时候，发现实在是太挤了，她挤了很久，这才挤了进去！
她调整好摄影机，将镜头对着门口的那个戴着眼镜，握着话筒，彬彬有礼的年轻人。
“各位，各位！”
“以后，每个月的28号，都是我们【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工厂参观日……”
“参观日我们为孩子们准备了一些零食和小点心……”
“我们有专门的向导，在解说中，带着大家参观我们【郑氏食品有限公司】从一袋面粉，慢慢变成一包方便面，最终打包上市全部流程……”
“全程都可以公开，包括我们的卫生条件，我们的用料和配方……”
“过程中，在家长的陪同下，孩子们也可以一起参与到我们的干脆面制作中来，一起完成我们独一无二的【美味】……”
“做大人们放心，孩子们喜欢的食品，这是我们的决心，更是我们立志要做的事情！”
“……”
镜头下。
那个年轻人脸上洋溢着挥之不去的激情。
他时而举起手，时而握着拳头，时而指了指【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新招牌……
铿锵有力的声音，充满着信服力。
中午。
所有人看着一个胖胖的妇女激动地带着孩子，拿着一包方便面激动地冲了过来。
“一千块！”
“真的是一千块块，真有钱！”
“我全程都看了他们的制作，我家家辉，也提出了对【儿童干脆面】的意见，本来就是随便提提，但没想到，他们竟然采纳了……”
一个妇女激动地冲了出来。
那是【松香县】的金花姐。
记者吴秀秀急忙带着摄影机冲向了那个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洋溢着兴奋，在众人羡慕的眼神和激动的情绪中，说话声音都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众人瞬间便围住了她……
但她却不愿意说太多，只是提着钱，带着孩子兴奋地挤出人群。
下午。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发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周边县。
从午饭后，陆陆续续开始，这条本来宽敞的路上，就停满了各种各样的电瓶车、汽车、自行车……
与此同时，整个【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门口，围满黑压压一片人，甚至排起了几条接近几十米的长龙。
谣言，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传越离谱了，有说有人提了建议，就拿到几百的，有说一千的，有说一万的……
有些更离谱的，甚至直接说十万的！
在口口相传中，【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就好像是疯了一般，完全不要命地撒钱！
闻讯而来的村民们激动地围在【郑氏食品有限公司】门口。
每隔一段时间，【郑氏食品有限公司】门口都有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走出来。
有些脸上带着遗憾……
有些脸上带着激动……
人群中总会出现那一批人，激动得围了过去了，争先恐后地祝贺与羡慕，声浪如潮。
记者自然也挤了进去。
女人们在镜头下非常紧张，一度失语，但随后却又警惕地裹了裹袋子，说两句以后，就立刻着金子一般匆忙离开，消失在人群中。
看着女人们的背影，所有人目光都注意着她们身上的黑袋子……
那是！
一千！
两千！
还是……
一万？
在这种紧张到极致的氛围的刺激下，所有人都疯了一般，争先恐后地挤着位置，报名参观工厂……
……………………………………
“好一招千金买马骨。”
下方黑压压一片。
办公室里，郑国栋情绪亦是复杂。
桌面上，摆着一包包，最新口味的方便面。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实际上，并没有专门的食品研发团队，所以亦不存在所谓的配方泄露与否。
这一次所谓【参观工厂日】，本身就是【儿童干脆面】上市之前的宣传预热！
看似一万一万地砸钱，但实际上砸钱并不多，一上午时间，两万都不到……
而且……
很多钱，都是在官方的运营下，刻意奖励给每一个村里，特定的【大喇叭】。
事实上，张扬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各种村里转悠，收集情报，将那些好事者、凑热闹的大妈们的资料摸得一清二楚……
然后，在【工厂日】开始前，看到那些大妈跑过来以后，特地让工作人员重视了一点。
本是一招【千金买马骨】的操作，但却没想到，这一次的宣传，竟真有意外之喜。
这些走进来参观带孩子的女人里面，竟然还真有一些专业的人氏，提供了一项不错的口味配方。
一上午时间，经过公司生产人员的调试和反复测试和品尝，并市结合市场情况，所有人一致都认定这一次小幅度调整，对产品口味有所提升，更适合孩子……
郑国栋抽烟的手都微微在颤抖，但等到敲门声响起以后，他又恢复了平静。
“张总！”他看到张扬走了进来。
连忙邀请张扬坐下。
“郑总，接下来，我们下午要发的金额，可能要稍微高一些，从一千变成三千左右……人数依旧控制在每一批一个，总共五批人……”张扬坐下来以后，拿出了一叠【工厂日客户预约资料】，坐在郑国栋对面。
“好！上午总共花了一万，下午两万？”
“是！”
“根据这些资料上面的家庭住址，我看到很多客户都是从隔壁县，隔壁市过来的，下午的客人们，我们要开始对获奖者进行地域筛选，在同等条件下，尽量选择隔壁镇，隔壁县，我已经叮嘱过那些业务部的小崽子们，让他们尽量在不同地区的客户里面，再筛选一些【大喇叭】类型的客户……”
“扩大周边的影响力？进行辐射？”
“是，我们要扩大影响力，与此同时我们要借着热度，跟电视台联系一下，搭好口径，进行《波派超人》的动画联合宣传……”
“跟电视台怎么说？”
“《波派超人》的成本是十多万，我们要翻十倍，说我们直接投资了一百万，引进国内最顶尖的动画团队，做了三集《波派超人》，为方便面造势……”
郑国栋点点头，点了一根烟。
“在互联网上，这段时间，我也会写几篇类似【投资近千万拍出三集，我们的国漫正式崛起！】的标题，吸引一部分流量……”
“千万，三集！你这……咳，咳……”
正在抽烟的郑国栋被烟呛到，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百万也够离谱，没想到这货突然来了个千万……
而张扬却摇摇头，脸上始终平静：“近千万，不一定是千万，九百九十九万也是近千万，一百零一万也是近千万……”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一向来诚信待人的郑国栋憋了许久，最终憋出了这句话。
“郑总，我们需要关注度，需要讨论度，酒香不怕巷子深没错，但是，我们现在的酒不香，但巷子却太深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郑国栋表情依旧复杂，闷了好久后，最终又憋出了这么一句话：“被骂得狗血淋头呢，市场舆论可不小……这可是虚假宣传，这……”
“有人骂才有人关注，没人骂，没人鸟你，你知道【海康方便面】是啥品牌不？虚假宣传？郑总，你看看我们电视台每天播放的那些老中医广告，你查查看，十个人里面，有一个是老中医不？”
郑国栋默默看着外面的嘈杂。
又盯着一包包方便面。
许久后，点点头：“好！”
…………………………
傍晚的时候。
郑国栋正在休息，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接了电话后，郑国栋懵了。
“老郑，你搞什么飞机呢？网上说你投资了一个亿，就拍了三集动画，这真的假的？”
“？？？？”
不是近千万吗？
他妈什么时候变成一个亿了？
第27章 惊天噱头！
【震惊！这家公司投资近上亿制作三集国漫，华夏动漫的崛起之路！】
郑国栋接完电话以后，第一时间打开了电脑。
然后……
他“搜度”贴吧上，看到这个标题的时候，他脑壳嗡嗡声直响。
投资近上亿？
我……
他下意识地点开标题……
【提起动画，我们第一时间，脑海中冒出来的动画片，到底是什么呢？】
【是日本的《铃铛猫》、《机甲宝贝》、《星际霸龙》、《篮球火》？还是老美的《超人》、《星球特战队》、《花老鼠》？】
【打开排行榜，打开电视机，打开少儿频道，看到的清一色的动画里面，不管是低龄向的，亦或者是成人向的……】
【您是否能看到，哪怕是一部，在排行榜里面的华夏本土动漫？】
【在这一刻，我们是否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些年，在动漫领域，似乎一直都是日本和欧美占领行业的大头，而国产动漫似乎一直都处于低迷状态，惨不忍睹……】
【这些年，我们的国产动漫，到底去哪了？】
【你可曾知道，华夏动漫起步于20世纪20年代，它的发展道路漫长，曾经历过辉煌，也曾，傲视世界？】
【那么，现在，它们到底怎么了呢？我们的动漫从业者，他们到底怎么了呢？】
【……】
帖子的标题非常地惊人。
标题下面，则是写了一段故事。
从早期的水墨画、到巅峰时期《大闹天宫》的横空出世，纵然连如今如今中天的日本动漫名家【神崎小五郎】也曾多次来华访问，参观曾经的华夏美术“梦工厂”，再到华夏美术“梦工厂”的逐渐支离破碎，日漫和和美漫陡然间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华夏的所有动画，华夏本土动画哀鸿遍野、满目疮痍，所有动漫从业者和毕业生，成为了日系、美系IP的打工仔，脑力民工……
这是一段，从上世纪20年代开始，讲述华夏动画曾经辉煌到没落，再到苟延残喘，甚至在此时，整个华夏的整个动漫产业，变成了国外殖民地、圈钱大市场的故事。
文章写得很直白，但却用一个个生动的现实例子，层层递进，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悲哀的沉重感。
越往后看，便越觉得压抑，仿佛无形中，一股乌云压在头顶上，令你喘不过气。
这种浓郁的沉重感，一直持续到文章的后半段……
当人内心深处的那一股憋屈感，被压到极致，极尽绝望的那一刻……
【YW动漫】出现了！
那是一群，看着遍地哀鸿，不甘心的年轻人们……
他们在糟糕处境中，无人关注，无人帮忙、一次次地被拒绝，一次次被嘲笑，被打击，被踩在脚下，却始终靠着梦想，一点点地前进，一次次跌倒，却又一次次在泥泞中站起，犹如，黑暗中的星星之火！
这篇文章，对情绪的渲染能力和场景感染力实在是太强了！
强到甚至连郑国栋都被深深地触动……
仿佛那一群群年轻人，竟在自己的眼前，没日没夜地为“梦想”、为“心中的抱负”，为“国漫的崛起”而废寝忘食……
但是，这种感动，等到自己【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时候，就开始变味了！
文章里，将自己和这些年轻人的会面，当成是【历史的碰面】。
一群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遇到了同样大厦将倾，正在改革边缘挣扎的【郑氏食品有限公司】。
然后……
【在黑暗中，抽了三包烟的郑国栋，毅然决然地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要为这些年轻人实现梦想！
也为华夏的动漫崛起之路，点燃一把火！
一个亿呢？
哪里写着我投资一个亿？
郑国栋翻遍了文章的每一处角落，都没有看到投资一个亿的字眼！
看完以后……
郑国栋又盯着标题……
草！
纯纯的标题党！
他又翻开了其他帖子……
然后，他发现，其他帖子里，全部清一色地都是各种雷同的文章……
但是，标题却取得一个比一个夸张。
有的说是一个亿，有的说是两个亿，有的说五个亿的都有……
更让郑国栋头皮发麻，三观炸裂的是……
【震惊，著名巨星，临死前，就为了尝一口方便面！】
【震惊，法国著名影星为了一口方便面，千里迢迢来到华夏……】
【震惊……】
……
看到这些标题，郑国栋感觉自己好像被年轻人狠狠地上了一课！
特么的！
能胡说八道成这样的？
有傻子能信？
就在这个时候，郑国栋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他接了电话。
接了电话以后瞬间，耳畔便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该死的郑国栋，你他妈的竟然拿一亿投资三集动画，你疯了？你的钱从哪里来的，你是不是真的将工厂给卖了！”
郑国栋只觉耳膜嗡嗡声直响。
郑国栋顿时更无语了！
曾经一向来很精明的妻子，此时此刻，居然信了网络上的谣言！
他拼命解释后，对方终于智商在线了。
“我也觉得你不可能有一亿，有一亿，你还会这样？”
“但是县里面，现在已经传开了！”
“大家都说你疯了！”
“到处在撒钱……”
“说，你是不是藏了什么私房钱了？”
“……”
………………………………
人云亦云。
三人成虎。
在这个互联网萌芽已久的时代，很容易就让整个县城，变得疯狂！
“不可能投资一亿，开什么玩笑，如果有一个亿，【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早就起飞了！”
“但我听说，但我听说啊，为了这部动画，【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将公司的百分之三十股份，卖给了一个叫张扬的年轻老板……”
“妈的，那个张扬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张扬我知道是谁，你看过《故事会》吗？还有最近几期的《魔都故事》，里面都在写一家名叫《ZY杂货铺》的故事，《ZY杂货铺》恰好在我们县城就有，我听隔壁镇的人说哈，张扬去过法国，千难万难之下，拿到了《ZY杂货铺》的代理！”
“最近没有买这些杂志，我不知道啊！”
“难道你没看到《艺林》里面说，【ZY杂货铺】的马桶水能喝吗？”
“卧槽，真的假的？”
“真的，法国那边大本营的马桶要洗七遍，但是，小日子那边的留学生似乎只洗了六遍，然后，被查到了，然后，被法国人驱离……”
“我的妈呀，真的假的？”
11月29日早上。
袁胖子看着杂货铺里，空荡荡的货架，以及看着外面几个拿着摄像头，东拍西拍的记者！
心里头既兴奋又迷茫，曾经以为这些货物都变成积压已久的累赘了，但是，谁都想不到，仅仅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除了【国产区】那边一些卖不出去的草纸之类的东西以及国产区中文标签最明显的产品以外，其余东西都清得七七八八了！
而且，从11月20号以后，【ZY杂货铺】里的流量，开始越来越多，而且来的人也越来越奇怪！
他们过来，只要看到P.R.C区的货品，全部一扫而空。
加更多钱都无所谓。
卢老头的艺术品也卖得格外畅销，刚做出来，装裱在玻璃橱窗里的东西，还没捂热呢，一下子就清空得干干净净。
自11月24号开始……
杂货铺里的日均营业额全部都破万，利润高得吓人，大部分都是竹艺品，赚来的钱和之前积累下来的钱，让袁胖子一下子就还清了大部分贷款……
不过！
张哥说得找全新货源找了半个月了，到现在都没音讯……
哪怕是一点音讯也好啊……
张哥！
你再不过来，杂货铺都要没东西卖了啊……
真搞不好只能卖马桶了，看着卫生间里那干干净净的马桶，袁胖子神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
早上八点钟。
袁胖子打开门。
除了蜂拥而至的客人以外，更有几个记者冲过来……
“你好，袁老板，请问网上传言张总花了一个亿收购了【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三成股份，您知道吗？您觉得，这属实吗？”
“袁老板，有人爆料，你们这家杂货铺，卖的都是国产货，是属于欺诈消费，这件事，您是否要澄清一下？”
“袁老板，网络上有传闻，您跟张总去过法国，千辛万苦拿下这个代理，这是真的吗？”
“你好，能聊聊张总的发家史吗？我听说，你们亏了很多钱，但后来张总的突然崛起，是一场炒作，到底是不是真的？”
“《波派超人》真的有投资一个亿吗？”
“……”
看记者的第一眼，袁胖子是紧张的。
但随后，袁胖子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一亿？
什么收购【郑氏食品有限公司】？
什么跟什么？
就在袁胖子手足无措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他转过头，下意识地看去，随后看到久违的张哥，穿着西装，从一辆【奔驰】商务车上走了下来。
“抱歉！抱歉，让一让……”
“对不起啊，因为特殊原因，杂货铺里的杂货现在没办法上新……”
“第一是我们店要整改，第二是，我们很多货物都要漂洋过海，我们也不知道会突然卖得这么好……”
“感谢那位写我们【ZY杂货】的作者……”
“真的很感谢！”
“但大家要理性消费，其实我们国产的东西，也很好的……”
“……”
第28章 震惊！
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网络已经逐渐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当中必不可缺的存在，对于大众而言，互联网的方便与快捷往往使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也能够让大家的日常生活变得更加便捷……
然而，时代发展的背后，许许多多的电视台，却渐显颓势。
省级电视台如此，市级，县级，便更不用说了。
【泰丰县】电视台在整个浙北地区，和无数的县级电视台一样，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电视台资金匮乏项目紧缺，有时候会播放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视连续剧，但这些电视连续剧几乎没人看，压根没有任何收视率。
没有收视率便没有广告选择权，在广告商上除了县里的几家企业勉强支撑着以外，就是一些卖假药和保健品的【中医讲座】。
这是【泰丰县】的困境，更是全国大大小小几千家县级电视台的困境……
然而，这种情况，在11月，当新任的台长丁家峪接触了《波派超人》，并确定这个项目后……
一切，似乎渐渐不一样了。
…………………………
【ZY杂货铺】门口。
吴秀秀握着话筒，朝着张扬的方向激动地挤去，看着那西装革履的张扬。
这是一场谎言，更是一场商业噱头……
但……
她要配合着，演这场戏，并将噱头推高。
几天前……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突然冒出来的副总张扬，当烧资料，烧方便面，宣布改革的消息在电视台播放以后，本来几乎等于零的收视率，竟然开始往上涨了。
昨天……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大撒钱”的消息不胫而走以后，收视率猛涨，从最初的0.01左右，猛涨到了0.05……
电视台新任台长丁家峪自然注意到了【泰丰县】电视台的变化，最终敏锐地意识到【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极具话题点，得重点关注！
………………………………
“你说我们【ZY杂货铺】是欺诈消费？”
“不，我们从来都不欺诈，我们开店的宗旨，就是诚信经营，将合适的产品，卖给合适的人。”
“……”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谁这么无聊，说我花了一个亿收购【郑氏食品有限公司】三成股份，反正入主是入主了，但到底是多少钱，抱歉，我暂时不能透露……”
“还有，我很奇怪，我虽然是高中毕业，但是，为什么我就不能去法国呢？高中生就不能去法国做生意？”
“翻译？”
“我不需要带翻译啊，我就会法语……”
“法语等级是几级？”
“我也不知道是几级，就好像是你没有经过考核，你都不知道你本土普通话能有几级一样……”
“……”
【ZY杂货铺】门口。
屋外依旧是带着喧嚣与纷杂，以及一家家店铺里无数羡慕的眼神。
张扬面容平静回答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吴秀秀起初露着礼貌性地职业笑容，但是，当听到张扬大言不惭地说他会法语，而且话里面漏洞百出的时候，她脸上笑容便渐渐僵硬了起来。
采访前，她实际上就通过各种渠道，摸过张扬的底了。
张扬高中毕业，前些日子炒股欠下一笔巨债，生活条件很困难，后来不知怎的，《艺林》这本杂志里写了一篇关于【ZY杂货铺】的故事，然后，杂货铺里就渐渐开始有了生意……
事实上，所谓的一亿、所谓的出国、所谓的收购【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更别提他在镜头前，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会法语，出过国了！
他从小到大，连省都没出去过，怎么可能出国？
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并没有让她戳穿张扬的话。
她很清楚，她的采访，就是要在张扬身上挖一些卖点和更大的噱头，然后，在互联网上，制造一些争议点。
就在吴秀秀打算问下一个问题，诱导张扬说出更多话题的时候……
突然！
“放屁！”
“他根本就没有出过国！”
“你们相信我是全球首富，还是相信这么一个高中毕业的家伙会法语？”
“吹牛不带这么吹的！”
“他的这家店，我知道的，压根卖的东西全部都是贴牌的，就是贴了一些法语牌子而已！”
“他这个招牌，都是刚做上的，刚那个晚上做好的，就是广告公司帮忙做的……”
“……”
“之前，对，就是那个胖子，求我盘下他的店，他开价十万，我没有要，后来7.5万，我也没有要，我觉得这些廉价的国产货，压根就不值钱，更没有什么大冤种会要……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然贴起了洋文，冒充洋货卖……哎呦，早知道，我也把我的五金店，贴点洋文标签了……”
“……”
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阵不和谐，却异常刺耳的声音。
隔壁街的【裴氏五金店】老板娘挤开了人群，冷笑着看着簇拥着的张扬。
看了一眼人群中被簇拥着的张扬，顿时冷哼一声，在人群中说起了怪话。
几个外县闻讯过来的记者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个声音，立马将话筒递给了五金店老板娘。
老板娘看到自己上镜头以后，更激动了！
从张扬他们开店开始到炒股失败，从低价卖店无人要，到从半夜里偷偷换招牌，到换招牌的事情……
从他们怎么样欺骗客户的事情……
……
她一一地在镜头下，全部说了出来。
人群中，袁胖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了这个胖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先前要盘店的中年妇女，最终被拒绝的【裴氏五金店】老板娘……
胖子突然脸色有些惨白……
那个女人泼辣地在镜头下挤开人群，朝着张扬的方向接近，并且指着张扬，声音更响了！
“他就是一个骗子！”
“如果你们不信的话，你让他说两句法语听听啊？”
“你让他说两句啊！”
“他就是个骗子，一个专门欺骗我们这些无知百姓的骗子！”
“……”
那女人高声叫嚷，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目光纷纷投向那位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吴秀秀愣住！
片刻后，职业本能地让她招呼摄影师，立马让镜头怼向张扬的脸……
大新闻，这可是大新闻啊！
但……
张扬的脸色却并未想象中得骤变，更未惊慌，反而始终露着温和笑容，全然没有谎言被戳穿后的紧张感。
他甚至并没没有看着那个女人。
而是拿出手机。
手机恰好响了起来。
张扬接起了电话，眯着眼睛，看向远方。
“我们【ZY杂货铺】新一批的货，终于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阵货运车的汽笛声。
紧接着……
上面走下来一个外貌青涩，穿着花裙子裙子的漂亮外国女孩……
外国女孩子看到张扬的时候很开心，朝着张扬挥了挥手，激动地朝张扬走了过来！
镜头紧跟着张扬的脚步，在外国女孩与张扬的脸上来回聚焦着……
然后……
在所有人的震惊下。
吴秀秀听着张扬与那个漂亮的外国女孩，说起了一阵她听不懂，却很流利的【法语】。
紧接着，车厢门开了。
工人们小心翼翼地运过来一件件货品。
货品大多很精致，有着化妆品、有法文书籍、有园林摆件、有写着法文的文具，当然，还有一些玻璃、雕塑工艺品……
……
第29章 张扬和法国女孩……
认识张扬这个华夏人，是二十多天前的事情。
那是她告别泪眼婆娑母亲和不舍的家里人，孤身一人带着行李箱，来到华夏留学的第三十天。
这三十多天里，她并不算太孤独，华夏的老师和同学们很热情，各种生活习惯上的问题，同学们都努力地帮她解决，甚至，帮她专门配备了一个【华语老师】……
但，异国他乡的她，自然难免会想家，于是，浏览着一些留学生的论坛，看着彼此分享着一些经历。
在某个论坛上，她偶然间认识了一位名叫【张扬】的年轻男孩，那个男自称是全华夏最顶尖【法语专家】，比法国本土人更厉害，任何法语上的问题，都可以问他。
他更自称自己懂艺术、懂电影、懂文学……
或许是因为这个男孩子的大言不惭令她愤怒，亦或对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有些好奇。
两人便开始聊起了天。
然后，她发现自己和这个男孩子聊天很舒服。
虽然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犹如“自称”里面说得那么优秀，但男孩子的知识面涉及得确实非常广泛……
