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父刘宏 多年以后,当大汉征西将军曹操病死于床榻之时,会回想起站在端门前的那个下午。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一个小小的议郎,还没有得到过重用,也没有指掌过军队。 大汉光和七年四月。 洛阳皇宫。 曹操半是忐忑半是雄心壮志的站在端门前,等待着东宫里面的诏令。 二月,张角徒弟唐周突然告发张角谋反,供出京师的内应马元义,马元义被车裂,朝庭下令逮捕击杀洛阳城中信奉太平道的信徒一千余人,并且下令冀州官府追捕张角。 由于事出突然,张角被迫提前一个月在二月发难,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张宝、张梁分别为地公将军、人公将军,在冀州广宗起事,烧毁官府、杀害吏士、四处劫掠。 一个月内,大汉七州二十八郡都发生叛乱,黄巾势如破竹,州郡失守、吏士逃亡,洛阳为之一震。 同月,一少年睁开困惑的眼睛,被接入皇宫。 三月戊申日,朝庭拜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士屯于都亭,整点武器,镇守京师;又自函谷关、大谷等京师关隘,设置都尉驻防;下诏各地严防,命各州郡准备作战、训练士兵、整点武器、召集义军。 北地太守皇甫嵩上谏要求解除党禁,拿出皇宫钱财及西园良马赠与军士,而中常侍吕强又对天子上言:“党锢之祸积怨日久,若与黄巾合谋,我大汉危矣。” 皇帝接纳同意了两人的进谏,大赦党人,解散鸿都门学,要求各公卿捐出马、弩,推举众将领的子孙及民间有深明战略的人到公车署接受面试。 而另一方面又发精兵镇压各地乱事:拜尚书卢植为北中郎将,领副将宗员率北军五校负责北方战线,与张角主力周旋;拜北地太守皇甫嵩为东中郎将、拜谏议大夫朱儁为右中郎将,各领一军,控制三河骑士及刚募来的精兵勇士共四万多人,讨伐颍川一带的黄巾军。 四月,汉军在首战并未得利,朱儁军就被黄巾军波才所败而撤退,皇甫嵩唯有与他一起进驻长社防守,被波才率大军围城,汉军人少,士气低落。 朝庭决定增援皇甫嵩所部,曹操因为家世被推举,正在东宫之前等待诏见。 “传议郎曹操觐见。”终于,一道宦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曹操脸上露出大喜之色,随后收敛笑容,跟着出门接他的宦官走进东宫。 洛阳皇宫很大,分属南北二宫,皇帝时常迁徙,当今大汉天子于数年前迁移至南宫,居于南宫。 南宫下有东宫、西宫、长乐宫、未央宫,北宫下有东宫、西宫。 东宫很大,除了天子处理政务、接见朝臣的前殿,就只有天子的寝宫玉堂殿,其余地方都是青石铺置的广场,没有什么花花草草。 而东宫旁边就是皇后掌管的西宫,也称长秋宫,西宫后面是太后居住的长乐宫,长乐宫旁边就是长信宫,云台殿和灵台殿就在长信宫,大名鼎鼎的云台二十八将就供奉在云台殿。 “汉臣议郎曹操参见陛下,陛下圣安。”曹操进了前殿行礼。 “起来吧。”御榻上的当今天子平静地说道。 “谢陛下。”曹操站直身体,看向御榻。 只见当今大汉天子居于正中,旁边席位乃是一童子,这个童子曹操不认识,但是也大概知道这人是谁,最近被接回宫中的大皇子辩。 大皇子一入宫中便触怒当今天子,天子怒斥小儿无状,只是不知大皇子为何会出现在朝会之上? 刘辩有些好奇的盯着曹操,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曹丞相吗?之后得打好关系,以后说不定就在人家手下讨生活。 由于已经定下曹操为骑都尉,超会上也只是走了该走的程序,给曹操下达升职诏令、授予印信,天子随后勉励一番曹操,随后就让曹操离开前殿,前往西园接收军队,增援皇甫嵩。 朝会结束,群臣离开前殿回返自己的办公地点,殿中只留下当今天子与大皇子。 “竖子。”天子看了一眼依旧若无其事的大儿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便离开了席位。 刘宏有些后悔把这个倒霉孩子接入宫中了,有谁家的孩子会在一见面就说自己的父亲是桀纣之君? 在刘辩出生之前,刘宏的孩子生一个死一个,刘宏都害怕了,担心自己跟先帝一样绝嗣。 就在这时何美人生下了大皇子刘辩,为了让孩子活下来,刘辩被送到宫外,被一个道人抚养,甚至不敢叫他的名字,只敢起一个掩人耳目的称呼:史侯。 在五年前,何贵人被立为皇后,是为何皇后。 黄巾起事后,为了防止儿子被害,同时也是该到回宫的时候了,毕竟刘辩已经十二岁,已经过了夭折的年纪,天子刘宏下令把皇子接入宫中。 结果让刘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大儿子一见面就劝谏自己要勤政爱民,不要做桀纣之事。 刘宏表示不听你的就要亡国了不成? 难说! 大儿子的回答顿时让天子刘宏勃然大怒,差点就要拔剑砍了大儿子,在皇后等人的劝说阻拦下这才罢手。 至于刘辩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吗? 他穿越过来数年,他也察觉到自己的身份不简单,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是当今天子刘宏的儿子,被当今天子评为轻佻无威仪、不可为人主的汉废帝刘辩。 刘辩心态崩了呀! 再过几年他就得被董卓逼着禅让,之后一杯毒酒弄死,这让他怎么接受? 汉代的生活确实比不上现代,但是能活着为什么要寻死? 要说他轻佻无威仪、不可为人主他认了,毕竟他穿越前是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之后也没接受过皇家教育,甚至连贵族教育都没有接受过,古代又重礼仪,他怎么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皇子? 但是为了活着,他也不得不想办法自救,思来想去只有两个办法:第一马上成为太子、组建自己的势力,等到刘宏死后能够立即掌权,第二让刘宏封他为诸侯王,让他离开京师。 这两个办法都很难,但是比起马上成为太子,成为诸侯王还是简单一些的。 前世刘宏能顶着皇后、大将军、朝臣的压力到死都没有立太子,今生凭什么不可以?而成为诸侯王就简单一点,刘宏原本就对他不满意,只要他再努力一点,何皇后被废、他这个皇子不就马上能够成为诸侯王? 虽然这样对何皇后有点不公平,但是为了他们母子的小命,他也得这么做。 至于惹怒刘宏的后果,刘辩并不担心,刘宏就两个儿子,他今年十二岁,老二刘协今年四岁,刘宏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把他杀了,毕竟刘协随时都有夭折的风险。 至于成为太子,刘辩并不抱期望,主要是他身边的人都无法成为他的助力,他母亲何皇后因为善妒并不被天子刘宏喜欢,并且因为毒死王美人的事情差点被废,如今差不多算是感情破裂。 至于他那位高权重的大将军舅舅,那就更不用说了,大汉四百年最蠢的外戚,没有之一! 所以刘辩才会在刚见面就激怒刘宏,想让其彻底放弃自己,能够让他成为诸侯王。 外出就藩后,他就算不能成就霸业,也能留一条小命,汉末虽然很乱,但也没有屠戮藩王宗室的记录。 而且他那位好弟弟之后也活得小心翼翼,根本不可能派人杀他。 看到刘宏快要离开前殿,刘辩也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打了一个哈欠,脸上满是愉悦。 跪坐的姿势确实很难受,即使有着支踵支撑,他的双腿一时之间也有些酸麻,再不活动连路都走不了了。 刘宏正好回过头,看到大儿子懒洋洋的样子,顿时更加生气。 他十二岁登基,十四岁亲政,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竖子,如此轻佻无仪,岂为人主乎?”刘宏骂了一句。 刘辩进宫已经接近两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刘宏对于大儿子的称呼只有一个:竖子。 也就是现在外面乱成一片,不然他早把这个竖子赶出皇宫了。 刘辩也不争辩,结束伸懒腰的动作,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脸上也没有被斥责的惶恐,只是微微低头,不与刘宏对视。 “哼。”见此情景,刘宏冷哼一声,朝着后面走去,一干宦官赶忙跟了上去。 “殿下,您不该这样啊。”西宫的宦官赵忠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是何皇后身边的大宦官,张让是天子刘宏身边的大宦官,如今大皇子被天子所不喜,他们这些依附何皇后的宦官都叫苦不迭。 “嗯。”刘辩随口应了一句,对于赵忠的话语左耳进右耳出。 跟这些虫豸在一起,怎么登上皇位,怎么坐稳大汉天子的位置,还不如早点出宫就藩。 “回宫吧。”刘辩随即说道,前来参加朝会是刘宏的诏令,他平日里都是在西宫跟随何皇后生活。 第2章 躺平 “儿臣拜见母后。”刘辩对着一美妇人行礼。 “我儿快快起来,今日的朝会累着了吧?”何皇后满心欢喜地看着儿子,儿子从宫外回来了,她的心里也就踏实了。 虽然儿子与丈夫之间有点不开心,但是何皇后也没有放在心上,她是皇后,她哥哥是大将军,她儿子今年已经十二岁,当今天子不立她儿子为太子,难道还能立那个贱人生的儿子吗? 登上后位后,她善妒的天性显露无疑,弄死了生下皇子协的王美人,刘宏担心皇后之后也会弄死小儿子,随即把这个孩子交给母亲董太后亲自抚养。 而董太后与何皇后这对婆媳的关系不说生死仇敌,那也是相见两厌,加上皇子协被太后抚养,这对婆媳的关系更加恶劣。 毕竟她儿子都在宫外养着不能相见,那个贱人生的孩子怎么能在皇宫里待着? 不得不说,何皇后长相极美,不然也不会从一个屠夫之女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刘辩对何皇后没有什么感情,他自幼就养在宫外,但是何皇后毕竟是他的生母,对他也是极好,刘辩也想体会下母子之间的亲情,他不会拒绝何皇后的好意,他也认何皇后这个母亲,他想护住他们母子的性命。 “儿臣不累。”刘辩笑着说道。 “那就好,等你舅舅回来,我就会让他上书立你为太子……”何皇后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刘辩在一旁听着,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有在意。 开玩笑,刘宏怎么可能立他为太子? 他甚至没有老师教导! 也不知是刘宏忘了还是故意的,反正他这个大皇子是没有老师教导的,每天就是在宫里闲逛,陪何皇后聊聊天,刘宏有时想起他来就把他喊过去骂一顿,根本不像是一个皇子该有的生活。 而刘宏那边,朝会结束后就在长乐宫享用午膳,吃完饭就开始逗弄小儿子,看着在母亲教导下乖巧可人的皇子协,刘宏不由得笑了起来。 还是协好啊,那个竖子一天就知道惹朕生气,等到协再长大些,那个竖子有多远滚多远! 董太后见此情景,不由得笑了起来,随后又开始在刘宏旁边说起皇后与大皇子的坏话,听的刘宏脸色也阴沉下来。 董太后不喜欢何皇后,连带着也不喜欢皇子辩,毕竟大孙子自幼就养在宫外,她也只见过数面。而皇子协从小就被她养在身边,她自然更亲近皇子协,想要让这个小孙子登基。 过了一会儿,刘宏离开长乐宫,回到东宫,随后对着张让说道:“把那个竖子叫过来。” 他现在被母亲的话语弄了一肚子火,就想在那个竖子身上发泄出来。 张让伺候刘宏这么久,自然知道刘宏话语中的竖子指代的是谁,张让心里倒没什么波动,他是伺候刘宏的宦官,不像赵忠他们依附着何皇后。 “国家莫要气坏身子,奴婢这就派人去找大皇子。”张让劝说了一句,随后退出殿外叫了个小宦官去传刘宏的口谕。 得知皇帝让儿子过去,何皇后脸上露出些许喜色,儿子过去基本没有与天子接触过,现在能多亲近也是一番好事,随后便苦口婆心地劝说儿子让其不要惹天子生气。 刘辩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对于和皇后的话语照单全收,至于他会不会做那就两说。 “殿下,请随奴婢来。”小宦官引导着刘辩从西宫前往东宫,脸上也满是谄媚之色。 虽然天子不喜欢刘辩,但是刘辩毕竟是大皇子,他们这些宦官还是不敢得罪。 “带路吧。”刘辩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对这些宦官也没有什么意见,既没有结交的心思,也没有贬低他们的心思。 只要这些宦官不惹他,他们之间就能相安无事,就算是这些人进献谗言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想当太子,刘宏也不可能真杀了他。最坏的情况也就是何皇后被废,他成为诸侯王,正好合了他的意。 一路无话来到东宫前殿,小宦官让刘辩在门口稍等,他进去禀报。 “让那个逆子进来。”殿内传来了刘宏包含怒气的声音。 刘辩没等里面的宦官出来迎他,直接走了进去。 “儿臣辩参见父皇。”刘辩进去之后直接行礼,没有大剌剌的站在那里。 行礼完毕,没等刘宏说话,又直接站直身体,看的刘宏眼角抽搐。 殿内所有人全都屏气凝神,没想到大皇子居然如此无礼,国家还没说话就敢起身。 “混账东西!”刘宏很生气的骂了一句,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谁教你的?如此无礼,岂为人子乎?如此轻佻无仪,岂为人主乎?”刘宏气不过,站起身来又骂道。 “无人教我,父皇莫不是忘了?”刘辩依旧面色平静,没有丝毫被皇帝斥责的惶恐。 他的身份太好了! 要不是还有一个弟弟,他就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就算是有一个弟弟,他也毫不在意,毕竟他对皇位没有想法,汉废帝谁爱当谁当,他刘辩绝对不当。 身为一个皇子,只要对帝位没有想法,那他基本上就无敌了。毕竟皇帝一般也不会杀了自己的孩子,更别说刘宏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还处于夭折的风险中。 刘宏的怒火顿时被堵住,憋得刘宏难受至极,面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砰。”刘宏气的倒在了御榻上,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逆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从黄巾乱起,刘宏的心情便一直不是很好,等到这个逆子入宫后,他的心情更加不好,这皇宫里还没有人敢有这样的姿态,刘辩是他登基以来遭遇的最大挫折。 “国家……”张让赶忙凑上前,安慰着刘宏,防止刘宏直接气过去。 “父皇莫要生气,社稷危如累卵,还需父皇保重身体。”刘辩拱手说道,张嘴就是社稷,闭口就是关心父皇身体,不可谓大忠臣大孝子。 正在给刘宏顺气的张让也有些无语,天子能气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还一脸平静的劝说陛下息怒? “逆子!”顺过气的刘宏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眼神中甚至出现了一丝杀意。 他是天子,还没有人敢对他这样,现在这个逆子居然敢这样对他? “儿臣在。”刘辩随即应道。 刘宏再次被憋住了,他没想到这个逆子居然会恬不知耻的直接承认,他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片刻,刘宏笑了起来,他是被活生生气笑的。 他跟这个逆子计较什么? “你在宫外许久,散漫惯了,不知礼仪规矩也是正常的,等下朕会找人当你的老师,好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礼仪规矩。”刘宏说到最后,再次咬牙切齿。 “多谢父皇。”刘辩依旧一脸平静,对于刘宏的安排来者不拒。 “滚吧。”刘宏一挥手,他不想看见这个逆子了! “儿臣告退,如今社稷危亡,还望父皇以国事为重,莫要贪图享乐。”刘辩临走前再度给刘宏上眼药,正准备离开。 “混账东西,跪下!”刘宏顿时大怒骂道。 他都已经不生气了,没想到这个逆子临走前还要惹怒他,真当他没有脾气吗? 刘辩想了想,直接跪下,刘宏毕竟是他的生父,跪爹不丢人。 他是打算惹怒刘宏,但是没打算损伤自己,真要把刘宏惹急了,虽然不大可能砍头,但是挨板子是不可避免的,比起打板子,还是跪下来舒服一点。 刘宏站了起来,起身来到刘辩身边,脸色阴郁的盯着刘辩,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在你心中,朕就是那种荒淫无道之辈吗?” “父皇息怒,儿臣虽为皇子,却知百姓苦楚,如今天下大乱,父皇自当以国事为重,如若不然,社稷危矣。”刘辩坦然说道。 “你真当朕不敢杀你吗?”刘宏被彻底激怒了,眼神中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只有冰冷的黑色。 这一次,他真的动了杀心。 “儿臣知罪,若儿臣身死能换得社稷存续,儿臣死不足惜。”刘辩怂了,他好像惹过头了。 不用等董胖胖动手,他好像连汉废帝都做不成了。 “你一黄口小儿,连书都没读过几本,焉敢妄议国事?”说罢,刘宏转过身去,朝着自己的御榻走去。 刘辩是他的长子,既然这个逆子认怂,那他也就将这件事翻过去了。 不然还真能杀了这个逆子? 他已经许久没有子嗣了! “滚吧。”刘宏坐回御榻,懒洋洋的说道。 他不想看见这个逆子了,再也不想,今后还是要多多培养老二。 至于皇后和大将军,既然老大不中用,那他们也没有继续执掌权力的必要,还是都成为白身比较好,免得成为老二登基的阻碍。 “儿臣告退,还望父亲保重身体。”刘辩这次没有再撩拨虎须,老老实实的告退。 等到刘辩离开,刘宏闭上了眼睛靠在御榻上,过了一会儿,刘宏突然说道:“今天的事不许传到西宫。” “唯。”张让小心翼翼地说道,傻子都知道刘宏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这个时候惹怒他,那就只有等死一条路。 第3章 家宴 刘辩的悠闲日子结束了,刘宏这次真派了几个儒生给他当老师,不过刘辩并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想来才学并没有那么出众。 不过刘辩也不在乎,他又没打算当太子,学习一下礼仪规矩就行了,免得以后见人失礼,学习儒家典籍再出众,他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他的身份对他是一个保护,同时也是一层束缚,反正只要不成为汉废帝,他就能好吃好喝的度过这一生,甚至还能多找几个女人,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刘辩安心跟着老师学习,自那日后,刘宏再也没有诏见过他,不过因为何皇后的关系,他对外界局势倒也有几分了解。 黄巾渠帅波才率众围城,结果被皇甫嵩发现战机,点燃了一把大火,围城黄巾大乱,恰逢骑都尉曹操率兵赶到,两军夹击大破黄巾,斩首数万,汉军大胜。 汉军大胜,刘宏压抑的内心顿时高兴起来,吃的也比平时多了些许,宫中众人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皇帝高兴,他们这些伺候的也就高兴,皇帝不高兴,他们这些人便小心翼翼。 为了庆祝汉军大胜,刘宏组织了一场家宴,要与众人分享他的喜悦。 家宴的地点是西宫的合欢殿,乃是何皇后的寝宫,参加家宴的人也挺多,何皇后的亲族、董太后的亲族、刘宏的几位妃嫔还有刘宏的三个孩子。 “皇兄。”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跟何皇后行礼完毕,然后又跟刘辩行礼。 这是刘宏的大女儿万年公主,也是刘宏唯一的女儿,乃是废后宋氏所生,今年只有八岁。 亲娘被废杀,后宫又是何皇后作主,小姑娘的处境可想而知。 “万年啊,过来吧。”刘辩招手道。 他对小姑娘没有什么成见,也只是见过几面,但毕竟是他的妹妹,对这个小姑娘,他心中只有怜爱。 等老爹死后,他们兄妹三人都不会好过,万年这个公主自然不必多说。 小姑娘走了过来,虽然刘辩很温和,但是她心中还是有些惧怕,毕竟刘辩刚进宫的时候太吓人了,直接说父亲是桀纣之君,当时她都快吓坏了。 何皇后见状,冷哼一声倒也没有多余理会,毕竟万年公主只是公主,不会对她儿子的太子之位产生什么威胁。 刘辩笑呵呵的跟小姑娘交流着,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万年公主也慢慢放下了害怕,只是养成的习惯不好改变,刘辩问她才会回答,刘辩不问,那她就老老实实坐着,就像是一个瓷娃娃。 何皇后来得迟,现在只有董太后和刘宏还未到来,不肖片刻,董太后便携着皇幼子出现在大殿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何皇后对董太后这个婆婆并没有多少尊敬,董太后也管不到她这个皇后,毕竟从礼法上来说,何皇后真正的婆婆是前几年死去的窦太后。 现在的董太后只有太后之名,没有太后之权。 不过今天是家宴,何皇后也给刘宏面子,婆媳二人不咸不淡的行过礼,便相安无事的坐在席位上,席间也只有刘辩和万年公主的交流声。 董太后看了一眼不断说话的刘辩,眼神中带了些许不喜,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居然一直说个不停,岂是皇子应该有的行为? “陛下驾到。”很快,刘宏便出现在大殿附近,宦官尖锐的提醒声提醒着殿内众人。 众人再次起立,迎接天子的到来。 刘宏满是笑容的走了进来,坐在何皇后旁边的席位给董太后行礼后,这才让众人起身。 “谢陛下。”众人说罢,这才起身。 “都别站着了,这是家宴,不用如此拘礼,都自在些便好。”刘宏笑呵呵地说道,众人这才坐下。 随着刘宏到来,家宴开始,众人纷纷开始享用食物,刘宏与董太后也在说着话,不时再跟其他人说句话,至于那个逆子,刘宏连个眼神都不想给。 刘辩倒也不甚在意,安静的吃着面前的食物,大口朵颐,不时跟万年交流几句。 只是刘辩不找事情,事情来找刘辩。 董太后开始跟刘宏说起刘辩的坏话,刘辩吃没吃相、坐没坐相,也不跟他们这些长辈打招呼,这还像个皇子吗? 没等刘宏回话,护犊子的何皇后当即喷了回去,今天这是家宴,用得着那么多规矩?况且她儿子关心妹妹还有错了,兄长关心妹妹这是孝悌之道、家宅和睦之象,这是大好事啊,你个老不死的说坏话是什么居心?非要让皇嗣闹得你死我活才开心吗? 刘宏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众人也都安静下来,不敢有丝毫言语,小心翼翼地看着吵起来的婆媳二人。 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掺和进去就是个死字。 “咳,皇后莫要激动。”刘宏轻咳一下,制止住了何皇后的言语,免得皇后继续喷下去,把母亲气着。 他虽是皇帝,但是面对婆媳争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刘宏无疑是个孝子,通过拉偏架的方式平息婆媳二人的争端。 “我儿自幼出宫生活,受了多少磨难,现在好不容易回宫,却又遭遇如此恶言……”何皇后并不是什么温婉女子,尤其是在她成为皇后之后,见刘宏拉偏架,何皇后直接开始哭诉起来,言语间满是哀叹刘辩这些年的不幸,他们母子分别许久的悲伤。 刘宏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只能低声喝道:“好了,朕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何皇后这才停下哭诉,一言不发的盯着刘宏。 刘宏转过头来看向那个逆子,都是这个逆子,本来一场好好的家宴变成这样,这个逆子难道就没有多少羞愧吗? 刘辩坦然看着看过来的刘宏,见其眼神不善,随即站起身来拱手行礼说道:“儿臣有奏。” 他就好好吃个饭,也没招谁惹谁,平白无故怨上他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不让我开心,那大家都别开心。 “讲。”刘宏看着面色平静的逆子,内心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个讲字,眼神威胁着刘辩,让其不要讲什么不好的话语。 “儿臣奏曰:当今天下危如累卵,大汉境内烽烟四起,将士们在前线奋力拼杀以安社稷。前线事大,父皇当以国事为重,不可沉迷享乐,以免社稷沦丧,无言面对先帝与列祖列宗。”随着刘辩的话语,大殿内所有人的脸色愈发紧绷,不敢稍假辞色,以免惹祸上身。 至于被进谏的刘宏,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一脸阴郁的盯着皇长子。 这个逆子! 他好不容易开心一下,这个逆子居然又要坏了他的好心情,怎么的,汉军大胜他连庆祝一下都不能了? 何皇后对此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脸上隐隐有些许笑意,不愧是她的宝贝儿子,如此贤明,天生就是当太子的人选。 “皇长子这么忧心国事,倒是让朕没有想到。”刘宏阴阳怪气的说道。 董太后也十分不满的看着刘辩,本来好好的家宴弄成这副样子,还有没有一点晚辈的恭敬? “儿臣不敢,只是社稷为重,还需父亲三思。”刘辩低头说道。 “既然皇长子这么关心社稷,不知皇长子可有破敌之策?还是说皇长子有安社稷之才了?”刘宏收敛了怒气,面色平静地说道。 一见面就跟自己说社稷为重,一个连礼仪规矩都不知道的乡野匹夫有什么资格跟自己说社稷? “儿臣愚钝,腹中未有良谋,还望父皇恕罪。”刘辩坦然说道。 刘宏内心涌上一点喜悦,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只是下一刻…… “儿臣以为只要父皇勤政爱民,任用贤才良将,整顿吏治,德治教化,赏罚分明,必然能使三军用命,社稷安定。”刘辩的话语将刘宏的斥责堵了回去。 这些话很空,刘宏在奏折上已经看了无数遍,要说这几句话有错,那绝对不可能,但是对于治国没有一点帮助。 而刘辩也不信这几句话,他说出来就是为了恶心刘宏,我妈跟你妈吵架,两个当儿子的掺和什么?既然你让我不高兴,那你也别想开心。 刘宏很不开心,这个儿子从进宫开始就没有让他如意过,每次都说着这种政治正确的空话来逼迫他。 他都怀疑这个皇长子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党人进言了,吩咐人查遍皇长子这些年接触的人,但是没有任何发现。 皇长子好像无师自通一样,变成了党人的一份子,也就皇长子还没有对宦官喊打喊杀,不然刘宏真以为皇长子跟随党人学习过。 “既然皇长子还没有治国之策,那就还是要把心放在学习上,不要对自己不懂的事情指手画脚,江山社稷这几个字还轮不到你来说。”刘宏忍住了内心的怒火,不咸不淡的说道。 “儿臣知错,父皇乃是天子,手里掌握着江山社稷,大汉两京一十三州都在父皇身上挑着,列祖列宗也都看着父皇……”刘辩继续不温不火的说着。 第4章 离京 刘宏拂袖而去,家宴也不欢而散,何皇后对于刘辩更加喜爱,她的儿子如此贤明,简直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对于刘宏拂袖而去的举动,何皇后也将这个问题甩锅给了董太后身上,若不是这个老妖婆说她儿子的坏话,怎么会生出这个事端? 而回到玉堂殿的刘宏则是怒不可遏,他后悔了,后悔让这个逆子回宫了! “国家息怒,国家息怒。”张让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息怒?朕怎么息怒,自从这个逆子回宫后,朕的心情就没好过!他以为他是谁,满口江山社稷,朕还没死呢!”刘宏顿时骂道。 自从他亲政以后,还从来没有人让他这么生气过,一而再、再而三,这个皇长子属实是不知好歹。 他后悔了,若是当初没有将皇长子养在宫外多好!最起码不会培养出一个逆子出来。 “想个办法,想个办法让他离宫,朕不想再看到他了。”刘宏转头看着张让,语气急促的说道。 张让内心陡然一惊,皇帝这意思? 王美人死的时候皇帝就要废后,难道现在皇帝再度起了废后的打算? 不过想想刘辩的话语,张让内心的天平再度倾斜,若是皇长子登上帝位,那他们这些宦官到时候该如何自处? 除了不对宦官喊打喊杀,皇长子现在与那些党人又有什么区别,等皇长子登上帝位,多接触一些党人,那到时候皇长子说不定真会听信谗言,杀了他们这些宦官! 想到这里,张让内心也有了选择,随后眼珠儿一转,一个主意便涌上心头。 “如今皇甫嵩大破颍川黄巾,但是冀州黄巾还未有什么战报,陛下何不派史侯前往冀州体察军情,为卢植督战。”张让笑着说出了他的建议。 由于担心刘辩在宫中活不下去,所以在刘辩出生不久后便被送到了一个有神异的道人家抚养,宫中所有人也不叫刘辩的本名,而是按照那个道人的姓称呼刘辩为史侯。 刘宏听罢没有说话,外面兵荒马乱的,皇长子若是出个什么意外,那可就悔之晚矣,他很讨厌刘辩,但是也不想让这个长子出事。 “陛下若是不放心,可以让史侯带上几百将士,这样可保史侯无虞,也能表示陛下对史侯的爱护。”张让看出了刘宏的纠结,随即打了一个补丁。 刘宏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这样就好办了! 第二天一早,刘辩便跟着刘宏身边的宦官来到了前殿。 “我去体察军情?”刘辩有些无语的看着刘宏,他一个小孩子能体察什么军情?他过去一趟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刘宏这就是在胡闹! “皇长子整日忧心国事,既然如此,皇长子当可为朕分忧,此去冀州为朕抚慰大军,体察军情。”刘宏看着刘辩那无语的表情有些挂不住脸,但还是厚着脸皮说道。 谁家好孩子会用一脸鄙视的表情看着父亲啊? 想到这里,刘宏的内心坚定下来,他不想看见这个逆子了,把他丢出宫去就是最好的选择。 “兵者,国之大事也,此事至关重要,关乎社稷,儿臣不曾接触军事,恐担不起这个责任。”刘辩耐心解释道。 若是因为他导致汉军大败,那这个罪过可就大了! 刘宏笑了起来,这个逆子整日惹他生气,他还以为什么都不怕呢,结果现在推三阻四,他就是要让这个逆子知道什么叫做君父,让其知道什么叫做敬畏,看这个逆子以后还敢不敢惹他生气! “哦,皇长子这是怕了?既然关乎社稷,那皇长子更应该为朕分忧了。”刘宏站了起来,眉眼间满是得意。 “儿臣遵命。”刘辩已经不想说话了,拱手说道。 刘宏再次僵住,他准备好的话还没说出去呢?这个逆子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他不应该是苦苦哀求自己,然后自己再大发慈悲的原谅他吗? 这个逆子怎么回事? 他不怕死吗? “竖子!”刘宏怒骂一句,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宏没打算真让刘辩出去,只是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逆子。 但是现在刘辩把他架住了,如果不让他出去,那这个逆子以后会更加得意。如果真让他出去,那万一出个意外导致刘辩身死,那更是悔之晚矣。 “此去路途遥远,还请父皇给予护卫。”刘辩随后说道。 让他去那他就去,他最多就是全程当一个哑巴。但是护卫必须得配好,外面兵荒马乱的,没有护卫那他肯定回不来,他很看重自己的小命。 “竖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刘宏勃然大怒。 这个逆子还以为外面和司隶地区一样吗,外面那是在打仗,是要死人的! “不是父皇让我体察军情的吗?外面兵荒马乱,没有护卫儿臣恐有性命之危,还请父皇给予护卫。”刘辩有些摸不着刘宏的思路,怎么的,他连护卫都不能带吗?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你儿子,是大汉的皇子,真要让他独自上路? 刘辩对于刘宏的荒唐程度感到无语,同时也在内心反省自己,他是不是把刘宏惹急了,刘宏想要借人之手弄死他? 不至于吧? 刘宏看着刘辩那张无辜的脸庞,怒气愈发上涌,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他真的不该把这个逆子放在宫外抚养! 刘宏累了,直接让人带走了刘辩,他怕自己再跟逆子说下去,容易把自己气出个好歹。 刘辩回到西宫,随后就告诉了何皇后这个消息,让母亲为他准备出行所用。 何皇后听罢勃然大怒,当即就去找刘宏算账,她儿子自幼就在宫外长大,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刘宏就要着急忙慌把她儿子往战场上送,这是要杀死她儿子吗? 面对来势汹汹的何皇后,刘宏与其吵得热火朝天,宫中宦官宫女无不战战兢兢,生怕这二位看不顺眼就要弄死他们。 刘宏的逆反心理也上来了,他是天子,这母子两个有把他放在眼里吗? 去,必须去! 刘辩要是不去冀州,他天子的脸面往哪里放? 刘辩就这样带着一支六百人的队伍上路了,五百禁军是他的随行护卫,还有一百人是伺候他的起居。 临行前,何皇后哭成了泪人,她怕自己再也看不见她的宝贝儿子了! 自从她毒杀王美人后,刘宏就很少宿于西宫,没有意外的话她再也怀不上别的孩子,她不在乎刘辩这个人,她只在乎刘辩是她的儿子,在乎她权势的来源。 “母后不必忧虑,儿臣只是巡查,不用真的打仗,母后放心吧。”刘辩看到母亲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开口安慰着母亲。 “我的儿啊!”何皇后泪眼朦胧的看着刘辩,再也说不出话来。 虽然已经过了出行时间,但是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只能是静静的等待着。 等到告别何皇后,已经是日过中天,今天肯定走不了多少距离。 “出发吧。”刘宏登上马车,对着随行将领说道。 “唯。”随行将领们恭敬地回道。 他的内心也是叫苦不迭,怎么摊上这个祖宗,如果这个祖宗出了事,那他全家都要陪葬,他甚至就想皇后能一直拉着皇长子,这样就能避免这个任务了。 但是既然皇长子发令,那他也不可能拖着,不然现在就得被斩首。 车队出发,这五百护卫部队乃是羽林卫,甚至队伍中还有二百名骑兵,刘宏为了儿子的安危也是下了血本。 刘辩的出行路线也已经规划完毕,从洛阳出发直至成皋,在这里渡河进入河内,之后一路东行进入冀州魏郡,卢植此时也在魏郡与黄巾交战。 由于人数众多,半日功夫只行了三十余里,行至黄昏,一名曲长来到刘辩车架前说道:“殿下,已至黄昏,是否要扎营过夜?” “你们自行决定就好,本王不通军事,此类事情不必询问于我。”刘辩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刘辩虽然并没有被封王,但汉朝皇子十岁以后皆可自称为王,所以刘辩会说本王。 “唯。”随行将领松了一口气,这个祖宗不随意指挥就好,若是这个祖宗随便指挥,那他们可就遭了老罪了。 车队停下,开始安营扎寨,刘辩在宦官的扶持下下了车架,好好伸了一个懒腰,感觉酸麻的身体活了过来。 他这半日都在马车上,即使不用走路,但是也累的够呛,这没有避震的马车太折磨人了。 这段时间在皇宫里憋得够呛,今天好不容易离宫,刘辩的内心也是很欢喜的,看着士卒们安营扎寨,布置防卫,脸上多了一抹兴趣。 “殿下,您的帐篷已经准备好了,还请移驾。”几名将领走了过来,对着刘辩行礼。 “这么快?你们辛苦了。”刘辩有些惊讶的说道。 他才下车多久,他的帐篷居然就已经搭建完成,这个速度还是很快的。 “不敢。”众将领连称不敢,迎着刘辩回到了他的帐篷。 等到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彻底变黑,营地也陷入了一片寂静。 第5章 初见三兄弟 “皇长子来体察军情?”卢植皱眉询问道。 如今他连战连胜,已经将张角主力逼进广宗,如今正在僵持中,这皇长子过来做什么? 皇长子今年才十二岁吧?他虽然将黄巾主力逼入广宗,但是没办法肃清黄巾溃兵,这一路上万一出个什么好歹,那他可就难逃其咎! 卢植内心是有些不满的,皇帝为了给皇长子铺路他可以理解,但是也不用这么直接了当的抢功吧? 堂下诸将脸上也多有不平之色,他们冒死打下的战功,现在却要拱手让人,就算对方是皇长子,他们也是不服的! “诸位怎么看?”卢植没有将内心的不满说出来,而是看向手下将领们。 “皇长子的安危至关重要,如今魏郡还有黄巾溃兵,还是先派人过去迎接皇长子,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护乌桓中郎将宗员想了想,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要是皇长子出事,他们就算把张角击杀,也没有多少功劳,甚至在皇帝那里也是有罪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障皇长子的安危。 “你们呢?”卢植看向其余将领。 “宗中郎将说的对,现在还是要让皇长子的队伍安全抵达这里是头等大事。”其余将领纷纷附和,他们不想让皇长子到这里,但是人家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得保证安危。 卢植见众将统一意见,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开始考虑出去迎接皇长子的人选。 “玄德,就由你率本部兵马前往迎接皇长子队伍吧。”卢植对着刘备说道。 卢植也是有私心的,迎接皇长子这个任务基本没有多少危险,反而能在皇长子面前刷脸,能让皇长子记住名字,那就是一件大好事,未来皇长子想用人的时候也会优先提拔自己认识的人。 刘备早年间在卢植麾下学习,遇到这种好事,卢植自然不会忘了自己的弟子。 “末将遵令。”刘备脸上涌现出一抹惊喜,没想到自己有机会得到这个任务。 只要皇长子能够记住他的名字,那以后的路就稳了呀! 众将脸上纷纷露出羡慕之色,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刘备有一个好老师呢? 刘备很快来到自己的营地,让手下开始集结,准备前往迎接皇长子队伍。 “大哥,遇到什么好事了?”张飞看着满脸笑容的刘备,有些疑惑的问道。 旁边的红脸关羽虽然没说话,但也是看向大哥。 “皇长子过来体察军情,老师让我带人去保护皇长子队伍来大营。”刘备语气欢快的说道。 “嗨呀,我还以为什么好事呢?不就是迎接皇长子嘛,这又立不了战功,有什么可高兴的。”张飞顿时大失所望,他还等着立战功呢。 “三弟,不可妄言。”刘备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说道。 “三弟,慎言。”关羽也告诫道。 皇长子身份尊贵,万一得罪了人家,那可就不是他们兄弟能够扛下的。 “二位哥哥放心,我就是嘴快了一点,知道什么叫轻重的。”张飞见状,也接受了两位哥哥的告诫。 很快,刘备的本部兵马集结完毕,刘备兄弟三人带着队伍离开了大营。 …… “殿下,已经进入魏郡地界了。”军司马卫昌来到刘辩车架前禀报。 “还有多久抵达我军大营?”刘辩探出头问道。 “还有三日功夫,如今我军大营已经前移至广宗附近。”卫昌回道。 “唔,这么快吗?那就继续前进吧,魏郡或许还有溃兵,卫司马之后还是注意一点为好。”刘辩想了想,随后告诫道。 “末将遵命。”卫昌拱手回道。 卫昌嘴上不说,但对刘辩还是很满意的。 刘辩一路上也没有随意插手过行程,也没有抱怨过路途遥远,一直老老实实的坐在车里,甚至还能体恤手下将士,会分一部分物资给士卒,这让卫昌对刘辩很是满意。 至于刘辩刚才的嘱咐,卫昌也早有准备,毕竟他自从进入冀州后就不敢放松,唯恐有溃兵冲击队伍,早早就派出人手在前方侦察,不过刘辩能有这个心思,还是让卫昌很高兴的。 “那就继续走吧。”说罢,刘辩放下帘子。 没过一会儿,卫昌派出的探子回返,告诉卫昌前方有一只队伍在等候,说是卢植中郎将派过来保护殿下的,随后将一封军令交给了卫昌。 卫昌看罢,不敢擅自作主,连忙跑过来禀报刘辩。 “刘备?”刘辩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跟刘备见面。 “让这只队伍停在原地,让他们的将领过来见本王。”刘辩随后说道。 “唯。”卫昌拱手说道,对刘辩更加满意。 不管这只队伍是敌是友,总归是不能靠近殿下车架的,不然万一这只队伍生了异心,那可就有大祸了。 刘备接到军令,将队伍交给关羽统领,随后带着张飞前来见驾。 “小民刘备见过殿下。”刘备在士卒的引导下来到刘辩车架前,行礼问好。 他虽然在卢植帐下听令,但是没有朝庭官职,他手下的兵还是义兵,因此刘备还是一介白身,故而自称小民。 “刘备?莫非是我汉室宗亲?”刘辩探出头来,装作有些疑惑的问道。 “正是。”刘备低头回道。 “哦?不知你祖上何人?”刘辩笑着问道。 “小民乃孝景帝玄孙,中山靖王之后。”刘备拱手说道。 “哦,听你话语还是白身?”刘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了一下刘备的情况。 刘皇叔确实是刘皇叔,但是刘辩不想给自己找一个皇叔,现在的刘备初出茅庐,还不是那个已经担任过徐州牧的刘备,上杆子认皇叔那就是没事找事。 天下姓刘的那么多,难道他还要一个个都要认证? “正是,黄巾倡乱,小民兴义兵讨伐黄巾,今在卢植中郎将麾下听令,奉中郎将之令前来迎接殿下。”刘备说道。 “哦,有报国之心是好事。”刘辩对刘备的报国之心表示赞赏,随后将话题引向旁边的汉子。 “本王观这位壮士颇具勇力,不知是何人?”刘辩看向旁边的张飞。 他虽然没见过张飞,但是刘备身边一个豹头环眼的壮汉,除了张飞还有何人? “此乃小民结义兄弟,姓张名飞,随小民一同兴义兵讨伐黄巾。”刘备语气颇为自豪的说道。 他这两个结义兄弟勇力过人,刘备颇为倚重。 “好壮士。”刘辩说罢,张飞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虽然之前跟两位哥哥那样说,但当真的出现在刘辩面前时,张飞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这是皇长子,与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如今皇长子能够赞他一声好壮士,顿时让张飞心花怒放。 刘辩对别人的赞扬那就是名声,说出去别人也会高看张飞一眼。 “既然卢公让你们护送本王,那就先在我帐下听令吧。”刘辩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结束了话题。 “唯。”刘备听罢,脸上露出了些许喜色,现在在皇长子帐下听令,等战事结束,必然能够谋一个好出身。 “卫司马,这些人之后就由你指挥,继续出发吧。”刘辩转头对着卫昌说道。 “末将遵命。”卫昌拱手应下,接着带刘备二人离开车架,安排刘备手下的队伍。 卫昌并没有剥夺刘备的指挥权,身为大汉禁军,他还看不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义兵,只是让刘备带人在前方开路。 关羽等人有些羡慕的看着汉军的甲胄,他们要是有这些甲胄那就太好了。虽然是义兵,能够有个牛皮甲已经了不得,更别说汉军身上的铁甲。 对于手下不被重视,刘备也没有什么办法,皇长子身边已经有一支十分精锐的部队,他们这些人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被派往开路也是应有之理。 夜幕降临,队伍开始扎营,刘辩诏见了刘备三兄弟。 “这位壮士乃是何人?”刘辩看向一红脸大汉,向刘备询问道。 “回殿下的话,这是小民结义兄弟,姓关名羽,随小民一同讨伐黄巾。”刘备赶紧介绍道。 “好壮士,本王此次体察军情,能遇到这等壮士真乃幸事。”刘辩笑着说道,眼神中是止不住的赞赏。 这可是关二爷啊! “未来成为武财神的关二爷,要是现在拜拜二爷,不知道会不会发财?”刘辩内心颇具恶趣味的想道,不过他还是知道轻重,没有将心中所想表现出来。 “来人,为三位义士赐座。”刘辩随后下令,让三人有了座位。 很快,菜肴便端了上来,刘备三人一脸惶恐,没想到第一天就能跟皇长子在一起吃饭,这实在突破了三人的想象。 宴饮完毕,刘辩也没有再让几人留宿,而是让他们返回自己的营地。 很快,队伍就靠近汉军大营,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没有遇到黄巾溃兵。 只是唯一让刘备有些疑惑的是,皇长子经常会诏见他们兄弟,笑眯眯的跟他们交流,并赐予他们一些吃食和物品。 在双方巨大的身份差异下,短短三天时间,刘辩已经把他们兄弟三人的好感度直接拉满,刘备时常与二位结义兄弟说着皇长子的好话,认为其有仁爱之心。 第6章 汉臣北中郎将卢植 汉军大营辕门前。 “汉臣北中郎将卢植见过殿下。”卢植带着一众将领前来迎接刘辩。 “卢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刘辩面露惶恐之色,表示自己担不起这个礼节,快步来到卢植身前,扶起卢植。 卢植可不是一介白身的刘备,他现在是使持节、北中郎将,乃是朝庭重臣,刘辩可不敢在卢植面前托大,如果对卢植无礼,那他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谢殿下。”卢植顺势站直身体,看向刘辩。 身为大汉皇子,刘辩的容貌没有什么可质疑的,仪表堂堂,只是连日赶路导致刘辩脸上多了几分疲倦之色。 看着温文尔雅的刘辩,卢植不由得想起宫中的一则流言,心中也多了几分好奇,这位皇长子怎么敢说出那等冒犯之语。 “殿下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还请殿下随我入营。”卢植随后侧身说道。 “有劳卢公了,只是这些将士随本王而来,一路颇为辛苦,还望卢公能够妥善安置。”刘辩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些禁军是他的护卫,统领权还在他这里,他必须得管这些人。 “殿下放心,营地已经准备好,只待入驻。”卢植随后说道。 “既如此,有劳卢公了。”刘辩说罢,随后又以疑惑的样子看向众将领。 卢植顿时明白刘辩的意思,开始为刘辩介绍在场将领。 “此乃我军副将,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卢植肃声说道。 “末将宗员见过殿下。”宗员随后行礼说道。 “宗中郎将快快请起。”刘辩扶起宗员,面露惶恐之色 卢植随后又给刘辩介绍了北军五校校尉,这几人都是朝庭要员,秩比两千石,多以皇族肺腑出任,乃是军方高层。 见过这六人,卢植也没有再介绍其余将领,虽然还有其余将领,但是在这里也不算高层,一一介绍过去也显麻烦。 “如今朝庭用兵平叛,诸位将士辛苦了。”刘辩随后大声说道。 “大汉威武,大汉威武。”在场所有人都很有眼色,大吼道。 刘辩面露满意之色,对着卢植说道:“卢公治兵有方啊,我大汉将士当有此等风貌。” 虽然只接触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但是卢植已经不敢小看这个十二岁的皇长子,行事颇有章法,完全看不出小孩子的影子。 “臣不敢居功,皆赖上下将士效力。”卢植拱手说道。 “卢公不必自谦。”刘辩说罢,又和卢植谦让入营,最终和卢植一同踏入军营。 卢植带着刘辩来到了早已准备好的营地,随后以刘辩远道而来尚需休整为由,让刘辩在此休息,带着手下将领离开此地。 刘辩也听从了卢植的安排,安心在大营里住了下来。 “玄德,你将一路见闻详细讲来。”卢植将刘备带到自己营帐,颇为严肃的说道。 “殿下颇具仁爱之心……”刘备开始介绍这几天的接触,言语间多赞美之词。 卢植抚须听着,心下大定,这个皇长子应该不是胡来之人。 虽然朝庭的意思是刘辩过来体察军情,但是刘辩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刘辩想要对战事指手画脚,卢植也会很为难。 即便卢植现在持节,他也得小心对待刘辩,刘辩不是以私人身份来大营,他是朝庭派来公干,如果提出意见,卢植也得仔细考虑。 在卢植与刘备谈话的时候,刘辩也在自己的营帐里等待着卫昌的到来。 卫昌将手下安顿好后,立即来到了刘辩的营帐。 “见过殿下。”卫昌行礼说道。 “起来吧,赐座。”刘辩摆摆手,示意卫昌不必多礼。 “谢殿下。”卫昌说罢,坐了下来。 “本王不通军事,但是朝庭的任务也得做,之后就要多劳烦卫司马了。”刘辩靠在榻上,眉宇间也露出了一抹为难。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接触过军事,而军事问题又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话题,刘辩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尤其是他现在还身处前线,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他更是得慎重对待。 尽管卢植的名声很大,但是战场之中的变化太多了,张角也不是泛泛之辈,刘辩也不敢完全相信卢植,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别人手里。 “末将明白。”卫昌应了下来。 “明天本王要见卢公,到时候你派人去通知一下。到时候会要一个允许你们在营内走动的军令,你率人在营内巡视,不知可否?”刘辩询问道。 体察军情,光凭他一个人肯定不够,他手下的这些人也得用上,让这些人在营内巡查,看看有什么违反军法的事情。 而军营内部是不能随意走动的,如果没有军令就随意走动,那就可以直接拿下,刘辩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栽跟头。 “可以,殿下聪慧,此法甚好。”卫昌没有反对,这个办法也是应有之理,并且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嗯,你也管好手下的将士们,不要与这些人发生冲突,如果发现什么情况,直接禀报给本王。”刘辩随后说道。 卫司马手下的五百人是保护他的,他自然得给这些人保证,如果被人欺负了,那就是在打他刘辩的脸,他自然得管。 “唯。”卫昌说道。 与卫昌商议完事情,刘辩的精神也有些疲乏,卫昌随后离开营帐,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 …… 对于刘辩要列席参加军议和让手下将士在营内自由巡查的要求,卢植全部答应下来。 刘辩这是为体察军情而来,如果连这两点都拒绝,那就证明这里肯定有问题,治他卢植的罪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刘辩的另一个要求就让卢植有些摸不准刘辩的意思,刘辩要刘备兄弟三人。 说实话,卢植对刘备倒也没有那么看重,刘备只是他众多学生之一,现在率义兵来投,他也不好拒绝。 而且这营中都是朝廷官兵,刘备的处境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他手上只有一只没有多少战斗力的义兵,只是靠卢植的面子留在营中。 如今皇长子要刘备三人,给人倒是无所谓,卢植主要担心刘辩插手军务。 “卢公这是要用这三人?若是如此,那本王也不好再要了,卢公且自便。”刘辩见卢植没有回话,还以为卢植舍不得,随后坦然说道。 第7章 全盘死路 “既是汉室宗亲,又能有一份报国之心,本王自然想着为其谋一份前程。若是卢公自有用处,那本王也不好夺人所爱。”听罢刘辩的话语,卢植内心的天平也倾斜些许。 他愈发看不懂刘辩这个皇长子了,才十二岁就这么妖孽吗? “那臣就替我那弟子谢过殿下厚爱,等下我就让其归属于殿下统辖。”卢植笑着说道,同时也开始增加刘备的分量。 刘备前往洛阳跟他求学的时候,正好碰上他上任外郡,因此也没有怎么教导过,但是卢植也留下话语,只要过来跟他求学的他都认,所以刘备也就成为卢植的弟子。 “哦,这刘备还是卢公弟子?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卢公后继有人也。”刘辩面色略带些许惊诧,小小的拍了一个马屁。 卢植没有答话,毕竟他的立身之本是海内大儒,至于刘备的治经水平不说也罢,怎么着也算不上后继有人。 刘辩又问了一些军事上的问题,随后离开了卢植的营帐。 接下来的时间很是无聊,卢植与张角开始僵持,广宗城并不算什么大城,但是张角手里可是有十五万大军,就算黄巾战斗力低下,那也是据城死守的十五万人。 而卢植手里只有不到四万人,都是汉军精锐,卢植也不敢损失太多,消灭张角后还得前往其他地方平叛,甚至还得防备其余地方的黄巾来援,若是损失太多,必然会导致汉军大败,颇通军事的卢植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汉军开始挖掘壕沟,制造攻城器械,而黄巾军也在切断壕沟,引水灌入,双方短时间内没有大战的可能,只有不断地勾心斗角。 刘辩没有急躁,军事上的事情不能急于求成,将目前的情况老老实实的汇报给宫里,确保卢植不会被换。 看过三国演义的朋友们都知道,董胖胖刚开始登场就是接替卢植,结果导致汉军大败,董卓被治罪,最后交给皇甫嵩擦屁股。 董胖胖也是一个人才,在边境深耕多年,依靠战功爬上了西域戊己校尉,这可是比两千石的大员,最后因为边境杀人太多导致免职。 没办法,谁让董卓是一个“寒门”“边境”“武人”呢! 免职的董卓悟了,随后抓住了司徒袁隗递出的橄榄枝,成为了袁家的门生故吏,随后出任并州刺史,现在担任河东太守。 河东太守这可是司隶地区的太守,比起其他地方的太守无疑要贵重许多。 如果董卓继续升迁的话,那就会成为九卿之一,也就是一方朝廷巨头。 只是董卓没有一个三公的爹,自己也不是海内大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都成不了三公。 刘辩对董卓倒没有什么意见,大汉能闹到日后那副样子,董卓有责任,但是皇帝、宦官、朝中公卿大夫、地方世家豪族哪一个没有责任,董卓只是这其中的一员罢了。 大汉的崩塌是内部矛盾的激化,土地兼并、皇权与士权、中央集权与地方分权、学历歧视、地域歧视…… 大汉走到今天已经掩盖不住这些矛盾,眼前的黄巾就是明证,张角只是一个地方豪族中人,却能让大汉七州二十八郡为之起舞,若是没有世家大族的参与,鬼都不信。 而刘辩之所以不想当太子,也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他压不住这些矛盾,就算没有董卓领兵大乱洛阳,他也维持不了几年。 士人与宦官经过一百多年的斗争,既是血海深仇,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刘辩要想掌权,不用宦官肯定不行,士人绝对会弄出一个圣天子垂拱而治的朝庭,甚至取而代之。毕竟袁绍不就说他手里有一枚象征权力的玉印,恰好等刘辩登基后,他手里也会有一枚象征权力的玉印。 而用了宦官,那更完蛋,宦官虽然是皇权的衍生,但是现如今的大汉,最大的权贵团体就是宦官及其家族,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宦官在舆论环境里那是人人得而诛之。 至于大汉的第三股政治力量——外戚,不提也罢,毕竟大汉四百年最蠢的外戚就是何进,刘辩也根本不抱希望。 “唉。”想到这里,刘辩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就穿越成刘辩了呢? 亲妈是漂亮无脑的皇后,亲爹是放弃挣扎直接摆烂的皇帝,舅舅是绝世蠢货何进大将军,这种情况下他想逃离这片漩涡都不行,要么做皇帝,要么当死鬼。 就算他跟士人投降也不行,他的年纪太大而且身边有外戚,他的威胁太大了,士人不会让他待在皇帝这个位置上的,他指不定哪天就会溶于水,换他那个年幼的弟弟上台。 全盘死路! “殿下,刘备、关羽、张飞求见。”帐外的通传声打断了刘辩的思绪。 刘辩回过神来,随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臣刘备/关羽/张飞参见殿下。”刘备三兄弟一进帐,直接行礼说道。 刘辩这段时间也没闲着,跟舅舅何进通了几封信,给刘备几人谋了一个官身,秩比二百石的屯长,隶属于北中郎将卢植。 毕竟刘辩只是一个皇子,既没有封为太子,也没有被封为诸侯王,不可能有自己的手下,不过由于刘辩已经把人要了过来,所以刘备这些人是听刘辩之令。 屯长也只是暂时,等战事结束之后论功行赏,刘备三人的职位还能提一提,现在只是让其摆脱了义兵的处境,刘备已经是感激不尽。 “且起来吧,来人赐座。”刘辩靠在榻上说道。 尽管刘辩的态度懒洋洋的,但是三人一点都不介意,毕竟刘辩真的让他们有了官身,是他们三人的大恩人。 大恩人表现出这样的姿态,这就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难道要刘辩毕恭毕敬的对待他们? 刘备几人还没有自大到这种程度,刘辩是皇子,是皇长子,是嫡皇长子,储君的不二之选,况且刘辩施恩于三人,他们却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 “谢殿下。”