特别是对音乐、对艺术、对文学的品味，仿佛就像是一位好友，就在面对面聊着天，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题。
渐渐地，双方从网络上的聊天，变成了电话里。
苏菲惊讶得发现，他的法语非常的流利，流利到如果不是自称自己是华夏人的话，她一度以为他是地地道道的法国人，而且是从事类似播音主持的法国人。
电话里，他永远都是那么的彬彬有礼，他们除了聊文学以外，偶尔还聊一些华夏壮阔河山，也会认真地教苏菲中文。
苏菲更惊讶得发现，这个人的中文和法国之间的衔接，比学院配备的中文老师都要好！
往往中文中的一些生涩的词汇，他似乎总能用法语来精准地形容……
渐渐地，她开始习惯性地，每天晚上都给张扬电话聊一会……
但，渐渐地，她又发现张扬跟她聊天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他似乎越来越忙了。
他也说，他担任了一家公司的副总，公司的运营、策划、人员、管理、计划书都要他一个人写……
他也说，他在现实中开了一家杂货铺，因为一些原因，需要去法国进点货，但因为他很忙，所以没办法去法国……
………………………………………
正午的阳光洒在这片喧嚣的街市。
阳光下长发如瀑布般柔顺，披散在肩上，微卷的发梢随风轻轻摆动，散发出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她穿着一袭简约的白色连衣裙，裙摆随步伐轻轻摆动，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修长的腿部线条。
她的眼睛明亮而深邃，仿佛藏着一湾蓝宝石，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与聪慧……
此时此刻，她正好奇地看着围观的所有人，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
“张扬先生，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朋友，但都是一群很热情的人，我们先进去吧。”
“好呀。”
苏菲愣愣地看着这个阳光下，笑容温和的大男孩，不知怎的，白皙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晕。
他比照片中要好看，看起来也更温柔……
他的声音，比电话里也更好听，仿佛春风拂过水面，细腻而又柔和，在嘈杂的声音中，异常地有辨识度。
“这位是我的朋友，名叫袁盼……”
“……”
张扬带着苏菲走进了店门，当看到门口目瞪口呆的胖子以后，张扬用法语介绍了一遍。
“你好！”
“你，你，你，你好……”
听到苏菲那蹩脚的中文以后，袁胖子如梦初醒，紧张得手足无措。
“别紧张，以后我们的东西要卖到法国，她或许能帮得上忙……”
张扬拍了拍袁胖子的肩膀，随后带着苏菲走进了店里。
苏菲惊讶地看着那间杂货铺，看着一架架刚换新的竹艺货架，以及店里整洁的环境……
她闻到了一股芬芳的茶香味，也听到了一首自己非常喜欢的法语歌……
“张扬先生，这是你的杂货铺吗？”
“是啊！你看到了吗？这个货架可是我们华夏独有的工艺品，他全身上下，都没有钉子，没有胶水，都是用最复杂、也最精湛的榫卯结构，穿制而成……你看到那条精致的龙了吗？那条竹龙，是我们华夏杰出的艺术家，卢老师最得意的作品，它的每一道刀痕、每一片龙鳞、每一丝齿痕，都有着它独特的技艺……”
“……”
张扬讲解着竹子的韧性与用途，如何将它融入艺术，变成最精致的艺术品，又从竹艺讲到竹子的君子之道与不屈不挠的精神，更说起了环保艺术……
苏菲听着听着，竟情不自禁地惊叹，一度陷入了张扬所描绘的“艺术世界”里，对华夏的艺术家们由衷地敬佩。
随后，张扬带着她来到茶座前，非常娴熟且优雅地给她泡了一杯茶。
………………………………
杂货铺外面。
【裴氏五金店里】的老板娘愣愣地看着张扬与那位法国女孩的背影。
她的骂声戛然而止。
她的脸色突然苍白如纸。
原本锐利，指责，大义凛然的目光此刻变得迷茫，如同乌篷船在暴风雨中失去了方向。
她紧紧抓住衣服，指尖泛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
人群中，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可能！
明明，我调查过，这个男人就是一个高中毕业生……
他怎么会法语！
他真会说法语吗？
他说的，真是法语吗？
她最终目光看向了摄影师，摄影师也迷茫，看向记者吴秀秀的时候，吴秀秀也一脸震惊……
她不会法语，但，看到张扬和女孩子沟通如此顺利，免不了让她相信，这是真的……
短暂寂静以后，整个世界突然再次变成得嘈杂了起来。
所有人看着货车上搬下来一件件来自法国的物品，也看着和外国女孩相谈甚欢的张扬……
这一刻，所有的谣言、谎言、质疑，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片刻后，几个人如梦初醒，瞬间便纷纷围了上去，眼睛放光激动地询问着这些【法国货】到底要卖多少钱……
仿佛，看着什么稀罕物！
袁胖子则是张了张嘴……
看着这些从货车上下来的货品。
此时此刻的他，压根连进货价都不知道，哪里还知道什么售卖价？
“大家不要挤，慢点，慢点……”
“抱歉，抱歉哈，我们等货品上架，等清点完了以后，我们再卖……”
“感谢大家对我们的支持……”
“我们始终秉持着诚信经营的理念，绝对不做任何欺骗大众的事情……”
“……”
第30章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11月29日晚上。
泰丰县广播电视台的新闻里，再一次出现了张扬的身影。
新闻里，张扬从奔驰车上下来，说着一口流利的法语，带着一个外国女孩，在所有人的震惊下，走进【ZY杂货铺】里……
【ZY杂货铺】里人满为患。
越来越多的人挤在这间并不算宽敞的杂货铺里面，拿着一件件来自法国的产品，对着忙得满头大汗的袁胖子和张扬问这问那……
直到，傍晚，这些身影这才稍微少一些。
而那个来自法国的女孩，则是时不时地出现在镜头中，一边好奇地看着这些人，一边时不时地跟张扬聊几句话。
……
从【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改革，到【工厂日】发奖金，到《波派超人》的动画的上亿投资传闻，再到【ZY杂货铺】的所见所闻，他已经连续四天上本地新闻了！
县城里……
关于张扬的传闻越来越多。
一些记者特地找到了张扬的村子。
然后，面对记者的一些问题，所有跟张扬认识的人都觉得很震惊……
张扬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
几个月前，他们还对着这个炒股失败的年轻人，戳着脊梁骨，恨不得骂他祖宗十八代……
但现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很多人压根就不知道，他的杂货铺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来自法国的分店，不知道《读者》、《艺林》等报刊怎么突然写着这家杂货铺，更不知道，为什么他又突然变成了【郑氏食品】的副总，然后突然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做着一些让人震惊的事情……
而且，这家伙，怎么懂法语？
这是个之前连英语都不及格的臭小子，怎么突然就懂上了法语？
太多太多的问题，让熟悉的人难以置信了。
………………………………
11月30日凌晨。
夜沉如水，凉风习习。
【泰丰县】电视台。
“台长，今天新闻的收视率又涨了，从昨天的0.05，涨到了0.1……”
“这是一个惊人的数据！”
“我们县城同期有7万人在看电视，大约有7000人左右，在看我们的新闻，人数已经突破今年的纪录了！”
“虽然，全国综合收视份额没什么变化，但，相比以前萎靡不振的收视率，已经前进一大步了……”
“与此同时，互联网上，我们话题点也起来了，那几篇不知道谁写的文章，我们投了点钱，现在跟着我们的《波派超人》也多了一些流量……”
“我们的同事们，也在互联网上通宵写一些关于《波派超人》的宣传稿，各大平台都投了一遍！”
“根据我们对互联网数据的分析，我们有理由，乐观地相信，《波派超人》首播日，我们的收视率起码会翻一翻……”
“……”
办公室里。
秘书激动地拿着数据走了进来。
台长丁家峪接过数据，看着新闻那一栏上，节节攀升的收视率，他默默点头。
【泰丰县】电视台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好消息了。
自05年以后，电视台的收视率便一降再降，几乎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营收增长，全靠往昔的数据吊着。
作为事业单位作为铁饭碗，电视台收视率再拉垮，也不可能被取缔。
但，对刚接手这家电视台没多久，渴望做出点政绩的丁家峪并不希望和其他前辈一样躺平。
他今年才38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更不能就这样守着饭碗一直到老……
所以在看到《波派超人》的动画找上门的时候，他力排众议，一定要签下这部动画的收视分成！
甚至跟上头领导立了军令状，批下了接近半年的宣传资金……
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那个横空出世的年轻人，竟突然给他送了一份惊喜！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那个叫张扬的年轻人的资料，和所有人一样看到这份资料的时候，台长丁家峪有些迷茫。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
这年轻人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活动交际能力，亦或者是其他信息。
这年轻人的资料，和他这些日子如今所表现出来的能力，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互联网上那几篇文章，你查过了吗？”
“查过了。”
“他们的IP是哪里？”
“是我们县的……”
“……”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丁家峪似乎并不显惊讶，仿佛是验证了他心中所想一般。
或许，不止是互联网那些稿子是张扬写的，甚至，连《故事会》、《青年文摘》、《艺林》里的一些内容，全部都是出自这个年轻人的手笔……
这一刻！
他突然间想见见这个年轻人了。
………………………………
11月30日。
郑国栋彻夜未眠。
但，他既疲惫又激动，已经连续抽了不知道多少根烟了。
他在忙碌！
忙着接各种各样的电话。
经过昨天的【工厂参观日】以后，【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新闻，仿佛一下子就爆炸开了一般，四处扩散……
公司的商务电话，就一直没有停过！
以【泰丰县】为周围的隔壁县、隔壁市大小超市、经销商们的电话几乎没有停过。
甚至等到凌晨四点钟左右，隔壁省的电话都来了……
一个个电话里，几乎所有人都对【儿童干脆面】对《波派超人》感兴趣，自然也免不了问一些所谓投资“上亿”的话题。
虽然都是一些小商家，虽然他们要的货不多，但郑国栋却很热情，并且真诚地跟他们沟通着每一个事项……
第一批筹备的三千包方便面，在短短的两个小时内，便被抢走了……
第二批干脆面依旧在生产当中，但后续的商家订单电话，却一波接着一波过来！
虽然相比过去，动辄就是上万包的销量，这个数据不值一提，但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我们应该能活下来了！”
郑国栋再一次挂掉电话，看向窗外看着远处破晓的微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被资本打压离开了大城市，离开了超市联盟的柜台！
那四分五裂的团队，越来越艰难的市场环境……
之前的一幕幕，在郑国栋脑海中回荡着。
当破晓的阳光，照在【郑氏食品有限公司】那块招牌上，看着一辆辆运货的业务车出入，看着业务员们在车上下来，带着一个个客户参观工厂的时候……
郑国栋握了握拳头！
一切！
刚刚开始！
………………………………
12月1日，清晨。
【YW动画】的所有年轻人，从杭城赶到了泰丰县。
他们见到了张扬……
以及，张扬旁边的一个外国女孩。
张扬看着这些年轻人，一一为苏菲介绍着每一个人。
介绍完以后，这些年轻人走出办公室接受当地媒体的采访。
而张扬突然推了推眼镜盯着苏菲。
“苏菲小姐，我有一个想法，我希望，您在能介绍这部《波派超人》给法国的同学和朋友们看看吗？”
“啊，没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他们能赞扬一下我们的动画，并拍一张他们看我们动画时候的照片，就更好了……”
“？？？？”
“咳咳，最好激动点，兴奋点，热情点，表达出对我们动画的强烈欣赏……”
“？？？？”
第31章 首播
“这是一群为了梦想而努力的男孩子们……”
“他们希望动画被更多人所看到……”
“但……”
“他们活得很艰难……”
“不被认可，不被重视，一次次地被嘲笑，一次次地被现实打击着……”
“他们曾经四分五裂，疯狂争吵，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梦想了，也再也不要朋友了……”
“但最终，他们又聚在一起……”
“他们需要一个机会！”
“我努力给他们一个机会，但是，很显然，我个人的努力，还不够……”
“……”
早上八点钟。
《波派超人》的制作团队们，在外面接受着泰丰县记者的采访。
泰丰县对这部动画很重视，几乎，将所有能给的资源，都给了这部动画。
而【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张扬办公室里。
此时此刻，张扬目光看着窗外，那些在记者面前腼腆的年轻人们。
而且苏菲则是看着张扬。
一阵风吹来，张扬突然用一种低沉的嗓音说起了《波派超人》制作团队的故事。
他说起了这些年轻人因为梦想而相聚，因为梦想而疯狂，因为梦想而付出，最终，却被现实打击得遍体鳞伤……
苏菲起初只是一个听众，表情很认真地听着这些年轻人的故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就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
她发现，张扬声音之中的感染力，实在是太强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在不经意间，触动着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
认识张扬的这些日子里，她看到和听到的，永远都是那个充满活力，彬彬有礼博学多才的张扬，但像今天这样，表情如此沉重的张扬，她却从来都没有见过……
她看着张扬的背影，很认真道：“张扬先生，我会告诉我认识的所有法国朋友，关于《波派超人》的故事的，我也会贡献我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
“谢谢你，苏菲小姐！”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
“对，我们是朋友……苏菲小姐，我们一起加油！”
“好！”
“苏菲小姐，我先工作了。”
“好的！”
苏菲看到张扬说完后，便坐在办公桌前，工作了起来。
苏菲看了一会后，也坐在沙发上，开始用通讯软件联系着海外的朋友们。
她先跟朋友们聊着最近在华夏的近况与所见所闻，也聊起了在华夏认识的一批“新朋友”，更聊起了这部来自华夏的动漫《波派超人》……
在朋友们好奇下，她将《波派超人》的前三集打包，传到了海外邮箱里……
她也联系了父母……
聊起了自己在华夏的生活，聊起了自己见到的那些人，聊着聊着，不自觉便又聊起了那个在华夏遇到的男孩子。
【我认识了一个男孩子……】
【他的笑容很灿烂，他很热情，他知道很多关于艺术的事情，也很懂我们法国……】
【他就像是一个邻家男孩一样，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跟他聊天会很舒服，也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很神奇，就好像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一样……】
【但有时候，他又很神秘，身上好像藏着很多的故事，总会一个人，默默地呆在角落里……】
【……】
她在通讯软件上写下了一行行字。
写完以后，她抬头看了一眼张扬。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斑驳地洒在办公桌上。
眼前这个男孩双眼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细碎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眉梢。
他时不时皱眉深思，时不时地舒展，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仿佛在勾勒着什么优美的文字。
桌上散落着几张草稿纸，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涂鸦……
时间在这专注的刻度上缓缓流逝，男孩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数字世界，对外界的感知变得模糊，只有鼠标和键盘的节奏伴随着他的呼吸，形成一种独特的韵律……
……
不知道是不是认真的男孩子最有魅力。
苏菲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的，竟有些呆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张扬似有所感突然抬头盯着她，表情很严肃：“我好看吗？”
“好看！”
苏菲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随后脸微微有些红了起来：“刚才工作的样子好看……”
“苏菲小姐，能再帮我一个忙吗？”张扬推了推眼镜很认真问道。
“什么忙？”
“我们一起看电视……”
“啊？”
…………………………………………
12月1日的泰丰县，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
浙北地区，纵然出了太阳，依旧带着些许寒意。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
接受完采访的年轻人们很兴奋！
从做动画至今，他们遇到的全部都是冷遇和漠视，从未被如此的重视过……
他们回到了会议室里，激动地聊着互联网上的热度，聊着未来，畅想着以后！
但渐渐的，当墙壁上的时间，来到九点钟以后，这些激动情绪，便渐渐变成了紧张。
会议室里突然很安静！
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会议室里那台电视……
作为地方台。
泰丰县电视台对《波派超人》的首播非常重视。
晚间新闻里，特地花了大概两分钟时间，介绍了一下《波派超人》，更在当地广播、报纸、县杂志等渠道，都重点介绍了一下《波派超人》的项目。
尽管12月1日，《波派超人》首播一集，但却给了三个时间段。
分别是早上9点30、中午11点30，以及晚上的7点15分。
根据县里的收视率报告显示，这三个时间段分别是泰丰电视台收视率上浮较高的时间段，特别是在晚上7:15左右，频道收视率达到晚间第一个收视峰值，嗯，本土收视率0.1……
这一次《波派超人》的首播，能否突破0.1呢？
没有人知道……
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9点30。
会议室里的紧张情绪，也越来越强烈了。
有人拿出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准备在贴吧上，多发点帖子，为《波派超人》打广告，让更多人打开泰丰县电视台看动画……
然后刚打开的他们愣住了。
“我们的动画，什么时候卖出海外版权了？”
那个人震惊地看着卢伟！
卢伟听到声音后，便下意识地朝那位师兄走来，接过师兄的笔记本电脑。
紧接着……
【《波派超人》海外首播，让老外直呼哇塞！】
【震惊！让无数法国男孩子如痴如醉的动画，竟然来自华夏！】
【震惊！让法国校花无法自拔，面红耳赤的东西，竟然是华夏的这部动画……】
【……】
第32章 收视率！
“收视率疯了！”
“今天早上我们播放早间新闻的时候，收视率是0.05，播放完早间新闻以后，收视率到0.07……”
“8点钟的时候，我们直播《波派超人》首映时候的预热，收视率达到了0.1！”
“然后，0.12，0.15，0.16……收视率开始一路往上涨……”
“9点钟的时候，实时收视率达到0.2了！”
“现在收视率是0.25，已经是今年的历史新高了！”
“……”
9点20分。
距离《波派超人》首播，还有10分钟。
泰丰县广播电视台。
秘书激动地推开台长室。
台长丁家峪坐在办公室里，接过笔记本电脑。
笔记本电脑里，显示着今天凌晨到现在，每一个时间段的实时收视率……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收视率几乎接近于0，但后面，开始微微涨起来，5点钟以后，收视率涨幅开始加速，等到7点钟的时候，收视率速度再一次加速，随后……
0.26！
0.27！
0.3！
0.32！
丁家峪看着上面越来越快的跳动数据忍不住点点头：“好，很好！”
“台长，一亿投资的噱头，果然吸引人，就在昨天晚上，我已经不知道接了多少来自亲戚朋友的电话了，他们都在问我，这件事的真实性！”
“当然，互联网上也有一连串骂声，说这种宣传，只有傻子才会信！”
“但，这个时代，只要有争议就有关注度，就有力量，我们需要这些东西！”
“……”
秘书激动的声音在丁家峪耳畔此起彼伏。
但，丁家峪却并没有回应，而是继续盯着上涨的收视率，看着它突破0.3，突破0.35……
然后，看着《波派超人》的正式开播，收视率涨到0.39的惊人位置上…
………………………………
“郑总，牛逼啊，你现在算是绝处逢生了，郑总！”
“郑总，真的假的？你的动画这么厉害，听说把外国人都惊到了？”
“郑总，你告诉我，你这部动画卖了多少钱？”
“郑总，我靠，没想到你闷声不响，做了这么一件大事！”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
自从《波派超人》首播以后，郑国栋的电话不断地响着，接到电话以后，郑国栋有些懵圈！
12月1日从早上到9点30，【海康方便面】的销量再一次翻了一翻，他一直忙着【海康方便面】的订货，所以对动画关注得并不多……
事实上，他知道如今的互联网已经开始初具一定影响力了。
所以，他听了张扬的话，给张扬批了一部分的运营资金，在每一个宣传帖下面投了一些钱，买了一些水军，做了一点所谓的“流量”。
但，郑国栋压根就从未想到，互联网的影响力，竟然有如此的疯狂。
当明白怎么回事以后，他一遍又一遍地模凌两可地解释着《波派超人》的投资情况……
好不容易稍微空闲以后，他给电视台打了一个电话！
然后……
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波派超人》的首映收视率，竟然突破了0.4了！
百分之0.4，是什么样的概念？
9点30分，县城同期有3万人在看电视，3万人里面，有1200人，正在看这部电视剧。
更令郑国栋激动的是……
泰丰县广播电视台，全国总收视率竟然开始渐渐往上涨了！
从几乎没有任何收视率，到竟然有0.01%的收视率！
0.01什么概念？
根据官方数据，这个时间段，总共有1亿多人正在看电视，在看《波派超人》动漫的人竟然有1万人？
全国范围内，一万人，并不算多……
但是！
这才第一轮啊！
……………………
一个县的电视台，不可能会又多少收视率，这是常识。
几个年轻人做的动画片，在这个时代，也注定没有多少人在乎，这也是常识。
一家企业拒绝资本，固执己见地撑着所谓的【国货】，遭到资本的压迫而逼离大城市，最终的结局，要么苟延残喘，要么倒闭死路一条……
这也是常识。
从来如此。
但从来如此，便对么？
“卧槽！”
“这些大学生做的动画片，竟然出国了？”
“在法国首播，获得巨大轰动？”
“这是真的假的？就是那部投资破亿，拍了三集的动画？”
“不是网络上有人专门批判，这部动画就是炒作吗？所谓的投资上亿，就是噱头吗？现在被骂得狗血淋头了啊！”
“……”
12月1日上午。
《波派超人》动画首播那一刻，互联网上关于这部动画的消息，几乎在每一个贴吧、论坛里、甚至很多儿童频道里刷着……
《震惊，华夏动画震惊全球！》
《震惊，老外跪在这部动画面前，看着这部动画……》
《震惊，让老外疯狂的动画片》
……
各种各样“震惊”的标题，让人明知道很扯淡，但还是无数的网友忍不住点了进去。
然后，网友们看到了几张照片，照片里，有几个外国男孩子聚精会神地坐在一个房间里，聚精会神，津津有味地看着《波派超人》……
也有几个来自法国的中年夫妻，一遍播放着电脑前的《波派超人》，一边竖起大拇指点赞……
也有法式街道模样的地方，竖起法文版的《波派超人》宣传海报，好似《波派超人》已经登陆法国……
更有一个美到极致的法国女孩，看着《波派超人》里的一些内容，笑得花枝乱颤……
……
一个个标题，一张张照片！
将无数的网友们都唬得一愣一愣的。
更有网友震惊地跳了起来！
妈的！
我们华夏动画什么时候有那么牛逼了？
看着破亿三集的投资噱头！
看着互联网上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新闻……
纵然很多人都觉得新闻降智，但，还是选择通过这些新闻上面的消息，打开了电视里的《波派超人》频道看了起来……
他们倒要看看，这么一部动画，到底做得有多牛逼，或者，到底有多烂……
然后……
这么一看，他们眼神复杂！
上亿投资，就拍了这么七分钟的短片？
…………………………
会议室里。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当《波派超人》播完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他们很渴望知道，第一轮首播有多少收视率，但，心中却又害怕得到一个糟糕的结果……
他们有些患得患失！
事实上，连最乐观的卢伟，此时此刻都紧张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压了压情绪。
“我去问问张总收视率……网络上这么多新闻，收视率应该不会差……”
留下这句话以后，他走出会议室，朝着张扬办公室里走去。
当办公室门口的时候……
“苏菲小姐，感谢你为我们华夏动漫出了一份力，我代表【YW动画】以及我们华夏动漫感谢你！”
“张扬先生，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
他看到张扬握住那个名叫苏菲的法国女孩子的手，发出了一阵由衷，且极为真挚的感谢。
那个法国女孩子当看到他的时候，瞬间便脸色羞红，挣脱了张扬的手。
“不好意思，苏菲小姐，我习惯了……”
“没事，张扬先生，我学校有点事，那我先回去了，晚上，如果你不忙的话，我们电话联系好吗？”
“好的，电话联系！”
“……”
张扬看着苏菲离开的背影，露着笑容，随后回头看向卢伟的时候，笑容越发灿烂了：“卢总，你想知道收视率是多少？”
“是！”
“哈哈，我们的收视率……抱歉，接个电话！”
“……”
张扬手机响了起来，随后，他走到边上接了个电话。
接完电话以后，张扬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而且，还有些沉重：“卢总，有几个坏消息，你要有心里准备……”
“啊？”
卢伟看着张扬的表情以后，顿时愣住，随后，情绪突然沉入谷底。
难道，收视率很糟糕，还是……
“以后，你可能没有假期了……”
“啊？”卢伟愣住。
“以后你不但没有假期了，可能要努力加班加点将第四集，第五集……一直到第一季结束，都要做出来了……”
“？？？”
“我们的动画，好像爆了……”
“！！！！”
第33章 分歧！
午后的阳光如金色瀑布，倾泻在方便面厂区的屋顶与走道。
温暖光线穿透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地，仿若点点跳动的音符。
忙碌的厂区，本是平静的时刻，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激动的大喊大叫声。
“啊啊啊啊！”
“啊！”
下方，几个正在工作的工人们下意识转过头，紧接着，他们看到一群年轻人从办公楼上冲下来，口中喊着所有人听不懂的胡言乱语，发疯似地举起手绕着整个厂区跑……
“我们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
卢伟像一个疯子，逢人便大喊大叫，状若癫狂……
不在乎任何诧异、茫然、害怕、看傻子一样的古怪眼光。
喜悦仿佛在内心深处，不断地被挤压着，挤压着，最终挤成了一个拳头一个球，终于，在支撑不下去的时候“轰”一声爆炸了！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等待，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多少次被否定而失望，而开始自我怀疑！
多少次想过放弃，但最终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想着坚持一天，再坚持一天！
多少次假装对自己这部动画很有信心，上门毛遂自荐，不放过任何渠道的宣传，咬牙撑着……
……
这一年里，受到的冷艳和屈辱，在这一刻，完全得到了释放！
跑了许久，笑了许久以后，卢伟终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光看着远处开过来那一辆，有着【波派超人】卡通图案的运输车。
这辆运输车，将会在这个小县城，不，会去市里，以后会去省里……
他握紧了拳头。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休息良久以后，这才慢慢站起来，看着旁边那一群年轻人们。
他对着所有人点点头。
随后，看向上方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他看着站在窗前，笑着对他点点头的那个身影……
……………………………………
《波派超人》进行了第二轮放映，收视率依旧在往上涨！
从0.4涨到了0.5……
全国总收视率涨得更生猛，从第一轮首播时候的0.01%涨到了0.04%左右，根据实时统计，全国同时间段，观看这部动画的人，已经超过两万名观众……
这个数据，并不是终点，且，一直在增长！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们接到了【泰丰仙】电视台的合作合约。
曾经的三万一集，已经变成了五万块一口集！
五万块一集的首轮播放，并不算什么高价，经费依旧很紧张，对于整个动画圈来说算是贱卖，连日美动漫的零头都比不上……
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他们已经从泥泞的沼泽中，朝前迈出了第一步！
当张扬带着这份合同出现在会议室里，并告诉他们首播方案确定下来以后，这群年轻人再次激动得无以复加！
他签了合同，签完后，仿佛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针对《波派超人》的后续制作，灵感一个又一个地疯狂冒出来！
这种状态持续到了傍晚，也就是第三轮，最关键一轮播放前！
卢伟不经意间看到了《波派超人》登上了各大动漫贴吧热帖头条。
当看到这些头条评论瞬间，卢伟那亢奋的情绪，突然仿佛被人浇了一头一般，冷得刺骨。
“怎么了？”
会议室里。
欢呼雀跃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卢伟的表情。
卢伟闭上了眼睛，将笔记本电脑递给了他们……
他们看到笔记本电脑里的内容以后，本来笑容满面的他们表情渐渐僵硬。
《波派超人》上热搜了！
贴吧讨论数在一天时间，竟然超过了三万条！
然而刚上架的《豆瓣》评分里，《波派超人》的评分却是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嗯总分10分。这部《波派超人》只拿到了2.3分，刷新了国产动画的评分之最，也刷新了《豆瓣》历史最低分评分之最……
他们呆呆地看着下面的评论……
【上亿制作，就拍了这么个玩意，这钱，是不是洗了？妈呀，你说几万块制作我都信，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说这部短片是上亿的？】
【开什么玩笑！】
【情节实在是太弱智了，简直是字面意义上最无聊的英雄救美的“打闹喜剧”！】
【说实在的，内容真的好烂，剧情更是烂到无以复加，画面粗糙得我想骂娘，就像是画稿画出来的，互联网真的是什么奇葩都有！】
【吃一包方便面就能肌肉变大？你侮辱人的智商呢？厂家为了卖方便面，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三岁小孩子才看的玩意！草！】
【华夏典型的弱智动画片，还什么国漫崛起？有这种动画，简直就是拉低了整个华夏动漫的整体质量？还出国法国？你这是给外国人笑掉大牙呢？】
【……】
营销的反噬，来得是如此之快。
因噱头而来的观众们，发现这部动画的制作质量和内容远低于预期，自然也会因噱头而愤怒！
无数的骂声，几乎将整个评论区都填满了。
会议室里。
看着一条条谩骂声，年轻人们突然闪过一阵迷茫！
随后，有人不死心，企图在这些谩骂声中，找到一条赞扬他们的声音……
然而，找了半天以后只找到几条【名不副实，但还行】，【还可以吧】、【马马虎虎吧】、【别带脑子看】类似的评论。
一阵风吹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凝固。
“真的，有这么烂吗？”
有人突然喃喃自语。
这一句话，仿佛一记闷锤，狠狠地砸在了卢伟的心上，但许久后，卢伟还是强露出一个笑容：“我们的作品不差的，放心不差的！我们继续用心制作，至少，我们有制作费了，我们可以做得不好！”
“可是，网上评论这么差，我们，还要再做下去吗？我从来都没有看过，一部动画，有这么多的负面评价……这个评分，已经是历史最低了……我们做动画的初衷，不是为了钱，我们是为了动漫的崛起，为了实现梦想，但是现在，不被认可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吗？”
“……”
会议室里闪过了短暂的寂静。
卢伟这一刻也脸色变了变，想说点什么鼓励一下团队，但话到嘴边，却发现此刻说什么，都有些苍白无力了。
他看着会议室里的年轻人们。
每一个年轻人都渴望看到鲜花和掌声，他们渴望被认可，被赞美，被瞩目……
然而，当苛责和谩骂的剑，一剑刺穿他们心脏以后，曾经拼命所努力的心血，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再一次看着互联网上的评论。
【破亿投资的宣传的作品，实际仅是一部投资十万的儿童动画！】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贴吧上又多出了一篇文章。
这篇文章是一位名叫【资本噩梦】的网友写的。
这个账号似是前段时间刚注册的，没什么粉丝。
他点开文章，然后看着里面写的内容，看第一眼的时候，他瞬间脊背发凉！
这条帖子从《波派超人》的诞生，再到接触到了张扬，然后再从张扬入职【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做了一系列事情，再然后，互联网上突然出现了一系列营销舆论……
仿佛笔者就在旁边，亲眼见证着一切，将所有的一切都揭露出来！
看着最后的营销遮羞布被一点点掀开，赤露露地曝光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的那一刻，卢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其他人，也有人注意到了这篇文章。
“我早就说过，我们要诚实一点！”
“一万就是一万，十万就是十万！”
“为什么要对外宣传一个亿，为什么！”
“我早就说过，我们就十万元的制作水准！张扬这样的营销，这不是，将我们往火坑里推吗？”
“一亿，就这作品？将其他人当傻子？将网友当傻子？还国漫崛起？开什么玩笑！”
“现在，好，好了，被人戳破了吧？我们变成了小丑，跳梁小丑了！”
“丢人啊！”
“……”
角落里，一个名叫陈欢的学长满脸愤怒地站了起来。
但话音刚落，卢伟也站了起来死死盯着他，几乎是咬着牙：“没有张总，就没人知道我们，我们根本就拿不下合同，任何播放合同！”
“我宁愿他烂在文件夹里，与其要这种合同，我还不如不要，跪下来要饭！”
“那你做这些动画又有什么意义？”卢伟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说过，我做动画是为了梦想，让作品自然而然地被更多人知道，宣传，也要实事求是，而不是被铜臭味所包装，以这种恶俗的手段博取关注！这是玷污了梦想！”
“做人要懂感恩！你不服气你可以走！现在可以走，钱我已经全部结给你了！滚！”
“你！好，我滚就滚，谁稀罕给你这种满身铜臭味一身的人在一起！道不同不相为谋！”
“……”
陈欢学长脸色铁青，最终也非常硬气地拍了拍桌子，紧接立马离开办公室，“嘭”的一声狠狠地关上了门。
这一刻……
会议室再度寂静了下来。
几个人看向了卢伟。
卢伟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情绪：“我去找张总聊聊……”
卢伟站了起来，在所有人目光下，离开了会议室，走到张扬的办公室门口。
“第三轮的播放数据出来了，收视率达到惊人的0.8，全国综合收视率，已超0.03%，全国4亿的观影观众里面有十二万人正在看我们的动画……”
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
郑国栋秘书正在激动地将一份数据，递到了张扬的桌上。
当看到是卢伟走进来的时候，秘书热情地露出了笑容：“卢总，恭喜，我们破纪录了！”
“……”
卢伟看到了张扬。
张扬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卢总，隔壁松香县电视台那边，给我们打电话了，估计是问我们第二轮播放权的问题……”
“张总，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第二轮播放可以为我们带来利益……”
“但以夸大宣传，不择手段得到的短暂利益，就如同拔苗助长一般，又有什么意义？”
“……”
当听到这句话，又看到卢伟脸上那激动得仿佛质问的表情以后，张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平行时空，县级电视可被信号收到。】
第34章 从卑微中崛起！
窗外，夜幕低垂，星辰点点。
办公室里，空气中弥漫着寒意。
卢伟默默地看着那一份收视率。
这是一路长虹的收视率。
缔造了【泰丰县】电视台这些年的历史纪录。
但却并没有让卢伟感到兴奋，反而让他无比的迷茫。
他拿着这份报告，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进进出出的业务车，失神了许久后，终于再次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张扬。
“张总，我……我其实，我们……我们想用作品说话，互联网上，有太多骂声了。”
不知怎的……
上一秒气势汹汹的他在与张扬对视片刻后，气势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他默默地低下头，看着那份收视率报告，觉得这份报告上本应该兴奋的数据，此刻却是如此的刺眼。
这是一种沉闷的压抑感，是理想碰撞到了现实，精心准备的作品被当成了一种营销工具，沾染了难闻的铜臭之气。
甚至还带着一种亵渎感！
对，亵渎！
为了所谓的收视率，所谓的利益，以噱头、谎言、虚假宣传的方式，无所不用其极，将作品推向了风口浪尖，博关注。
长久以来接受到的教育与道德标准，让他诚实、让他以作品说话，让他觉得好的作品，迟早都能被人所看到。
他无法接受这种小丑式的关注。
办公室里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扬看着窗外良久，随后幽幽叹了口气：“但，我们需要吃饭！”
说完以后，他来到卢伟面前：“很多故事里都写艺术家在年轻的时候，是多么的穷困潦倒，多么的倒霉，让我们从这些苦难的日子里，得到了一些慰藉的力量，然后渐渐觉得，艺术本身就应该催生在这样的穷困潦倒场合中，一直坚守着，日复一日闷头努力，才是希望之道……但，这是幸存者偏差，你知道吗？我们所能看到的，所能听到的，都是万中无一的人，你剖析开那些所谓的，真正所谓的“艺术”的背后，是一场场关于美的“营销”和“噱头”，只是他们的方式更高明……”
“我们确实可以刻骨钻研，我们曾经也自命不凡，学富五车！”
“但，你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自命不凡的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人帮衬的普通家庭里！”
“但偏偏，我们正在做一个更要钱的梦想！”
“吃饭要钱，做动画要钱，宣传更要钱……”
“如果是富二代，几千万随便拿，我们可以孤注一掷地拼一拼，自命清高地赚钱……”
“但，我们不是，我们是一个连十万都很窘迫，纵然做完动画，都没投资者在乎的普通人！”
“在这个社会里，我们能向上爬的机会，真的太少太少了……我不否认，我们也许会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会变成那万中无一的幸存者，但多少人，冻死于黎明前的黑暗？”
办公室里。
张扬来到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感受着远方吹拂而来的一阵阵寒意。
张扬喃喃自语。
另一边，卢伟脸色苍白。
张扬的话仿佛一把剑，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胸膛，令他无法呼吸。
他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猛地一颤，最终变得更加的迷茫。
“可是，这种虚假宣传的行为，很多人都不接受，觉得这是对理想的背叛……”卢伟低下头，苦涩道。
“卢总，我们只是拼了命的，让我们的作品被更多人所看到，所谓的不接受，难道在一片赞美声中，看着拉稀的收视率，或者孤芳自赏地躺在电脑的磁盘里，无人问津，我们就能接受了？现实和理想，并不算冲突，毕竟我们迟早有一天，会走向市场……”张扬转过头，看着低着头的卢伟，幽幽叹息：“你说无法接受商业的运作，但如果没有钱，你们哪来的后续资金，制作作品？”
“……”
“卢总，我们做得真不够好，我们与其担心是所谓的“噱头”和“宣传”毁了这部动画，倒不如好好地，面对互联网上的一切批评，在批评中，汲取营养，然后认认真真地，拿着这笔钱，将后续的每一集，做得更加精致，更加精彩，让批评声少一点，好评声多一些……”
“……”
“而且，你要清楚，我们这部动画，是给孩子们看的，但我们为了收视率的宣传，却是成年人的，多少个孩子们，能上网打字？”
“……”
张扬说完以后再次默默地看着窗户。
办公室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卢伟脸色惨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恍惚。
张扬的每一个字很刺耳，但却异常地深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他的脸上这才恢复了些许血色，眼神渐渐坚定了起来：“张总，我明白了！”
“卢总……”张扬盯着卢伟：“攀爬的路上，注定会遇到一些人，也会遇到更冷的风，往上越爬，这些风更冷，路上的人却更少，但，我希望，你能在这过程中，找到更多的同行者，放弃掉更多拖累的行李和包袱，包括，那些同行的，但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的人……”
“张总，我……我能爬到最高吗？”
“我会把你托上去！”
卢伟看着张扬。
他从张扬深邃的眼神之中，看到的只有真挚与坚定！
他握了握拳头，看着张扬：“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卢总，记住，越激烈的争议，越能产生流量，流量越高，关注度越好，看的人也就越多！流量是压力，但同时也是最好的鞭策！现在的我们，唯有在谩骂中，弯腰、低头去捡每一笔钱……这每一笔钱，都能让我们能认识更多优秀的人，从而让作品变得更好，让我们距离梦想更近一步，攀爬得更高！”
“好！”
卢伟听完以后深吸一口气，激动地点点头。
随后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卢伟的背影，本来慷慨激昂的张扬张扬推了推眼镜，随后默默地坐在了电脑前，打开贴吧，登录上一个名叫《资本噩梦》的账号。
这是一个新注册的账号。
但短短的几个小时，粉丝涨到了200了。
随后，他又登录了其他账号，看到其他账号上的数据，都有涨幅，其中一篇名为【上亿制作，就拍了这么个玩意，这钱，是不是洗了？】的帖子爆了以后眯起了眼睛。
紧接着，他推了推眼镜，继续写下了一段话……
【关注一下博主，博主将会为你带来更多关于《波派超人》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一篇，我们重点说一下某个神秘的年轻人】
【揭露《波派超人》的背后真相，深扒张扬，这个会法语的营销天才！】
【他如何从一个炒股破产的小瘪三，一步步成为【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股东，再一步步，将《波派超人》推出去……】
【……】
（这本书已经十万字了，并没有在我老书或者其他地方宣传，也没有求什么推荐票和追读，所以成绩并不算太好，但，这本书我会静下心来好好写到完本，并不算完全转型，但又算是一些小转型，想写一个我们华夏这些年崛起的故事，或许年纪大了，脑子浑浑噩噩的，更新并不快，但会尽量每天多写点的……）
第35章 说全国震惊的话！
卢伟回去后，在宿舍的床沿上坐了一晚上。
这一晚上，他想了很多东西。
想起了离异的父母、想起了山里编箩筐的爷爷、想起了这几年里，一直在卑微中坚持渴望着一鸣惊人的自己。
有迷茫过，也有彷徨过，有绝望过，亦有孤独地守着几台冰冷的电脑过。
下半夜，他打开电脑，看着电脑一条条更多关于《波派超人》的评论，这些评论是如此的刺眼，如此的令人愤怒！
但，回想起张扬的话以后，他将这种愤怒压在了心底，变成最原始的动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随后，来到桌子前，将《波派超人》的所有不足之处，全部都写在了纸上。
12月2日。
当他再一次见到【YW动画】同事们，看到同事们一阵负面情绪，全部都在抱怨的时候……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公文包上，抽出了一张张A4纸，发给每一个同事。
“各位！”
“抱怨没有用……”
“今天，我希望你们能将《波派超人》的所有缺点，都认真地写在A4纸上！”
“从第6集开始，我们，我们努力将《波派超人》做得更好！”
“从业余到专业，从骂声到赞美……”
“这是一个过程！”
“我相信，在一次次修正中，我们的《波派超人》会变得更好，我们也会变得更好！”
“……”
………………………………
12月2日中午。
《波派超人》在互联网上，再一次被骂上了热搜。
无数难听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将这部《波派超人》钉在了【华夏动画】的耻辱柱上，无数人扬言让【YW动画】滚出动画圈，别拉低国漫下限了。
不但《波派超人》被骂，【海康方便面】也被骂上了热搜。
清一色的，全部都在骂【海康方便面】不要脸，为了卖所谓的【儿童方便面】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下限了！
更声称【海康方便面】就是打着华夏动画崛起的“噱头”正在收割粉丝，典型的利欲熏心，黑心资本家！
从下午开始……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门口，围满了一大堆来自各个电视台的记者们。
采访车几乎要将要【海康方便面】的运输车的过道都挤满了。
办公室里。
郑国栋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都是各电视台的记者打过来的，电话的内容也差不多，基本上都是接到某某某举报什么什么，然后他们过来做个专访。
郑国栋起初还耐着性子澄清，但记者们压根就不买账，非要面对面采访，郑国栋过去采访了几次，却发现这些记者们问的问题，全部都极具引导性，稍微不慎就极可能落入早已布置好的“采访圈套”中，竟往某些“洗钱”方面引导，这令郑国栋越来越愤怒，也越来越不受其扰，多次拒绝回应，并声称没有这回事……
但偏偏，围在门口的记者却越来越多了！
无论郑国栋如何澄清，都没有用，仿佛这些记者一定要在鸡蛋里，挑出骨头才肯罢休。
下午4点钟。
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一群记者，郑国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着正坐在椅子上，一边啃苹果，一边仿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张扬。
“你惹出来的，你去处理，我真没办法了，我现在五十了，你让我活到六十岁成吗？”
张扬看到这一幕，却是眯起了眼睛，不紧不慢道：“风浪越大，鱼越贵……”
“什么跟什么！”
“没什么……”
啃完苹果以后，张扬推了推眼镜，在镜子里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在郑国栋的懵逼下，拍拍屁股走出了办公室。
…………………………
一抹橘红色的晚霞萦绕在天边，映照着这片大地。
吴秀秀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差点摔倒在地上。
今天的《波派超人》收视率再创新高，与此同时，泰丰县的《新闻联播》收视率也再创新高。
台里召开了一次会议，结合互联网上的一系列热度，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那个锁定在张扬身上。
【一亿投资】、【洗钱】、【海康方便面城门立木】等等，这个年轻人身上，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爆点了！
而这些爆点，恰好是无数的民众喜欢看到的【热闹】。
嗯，这些不比所谓的书记跑到这里慰问，跑到那里开会之类的新闻吸引人？
泰丰县的《新闻联播》注意到了这一点，其他地区的新闻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吴秀秀甚至看到市里的记者也来了……