刘备三人说罢,坐到了席位上。 第8章 练兵 “殿下,不知召我等何事?”刘备率先开口问道,其余两兄弟同样也以疑惑的目光看向刘辩。 “哈,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让你们谈谈对于黄巾的看法。”刘辩坐直身体,笑着说道。 张飞张了张嘴,但是又闭上了,两位哥哥还没有说话,他若是说了话,可能会把两位哥哥架在那里。 张飞也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些心直口快,但是二十几年的性格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而且张飞也没打算改。 “翼德有话直说,不用吞吞吐吐。”刘辩看到张飞的异状,随后说道。 张飞看了看两位哥哥,见其没有阻拦的意思,于是说道:“殿下,这些黄巾便是乱臣贼子,还有什么可说的?如今中郎将已经将其逼入广宗城,等到攻城器械打造完毕,我军便可直接开始攻城,届时俺张飞也能多立战功。” 张飞的话语没有多少新意,但是刘辩还是含笑点头,以示鼓励。 “哈,翼德说的不错,云长呢?”刘辩看向关羽。 关羽早年杀人亡命,被朝庭通缉,但是如今的大汉天下已经崩坏的不成样子,亡命徒的通缉如雪花一般传往各地,根本抓不过来。 为了避免天下之人尽皆入了监狱,朝庭每隔两年就会大赦天下,甚至每逢遇到灾祸也会大赦天下。除了十恶不赦之罪,其余罪行皆被赦免,杀人亡命这种罪行自然不在话下,关羽也早就被赦免了罪行。 遇到刘备后,关羽也想着这人不错,想要跟着这人建立一番功业,却没想到有这么大的运道,能够为当今皇长子驱使。 “黄巾已被逼入城中,中郎将运筹帷幄,过不了多少时间就会攻破广宗,届时张角伏诛,黄巾可定矣。”关羽说出了他的想法。 “云长说的不错,玄德有什么想法吗?”刘辩看向刘备。 刘备比起张飞和翼德,他的见识和学识都远超两位弟弟,知道两位弟弟的话语并没有说进刘辩心坎。他故而沉思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说道:“黄巾之兵皆为百姓,为张角所蒙蔽,只要能够斩杀张角,黄巾也闹不起多大风波,之后朝庭也需注意张角这般逆贼。” 比起两位弟弟,刘备更进一步,但是仍没有让刘辩满意。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这些都跟你们太遥远了。”刘辩看着三人说道。 “你们三人既没有掌握大军的能力,也没有制定政策的能力,如今张角已被围困广宗,即便被诛杀,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刘辩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溃兵!”刘辩看着三人说道。 “黄巾仓促发动,所从者多为百姓,不可能有那么强大的组织程度,即便现在将黄巾主力围困在广宗,但是外界还是有很多黄巾溃兵,阻隔道路,占山为寇。” “本王今日召你们前来,就是让你们知道这个问题。卢公如今将张角围困在广宗城,尔等近来也没有什么事情,本王便想着给你们找点事情,去外界围剿那些溃兵。” “你们过去也没有经历过战事,如今正好无事,那就领兵出去历练一下,增加一些实力,也能积攒一些功勋,等战事结束论功行赏,也能多得到一些好处。”刘辩说罢,三人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臣等明白了,多谢殿下。”三人齐齐拱手说道。 “不用,只是出去之后小心为上,本王只是让你们去历练,若有不敌即刻退兵,本王这里不做强制要求。”刘辩摆摆手,脸色平静地说道。 “唯。”三人应了下来。 “另外,你们应对的敌人是溃兵,本王不希望看到杀良冒功的情况出现,如果被本王察觉到这个情况,那你们应该知道后果的。”刘辩面色平静地告诫着三人。 这是他目前能够拉拢到的人,以后还有用处,自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手下成了兵匪,没了军纪约束的军队是没有战斗力的。 他虽然出了宫,但是也不可能随便乱跑,如今这三兄弟出现在面前,自然是要拉拢的,不可能放他们离开。 至于刘备日后的成就,刘辩并不在意,他不死,刘备自然不可能建立什么蜀汉,他死了,刘备做什么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唯。”三人心中一凛,肃声说道。 “既如此,那就先回去准备一下,本王之后会去卢公那里请令,你们等着便是。”刘辩说道。 他在汉军大营里行动不受阻拦,但是也只是体察军情,汉军的主帅依旧是卢植,他自然是要给卢植面子的,不可能饶过卢植去给别人下军令。 如今广宗城这边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什么战果,所以他想着让自己手下出去立点战功,之后他也好提拔三人。 “唯。”三人见状,退出了刘辩的营帐。 “大哥,殿下对我们真是没得说,还专门给我们机会立功劳。”张飞回到营帐,便开始大声嚷嚷,话语里是止不住的高兴。 他能不高兴嘛,这些时日卢植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他在军营里也闲的没事干,却没想到刘辩这么贴心,居然给他们派出去清扫溃兵,让张飞实在高兴。 “三弟,慎言。”刘备低声喝道。 虽然在他们的营帐里,但是还是要谨防隔墙有耳,若是传到别的将领耳朵里,必然会对他们产生意见。 “俺知道了。”张飞憨笑着摸摸后脑勺,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他们结义不过数月,但是在这个时代,结义兄弟便如同亲兄弟,张飞也知道刘备这是为他好,心中没有什么别扭。 “我们手里的只是义兵,虽然现在成了官军,但是底子在那里,如今殿下还未到用人之际,但是日后肯定是要我们效命的,如今还需多加练兵,日后若有一支强军,殿下也会高看我们一眼。”关羽这时说道。 “二弟所言有理。”刘备点点头,对于关羽的话语很是认同。 “二哥说的对,我现在就去操练那些儿郎。”张飞眼睛一亮,大声说道。 第9章 朕的儿子也通黄巾 最近一段时间,刘宏的心情非常愉快。 平叛大军不断传来好消息:南阳太守秦颉率兵斩杀贼首张曼成;皇甫嵩与朱儁在长社大败黄巾;皇甫嵩、朱儁大破汝南黄巾于西华。诏嵩讨东郡,朱俊讨南阳。卢植破黄巾,围张角于广宗。 更重要的是,没有那个逆子给他添堵了,接连不断的好消息让刘宏高兴的连政事都暂时放松,整日在宫中游乐,好不快活。 一则奏疏破坏了他的好心情。 河南尹上报洛阳有女子生儿,两头共身。 在这个时代,畸形儿出生具有一定的神秘学色彩,往往被视为灾祸的预兆,刘宏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是将这件事拿到朝会上来说。 朝会并没有商讨出什么结果,毕竟这种事情要是闹大了就得有三公下台,三公在这种事情上就是皇帝的背锅人,有什么灾祸都要下台一位三公。 而朝庭在两个月前因为黄巾起事就罢免了太尉杨赐、司空张济,太尉由太仆邓盛接任,司空由大司农张温接任。如果要罢免三公,这两个新上任的肯定不好动,只能是罢免司徒袁隗。 朝臣没有动作,刘宏也就当看了一个乐子,却没想到这个事情扯到了他头上。 人自然也是没有两个头的,而现在人有了两个头,这意味着什么呢? 须知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啊! 这个流言恰巧传到了刘宏耳朵里,经过一番添油加醋,刘宏一下子就警醒起来,难道有人要对他这位皇帝不利,抑或是有人要自立为帝? 刘宏的心情瞬间变得很糟糕,原本正打算跟宫女娱乐一下的心情也没了,脸色阴沉地坐在御榻上沉思。 “张让,你以为此事如何?”刘宏突然问道。 “回陛下的话,国家大事,奴婢不敢揣度。”张让连忙说道。 “让你讲就讲,朕只是要听听你的想法。”刘宏面无表情地问道。 “奴婢斗胆进言,还请陛下恕罪。”张让开始给自己叠甲。 刘宏不置可否,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 “此事可能跟皇长子有关。”张让一句话就将这件事引到了刘辩身上。 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吗? 他不想看见一个亲近士人的太子甚至皇帝出现,如果未来的皇帝亲近士人,哪还有他们这些宦官的活路! 过去皇后被废的时候,他们和皇后是盟友,所以才联合起来保住了皇后的位置,那个时候刘辩还在宫外。 但是张让在刘辩回宫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发现皇长子长歪了,言语间和那些士人一模一样,就差了对他们这些宦官喊打喊杀这一条,张让这些宦官心都凉了。 皇长子未来一定会靠拢士人的! 得出这个结论后,所有宦官顿时有了一个心思,那就是绝对不能让皇长子登基,不然他们在劫难逃! 刘宏微微眯起眼睛,这才将视线放到张让身上,沉默的打量一番后,这才说道:“为什么?” “还请陛下不要怪罪皇长子!”张让立即跪了下来,颤抖着说道。 “继续说。”刘宏看着趴在地上的张让,冷声说道。 “皇长子离开京师体察军情,如今已经有两个月,如今传来的消息皆是夸奖中郎将卢植,至于真实的情况谁也不知道,都是皇长子的一面之词,至于具体情况,谁也没有亲眼看见。”张让快速说道。 “哦,你是说朕的儿子联手卢植谎报军情?还是朕的儿子也私通黄巾?”刘宏话语中带着些许怒火。 虽然刘辩自小养在道人家,但是也不能把他儿子跟黄巾军扯在一起,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那就是朝野震惊,连皇子都投靠黄巾,那朝庭还有什么人不能私通黄巾? 要知道,京师之中信奉道家的权贵不是一个两个,先帝在时,就十分信奉道家,上行下效之下,道家在京师之中也是信徒遍地,就连宫里也有不少人信奉道家。 届时朝野震动丝毫不为过!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皇长子是陛下的儿子,自然不会私通黄巾。”张让边说边磕头,显露出战战兢兢之状。 “那你是什么意思?”刘宏失去了耐心,沉声问道。 “皇长子久居宫外,如今又被外派体察军情,如今已经两个多月。皇长子的身份显贵,若是有什么命令,卢植不敢不从。皇长子若是有了军权……”说到这里,张让顿了一下。 张让话里的意思表现得很清楚,刘宏的脸色已经漆黑一片,显然已经怒极。 永康元年冬,汉桓帝刘志驾崩,皇后窦妙临朝听政。桓帝无嗣而崩,窦妙派人前往河间国迎接刘宏登基,改年号建宁,以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及司徒胡广三人共参录尚书事。 建宁元年九月辛亥日(九月初七),宦官发动政变,窦武驰入步兵营起兵对抗,护匈奴中郎将张奂此前率军出征,此刻刚回到京师,率北军五营将士与王甫所率领的千余虎贲军、羽林军一起进攻窦武,窦武无奈自杀,窦太后被软禁在南宫,刘宏开始亲政。 而那时,刘宏也才十二岁,而他的儿子刘辩今年也正好十二岁。刘辩如今就在北军五校里,等战事结束,大军返回京城,以黄巾起事为由发动政变…… 联想到那个逆子之前的狂悖之语,张口国事闭口江山社稷,一点也没有将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刘宏内心的惊惧与愤怒更甚。 “继续说。”刘宏瞪着张让,语气生硬的说道。 “上天已经派遣双头儿预示,陛下不可不查也!”张让说罢,将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不再言语。 双头儿! 刘宏逐渐收敛怒气,脸色一片平静,但是内里的怒火更甚,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殿里寂静一片。 “放肆!你也敢挑拨我们父子之情?”刘宏突然大骂道。 “来人,将张让拖出去杖责十下,以儆效尤。”刘宏说出了他对张让的处罚。 张让内心很是激动,赌对了!至于杖责十下,对比刘宏说出去的罪名那就不值一提,很明显就是轻拿轻放,根本算不上什么惩罚。 第10章 还望董公莫要大意 刘辩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卢植因为高垒不战、惰慢军心被朝庭治罪,天子下诏解除卢植的职务,压回朝庭治罪,而卢植的接任者正是河东太守董卓。 刘辩想不通,他的脑海里满是疑惑,前世卢植是因为宦官左丰索贿不成,才被栽赃获罪,现在他亲自过来体察军情,奏报中也没有诬陷之语,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卢植命里该有这一劫? “慢着。”刘辩眼看卢植就要被关押进囚车,连忙说道。 他来到这个世界总得改变些什么,不然真要沿着原来的道路一路走下去,最终成为汉废帝,被董卓一杯毒酒弄死? 更重要的是,明知道董卓会战败,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数万将士战死! “殿下,陛下有令,殿下知情不报,已经剥夺了殿下体察军情的权力,要求殿下回宫受罚,与我等一同回去。”前来传诏的天(子)使(者)看着刘辩说道。 刘辩有些惊愕,这里面还有他的事情? 刘辩看了看周围的将领,又看了看前来接替卢植的董卓,忽地苦笑起来,这就是汉家天命啊! 他还能怎么做?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就算抗旨不尊,但是董卓会听他的话吗?更何况听他的话就能取得胜利吗? 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皇子,没有一点权力,没有人会听他的话语。 “罢了,回去就回去吧。”刘辩语气萧瑟的说道。 众将领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他们真正重视的是即将被关押的卢植,但是朝庭的命令如此,他们也不敢违反,只能是沉默的看着卢植。 “董公。”刘辩再次说话了,对着新来的董卓。 董卓身形雄健,当年也是能够左右开弓的人物,为人豪爽无比,凭借着战功一路高升,不过那也已经是过去,如今的董卓已经年近五十,再加上身居高位,身体自然有些变形。 当然了,这并不影响董卓的气势,甚至让他的威势更甚。 “殿下。”董卓拱手说道。 “这城中有贼十五万,本王虽不通军事,但也知道攻破这座城池的难度,还望董公莫要大意。”刘辩平静地说道,算是他对董卓的提醒。 至于成与不成,那就看天意了,毕竟董卓也是靠着战功一路打上来的,大汉如今没有几个人比他更懂战事。 “多谢殿下告诫,臣记住了。”董卓郑重答道,他也没有生气,毕竟一个十二岁的皇子有这个心思已经不错了。 刘辩和卢植很快离开了广宗,护送刘辩的羽林郎也跟着回返洛阳。 …… 刘备三兄弟领兵返回营中,惊愕的听着最近的消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谁能告诉他们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殿下跟老师全没了? “大哥,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关羽看向刘备,希望大哥能拿个主意。 “是啊,大哥,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张飞附和道。 刘备迎着两位弟弟的目光,沉思一会儿,随后说道:“还是先去拜见一下新来的中郎将,看看他会怎么安排我们。” 董卓也刚接手军务,正在熟悉着手下的军队,还没有开始发动进攻。 听到亲兵的汇报,董卓脸上露出一抹疑惑,随后看向众将,嘴里问道:“刘备是何人?” “子干的学生,乃是幽州人士,领了一支义兵前来投奔子干。不知为什么被皇长子看重,就在皇长子帐下听令,听说是奉皇长子的命令出去清剿溃兵。”宗员随后介绍道。 “殿下看重?”董卓心里有了计较,那么这个人就得见一下了。 “他现在身居何职?”董卓问道。 “屯长,皇长子为其领了一个屯长的官职。”宗员想了想,随后说道。 “那让他进来吧。”董卓笑着说道。 亲兵得了命令,便出去接人,帐内的将领也没说什么。 “末将刘备见过中郎将。”刘备进来,便向着中间的董卓行礼。 “哈哈哈,不用多礼。”董卓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刘备起身。 董卓打眼望去,只见刘备身形高大,双耳垂肩,双手过膝,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当真为人杰也。 “姓刘,莫非是汉室宗亲?”董卓笑着问道。 “正是,末将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刘备坦然说道。 “哈哈哈,既是汉室宗亲,那就入座吧。”董卓没有再深究刘备的身份,刘辩的看重就已经坐实了刘备的身份,他一个外臣就不用再多说什么。 刘备谢过董卓之后,也就坐在了营帐角落,董卓见状更加满意,随后继续与营中将领交流着最新的情况。 董卓乃是宿将,自然知道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后果,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既如此,尔等就先回自己营寨吧。”董卓结束军议,对着所有将领说道。 “唯。”众将齐齐说道。 “刘备,你留一下。”董卓随后说道。 众将齐齐看了刘备一眼,这小子哪来的运道,怎么谁都重视这个小子? 刘备心里一惊,随后安稳留在原地,等待着董卓的命令。 等到众将离去,董卓这才站起身来,对着刘备说道:“听说你刚清剿完溃兵回来?” “正是,殿下见我之前并未经历过战事,如今营中也暂时不会攻打广宗,就令我领兵出去清剿溃兵。”刘备拱手说道。 “哦,是这样啊,正好左右无事,那就去看看你手下征战回来的将士吧,本将也要慰问一下将士。”董卓笑着说道,语气略显温和。 “唯。”刘备应下,陪着董卓朝着自己的营寨走去。 一路上,董卓讲述着自己多年征战的趣事,短短几步路,刘备对董卓的好感大增,心中也是不断赞叹,不愧是我大汉宿将! 来到刘备营寨,董卓一眼就看出这些士卒的成色,只能说可堪一用。 不过领头的两人倒是让董卓眼中多了一抹亮色,又回头看了一下刘备,董卓心道难怪殿下会看重刘备,还要专门培养,这刘备还有眼前这两将领都是一眼就能看出前途无量的那种人才。 刘备赶忙向董卓介绍自己的两位兄弟,关羽张飞听到这是新任中郎将,也是赶忙拜见,董卓也多了几分兴趣,在营中走走看看,几句话的功夫就让三人心生敬仰,恨不能早日投效在董公门下。 第11章 卢植有何罪? “母后,我回来了。”刘辩温声说道。 “我儿。”何皇后激动的扑了过来,紧紧的抱住刘辩的身体。 刘辩默然无语,有些不自在的接受了母亲的好意。 过了好一会儿,何皇后终于止住泪水,带着刘辩朝着寝宫和欢殿走去,询问着刘辩这一个多月的生活,有没有受苦。 刘辩捡了些有意思的事情说着,希望母后能够高兴一点。 回到寝宫,何皇后让人开始准备膳食,她感觉自己的儿子瘦了许多,以前虽然也在宫外养着,但是就在眼皮子底下。 而现在刘辩居然跑到冀州战场上,这让一个母亲怎能不担心? “母后,连日乘车,我有些乏了……”刘辩不想再听何皇后的絮絮叨叨,找了一个借口准备离开。 “那我儿自去。”何皇后也知道儿子一路舟车劳顿,连忙说道。 拜别何皇后,刘辩来到旁边的宫殿,这里是他的寝宫,是和欢殿的副殿。 “殿下,陛下有诏。”刘辩刚躺下,一名宦官匆匆跑了过来,对着刘辩说道。 “宣吧。”刘辩没有起身,看着宦官说道。 小宦官为难的看着刘辩,皇长子怎么这般无礼?最起码也要站起来吧? “你若是觉得不行,就回去禀报吧。”刘辩说罢,直接闭上了眼睛翻过身去。 他累了! 小宦官吓坏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随即返回东宫禀报。 “你说什么?”刘宏有些惊讶的听着小宦官的汇报,他感觉自己听错了。 “宣诏时殿下没有起身,奴婢不敢私自作主宣诏……”小宦官战战兢兢的说道。 “逆子!”刘宏勃然大怒。 他知道这个逆子回来后会作妖,但是没想到刚回来就直接作妖,甚至连一点礼数也没有,他是天子,别人接诏要有礼数! 旁边伺候的张让也有些无语,他还以为大皇子跟那些士人是一类人,却没想到这个大皇子如此荒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继位? 早知如此,他干嘛要说那些话,那十下杖责算是白挨了! “这个逆子,真以为朕不敢废了他吗?”刘宏咬牙切齿得说道。 “张让,随朕到西宫走一趟。”刘宏站起身来,朝着殿外走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逆子究竟要做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真以为他有恃无恐吗?他当初能让那个贱人封后,能让何家权倾朝野,现在就能废了他们。 随着刘宏不断靠近,周围伺候的宦官宫女一个个跪下问安,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这么生气? 来到和欢殿,刚刚得知消息的何皇后连忙走了出来,对着刘宏行礼。 “臣妾见过陛下。”何皇后行礼。 “你生的好儿子啊,一点礼数也没有。”刘宏怒气冲冲地说道。 “辩儿这是怎么了,惹得陛下如此生气?”何皇后站了起来,也冷下了一张脸。 她儿子自幼养在宫外,好不容易回一趟宫,又被派到战场上一个多月,结果现在又来问罪,她儿子是犯了什么罪,要遭遇这些折磨。 “哼,朕派人传诏,这个逆子要躺在床上接诏,他眼里还有朕这个天子吗?”刘宏怒喝道。 “辩儿一路舟车劳顿,话都没说几句就去睡了,这都能惹得陛下怪罪吗?”何皇后依旧维护自己的儿子。 不过何皇后也打算等儿子醒来之后好好说一下,免得刘辩继续惹天子生气。 “把那个逆子叫过来。”刘宏已经懒得跟这蠢货继续说,对着张让说道。 “不用叫了,我来了。”刘辩从副殿走了出来。 “逆子!”刘宏看着依旧平静地儿子,怒气愈发强盛。 “我儿先进去,这里有母后在。”何皇后连忙说了一句。 “母后你不用管,我能处理。”刘辩对着何皇后说了一句,随后看向刘宏。 “卢植有何罪?”刘辩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他受够了刘宏的荒唐,大汉现在危机四伏,刘宏也活不了多久,让刘宏继续这种荒唐的行为,他即使能顺利继位,也得接受刘宏留下的烂摊子。 他要是不做些什么,那就直接等着董卓入京吧! “广宗城里有十五万黄巾军,卢植手里只有不到四万军队,我在大营的时候卢植已经在准备攻城器械,为什么说卢植高垒不战?难道要卢植直接把所有军队都压上去吗?” “打下广宗城就结束了吗?冀州不止有张角,驻扎在下曲阳的张宝手里还有十二万大军。” “为何要临阵换将?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我一个黄口小儿也能懂这些,你真以为天下就是你一个人的游戏吗?” “醒醒吧,黄巾已经起事,就算是把张角杀了,你觉得没有后来人吗?你觉得大汉的国力还能撑多久?天下人已经不想陪你玩这种荒唐的游戏了,所以张角才能在七州同时起事。”刘辩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愤怒,他受够了这一切。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他只是不想死,但是死亡阴影一直盘旋在他的头顶。 这一世没有左丰陷害,但是卢植依旧被下狱,那他前往冀州的意义在哪里?那他的命运能改变吗? 若是命运不能改变,那他就只能在四五年后被一杯毒酒弄死,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要受这个委屈? 除了刘宏、刘辩和皇后三人,其余人已经全部跪下,头完全伏在地面上,不敢有丝毫动作,哪怕是张让也不例外。 他没想到皇长子这么大胆,居然敢这样跟陛下说话! 果然是宫外长大的,就是没有一点规矩。 “你……放……肆!”刘宏反应过来,指着刘辩咬牙切齿的说道,太阳穴一鼓一鼓,脖子上青筋暴起。 “辩儿……”何皇后看着刘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语。 “我放肆?卢植有何罪?”刘辩的语气平静下来,看着刘宏的眼睛说道。 刘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难道能说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带领卢植政变吗?他要是说出去这句话,那他这个天子也就不用做了。 第12章 立皇次子协为太子 “你只是一个皇子,国家大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刘宏极为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他无法回答刘辩的问题,就只能将这个问题掩盖过去。 “嗯,我是皇子,十二岁的皇子,嫡长子,今年十二岁。”刘辩一字一顿的说道。 “怎么,这么急着当太子?还是说你想早点继位?”刘宏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没有一点温度。 他不想立太子,尤其是立眼前这个逆子为太子。 他努力这么多年,才收拢了权力,自然不想将权力交出去,尤其是交给一个他不喜欢的逆子。 何皇后忐忑的内心突然平静下来,她的儿子就是嫡长子,必须得是太子,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大汉还知道怎么培养太子吗?”刘辩依旧面无表情地问道。 刘宏一下子僵住了,大汉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太子了,从和帝这个十岁太子即位后,太子的培养工作就废了,更别说刘辩十二岁才回宫。 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只要是皇帝想要掌权就得依靠政变,至于太子能力的培养,从来没有纳入过考虑。 “太子要学习什么?政变?拉拢宦官?”刘辩再次问道。 从和帝开始,皇帝亲政就注定腥风血雨,政变成了唯一的选择,而他们政变的帮手基本都是宦官。 “混账,你满脑子都是这些阴谋诡计吗?”刘宏怒骂道。 “那父皇你知道怎么培养太子吗?”刘辩的话语让刘宏怒不可遏,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有立太子的想法,自然考虑过这件事情,而皇宫里甚至朝堂里也没有人能够给他意见,还是那句话,大汉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太子了。 “你不想立我为太子,因为我自幼被养在宫外,你觉得我难堪大任,你想立二弟为太子。”刘辩不紧不慢的说道。 刘宏的脸色再次僵硬,他没想到这个逆子会知道这些。 何皇后的脸色也变了,她恶狠狠的看向了刘宏,心底陡然一凉,刘宏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陛下……”何皇后顿时大怒,就要质问刘宏。 她的儿子为什么不能成为太子,她是皇后,她的儿子是嫡长子,凭什么要立那个贱人生的儿子。 “混账,你一个黄口小儿……”刘宏打断了何皇后的话语。 “那就立啊!”刘辩大声吼道,打断了刘宏的话语。 “立即下诏书,立皇次子刘协为太子,传诏天下。”刘辩斩钉截铁的说道。 “辩儿……”何皇后脸色大变,第一次吼了刘辩。 “母后,这是关乎社稷的大事。”刘辩转过头来,对着何皇后说道。 话音落下,刘辩再次看向刘宏。 “太子之位定下了,你的心满足了,皇长子年满十二,已经到了封王的年纪,那把我封王吧。你要是觉得还不够,废了我母后的后位,随我一同就国,这样皇次子也安全了,你心里也没有什么顾虑了吧?”刘辩笑着说道。 “你以为你是谁?也敢这样对我说话?”刘宏的脸色也恢复平静,语气淡漠的说道。 “呵呵。”刘辩笑了起来。 “你是大汉的天子,可以随意处置我,我一个十二岁的皇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刘辩轻飘飘的说道。 “你不蠢,你应该知道触怒我的结果。”刘宏的脸色依旧平静。 