不但市里的新闻记者来了，连市里的法制频道的一些记者也来了！
那些记者在门口挤来挤去，争先恐后地想找个合适的位置，拍点合适的素材。
妈的！
如果真的涉嫌所谓的“洗钱”，那可是大新闻啊！
附近的村民看到这边这么热闹，纷纷都跑了过来看热闹，甚至【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人拼命拦着这些吃瓜群众，但始终都拦得很吃力。
拥挤的人群，让吴秀秀很绝望，她压根就找不到好的拍摄机位，早知道，她就早点过来了。
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正准备拍摄的时候……
人群中突然更加的骚动了！
吴秀秀看着远方……
她看到穿着西装，斯斯文文的张扬，在几个保安人员的保护下，露着笑容走了过来。
“张总，互联网上说你是某资本的走狗，实际上是利用《波派超人》洗钱，这是真的假的？”
“张总，有人说你是个诈骗犯，使用了很多手段，压榨着《波派超人》的制作团队，这是真的吗？”
“张总，你好，我是【搜搜娱乐】的记者，我们全程直播，请您正面回应一下，网友们质问你利用国漫崛起的噱头炒作的事情！”
“……”
吴秀秀被人挤来挤去，终于被挤出了外面。
她有些灰心丧气，但最终，还是继续挤了进去。
刚挤到里面，刚没缓口气呢……
她就看到张扬在镜头前轻咳了一声，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非但没有任何局促，反而镇定自若：“那个，抱歉啊，我想问一下，我们这里有人现场直播的吗？”
“？？？”
“嗯，因为我接下来，要宣布的消息，可能要要全国震惊，或许，要揭露一些事情！所以，我希望能直播就更好了！”
“？？？”
看着晚霞下。
站在大门里面，说出大言不惭的张扬。
所有人都愣住了！
全国震惊？
你他妈说什么话啊！
第36章 我草，这人太不要脸了！
天边，橘红色的晚霞，似乎越来越深了。
嘈杂声在整个【郑氏食品有限公司】上空盘旋着。
张扬站在斜阳的余晖中，晚霞如血，天边云彩被染成橙红相间，犹如烈火燃烧。
张扬目光如炬，注视着前方，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深沉如海的情绪在凝固着。
“或许，要揭露一些事情。”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越发得严肃，也越发得深邃，在晚霞的陪衬下，竟带着些许悲壮感。
记者们看着张扬的这种表情，顿时面面相觑，紧接着所有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一阵阵兴奋和激动。
这个人……
要曝光什么！
要揭露什么？
“我是全程直播，我是【搜搜直播】，我们在互联网上全程直播，有数万的网友们在观看……我们不会有任何剪辑！”
“……”
一个青年激动地冲出人群，拿着各种设备，对着张扬大喊大叫。
张扬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后，默默地点点头，推了推眼镜。
“这位先生，那您靠前一点！”
“好！”
那位青年挤到了张扬面前，拿着话筒看着张扬。
张扬轻咳一声，表情更加严肃，也更加地悲壮。
所有人看到张扬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写满东西的白纸。
……………………………………
“我草！”
“他要揭露什么？”
“难道是揭露洗钱的黑暗，资本的真相？”
“妈呀！”
“这些话我能听吗？”
“张扬是谁？”
“我草，张扬是法语博士？”
“……”
2005年，国内互联网行业快速成长，视频网站开启流量大战，专注于陌生人视频社交的视频网站异军突起，从网络视频聊天室逐步发展为以美女主播为核心的秀场，这是最早期的直播……
但，2007年，视频平台的直播已渐渐初具雏形，而互联网的流量大战，也越来越见白热化。
每一个门户网站，都在想尽办法寻找各种各样的“网红”与“热点”，各种各样夸张的数据，为其门户引流，凝聚粉丝。
而【搜搜视频】则是万千的视频网站中的一个，也是为数不多，脱颖而出的一些人！
此时此刻，搜搜视频网站上，一帮看着“热点”直播的网友们看到了“张扬”，似乎觉得这个“张扬”他们哪里有听说过。
随后……
搜索着“张扬”两个字，紧接着搜度上出现了一系列的新闻，甚至，还有一个【搜度百科】。
点开【搜度百科】以后，一些网友们懵了！
他们发现张扬的背后，有着一大堆的名头。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董事会成员，【ZW动漫】创始人，【ZY杂货铺】华夏总代理、著名作家、学者、诗人、华夏著名营销专家、著名讲师、著名主持人……
看着林林总总几十个名头，以及下面一连串他们看不懂的经历，一些网友们头皮发麻！
这他妈的，什么情况？
这么有名的人，除了最近上了一系列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新闻以外，他们怎么没听说过？
而且，【全球著名手机设计师】、这个名头是什么意思？
这货到底设计了哪款手机？
还有，【全球著名艺术家】、【艺术从业者】、【著名股票投资学专家】……
这些都是什么玩意？
虽然看不懂，但好像看起来挺厉害的样子！
这样的人，到底要爆料什么东西？还是全国震惊的事情……
网友们点开了那场直播……
然后……
“在这里，我要宣布几件事情，从现在开始，我们【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即将改名【正阳国际食品集团】，我将正式担任，【正阳国际食品集团】总经理，市场部总监，兼董事会成员……”
“……”
…………………………
“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我宣布这些天，我们【正阳国际食品集团】新推出来的【波派儿童干脆面】订货量已达一万包！同比上个月同期，增涨了百分之一千！位列整个泰丰县企业里，运营增涨之最！”
“……”
嘈杂的现场，突然短暂地寂静。
吴秀秀看到远处张扬说出了这么一番话，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人，看似乎严肃，文质彬彬，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
【搜搜直播】的记者徐庆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张了张嘴，片刻以后吞了口唾沫，只觉千万头草泥马从眼前掠过：“张总，您说的震惊全国的爆料，是这个？”
“当然不是……”
“那是……张总，时间有限，咱们能跳出一些废话，具体聊聊大家都想了解的话题吗？譬如说，洗钱什么的……您知道的，你的《波派超人》投资过亿拍三集，现在被骂得狗血淋头，您难道不针对这些事情，说一些东西吗？”
“当然要说一些东西，但是，我得先铺垫一下不是吗？”
张扬的表情依旧很严肃，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洗钱这件事，这是诽谤，这是子虚乌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诚恳的人，但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我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污蔑我……这种人，用心险恶，太可恶了！”
“您说，这件事是污蔑，您有证据吗？”【搜搜直播】的记者徐庆阳认真问道。
“众所周知，我对钱不感兴趣，我只想享受创业的过程……”
“停！张总，互联网上，有人爆料你使出了一系列手段，这……”看着张扬越说越不要脸，徐庆阳一脸黑线，连忙打断了这句话。
“是那个名叫《资本噩梦》的网友吗？”
“是，他是最典型的一个，他说，他跟你认识，清楚你做的每一件“卑劣”的事情！”徐正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诽谤，完全是诽谤，我已经请了专门的律师，来告他了！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污蔑诽谤，迟早要遭到制裁！”
“那张总，你承不承认，《波派超人》就是你的一次“卑劣”的营销？”
“我说过！我从来都没有在公开场合，说《波派超人》制作费用到底是多少，都是网络上的诽谤，极为卑劣的诽谤！”张扬本来严肃而平静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他握着拳头，言语愤慨！
“那你能告诉我，《波派超人》你们花了多少钱？”
“花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了，在这里，我不得不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波派超人》在全国的收视率在今天中午，已超0.04%，全国4亿的电视观众里面有十六万人正在看我们的动画……”
“？？？”
看着张扬那悲壮的表情，瞬间又变得很严肃和正经，但说出来的话却莫名其妙以后，徐正阳大脑在风中一阵凌乱……
紧接着，他又看到张扬对着镜头，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感谢的姿态！
感谢完了以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了感谢广大观众朋友们的支持，为了反馈观众们的喜爱，我们【正阳国际食品集团】与当地的玩具公司合作，将正式推出《波派超人》的同款拼图、玩具……”
“？？？？”
第37章 以身入局，胜天半子！
12月2日傍晚，【搜度新闻】里出现了一条大概一分钟左右的视频。
这条视频一经发布，便瞬间被推上了热搜。
视频里，一个年轻人站在【正阳国际食品集团】的招牌前，举着手，表情严肃且愤慨，甚至略有些大义凛然地对着媒体喊着自己要揭露一件【令全国都震惊的事情】。
他以极尽夸张的模样，极尽噱头的话题点，顿时吸引了无数网友们的眼球！
然而……
就在所有人聚精会神，有些期待，甚至紧张地准备等待着这个年轻人，在无数媒体前公开爆料着某些类似于【洗钱】、【资本内幕】、【方便面厂的重大问题】等劲爆内容震一震他们三观的时候……
这个人却……
他妈的！
在胃口被吊得很高，在期待满满的时候，突然猝不及防地所有人面前，打起了【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改名【正阳国际食品集团】的广告！
打完广告以后，非但不知收敛，竟堂而皇之地宣布了什么你《波派超人》的收视率？
说完这些以后，还说什么与当地的玩具公司合作，将正式推出《波派超人》的同款拼图、玩具？？
我们吃饱了撑的，守在电脑前，难道就是为了看你公布收视率？
我要看血流成河！
我他妈不是过来看你装逼的！
巨大的落差，令无数网友心中生起愤怒！
“我草他妈的！”
“这人脸都不要了！”
“爆料全国震惊的事情，你他妈爆料这玩意？浪费我他妈时间！”
“我靠！”
“你怎么不说你在打广告！套路，全他妈套路啊！”
“神经病啊！”
“……”
【搜搜直播】门户网站。
网友们骂声一片，且评论区含妈量极高！
无数的网友们愤怒地将张扬这个无耻之徒骂得狗血淋头！
……
【一个人有多无耻！才会在无数的媒体面前，做出如此恶劣、且哗众取宠的事情？】
【占用公共资源，个别商人，为了广告，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一场恶劣、低俗、博人眼球的炒作！】
【一个跳梁小丑、一场互联网盛宴！】
【……】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过后，这场骂“张扬”的热度，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得凶狠了！
【搜度贴吧】、【Q狗新闻】、【网益新闻】……
几乎同时出现了一篇篇，对张扬的申讨帖，每一篇帖子对张扬的描写都是淋漓尽致，极尽批判！
点开帖子下面，你所能看到的内容，清一色都是骂声！
…………………………
夜。
渐渐深了。
在一阵阵骂声和无语声中，【正阳国际食品集团】门口的记者们终于散去。
张扬则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坐回了办公室里，为自己泡了一杯茶，平静地品尝了一口。
随后盯着那口茶，迟疑片刻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便又严肃，且恬不知耻地登上了【搜度百科】，在张扬的身份词条上，又重新地写了一个身份。
【茶艺大师】……
07年的【搜度百科】是一个开放平台，任何人都可以编辑修改。
对于那些大明星、或者某些企业家，他们的身份会经过审核，但对于张扬这样的此前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只要你别整出什么【国家领导人】这样的幺蛾子，其余基本上都是粗扫一次便给通过了。
张扬编辑完没两分钟以后，崭新的【茶艺大师】身份，便顺利通过了。
张扬看着自己后面一连串的身份，心中觉得还是差点意思。
嗯……
等以后自己想到了新的身份可以再增里面。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自己都不重视自己，以后谁还重视你？
有了身份，自然也需要与这个身份相匹配的故事，最好这种故事，带着一些类似都市传说，但又不是过分离谱的氛围。
简单地又浏览一下自己【茶艺大师】身份以后，张扬又很认真且细心地为自己编辑了一段关于自己泡了一杯茶，震惊了法国女孩，让法国女孩一见倾心、无法自拔的故事……
编完了以后，张扬轻咳一声自觉略微有些离谱，像是某些YY小说，随后又一脸严肃地将一见倾心的故事，改为了【崇拜不已】、【欲拜为师却被拒绝】的故事……
做完这一切后，张扬默默地看着【搜度百科】里的浏览量。
他看到了4533。
记得前几天，自己刚弄这玩意的时候，大概才13个，今天早上，也才200来个浏览……
看来，热度起来了。
张扬下意识地刷新了一下，4533变成了4567，足足增加了34个浏览量……
好事情。
“咚咚咚！”
“进来！”
郑国栋走了进来。
张扬立马关掉电脑，一脸真挚与诚恳：“郑总，怎么了？”
“张总，你这……”郑国栋面容复杂，已不知作何感想，只是叹了一口气：“网络上已经把你骂疯了，我看了几眼，简直是惨不忍睹……”
“我出名了？”张扬一愣。
“何止是出名了，简直是，别说我们泰丰县了，就连整个浙北省，你的名头都响亮得很，全部都在骂，你瞧瞧，这些人都将你骂得狗血淋头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无论哪个时代，一些无伤大雅的话题噱头，反而传播会更迅速一些，给人印象深刻一些……”张扬看了一眼，当看到自己的名字已经登上了互联网上，浙省各大门户网站热搜前十的时候，他眯起了眼睛：“我们需要流量，更需要话题度！”
郑国栋听完后一怔，片刻后默默盯着张扬沉默良久后叹息：“牺牲太大了！”
“我们得活下去。”
“后续需要什么资金，你告诉我，我配合你……”郑国眼神复杂，最终点点头。
“行！”
………………………………
凌晨。
【天鑫玩具厂】里灯火通明。
这家曾经在【松香县】非常出名的玩具公司，此时此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12月2日早上《假面英雄迪格》的母公司【万和英雄集团】正式向【天鑫玩具厂】提出了赔偿诉讼。
对方专业性极强、并且有着专门的律师团队与证据，张桂所代表的【天鑫玩具厂】节节败退，最终败诉。
不过结合张桂特殊原因、【天鑫玩具厂】实际情况，以及沈浪沈律师的据理力争，最终各方并没有过分为难张桂，更没有进行刑事处理，只是勒令张桂为该事件的善后负责人，协同处理【天鑫玩具厂】一些设备、场地租赁权等一系列操作，偿还【万和英雄集团】的侵权费用，至于工人拖欠的部分工资，由张桂出面协调，大概率只能按比例获得小部分工资赔偿……
判决出来以后的当天，在专业人员的审计下【天鑫玩具厂】宣布正式破产重组。
……
夜深了。
张桂看着那些一辆辆车运输走一台台机器，只剩下空荡荡的，仿佛变成了废墟的厂房。
张桂心里头不是滋味。
他转过头看向另一边。
他看到了一个个骂声不断的工人们。
人们咒骂着，为什么不先还他们工资，而是赔偿那什么【侵权】费用……
有人死死地盯着张桂，虽然知道张桂也是倒霉蛋，但依旧恨不得抽张桂几巴掌……
张桂看着那些同事，短暂地恍惚后，低下头心里头更不是滋味了。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他在僻静处接了个电话。
接完电话后，张桂绝望的表情渐渐变得激动，他深吸一口气：“各位，我在村里的祠堂，找了一处位置，我现在没能力偿还拖欠的工资，但如果，大家还相信我的话，我希望，大家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之前的一些玩具，已经卖出去了，接下来，还会有订单……”
“……”
第38章 起势！
12月3日。
阳光很明媚。
但，空气中的寒意却很刺骨。
张桂彻夜难眠，带着一群工人以及一些没有要的玩具和部分小型机械离开了【天鑫玩具厂】。
当他们来到村里的祠堂以后，他们看到张扬已经在祠堂门口等着他了。
对于张扬，玩具厂的工人们并不陌生……
曾经被戳破脊梁骨的张扬，此时此刻在互联网上的舆论依旧很差。
只要点开互联网，甚至是当地的电视平台，你能看到的，只有一连串被欺骗了的恼羞成怒骂声，就差被问候祖宗十八代了。
但此时此刻，并没有人骂他，反而很多工人激动地围了过去，一口一个“张总”地叫着。
十天前。
张扬跟着张桂来了一趟这家濒临倒闭的玩具厂，拿着笔记本，观察着工厂的角角落落。
五天前。
玩具厂和【郑氏食品有限公司】达成了一笔一万块左右的订单，购买了一批小玩具。
听说，这一批小玩具，已经全部卖光了。
两天前。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又通过张扬采购了另一批没有商标的小玩具、并定制了一些图片卡纸。
这一批小玩具超两万人民币，听说卖得依旧不错……
而在昨天坊间传闻【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儿童干脆面】一天时间，竟然卖出了一万五千包，每一包里面，都有那种图片和卡纸……
……
“二叔！”
“张叔……”
“李阿姨，陈哥……”
“……”
阳光下。
穿着一身西装的张扬满脸笑容，热情地跟每一个人打着招呼。
他的记忆力很好，除了同村的人，其他隔壁村的人，只要看一眼，稍微结合一下资料，便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简单打了声招呼，又了解了一下大致情况后，张扬来到了张桂面前，笑容渐渐消失：“二叔，我这一次，带来了三万左右的订单，订单并不多，但至少我们暂时能吃一口饭……”
“张扬，叔这一次落难，全靠你了，这一次，叔不会忘记的，叔……”张桂声音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叔，自家人，不要说这些东西，我前段时间落难，也是你在帮衬……现在这一关，大家都难过，我们应该团结走出去。”
“好！”张桂看着张扬那真挚的眼神后点点头。
随后，他看着张扬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营业执照，目光看着远方的祠堂。
“二叔，新公司我已经注册好了，名叫【ZY国际玩具有限公司】，运营也已经批复下来了，鉴于您目前还和【天鑫玩具厂】有些纠葛，需要一段时间的切割，公司暂时无法在明面上给你股份，但我和沈律师简单地聊了聊天，给你一份49%的股份协议，等您跟【天鑫玩具厂】正式切割完毕，没什么债务后，我再将你纳入公司股东系统里面……”
“好。”张桂点点头。
“不过，原【天鑫玩具厂】公司一部分的材料费，我们得还，这样，后续我们【ZY国际玩具有限公司】盈利了一些，我们【ZY国际玩具有限公司】就暂为代付一些，直到还完，这是我们对社会的一种承诺与表态……也是我们立【诚信】口碑的开始……”张扬给张桂递了一份合同。
张桂接到合同以后，略微尴尬：“这合同，我要不，回去慢慢看……”
“好！不过，你放心吧，二叔，这一次合同没问题，我不至于坑你……”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之前马大哈……”张桂老脸一红，突然觉得再说下去要越描越黑了，索性接过合同签了字。
签完合同，张桂跟着张扬走进了祠堂，清理了一些祠堂里的杂物，摆上了一些机器和设备……
做完这一切以后，张桂听到张扬的手机响了起来。
张扬接了电话后点点头，随后连口水都没喝，给了手绘的玩具草稿图并叮嘱了几句后，便穿上西装，风尘仆仆地离开。
看着张扬离开的背影。
张桂又低头看着设计图纸……
图纸里面，有小汽车、有拼图、有抽奖券、有兑换券……
………………………………
“收视率破了泰丰县，这三年来的纪录了！”
“多少？”
“全国收视率0.07%……”
“这么高？”
“互联网的话题点很足，我也看过几集，如果按照专业来看，质量很普通，但，也并非全是缺陷……我调查了市场，可以考虑购进这部动画……”
“……”
12月3日傍晚。
【松香县】广播电视台高昌功高秘书敲开了台长的办公室。
台长郑明礼接过这份数据后陷入了深思。
12月1日到12月3日，《波派超人》收视率一路走高，12月3日当播放第五集第三轮的时候，全国收视率已经达到了惊人的0.07%！
0.07%是什么概念？
一组数据显示，全国同期4亿观众里面，已经有28万，正在观看着这部动画了！
这个收视率，对一些电视剧，甚至是儿童动画而言，压根就不值一提。
但是，对整个【泰丰县电视台】而言，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这几天《波派超人》、【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张扬等字眼，在互联网上确实很火。
这种火，让郑明礼想到了“流量”两个字。
似乎是一场互联网流量与线下的实体经济相结合的一次成功运营？
他眯起了眼睛。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也看过《波派超人》。
关注多了，有时候不得不感慨这个时代，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张扬在互联网被骂得狗血淋头。
《波派超人》更是被骂得体无完肤，已经被深深地钉在了【国漫耻辱】的位置上，受着无数人的唾骂。
但流量时代，却很快让这些负面的骂声变成了最实质性的关注度，然后，不可避免的，一些关注度变成了收视率。
办公室里。
高秘书看着深思的台长后，又拿出了一份互联网评论递给了台长：“这部动画的质量，其实很一般！”
“它的剧情很老套，典型的英雄救美剧情，前期主角被虐，然而在遭遇困境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包【海康儿童方便面】一口嚼碎以后，肌肉瞬间便猛涨，然后力大无穷，金刚不坏，水火不惧，跟个超人一样……”
“它的构图也很粗糙，各方面的线条和人物构思，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的画风，且色彩非常的单一，除了黑白灰与一些红蓝配色以外，几乎看不到其他配色……”
“它的画风更是非常夸张，你在这部动画片里，能看到人的脑袋被砸成各种形状，你能看到力大无穷的“波派”吹一口气，就能将旁边的河水给吹干，一拳就能将对手打到月亮上，你能看到一个人的身体，犹如橡皮一样，被拉个几百米，还能弹回来，各种不合理的夸张画面层出不穷，配合着一些搞怪的音乐……”
“嗯，各种各样的缺陷与降智都在这部动画中，似乎每一个细节，你都能骂得狗血淋头，但偏偏，看了几集以后，还莫名其妙地有些笑点和解压……”
“而且，更重要的是，前面五集，全部都是单一的英雄救命套路，但如此单一的重复套路，孩子们似乎看得更是津津有味。”
“根据我得到的最新消息，以及【泰丰县电视台】一组公开资料显示，早上9点30、中午11点30，以及晚上的7点15分三个时间段，孩子们都会准时地打开【泰丰电视台】里的《波派超人》……”
“……”
夕阳的余晖终于落下了山腰。
窗户前。
台长郑明礼听完以后点点头：“你去找【YW动画】的负责人商量一下拿授权吧……我听说是3万一集，是吧？”
“是，我现在就去联系。”
“去吧！”
高秘书离开办公室以后没多久，便又眼神复杂地走了过来。
“台长，3万一集，现在可能拿不下来了……”
“为什么？”
“他们涨价了。”
“涨了多少？”
“翻到了6万一集，而且，提了个小要求……”
“什么要求？”
“让我们帮忙开辟个电视购物频道，专门给他们卖玩具……”
“？？？”
第39章 他似乎要做什么大事！【二合一】
全国收视率达到了惊人的0.07%！
对一些省里的电视台节目而言，这并不算什么，甚至算是一个比较扑街的收视率数据。
但，对一个县电视台而言，却是一项惊人的壮举！
千禧年至今，随着互联网时代的逐步到来，县电视台的收视率逐年下降，多家县级电视台收视率堪忧，甚至用哀鸿遍野来形容也不为过，财政供养虽然不至于难以为继，但每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如此尴尬的境遇之下……
突然冒出了一个【泰丰县电视台】！
不但如此，那份收视率报表显示，从12月1日开始【泰丰电视台】收视率突然直线上涨，一路长虹……
这样的数据，自然被浙北省多家电视台的数据部门所关注到……
几乎同一时间，接近二十多家的县电视台领导的桌子上摆上了《波派超人》这部动画的资料，以及互联网一系列的舆论资料。
“这是互联网的流量和收视率之间的转化！”
“我们要在流量正大的时候，吃到这一批流量的红利！”
“而且，市场表明，孩子们确实喜欢这部动画！”
“……”