他承认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个不甚亲近的儿子,但是他不喜欢有人触怒自己,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大不了贬为庶人呗,或者你要还不满意,可以直接将我乱棍打死,将何家满门诛绝。你是天子,我无力反抗,天下也没有人能够反抗,你可以任意施为,只是看看大汉还能维持几年,看看你身边的人能活下来几个?”刘辩笑呵呵地说道。 “看看这夕阳吧,大汉的风光,已经维持不了几年喽,你、我、我妈、你妈、张让、赵忠,何家满门,董家满门,这宫里所有的宦官宫女,所有人都活不了几年,何必生气呢,是吧?”刘辩指着夕阳说道,语气满是调笑。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恨不能把耳朵卸了,他们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 何皇后更是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儿子是不是疯了? “你不想当太子?”刘宏突然问道。 他终于想明白了一切的根源,难怪这个逆子丝毫不在意惹怒他的后果,无欲则刚嘛。 他就这两个儿子,小儿子四岁,随时都可能夭折,他自然是不可能杀了这个逆子,换做是他,他也不怕惹怒皇帝。 但是这个逆子怎么会对太子之位没有想法? 他凭什么对太子之位没有想法? 他难道不知道皇帝之位意味着什么嘛? “不想,留给你的宝贝皇次子吧,我受不起,我还不想当一个亡国之君。或者你就这样拖着,把我圈禁在皇宫里,拖到你快死的时候,让我下去给你陪葬,让你的宝贝皇次子继位。”刘辩阴阳怪气的说道。 刘宏闻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刘辩,想要从这张跟皇后很像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三五息后,刘宏转身离开了。 张让看了看离开的刘宏,随后赶紧站了起来,跟上了刘宏的步伐,跟着刘宏过来的几名宦官随即也站起身来跟上了张让。 “辩儿,你这是怎么了?”何皇后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我知道,你这是累了,你赶紧回去睡觉,等睡醒之后我带着你跟你父皇请罪……”何皇后眼里的泪水快速积聚,连声说道。 “母后。”刘辩看了看何皇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他的生母,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对他也是极为关心,但是没有多少脑子,后面也没有强大的家族,不然当初刘宏也不会立她为后。 刘辩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他既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这个女人。 他发泄一通后是爽了,但是让这个女人伤心欲绝。 “母后,天也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刘辩只能这样说道。 刘辩扶着何皇后走进寝宫,服侍何皇后休息后,回到了自己的副殿。 第13章 无奈的董卓 董卓看着不远处的那座城池,眼底是百般无奈,他没有办法处理这座城池里的敌人,或者说他没办法能够轻易战胜这些黄巾贼寇。 他是这支大军的统帅,光是攻下城池还不够,还要考虑敌我战损比,如果攻下城池导致己方出现很大损失,那么他不仅没有功劳,还会被朝庭治罪。 更重要的是,广宗城还不是终点,冀州战场上还有另外一座城池需要处理,贼首张宝驻扎的下曲阳城,那里也有十二万大军。 攻城最重要的就是兵力,因为城墙上能够战斗的地方很少,而汉军足够精锐的同时人数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唉。”董卓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但是面容上依旧古静无波。 他是大军统帅,自然不能在手下面前露出懈怠。 “将军。”董卓旁边来了一位儒雅男子,对着董卓拱手说道。 “文优啊,什么事情?”董卓没有回头,嘴里问道。 这人正是他的女婿李儒,字文优,一个寒门出生的士人,被董卓一眼相中,选作自己的女婿,由于董卓也没办法让这个女婿通过正规渠道出仕,所以把李儒带在身边当一个幕僚。 不过这毕竟是在军中,李儒也不会直接称呼岳父,而是称呼将军。 “前往下曲阳侦查的人回来了,那边没有大军出动来援助广宗。”李儒说道。 “嗯?”董卓的眉头紧皱,转瞬又松开。 敌人没有过来是好事,不然他就得面对两面夹击的态势,不过董卓内心还是有点失望。 汉军不惧野战,尤其现在的对手是黄巾军,不久前这些人还都是农夫,与精锐汉军根本没有相提并论的能力。 如果敌方大军来攻,那他就能在城外的土地上将这些人全部埋葬,但是现在两军都龟缩在城池里,他也没有多少办法。 “行,我知道了。”董卓说罢,转身准备回大营。 “将军,眼下广宗城暂时拿不下,何不前往下曲阳偷袭?”李儒这时说道。 “我们围了广宗这么久,下曲阳的军队都没有动弹过,想必张角已经下了死命令,不允许张宝率人救援,舍弃这里前往下曲阳也是一样的结果。”董卓看了一眼李儒,随后说道。 “可是朝庭那边会怎么想?”李儒随后说道。 董卓的身体不动了,沉默几息后,低声说道:“继续。” “卢公之前就已经将张角围困在广宗城内,之后就被朝庭下令治罪,朝庭那边又会给将军多少时间呢?如果在这里僵持一两个月的时间,想必朝庭也不会相信将军的能力,如果再有人说几句闲话,那么将军必然会被治罪。”李儒缓声说道。 这虽然是一个猜想,但是董卓的脸色也逐渐阴沉,李儒所说的话语不是危言耸听,如果真要在这里僵持一两个月的时间,朝庭必然会治罪的。 以卢植的名声都能被治罪,更何况他董卓呢? “下曲阳那里也不会有什么战果的。”董卓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 “只要没有取得战果,继续在这里耗与前往下曲阳寻找机会没有两样,只有快速取得一定的战果,才好跟朝庭那边汇报,朝庭才不会治将军罪。”李儒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董卓转过身来,看了看不远处的广宗城,又看了看女婿李儒,沉默几息。 “我回去跟他们商议一下吧。”董卓的声音很是平静,但是李儒知道自己的方案已经得到了岳父的同意。 董卓如果不同意,那就会在这里直接驳斥,而不是拿到军议上去商讨,只要这个方案出现在军议上,那么所有将领都会同意。 因为这是主将提出的方案! 如李儒所料,军议上没有人表示反对,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拿广宗没办法,只能是去别的地方找机会。 军议通过,董卓也不再犹豫,随后开始准备撤离的事情。 汉军现在只有不到四万人,分兵是绝对不可能分兵的,如果继续分兵那就是在给黄巾分而破之的机会,董卓领兵多年,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不过下曲阳跟广宗倒也不远,如果全速前进的话两三天就能完成部署,即便是去攻打下曲阳,也不会失去对广宗的控制。 …… “大哥,汉军撤离了。”广宗城内,张梁对着病床上的一个老人说道。 张角已经病入膏肓了! 从起兵不久后,张角就病了,他的符水在大汉穷苦百姓之中具有很大的名气,能够治病救人,但是却救不了自己的命。 “传信给三弟,坚守不出。”张角慢慢说道。 只有守城才有一定的机会,如果与汉军在野外开启野战,那么就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惨败。 他本以为朝庭腐败成那样,汉军的战斗力也剩不下多少,但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汉军,高估了己方。 他在一场又一场的失败中明白了双方的战斗力差距有多大,他已经放弃了过去的想法,只想靠着人数优势守住城池。 但是又能守住多久呢? 围困在这里的汉军只是一部分,在豫州起事的黄巾已经被镇压,皇甫嵩已经开始清剿兖州的黄巾,等皇甫嵩清剿完兖州黄巾带兵北上冀州,汉军的总兵力超过十万,他们坚守的城池也不过须臾可破。 “嗯,我知道,已经让人去通知了。”张梁点头说道。 “哈,就是连累你们了。”张角过了好半天,嘴里喃喃说道。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多做准备,后悔自己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后悔低估如今的汉室。 如今已经没有他们张家兄弟的活路,他已经成了汉军的必杀之人,不像过去那样。 张角以前造过反,但是被巨鹿郡守轻而易举的镇压,他也没有受到多大的惩罚,没关押多久就又被放了出来,也没有连累亲族。 但是如今,汉室是不会放过他们张家的所有人了! “哪有什么连不连累?你是哥哥,我们这些做弟弟的自然得帮忙。”张梁十分洒脱的说道。 “嗯。”张角应了一声,眼神逐渐变得无神。 张梁看张角的精力不济,随后让人好好照顾张角,便离开了房间。 如今张角已经病重,也没有精力再去处理那些琐事,广宗城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由张梁负责。 将军务处理完,张梁有些无神地坐在席位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经过几个月的发展,他们三兄弟都知道他们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如今广宗下曲阳两座城池就是他们的全部力量,困守孤城又能有什么前途呢? 他们能活多久完全取决于病床上的张角还能撑多久,只有张角才有这样的声望,能让所有人都心存希望,他们坚信天公将军能够带领他们建立一个黄天盛世。 他这个人公将军也受人尊敬,但只是因为他是张角的弟弟。 张角若是坚持不住了,那人心也就散了。 第14章 我总得让你成为太子 董卓被治罪了! 刘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董卓也被押回京城的时候,距离董卓被任命为东中郎将前往冀州战场掌管大军,仅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冀州战场的汉军主帅换了两人,这放在任何时候都是足够惊人的举动,甚至可以说很大胆。 兵者,国之大事也,不可不察,但是现如今的大汉没有把这句话放在眼里,可以轻而易举地更改大军主帅。 平定兖州黄巾的皇甫嵩被要求前往冀州战场接管战事,刘辩知道冀州的黄巾已经快要结束了,他所知道的历史上,冀州黄巾就是皇甫嵩率军进入冀州之后平定的。 可是刘辩还是有些不理解,卢植犯了什么错?董卓犯了什么错? 他们如今就是大汉最知兵的几人,并且没有战败,只是无法攻破城池,和敌军在僵持罢了,为什么要治罪? 只是这些话也没地方说,自从上次和刘宏摊牌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刘宏,刘宏不会诏见他,也不会派人来训斥他。 他被圈禁了! “呵。”刘辩有些嘲讽的看着天空,这好像又回到了历史的老路,他穿越过来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殿下。”一名宦官走了过来。 “何事?”刘辩没有起身,依旧躺在胡床上。 胡床是刘宏在这个时代留下的印记之一,大体类似于现代的折叠椅。 “皇后有诏。”宦官小心翼翼地说道。 自从刘辩开始躺平,他就无敌了,宫里也没有什么人或者规矩能够限制住他,毕竟宫里的规矩和人都是为了服务皇帝而存在,而刘辩已经不在乎皇帝的态度,这些规矩自然管不到他的头上。 “带路吧。”刘辩站了起来,对着宦官说道。 跟着宦官来到却非殿,这里是何皇后召见外人的地方,见到刘辩过来,何皇后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示意刘辩过去。 至于刘辩和刘宏的争吵,何皇后并没有怪罪刘辩,毕竟刘宏都不打算立她的儿子当太子,要说有错也是刘宏的错。 要是早点立辩儿当太子,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吗? “母后圣安。”刘辩规规矩矩地行礼。 “起来吧,刚去哪里了?”何皇后笑着问道。 “躺了一会儿。”刘辩老实答道。 “来,见过卢公。”何皇后并不在意刘辩的行踪,反正刘辩基本上就在西宫里面溜达。 刘辩随后跟卢植打了一声招呼,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倒也没有那么多生分。 不过让刘辩有些疑惑的是,卢植现在不应该还在牢里吗?怎么被放出来了? 卢植可是被判处无期徒刑(减死罪一等),这才两个月的时间,应该没有这么快放出来吧? “恭喜卢公脱去罪责。”刘辩笑着说道。 卢植目光有些复杂,他没想到仅仅有数面之缘的刘辩,会因为他被治罪而这么生气,甚至不惜触怒陛下。 卢植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幕的发生,直到他被带出监狱才知道这件事。 至于这件事为什么传到宫外吗? 这皇宫就是一个筛子,什么消息都能从里面传出来,除了戒严的时候。 但是当日的谈话并没有戒严,所以关于天子和皇子的争吵也传了出去,只是内容有些语焉不详,只知道里面牵扯到了卢植。 刘辩的话语太大胆了,只要传出去那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现在还没有人敢犯这样的错误。 “哈,多谢殿下好意。”卢植严肃的脸庞上也浮现出一抹笑容。 等到卢植离开,刘辩这才问向何皇后:“母后你捞的人?” “嗯,你总归是要学些东西的,现如今大儒里面就卢植离得最近,所以我想着让他做你老师。”何皇后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她虽然不得刘宏喜欢,但是也毕竟是皇后,捞一个名义上的罪人也是没有任何问题。 “他知道吗?”刘辩问了一句,没有提名字,但是母子都知道是谁。 “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总得让你成为太子,未来能够成为天子。”何皇后语气平淡的说道。 如果是其他事情,那她就会带着刘辩跟刘宏认错,但是关乎太子之位,她不能退后。如果最终登上帝位的不是她儿子,那么不光是何家,连她这个皇后也要遭到清算,左右都是死,扶持刘辩登上太子之位就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尽管这会导致丈夫刘宏的厌恶,但是何皇后也不在乎,外戚何家是刘宏扶植起来的不假,但是现如今的何家已经发展成了大汉最大的权贵之一,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 权力给出去容易收回来难,刘宏如今想要对付何家也要费上好大力气。 “嗯。”刘辩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句。 按照他所知道的历史,他到最后都没有登上太子之位,刘宏要传位的对象也是皇次子刘协,但是何家最后还是拥立他当上了皇帝。 虽然结果不怎么好,但是不也是当上皇帝了嘛!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按照原来的历史走下去,他这个皇帝完全没有实权,何进绝对会召集外兵入京,天下大乱也会再次发生。 董卓能够霍乱天下只是一个偶然事件,没有董卓,也会有其他人废立皇帝,而这个人一定是领导外兵的官吏。 根基浅、朝庭资历不足、外兵入京这几个条件放在一起,才能让朝廷上的衮衮诸公放心,因为废立之后这个人好收拾,废立结束后就能直接杀了这个人谢罪,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这个人身上,朝廷上的衮衮诸公都是清白的,都是大汉忠臣。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董卓能够反杀,让勾心斗角了一辈子的衮衮诸公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暴力。 唯一能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办法就是刘宏相信他,并且将权力交到他手里,绝对不能让何进和袁隗掌管朝政,但是如今看来也是不大可能了。 “你跟着卢公好好学学……”看儿子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何皇后不放心的嘱咐道。 第15章 战士半死生,美人犹歌舞 “陛下,卢植已经离开西宫了。”张让凑在刘宏身边,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卢植不是阿猫阿狗,尤其是在被朝庭治罪的情况下,他的行踪自然是一件大事,不可能瞒得过当今天子。 如果天子对这样的事情都没有任何反应,那就代表天子已经失去了对朝廷的掌控,而刘宏恰巧还能掌握住朝政。 “嗯。”刘宏看着歌女的表演,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下。 张让内心有些忐忑,自从皇长子说完那些话后,刘宏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变得十分陌生,让伺候刘宏的宦官都有些摸不着底。 按理来说,卢植不应该现在就被放出来的,但是刘宏也默许了何皇后的操作,至于何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张让用屁股想都知道卢植是给刘辩当老师。 张让内心变得更加敏感,皇长子的言行本就类似于士人,如今又有一个海内大儒当老师,这样的情况下皇长子必然会更加偏向士人。 等到皇长子登上帝位,到时候他们这些宦官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陛下,卢植尚未脱罪,如今光明正大在宫中行走,恐有人妄言。”张让随后补充了一句。 张让摸不清刘宏的想法,就只能是通过敲边鼓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 刘宏扭头看了张让几眼,看的张让心里发毛,随后又似笑非笑的扭头看向歌舞。 “谁敢妄言?皇长子吗?”过了好一会儿,刘宏平静地说道。 刘宏也被气地够呛,他不好对那个逆子下杀手,只好当其不存在,至于那个逆子做什么他都当作没看见,不然容易气出个好歹。 张让顿时不说话了,如今皇长子就是一个禁忌,谁都不知道刘宏心里怎么想的,万一哪天刘宏心里的火气被一句皇长子牵扯出来,那就倒大霉了。 天子家事本就不是旁人能够置椽的,更别说如今这种令人心惊的气氛之中,一个不小心就会身死族灭。 “冀州的战报有了吗?”刘宏随后又问道。 “还没有……”张让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宏打断了。 “让下面的人麻利一点,冀州的消息尽快送达。”刘宏不容置疑的说道。 刘宏也很生气,那个逆子因为卢植被治罪的事情大放厥词,结果董卓也是一个多月都没有取得战果,让刘宏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他都能想象到那个逆子的丑恶嘴脸了,卢植围困一个多月没有攻下城池被自己治罪,那董卓也是一个多月没有取得战果,为什么能够相安无事? 为了防止那个逆子继续跳脸,刘宏也就直接将董卓以同样的罪名给下狱,刘宏也知道自己在那个逆子心中就是一个昏庸至极的形象,反正卢植已经被下狱了,也不差一个董卓。 “奴婢记下了。”张让乖巧的说道。 洛阳皇宫的歌舞在继续,而冀州的战事也到了紧要关头。 皇甫嵩在得到朝庭诏令后,便率军离开东郡前往广宗,来到广宗城下,与宗员所率大军汇聚在一起,汉军人员也达到了七万之数,皇甫嵩自然也就成为了主将。 皇甫嵩也将目标放在了广宗城上。毕竟黄巾首领就是张角,只要能将张角擒杀,就能对余下的黄巾产生重大打击,之后攻打下曲阳也就能够简单许多。 汉军人数不再是劣势,皇甫嵩便率领大军于广宗和张梁战斗,张梁军犟,首战双方各有死伤,未能攻克。 皇甫嵩下达了撤退的命令,金锣响起,汉军维持着阵势开始缓慢后撤。 皇甫嵩目光深沉的看着有些破败的城墙,脑海里思考着击破敌军的计策,蚁附攻城固然能拿下这座城池,但是汉军的损失也低不了,皇甫嵩不想让麾下将士的性命白白丢在这里。 第二天,皇甫嵩闭营与士兵休息,另一方面派人观察敌军举动。 经历了一天的血战,黄巾军战意稍为松懈,而且汉军已经闭营休战,他们自然也没有什么可忧虑的。 “让将士们早点休息,今夜准备夜战。”皇甫嵩下达了命令。 众将大惊,夜战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而且还要攻城,这其中的难度更大。 但是皇甫嵩已经下定决心,作为主将他下达了军令,麾下所有将领都只有遵循的份,就算是心有不满,那也得是事后才能向朝庭上表。 现在不按皇甫嵩的话行动,那就是违抗军令,皇甫嵩完全可以以违抗军令的名义将其斩杀,以儆效尤。 黎明时份,广宗城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只有一部分哨探还在城墙上,不过这个时候是人一天中最困的时候,天色蒙蒙亮,远处的汉军营地也显得模糊不清。 “中郎将,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将领们开始给皇甫嵩汇报。 “出发吧。”皇甫嵩看了看天色,下达了军令。 黄巾的哨探没有麻痹大意,或者说七万大军行动的动静是藏不住的,黄巾哨探的提醒让广宗城锣鼓喧天,无数黄巾士兵在睡梦中被叫醒,准备守卫这座城池。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以有心对无心,野战不行的黄巾碰上了夜战,黄巾军乱成一团,在汉军计将靠近广宗城的时候,黄巾军依旧没有形成有效的指挥。 汉军很容易就攻破了城池防守,黄巾开始逃命,汉军一路追击至下午,成功大破敌军,斩杀张梁及三万多人,于逃走到河堤时溺死的也有五万多人,焚烧车辎三万多辆,虏获人数甚多。 “中郎将,张角早就病死了。”一个消息让原本有些高兴的皇甫嵩脸色变得阴沉,阵斩贼首是一件大功劳,也能让所有黄巾都为之胆颤,让黄巾的战斗意志消沉。 但是人家已经病死,这个事情已经是不容改变的事实,如果对外宣传张角死在他们手里,黄巾那边先不说,朝庭肯定会治罪的,谎报军情可是重罪。 “找出墓葬所在,开棺戮尸,斩其首级送往洛阳。”皇甫嵩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复杂情绪,平静地说道。 不管是请功还是打击黄巾士气,都需要张角的首级,没有张角的首级做证明,那么张角就一直处于生死不明的情况,容易让一些人心存侥幸。 第16章 如此轻佻岂未人君 却非殿的副殿内,一老一少面对面坐在一起。 卢植内心中有万千思量,这个从小养在宫外的皇子总是能够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之前在冀州战场上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个孩子十分稳重,未来能够继承大统的话,也能做一个圣明君主。 但是没想到这个看似稳重的孩子能够做出那样大胆的事情。 “殿下。”卢植开口了。 “嗯,我在。” 卢植怔住了,不知道这个孩子的脑回路是怎么样的。 之前在冀州战场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呀,说话也没有这么噎人,怎么一个多月不见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殿下,如此轻佻岂能为人君?”卢植严肃的脸色说明了一切。 作为士人,他们坚守的一条信念就是立嫡长,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而刘辩又嫡又长,自然是他们心中不二的继承人选。 而刘辩这样毫无威仪的样子也不是一个人君该有的样子,刘辩日后要继承的是大汗天下,如果毫无威仪也有失体面。 “卢公觉得我还有机会成为人君吗?”刘辩看着卢植的眼睛说道。 “自然,殿下是嫡长。”卢植肯定的说道。 “哈,卢公倒是相信我。”刘辩不置可否地说道。 “殿下切莫自暴自弃,陛下春秋鼎盛,殿下成长的时间还长,切莫因为一时的错误而放弃自己。”卢植忍不住规劝道。 刘辩看着这个老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卢公所治何经?”刘辩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将话题引向他们今天要做的事情。 卢植是来当他的老师,还是先考虑教学内容吧,国家大事他也不想考虑了,刘宏爱怎么玩怎么玩,大不了就陪葬呗。 之前还想着改变一下历史,让大汉再次伟大,顺带挽救一下自己的小命,但是如今的刘辩已经躺平,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让大汉再次伟大这种事情干不了。 “臣少从通儒故南郡太守马融受古学,治《礼记》多年,稍有心得。”卢植知道刘辩是在转移话题,但也还是顺着刘辩的话语说道。 “古文学派?”刘辩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古文学派与今文学派就是如今经学世家的两大派别,今文学派是朝廷的官学,学习今文的才能踏入朝庭,古文学派则是乡野之学,朝廷里唯一的古文学派大佬就是卢植。 “然也。”卢植点头说道。 他接受何皇后的邀请来教导刘辩,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抱着将来刘辩登上帝位后能够扶持古文学派的发展,让更多的古文儒生进入朝堂。 他一个人支撑不住古文学派的发展,必须得有更多的人来帮助他,古文学派不是没有其他大儒,但是都在乡野,没有进入朝堂的机会。 “不知卢公可否讲述一下古文跟今文的区别?”刘辩挪动了一下屁股,坐正了身体。 “今文治公羊,古文治礼记。一者尊孔子,一者尊文王。一者高居庙堂,一者遍布乡野。”卢植想了想,将两者的区别用十分简练的话语讲了出来。 刘辩恍然大悟,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儒术指的就是公羊传,武帝需要公羊春秋里的大复仇理论来完成对匈奴的思想动员,那么在惯性的引导下,治公羊的儒生自然能够有更多机会踏入朝庭。 “我听闻北海有一名士名曰郑玄,不知是所治何经?”刘辩随后有些好奇的问道。 “治《礼记》,与臣一同在马师下学习,也就是臣的师兄。”卢植回道。 “那蔡邕呢?”刘辩接着问道。 他知道蔡邕也是大儒,更重要的是蔡邕有一个女儿名叫蔡琰蔡文姬,本为蔡昭姬,为了避讳司马昭改为蔡文姬。 “蔡邕师从故太尉胡广,治公羊。”卢植耐心的回答了刘辩的问题。 “听闻蔡邕的琴艺的书法乃是双绝?”刘辩接着求证。 “然也,天下少有人能及。”卢植点头说道。 好就是好,坏就是坏,蔡邕的琴艺和书法确实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卢植并没有因为门户之见而去贬低蔡邕。 “不知蔡邕如今身处何方?”刘辩笑着问道。 卢植心中一沉,这小子该不会转投蔡邕门下吧? “如今避祸于吴地之间,已经快十二年了。”卢植耐心回道。 “也是得罪了中常侍?”刘辩以十分确定的口气问道。 如今这个世道,能让大儒四处逃命的一般都是因为宦官,或者说是因为他的父皇刘宏的旨意。 两次党锢,让宦官权倾天下,成为了这个时代最大的权贵之一,有了皇帝的支持,士人自然没办法与宦官对抗。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厮杀,宦官与士人也已经杀红了眼,宦官厌恶士人的同时又不得不招揽愿意投靠他们的士人,因为治理国家还需要士人,皇帝相信他们宦官是为了争夺权力,但是宫里的宦官人数就那么多,如果要让皇帝满意,那就得借助士人的力量。 而皇帝厌恶士人发动党锢的原因也很简单,为了把国家权力重新收拢到皇帝手中,反正在刘辩看来,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宦官坏的更彻底一点。 