事实上，不止是【松香县电视台】从这份报表中，看到了“流量”和“收视率”转化的契机！
那二十多家县电视台，在看完这份资料，再和总编室、新闻部人员进行短暂的会议以后，所有人几乎都同时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当得出这条结论以后……
浙北县几乎所有的项目负责人，都第一时间给【YW动画】打了一个电话！
然而，得到的全部回复都一样。
第一是涨价了！
【泰丰县】电视台给的5万一集的首播权，其他电视台想用3万一集的转播权，对方不卖，就算是5万一集，对方也不卖！
第二就是，签了转播协议以后，要再签一份【电视购物】协议。
【电视购物】节目由张扬策划，并选择在黄金时间段播放，卖他们的玩具！
………………………………………………
“台长，从12月份开始到现在，因收视率步步高升，我们电视台现在受到了很多品牌商的关注！”
“昨天和今天两天时间，我们台里接到了30多家品牌商的广告……”
“不过，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其他电视台也在接触张总，要买《波派超人》的第二轮转播权……”
“……”
这几天，对【泰丰县】电视台而言，是最振奋的几天。
互联网对《波派超人》的争议间接地拉高了【泰丰县】电视台的综合收视率，也令这个收视率尴尬的电视台，多了几分欣欣向荣的意味着。
晚上7点30分。
天空下起了一阵小雨。
【泰丰县】广播电视台办公室里。
丁家峪看到商业部门的徐祖辉走进来，激动地带来了一叠品牌商资料。
丁家峪露出了一个笑容，心中欣慰至极，然而当翻阅着这些品牌资料以后丁家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除了县里的几家企业广告以外，其余就是化肥、种子、农药、饲料、前列腺、卖保健品……
看着一个又一个廉价且没有任何品质的广告项目，丁家峪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没有其他广告项目了吗？”
“台长……相比于这些年的其他广告，我们的这些广告，已经最优质的广告了，我们一个地方台，也不太可能有什么大品牌来找我们……”
徐祖辉看着丁家峪的表情，顿时叹了一口气。
丁家峪低着头，翻阅着抽屉里的另一份资料。
这些年，【泰丰县】电视台的广告营收，几乎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这些几乎是每一个县电视台的痛点……
事实上，不止是一些县电视台，一些市级，甚至是省级电视台，亦是如此处境。
君不见，点开互联网上的全国最土电视台排行榜，某东省电视台名列前茅……
“台长，我知道你想做一个不一样的电视台，但是，台长，我们只是一个县，一个县的资源有多有限，您又不是不知道……趁着《波派超人》现在在网络上还有话题度，能给我们带来一部分的收视率，我们就多签一些广告，年底了，我们大家也好发一点丰厚的奖金过年，您也能多一项政绩，对未来调到市里，有很大的帮助……”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看看这些广告。”
“好！”
徐祖辉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等徐祖辉离开办公室后，丁家峪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自己刚调到泰丰县电视台，虽然一直想做出点政绩，但，基本上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过来镀镀金，为调到市里做准备的，所以很多人当面不敢否认自己的决议，但在私底下，议论倒是不少，特别是《波派超人》刚引进那会，他身上来自领导的压力并不小。
就在他看着那些品牌商的时候……
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张总？”
“有空的，哈哈，我还想着，过两天来找你喝喝茶呢……”
“……”
电话刚打完后。
丁家峪表情表情短暂地闪过一阵激动，随后立马收拾了一下办公室，特地从上锁的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包茶，放在炉里煮上。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以后。
办公室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台长，张总过来了。”
“让他进来……”
丁家峪站了起来，脸上露着笑容，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他伸出手热情地走过去紧紧地握着张扬的手。
“哈哈，张总，欢迎欢迎，你比我想中要年轻一些……”
“丁台长好，您也比我想象中要和蔼可亲点，就像我家长辈一样……”
“哈哈，坐，坐，喝茶，这些茶可是好东西……”
“确实是好东西，西双版纳的古树红茶……”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丁家峪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震惊：“张总，你靠闻就能闻出来？”
“哈哈，我瞎猜的！”
“厉害，厉害啊，坐，坐！”
简单地寒暄以后，两人坐了下来。
丁家峪很热情地给张扬倒了一杯茶。
张扬喝了一口茶以后，笑着看着丁家峪：“台长，我想跟我们泰丰县电视台进行深入合作……”
“哦？怎么合作？”
“台长，您考虑过，等《波派超人》播放完了以后，接下来，电视台没有其他吸引人的节目后，应该怎么做吗？”
“暂时还没有考虑过。”
“我们【YW动画】未来并不会只有一部动画，后续会陆续涉猎特摄片、动漫等领域，这是一份深入合作协议，我希望以后我们《YW旗下》接下来后续的三部动画……我们【泰丰县】电视台，依旧能首播！”
“好，好！”
丁家峪接过协议看了一眼后点点头，虽然没有询问接下来的动画是什么，但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张扬说完以后，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摆设，停顿了一下后，脸上渐渐露出诚恳的表情：“丁台长，我提个建议哈，其实，我觉得咱们泰丰县电视台，应该简单地改革一下，将散乱的资源，给整合起来……”
“怎么整合？”
“台长，你先看看这份资料……”
张扬并没有直接回答丁家峪的问题，而是递过来一份名为《华夏电视购物市场专题报告》的资料。
看着这份《华夏电视购物市场专题报告》，丁家峪的表情开始渐渐严肃了起来。
根据《华夏电视购物市场专题报告》数据显示，截止十二月份，华夏电视购物规模为56亿元，较2006年，增加接近惊人的55%，与此同时，部分电视购物栏目，已隐约有荧屏大热节目的趋势……
看完以后，丁家峪意识到张扬这个年轻人，似乎要在这份资料上面做什么文章。
【电视购物】……
这确实是一块大蛋糕。
不过，这些大蛋糕基本上是针对省级电视台而言。
但对没有收视率、没有流量、观众局限且单一，没有任何优质的广告资源和产品的县级电视台而言，他们只有眼馋的份！
“张总，你的意思是……”
“台长，我负责做源头，利用各种噱头，为咱们的电视台引流，但这笔流量我希望利用起来，再做一档【电视购物】项目……”
“你想通过我们电视台卖东西？”
“是，台长你也知道我们目前【海康方便面】需要更多的平台宣传，你应该也知道，我二叔家的玩具厂，现在刚倒闭，手里头有一堆的玩具，需要出手，我们无法承诺能给咱们电视台带来多少流量、多少收益，但，只要每一样产品，有一毛钱利益，我们就给你们电视台五分，可以吗？”
“……”
丁家峪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手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深思。
又过了十多分钟以后……
他抬头看着张扬，露出一个严肃的表情。
“我需要跟下面开个会，毕竟整涉嫌改革，以及一些财务细则，当然，还有我们电视台的口碑，这样，最迟明天中午，给你答复。”
“好！”
…………………………………………
傍晚。
杭城。
【YW动画】。
一阵微风吹进工作室里，带起了阵阵芬芳。
卢伟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恍惚，但更多的却是振奋！
随着《波派超人》收视率走高，随着后续的制作费到位以后，一切都在欢呼中，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曾经杂乱不堪的工作室，此时此刻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曾经失魂落魄的年轻人们，此时此刻都在斗志昂扬地讨论着《波派超人》第六集的制作过程。
从构图、从上色、从配音、从接下来的每一个人物动作，如何有创意地将幽默感融入《波派超人》里，让观众们开怀大笑……
每一个人都各抒己见，努力地让《波派超人》接下来的每一个细节，都变得更好。
卢伟听着一个又一个的建议，他认真地将这些建议记在了本子里面。
他很清楚，张总虽然给《波派超人》带来了第一笔流量与收视率，拯救了《波派超人》。
但流量来得快，去得自然也快，一旦没有了噱头，媒体关注度少了以后，能维持这部动画本身收视率的，只有作品本身。
张总让它活下来，而他们，则要让它活得更好！
讨论会议结束后，卢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制作经费到位了，虽然依旧很紧张，但他在杭城郊区地方，租一个写字楼，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坐在办公室里，卢伟并没有自我满足多久，而是打开了电脑里的《波派超人》评论……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批评言论像针扎一样刺痛着他的双眼，他的手指紧握成拳，指尖几乎要刺进掌心。
但，他最终调整了下情绪，认认真真地翻阅着每一条评论，从这些谩骂中，找一些建议性的内容，在深思熟虑后，选了部分内容写进了笔记本里。
晚上八点钟左右。
他整理完第六集，第七集两集的内容，再一次来到了隔壁，跟同事们再一次讨论这些修改建议。
当卢伟将这些建议一一说完以后，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片刻后，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子站了起来，看着动画预算的报表，认真地看着卢伟：“卢总……想要达到这种效果，我们的人不够，资金也不够，人的事情好解决，我们学院有很多的同事，对我们这个项目感兴趣，但资金……”
“资金大概多少？”
“首先是人工费，我们这些人，加上外包的那些学长学弟，最快大概需要6天左右，完成一集的制作，但4天时间的人工费，每个人一天两百最起码，总共二十人左右分工，一天就要4000块左右一集，6天就是24000，这只是最简单的人工费用，除此以外，我们这里还会用到更好的画师，要达到你说的那些效果，我们这些肯定不行，更好的老师，价格更贵，还有后续的配音、上色，还有一些新的机器与设备，综合而言，一集已经要超5万了……我们从那边要来的5万制作费，真的仅仅只是制作费……”
“……”
“如果，用以前的那些设备的话，我们可以省接近三分之一的钱……”
年轻女孩的话说完以后，现场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卢伟。
卢伟则是低下头，看着笔记本里写的修改建议，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制作费用，你们不用担心，张总说，其他几个电视台也在接触我们的作品，我给张总打电话，问问接触得怎么样了……”
卢伟说完这句话，默默离开了会议室。
刚想打电话问张扬的时候，电话铃声反而响了起来。
他接了电话。
起初先是一愣。
随后，激动得跑向办公室，看到了【YW工作室】的官方账号里刚打进来的金额，以及互联网上的一份份电子合同！
看完以后……
他难掩兴奋，冲进了会议室里。
“钱来了，钱来了！”
“子弹够了！”
“给我狠狠地干他娘的！”
……………………………………
12月4日上午。
丁家峪召开了【泰丰县】电视台的所有人开了一场会。
会议最终敲定了方案。
【电视购物】可以做但要台里专门负责审核，与此同时分成比例要再高一些，除此以外，电视节目形式，要以【泰丰电视台】官方为标准，毕竟是借着【泰丰县电视台】卖东西，代表的是【泰丰先电视台】的官方，总不能卖一些乱七八糟，不合规的东西吧？
就在上午十点钟。
丁家峪给张扬打电话，打算签下这份协议的时候……
他突然发现，张扬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
就在丁家峪等着张扬回电话的时候……
办公室里传来了敲门声。
秘书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台长，张扬去隔壁【松香县】了，一份资料显示，昨天晚上，张扬连续签了5家电视转播协议……有传闻，转播似乎卖得比我们首播卖得更贵！”
“……”
“等等！好像转播和首播一样价格……不过，我在【松香县】的朋友偷偷告诉我……张扬现在正在【松江县】，似乎和他们郑台长在聊什么重要的大事情，就在刚才，松江县的郑明礼郑台长似乎带着张扬去找当地的县领导了……”
“……”
第40章 争抢
经历了疯狂的股潮后，一场金融寒冬悄无声息地笼罩着整个【松香县】。
从三月份开始，县里唯一的上市公司【银恒国际】外贸订单渐渐锐减直到五月份。
五月份后，海外市场需求急剧萎缩，【银恒国际】外贸订单在一夕间出现史无前例地大崩盘……
其后六月份【银恒国际】被爆内部出现融资困难，海外产业受“次贷危机”的影响，全线崩溃……
与此同时，【银恒国际】迎来了第一波裁员潮……
……
事实上，【银恒国际】风波，仅是一个开始！
从六月份开始，【松香县】与外贸接壤，被县领导重点关注，即将迎来上市曙光的企业竟陆陆续续陷入各种融资寒冬，仅几个月时间，【松香县】叫得出名的企业全部迎来了第二波【放假】、【下岗潮】……
万幸，那几个月股市已然疯狂！
无数支股票猛涨，令无数的人卖房卖车投入股市，在一夜暴富、抢劫不如炒股的“口号中”这场裁员潮所带来的就业风波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直到，股灾来了……
…………………………………
县政府办公室。
刘建国点燃一根烟，默默地看着【天鑫玩具厂】的破产新闻。
这家曾经的玩具厂倒闭，最终遗留下了一地的问题。
有些员工被安抚，最终加入了张桂的小作坊，而另一部分员工却吵着闹着要全额工资，并不断向有关部门上诉，更希望能解决他们就业问题。
刘建国已经习惯了。
这几个月里类似这种新闻，已经越来越多了。
从今年五月份开始到现在，几乎每天，商务部门都会听到无数的负面新闻。
他每天都在开会和同事们商量着这些事情到底该怎么妥善解决，但是……
解决这些问题，首先就要解决【就业】，但是【就业】这个问题，在如今全球都陷入【次贷危机】的阴霾中，格外地艰难。
他曾在会议上，将县里很多企业的老板都叫了过来，跟他们掏心掏肺地聊了聊，然而，最终得出的结果却极不理想。
没有人愿意接这笔烂摊子，更没有人愿意出手帮助那些摇摇欲坠中的企业。
所有人都隐约有种预感，今年行情可能是全球金融危机的前兆！
“郑台长和张总来了！”
“哦，好的，让他们来吧。”
办公里传来了敲门声。
秘书带来张扬和郑明礼。
刘建国连忙站起来，伸出手露出笑容跟张扬握了握手：“张总，郑台长……”
“刘局好！”
三方入座以后，刘建国并没有什么架子，亲自为两人倒了一杯茶。
随后坐回到了椅子上，默默地拿起桌上《波派超人》的资料，以及【天鑫玩具厂】的资料看了起来。
“我和张总聊了一下午，我们县电视台打算利用《波派超人》目前在互联网上的收视率和流量尝试着做个IP的概念……”
“IP是什么意思？”刘建国对IP这个词有些陌生。
2007年，虽然有无数的周边，已经在华夏的各行各业渗透了，但IP这个概念，却始终未曾普及。
“影响力资产，周边……”张扬笑着看着刘建国：“相信刘局，你已经看到我们《波派超人》在互联网上的舆论和影响力了，一部分影响力，被转换成了“流量”和“关注度”，间接地让隔壁的【泰丰县】电视台的收视率往上涨了一大截，除【泰丰县】以及我们的【松香县】电视台以外，《波派超人》已经卖出了7个县级电视台的转播权……”
张扬说完以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资料递给刘建国：“这是一份，我亲自走访各个家庭，以及从互联网上一些舆论中，抽样调查出来孩子们对《波派超人》的喜爱程度，虽然很难跟其他海外动画相对比，但7个县电视台的同时播放，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会让《波派超人》被更多的孩子所看到，也让《波派超人》会有更多的潜在消费群体……”
看着刘建国认真地看着这份资料后，张扬继续道：“刘局，不知道您是否有了解过，如今，大街小巷上，各个商场的柜台上，《假面超人》、《假面英雄迪格》等日本特摄等周边，从衣服、玩具、服饰、帽子、食品……几乎垄断了整个华夏的市场，每年赚几百亿几百亿地赚我们的版权费……”
“其实，赚我们的钱并不可怕，更可怕的是，一场关于【文化入侵】的意识形态战争，正在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我们的下一代……”
“……”
当张扬说到这的时候，刘建国心中略微有些动容，紧接着慢慢低头看着《波派超人》的资料：“我们开门见山吧，你带来了什么项目？”
“我想在我们【松香县】做一个完整的产业园……”
“【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最近的改革，我相信刘局您也听说了，目前，我们贴着《波派超人》卡通的儿童干脆面卖得很好，这是IP孵化的第一项产业，除此以外【天鑫玩具厂】破产后，我们在废墟上建立了一个【ZY玩具有限公司】……”
张扬说完以后，将一份【动画产业园区】递给刘建国，随后在郑明礼和刘建国震惊下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未来我们【产业园区】可以解决上万人的就业问题……”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饶是情绪管理非常到位的刘建国也忍不住面色古怪：“年轻人豪言壮志是好事，但要注意分寸……上万人，我们县的上市公司，也没有一万人……”
张扬面对刘建国的古怪表情，却表现得很平静：“我只需要三年时间！”
刘建国嘴角微动，但看着张扬如此认真的表情以后，他终于没有说出什么话。
他拿起策划书看了许久，又看着窗外的天空，最终盯向了《波派超人》。
想着最近网络上的风波，以及【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更名【正阳国际食品集团】以后，他眯起了眼睛陷入深思。
良久以后……
这才看着张扬认真道：“我现在没办法给你批地，你的体量太小了，但是，我可以给你申请【创业扶植】和补助，并帮你找一间大概400平方左右的厂房，这里面含一年税务减免、免一年租金补贴、水电补贴，你的【ZY玩具】可以搬过来，【海康方便面】分厂也能搬过来，不过，我希望你一年的营业额起码要做到200万以上，以及，解决100名工人的就业问题，200万以上，【创业扶植】协议继续生效，但如果做不到，我们就要收回厂房……”
“可以！”
张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露着笑容，他本以为要费些口舌，但没想到还挺顺利……
就在两人再一次握手的时候。
张扬不经意间看到了手机。
静音的手机，正在不断地亮着。
张扬下意识地接了电话。
“喂！张总……”
“您好？”
“我是泰丰县的招商部门林朝先，可算打通你电话了……”
“啊，你好？”
“我刚得到消息，你去隔壁【松香县】了？”
“是！”
“是不是聊招商的事情？该不会是以《波派超人》为敲门砖，做IP吧？”
“啊，差不多吧……”张扬听到这的时候，顿时一愣。
这林朝先似乎不简单！
“别答应，我们这里待遇更好，哎呀，你怎么不先来找我们呢，过来找我们聊啊，我刚准备找你聊聊呢……”
“……”
第41章 张总！我们聊聊，我送你啊！
“张总，他们【松香县】开出了什么条件？”
“我们【泰丰县】条件不会比他们差的！”
“他们减免税，我也减免，我帮你们拉银行贷款啊……”
“你先别下决定！”
“我们先聊聊……”
【泰丰县】。
招商部门办公室里。
林朝先挂掉电话，随后带着几份文件，给领导聊了两句以后，便一边打电话，一边急匆匆地跑出了县政府。
坐上车握上方向盘以后，就径直地朝着【松香县】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他的心情非常的急切。
事实上，从【泰丰县广播电视台】引进《波派超人》的时候，林朝先就已经注意到这部动画和张扬了。
他通过个人关系拿到了这部动画的一手资源，看完这部动画以后，他敏锐地意识到，这部动画会有一定的收视率。
接下来后续的发展果然不出他所料，这部动画在互联网上引起了一连串的争议，一度让【泰丰县】电视台的收视率节节攀升！
从12月份到昨天这3天时间里……
他每天都在关注着【泰丰县电视台】里的收视率，与此同时，也非常系统性地对儿童观众进行了一次详细的调查。
调查显示，一半以上的儿童都非常喜欢这部动画！
不但如此，他更特地查了一下这些天《海康儿童干脆面》销售数据……
1号突破一万包。
2号一万五千包……
3号关突破两万包……
3天时间，从【泰丰县】周围开始到隔壁县，有接近600家中小型超市，上架了该型号方便面，而且销量一天比一天厉害！
从《波派超人》的收视率，再到《海康儿童干脆面》的销量……
他很敏锐地意识到，可以做一个完整的IP产业链！
事实上，自从从文化部门调到招商部门以后，他就一直在和县里的领导反复阐述IP这个概念，一直想着在贫瘠的【泰丰县】做一个类似的综合产业区。
他阐述了日本IP产业链如何如何丰富……
也详细地说了华夏国产动画，如何如何困境……
阐述了可以带动多少的就业，前景如何如何广阔。
好不容易将一切都搞定，准备跟张扬聊聊这个想法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张扬跑到隔壁县聊合作的消息。
当听到那条消息的时候，他顿时就急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开着车的林朝先心中愈发的急切了。
他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个“政绩”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跑了啊。
中午的天空有些阴郁。
林朝先的车停在了【松香县】政府的门口，默默地盯着远处的大门。
等了好久后，终于看到张扬走了出来。
他急忙下车，再一次自我介绍了一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张总，还没签合约吧？”
“抱歉，林科长，刚才我们已经和【松香县】电视台签合约了……”
“我刚才联系了一下你的【YW动漫】，张总，我们【YW动漫】接下来是不是还有新的项目IP？我给你审批动画产业扶植金，对了，签了也没关系，《波派超人》是在我们【泰丰县】首映的，是我们【泰丰县】企业投资的IP，怎么可能落在他们县呢？”
“其实，我想找过你们聊的，但当时郑台长说要先开会讨论，体制内的会议，您也懂，说最迟上午回复，也许都下午了呢？正好【松香县】这边给我打了个电话，然后，我就……”
“哎呀！怎么会这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跟郑台长说过，一定要保持联络吗？这怎么……”林朝先急得有些满头大汗，随后看了一眼远处的【松香县】县政府：“这样，张总，你在这里等等我，相信我，张总，我们一起做，肯定能做出一番事业的……张总，我去找他们聊……你一定等我哈……”
林朝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立马匆匆忙忙地朝着【松香县】县政府走去。
………………………………
下午三点钟。
张扬看着林朝先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打完电话以后，脸色有些难看，见到张扬的时候，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张总，我还会再跟领导争取争取的……”
张扬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青年，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这个年轻人，似乎跟自己体制内见到的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他给自己的第一感觉就是全身充满着活力，且情绪显露于面，并没有那种稳重感。
除此以外，他面对自己的时候，更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一屁股坐在花坛上，拿出车里的矿泉水“咕隆咕隆”地猛灌了一口。
“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张扬坐在他旁边笑了起来。
“很多人都这么说，所以，我从文化部门被踢到了招商部门，说我这种热情，刚好去跑跑腿……”林朝先喝完以后将矿泉水瓶放在一边，叹了一口气：“张总，你要回咱们【泰丰县】吗？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有车。”张扬指了指远处刚停下来，正朝着自己招手的【正阳食品集团】的业务车。
“我送你，可以省点油费，我油费能报销，现在经济情况下行，咱能省一点是一点……而且我知道你们业务车最近很忙碌，咱能不麻烦人家就不麻烦人家……”
张扬转过头，看着林朝先那热情模样后最终点点头：“那成……”
随后，张扬坐上了林朝先那辆【小奥拓】。
坐上车以后。
林朝先发动了三次，这辆【小奥拓】终于开了起来。
张扬甚至都有些担心这玩意突然熄火在路上。
不过，林朝先却没有这种顾虑，也并没有觉得自己这辆车有多LOW。
这个年轻人似乎很健谈，且话题涉猎极广，自来熟地一路上不断跟自己讲述着这些年华夏的境况……
譬如，这些年日资大举收购华夏产业，他觉得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
譬如欧美这些日子的【次贷危机】将会引起一系列的联络反应，他判断，可能会有一场可怕的金融危机要发生……
譬如，他又聊起了华夏的互联网，也长吁短叹，不甘心地说现在正在蓬勃发展，但互联网大厂那些背后的资本，却没有一家资本是华夏资本的……
一路上，张扬几乎都是听着这个年轻人在巴拉巴拉地说着一大通东西。
等到【泰丰县】的时候……
林朝先电话响了起来。
接完电话以后，他看着张扬：“张总，我有一个朋友，他有一家衣服厂，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去那边看看，他希望你能授权《波派超人》的衣服商标……”
“……”
“张总，其实不止衣服厂，我这段时间，也联络过其他的中小企业……我觉得，我们可以拧成一股力量，然后推出去，你觉得呢？”
“……”
第42章 我们是一团火！
傍晚。
县城的街道上，行人们络绎不绝。
不远处，公园角落里，几位老人原本是来下棋消遣的。
但，他们手中的棋子很少落下，更多的时候是在抚摸着那已经有些磨损的棋盘，心神不宁，每下一步就时不时地拿出手机，看着手机上面的【新闻】……
围观者的话题，也从棋局变成了股票……
11月初华夏股市经历了短暂的上涨吸引了更多人，无数的媒体们更是大吹特吹说新一轮的牛市即将来袭！
华夏从不缺赌徒……
2007年上半年的一夜暴富，令无数人趋之若鹜。
下半年的危机征兆，反而在媒体的配合下，变成了大涨时候的阶段性调整。
于是，在无数的欢呼雀跃与兴奋的情绪下，越来越多的人入坑，甚至夸张到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老头老太太们开始学着炒股了！
然后……
新一轮的股灾，便来了！
这一轮的股灾，比上一轮更骇人！
整个下旬，无数的股民都在水深火热中，眼睁睁地盯着大盘从4600点，疯狂跌至3521点，再到12月份的跌至3120点……
………………………………
“下半年的时候，我一直拦着亲戚朋友们，让他们不要入坑，老美那边5月份就有信誉危机的征兆了，在美元全球化如此紧密的时代，这是一个毛骨悚然的信号，直接会影响我们的股市……”
“但，发疯了的人是没有理智的，我拦着他们，反而成为了拦着他们赚钱的“恶人”……”
“事实证明，我的认知是没有问题，不过，我依旧预判错了！”
“我预判错了资本的血腥程度，我做梦都想不到，资本在最后关头，竟然会大量往华夏股市注资，借以拉高股市，再到峰值的时候，突然撤资……”
“更让我觉得毛骨悚然的是，一部分媒体，甚至一部分权威的媒体，竟成了资本的帮凶，为拉高股市收割股民造势！”
“……”
林朝先带着张扬开着车缓慢地穿过街道。
沿途听到的基本上都是无数民众讨论着今天股市的涨跌，以及无数的唉声叹气和绝望。
股灾的阴霾，在这一刻，彻底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上。
张扬面色平静，一路沉默不语地听着林朝先长吁短叹，以及言语之中的无力感。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有时候保持理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更痛苦的是，你看到了一切东西，但你却无力改变，更无力叫醒那些在疯狂中的人，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代的车轮，狠狠地从身上碾压，然后看着大厦一夜间坍塌，变成废墟。
“快到了……”
“事实上，不瞒你说，张总，我一直过得很焦虑！”
“连所谓的媒体专家，都能变成资本的收割者，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真的到了战时，这些东西，都会变成更可怕的帮凶了！”
“我知道我说这些，你可能会觉得有些夸张，但我一直都有危机意识……”
“虽然我们官方对外来资本一向来都有一种牢牢的管控制度，但资本入侵的方式却是多种多样的……”
“张总，这些年，我们被收购的国产品牌有多少，你应该清楚……”
“所以，在我看到【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郑国栋，郑总拒绝被日资收购，一定要守着本心的时候，我特敬佩！”
“你的出现，真的，你的出现，让我们打了一场翻身仗，我当时就感觉，也许我们的机会来了！”
“……”
林朝先这个人，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了，但身上似乎永远都有一股形容不出来的热血感。
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在张扬耳畔里唠叨着就没消停过，丝毫没有任何冷场的意思。
张扬则是一边听着，一边默默点点头，也并不插嘴。
在一阵阵唠叨声中，他们穿过街道，来到了一家名为【桂发服饰】的厂房门口。
厂房并不大，约莫一千平方不到。
但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女人，已经早早便在门口等待着了。
当看到张扬和林朝先走过来的时候……
女人很激动，连忙小跑过来帮张扬开门。
“介绍一下，这位是牛莉，牛总，我高中时候的同学，之前是体制内的，后来辞职创业开办了这家制衣厂，05年的时候，这家制衣厂的年营业额曾一度到700万，其实就是学着【天鑫玩具厂】一样的套路，吃了一波《假面英雄迪格》的红利，去年的时候，幸好体量不是很大，我们也及时止损，赔了点钱以后，主动跟尝试着争取过《假面英雄迪格》的版权，但华夏【万和英雄集团】开的价太高，我们最终放弃了，开始做自主品牌，但，没了《假面英雄迪格》这个大IP以后，我们设计出来的东西，压根没人买，06下半年的营业不足百万，07年上半年至今，屯了一大批货卖不出去，亏了接近70多万……”
看到女人以后，林朝先第一时间为张扬作了介绍。
不过，这份介绍却非常详细，详细到牛莉都有些尴尬。
张扬听完以后，心中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最终伸出手：“牛总，你好，我是张扬……”
牛莉轻咳一声，有些不满地瞪着林朝先笑骂道：“你特么能不能别一上来就揭我老底？”
笑骂完了以后，牛莉露着也伸出手跟行样握手：“张总，既然这家伙把我的底都透光了，我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张总，我们长话短说，我先带你参观我的工厂吧……”
“好。”
…………………………
天色渐暗。
黄昏的光线透过半开的厂房窗户，斑驳地洒在地板上，牛莉的脚步在混凝土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她目光充满期待地带领着张扬两人穿行在缝纫机林立的车间里，空气中弥漫着布料和线头的味道。
工人们头戴听诊器般的耳塞，手在操作台上灵巧地舞动，针线在布匹间穿梭，发出嗒嗒嗒的响声，张扬的目光不时地被那些娴熟的动作所吸引，也看着牛莉眼神之中带着自豪与期待。
“我们虽然销量不高，但卫生情况和各方面的整洁情况，严格要求国际上5S标准来进行着……”
“这些是我们自主设计的样品……”
张扬走进样品展示厅，各式各样的服装整齐地排列在架子上，从朴素的工作服到华丽的礼服，每一件都彰显着制衣厂的工艺水平。
牛莉在张扬的目光下轻轻抚摸着一件精致的儿童卫衣，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中拿出了一张设计图眼中闪烁着期待：“你看看这些面料，看看这些布料，我们不比任何人差，从不偷工减料，除此以外，我对我们接下来的合作很乐观，我有一个想法，我们专门做儿童的卫衣、运动服、运动帽我们以更廉价和便宜在市场售卖……”
张扬点点头，接过设计图翻了翻。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女老板对未来儿童的流行款式，有着自己的一套独特见解。
片刻后……
“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合作呢？”
张扬笑着看着牛莉。
“张总，不瞒你说，授权费我们付不起，毕竟，我们现在还亏着钱，不过，嗯，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授权《波派超人》卖出的每一件衣服，我们利润都给你五五提成，你觉得怎么样？”
“……”
张扬并没有回答，而是端详着设计图，心中思索着可能性。
牛莉则沉默片刻，最终又想到什么一般咬着牙：“这样，张总，我知道咱们准备做电视购物栏目，我库存里的服饰，全部都是全新的，我愿意成本价，支持您做节目，不对，我愿意贴运费，只要在浙省周边运输，我愿意帮你贴运费！”
灯光下。
牛莉盯着张扬。
这个女人身上的赌性很重！
几年前，就敢放弃身上的稳定工作，下海创业！
而现在……
当看到曾经濒临倒闭的【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因张扬的到来而改革，而重新焕发出生机以后！
她赌性再一次上来了！
趁着张扬还没起势之前，先合作投资了！
大不了，亏点钱！
万一赌赢了，接下来，就真可能尝到新一轮的时代红利了！
“张总，从电视新闻上，我知道你的个人能力很强，但是，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们都在小县城里，但，我们拧成一股拳头打出去，我们才会有未来啊！”
张扬推了推眼镜，看着牛莉。
当看到牛莉眼神之中的炽热以后，他笑了起来：“你合同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早就准备好了，我准备了好几份合作合同！”
牛莉激动地连忙带着张扬往办公室里赶。
张扬则是看着【桂发服饰】这几个字片刻，随后道：“要不改个名字，桂发服饰有些土……”
“改什么？”
“改成【New Bee】怎么样？缩写NB……”
“牛逼？等等，全称要怎么说？是，牛逼服饰有限公司？”
牛莉激动的情绪先是茫然，紧接着是一愣，最终脱口而出……
第43章 来吧！开始吧！
12月5日。
【松香县】村祠堂里。
【海康儿童方便面】的运输车停在了祠堂门口。
张桂带着一群年轻人，将一箱箱玩具，小心翼翼地搬上了运输车。
“昨天【儿童方便面】总共卖出了三万五千包，我们在丽市那边，又拓展了三家中型超市……”
“你要加把劲了，不然，货要跟不上了！”
“……”
运输司机名叫李国强，是张桂的同村人。
前段时间，张扬来了一趟【里拗村】，宣传【海康方便面】的同时，也特地邀请了村里的一些人去【郑氏食品有限公司】，也就是现在的【正阳食品集团】工作，嗯，这一批人专门负责以【里拗村】为中心设了一个运输点，专门负责周边村镇的运输送货服务。
李国强点燃了一根烟，笑着跟张桂说着这些日子的送货量，顺便核对着张桂这一批玩具的数量……
从12月1日开始到今天的12月5日。
浙北省的【海康儿童方便面】总销量已经突破8万包！
虽然，在这个干脆面已经普遍涨到7毛钱的时代里，它并没有涨价，依旧卖5毛钱一包，总共营业额也仅仅是4万人民币，加上这一批玩具，利润仅仅1毛钱一包左右，仅8000块，再算上人工费、管理费用的话，刚好维持着，但，不管是张桂和李国强都清楚，【儿童干脆面】只是为【海康方便面】打开周边市场的敲门砖，为接下来略有利润的【红烧牛肉面】与【酸菜面】作铺垫！
而且，他们听到了厂里的分析人员专门算了一笔数据……
纵然是单买【海康儿童干脆面】，只要靠着薄利多销和市场口碑，能卖出150万包以上，那么就能产生利润，如果能达到250万包以上，那么利润就可以支撑接下来的营销费用与研发费用。
清晨的阳光下。
张桂看着那辆运输车徐徐离开。
他松了一口气。
在清点完这笔账以后，张桂回头看着祠堂里的小作坊。
拥挤的小作坊里，大概有二十多个员工，现在做的都是最基础的活动，将一些小玩意贴上【波派超人】的贴纸，然后封装包好，工资日结。
发完工资以后，虽然不怎么赚钱，但至少，他能勉强吃一口饭。
他自己也私底下算了一笔账。
如果【海康方便面】能卖100万包以上的话，他这边就能陆陆续续开始正向赚钱了……
不过，如此多的量，人工费用和机器都得重新购买，那么，哎，又是一笔钱！
就在张桂回到狭窄的办公室里，看着张扬提供的图纸发呆，思索着新款机器怎么买便宜的时候……
祠堂门口，出现了一辆公务车。
张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当看到张扬从那辆公务车上，带着一个青年下来的时候，他连忙迎了过去。
“张扬，这是……”
“哦，二叔，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松香县】的朱秘书……”
“啊，朱秘书好！”
“张总你好你好！张总，我听小张总说了您，今天上头特地指派我来看看您这边有什么需求……”
“需求？”
看着朱秘书那热情的模样，张桂一时间有些茫然。
他看了一眼张扬。
却见张扬笑了起来：“二叔，我在县里批了一个小厂区，免税免租一年，接下来，我们不用再窝在这祠堂里面干活了，我们都搬到那里……”
“啊？”
张桂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有些难以置信，还以为自己正在做梦。
就在这个时候……
他又看到县里的电视采访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呢，就看到采访车上，一位记者露着笑容，朝着这边赶了下来。
“各位观众们大家好，现在，我正在【里拗村】的祠堂里，相信大家也清楚，前段时间【天鑫玩具厂】破产的情况，事发虽然突然，但县领导并没有放弃【天鑫玩具厂】的工友们，昨天开了一场紧急会议，会议里提出了三要政策，要保障员工的就业情况、要下基层协助企业进行善后处理，要给企业尽可能地提供力所能及的工作……”
“张总你好，能简单地介绍一下，我们【天鑫玩具厂】倒闭以后，您成立的这家【ZY玩具厂】的境况吗？”
“……”
张桂看到镜头后，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记者也注意到了他的窘迫，随后第一时间将话筒递给了朱秘书：“朱秘书你好，张总对我们这一次的突击采访有些不适应，您方便为我们介绍一下，咱们这里的情况吗？”
“哦，可以！”朱秘书看着话筒后，脸上表情开始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昨天晚上，县里和【YW动画】的张总聊了一下合作的问题，结合双方的各自情况，我们双方达成了良好的共识……这一次走访基层，我们目标一贯是明确和一致的，那就是利用《波派超人》在全市，甚至是全省的影响力，打造IP孵化试点……而玩具产业，是我们IP行业最关键的一部分……领导对此非常重视，让我们过来了解企业目前的困境与需求，尽我们县里最大的能力，帮衬企业，帮助下岗工友们重新找到工作……”
“……”
张桂懵逼地听到了一大通官话。
随后，在张扬的暗示下，如梦初醒，最终连忙带着记者群体，走进了祠堂里，参观乱糟糟的工作现场。
这场参观持续了大概十多分钟时间。
基本上一路上都是朱秘书在说话，张扬和张桂在旁边陪着，偶尔张扬帮忙介绍着【小作坊】的现状……
十分钟后……
当记者走出祠堂，跟着县领导离开以后，张桂看着乱糟糟的环境涨红了脸：“张扬，这是要做什么？你提前跟我说，会有记者过来啊，那样的话我去准备一下，现在你这搞得，太丢人了……”
“二叔，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对了，【天鑫玩具厂】还有多少货？”
“问这个做什么？仓库里有一大堆的“侵权”货……”
“改一下需要多久？”
“啊？”
“就是，把侵权的部分改一下，需要多久？”
“这工程量很大，毕竟……”
“二叔，你让同事们先改一下，我帮你们卖货！”
“啊？”
就在张桂有些茫然的时候，远处又开来了一辆车。
张扬带着一群扛着摄像机的年轻人，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
随后，工作人员们铺上了一个合适的背景板，紧接着，张桂在一阵恍惚中，一激灵！
紧接着……
“好消息，好消息！如果您刚刚转到这个频道，那您千万不要转台！”
“因为现在我们要给您介绍一款，无数儿童，孩子们都喜欢来自《波派超人》原厂生产，原IP制作的一系列玩具！”
“没错！”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第44章 第二轮收视率！
《国产动漫之耻《波派超人》竟然重播了？》
《七家县级电视台，重播《波派超人》，这部烂动画，有收视率，帖主我直播吃屎！》
《借着互联网流量圈钱，简直是脸都不要了！》
……
12月5日傍晚，以【泰丰县】为中心的周围七家县级电视台，几乎在同一时间宣布已跟【ZW动画】达成协议，正式获得《波派超人》的播放权。
县级电视台的新闻和消息，其实受到关注的人并不多，更何况是播一部国产动画。
本该无声无息的。
但是，这一次的《波派超人》宣布重播，却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左右时间里，全国各大知名动画贴吧，都出现了一连串各种各样的骂声。
“我做梦都没想到，这样烂的动画，竟然还能重播？”
“尴尬不尴尬？”
“我看了第一集以后，简直尴尬到脚指头都能从地上抠出三室两厅了！”
“我真的想不到，真的，做这么烂的动画，居然还有人看，在那个什么【泰丰县】电视台，居然有这么高的收视率……”
“扯淡吧！”
“收视率绝对是刷了！”
“下面，我将会用一条视频，用一帧一帧地来跟大家阐述，这部动画，到底有多烂！简直令人发指！”
“我在【爱酷视频】网站里，开了一个视频号！”
“大家来这个视频号啊！”
“……”
其中，以【资本噩梦】为首的贴主，骂这部动画骂得更狠！
仿佛这部动画的创作团队，就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
这名博主，在傍晚五点钟，在各大贴吧疯狂的刷帖，引流，写出了一份份类似【国产动画之耻】、【这部动画居然有这么高的收视率，简直瞎了我的狗眼】不行之类的话。
骂完以后，下方认同者居然高达百分之六十左右！
但，令人震惊的是，竟然有百分之四十的网友，居然说这部动画虽然制作团队和画面一般般，剧情也很单一，但却能让人解压，偶尔还能会心一笑这样的话……
那位【资本噩梦】的博主看到这一帮人为这部《波派超人》说好话以后，仿佛某些话戳到了他某根敏锐的神经一样，气得在各大贴吧里哇哇大叫，扬言他要做一期视频，亲自跟所有人剖析这部动画到底有多烂！
晚上六点十分。
在浙北县重播《波派超人》前一个小时里。
国内最大的《爱酷视频》视频网站上，出现了一部吐槽《波派超人》的视频。
那个名叫【资本噩梦】的视频博主很明显声音经过特殊处理，与此同时，这部吐槽视频似乎在很早就已经做好了……
一些看到热度的网友第一时间点开了【爱酷视频】里的【史诗级巨烂动画，这部《波派超人》就应该出现在垃圾桶里！如果能火，我直播跪榴莲！】
……………………………………
广东，鹏城。
在手机店打工，忙得累死累活的许云龙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回到了出租屋里准备打几把私服《传奇大陆》爽一爽。
《传奇大陆》私服几乎是每天一更新，而且，每次更新的网站都不一样，网址基本上都是在【搜度贴吧】里找的。
许云龙像往常一样，在贴吧里找《传奇大陆》的私服视频！
这一次，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偶然间，看到又有人在吐槽【国产动画】如何如何糟糕……
许云龙对动画，嗯，实际上对【国产动画】的兴趣压根就没多大，这些小孩子看的东西，他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感兴趣。
但这些天好像偶尔浏览贴吧的时候，总能看到有人在骂《波派超人》多么多么稀烂……
起初并不在意，但看得多了，心中莫名突然生出好奇，这部《波派超人》到底有很多烂，才会如此被骂？
反正现在也没有找到【传奇大陆】私服网站，他索性便点开这些帖子看了看……
点着点着，心中的好奇感更强烈了！
看动画的制作，虽然线条很粗糙，但也没有那么烂啊？
然后，在这种好奇心驱使下，点开了【爱酷视频】网站，然后，点开了【史诗级巨烂动画，这部《波派超人》就应该出现在垃圾桶里！】。
这条吐槽视频，从发布到现在，仅仅一个小时左右，竟然有高达8000左右的浏览量了！
下面评论数更是超过200条！
“我靠，感谢博主推荐，我去看看！”
“谢谢博主，这么夸张的动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先去看电视了！”
“电影这么有想象力的吗？哈哈，可以，可以，我去瞅瞅！”
“同去，我也去瞅瞅这部动画到底是不是真的烂出了天际！”
“……”
许云龙看完评论以后，下意识地点开动画。
随后……
“你看这个画面，这个画面是什么意思？”
“波派啃了那口方便面，一拳打过去，将人的脸打成了脸盆的形状？”
“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不是将人的脑子，直接压在地上摩擦吗？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剧情？”
许云龙看到视频里剪辑了《波派超人》里的一个画面，主角啃了方便面以后，突然有如神助，一拳就将壮汉反派的脸打成脸盆的形状，幽默得让人发笑！
紧接着……
“还有这个……”
“牛想喝水，但在沙漠里喝不到水怎么办？”
“又是啃方便面？然后，你看看这人在干啥？啃了方便面，竟然直接伸出手，将几百公里外的河，一下子就拉到了沙漠里？”
“是的，你没看错，是直接用手，直接用手去拉河，你妹的！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是碳基生物能想象到的剧情吗？”
“……”
许云龙精神一震，看到主角竟然伸出手，直接将几百公里的河完全没有逻辑，夸张到天际一般地直接拉到沙漠。
然后，那条几百公里外的河里，几条鱼懵逼地地在干枯地河床里跳着……
卧槽！
动画还能拍得这么夸张的？
许云龙看到了一个个夸张的画面以后，顿时精神一震！
看完视频以后，竟然心中莫名地产生想去看看这部动画还能有多夸张的想法。
然后……
他看了看时间！
7点钟左右，刚好是《波派超人》播放的时间。
他打开了出租房里的老旧电视，调了半天以后，终于调到了一个正在播放《波派超人》的电视台，连续看了三集。
看完以后……
他愣了愣！
这部动画虽然没那么优秀，确实和网络上说得那样，质量有些粗糙，剧情单一，但夸张的画面，以及那意想不到的搞怪画风，竟看得还有那么一点点味道，甚至看完以后许云龙竟有些不过瘾！
然后，开始在互联网上，搜索着《波派超人》的其他的视频。
搜索了半天以后，发现根本就搜索不到，这部动画压根就没有在网上播放过。
大概9点钟左右的时候……
许云龙看到互联网新闻标题上，出现了一个帖子。
【《波派超人》第二轮播放，创造历史纪录，县级电视台，最高收视率0.09%！】
【博主，你该去跪榴莲了！】
【……】
………………………………
综合收视率0.09%！
当【松香县】电视台郑明礼郑台长看到这份数据的时候，他心中微微一震！
【松香县】电视台已经很多年没达到这个记录过了？
“今天的收视率，我们比【泰丰县】首播时候更高！”
“……”
秘书第一时间递上了一份数据报告！
这份数据报告上显示【泰丰县】全国综合收视率是0.08%，虽然也创造了纪录，但这份纪录，却低于【松香县】！
“根据最新的调查，一部分收视率，依旧来自互联网……”
“其中，【爱酷视频】里一个博主吐槽《波派超人》的视频，在短短的两个小时时间，就达到惊人2.4万浏览量……”
“现在这个数据还在疯狂往上涨……”
“……”
就在秘书为郑明礼说着这件事的时候……
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随后……
“郑台长，【购物】节目已经录制好了！”
“这么快？”
“兵贵神速！”
“好，好！明天下午，《波派超人》播放完以后，立马就播放购物节目！”
“好！”
第45章 流量时代，我为王！
12月5日。
夜深了。
【松香县】张扬独立办公室里。
“张哥！我们最新的货也卖得差不多了，债也还得差不多了！”
“这是一个星期的营业额和利润表，这是我们赚的钱！我们赚的钱，完全够接下来半年的生活费了！”
“张哥，我想搬店了，将店搬到杭城……”
“前段时间，我跟卢伟，卢总聊了聊，我感觉那边我们的市场更大……”
“……”
来自【泰丰县】，【ZY杂货铺】里的电话声响了起来。
袁胖子喋喋不休地在张扬耳畔里，说着【ZY杂货铺】的近况。
近一个月里，【ZY杂货铺】第二轮的货品已经被卖得差不多了！
3号之前，几乎每天的营业额都在1.5万以上，3号之后，因为县城的消费力的原因，营业额开始逐渐下滑，每天刚好一万出头。
张扬默默地听完袁胖子的话以后，脸上带着笑容：“可以先去考察一下……但不要急，先守着。”
“好的！张哥，我会将杭城那边的客户流量以及各项数据弄好发给你，到时候，我们再商量是否要搬？你觉得呢？”
“嗯，好！”
“对了，张哥，我给你卡上打了两万块，这是我们开店的分成，嗯，我自己也有两万……剩下的一些钱，用来运营日常开支，我给你发我们的账单！”
“好！”