这也是如今大汉的困境之一,皇帝不用宦官那就完全没办法掌握权力,用宦官又会遭来士人的反对,两杯毒药必须得选一个。 “然也,蔡邕之前与臣一同在在东观修撰《东观汉记》,正遭流放,所以没有来得及写成。他因此上书所著的十意,分别首目。陛下爱怜蔡邕的才华出众,趁着第二年大赦的机会赦免了蔡邕,准许他返回原籍。 蔡邕之前被流放于五原,陛下赦免蔡邕准许其返回家乡,其又得罪了五原太守,于是逃命江海,远走吴会之地,往来依靠泰山羊氏,在吴地待了快十二年。”提到这个话题,卢植的情绪也有些低落,如今宦官霍乱天下,多少士人都被迫避祸。 不管是今文还是古文,谁都不想看见这样的情况出现,更让人恼火的是,他们没办法改变这一切。 “实乃可恨!”刘辩语气恨恨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因为宦官诬陷蔡邕还是因为刘宏听信谗言。 第17章 不能让皇长子登上帝位 “陛下,就是这样。”一个小宦官汇报完刘辩与卢植的交谈内容,俯首听命。 刘宏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门外的广场。 给皇长子找老师这件事他全程没有插手,但是也在全程注视着一切的发生,他担心自己手中的权力不稳,但也担心自己说不定哪天就倒下了。 先帝也不过是三十六岁就突然离世,而自从章帝开始,大汉的皇帝寿命最长者也不过三十六七,刘宏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有儿子,自然想要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 刘辩作为嫡长子,本身就是无可争议的继位人选,但是刘宏不愿意。 刘辩出生的时候他很喜悦,但是自幼养在宫外,他总共也没有见过几面,亲情也是需要陪伴的,刘辩受喜爱的程度自然比不上养在董太后那里的刘协。 但是刘宏也不敢真的废了刘辩,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天,如果真的废了刘辩,那刘协一个小孩子又怎么面对那些朝臣?一个小孩子又能活多久呢? 而刘辩就不同,刘辩已经十二岁,再过几个月就十三,他已经具有一定的抵御风险的能力。 更何况这个逆子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逆子能为了卢植被治罪这件事而质问他,这就说明了这个逆子不是旁人能够随便掌控的,这已经满足了刘宏对于继承人的要求。 刘宏对于这个回宫不久的逆子是既爱又恨,他希望这个逆子能对自己恭敬一点,哪怕不把他当成皇帝,也至少要把他当成父亲,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质问自己。 只要这个逆子能稍微恭敬一点,那他就能下定决心立这个逆子为太子,毕竟刘辩的出身已经摆在那里,心性也已经得到了证明,立其为太子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没有人会表达反对意见。 能力? 皇帝不需要什么能力,他只需要学会用人就可以,让有能力的人身处合适的位置这就是皇帝所需要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又不是能够教导出来的。 士人得用,宦官也得用,这就是刘宏能够掌握权力的原因。 “继续盯着吧,将他们的谈话全部记录在册,每天给朕送过来查看。”不知过了多久,刘宏开口说话了。 他现在既不能立刘辩为太子,也不能废了刘辩,只能是看着事情的发展。 如果他的身体能够支撑到刘协长大,那他会毫不犹豫地立刘协为太子,将何家完全铲除。如果他的身体撑不住,那刘辩自然能够登上大位。 一个皇后、一个大将军,何家有扶持刘辩承继大统的能力。虽然这个集团是他一手扶持出来的,但是如今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不会按照他的心意所动,有了自己的想法,扶持刘辩登基就是这个集团存在的唯一理由。 “奴婢记住了。”宦官立即回道,内心也松了一口气。 “下去吧。”刘宏有些意兴阑珊,他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小宦官恭敬告退,大殿里只留下刘宏一个人靠在御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退出大殿的宦官也立即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宫殿里,这里已经有一个人在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陛下怎么说?”张让看到小宦官的身影后,立即问道。 “回张公的话,陛下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继续盯着,每天要将皇长子的言行记录下来,交给陛下查看。”小宦官一脸献媚的说道。 张让脸色变得通红,眼珠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小宦官,陛下居然没有任何表示? 皇长子话语间对他们宦官是极度不认同,甚至是厌恶的意思,如果让皇长子登上帝位,那还有他们这些宦官的好果子吗? 外面的这些士人对他们喊打喊杀,张让他们心里是知道的,但是他们毫不在乎,因为皇帝会庇护他们,只要皇帝还要用他们,士人的言论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但是皇长子如今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他登基后绝对不可能再像陛下这样庇护,那他们这些人的下场该当如何? 他们这些年已经把士人得罪死了,死在他们手里的名士也不是一个两个,没有皇帝的庇护,士人会把他们这些人撕碎的。 想到这里,张让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不能让皇长子登上帝位! 张让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为了他们这些人的小命,他们必须得阻止刘辩登上帝位。 “你先去吧,按照陛下的旨意做就是。”张让随后语气生硬地说道。 眼前的小宦官只是起到盯梢的作用,真要做什么也轮不到这个小宦官,他也不可能让这个小宦官胡编乱造来诬陷皇长子,真要这么做了,那么倒霉的还是他们。 刘辩是皇长子,是陛下的儿子,而他们只是一些宦官,刘宏只要还活着,刘辩最差的结局也不过就是被贬为藩王。 之前刘辩已经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语,不照样还是安安稳稳的在宫里待着,他们要是被皇帝发现污蔑皇长子,处理他们这些宦官可就是最简单的事情。 刘宏动不了皇长子,动几个宦官那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当初比他们权力更大的王甫不就是被陛下诛杀了嘛。 小宦官恭敬地离开这间小房子,张让沉思一会儿,随后让陪侍自己的小宦官前往其他中常侍那里邀请他们过来商议这件事情。 在士人眼里,宦官都是一体的,都罪该万死。 但是刘宏手下有十二位中常侍,这十二个中常侍都是一个个宦官集团的首领,关系有亲有近,彼此之间互不统属,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张让和赵忠也只是势力最大的两个宦官而已。 如果十二位中常侍都归张让统属,那刘宏这会儿就会担心自己的安危,日夜想着铲除张让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四年前这宫里只有十名中常侍,之前何皇后毒死王美人的时候,刘宏大怒之下就要废后,因为所有中常侍的苦苦哀求这才放下这个念头。 而刘宏之后的反应就是又提拔了两名中常侍,凑齐了十二位中常侍,其中一人的名字叫做蹇硕,是如今刘宏最信任的宦官。 第18章 有赤子之心 位高权重的十常侍因为张让的邀请聚集到了一起,他们聚集的地点也仅是一个小房间,外面有张让的亲信在把守,确保里面的传话不会传出去。 这也是他们这些中常侍的惯例,一旦遇到什么大事,都需要聚集到一起统一一下意见,共同进退,这里面会有许多争吵,但是只要出了这个房间,那所有中常侍的意见就是一样的。 就算有人不同意某个中常侍的意见,那也会提前说明,将这个人从事里摘出去,免得让别人背黑锅。 而现在就是张让认为有事情需要所有中常侍统一意见的时候,毕竟关乎皇位继承,也关乎他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他一个人肯定做不了这个主。 “诸位如何看待皇长子辩?”等到所有人都坐好,张让一脸严肃的表情看着在场所有人,语气轻飘飘的问道。 在场众人顿时大惊,都睁大了眼睛看向张让,张让旁边的高望和段珪更是侧过身体看向张让。 让所有中常侍如此震惊的原因也很简单,把他们这些人聚到一起的原因肯定不是皇长子的自身情况,刘辩的身份摆在那里,能让他们聚集到一起讨论皇长子辩的理由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关于皇位继承的问题。 但是如今陛下春秋鼎盛,谈论皇位继承是不是有点早了? 难道陛下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这些人里,就张让是贴身伺候刘宏的人,如果陛下身体出现了问题,那张让必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想到这里,在场所有人心思各异,眼神有些怀疑的看着张让。 “陛下那边?”赵忠试探着问道。 “陛下一切安好,各位不用担心,今天只是讨论皇长子辩。”张让立即回道。 听到张让这句话,在场众人顿时放心了,随即开始思考起张让的话语。 皇长子辩? 在场所有宦官也都知道那天谈话的内容,私底下他们也会嘲笑刘辩的不明智,认为其不愧是宫外长大的,一点脑子都没有,居然敢直接质问陛下,惹得陛下大怒。 就算要救卢植,也不能用那种说话方式去说,那样不仅救不了卢植,还会惹得陛下大怒。 但是除此之外,在场所有人对于刘辩的了解都很少:刘辩回宫后的这几个月,不是在外面奔波就是惹得陛下大怒,皇宫里的人自然不会自找霉头,去接触一个陛下不喜欢的人。 皇宫很现实,捧高踩低是宫里最常见的现象。 “皇长子辩自幼在宫外长大,没有经历过多少事情,有赤子之心。”一片沉默中,段珪说了一句场面话。 若是在其他地方,说一个人有赤子之心可能是句好话,但是这里是皇宫,他们这些人都是从人群里厮杀出来的大宦官,说一个人有赤子之心那就是毫不掩饰的说一个人蠢。 而在段珪这里,皇长子辩确实有点蠢。 不过段珪也可以理解,毕竟刘辩之前是由一个道人养大,完全没有接触过宫里的事物。一朝身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成为了天下最尊贵的人,父亲是皇帝,母亲是皇后,换做任何人都会失了分寸。 别说刘辩这个小孩会忍不住,就是一个大人也把持不住这种身份的变化。 “呵呵。”听完段珪的话语,所有人都轻笑出声,在场紧绷的气氛消散些许,段珪所说的就是他们脑海里所想的。 张让没有笑,面容依旧平静如水,静静的看着同僚们的表演。 意识到张让的态度,所有人都收起脸上的笑容,郑重地看向张让。 “昨日卢植进宫讲学,皇长子与其交流了许多内容,包括蔡邕、郑玄、马融等人,皇长子言语间多亲近之语。”张让见同僚们都认真起来,缓声说道。 所有中常侍都没太在意,毕竟这几个人都是天下有名的儒家大佬,大汉境内也少有不喜欢这些人的。 如果这些人能够亲近他们这些宦官,那他们也会高兴不已。 当初陈太丘前往参加张让父亲的葬礼,让张让感激涕零,党锢之时,只要与陈家扯上关系且没有高调反抗的人,都没有经历多少残害。 虽然他们这些宦官在立场上与士人敌对,但是如果蔡邕这些人能够释放善意,那他们也会十分高兴的接纳这些人。 皇长子亲近这些人也是应有之理,这些人的名声太大了! “皇长子言名士诸人皆为我等所害,实乃可恨。”张让见同僚们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接着说道。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脸色顿时一变,亲近名士是小事,他们毫不在意,但是厌恶他们这些宦官可就是大事,如果一个倾向于党人的皇帝出现,那他们这些人可就完蛋了。 “张公所言非虚?”高望一脸严肃的问道。 “我与皇后一家结亲,非关乎身家性命之事,我怎敢说出这些话?”张让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 何皇后的妹妹是张让的儿媳,这也是张让他们当初力保何皇后的原因。 何皇后需要他们这些人帮助何家立足,他们这些人也需要皇后的亲近,毕竟皇后说不定哪天就成为太后,到时候拿捏他们这些人就是一顺手的事情。 “怎会如此?”郭胜有些无奈的说道。 要是皇长子真的亲近党人,那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这不是哀叹的时候,如今皇子辩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就连触怒陛下都不在乎,更何况是我们这些人?”张让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就是张让不想让刘辩成为太子的重要原因,刘辩有自己的想法,陛下也拿皇子辩没有什么办法,他们这些人更改变不了刘辩的态度。 如果刘辩尚且年幼,张让会尝试改变刘辩对他们的态度,让刘辩亲近他们这些人,保证他们将来能够安度晚年。但是如今刘辩已经不可能改变了,刘辩也不需要他们这些人。 当初刘宏进宫的时候,一个藩王继承大统,朝廷里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他们这些宦官自然成为了刘宏的依靠,不然刘宏拿什么掌权。 但是刘辩不需要,皇帝皇后都是他的依靠,他完全可以不在乎这些宦官的态度。 第19章 皇长子辩聪敏好学 “陛下,张常侍他们又去了那个地方。”一名小宦官恭敬地对着刘宏汇报道。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只要做了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更别说这里是人来人往的皇宫,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 张让他们的集会并没有大张旗鼓,但是还是被许多有心人察觉到了,而刘宏自然也就是这个有心人。 他是需要宦官不假,但是他也在防着宦官,更别说十二名常侍聚集到一起这种事情,刘宏不可能不去理会的。 宫外群臣聚到一起商议事情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张让他们可就在宫里,一旦有了不轨心思,那就是大事了。 “呵,这次又在讨论什么事情?”刘宏不置可否地说道。 他不喜欢外面的那些士人抱团,也不喜欢宫里的这些宦官抱团,这都会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他喜欢外面的那些士人四分五裂,宫里的宦官最好也能够四分五裂,这样他才好稳坐钓鱼台。 之前因为废何皇后后位的事情,他就提拔了新的中常侍蹇硕,张让他们都是桓帝时期的老人,蹇硕才是刘宏提拔起来的宦官,对他的忠诚度也是最高的。 毕竟蹇硕只能依靠他,而张让他们有着自己的想法。 “回陛下的话,他们在讨论皇长子的问题,张让他们好像不太想让皇长子成为太子。”小宦官立即回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里面的谈话内容。 “哦,是吗?”刘宏稍微来了点精神,语气中也带了点不满。 皇位继承只有他这个天子才能决定,他想让谁当太子就让谁当太子,他不想让谁当太子那谁来说都没用。 但是这些宦官居然想着决定皇位更替的人选,是这些人觉得皇位继承就是他们的分内之事吗? 就算他不喜欢皇长子,但是皇位继承始终是国之大事,他也没有轻易下决定,这些人居然有了想法。 何皇后想让儿子当太子的理由很简单,刘宏也表示理解,如果何皇后对太子之位毫无想法那才奇怪,但是这些宦官凭什么敢的?是觉得他这个皇帝还跟当初刚进宫时一样无依无靠吗? 他座下的皇帝之位只能传给他的儿子,他再不喜欢刘辩那也是他的儿子,还轮不到这些人干涉。 刘宏手扶着下巴思考着该如何做,眼睛里闪过莫名的光。 “传诏,皇长子辩聪敏好学,赏玉璧一对,金百斤,玉带一条,以示嘉奖。”过了好一会儿,刘宏突然说道。 刘宏的诏令下达不久,前来传诏的小黄门便出现在了西宫之内。 “聪敏好学?我?”刘辩有些不敢置信的接过诏令,看了看旁边盘子里放着的玉璧和玉带,脑海里充满了种种疑惑。 刘宏这又是发什么疯? 父子想看两厌,刘宏觉得儿子是个逆子,无君无父的逆子,刘辩觉得父亲是个十足的昏君,互相看不上眼,但是刘宏却突然给他赏赐,这是在和他修复关系吗? 刘辩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何皇后的脸上满是笑容,她这一步棋走对了。 看吧,这才刚开始没多久,皇帝的赏赐就已经下达,她就说父子之间没有那么多深仇大恨,几句话的事情说过去就过去了。 皇帝不喜欢她儿子的原因也很简单,辩儿自幼生活在宫外,与陛下也没有太多接触,辩儿的年纪也大了,刚开始必然会有点小矛盾。 但是她儿子多好一个孩子啊,只要接触多了必然会喜欢上这个孩子的,陛下这不就已经放下间隙了嘛! 何皇后作为一个母亲,她对自己的儿子是有滤镜的,而且刘辩跟她相处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幺蛾子,面对重新回到身边的儿子,何皇后自然是喜欢的紧。 “还不快谢旨?”看到儿子有些茫然地面庞,何皇后赶忙提醒道。 至于皇帝赏赐的那些东西,何皇后倒也没有多在意,西宫里也不缺这点东西,她所看重的就是皇帝的态度。 “儿臣多谢父皇赏赐。”刘辩随后对着东宫的方向拜了拜,表示对皇帝的感激。 前来传旨的人离开了,何皇后随后让人将赏赐的东西全部收了起来,皇宫里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如果辩儿有需要,这西宫里的所有财货都能调用,只要她儿子能成为太子、登上皇位,些许财货毫不重要,如果西宫不够,那何家也得继续掏钱。 何家的家业就是为了给她儿子用的,如果她儿子用不了,那何家聚敛那么多的财货是为了放着好看的吗? “辩儿还是要多跟卢公学习……”何皇后随后又跟刘辩叮嘱起来,让其不能松懈,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她儿子只要好好学习就好,剩下的都交给她来就可以。 “儿臣记住了,儿臣这就去读书。”见何皇后再次开始絮絮叨叨,刘辩赶紧说道。 他这个母亲什么都好,只是在关乎太子之位的时候总是絮絮叨叨个不停,他现在都有些害怕了。 何皇后见状,也没有再说下去,直接放任刘辩离开。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何皇后眼中闪着莫名的光,有人是要她死啊! 她儿子当不了太子,那她这个皇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为了拉拢这些宦官,已经将自己的妹妹嫁过去,但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有这种想法,难怪外面的士人对这些人喊打喊杀,真是活该! “哼。”何皇后冷哼一声,随后回到了却非殿,让人去给自己的妹妹传诏,让其进宫。 刘宏听完小黄门的汇报,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过了好一会儿,刘宏突然大笑起来,让周围的宦官诚惶诚恐,纷纷低下头去。 让刘宏如此高兴的原因也很简单,他突然觉得找到拿捏这个逆子的办法了。 这个逆子是个顺毛驴啊! 他越是表现出对这个逆子的厌恶,这个逆子越会惹他生气,而且他还拿这个逆子没什么办法,最终还把自己气的不行,那个逆子依旧没心没肺。 但是如果他表现出对这个逆子的喜欢呢? 到时候这个逆子又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刘宏表示很期待。 第20章 这都是你自己想的? “见过殿下。”张让低头行礼,眼神中带着些许复杂。 他这几天被刘宏折腾的够呛,张让思来想去也知道他们的聚会内容被刘宏知道了,这是刘宏在有意敲打他。 而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对于皇长子的赏赐,他们才刚商议完皇长子的赏赐就已经下达,这种最明显的袒护让张让他们更加害怕。 张让也收敛起所有的小心思,尽心尽力的侍奉着刘宏,希望这件事能早点过去,他年纪也大了,经不起刘宏的折腾。 “张常侍今日怎得这般客气?”刘辩笑嘻嘻的问道,这张让前段时间对他那是当成陌生人一样对待,说话间也透漏着疏离。 但是没想到只是刘宏一道赏赐的诏令,就能让自己重新炙手可热,这皇宫里的现实不过如此! “殿下折煞奴婢了。”张让苦着脸说道。 “哈。”刘辩不置可否的哈了一声,随后直接迈步走进大殿。 张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皇长子辩真是不可理喻,他都已经释放出善意了,皇长子不应该是顺着这股善意和他亲近些吗?这皇宫里还没有几个人会这样无视他。 “儿臣参见父皇。”刘辩直接行礼。 “辩儿快起来吧。”刘宏不想再经历一次尴尬,赶忙说道。 “谢父皇。”刘辩站直了身体,看向刘宏。 他的昏君父亲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知父皇召儿臣何事?”刘辩直接问道。 刘宏一句逆子差点脱口而出,他是父亲,没事还不能看一看自己的儿子吗? 不过想了想自己的大计,刘宏还是忍了下来,这个逆子不懂事,他犯不着计较。 “张角死了。”刘宏颇有些炫耀的说道。 这个逆子不是说国家危难吗?如今张角已死,他倒要看看这个逆子会怎么说? “哦。”刘辩的反应很是冷淡,让刘宏的脸色一下子僵住。 这个逆子怎么回事?不应该是恭喜他这个天子吗? 在他的指挥下,黄巾叛乱还没有一年就已经平定,这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皇长子不是最关心国事吗?如今贼首已死,皇长子看着兴致不高?”刘宏的脸色冷了下来,他就不该跟这个逆子分享这个消息。 “张角死了不是应该的吗?如果张角不死,大败汉军,那现在准备等死的就是我们了。”刘辩有些诧异的反问一句。 刘宏再次被憋住,他不得不承认刘辩说的很有道理,张角不死,现在就该他们坐立难安了。 “父皇不会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吧?”刘辩紧接着追问一句。 刘宏的怒火被一下子点燃,目光冷峻的看着刘辩,张角死了不是一件好事吗? “皇长子这是什么意思?”刘宏一字一顿的说道。 “张角死了,冀州战事也能快速结束,可是那些义兵呢?父皇一道诏令可是让豪强们合理的拥有了军队,如今父皇该如何处理这些人?” “有功赏,有过罚,赏罚分明方能使人心服。虽说黄巾是朝廷派兵平定的,但是那些地方上的义兵可也有战功的,是封赏财货还是封赏官职,父皇总得拿出东西来犒赏这些人。” “还是父皇觉得一道诏令就能让这些人解散,心甘情愿地接受付出的粮草兵器一切全部血本无归,亦或是让地方掌控数目庞大的见了血的军队,并且这些军队还对朝庭赏罚不公而心生不满?”刘辩看着刘宏的眼睛说道。 刘宏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逆子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这真的是他那个逆子吗? 刘宏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自己的长子,他之前一直以为这个长子劝说自己关心国事只是虚言,但没想到这个长子居然真的考虑过朝庭之事?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这是卢植教给你的?”刘宏开口问道。 “不是,卢公只给我讲经。”刘辩否定了刘宏的想法。 “也就是刚才那些话都是你自己想的?”刘宏追问了一句。 “是。”刘辩坦然说道。 刘宏相信了刘辩说的话,这个逆子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想法,毕竟他连自己这个皇帝都敢质问。 “坐下吧。”刘宏指着下首一个席位说道。 “多谢父皇。”刘辩说罢,坐到了席位上。 刘宏看着刘辩的动作,眼神重新恢复平静。 他的儿子就应该这样! “豪强之事是谁跟你跟你说的?”刘宏起了考较的心思,慢悠悠的问道。 “我自己在冀州看到的。” “我在冀州体察军情时,遇到了一位宗室,姓刘名备,幽州涿郡人士。朝庭下令兴义兵时,得到一个姓张的屠户资助,手下有五百义兵,那姓张的屠户也跟着刘备讨伐黄巾,这支义兵在幽州、青州、冀州三地辗转,也有了不少战功。” “刘备只是一个,但是天下州郡之间像这样的义兵必然不少,这些人大多都是豪强资助才有的义兵,在战后都应该得到封赏,不管是财货还是官职,必须得让天下人知道赏罚分明。”刘辩简短的介绍了一下刘备,佐证了自己的说法。 刘宏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长子,刘辩在冀州待的时间并不长,居然也能从这里面看出不少东西。 “那你以为该当如何?”刘宏接着问道。 “封赏军队官职,让这些人挑选麾下精锐士卒,带兵前往并州、凉州边境,以安边境。这些人都是不甘寂寞的,但是如今没有多少途径让他们施展才能,让这些人前往边境,也能发挥出他们的作用,同时也能让地方豪强失去精锐兵员。如果有人拒绝,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天子已经把赏赐下达,是这些人不要的,父皇只需下诏嘉奖,再封赏一点财货就好。”刘辩毫不犹豫地说道。 刘宏听罢,再一次被刘辩的成熟而感到震惊! 这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吗? “这都是你自己想的?”刘宏忍不住问道。 他是真的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儿子,明明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却好像在朝庭待了多年一样成熟。 第21章 如之奈何 前殿内,刘宏的神情愈发欣喜。 “并凉二州边防糜烂,凉州更是羌祸不绝,如今黄巾起事许久,凉州必然会再起羌祸,以乱天下,这些刚刚打完仗的义兵就可以派上用场,即便无法做到进攻,也能力保长安无事,也就不用再征召军队。”刘辩对着刘宏侃侃而谈。 刘宏听着好大儿的分析,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 “羌人会起事?”刘宏脸色难看的问道。 羌乱,一个从东汉开国就存在的大问题,若是再向上追溯,还能追溯到宣帝时代。 光武帝开国后就派伏波将军马援镇压羌乱,之后羌人安稳了许多年,明帝年间烧当羌开始叛乱,屡次镇压屡次叛乱,直到和帝年间方才把烧当羌彻底打散,之后就是先零羌乱。 桓帝时期,凉州三明杀的羌人胆寒,羌乱暂时平息,如今安温二十余年,羌人再度叛乱已经是必然。 羌乱爆发的原因很简单,汉人如今在凉州大肆扩充,侵占了羌人的土地,而凉州官吏又偏袒汉人,导致羌人积怨许久,等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羌乱自然会发生。 而每一次羌乱的爆发,都会让凉州官吏对羌人更看不顺眼,之后就是更加偏袒汉人,导致羌人的怨气积聚,爆发下一次羌乱。 死循环! “这是必然,如果我是羌人首领,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朝庭今年已经用兵许久,国库空虚是必然的,国库没钱就没有军队能够去镇压,羌人自然会再度起事。