跟袁胖子打完电话以后，张扬看着卡上多了两万人民币，又认真地看着袁胖子做的账单。
张扬点点头，心中多了几分欣慰。
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东奔西跑，但从越做越专业的账单以及袁胖子跟自己电话中，对杭城的分析，对未来【ZY杂货】的规划上来看，显然袁胖子的各方面学习并没有落下。
跟袁胖子打完电话以后……
张扬在电脑前打开Q狗。
Q狗里消息已经有99+了。
《读者文摘》、《青年》、《艺林》等杂志里的编辑再次跟张扬进行约稿，甚至言谈间，希望张扬跟读者们来一次线下见面会，他们打算签张扬为【专栏作家】。
嗯，张扬这段时间写了几篇《华盛顿鱼樱桃树》、《发明大王的自律》、《美国的素质》等文章，在他们看来，这些文章都很优质……
看到这些消息以后，张扬推了推眼镜眯起了眼睛最终一一婉拒了。
线下见面会？
他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不过，虽然婉拒了，但张扬还是一脸严肃地将几篇大概1000多字的稿子分别发给了这几家杂志与媒体。
《论国产动画之耻《波派超人》！》
《反思，我们的动画，到底要多久，才能超越日漫？》
《《波派超人》收视率背后的一场惊天大营销，揭露张扬的险恶用心！》
……
发完这几篇稿子没多久，几个编辑很快就回了类似的消息，全部都很激动，称这些文章分量很重，极具优质。
张扬看了这几篇文章的题目，心中自我批评、自我良心谴责一番后，又谦虚地回应了这些编辑一系列虚伪的话。
随后，他点开了自己前段时间刚在各大贴吧、论坛里积累起来的一批【志同道合】的粉丝群。
第一个群名叫【张扬王八蛋，资本走狗】。
群大概有500人左右，这个群是前些日子，自己公然在【郑氏食品有限公司】接受采访打广告时候建立的群。
这些天，随着《波派超人》的首映以后，这个群里每天都会进来一群骂《波派超人》、骂张扬、骂国产动画的人……
登上这个群以后……
张扬看到了这群人正转发着【史诗级巨烂动画，这部《波派超人》就应该出现在垃圾桶里！】视频截图，正嗨得飞起。
有些人甚至觉得那个【资本噩梦】的博主，黑得太轻了，垃圾都不能形容这部动画了！
张扬看到这一连串骂声以后，脸上不但没有任何愤怒，反而露出了笑容。
随后……
“兄弟们，我刚才得到了一个消息，张扬这个王八蛋，竟然在做电视台的【购物节目】！”
“《波派超人》这部动画，不是收视率很高吗？这个王八蛋，竟然以为有人会买他的账，竟然想用这些收视率，进行捞金！”
“傻子才会去买他的东西！”
“兄弟们，从《波派超人》开始到所谓的【购物节目】，张扬这个哗众取宠的王八蛋，居然已经这么不要脸了！”
“等明天，等《松香县》电视台播放这个节目的时候，大家随我一起去骂！”
“……”
张扬发了几条信息，带头骂了一顿自己，将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看到下面一阵阵舆论起来以后，便露出了一个笑容。
紧接着……
他登上了另外一个Q狗。
另外一个Q狗上，Q狗群里人并不多，大概100来个左右。
当点开这个Q狗群以后……
“其实，各位，我真心觉得《波派超人》没那么烂，大家应该给国产动画一点点时间……”
“最新消息哈，保真，【YW动画】那边，经过努力，已经制作完《波派超人》的第六集了，我专门给【YW动画】那边打过电话了，那边说，他们吸取了教训，绝对比前五集更好，内容也更丰富，当然，还是一贯的夸张幽默风格……”
“卢伟卢总也说了，实际上这部动画深度倒没什么风度，也没有那么多戾气，只想在大家疲惫的时候，为工作烦扰的时候，博大家一笑，仅此而已……”
“也透露了一些片花，我这里有那么一点点资源，大家看看……”
“大家支持一下国产动画吧，现在国产动画也不容易，外面一大堆黑粉实在是太搞人心态了，二话不说就逮住一通骂，我刚才都被骂得心态爆炸了，恨不得提着榔头就去砸那些黑粉的狗头，哎，他们需要一点点鼓励，如果觉得OK的话，大家点点关注，在各大群里发一下……”
“……”
张扬发完这些消息以后，又发了几条卢伟做好的第六集《波派超人》的片花，发进了群。
在看到下方一连串的激动和称赞以后，张扬关掉了Q狗。
看了看时间……
此时此刻已经是凌晨1点钟了。
张扬并没有多少困意。
迟疑了片刻，他又点开了【资本噩梦】那个账号以及【电视购物】的视频。
看着电视购物里的那个激情澎湃的自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就打开视频制作软件，开始一连串熟悉且精神分裂的操作。
…………………………
12月6日！
《波派超人》第二轮转播结束以后……
各大电视台尚未统计好新一轮收视率的时候……
一部名为【张扬带你砍一刀】的【电视购物】节目，登上了各大电视台。
第46章 张扬带你砍一刀！
12月6日。
鹏城今日有雨。
淅淅沥沥地下着，让许云龙心情莫名焦躁。
【11位游戏“私服”服主被判刑，其中8人是在校大学生，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他在手机新闻上看到了这么一条消息。
看到这条消息时候他整个人有些不是滋味。
怪不得自己昨天找了一晚上，甚至都跑到网吧里找《传奇大陆》私服了，却都找不到。
“你的手机进水了。”
“能修吗？”
“能修，不过主板坏了，要200块！”
“200块，你疯了吧？我去重新买个新的也才700块！神经病，杀猪也不是这么杀的！”
“……”
晚上7点钟。
雨中，客户骂骂咧咧地带着手机离开了。
许云龙看着客户的背影，憋得脸通红。
手机这行情就是这样，如果其他玩意坏了倒无所谓，但是，你是主板坏掉了啊！
手机最关键的是主板，这玩意是核心东西，这么贵又有什么办法？
不过，话说回来。
手机这玩意很简单，看似繁琐，但实际上，就是组装。
广东鹏城这边，有一处地方，专门批发各种零件，你去市场转一圈，只要有合适的系统，回来以后就能给你拼一款新手机。
无非就是换个标签，换个模具而已。
送完最后一个客户后，许云龙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家里人臭骂了一通。
前段时间家里安排了一下相亲，他很坦白地跟女方说自己在鹏城的手机店里打工，月工资1800左右，兴趣爱好也很简单，不赌不嫖，就喜欢去网吧打点小传奇，主打一个真诚。
但不知怎的，就没有然后了。
女方很直白地跟媒人说这么一个没有前途的穷鬼也介绍，一度整得双方都没有面子。
家里人骂他太实诚，好歹说自己是手机店经理也行，说什么手机店的打工仔。
“哎，三十岁了……”
“还在打工！”
“……”
许云龙叹了一口气，看着远处一家家手机店人来人往，心中生起了几分创业的想法，但想想本钱以后，顿时又摇摇头。
自己口袋里省吃俭用，总共就8000来块钱，创业？
创个瘠薄呢？
要不，做点手机来卖卖？
鹏城这边到处都是手机配件，买过来组装一下，然后赚个两三百块钱一台，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私人制作手机，似乎要经过工商行政部门的登记，并取得营业执照而进行手机组装销售，再去批一个入网登记许可证……
这个好像不难……
就是所谓的山寨机。
但，做出来怎么卖？
开一家手机店卖吗？
我才这么点存款，压根没钱开店……
算了算了！
不多想了！
熬到7：30分下班，跟老板说了一下关门以后，许云龙撑着伞回到了出租房里。
不死心的他又跑去电脑前找了半天【传奇大陆】私服，最终意识到这一次针对私服的打击似乎是来真的，就连一些最基础的连发外挂都找不到了。
嗯，好像【波派超人】播放了？
百般无聊之下，又不想玩其他游戏，许云龙最终选择了最廉价的方式看电视打发时间。
看完最新一集的《波派超人》许云龙心中突然有些空虚感，想着赚不到钱，没有女朋友、未来前途未卜的日子，就有些苦闷。
算了！
去网吧“醉生梦死”一下吧。
就在许云龙准备去网吧打发时间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档子【电视购物】栏目。
这档栏目叫【张扬带你砍一刀】……
“好消息，好消息！如果您刚刚转到这个频道，那您千万不要转台！”
“因为现在我们要给您介绍一款，无数儿童，孩子们都喜欢来自《波派超人》原厂生产，原IP制作的一系列玩具！”
“没错！”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一分钟，只需要一分钟，我们【张扬带你砍一刀】节目，就让你直接飞上天！”
“在这里，你买不到吃亏，买不到上当……”
“……”
正准备关掉电视的时候，许云龙突然听到了一阵亢奋且魔性的声音。
这种声音让他下意识地放下了遥控器，然后，看着电视里，那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一脸激情澎湃的张扬举着手里的玩具，激情地对着镜头大喊着！
“电视机前的小朋友们！”
“来，看这边，对，看这边，看到这款玩具了吗？”
“这是全球限量99款，全新【波派超人】精装玩偶！”
“在这里，我特地邀请了全球知名玩具公司【ZY玩具】的张总张桂先生，为我们带来今天的第一款玩具！”
“张桂先生，今天，我不管你在全球有多少知名度，我不管你在其他地方卖多少价格，在这里，我就问你一句原价99的玩具，我们直接切个对半，49.5怎么样……”
“……”
许云龙看着电视剧里唾沫横飞的，表情夸张的张扬，瞬间便感觉到一股极冲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忍不住就虎躯一震！
尼玛，全球限量99款？全球知名玩具公司【ZY玩具】？
这是什么啊！
而且，这玩具做得虽然还挺精致的，但特么的，真没有看出来全球限量版的样子，顶多就是几十块钱的娃娃啊！
你这是将观众当傻吗？
侮辱人智商……
打个对折，卖49都嫌贵！
看来这家伙真的和网络上吐槽的一样，有了一笔流量以后，就真的借用流量开始收割观众了。
许云龙摇摇头，最终关掉了电视，准备去网吧混混时间，然后早点睡觉。
出租屋的隔音并不算好，走出出租屋的时候，许云龙又听到了隔壁响起了张扬那激情澎湃的叫喊声。
“今天，是我们【张扬带你砍一刀】的第一天首播，第一天首播，绝对要给节目外的观众朋友们拿到史诗级优惠，这样，我再砍一刀，49块钱，变成24.5，我们再抹去零头，怎么样？”
“啊，这，张总，这不行啊，我们的成本价就要20了……这样卖下去，我们要亏钱！”
“亏钱？今天，是我们【张扬带你砍一刀】开播第一天啊，第一天，你竟然还想着赚钱？我再小砍一刀，20块成本价！”
“可是，好，那张总，20块就20块，成本价卖了！”
“别别别，成本价，你还想卖？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我们【张扬带你砍一刀】节目的第一天，第一天，等等，我去接个电话……什么？
我们《波派超人》全国综合收视率，已经涨到了0.1%了？哇！张桂先生，为了庆祝我们《波派超人》的收视率达到0.1%，为回馈我们电视机前，那些热爱《波派超人》的观众朋友们，我张扬再砍一刀，10块钱，怎么样？”
“啊啊啊啊，不行啊，我们要亏本，我们成本要20块钱！”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我们不要99块钱，我们也不要45块钱，更不要10块钱，现在打电话！9块9拿回家！”
“不能卖，不能卖啊张总，我要亏本！快点，拦住张总，张总别卖了，节目暂停，不卖了我们……”
“9块9，我再砍一刀，8块钱，8块钱，浙北地区，我们免费送货上门，免费送货上门！”
“快快快拦住他！张总，别这么卖，我们都没钱发工资了，这么卖！”
“家人们，快电话，迟了就没有了，8块钱，8块钱！”
“……
本来打算离开的许云龙听到隔壁电视里一阵嘈杂声以后！
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瞬间心中就产生一种跑去电视前看热闹的想法。
他透过窗户，看到隔壁的电视机里，几个孩子和大人正激动地盯着电视节目。
【张扬带你砍一刀】节目里，张扬被几个人拦着拉出了镜头前，但随后，张扬又跑了回来，对着镜头继续8块钱8块钱地大喊。
场面看起来一阵混乱！
这把许云龙给看呆了！
就在这个时候……
那些看电视的孩子们激动起来。
“爸爸，我要这玩具，这玩具才8块钱，爸爸，我要！”
“打电话……”
“爸爸，他说送货上门！”
“爸爸，我要，我要……晚了这玩具就要涨价了，爸爸！”
“……”
“……”
第47章 热度疯了！
“快，快打电话！”
“哇，来电话了！”
“还有50个名额，名额有限，大家不要急，慢慢来！……”
“啊，抱歉，已经卖光了……哎呀，可惜了！”
“呼，还好卖光了，不然真亏死了！”
“没事，我们继续卖，在这里，我们推出另一款玩具，全球限量10款……”
“别卖，这可是原价100多块钱啊！你别给我卖8块钱！”
“9.9！9.9！9.9，你买不到上当，买不到吃亏！”
“……”
【松香县】。
新厂房内。
张桂看着电视里，张扬唾沫横飞的声音。
他略有些尴尬。
虽然电视节目里，看起来是直播，但实际上节目在今天早上就录好了，今天晚上完全就是播录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环顾着四周。
看得多了，自己都尴尬得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这张扬实在是……
不过，看到周围厂房里的环境以后，那尴尬的情绪又渐渐变得既激动又紧张。
激动的是，他们在今天早上已经从祠堂移到了这个全新的厂房里，一年免税和免租。
紧张的是【电视购物】看起来激情澎湃，但实际上，真正的内容却经不起推敲，就是专门哄骗小孩子的。
这样的玩具，会有小孩子会要吗？
咳，咳……
不过，看得多了，竟听得声音有些洗脑啊！
就在张桂五味杂陈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接电话的阿姨第一时间拿起了电话。
“是浙北地区的【松香县】是吗？”
“好的！”
“我们先记下地址！”
“是的，货到付款！您检验了货，觉得没问题了以后，再付款！”
“好的！”
那位阿姨记下了地址号码，有些激动地刚想跟张桂说话的时候，顿时，电话声又响了起来。
“喂？”
“是泰丰县的？”
“哦，好的！免邮费，8块钱就好了！”
“对，8块钱！”
“……”
本来安静的电话办公室里，随着第一声电话铃声响起来以后，紧接着，不间断的铃声，开始此起彼伏了起来。
张桂没想到一下子会来这么多电话，立马第一时间去其他，正在紧急改制【假面超人】玩偶的工人开门拉了几个过来……
他甚至亲自上阵！
“喂！”
“啊？是鹏城？”
“这个地方有些远，我们不包邮费！”
“对！”
“行，我明白了，我们马上给您寄过来了！”
“对，我们开通了电话支付方式，您可以选择通过支票支付全额款项，或者通过电话支付部分定金，我们在确认收到款项后，会向您发送商品……”
“好的！”
“叮铃铃！”
从8点到10点。
张桂感觉自己身处于电话的海洋里，一直都没有消停过。
直到晚上11点的时候，第二轮【张扬带你砍一刀】节目结束了以后，电话室里的电话铃声这才稍微消停一些。
张桂满头大汗地坐在旁边休息，累得整个人都有些瘫了。
休息了一会后，他清点了这2个多小时卖出的玩具，发现自己卖出了220多件货品……
……
他既疲惫又激动地站了起来，一边叮嘱那些阿姨继续在这里接零散的电话，一边整理了一下这220份地址，将同一地区的东西进行整合规划，将浙北县的地址单独拎出来……
晚上12点钟左右。
办公室里的电话终于不再响了。
张桂统计了一下地址，一晚上时间，卖出了410份货。
410份货里，有320个地址都是浙北地区的，有90份是零散外部地区。
8块钱一份，总共3280元！
所有的货都库存囤货改制，平均改装一个的人工费是1块钱左右，运输费用在浙北地区约1块到3块钱。
卖这批货主要是为了替之前【天鑫玩具厂】收拾烂摊子，所以4块钱左右的盈利金额里面，还要拿出3块钱给那些员工们【补发工资】，当然，还有5毛钱的电话运营费用……
左右算下来，410份货里面的3280元，真正能拿张桂手里最差也有410块钱……
不过！
这是创业的开始！
明天的订货量，会更多的！
张桂深深吸了一口气，激动地将整理好的资料汇总起来，给【正阳食品集团】打了一个电话。
嗯，基本上都是跟着【海康方便面】的运输团队的，嗯，对方送【海康方便面】的时候，顺带着送这批玩具。
…………………………
12月7日。
凌晨。
【松香县】。
【松香县】电视台的台长郑明礼并没有休息。
此时此刻，他看着【张扬帮忙砍一刀】的视频，等待着收视率的出炉。
众所周知，一般类似电视广告，类似电视购物的节目，收视率绝对是下滑的。
对此，郑明礼本身就有准备，实际上，这一次的县级的电视购物，是【松香县】电视台的一次尝试，只要收视率没有下滑到令人夸张的地步，那么，这档节目就能继续做下去，甚至，只要能对商家产生正向的利益，那么【松香县】电视台接下来的商业运作和盈利项目，就完全有机会能更上一层楼了！
“出来了出来了！台长！”
“多少？”
“县里的收视率，接近惊人的5%突了历史纪录了，全国的综合收视率，依旧有接近0.1%，并没有明显下滑！”
“……”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郑明礼一愣，连忙接过数据报告看了起来。
随后有些难以置信：“县里的收视率，反而还涨了？”
“是的，涨了！”
郑明礼再看了一次收视率。
随后愣住！
今天播放《波派超人》的时候，全国最高的收视率是0.11%左右，县里的收视率只有4%……
开始播放《张扬带你砍一刀》购物节目的时候，全国收视率掉到了0.1，县里的本土收视率，却涨了5%！
看到这份收视率答卷！
当反复确认以后，郑明礼心中激动了起来：“好，好，好！跟县里的领导打个电话说一下，让新闻部把这条消息散出去！”
“好的！”
“对了，郑总，你看一下互联网，互联网的热度，似乎也有些起来了……”
“嗯？”
郑明礼愣了愣，随后打开电脑，搜索着【张扬带你砍一刀】的节目。
随后，立马跳出来一大段的信息。
看到这些信息以后，郑明礼表情开始有些精彩了起来！
这互联网……
咳咳！
………………………………
“张扬就是妥妥地在收割流量啊！”
“我看了张扬的那个什么的电视购物节目！”
“妥妥就是将正常人的智商，往地里碾压……”
“如果要我说，张扬还是去燕京什么电影学院去学学演技，或者说，跑去横店跑跑龙套算了！”
“多么拙劣的演技啊！”
“……”
【爱酷视频】里。
那个【资本噩梦】的账号发了第二部视频。
视频专门剪辑出来，吐槽那什么【张扬带你砍一刀】节目的。
张扬尝试了做了一次视频，将这一次的视频风格偏向幽默化，一边吐槽一边将自己在【张扬带你砍一刀】里最夸张和搞笑的几个片段给截了下来，一边进行了各种视频加工。
加工完了以后买了点流量，又到自己的两个Q狗群里，打开几个小号，转发了一下这个视频。
“卧槽，兄弟们，我笑疯了！那个【资本噩梦】的第二期视频出来了！我看过了，笑疯了！”
“哈哈，看到那个家伙吐槽张扬，我真的憋不住了！”
“这视频绝逼会火！”
“……”
发完这些以后，张扬立马就关掉了Q狗。
随后打开【爱酷视频】，盯着上面的粉丝量。
起初，粉丝量涨得并不快，但过了几分钟后，张扬看着粉丝量从400开始，疯狂往上涨！
815！
920！
1035！
2120……
……
在这个互联网的流量时代！
恶搞、搞笑的视频，对网友们绝对有吸引力。
他看着自己这个【资本噩梦】的粉丝量，从几百个在短短的一个小时时间，突破到了2120个粉丝量，评论数更是突破了1000个，在整个【爱酷视频】里，排进了【视频】实时流量榜的第五，而且，这个数据疯狂地正在往上涨着……
张扬看到这一幕，心中并未惊喜，反而很平静。
他默默地登上了这个世界老牌的社交网站【海角论坛】，搜索者【张扬】两个字，发现自己在社交网站上，已经超过1000个搜索热度了。
再登上【搜度百科】看到“张扬”的人名，他发现自己的人名在互联网上的搜索，已经破3万/人次了！
前几天，才4000多人呢！
流量！
流量！
在这个互联网的时代，他要将流量全部变成资源，实现互联网与实体的双向转换！
张扬关掉电脑，思索了一下接下来的项目安排以后，便站起来，准备去旁边的床上躺一会。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里响起了敲门声。
郑国栋迈着急促的步伐走了进来。
“张总！”
“郑总？”
“张总，好消息，好消息，有几家品牌，对，是县里的品牌，看了你的【张扬带你砍一刀】节目，觉得这个节目有搞头，希望你帮他们卖卖东西……”
“……”
郑国栋话音刚说完，
张扬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你先接电话，要我回避吗？”
“没事……”
张扬摇摇头，接了电话。
紧接着。
“喂，张总啊，我是【泰丰县】电视台的商业品牌部门的徐祖辉，啊！”
“对对，跟你说，就是为了【张扬带你砍一刀】的节目来的！”
“之前是我的错，我其实昨天的时候，就同意你这个提案了，准备找你聊聊，但你去找【松香县】电视台也太快了啊！”
“对对对，这档节目过来呗，我和我们台长，都希望这档子节目，能过来，我们继续合作啊，那边【松香县】给你什么条件，我们也给你什么条件啊……”
“对啊！”
张扬刚打完电话。
还没跟郑国栋说什么呢，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是【松香县】的台长，郑明礼亲自打电话过来的。
“张总啊，要不要签个独家啊？就是独家授权节目，放心，我们给你最大限度的创作空间，我们电视台给你一个单独办公室都没事……”
“什么？泰丰电视台给你打过电话了？”
“泰丰电视台之前签这个【电视购物】都畏畏缩缩的，哪有我爽快？对吧？”
“对了，刚才有几个商家给我们电视台打电话，说这东西有搞头，通过我，说想找你合作一起卖卖东西……”
“对啊，他们的嗅觉，可灵敏着呢，看了你的节目，又查了一下网络上的流量……”
“你不知道你在网络上热度现在有多高！”
“都快变成明星了！”
“……”
第48章 逆袭吧（上）
12月7日。
杭城。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透过窗户，照进了这个并不算大的工作室里。
敲了一晚上的键盘声，在这一刻渐渐平息了下来。
卢伟来到工作区的时候，看到工作区几个学长趴在了桌子上睡着了。
电脑屏幕还闪烁着《波派超人》第6集和第7集的样片……
看到卢伟走过来的时候，其中一个同事睁开了眼睛。
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随后第一时间将第6集和第7集的文件U盘递给了卢伟。
“卢总，第6集和第7集的样片配音已经完成，各方面的后期也做完，第8集到第20集左右的剧本大纲，也审核完毕……你再终审一下……”
卢伟接过U盘以后点点头，拍了拍那位学长的肩膀:“好好休息一下，今天放一天假！”
“没事……”
卢伟回到了办公室里，插上U盘打开电脑。
他并没有急于点开U盘，而是先打开各大论坛，看着互联网上对《波派超人》的总体评分。
【豆瓣】里，《波派超人》的总体评分依旧停留在2.3左右，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评分的总人数，却已经从最初的几千个，达到了一万个……
互联网上，对《波派超人》的谩骂声，依旧一波接着一波。
在逆境中坚持，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卢伟几乎每天都会去看那些评论。
有些评论言之有物，勉强客观公正，但有些评论却是刻意地为了黑而黑。
尽管不断用张总的那一句“在骂声中”汲取营养这句话来鼓励着自己和团队，但很多“黑子”真的很懂，如何让卢伟破防……
有好几次看完，他都想砸掉电脑。
不过，纵然气得全身发抖，但卢伟依旧没有回应过，哪怕是一句。
【YW动漫】的所有人，也都没有回应过。
都在默默地干着自己的事情。
嗯，几乎所有人内心深处都憋着一股气，尽着自己最大的力量，将《波派超人》的第6集和第7集，做得更好！
那边骂得越狠，他这里就做得最好！
之前的成本是3万左右一集，第6集和第7集，甚至已经翻了个倍。
他们不再在自己狭小的房间里用一些廉价机器来配音《波派超人》，而是带着人去1000块一次的专业配合工作室合作，他们的声优和场景音乐声优也变了，无法找到最专业的“场景”声优，但几乎每一个场景配乐都经过了精挑细选，甚至用上了“电影配音”。
……
阳光下，卢伟关掉了那些评论和谩骂，认真地看着《波派超人》第6集和第7集的成片。
果然，当花了大价钱以后，画质和各方面的视觉体验，已经更上一层楼了。
他拿出手机。
“喂，张总，第6集和第7集的成片完成了，我发给您，您帮忙看看……”
“好。”
电话那里，张扬只回了一个“好”字。
随后，就挂掉了电话。
卢伟关掉电脑，摸了摸有些疲惫的太阳穴，随后躺在了旁边的床上。
然后，他很快就做了一场梦，梦到了他的《波派超人》一夜间，口碑逆转好评如潮，梦到《波派超人》被各大电视台疯抢，梦到它登上了视频网站的热搜前十，一路逆袭到，也梦到了他们的小公司，从工作室变成了市值十亿的大公司，有着专门的动漫录音室，有着一批优秀的，国内顶级的声优……
这场梦，被电话声吵醒了。
梦醒时脸上带着笑容，但看着狭小的办公室以后，心中又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看着远方的窗户……
夕阳西下。
他睡了一个白天。
他接了电话。
“喂，张总？”
“卢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你去【海角论坛】看看……”
“……”
在恍惚间。
卢伟登上了网络。
然后，看到了【海角论坛】上，有一个热帖。
标题为《7家县级电视台，全国平均综合收视率破0.15%，总收视率1.05%，进击的国产动画！》
看到这个帖子，并点进去的时候，卢伟顿时愣住了。
【最新两集《波派超人》，剧情依旧很夸张，脑洞也依旧很大胆，毫无逻辑，但却总会在不经意间，让人发笑！】
【一部动画，我们为什么非要强求所谓的逻辑和所谓的剧情呢？】
【它的存在，不是能让我们在忙碌的生活中，疲惫不堪的工作中，多一丝笑声吗？】
【第6集和第7集，它的总体质量肉眼可见的进步，虽然距离所谓的《专业》依旧还差一截，但，我看到了诚意！】
【收视率的直线上升，虽然依旧不排除张扬的炒作，但，观众的眼神是雪亮的……】
【……】
卢伟呆呆地看完了这一篇帖子。
看完以后，他低下头，看着下面的一条条评论。
久违的赞美声，令卢伟全身一颤，然后竟忍不住地眼圈泛红！
他在这些评论中感受到了久违的认同感。
那是很长时间，他和他们这整个团队所缺乏的东西，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金钱更珍贵。
他又登上了【豆瓣】。
他看到第6集和第7集最新的评分出来了。
评分基本上，都在7.5以上！
他低下头，看着一条条鼓励的留言。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此时此刻，全身似乎充满着力量。
他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
我要做得更好！
接下来，我要更好！
就在这个时候……
电话响了起来。
依旧是张扬的电话。
“《爱酷视频》版权部刚才在联系到我们了，你收拾一下公司，等我忙完县里的事情后，就一起过来……”
“好！好！好！”
卢伟激动地点点头。
他有些恍惚，一度感觉梦境照进了现实！
他掐了自己一下，钻心般的疼痛！
这不是一场梦！
“对了，以前你们创业时候的照片有吗？”
“啊？张总，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有吗？”
“有是有的，不过……我要找找。”
“嗯，行，发给我，我请了一个作者帮你写点东西……”
“……”
看到电话里张扬这么询问以后，卢伟有些茫然……
………………………………
12月8日傍晚。
广东，鹏城。
下班以后，许云龙去了趟网吧。
不过，【传奇大陆】的私服，依旧找不到。
不赌不嫖的单身汉许云龙感觉自己快要憋疯了！
本欲找其他游戏打发一下时间，但当他不经意间，看到网吧里其他人的时候，他一阵恍惚。
我难道一辈子就这样了？
我的一辈子，难道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了？
一辈子，就这么看到头了？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心中有一股无法言喻的难受感，好似，血液中有某些不甘心，刺激着的他的灵魂。
再一次看着电脑里的那些网络游戏以后，许云龙突然觉得这些游戏对自己似乎失去了吸引力了。
他打开电脑，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网页。
浏览着，浏览着，然后，他看到了一篇帖子。
他看到了熟悉的几个字《波派超人》。
帖子的名字叫【《波派超人》那一群年轻人的逆袭，进击的华夏动漫！】
他下意识地打开，然后发现这个帖子写的是《波派超人》几个年轻人创业的故事……
这是一篇图文帖子，帖子的作者名字叫【小羊羔】，点开这个帖子作者的账号许云龙发现这个帖子，是从上个月开始就一直坚定不移地写着各种各样支持《波派超人》的文章，并好几次跟那个【资本噩梦】互骂……
作者的粉丝量接近三千多人。
许云龙看了这篇帖子的内容一眼。
这么一看，他就有些愣住了。
【一个人为了梦想，到底能付出怎样的努力？】
【卢伟，一个瘦得跟麻杆一样，仿佛一阵风，随时都能吹倒的年轻人……】
【……】
许云龙看到了一张卢伟的照片，然后，看到了照片下，写着一段段的文字。
他看到了乡下出身的卢伟，为了动画梦想，一边没日没夜地接各种繁重的外包活，一边卖血攒原始资金的故事……
他看到了一张昏暗的工作室照片里，同样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正发疯似地努力着……
他看到了文字里，描写着卢伟屡次被拒，被嘲讽，被嘲笑、被劝放弃、甚至遇到了一次次冷眼，一次次挫折。
他看到了他们倒下，站起来，倒下，再站起来……
他看到了工作室四分五裂……
他也看到了卢伟遇到了张扬……
第49章 逆袭吧（下）
网吧里。
许云龙完了这篇帖子。
看完以后，许云龙心中某一根弦突然被触动了。
这篇文章写得极有感染力，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觉，写着小人物为了梦想，不顾万难一路披荆斩棘，最终看到了那一抹曙光。
他靠在网吧的椅子上，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上面的灯，心中的复杂情绪久久无法平息。
大概几分钟以后，许云龙站了起来，随后结了账，一声不吭默默地回到了出租屋里。
他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里的【泰丰县电视台】正好正在播放着《波派超人》的最新两集。
最新两集，给许云龙完全不同的感觉！
画面更精致、配音也更清晰、动画里一些杂音也已经不见，剧情里的人物线条更丰满。
剧情很简单，这是在【ZY杂货店】里发生的故事，反派和主角波派闹到了【ZY杂货店】，反派不断地横冲直撞，而波派则是保护杂货店里的每一件物品，看到贵重的物品要被砸掉的时候，波派做出了各种夸张的“紧张”表情……
这些表情都有各种各样的配音，逗得许云龙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比前面五集！
这两集，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根本就是肉眼可见的进步！
但看完以后，许云龙内心深处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空虚感”。
他打开了家里的电脑。
然后，看到了一条条评论。
《波派超人》热度似乎比昨天更高了，好评也开始更多了。
观众的眼神，确实是雪亮的。
炒作，至多是吸引人的注意力，然后转化为最廉价的收视率。
真正让人留存下来的，永远都是作品的本身……
许云龙脑海中浮现出这个【YW动画】一路逆袭的故事，心中的复杂感更加强烈了！
难道，我这辈子就要这样了吗？
他再一次反问自己。
然后，一种不甘心的情绪，突然涌上了心头。
想着自己相亲的时候被嘲笑，想着自己一文不值……
可是，自己会啥？
会啥？
就在许云龙自我反思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条新闻。
【美国Google手机操作系统Android将100%开源！】
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他愣住了！
然后，想起这些年，在手机店里学到的东西……
做手机，做山寨手机，现在批营业执照手续和入网许可并不难，实际上现在很多手机店都是偷偷将一些手机换了主板再卖，而且，现在还有开源的安卓系统，那是不是意味着……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许云龙顿时非常激动，但随后，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就算自己会组装，有手续，技术也勉强到位，那么，开店依旧是一大笔金额。
他总共就8000块，怎么开店？
不开店，手机怎么卖？
就在许云龙迷茫的时候，他耳畔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他抬起头。
然后，发现【泰丰县电视台】里，【张扬帮你砍一刀】第二期节目，开始播放了！
“张总，昨天卖亏了，今天不能再亏了！张总，恢复原价吧！”
“……”
“今天，你带什么礼物过来了？”
“我带了一些玩具车，哦，看看，这批玩具车怎么样……算了，看一眼，先砍一刀，玩具车原价是多少？”
“200块？”
“这么贵？100块，砍一刀……”
“别别别……”
【张扬帮你砍一刀】第二期节目，依旧在熟悉的场地。
张扬依旧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表情看起来很严肃，但一脸的杀气腾腾！
张桂则是神经兮兮地看着张扬，当看到张扬严肃地说砍一刀以后，瞬间便大喊大叫了起来，仿佛被戳了肺管子一般。
别说……
再这样的剧情虽然挺假，各种花里胡哨，但看起来还真有些看小品的感觉，有点意思……
特别是张扬那魔性的声音，纵然是关掉电视，闭上眼睛，都特么还残留着那歇斯底里【砍一刀】的声音，和张桂的惨叫声。
俨然，一副占着大便宜模样！
看着看着，许云龙一激灵！
随后！
一个不可思议的大胆想法，电光火石一般，在脑海中掠过……
猛地站了起来，我是不是可以找张扬，商量一下，让他帮忙带货……
但，现在的张扬能见我吗？
我现在什么身份，我就是一个手机店的修理工，打工仔，我屁都不是，我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可，如果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万一成功了呢？
万一！
万一成功了呢？
……………………………………
县城很小。
普通县城人口不足二十余万。
但县城里嗅觉灵敏的聪明人，却并不少。
浙北省隔壁苏北省【修昌县】的【凯利48日化】的老板，李康健就是其中一个。
【凯利48日化】成立于20世纪50年代初，前身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规模油脂工厂，到80年代末期进军洗涤行业，并很快就在整个苏北市崭露头角，巅峰时期，曾一度叫板海外品牌……
但，进入90年代中后期，随着全球化浪潮与华夏市场的进一步开放，外资品牌如【洁宝】、【华利】等纷纷进入华夏市场，【凯利48日化】在巅峰时期，迎来了重大且错误的决策，被外资收购……
原以为被外资收购，为公司引入国际化的管理理念和技术支持，能令公司迎来春天，但谁知，外资的管理方式与本土的文化产生强烈的冲突，以及，外资的控股权，令李康健的父辈，逐渐失去对品牌的实际控制……
李康健这辈子都忘不了98年，自己正在上初中时候的那天晚上……
那是父亲与日资的最后一次对品牌生死存亡的谈判，但丧失了控股权以后李康健父亲在这场谈判中已经毫无任何优势。
那天晚上，回家后，李康健看到父亲喝了一晚上的酒，并不断地抽自己巴掌……
在早上的时候，他看到满眼血红的父亲告诉自己“做任何事情的时候，一定要三思，三思，再三思！”
那时候，李康健不知道父亲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后来，李康健意识到，自家的【凯利48日化】的企业，在接下来的5年时间里，一直遭到了外资的“雪藏”和“打压”。
到03年的的时候，他大学期间去了一趟厂里，猛然发现曾经的生产线已经不再生产【凯利48日化】的东西，而是生产【洁宝】旗下的日用品……
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在各大超市的货架上【凯利48日化】几乎看不到任何身影，甚至都无人关注……
从那一刻开始，他才深刻地意识到，原来并不是所有外资的投资，都是利用资金和资本相互合作促进本土企业成长……
原来，还有很多外资是打着入股的名义打压本土企业，为他们背后的外来企业铺路……
06年，在坚持下，他们耗费了巨大资金，最终拿回了【凯利48日化】这个品牌。
但，一个毫无市场的品牌，最终窝在小县城里，一天不如一天。
【凯利48日化】办公室里。
李康健盯着【张扬带你砍一刀】节目。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后，便再也压不下去了。
他全程看到尾，看完以后，他又在互联网查了查张扬的发家史。
互联网上，张扬的各种发家史版本都有……
每一个看起来都非常唬人。
越查，眉头皱得越深。
办公室里，敲门声响了起来。
“收视率过来了！”
“多少？”
“全国平均综合收视率破0.15%！【张扬带你砍一刀】的收视率再破县城的收视率纪录了！”
“我让你调查过隔壁省【ZY玩具】的情况，你调查过了吗？今天他们卖了多少？还有【海康儿童干脆面】的销量是多少……”
“李总，这是今天的数据……”
市场部经理递过来了一份数据。
看到这份数据以后，李康健瞬间便站了起来！
“走！”
“去哪？”
“去【泰丰县】，去找张扬聊聊……”
“啊？张扬那边现在可能要预约！”
“人到了再说，对了，我们账上还有多少资金？”
“这……”
“算了算了，我们到了再说！”
“……”
第50章 多方来询（二合一）
夜。
深了。
新的【ZY玩具】厂里。
张桂不经意间看到了【松香县】电视台公布了一组数据，《波派超人》最新一集的收视率似乎再一次破记录了。
全国平均综合收视率破0.15%……
而《张扬带你砍一刀》的电视购物节目，收视率非但没有减少，反而维持在0.15%左右！
张桂并不明白这收视率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他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忙炸了！
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本是呆在家里，呼呼大睡的时间。
但，他依旧在忙碌着。
他叫来了老婆，叫来了村里认识的所有人，叫来了亲戚朋友们……
可是，依旧忙不过来！
“张总，昨天我们卖出了410件玩具，今天，要翻倍了！”
“张总，外面停了几辆玩具店的车，他们都往我们这里来了，您去看看……”
“张总，电视购物那边今天堆了800辆玩具车，你去联系一下，多找几个人接电话，统计地址……”
“我这里顶不住了，人呢，人呢，人他妈的全部跑哪里了？张总，再找一些人来，这些玩意统计得太混乱了，啊啊啊！”
“……”
或许是《波派超人》在互联网上，口碑开始发酵与【张扬帮你砍一刀】的电视购物节目发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今天【ZY玩具厂】直接炸了！
现在都凌晨两点半了，但，【ZY玩具】厂房里依旧是灯火通明，混乱一片。
有打包玩具的，有送玩具的，有接电话接得人都麻的，更有到处在贴标签，大喊大叫的……
来来回回的工作人员，将张桂的脑袋都要挤炸了。
婆娘大半夜地，再次跑回村里又带了一批人过来帮忙，可是仍旧抵不住这忙碌的业务。
三点半的时候，经历了短暂的混乱以后，并有了更多玩具厂曾经同事们的加入，最终将场面暂时稳定下来，张桂这才得以喘了一口气。
他看着一份份订单，他难掩激动。
今天，仓库里的那些玩偶卖出了1210只，贴着《波派超人》的玩具小卡车卖出了820辆，各种小玩具若干……
他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下，对今天的混乱进行总结和反思以后，他突然意识到，混乱并不是因为卖出去太多，而是本身这些东西发往分别不同的地方，每一个客户都要记地址非常麻烦，忙的都是在电话里记地址、接待这样的屁活，而且这些发往其他地区的东西，打包装箱什么的弄起来非常的麻烦……
一切的一切，导致了人员管理调配的问题产生了混乱感！
反思了一下后……
张桂开始强打精神，仔仔细细地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调配，该如何节省人力、物力……
凌晨4点钟。
当一切终于大致理顺了以后，张桂这才躺在旁边的休息室里，闭上了眼睛。
不过，等躺到早上8点钟的时候……
他就听到了一阵阵嘈杂声。
他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远处出现了一大群记者，而林朝先林科长则跟在旁边，带来了一群西装革履的老板们……
当看到张桂以后，记者们瞬间激动地朝着他围了过来……
………………………………
上午九点钟。
张扬从睡梦中醒来。
他伸了伸懒腰。
这段时间张扬忙这个忙那个，纵然经常锻炼身体不错，但渐渐还是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于是，他昨天很早就睡了。
起床后，慢条斯理地吃了早餐，看了一下互联网的情况后才拿起了手机。
好吧，手机里的电话被打爆了。
从昨天晚上8点钟开始，到今天上午9点钟，未接电话竟然有一百多个。
有林科长林朝先打过来的，有郑国栋打过来的，也有【泰丰县】电视台的电话，除此以外还有一些陌生的号码。
张扬对此并不意外，惬意地伸了伸懒腰打开窗户，入目便看到林朝先带着一群老板，正在下面的【ZY玩具】里围着二叔张桂问这问那。
窗外的一抹阳光照在了张扬的脸上。
张扬穿好西装，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门慢慢地走了下去。
“哇！”
“张总来了！”
“张总，张总你好，我是【泰丰县】的记者吴秀秀，我们之前见过面的！”
“你好……”张扬刚走下去，便看到一大群人围了过来，为首的年轻记者张扬并不陌生。
“张总，首先，恭喜咱们的《波派超人》收视率再创新高，也恭喜咱们的节目【张扬带你砍一刀】受到【泰丰县】的广大观众们喜爱，这无疑是您又一项从流量反哺实体的成功案例，更形成了独特的节目……”
“啊？昨天晚上我睡得早，我不知道收视率情况……你能说说收视率吗？”
“您不知道？”
“是啊，这些天太累了！”
“哦哦！”
在镜头前，张扬一愣，顿时装作茫然的样子看着吴秀秀。
吴秀秀也是一愣，随后连忙拿出了一份报告：“张总，昨天您的《波派超人》全国平均收视率已经达到了惊人0.15%，总收视率更是达到了1.05%，突破了历史记录，您的【张扬带你砍一刀】节目，依旧维持着这惊人的收视率，更让咱们的【ZY玩具】昨天晚上销量翻倍……”
“哇，这么厉害的吗？”
张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一阵激动。
“是啊！”吴秀秀点点头。
但内心深处却已经无力吐槽了。
有必要在镜头前，这么装吗？
就为了让我在新闻里再念一次收视率数据？
“哦哦……那这些是……”
张扬笑着点点头，随后又看向了旁边的林朝先，表情起初有些迷茫和愣神，但随后变得疑惑，仿佛完全不认识林朝先林科长一般。
“哦，张总，你好，我是【泰丰县】的林朝先！”
“啊，林科长，您好您好！久闻大名，久闻大名，林科长，这些是……”
“哦哦，因为咱们的节目【张扬带您砍一刀】非常受观众朋友们的喜爱，所以，很多品牌商，希望找您聊聊，想将更多，更好的产品，带给我们……”
“啊！你们好你们好，这，林科长……”
就在张扬这边在镜头下，打完招呼，准备将这些人迎进去以后，不远处又来了一群记者和一些穿着西装革履的品牌商。
这群人是【松香县】电视台台长，郑明礼亲自带过来的。
“张总，你好！”
“啊，是郑台长啊，您好您好，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哈哈，恭喜啊，昨天【张扬带您砍一刀】节目，非常好，上头领导非常满意，这一次，我带来了一些咱们【松香县】的本土企业过来，看能不能进行合作一下……”
“啊，好，好，好！进来，大家都进来哈，大家都进来聊……”
“……”
………………………………
“其实，我做【张扬带你砍一刀】这个节目的初衷，就是为了帮我们【ZY玩具】厂卖点玩具……”
“大家都知道【ZY玩具】的前身【天鑫玩具厂】在前段时间，发生了一场重大变故……”
“这场变故直接导致了张桂先生陷入复杂的漩涡中，长时间无法自拔。”
“我也不装了，我摊牌了，张桂是我二叔，从小到大，一直帮着我，扶着我的二叔，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二叔陷入了泥潭里……”
“但，我没想到【张扬带你砍一刀】才第二期，就受到了如此多的观众喜爱，让我们的收视率居高不下，并让我们卖出了不少的玩具……”
“我更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品牌朋友们，看中了我……”
“我感到很荣幸，但与此同时，我又很惶恐，这段时间，我受到了太多太多的关注了，这种关注，让我非常有压力，有人告诉我，我好像一夜间就火了，当时我还挺高兴，但是看着互联网上的一系列评论以后，我就开始焦虑，整晚整晚的失眠……”
“作为一个突然就被如此多人关注的公众人物，我的压力真的很大！”
中午。
【松香县】与【泰丰县】同时播放了一则很奇怪的会议视频。
【凯利48日化】的李康健吃中饭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这条午间新闻。
他看到会议室里，张扬从主位上站起来，先是对着两个县的领导鞠了一躬表达感谢，随后又目光复杂地对着镜头说出了这么一系列话。
李康健一愣。
虽然张扬的目光很诚恳，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发自肺腑，从语气中，隐约也能听出一阵阵的诚惶诚恐，但，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康健总有一种这家伙很不要脸的感觉。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随后，又从怀里拿出了张扬的一份详细资料。
这份资料，从张扬和袁胖子炒股失败，然后又从张扬的突然崛起，然后到了《波派超人》与张扬的莫名其妙就在网上火了起来……
表面上，看似是一个“优秀”的年轻人，抓住了时代的机遇，然后在互联网上火了起来。
但仔细琢磨，李康健发现资料的字里行间里，都透露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紧接着……
他又拿出《读者文摘》和《艺林》等有着张扬相关的几篇文章，再和互联网上那些几篇大火的文章作对比。
看似好像有些关联，不过仔细琢磨，又感觉不太对，文章的文风似乎并不像……
但，这张扬火得也太诡异了，你说这背后没有推手，打死李康健他都不信。
李康健随后又抬头，看着电视。
电视里……
他看到张扬在镜头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开始渐渐变得有些认真了起来。
“我知道网络上有人骂我，我吃流量，说我立牌坊……我也知道，很多人都误解我，说我脸都不要了。”
“这些让我很难受，我本意，真的不是这样……”
“我只是觉得，我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很感谢，真的很感谢各位领导对我的重视，也非常感谢各位品牌老板们对我的信任……”
“不过，我真的要说一句，可能这句话，已经说过了，但我还是要重复一遍，我对钱不感兴趣，我享受创业的过程，我渴望，我在这个社会上能用我力所能及的力量，能为我们老家浙北省做那么一点点贡献，然后在贡献中，实现自我价值……”
“我更渴望能为更多电视机前，支持我的观众朋友们，带来更多物美价廉的产品……”
“……”
………………………………
中午。
【正阳国际食品集团】办公室里。
午休时间，郑国栋也在看着新闻。
只是，当看到张扬在镜头前，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自己被关注，自己压力山大，随后又握紧拳头，一副自己会坚持做自我，自己对钱没兴趣，只是享受创业，只是为了给支持的观众朋友们，带来更多物美价廉的产品的时候……
纵然表情管理极佳，喜怒不形于色的郑国栋，仍旧嘴角抽了一下，喝茶的他，差点就喷了。
“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了起来，缓了好久，这才缓住了情绪。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本以为张扬已经够不要脸了，但没想到，这货不要脸程度，简直刷新了他的三观……
特别是做表子还立牌坊那大义凛然的模样……
让郑国栋都震惊！
这脸皮都比城墙要厚了！
不过随后，他就关掉了电视，看了看外面。
昨天忙碌了一整晚的【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厂区，此时此刻机器依旧在轰鸣着。
员工们全部实行两班倒，加班加点地工作着。
张扬的不要脸让这家曾经濒临四分五裂的工厂，看到了曙光……
郑国栋短暂欣慰以后，便接到了一个个电话。
紧接着，他开始陷入了忙碌！
一下午时间，他都在核对着各种出货信息和订单信息。
当傍晚6点钟左右。
秘书推开了门。
“郑总，我们已经打通了【浙北省】35个县城的销量网点，日出货量约为5万包……”
“与此同时，我们这段时间在35个县城里，初步建立了运输网点和仓库，平均每天各县都会有一辆车来回，确保能在第一时间，送货上门……”
“……”
郑国栋默默地听着秘书汇报着这些日子【海康儿童干脆面】的销量情况，一边点点头。
数据上显示。
浙北省35个县，大大小小的中小型的超市里，基本上都已经铺了【海康儿童干脆面】的货。
除此以外，还有其他省区的超市似乎也看到了利润，正在过来。
虽然，依旧没有盈利。
但他们的【郑氏食品有限公司】嗯，现在的【正阳国际食品集团】，已经活下来了！
不过，运输这一块，依旧在贴钱，这笔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一次铺设运输网点，几乎每天花的钱都是以万为单位，他的老底都快被捅穿了。
就在郑国栋头痛地看着自己的余额减少，想着要不要去银行再贷点款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张扬走了过来，带过来一个年轻人。
“张总？”
“郑总，这位是松香县的林科长……”
“你好郑总！”
“你好！林科长……”
郑国栋跟林朝先握了握手，随后热情地邀请他坐了下来。
坐下来以后，郑国栋看着张扬来到他旁边，表情很严肃：“我跟林科长聊过我们的情况了，现在的我们的【儿童干脆面】在【浙北省】35个周边县市各自都有销售网点和初步的运输网点、仓库，以后我电视购物带过去的货品，如果是在这35个周边市县区内，就顺道由我们【正阳国际食品】运输，我们给的价格，比其他物流更低……”
“……”
“一方面，能补贴我们的运输燃油费，另一方面，我们可以初步建立自己的物流系统……”
“……”
“郑总，相信我，我们的物流系统现在虽然简单，耗资不小，但，未来会有大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