而让那些义兵前往凉州,就算不能及时镇压叛乱,也能让叛乱的范围不会蔓延到三辅地区。”刘辩说完理由,看向刘宏。 刘宏的脸色更加难看,羌人这些年一直没有动乱过,他倒没有考虑过羌乱的事情,但是听完刘辩的分析,刘宏也不得不相信羌乱就在眼前。 更重要的,刘辩说的都是事实,国库真的没钱再去支撑一场大型战争了。平定黄巾已经动用了他的内帑,也就是他卖官鬻爵的钱,如今他手里也没有多少钱了。 从明帝开始镇压羌乱,东汉朝庭已经在凉州战事上花了不下五百亿钱,而积蓄二十多年的羌乱,没个几十亿钱根本镇压不了。 而此时朝庭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五十多亿钱,刘宏卖官卖个十多亿钱,少府的收入二十多亿钱,加起来不到百亿钱。 作为对比,明帝时期光是朝廷的财政收入就是一百二十多亿,先帝在位时期还能有七十亿钱的财政收入,难怪先帝在位期间要削减官吏俸禄。 “朕知道了。”刘宏只能这样说。 刘宏的因为张角死了的好心情这下是彻底没了,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脑海里思考着从哪里找钱。 “若是镇压羌乱应当以谁为将?”过了许久,刘宏抬起头问道。 “皇甫嵩为主,董卓为副,再派出一名朝庭要员为副。”刘辩想了想,随后说道。 “皇甫嵩此次的功劳太大了,若是将羌乱镇压下去……”刘宏想了想,对着刘辩说道。 话虽然还没说完,但是刘辩也知道未尽话语中的意思。 皇甫嵩此次用兵清扫了荆州、豫州、兖州、冀州四地黄巾,张角、张梁的头颅也被皇甫嵩拿下,不出意外的话张宝也会被皇甫嵩率军击杀。 如此一来,皇甫嵩班师回朝后,朝庭给出的封赏必然是车骑将军或者骠骑将军,食邑就算达不到万户也能有个八九千户,如果再让皇甫嵩立下战功,那朝庭该拿出什么样的封赏呢? “先镇压下去再说。”刘辩也有些无奈,他记忆中羌乱一直持续很久,马腾、马超、韩遂等人一直活跃到三国时期。 “你觉得皇甫嵩也没办法打下凉州?”刘宏听出了刘辩话语里的意思,脸色更加难看。 “凉州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朝庭没钱,支撑不了皇甫嵩的进攻。”刘辩只能这么说道。 打仗就是打钱,皇甫嵩就是再厉害,朝廷也没钱粮支撑他打下凉州全境。 刘宏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他有良将却没办法平息战乱,说出去多少有点丢人。 “如之奈何?”刘宏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留下的烂摊子却需要我擦屁股,我都没有哀叹,你哀叹个什么劲?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刘辩内心吐槽了一句。 刘宏还有四五年就死了,他若是不想被人一杯毒酒弄死的话,那就只能收拾刘宏留下来的烂摊子,包括羌乱,包括关东州郡,包括天下。 他这个父皇的谥号为灵,乱而不损曰灵,大汉现在乱糟糟的一片,但是他还能控制得住局面。 等传到他手里,他可没有刘宏这么多年的威望,到处都是想要欺负他的人,他一个不小心就能弄成亡国之君。 亦或是被迫禅让给更好控制的弟弟刘协,然后被一杯毒酒弄死。 反正刘宏的皇位很烫手,但是他又不得不接下来,励精图治才能保证自己的小命安全。 “还不如直接躺平当一个昏君,亡国之君就亡国之君吧,反正大汉传到我手里就已经是这样了,能混几年是几年。”刘辩内心有些无奈的想道。 当一个昏君简单,每天吃吃喝喝快快乐乐的也就过去了,但是当一个明君那就难了,更别说还是王朝末年的明君,非有超凡之才不能逆天改命。 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来自后世,但是也没经历过治国理政,最多也就知道个一硝二硫三木炭,但是黑火药这种东西又不能帮他治国,朝庭末年最大的问题是没钱、没赋税,朝庭的运转需要钱! “奶奶滴,不行就多带走几家豪强给我陪葬,让这帮狗东西兼并土地,爷要是找不到钱,就去抄家灭族。”刘辩内心发狠。 朝庭收不上来赋税,但是等到诸侯大战的时候那些钱粮可不是一星半点,曹操、刘备起家的时候可全是靠豪强资助,这帮狗东西手里的钱多的是,抄家灭族几家绝对能拿到许多钱粮。 “你先回吧,今日的事情不要对外透露。”刘宏说罢,刘辩起身告退。 第22章 朕觉得还不够 冀州战场统领大军的皇甫嵩在击破广宗固守的张梁后,稍作休整,随后引兵攻打下曲阳。 张宝虽有力战之心,但这次的汉军人数太多了,朝庭军队加上各地义兵,共十万大军大举压上,下曲阳本就不是什么坚城,自然坚守不了。 皇甫嵩大破下曲阳,将张宝斩首示众,宣告着黄巾叛乱已经进入倒计时,现在还在用兵的地方只有南面的朱儁正在围剿残部。 刘宏大喜,随后下诏犒赏诸军,命皇甫嵩班师回京,准备封赏功臣。 “北地郡、安定郡、金城郡、陇西郡枹罕、河关等地的羌人举事叛乱……”下首的官员通报凉州羌人叛乱,朝野顿时大惊。 刘宏的脸色也很难看,但是因为刘辩前不久才下过羌人生叛的论断,他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这会儿只是心情很糟糕,并没有多少震惊。 甚至在内心深处刘宏还有点欣喜,因为他的儿子早就未卜先知,这证明了他儿子的才能。 一切坏事在执政者眼里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有了心理准备,再大的事情都能承受的住。 “诸卿以为如何?”刘宏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朝臣。 他想不到解决办法,事实确实是像刘辩说的那样,朝廷没有钱粮支撑一场大战了,没有钱粮什么也做不了,刘宏也只能将木头投向他的臣子们,想看看这些臣子有什么解决办法,会不会比他儿子提出的想法要好。 吵吵嚷嚷半天,最终朝臣还是提出了一条比较可行的办法,从凉州本地募兵,募兵人员是还未叛乱的羌人还有小月氏人。朝庭再派出将领领导这些湟中义从,让羌人打羌人,朝庭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如此一来,就能将朝廷的损失降到最低。 刘宏听完也觉得这个是解决的好办法,但是他儿子的办法也得用,光靠湟中义从镇压还不够,万一湟中义从失败,那三辅地区可就危矣,这些被派过去的义兵也能起到一个保护三辅地区的作用。 长安虽然已经废弃多年,但是那里毕竟还埋着七八位汉朝皇帝的陵寝,若是被羌人叛军占据,天下必然哗然。 “朕觉得还不够。”等到群臣商讨完毕,刘宏说话了,威严的声线让群臣直接闭上嘴巴。 “皇甫嵩已然班师回朝,各地自行募集的将士也无用武之地,朕决意让这些义兵继续发挥作用,让这些人镇守凉并二州,以固边境。” “如今羌人生叛,光是湟中义从还不够,朕决意让这些将士镇守雍凉之间,以防变故,诸卿以为如何?”刘宏扫视群臣,不急不慢的说道。 群臣有些惊讶,怎么感觉陛下好像早就知道羌人生叛的事情,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想出解决办法。 至于镇守凉并二州这种鬼话,群臣自然不信,自从熹平六年,护乌桓校尉夏育讨伐鲜卑大败,边境就开始动乱,之前天子可都是理都不理,坐视边境糜烂,如今怎么会有心思再度重视边境? 难道? 群臣都不是傻子,他们轻而易举地就能猜到刘宏的心思,天子这是准备再度对外用兵了? 朝中没有人在意羌人生乱,都不觉得羌人叛乱会是什么大问题,过不了多久就能平定,他们思考的是皇帝的下一步动作。 虽然军功主义思想被光武帝封印了大半,但是这里毕竟是大汉,对外战争永远热忱的大汉,对于军功有着极大需求的大汉。 “陛下,镇压黄巾已经让国库空虚,若是召义兵作战,恐怕无以为继。”司徒袁隗起身上奏。 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扰兆民,相当于隋唐之后的户部,他的职责就是管钱的,由司徒提出这个反对意见也是合情合理。 朝庭没钱!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问题,任何行动都得先考虑这个问题。 光武帝开国后,一改之前大汉的总体战制度,若有战事,都是朝庭出钱出粮募集士兵,战事结束后便可直接解散这些军队,朝庭直属的中央军和边军很少,这样可以极大程度的减少军费上的支出。 凡事有好处必然就有坏处,最直接的一点坏处就是如今朝廷没钱,自然就征召不了军队。 “司徒的考虑我也想到了,义兵人数众多,若是全部前往雍凉之间也有些大材小用,朕打算让义兵将领挑选精壮之士,成军备战,这样一来也能减轻国库负担。”刘宏开口说道。 缩小人数范围,朝庭还是能够负担的起的。 袁隗见状,高呼一声陛下圣明之后也坐到了席位上,没有再提出反对意见。 “诸卿还有何见解?”刘宏看向其他朝臣。 “臣等无异议。”群臣统一了意见。 朝庭肯定要募兵作战的,陛下既然已经下了决定,而且这个决定还相当不错,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反对的。 这些人镇守雍凉之间也是一件好事,凉州乱起来肯定会滋生匪盗,这些人的存在也能让三辅地区不用担心匪盗乱窜。 刘宏见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他的好大儿还是有点本事的。 下朝不久,刘宏再度下诏嘉奖皇长子,刘辩只是看了一眼刘宏下发的赏赐,这些东西就又被何皇后收走了,一点也没有给他留。 刘辩也有些无奈,但是也没有办法,他没有开府的权限,甚至没有自由出入宫禁的权力,他想花钱都没地方花。 也许别人需要用钱财贿赂宦官,但是他需要向谁贿赂?十常侍在他看来都是期货死人,其他的宦官又怎么会被他放在眼里。 不过他在宦官宫女眼里还是一个不错的人,因为皇长子把他们当人看,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欺压别人。他们本以为皇长子敢咆哮于皇帝必然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但是当真的接触到皇长子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错了。 皇长子辩待人温和,从来不会为难他们,也不会因为他们肢体残缺就小看,更别说欺辱了。一传十十传百,刘辩的形象便处于嚣张跋扈与平易近人之间来回横跳。 第23章 威震天下 皇甫嵩大破黄巾威震天下,声势一时无两,朝庭下达诏令犒赏士卒,准备班师回朝。 如今战事结束,大部分士卒都会放下武器带着封赏回家。当然了,也不可能直接就地解散,肯定得带着这些兵回到京师,朝庭下达封赏后,这些士卒才会带着财货返回家乡,毕竟这些士卒大部分都是六郡良家子。 而有一名士也找到了身处大军之中的皇甫嵩,此人姓闫名忠,表字文忠,乃是皇甫嵩的老乡,凉州为数不多的名士之一。 皇甫嵩与阎忠都是凉州人,但是不同郡,皇甫嵩是安定郡人,阎忠是汉阳郡人。 不过如今大汉的地域歧视那是相当严重,反正不管怎么说,凉州和并州处于地域歧视的最低点,出身这两州的人天生就低人一等,不管是什么地方的人都能踩上一脚的那种。 凉州人也不得不抱团取暖,加上阎忠名士的身份,皇甫嵩也与之非常亲近。 阎忠之前担任冀州安平国信都县令,黄巾起事后便被罢免,如今无官无职,也就是以皇甫嵩旧友的名义拜见。 皇甫嵩没有因为军功就骄傲自大,还是见了自己的老乡。 虽然他马上就能转换户籍,像段颎、张奂二人都因为军功移了户籍,成功的把户籍转移到了地域鄙视链顶层的三辅地区,后代再也不是凉州人。 “文忠(阎忠的表字),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阎忠一进来,皇甫嵩就迎了上来,颇为感慨的说道。 阎忠表情也很复杂,如今他被免官,而皇甫嵩却要扶摇直上,这放谁心里都不好受。 “某倒是要恭喜皇甫兄了,如今皇甫兄大破黄巾,威震天下,某正是为了贺喜而来。”阎忠收敛起杂念,拱手笑着说道。 皇甫嵩很开心,道几声虚名罢了便拉着阎忠入座。 两人畅聊许久,阎忠忽然叹了一口气,皇甫嵩立即明白这位旧友有事找自己,随后也很给阎忠面子,问道:“旧友相逢,本是高兴之举,文忠何必叹气?” 他也大约能猜到这位老朋友为什么找自己,如今阎忠被罢免官职,而如今他威势震天,起复一个没有犯大罪的县令也就是顺手为之的事情,他也没必要拒绝。 若是拒绝了,外面的人还怎么看待他皇甫嵩,觉得他得志便猖狂? “某听闻这世上最难以得到的便是时间,又容易失去的也是时间,时间到了,机会也来了。因此圣人顺时而动,智者乘机而行。如今将军遇到了难得的运气却不抓住,有着容易变化的机会却不利用,怎么维持自己的名声呢?”阎忠起身拜道。 皇甫嵩有些疑惑,不知道阎忠要干什么,便问道:“文忠这话是什么意思?某有些听不懂。” “天道无亲,百姓举能,因此功大之人不受庸主之赏。将军您晚春领兵讨贼,到了年末就能班师回朝,用兵如神,谋无遗策。旬月之间,神兵天降,灭强敌如摧枯拉朽,扫坚垒如冰雪消融,纵横七州,夷灭三十六方黄巾之师,封尸刻石,威震天下,声名远扬。所以群雄回首,万民仰望,即便是汤武再世,也都比不上将军您。现在将军已经建立了不朽之功绩,却北面奉事庸主,怎么能保持安心呢?”阎忠神色严肃,郑重说道。 皇甫嵩脸色漆黑一片,心头一阵腻歪,他就不该让这个旧友进来的! “某家夙夜为公,忠于朝廷,怎会不安?”皇甫嵩直接反驳,也懒得跟这位旧友客气。 阎忠笑了起来,连声说道:“不!君不见当年韩信因不忍背弃一餐之遇,而丢掉三分天下的好处,拒蒯通之忠谏,忽视三足鼎立的大业。等到剑横在脖子上,才悔恨于过去的犹豫,最终死在一个妇人手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天时再去谋划那就万般错误。” “当今天子弱于高祖与霸王,淮阴侯的权柄也比不上将军,抬手足以震风雨,叱咤足以兴雷电。赫然奋发,因危抵颓,崇恩安抚先来归附之人,寇武震泯顽不灵之人。”说到这里,阎忠的声音也愈发急迫。 “将军徽冀州之士,勒七州之众,羽檄在前,大军震响于后。踏过漳水,饮马孟津,举天网包罗京都,诛宦官之罪,消群怨之积。” “如此则攻无交兵,守无坚城,天下营粮影从,即便是童子也会挥拳为将军助力,女子也会提起衣裳效命,更何况将军麾下的能降伏熊罴的士卒?大军如疾风之势,则大功不足合,八方不足同!” “功业已成,天下已顺,君乃奉天应诏,喻以大命,混齐六合,南面称制,移神器于将兴,推亡汉于已坠,此乃神机之关键,风雨之良时。”阎忠说罢,躬身再拜。 皇甫嵩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阎忠。 他没想到这些士人居然敢这么大胆!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皇甫嵩心底快速思考,随后看了看帐外看守的亲兵,这是跟了他十几年的亲兵,不会背叛自己。 “黃巾小孽,非秦、项之敌也;新结易散,非我攻、策之能。况且民未忘主,而你却欲逆求之,是虚造不冀之功,只会加速朝夕之祸的到来。非移祚之时也,不如为国尽忠,恪守臣节。虽说谗言很多,不过是被罢官流放,还有一个好名声,死亦不朽。如此大逆不道之语,我不敢听从。”皇甫嵩肃声说道,干净利落的拒绝了阎忠的提议。 他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有这种图谋,本以为这人只不过是来求官的,却没想到是过来说服自己求进步的! 他如今已经有了大功,班师回朝接受封赏就能成为开府将军,权倾天下,这种正道不走,为什么要走一条九死一生的道路? 况且他能走到最后吗? “有道是既朽不雕,衰世难佐,将军既欲委忠于难佐之朝、雕朽败之木,犹如逆水行舟、逆阪走丸,必不可得也。如今宦官群居,同恶相求,天子不得自由,政出左右。庸主之下,难以久居,将军有不赏之功,小人嫉妒,如不趁早图谋,必会后悔,到时再也来不及了。”阎忠知道计策不被皇甫嵩采纳,说罢就直接离开了。 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现在皇甫嵩还处于被那番话语震惊的状态之中,等到皇甫嵩反应过来,那必然会直接杀了他,以免引来祸患。 皇甫嵩没有阻拦,他担心继续留这个逆贼在这儿,还会说出更加大逆不道的话语。 过了一会儿,皇甫嵩突然反应过来,怎么让这人走了?保守秘密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变成一个死人,他刚才就应该直接杀了这个逆贼! “刚才那人呢?”皇甫嵩连忙问向亲兵。 “已经走了。”亲兵立即回道。 “唉!”皇甫嵩长叹一声,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第24章 儿臣自当遵循 刘宏再次召见了皇长子辩,刘辩奉诏面见。 等到刘辩坐下,刘宏便说道:“皇甫当归,应该如何封赏?” 刘宏也逐渐摸清了好大儿的脾性,知道不能把皇长子便当成一个小孩看待,皇长子早慧,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刘宏既高兴又无奈,高兴的是皇位后继有人,不用担心主少国疑,但是这个儿子不像他,并且还纠正不过来了。 不类己! 刘宏有了培养刘辩的心思,让其参与到朝政中来,以防他日有变,但是又下不了决心立皇长子辩为太子。 “此国家大事,儿臣不敢揣度。”刘辩拱手说道。 他来的时候考虑过刘宏召他过来的原因,但是没想到刘宏会问他这个,这属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皇甫嵩的功劳很大,能够封赏的也就那几个位置:最好的便是三公之一的太尉,这就属于一步登天,除非刘宏极度宠信皇甫嵩,直接将上任不到八个月的太尉邓盛罢免,让皇甫嵩接任;其次就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这是位次三公的将军职位;最差也得是卫将军,比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低一点,比九卿和前后左右四将军高一点。 但是不管是哪个封赏,都是金印紫绶,都有开府之权,足以称得上朝庭柱石。 赏罚分明,方能使人信服,而皇甫嵩的封赏就只能从这四个职位中挑一个。除此之外,不管是九卿还是前后左右四将军,都无法配得上皇甫嵩此次的战功。 而不管是哪个职位,都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参与的,这几个职位都是朝庭柱石,他一个普普通通的皇长子有什么资格讨论这些人的任免? 刘宏笑了笑,对这个好大儿的回答很是满意。 如果好大儿轻易置言,那他就不得不考虑一下皇长子是不是有僭越之心了。 不过好大儿没有上他的当,又让刘宏有些失望,他本打算义正词严的骂刘辩一顿,但是刘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下次别被我逮到了。”刘宏看了一眼好大儿,心里默默想道。 刘辩有些莫名其妙,他总感觉眼前的这个昏君好像要害他! “老登居心不良,以后还是得小心一点。”刘辩内心暗自警惕。 父子间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刀光剑影。 “罢,既如此,那朕就跟你说说另外一件事。”刘宏挥了挥衣袖,笑着说道。 “皇甫当归,朝庭当有一人前去迎接。只是国事繁忙,朕虽有意亲自迎接得胜归来的大汉将士,却无暇抽身。” “便由皇长子假节,代朕出洛阳二十里,迎接我军将士归来。”刘宏语气轻松的说道。 大军归来,自然不可能全部靠近皇城,不然如果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朝庭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必须得让大军停靠在原处,解除武装,安营扎寨,之后选拔一部分有功将士面见圣驾,接受封赏。 “父皇有令,儿臣自当遵循。”刘辩拜道。 刘宏不再管刘辩,刘辩也找不到跟刘宏闲聊的话题,便极为识相的告退。 回到西宫,何皇后迎了上来,连忙问着天子有何事相诏? 何皇后很担心辩儿再度惹怒天子,每一次见面都提心吊胆,如果刘辩真的惹了祸事,那她也得想办法补救。 “持节迎接大军?”何皇后脸上先是喜悦,后是忧虑。 这种事情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脸,对于辩儿自然是有好处的。 但是一群得胜归来的骄兵悍将,如果不给辩儿面子,肆意妄为,说一些不该说的话,让辩儿颜面受损,那就成了坏事。 大庭广众之下刘辩丢脸,那刘辩的名声自然会受损,而且连限制传播都做不到,必然会被广而告之。 “母后何必忧心?”刘辩看着何皇后忧虑的神情,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难道是什么坏事吗? 何皇后勉力笑了笑,随后说道:“母后没有忧心,只是想着该找什么人帮你完成此事。” 她儿子是小,若是被那群人欺辱可能没有办法,但是她还是能找到几个帮衬儿子的人,若是有人出言不逊,自然能够帮辩儿保全言面。 何皇后说完自己的打算,刘辩一脸的不敢置信,但是看何皇后已经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没提什么反对意见。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他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有何皇后派过去的人帮衬也是一件好事。 刘辩从来没有高看过自己,即便他有一些后世的记忆,历史只是一个大势,些许小节是不会记述的。 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人帮自己那是好事,如今他不能自由出入皇宫,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何皇后找的人必然是能帮自己的,他又何必拒绝呢? “儿臣多谢母后。”刘辩郑重说道。 “辩儿快起来,我儿何须如此,这都是母后该做的。”何皇后高兴的扶起了刘辩,故作嗔怪地说道。 她与刘辩一荣共荣,更何况这是她生下的孩子,她不帮这个儿子难道还能帮那个贱人生下的孩子吗? 见何皇后已经有了打算,刘辩也就不再理会,他相信何皇后会找到合适的人,拜别何皇后回到书房继续看起书来。 卢植已经离开,但是刘辩也深知知识的重要性,闲暇无事时也会看书,主要就是本朝的历史,宫里的记录要比外界全的多,也比后世的史书全的多。 他所熟知的是三国那段历史,是他被废杀后的那段历史,而生活在这个时代,他也得知道这个时代的历史,光是盯着三国的历史对自己没有多少帮助。 就比如说三国故事的第二幕群雄讨董,如果他未来还能活着,那群雄讨董这件事还会发生吗? 如果群雄讨董不发生,那后来的故事又该如何发生?这个时候历史就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走向另一个岔路口,那他所熟知的历史就会作废,只留下那些在历史长河中闪耀的文臣武将。 那些文臣武将有才能,这是已经验证过的事情,他要做的就是尽量让这些有才能的人为自己所用,如果不能,那也作罢。 第25章 大汉威武 “臣许凉拜见殿下。”一名青年将领对着刘辩行礼。 许凉乃是南阳人,而何家也出生在南阳,当初何皇后进宫深受宠爱,被封为贵人,何进便被征召为郎中,那个时候许凉就投奔了何家。 之后因为何贵人受宠,何进也一路高升,历任虎贲中郎将、颍川太守,出身南阳又做过颍川的太守,在这个时代就意味着极为恐怖的人脉。 之后宋皇后被废,何贵人被拜为皇后,何进也再次高升,成为侍中、将作大匠、河南尹。 此时的洛阳就在河南郡里,河南尹的权势可想而知。 在这个途中,许凉一直没有掉队,完美的跟上了何进的步伐,成为了何进的心腹,自然也就进入了何家众人的眼里。 如今何皇后需要一个能帮刘辩忙的人,许凉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许司马快快请起。”刘辩伸手扶起了许凉,缓声说道。 大将军府有自己独立地部队,大约五百人,可以委任一名司马、一名假司马,不是大将军极为信任的人绝对不可能担任这个官职,许凉就是何进大将军府的假司马。 作为大将军的假司马,许凉一旦外放就有极大概率成为校尉一级的高级武官,成功踏入两千石的级别。 “谢殿下。”许凉站直身体,看向眼前的皇长子。 唇红齿白、眼若星辰,男生女相,与何皇后长得极为相似,别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孩子是何皇后生的。 “此行劳烦许司马了。”刘辩有些客气的说道。 他对这人没有什么印象,估计也是早早死在他被政变的时候,毕竟身为何家的亲信,他的立场天生就站在皇长子这边。 “不敢,皇后所托,臣必不负使命。”许凉斩钉截铁的说道。 “哈哈哈,不用这么紧张,届时你就在我身后看着就好。”刘辩笑了笑,语气轻松的说道。 他跟皇甫嵩也没有什么过节,怎么着也不会让自己太过难堪,他身为主将对手下还是有一定的约束力的。 皇甫嵩应该也不是那种骄傲自大之人,如果皇甫嵩真的敢惹他的话,那他也得好好落一下这位有功之臣的面子。 他连天子的面子都敢落,还怕惹一个皇甫嵩不成。 “臣记住了。”许凉拱手说道。 刘辩随后又问了一下许凉的籍贯,得知此人也是南阳人之后,对此人的信任又多了几分,随后又夸奖了一下许凉英姿不凡。 刘辩几句不要钱的漂亮话丢出去,许凉顿时心花怒放,知道自己进入这位爷的眼了。 刘辩已经是最后一个到的,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等到刘辩登上马车,车队很快就开始出发。 在这种场合,刘辩骑马似乎更好一点,但是刘辩也知道自己的本事,选择了安全性更高的马车。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万一骑马摔着碰着,就算不残疾,也得承受很长时间的痛苦,尤其是这个医术并不发达的时代,刘辩对于自己的健康也更加看重。 …… “将军,快到二十里亭了。”亲兵快马赶了过来,对着皇甫嵩提醒道。 “让下面的人约束好士卒,不要惹出什么乱子,如有违反军法之事,定斩不赦。”皇甫嵩再次提醒道。 他身负大功,如今得胜归来,本就有无数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想要挑他的毛病。 如今前来迎接的人又是皇长子,如果冲撞了皇长子,那自然会有人进言说他皇甫嵩骄纵,目无君上。 身为大军主将,皇甫嵩自然得小心从事,这不仅关乎到他的官爵,更关乎着跟他一起回来的这些将领的官爵。 他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立下的战功,不能因为这种小事丢失。 “殿下,大军还有十里!” “嗯,继续探听。”刘辩肃声说道。 几名骑兵不断往返,将大军的信息汇报给刘辩。 刘辩这个时候也看见了不远处的无边旌旗,黑压压的一片看的人心头发紧。 在还有五里的时候,皇甫嵩令大军停了下来,开始重整军阵,让大军的精气神来到了最顶峰。 “尔等在此约束将士,曹操……你们随我前去迎接殿下。”皇甫嵩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带了几个人前往二十里亭。 几人一人一马朝着刘辩的方向疾驰而来,约莫百步开外,几人停下了马匹,快步来到刘辩十步外。 “汉臣左中郎将皇甫嵩,参见陛下,陛下圣安。”皇甫嵩对着持节的刘辩行礼。 “朕安,中郎将免礼。”刘辩肃声说道,同时给皇甫嵩回礼。 他现在的身份不是皇长子,而是天子刘宏在此地的嘴替和声替,因为他手里有节杖,代表着天子亲临。 “谢陛下。”皇甫嵩说罢,这才站直身体。 皇甫嵩起身后,刘辩也打量着这位在后世有着偌大名声的皇甫嵩,与卢植、张奂并称为汉末三杰,也有很多人疑惑皇甫嵩这么能打,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董卓乱政? 张奂几年前已经死了,卢植也与刘辩经常见面,只有这皇甫嵩刘辩还是第一次接触。 “皇甫将军劳苦功高,立下赫赫战功,实乃我朝良将。”刘辩见面先恭维了一句皇甫嵩。 “臣不敢居功,全赖将士死战、三军用力。”皇甫嵩平静地说道。 “哈哈哈,皇甫将军过谦了。”刘辩笑着说道。 两人随后又互相说着漂亮话,皇甫嵩这才说道:“还请殿下随我一观三军将士。” “劳烦皇甫将军了。”刘辩说罢,站在车上拿着天子节杖,驭士启动马车,朝着不远处的大军驶去。 马车缓缓驶过,所有将士一脸激动的看着持节的刘辩,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洋溢着热情,他们打了胜仗,天子来看他们了。 “大汉威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句,随后便引发了山呼海啸的回应,大汉威武的声音响彻四方。 刘辩并没有被吓到,一脸笑容的看着这群浴血奋战方才平安归来的将士,偶尔也会跟着喊一句大汉威武,让将士们的回应更加热烈。 “有此虎狼之师,方能安我大汉!”刘辩心里默默想道。 这些人就是他这个未来天子的最大依靠,只要这些人认他这个天子,那他的皇位就能坐的稳当。 第26章 殿下还记得臣? “大哥,是殿下!”张飞有些高兴的指着不远处车驾上的刘辩,对着刘备说道。 大军里人太多了,刘辩一时之间也没有发现兄弟三人。 “嗯,我看见了。”刘备看着站在车驾上的刘辩,笑着说道。 这位殿下就是他们的贵人,他自然是不会忘记刘辩的容貌。 只是自从殿下离开冀州之后,也没有再传来过什么命令,不过刘备还是很感激刘辩的封赏,让他从一个义兵变成了正规军,来到这里接受封赏。 只是不知道殿下还记不记得他们? 刘备有些无奈,他跟刘辩的距离太远了,就算是想递上几句话都做不到。 刘辩的车辆在大军前面转了两圈,观览军事的任务就算完成,皇甫嵩随后下令安营扎寨,解除最后的军备。 将兵器与大军分开,这样即便有人想要作乱,也造不成多大的动乱。 刘辩静静地看着皇甫嵩发号施令,等到皇甫嵩将最后一道军令下发,刘辩这才说道:“还请皇甫将军带领有功将士随我进宫。” 这些人就是立下大功的将士,比如说先登、陷阵之人,还有一部分高级将领,这些人都需要天子亲自下发封赏。 至于留在这里的将士则是朝庭统一下发封赏,之后北军五校将士返回北军大营,得了官位的去上任,得了财货赏赐的其余人则全部解散,拿着朝庭给的奖赏归家。 “烦请天使行于前,本将这就率人跟从。”皇甫嵩拱手说道。 刘辩点头应是,随后上了车架,朝着洛阳城的方向驶去。 皇甫嵩随后就带着立下大功的几十人跟上了车队,没过一会儿,传来刘辩的命令,让骑都尉曹操伴驾。 曹操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好像没有跟这位皇长子打过交道,随后看向了皇甫嵩。 “去吧,记得谨言慎行。”皇甫嵩随后说道。 “唯。”曹操说罢,打马快步靠近车驾。 “殿下,骑都尉到了。”为刘辩驾车的许凉说道。 “让他过来吧,不用下马行礼。”刘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汉臣骑都尉曹操参见殿下。”窗外传来了一道沉稳的声音。 “曹都尉变化很大。”刘辩掀开窗帘打量曹操许久,随后笑着说道。 曹操有些惊讶,他记得这位殿下是因为皇长子的身份,但是没想到刘辩还能记得他。 “殿下还记得臣?”曹操问了一句。 “自然,那是本王第一次上朝会,就看见朝庭拜你为都尉,驰援长社,而曹都尉在长社立下大功,本王自然是记得清楚。”刘辩笑着说道。 这当然是一句假话! 但是眼前的这人是曹操,他还是有必要记一下的。 “多谢殿下厚爱,臣也只是恰逢其会。”曹操拱手说道,脸上也多了一抹笑意。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曹操对刘辩的好感度就提升了些许,毕竟谁都愿意听别人夸奖自己,而曹操也不例外。 更别说刘辩是皇长子,曹操自然是更加高兴。 “哈哈哈,曹都尉不用如此,本王也是有些好奇长社之战,所以想着请人给本王讲一下,但是唯一认识的人就只有曹都尉,所以才请曹都尉过来,还请曹都尉不要介意。”刘辩笑着说道。 “不敢,殿下有令,臣自然遵循。”曹操有些自豪的说道。 毕竟刚一接触军事,就能打下如此胜仗,曹操自然也有些得意。 曹操开始讲述上社之战的具体过程,作为参加战役的将领,曹操掌握的信息自然全面许多,加上曹操还有些文采,将整个战事完整的呈现在了刘辩面前。 刘辩也很给曹操面子,不时回应几句,夸赞几声,没一会儿的功夫,曹操顿时觉得与皇长子相见恨晚。 皇长子是个妙人啊! 曹操将长社之战讲完,车队也来到了洛阳城,城门口也有文武百官前来迎接有功之士。 “日后若有闲暇,本王再与曹都尉相会。”看着时间差不多,刘辩赶人了。 “殿下有令,臣自然前去,臣告退。”曹操拱手说完,随后骑着马返回受封队伍。 来到城门口,皇甫嵩等人下马,太尉邓盛带着百官上前迎接队伍,在城门口又对皇甫嵩等将领的功绩表达了高度赞赏,随后带着队伍朝着皇宫走去。 洛阳城内不准纵马,除了刘辩所乘车驾,其余人全部步行。 来到皇宫前,刘辩也下车,将天子节杖拿到手里,带着群臣前往东宫前殿。 “臣持节归来,已将有功之士带至,交还节杖,还请陛下应允。”刘辩躬身行礼。 “喏。”刘宏说完后,一名早已等候的黄门侍郎上前接过了天子节杖。 刘辩侧身退后几步,将舞台交给了这场朝会的真正主角——皇甫嵩。 “汉臣左中郎将皇甫嵩持节归来,已平定三张之乱,枭其首以震天下,不负陛下所托,今交还节杖,还请陛下应允。”皇甫嵩上前,躬身拜道。 皇甫嵩领命出征的时候也是有天子节杖的,级别是持节,平时可杀无官位之人,战时可以斩杀两千石以下的官员。 而刘辩刚才的级别是假节钺,可杀节将(含假节、持节、使持节),必然专属君王,偶尔暂借人臣,为“假”节钺而不为“持”节钺。 “喏。”刘宏说罢,另外一名黄门侍郎上前接过节杖。 皇甫嵩交还节杖,便意味着他此次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只待封赏即可。 “宣。”刘宏惜字如金,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开始下达封赏。 “中平元年十二月十一日,封左中郎将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 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尔左中郎将皇甫嵩……另加丕绩,钦哉。”宦官用高亢的声音念完了对皇甫嵩的官职封赏。 “臣叩谢陛下天恩。”皇甫嵩行礼表示答谢,接过宦官递过来的圣旨。 “中平元年……,加封都乡侯皇甫嵩为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之租税,加封食邑六千户……钦哉。”宦官拿出第二封圣旨,加封皇甫嵩爵位。 皇甫嵩的爵位从乡侯变成县侯,加上之前的两千户,皇甫嵩的食邑达到八千户,位极人臣。 第27章 死循环·二 宦官继续给其他有功之臣念封赏圣旨,皇甫嵩站在旁边,内心有些不痛快。 问题出在当今天子刘宏身上。 按理来说车骑将军的封赏已经足够,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刘宏封赏出去的车骑将军职位太多了,好多朝庭重臣都得到过这个赏赐。 当然了,现在的朝廷里只有皇甫嵩一个车骑将军。 那为什么皇甫嵩有些不痛快呢? 因为天子刘宏封赏出去朝庭重臣的车骑将军都是死人,也就是追封,以显官配逝者,这个官位多少有些被糟蹋了。 皇甫嵩的不爽没有表现出来,毕竟朝廷的诚意已经到了,车骑将军已经足够尊贵,朝廷并没有吝啬。 而皇甫嵩的冀州牧只是一个加官,类似于冀州刺史加强版,并不像过几年那样拥有一州的军政大权。 巨鹿太守郭典被封赏为河东太守,骑都尉曹操因为战功被封赏为济南国相,一堆林林总总,总算全部封赏完毕。 “诸卿可还有奏?”刘宏准备撤了。 今天一天的主场都是皇甫嵩的,等一会儿皇甫嵩还要前往温园开宴,作为三公级别的车骑将军,是要在温园宴请百官表示感谢。 “臣有奏。”皇甫嵩走到中间,拱手拜道。 “讲。”刘宏吐出一个字。 “回陛下的话,冀州今年遭遇兵灾一年,田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臣请陛下降恩,免除冀州一州之地的田税一年,让百姓休养生息。”皇甫嵩沉声说道。 虽然免除了田税,但是百姓还是要交税的,最直接的税种就是人头税,年满七岁就要交人头税,一直交到七十岁,如果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而此时大汉的税收制度已经严重变形,吏治败坏,百姓一年要交十几次税,承受了极大的负担。 百姓为什么要交十几次的税? 因为豪强兼并土地、私藏人口导致朝庭税收不够,而那些官吏也不敢向豪强征税,只好加倍从百姓身上夺取,以完成朝庭给定的税收任务。 百姓会不会不满? 肯定啊! 百姓又不傻,朝庭这样征税他们绝对活不下去,他们心里也会算账,既然朝庭这里没活路,那爷就不干了,爷直接卖田给豪强,自己再当他们的奴仆以躲避税收。 百姓算了一笔经济账,发现给豪强当佃农要比当一个自耕农要交的钱少,落在他们手里的钱就更多了,那他们自然就会选择当一个佃农。 户籍策上的百姓直接消失了,意味着朝廷的税收找不到人交,为了完成一年的税收任务,官吏自然会选择增多税收次数。 死循环! “可。”刘宏沉默了好一会儿,直接同意了这个奏请。 皇甫嵩高声大呼:“陛下圣明。” 刘宏没有说话,只是不着边际的扫视了一眼好大儿,而刘辩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什么表情波动。 皇甫嵩随后再次进言,将平定冀州黄巾军的功劳推给卢植。 卢植虽然被何皇后捞出来给皇长子辩教书,免除了身上的罪责,但是现在的卢植还没有官位,只是一个白身。 何皇后能将其免除罪责就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自然是不可能让卢植官复原职,何皇后并不在乎卢植,她只在乎卢植教皇长子这件事。 “此间之事朕已了解……”刘宏说了一些场面话,将自己无端治将领之罪的责任推了出去,表明他这个天子十分圣明,最终又拜卢植为尚书。 刘宏还是很信任和喜欢卢植的,只是因为那个逆子与他质问一通,让刘宏拉不下来面子恢复卢植的职位。 如今有了皇甫嵩的奏请,刘宏也就就坡下驴,将卢植重新启用。 皇甫嵩没有再奏请,再上奏的话就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今天他是大功臣,天子刘宏看在战功的面子上将他的两件奏请全部通过,如果继续奏请,那自然会招来天子的厌恶。 皇甫嵩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直接退到一旁,准备下朝。 “儿臣有奏。”一道年轻的声音让群臣都看向大殿一角。 那里是皇长子辩! 皇长子这是要做什么? 刘宏看了一眼好大儿,随后说道:“讲。” “冀州之战董卓亦有功劳,如今凉州复叛,董卓乃是凉州人,诸将之中其最通凉州人情地理,还请父皇能够赦免董卓的罪责,让其能够戴罪立功。”刘辩拱手拜道。 朝廷里知兵的人不多,董卓也算是最顶级的那一批,毕竟董卓能有之前的位置可全部依靠的就是战功。 只能说董胖胖人缘不好,但是现在就该轮到他这个救世主来拯救董胖胖了。 井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皇长子辩送上这么一大份礼物,就不信董卓还能不感动! “诸卿以为如何?”这一次刘宏没有直接应下,而是看向群臣。 群臣看向刘辩的眼神有些惊异,没想到皇长子年纪轻轻就能想出这么完美的办法,戴罪立功这个理由确实好。 不过众人也不在意,毕竟董卓一个边地武夫,哪里需要他们劳神? “回陛下的话,皇长子所言非虚,如今凉州复叛,董卓身处凉州多年,多历战阵,其必然能够在平定叛乱中有所作为。”司徒袁隗站了出来,附和了刘辩的话语。 见袁司徒出面了,也有不少官员上奏附和皇长子辩的意见。 “既如此,就按皇长子所言处理。”刘宏也没有什么意见,直接说道。 卢植都已经官复原职,董卓离开牢狱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而且刘辩说的确实有道理。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前殿,将剩下的时间交给皇甫嵩,温园已经准备好了宴席,只待群臣过去。 “朕还以为你会想办法让卢植官复原职,却没想到这么长的时间里你没有为卢植进言过一次,他可是你的老师啊!”书房里,刘宏饶有兴趣地看向刘辩。 “尚书台乃是国家要务所在,儿臣不敢妄言。”刘辩拱手说道。 “凉州战事也是国家要务,那皇长子怎么敢说的?” 刘辩沉默了,看的刘宏哈哈大笑。 第28章 取死之道 董卓离开牢狱后,回到了自己的宅邸。 “你是说皇长子辩出言为我脱罪?”董卓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他与皇长子辩也没有什么交情,就只在接替卢植时打过一次照面,而且当时皇长子辩还对换将之事颇为不满,他还以为皇长子辩会连带着对自己不满。 但是皇长子居然会搭救自己,董卓知道自己不会有性命危机,但是一直待在牢里也不好受。 “的确如此,皇长子还是认可岳丈的。”李儒有些哽咽的说道。 他这段时间到处奔走,想要将董卓这个岳父捞出来,但是都没有奏效,却没想到跟他们只打过一次交道的皇长子会出面,将他的岳父救了出来。 “嗯。”董卓点了点头,看着皇宫的方向,内心闪过一抹感激。 他是一名边地武夫,虽说已经坐到两千石的位置,但是朝庭上下还是有无数看不上他的人,就连他的举主袁隗也是如此。 他们都知道他很能打,但是那又如何? 朝庭里的事情岂是你董卓一个边境武夫能够参与的,他以往结交豪帅的那些手段对朝廷里的士大夫根本没用。 “你跟我说说凉州的情况吧。”董卓收起心头思绪,对着李儒说道。 能打就是他能够站在这里的原因,皇长子也知道他熟知凉州情况,他必须得让别人再次看到他的价值,才能继续屹立在朝堂之中。 …… “混账!”皇宫里的天子大发雷霆,猛然将手里的竹简扔了出去。 周围侍奉的宦官忙不迭跪了下来,将头紧紧的伏在地面上,不敢有丝毫动静,生怕惹来天子的注视。 而让刘宏如此愤怒的原因也很简单,湟中义从反了! 由羌人和小月氏人组成的湟中义从军在令居兵变,反抗朝庭派去领导义从的长官,加入叛军,护羌校尉冷征被杀。 此时,两股叛军合兵,以原湟中义从胡士兵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为将军,占据了金城黄河两岸的沿河地带。 刘辩之前的进言不断凸显着自己的价值,面对这种情况,刘宏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未卜先知的好大儿,凉州的事务问问这位好大儿绝对没错。 “传诏,让皇长子来朕这里。”刘宏忍下心头怒火,对着宦官们吩咐道。 “唯。”负责传诏的宦官接下命令,朝着西宫走去。 “父皇叫我?”刘辩正在听人讲经,有些疑惑的看向小宦官。 卢植官复原职,自然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天天过来给刘辩讲经,但是皇长子的教育也不能忽视,刘宏也派了新的博士过来给刘辩教学。 “是,陛下接到凉州一封上奏后雷霆大怒,接着就派奴婢过来宣诏。”小宦官连忙说道,将他知道的信息全部透露给了刘辩。 小宦官也想交好刘辩,皇长子这段时间越来越受宠,宫里这些宦官宫女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看人下菜。 如今皇长子不再是那个触怒陛下的皇长子,他们自然是要交好皇长子。 “本王知道了。”刘辩说罢,看向讲经博士。 “陛下传诏,殿下自去便是。”讲经博士说道。 刘辩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随后跟着小宦官朝着东宫走去。 “陛下,皇长子已经到了。”小宦官来到大殿前,赶忙走进去通禀。 “让他进来吧。”大殿里传来了刘宏平静的声音。 刘辩走了进去,就看见刘宏正靠在御榻上闭目养神。 “儿臣见过父皇。”刘辩躬身行礼。 “免礼,那册奏疏你看一下吧。”刘宏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刘辩看向地上的竹简,他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地上的这册竹简,但是也没有直接捡起地上的竹简,如今刘宏下令,他也就弯腰将竹简捡了起来。 这个时候已经有了能够书写的纸张,名叫左伯纸,是齐地人左伯所造,原料多用麻料和当地丰富的桑皮原料,造出来的纸厚薄均匀,质地细密,色泽鲜明,已经可以用来当书写和保存的载体。 但是朝庭的公文往来基本还是竹简和缣帛,一方面是朝廷里的人员已经习惯了竹简和缣帛,另一方面也是这两个东西能够长期保存,而纸这种东西容易损坏。 不过纸在民间得到了广泛的使用,就连宫里也有大量的纸用来书写。 竹简太重,缣帛太贵,纸的优点就是便宜和轻巧,这两点也让纸通行在大汉十三州之间。 刘辩将竹简打开,快速的阅读里面的内容,随后将竹简合上,走到刘宏案席前将其轻轻放在案上。 里面的内容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毕竟李文侯和北宫伯玉这两个人后世知道的寥寥无几,而他恰好不知道这两人,他所知道的凉州人就只有马腾、马超、韩遂这些人。 不过不知道李文侯和北宫伯玉也不要紧,毕竟在三国这个时间段,不被别人知道的地方军阀,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在刘宏死之前就已经死了。 甚至刘辩也有一个猜想,那就是马腾和韩遂都是踩着这两人才能成为凉州军阀的,既然如此,那么这两人也就不要紧了。 “你怎么看?”刘辩刚放下竹简,刘宏睁开眼睛看着好大儿问道。 “此二人叛乱就是取死之道,羌人内部同样矛盾重重,此二人此时跳了出来,是因为叛乱刚刚发生,过不了多久等叛军进退不得的时候,就会因为叛军内部权力倾辄而身死。但是现在还不是讨论处理二人的时候,现在要做的是朝庭征派大军镇压叛乱,将叛乱范围压缩在凉州之内,确保三辅地区不被侵扰,免得天下哗然。”刘辩退后几步,平静地说道。 刘宏看着气定神闲的好大儿,一时间有些惊异,这个大儿子真的有些了不得,居然已经预言了此二人的身死。 “你就这么肯定此二贼的情况?”刘宏有些好奇好大儿是怎么判断的。 “叛军没有组织,他们各自为政,如今只不过是暂且投靠此二贼,只要叛军没有大败汉军,攻入三辅地区,那么二贼自然无法安抚内部,毕竟打仗是要死人的。只不过此二贼身死,叛军依旧会有新的首领上位,最重要的还是要让朝庭大军将叛军全部消灭。”刘辩拱手说道。 第29章 你也闭嘴 刘辩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大舅舅,如今大汉的大将军何进。 如今黄巾已经差不多平息,只有朱儁还在率军追击残余黄巾,黄巾已不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而凉州羌乱又起,何进这个大将军自然要返回京师,参与到镇压羌乱的军事行动中。 何进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身材雄壮,不管才学如何,至少也是个样子货。 何进在黄巾刚刚起事的时候,就被任命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军五营士驻扎于都亭,修理器械,以保卫京师。 刘辩回宫的时候何进已经离开了洛阳,这也是这对舅甥第一次见面。 “辩见过舅舅。”刘辩率先行礼,通过舅舅这个称呼拉近关系。 “臣何进见过殿下。”何进眉眼含笑地回礼。 他对这个外甥也是极为满意,虽说刚开始有点犟脾气,但是不都全部过去了嘛,如今刘辩也是颇为受宠,屡次参与到朝政之中,这无疑证明了陛下对皇长子的看重。 “大哥先坐吧。”何皇后见儿子与大哥也认识了,招呼着何进坐下。 “臣拜谢皇后。”何进说罢,也直接坐下。 虽然是亲人,但是妹妹毕竟是皇后,何进也得行君臣之礼。 何家的情况比较复杂,何皇后是家里的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何进一个何苗。 何进与何苗并没有血缘关系,何苗本姓朱,是何皇后母亲舞阳君在朱家的儿子,等到舞阳君第一任丈夫逝世,舞阳君便与老婆去世的屠户何真结婚,生下了何皇后和小妹,这个小妹就是张让的儿媳。 而朱苗在朱家过的也不咋地,毕竟死了爹又没了娘,一个小孩肯定受很多委屈,于是朱苗便投奔了身处何家的母亲,为了让何家接受自己,甚至改姓为何,看在舞阳君的面上,何家也接受了何苗。 而何皇后被选进宫,因为容貌颇为受宠,何家便因为何皇后的关系鸡犬升天,成功的从屠户变成了官宦人家,等到何皇后登上后位,何家便一飞冲天,成了如今大汉的外戚家族。 黄巾乱起,何进从河南尹升迁为大将军,何苗之前是越骑校尉,接了何进的班成为了河南尹。 这就是大汉外戚为什么那么有名,不问出身不问功绩,只要成为外戚,就能光速成为朝庭重臣! 当然了,大汉外戚也是一个魔咒,等到新帝继位,有了新的外戚家族,那老的外戚家族基本都是族灭,很少能够安全脱身。 对此,成为大将军的何进有自己的想法,外戚的权势来自于皇权,而朝庭百官的权势来自于家传经书。只要能够成为经学世家,他们何家也能够安然落地,以后何家也能够公卿不断。 于是乎,大将军何进开始积极向士人靠拢,拉拢那些经学世家,希望能让何家摆脱外戚跟豪强的身份,成功将何家转变为经学世家。 不过从后世的事情来看,何大将军的美梦没有成真,何家也步入了大汉外戚的魔咒之中,何进成功的使何家被族灭。 何大将军和何皇后两兄妹见面先说了一些家长里短,毕竟这也快一年没有见过面了,兄妹二人的关系也还不错,自然是要先关心一下对方。 等到时间差不多,何皇后终于说出了她邀请何进过来的原因。 她想让何进这位大将军带着群臣上奏,立嫡长子刘辩为太子! 何进沉默不语,何皇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大哥。 “如今凉州羌乱再起,此时上奏并不是一个好机会。”何进沉吟半响,随后对着何皇后说道。 此时朝政的重点是平叛,何进并不太想在这个时候上奏。 当然了,何进不是不想让自己的外甥登上太子之位,只是这个时候真的不是什么好时候。 只是何皇后并不这样想,她受够了如今担心受怕的状态,只有把刘辩扶上太子之位,她才能够安心。 她跟了刘宏这么多年,知道刘宏是一个多么喜新厌旧的人,辩儿这段时间是很受宠,但是过段时间呢? 等到刘宏不再喜欢辩儿的时候,那到时候再提立太子的事情那就难如登天,她必须得趁着这段时间将辩儿的太子之位定下来,到时候刘宏即便后悔,也没有办法废了太子之位。 何皇后始终没忘了刘辩刚进宫时与天子的矛盾,现在不是什么问题,等以后天子厌恶辩儿的时候,这些旧账可都等着一一清算呢! 因为刘辩造出来的定时炸弹,何皇后每天都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之中,担心这些炸弹哪天直接爆炸。 “你不想让辩儿成为太子?”何皇后收回了微微前倾的身体,坐直后冷冷的看着何进,语气不满的说道。 “如今……”何进想要辩解一下,他也想让自己的外甥成为太子,甚至成为天子。 但是这个时候羌乱正起,确实不是提议立太子的时候。 “够了!”何皇后直接打断了何进的话语。 “你也不想想,如今何家的权势来自于什么?只有辩儿坐稳太子之位,何家才能够安稳。我知道羌乱,但是这个时候正是提议立太子的时候。” “因为凉州的事情,陛下几次诏见辩儿,辩儿在凉州羌乱的事情上很受陛下信任,这个时候才是提议立太子的最佳时机。”何皇后不懂军事,朝政也没有太多接触,但是她懂刘宏。 她可太懂刘宏了! 只要刘宏高兴,立太子这件事就很容易通过。 “母后……”刘辩弱弱地说道。 “你也闭嘴!”何皇后转过脸看着刘辩,一脸生气的说道。 要不是这个逆子惹出那么大的乱子,她也不用担心受怕,但是如今她必须得想办法把刘辩扶上太子之位。 如果只有刘辩一个皇子,那何皇后还没有什么可忧虑的,她能让这后宫中没有其他皇嗣,但是那个贱人的孩子还在董太后那里呢! 何皇后的手伸不到董太后那里,而且谋害一个已经出生的皇嗣并且还没有成功的话,她和辩儿自然不可能安然,所以她才能让刘协长那么大。 刘辩乖乖的闭嘴了,他母后现在很生气,他还是不要惹火烧身的好。 第30章 请立太子? 面对何皇后的压力,当上大将军没多久的何进屈服了。 “你这段时间也乖一点,一切等到太子册封典礼完成后再说。”送走何进,何皇后又满是警告的对着刘辩说道。 “母后,太子册封终究是要让父皇同意的,舅舅率领群臣上奏立太子会让他有逼宫之感。”刘辩想了想还是说道。 他觉得何皇后有些想多了,太子人选只有刘宏能决定,群臣上奏根本不可能影响刘宏分毫。 “你不懂你父皇。”何皇后语气缓慢却又极度自信。 面对母后的自信,刘辩无言以对,他确实不懂刘宏,毕竟没有哪个人在知道自己父亲是汉灵帝的时候,还能没有一些刻板印象。 诸葛亮的那句未尝不叹息于桓灵也对于后世的影响可太大了! 而何皇后作为刘宏的身边人,确实要比其他人要知道的多,既然何皇后也做了决定,那他就顺其自然吧。 刘宏不可能饶过他立刘协为太子,而只要刘宏不立太子,等到刘宏驾崩以后,有何皇后和何家外戚集团,他登上天子之位是必然的。 他作为嫡长子继位名正言顺,任何人都说不出来什么问题。 而他作为太子继位,那就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他可以培养自己的班底! 这个时代有哪些大才他是知道的,别人所用之人是在抽奖,而他所用之人全部都是明牌。 “那这件事就全凭母后做主了。”刘辩笑着说道。 “嗯,你不用管,就当没有这件事,一切交给母后便是。”何皇后看着听话的儿子,极为肯定的说道。 凉州羌乱成为了朝政的主要议题,而常朝朝会也由之前的每五天一次变为每天一次,大臣们每天吵得昏天暗地,镇压羌乱是所有人都承认的事情,但是怎么镇压就各有各的说法。 朝庭没钱! 这是所有人都必须面对的前提。 刘辩因为在凉州之事上成为了刘宏的出谋划策之人,所以刘宏特意下诏让皇长子辩临朝观政。 刘宏一方面是为了培养大儿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刘辩掌握足够的信息。 刘宏需要刘辩出谋划策,那就需要让刘辩掌握更多的信息,而临朝观政就是掌握信息的最佳渠道。 而听到这个旨意,所有大臣都认为这是天子在有意培养皇长子辩。 何进这个时候开始串联大臣,群臣一看大将军有意、皇帝有意,这立太子之事好似顺理成章啊。 群臣被何进说动了,当然也有部分人以战事当前为由拒绝上奏,何进也不在意,只要能拉拢到部分朝臣上奏就已经足够,如果所有朝臣都上奏,那就会引来天子的忌惮。 群臣如果团结一心,天子离被架空也就不远了,这是所有皇帝都不允许的事情。 新一天的朝政,刘宏坐在御榻上,自从湟中义从反叛后,每天都吵吵闹闹的,吵得他头疼,却没想到何进第一个跳了出来。 “臣有奏。”大将军何进手持一册奏疏,躬身拜道。 “呈上来。”刘宏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平静地说道。 中常侍张让下了御阶,从何进手上拿走奏疏,交到刘宏手上。 刘宏不经意的打量了一眼,随后浑身一震,坐直了身体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 “臣奏曰: 元储以贵,立嫡之义尤彰;罔敢同名,正本之文逾显。 所以内崇宗庙,外重郊社。 古先哲王,以天下为大器,知一人不可以独理,四海不可以无本,故立皇太子以副己,设百官以分职,然后人心大定,宗社以宁,有国家者不易之道也。 陛下嗣膺大宝,一十六年于兹矣,而储闱未立,典策不行。 伏望陛下抑㧑谦之小节,行至公之大典,用兴储副,永固邦家。 则主鬯(chang)承祧,必光于万代,问安侍膳,道播于百王。 轻叫帝阍(hun),所以冒严威,干斧钺,忘忌讳,竭精诚。 仍望奉见,指陈彝典。” 后面是一堆朝臣的印章,证明了这些人都认同上面的内容,请立太子。 刘宏看完全文,直接抬头看向拜服在地面的何进,眼中的冰冷肉眼可见。 “呵呵,请立太子?”刘宏从嗓子里挤出一点笑声,问向何进。 所有人都看出来刘宏不想立太子! 朝臣有些疑惑,哪怕是没有盖章的朝臣也都有些疑惑,天子看重皇长子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事情,不然怎么会让皇长子临朝观政,这怎么对立太子一事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应该啊! 刘宏慢慢合上奏疏,沉默不语的看着何进。 “皇长子看看这份奏疏吧。”过了好一会儿,刘宏突然说道。 张让内心也有些疑惑,你不想立皇长子为太子,我们也不想皇长子成为太子,我们所做的不正是你所想的吗?为什么要那么折腾我们? 又是赏赐皇长子,又是让其临朝观政,这谁看了都得觉得你想立皇长子为太子,结果现在事到临头才发现你不想立皇长子为太子,这不是跟大家闹呢? 张让的内心并没有暴露在外界,小心接过刘宏递过来的奏疏,来到已经站起来的刘辩跟前,双手递了过去。 快速扫视奏疏里面的内容,刘辩心里了然,这立太子之事果然困难重重啊! “皇长子看完了吗?”刘宏注意着刘辩的动作,随后问道。 “回父皇的话,看完了?”刘辩平静地说道。 “那皇长子是什么看法?”刘宏问出了一个不应该问出的问题。 这种事情当事人怎么回答都不对,直接将父子之间的破碎感情摆到了朝臣面前。 “太子之位由父皇决定,儿臣不敢有意见,全赖父皇作主。”刘辩也拜倒在地面,不过语气依旧平静。 太子之位对他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让他搬出皇宫,组建自己的班底。 无论成不成太子他都会成为天子,由太子继位天子困难小一点,毕竟有自己人可以用,由皇长子继位天子难度大一点,需要先稳住手下的军队,之后才能一点一点积累心腹。 但是大汉已经烂到如今这种程度,他想安安稳稳的坐稳天子之位本身就已经是一件逆天而行之路,难度加一点少一点没什么两样。 第31章 当为太子,承祀宗庙 刘辩对于太子之位并没有那么大的渴求,即便是他还有一个颇受刘宏喜爱的弟弟。 因为刘宏的寿命! 刘宏最多还有四五年的寿命! 这里面有前世记忆的因素,也有他亲眼看到刘宏荒淫无度生活的无语,若是刘宏继续这样的生活,刘辩甚至担心他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刘宏放弃享乐专心保养身体让寿命延长几年,这个选项在刘辩脑海里过了一圈就消失无踪。 先不说刘宏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刘宏身边的人都不会让刘宏将这个想法持续下去,你看看刘宏身边都是什么人,这群人怎么可能让刘宏放弃享乐? 而且刘宏享受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愿意过苦修士的日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而四五年后他的汉献帝弟弟才八九岁,等到刘宏死后刘协完全没有依仗,董太后有太后之名而无太后之实,而他有着何皇后和何家外戚集团两大法宝,足以让他登上帝位。 如果他登上帝位还能让前世的历史继续发生,那帝位传到刘协身上也是应有之理,因为那时的他已经被董卓一杯毒酒弄死了! 人都死了,帝位不帝位的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全赖朕作主?”刘宏重复了一句,冷眼看着那个没有丝毫慌张的逆子。 他想要的是这个逆子用颤抖的语气说自己德行不够还不足以成为太子,而他也就顺势拒绝何进的奏疏,但是这个逆子现在异常平静地说全赖父皇做主。 他难道能说皇长子德行不够还不能成为太子吗? 群臣震惊! 天家的家务事这么复杂吗? 群臣又想到了之前皇长子的那些传闻,难道那些传闻是真的? “诸卿以为如何?”刘宏转头看向群臣,嘴里问道。 “臣等以为皇长子为嫡长子,当为太子,承祀宗庙!”在奏疏上盖了章的朝臣齐齐出列,躬身拜道。 他们已经没有退后的余地,如果这个时候不出列,那无论是朝臣还是天子那里都不好交代。 更要命的一点是万一将来刘辩继承大统…… 不盖章刘辩可能不会有意见,但是盖了章又不出列,用屁股想都知道刘辩会有很大的意见,甚至会殃及子孙。 有些朝臣也在心里暗暗叫苦,天子你要是不想立皇长子为太子,那你干嘛让皇长子临朝观政啊? 这个诡异的信号让大家误以为陛下有立太子之意,所以面对大将军何进的串联之时,大家也都默契的盖上印章,同意了何进的串联。 结果万万没想到,陛下居然没有立太子的意思,甚至是十分拒绝立皇长子为太子。 这谁能想到啊? 刘宏内心也十分憋闷,因为好大儿在凉州羌乱上的见识,让他以为捡到了一个宝,所以想着先利用一下好大儿,等之后局势平稳之后再一脚把逆子给踹了! 结果没想到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他生下刘辩十二年了,因为刘辩一直待在宫外的原因,他只是更亲近那个养在宫里的皇次子,毕竟这个儿子能够随时见面。 这立太子的事情基本没有人提过,刘宏自己也没有想过,所以他也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现在被何进串联群臣上奏,把他逼到了墙角,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个问题的刘宏有些愤怒。 唯一让刘宏有些欣慰的一点是,不是所有的朝臣都进言立太子之事! 他没有被逼宫! 只是被何进逼到了墙角。 刘宏扫视着下面的群臣,然后眼前一亮,他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安然坐在席位上的人影。 卢植! 刘宏开心了,卢植没有在请立太子的队列里。 卢植身为皇长子的老师,都没有请立太子,这说明什么? 皇长子在卢植这个老师的眼里还不够成为太子,有了海内大儒卢植的确认,这比朕直接拒绝要有说服力的多。 “卢卿以为如何?”刘宏直接问道。 卢植站了起来,手持朝天笏站在队伍最前面,躬身拜倒。 “臣是皇长子辩的老师,与皇长子有嫌,恕臣不能直言。”卢植缓慢说道。 刘宏高兴了,嘴角都微微勾起。 “然皇长子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宽容大度……可以承祀宗庙。”卢植随后开始夸奖刘辩,从外到内的夸奖了一遍,将刘辩说的好似当世圣人一般,如果不立刘辩为太子就是天理不容,让一旁的刘辩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人家哪有卢师说的那么好? 刘宏的面色随着卢植的夸奖不断僵硬,他就不该问卢植这个问题的。 他真傻! 卢植身为刘辩的老师,没有附和这封奏疏绝对有鬼,他居然就这样傻乎乎的跳进了卢植这个坑里,让卢植在群臣面前完成了对刘辩的认证。 卢植用自己的名声作保,证明皇长子的德行足够成为太子。 甚至还是刘宏主动询问卢植,出了这个大殿那就是刘宏有意立皇长子为太子,所以让卢植这个老师出面肯定皇长子的德行。 “卢尚书,孔子有云,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太子之位关乎国家社稷,岂能因为私人关系而避?岂为人臣乎?”旁边的何进义正词严的呵斥道。 卢植显露出一抹羞愧的神色,似乎是被何进所言说动了内心。 而在场所有人都不是傻子,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两人在表演双簧。 卢植这种铁杆刘辩党,怎么可能真的放弃让刘辩当太子之事? “臣有罪!”卢植顿时再次拜道。 “皇长子辩身为嫡长子,当为太子,承祀宗庙。”卢植也加入了劝立太子的行列里,而且他还顺势完成了确认皇长子德行的任务。 刘宏有些黑脸,这个老东西确实有罪,来骗、来偷袭他这个皇帝,让他开口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语。 而且刘宏知道这绝对不是终点,那些坐在席位上的人绝对还有后招,只要他开口询问,就会论证皇长子成为太子的必然,然后顺势加入劝立的行列里来。 刘宏想到这里,又看向了刘辩。 刘辩目光依旧平静,刘宏没有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任意一点得意之情,似乎朝庭里群臣的发言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他真的不在乎太子之位?”刘宏忍不住回想起这个逆子第一次谈到太子的场景。 第32章 立皇长子辩为皇太子 “原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做!”看着满朝文武,刘辩对于何皇后的话语有了新的理解。 当然了,刘辩也没觉得太子之位已经稳了。 还是那句话,太子之位是刘宏一个人决定的事情,只要他不松口,群臣上奏几次他就能驳回几次,无非就是面子上不好过罢了。 刘辩也没有继续刺激刘宏,面色平静,双眼清澈,在外界看来那就是没有被太子之位扰动心神。 群臣也有注意刘辩的人,看到刘辩这副样子,内心也有了些许惊叹。 不管是装的还是演的,十二岁的皇长子能够表现出现在的样子,那就已经十分了不得。 刘宏看着儿子,又看了看群臣,内心思考着太子之位。 他相信好大儿的能力,不管是在凉州战事以及黄巾起事上的见解,还是前往战场的无惧,亦或是施恩笼络人心的手段,好大儿都不缺。 好大儿也不是弱懦的性子,即便是他龙驭宾天,何家外戚集团也影响不了好大儿的决定。 而且这段时间好大儿和他相处的也不错,父子感情挽回了些许。 按理来说,他应该立好大儿为太子的。 但是! 不类己。 刘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不是傻子,大汉如今什么样他也清楚,他想要改变,发动党锢、打压士人、扶持宦官、兴建鸿都门学…… 但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变来变去,能当官的还是那些人,收上来的税还越来越少,他培养的天子门生一直被排挤,还因为黄巾起事也尽数被罢黜。 大汉已经病入膏肓了! “不类己也好,要是类己,岂不是像朕一样一事无成?”刘宏内心有了决定。 他还有时间,正好能够看看这个逆子在太子之位上的成色,如果逆子实在不成器,那他也能挽回局面,将这个逆子废除。 心中有了决定,刘宏也就看向群臣。 “袁卿,你以为皇长子辩可承宗庙否?”刘宏问向司徒袁隗。 此话一出,群臣瞬间明白了刘宏的心意。 问三公! 这是要决定太子了。 群臣不知道刘宏的心理活动,不明白刘宏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变态度,但是刘宏最终还是同意了。 “臣以为皇长子可承宗庙。”袁隗站了起来,走到劝立行列最前方,躬身拜道。 刘宏看了袁隗一眼,随后将目光看向司空张温。 “张卿,你以为太子可承宗庙否?”刘宏再次问道。 “臣以为皇长子可承宗庙。”张温站了起来,走到袁隗身侧,躬身拜道。 这一次刘宏没有立即问太尉,而是站起身来,走到刘辩身前,看着这个回宫还不到一年的皇长子。 他对皇长子辩的了解不多,不知道这个儿子到底是怎样成长的,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也一概不知。 “兵者,国之大事也,此事至关重要,关乎社稷,儿臣不曾接触军事,恐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不想立我为太子,因为我自幼被养在宫外,你觉得我难堪大任,你想立二弟为太子。” 刘宏回想着刘辩之前讲述的话语,看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大儿子。 “太子关乎社稷,你承担的起这个责任吗?”刘宏有些忐忑有些茫然地问道。 他不知道能够得到什么答案,亦或是不知道期望得到什么答案,他只是问了皇长子辩。 群臣的目光也看向了这对父子,听到天子刘宏的问话,随即将目光移向了刘辩。 刘辩内心也有些茫然,他真的能承担的起大汉社稷吗? 要说太子有什么功绩,那也不用,太子就是储君,平日里循规蹈矩就已经足够,安分守己的等着君主驾崩,之后继承大统成为天子。 但是他要成为刘宏的太子,天下危在旦夕,有识之士都预料到了乱世将至,他能守得住这片江山吗? 太子啊! “父皇肩上是九州万方,儿臣不才,愿意扛起大汉一十三州。”刘辩沉默片刻,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回答。 刘宏愣愣的看着儿子,随后笑了起来。 “记住你今天的话。”刘宏收敛了笑容,郑重地说道。 “儿臣谨记。”刘辩顿首。 刘宏点了点头,随后返回御榻前面。 “邓卿,你以为皇长子可承宗庙否?”刘宏问向太尉邓盛。 “臣以为皇长子可承宗庙。”邓盛来到袁隗的右侧,躬身拜道。 问三公完毕,三公皆允。 “诸卿以为皇长子辩可承宗庙否?”刘宏最后问向群臣。 群臣全部站了起来,文武分列,武将以何进为首,文臣以袁隗为首,所有人站定,随后在何进和袁隗的带领下齐齐施礼。 “臣等以为皇长子可承宗庙。”群臣答道。 “喏。”刘宏应了一声。 “自朕奉先帝遗诏登基以来,今有一十六年,今有二子,长子辩为皇后所出,是为嫡长子,寡人心悦。今群臣劝立,三公四府皆允,寡人亦有此意,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立皇长子辩为皇太子,克日举行册封典礼,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刘宏语气轻松,又满是坚定的说道。 随着刘宏的话音落下,刘辩成功的从皇长子突破到准皇太子,只待册封诏书及册封典礼,就能成为真正的皇太子,等到刘宏驾崩之后,就能成为大汉第二十九位皇帝。 “臣等为陛下贺,臣等为社稷贺,臣等为太子贺。”群臣齐声唱道。 “儿臣叩谢父皇。”刘辩叩首答礼。 刘辩在茫然无措的情况下被群臣进言答礼,刘辩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不过好在群臣还是有懂礼的,将整个程序没有疏漏的进行下去。 何进有点懵,这太子之位怎么就这么定下来了? 他都已经做好了被天子拒绝的准备,结果短短一刻钟时间,他的外甥就成为了太子。 这…… 何进有些想不通妹妹为什么那么确定,但是事情已经达成,何进也就只好傻乎乎的跟着群臣进贺言。 朝会结束,刘辩有些茫然地回到西宫,刚到西宫,就看见眉眼含笑的何皇后已经等着了。 她已经收到消息,天子已经开口确定她的儿子是太子! 第33章 牙尖嘴利 “儿臣拜见母后。”刘辩看到何皇后,这才反应过来,随后行礼说道。 “我儿快快起来。”何皇后上前扶起刘辩,随后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她赌对了! 天子会同意册封辩儿为太子的。 如果天子不同意,何皇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儿子自幼养在宫外,她也没有见过几次,返回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十二岁,有了自己的主意,她这个当母亲的也无法改变。 辩儿三次与天子发生冲突,何皇后看在眼里但也不能说什么,她若是再说些强硬的话语,她也不知道辩儿会是什么反应。 这就是一个天生的犟种! 何皇后有时候也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咬牙切齿,安安稳稳的不好吗?有她这个皇后在,以后一定会成为太子,继而承接大统,非要闹得那么难堪? 看到刘辩因为凉州羌乱的事情得到了刘宏的诏见,何皇后便知道机会来了。 如果不能趁着这个时候将刘辩推上太子之位,那以后就没有可能了。 她的儿子一定会再次跟天子发生矛盾,甚至会越闹越大,闹到最后连她这个皇后也无法承担后果。 只要当上太子,只要不谋反,有她这个皇后居中调和,刘辩就能安稳坐在太子之位上。 实在不行也不过是皇帝不再接见太子罢了。 皇长子终究与太子不同,太子是一国储君,皇长子只是皇子之一。 “你以后也就是太子了,行事当稳重一点,不要再跟陛下起争执了。”何皇后最终还是告诫了一句。 “母后,儿臣没有与父皇起过争执。”刘辩沉默半响,随后说道。 “你……”何皇后眉毛竖了起来。 “儿臣关心国事,对父皇进言,只是言辞激烈了一点。父皇是天子,儿臣哪敢与父皇发生争执?”刘辩笑地十分谄媚,赶紧说道。 何皇后被噎住了,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牙尖嘴利!”何皇后伸手点了点刘辩的额头,最终还是宠溺的笑了。 她很高兴,这个儿子还是懂得厉害,她倒是小看自己的儿子了。 “以后言辞不许那么激烈。”何皇后还是顺着刘辩的话语说道,也变相承认了刘辩的话语。 刘辩从来没有与刘宏发生过争执,他一直在进谏。 “儿臣谨记。”刘辩应了下来。 何皇后这才带着刘辩回返宫殿,册封太子在即,她还得好好准备,天子虽然当着群臣直面亲口说了立皇长子为皇太子,但是诏书未下、印绶未授,刘辩还不是事实上的太子,行百里者半九十,就差最后一点时间,她得确保不会出现任何岔子。 过了一会儿,刘辩与何皇后的交谈被人汇报给了刘宏。 倒不是刘宏有意监听,而是母子二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那番话,刘宏派了宦官送刘辩回西宫,就在现场而且离得很近,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到。 “言辞激烈的进谏?”刘宏有些佩服这个儿子的厚脸皮,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这句话的。 要不是刘辩身为皇长子,而且他只有这一个长大的儿子,刘宏早就把刘辩大卸八块了。 “牙尖嘴利!”刘宏最终恨恨地说道,夫妻二人在如何看待刘辩的问题上达到了一致。 “进谏好啊,不然朕还真以为朕这个儿子对自己的父亲十分敌视呢?”刘宏最后在心里默默想道。 他真怕这个长于民间的儿子敌视自己这个父亲,如果是那样,那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儿子了。 …… 册封太子的仪式很复杂,刘辩不懂,何皇后也不懂,至于刘宏? 他是藩王入京,朝臣携先帝遗诏确定他为天子,来到洛阳后刘宏就是天子,根本没有经历过太子册封。 不过好在群臣之中有人懂,虽然大汉这些年也没经历过几任太子,但是至少书上还是明确写了太子册封的流程。 群臣就按照书上的流程开始进行各种事先准备工作,而刘宏也开始给自己的儿子挑选太子属官。 太子是要开府的,有自己的手下,刘宏也在尽心给自己的儿子准备。 “儿臣启奏父皇。”刘辩来到前殿,对着刘宏行礼。 “起来吧。”刘宏看了一眼刘辩,随后慢悠悠的说道。 “谢父皇。”刘辩起身后看向刘宏。 “太子属官你有人选吗?”刘宏直接问道。 “全凭父皇做主。”刘辩也没有推荐人,毕竟他没有理由认识那些人,如果直接推荐的话,那就会产生一个疑问。 太子是如何接触到这些人的? 或者说太子是如何知道这些人的? 他过去的生活轨迹很清晰,回到皇宫里的生活轨迹更加清晰,根本没有机会认识他记忆里的那些人。 如果推荐那些人为太子属官,先不说刘宏会不会觉得他翅膀硬了这个问题,最直接的问题就是他推荐的那些人会被严格审查,看看是什么人敢有意接触养在宫外的皇长子? 甚至他这段时间的那些话语也会被刘宏认为是有人故意说给刘辩的,误导皇储,这几乎是谋反的罪名。 “也好。”刘宏应了下来。 “只是儿臣有一个请求。”刘辩随后说道。 “讲。”刘宏看了一眼刘辩。 “儿臣想要学习剑术跟射箭。”刘辩说出了一个出乎刘宏预料的想法。 他得好好锻炼身体,尽量做一个长寿一点的皇帝,不说活个七老八十,最起码也要活个五六十吧。 东汉一堆幼儿园皇帝,即便能活到成年,也都是三十多就死,刘辩也不得不小心一点。 “剑术跟射箭吗?”刘宏内心思量了一下,随后应了下来。 太子学习这两个东西有毛病吗? 没有毛病,而且这两个技术确实也得学,天子总得射猎,虽说没有要求天子的射术要多么精湛,但是练好一点总是有好处的。 刘辩马上成为太子,学习射术也是理所应当之事,而且刘辩再过几天就十三了,还没有接触过射箭,这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准了。”刘宏答应了刘辩的请求。 “等太子府搭建完成后,我会派人过去的。”刘宏说道。 “多谢父皇。”刘辩说罢,刘宏随后让其上前开始为刘宏参议凉州羌乱之事。 因为刘辩在凉州羌乱中的优异表现,刘宏已经将其当作自己的心腹谋臣。 第34章 臣知罪 时间过去几日,便来到了中平二年一月。 刘辩的册封典礼还在准备,而太子属官也已经有了任命。 “臣卢植拜见太子殿下。”卢植行礼。 “太傅快快请起。”刘辩上前几步,亲自扶起了卢植。 刘辩虽然尊称卢植为太傅,但是卢植还不是太傅,只是太子太傅。 “臣只是太子太傅,还请殿下称全称。”卢植没有接受刘辩的恭维,而是正色说道。 太傅与太子太傅是两个概念,太傅是上公,而太子太傅只是太子的老师。 太傅,上公一人,位在三公之上,有属官,太傅长史一人,秩千石,掾属二十四人,令史、御属二十二人。 而太子太傅,秩中两千石,掌太子教化。礼如师,不领官属,也就是太子的老师。 没有权力,没有下属,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自己的教导让太子接受自己的政治理念。 光武帝开国以来,不置丞相,只有太傅,而因为东汉一堆幼儿园皇帝,所以太傅录尚书事执掌朝政,成为事实上的丞相。 且太傅一朝一人,太傅逝世就不再设置,以示尊崇。 唯一的例外就是刘宏的太傅,当初党人之首的太傅陈蕃因为谋反被杀,但是刘宏当时才十二,还没办法亲政,故而再度设立太傅胡广,这也是东汉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一位皇帝有两个太傅的情况。 胡广早就逝世,在刘宏的时代是不会产生新的太傅,只有等刘辩登基以后才会有新的太傅。 “我知道了,太傅。”刘辩乖巧应道。 卢植有些无奈,但是既然刘辩坚持,那他也就当没有听到。 卢植便是刘宏为刘辩挑选的太子太傅,乃是刘辩太子府的二傅之一。 光武帝开国以来,将王莽改变的官职名称全部恢复到前汉旧称,同时也不是完全继承,也对前汉的官职有了一定的调整。 如太子属官,前汉时期有太子太傅、太子少傅、太子詹事三个两千石的官职,太子太傅总领太子府职官。 光武帝开国以后,首先取消了太子詹事这个职官,太子府由二傅统领,同时也将太子太傅执掌太子府的权力消除,只保留教导太子的权力,指掌太子府职官的人变成了太子少傅。 太子少傅成为太子的家臣,负责处理太子府的俗物。 同时提拔了太子太傅的职级,成为了中两千石的官职,而太子少傅仍为两千石,这两者有职级上的差距。 除此之外,太子府跟朝廷的制度也没有什么差别,太子三卿统领太子府九大属官,太子率更令统领太子庶子、太子舍人,太子家令统领太子仓令、太子食官令等。太子仆统领太子厩长等。 “殿下,开始今日的教学吧。”卢植不再与刘辩讨论这些,直接说道。 他原本就是干这个工作的,现在成为了太子太傅更是得干好这个工作,毕竟刘辩已经成为太子,他对于刘辩政治理念的形成有着极大的责任。 “太傅请讲。”刘辩乖巧的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的卢植。 卢植当没听到,开始讲礼记,刘辩不时提问,卢植一一解答。 等到宫门快要关闭之时,卢植告辞离开,他这几天不用在尚书台值守,因此是要在宫门关闭之时离开皇宫的。 第二日,太子少傅也在西宫拜见刘辩,此人也是汉室宗亲,乃是济北贞王之后刘陶,颇受天子刘宏信赖,三次担任尚书令,因为看不惯十常侍屡次辞官,刘宏皆不允,当了一个谏议大夫,如今被刘宏任命为太子少傅。 “臣刘陶拜见太子殿下。”刘陶行礼。 “少傅快快请起。”还是一样的流程,虽然刘辩是太子,但是也得给手下面子。 先不说皇权还没有像后世那样强大,就说礼贤下士这一条,如果刘辩不给这些人足够的礼节,那么明天就会传出刘辩轻慢臣子的话语。 太子不贤! 太子失德! 到时候就会有无数的谏言会如同雪花一般飞来,太傅卢植更会承受极大的压力,刘辩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还是给足了这些人礼节。 刘陶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随后顺势起身,开始与刘辩交流起来。 “少傅打住。”刘辩有些绷不住,直接出言打断了刘陶的进言。 刘陶因为是宗室的缘故,党锢没有锢到他头上,但是刘陶是一个标准的党人,言语间恨不能直接弄死十常侍,还大汉一个明朗。 刘辩倒不是惧怕十常侍,而是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他即便要收拾十常侍,也得等到自己继位,而不是现在就跟太子属官讨论弄死十常侍。 十常侍都是刘宏的人,他这个太子跟手下讨论弄死十常侍,要是传到刘宏耳朵里,那就还会有一个新的问题:刘辩是不是对天子宝座也有什么想法? 这谁遭得住啊! 父子感情本来就脆弱,如果真出现这么一出,那父子二人不兵戎相见都说不过去。 “殿下,如今朝政昏暗……”刘陶还试图劝说一下太子刘辩。 “少傅,你现在是太子少傅,是太子府的人。”刘辩语气生硬地说道。 “如果少傅还抱有这种想法,那我也不得不跟陛下进言,换一个少傅,我不想有一个给太子府找麻烦的少傅。”刘辩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改变不了,于是直接挑明了自己的底线。 哪怕是拼上名声受损,他也得把刘陶这个少傅给换了。 刘陶沉默了,看着刘辩默然无语。 “十常侍皆是天子家奴,我只是太子,还没有资格处理天子家奴。”刘辩再次解释了一句。 他也不想跟自己的少傅闹得太难堪,如果刘陶能够醒悟,那他也就能接受这个少傅,如果这番话还没有让刘陶改变想法,那这个少傅就得换了。 太子太傅卢植就很聪明,他也看不惯十常侍,但是他从来不在刘辩面前明说这个话题,除非刘辩主动联想到十常侍。 就算提到十常侍,卢植也只是告诫刘辩要远离小人。 刘陶依旧看着刘辩,刘辩也不说话,坦然注视着刘陶。 “臣知罪。”过了许久,刘陶顿首。 第35章 地上凉 刘陶终于想明白一个问题,眼前的这个人是太子,不是他教导的士子,也不是跟他有共同话题的同僚。 “少傅,我大汉已经一百年没有设立过太子了,少傅可能不知道,太子只要安稳就好,不用多余的操作,太子是储君,不能与君主发生冲突。”刘辩没有让刘陶起身,继续说道。 要处理十常侍很简单,但是如何跟刘宏交代却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多谢殿下教诲,臣记住了。”刘陶头颅贴着地面,郑重地说道。 “少傅快快起来吧,地上凉。”刘辩随后笑着说道,不过还是坐在原位,并没有起身相扶。 刘辩身边有刘宏的人,而且如今刘辩成了太子,身边也就有了史官。 这个史官每天啥也不干,就是拿着一支笔写写画画,将太子的言行一一记录在册,无论刘辩去哪里,他都会跟着。 刘辩刚开始也很难受,谁愿意一个陌生人每天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 但是没办法,他不能赶走这人,他也赶不走这人,毕竟就连刘宏身边也跟着这样几个人。 这可能就是对皇帝唯一的限制了吧? “他真是这么说的?”刘宏平静地问道。 “回陛下的话,太子原话如此。”地上的小宦官颤抖着说道。 “朕知道了。”刘宏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好大儿不愧是他的儿子,从来不用他操心。 这个儿子即便成为了太子,也没有得意忘形,也没有想着招揽名声,甚至比之前更加安分守己。 刘宏有点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把刘辩册封为太子,这样这个逆子也就不会三番两次惹他生气。 谁愿意没事给自己找气啊! 刘宏这下是终于放心了,好大儿会是一个好太子的,最起码他知道太子的权力边界在什么地方。 刘宏在结束朝会之后留下了刘辩。 “听说太子殿下要换少傅?”刘宏笑眯眯的问道。 “儿臣并无此意。”刘辩回道。 他知道自己身边有刘宏的人,如果在太子府还好一点,他如今人还在西宫,宫里全是刘宏的眼线,他的一言一行只要刘宏想知道,那刘宏就能知道。 “哦?”刘宏看向旁边的史官,示意你小子老实一点,可是有史官记录的。 “少傅只是暂时迷住了心神,如今已经幡然醒悟,儿臣自然没有换人的想法。”刘辩随即解释道。 刘宏笑了起来,随后说道:“这件事做的不错,以后都要以这件事为准。” 他现在已经确定刘辩是自己的皇位继承人,至于他死后的事情,他不想管也管不着,刘辩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儿臣记住了。”刘辩郑重说道。 “册封典礼要在哪座殿举行?”刘宏换了一个姿势,让身体尽量舒服的躺在御榻上,嘴里问道。 刘宏的话语又是一个陷阱,册封太子典礼的宫殿由皇帝选择,皇帝喜欢哪个就是哪个,哪轮的着太子说话。 “父皇作主便是,儿臣没有什么意见。”刘辩恭敬回道。 “那就德阳殿吧。”刘宏略微思索,随后给了一个答案。 德阳殿本来也就是皇家礼仪活动的地方,当初刘宏就是在这里册封宋氏为皇后。 “儿臣遵旨。”刘辩刚说罢,殿外便传来一阵喧哗声。 刘宏有些不悦,随后就看见几道人影闯了进来,脸色焦急的说道:“陛下,走水了,还请移驾。” 刘辩和刘宏顿时愕然,随后赶紧站起身跟着侍卫离开了前殿。 看着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身处宫外的父子二人相对无言。 这件事倒没有阴谋论的地方,在这皇宫里刘宏还能够掌控的住局面,大汉的皇帝也不是大明的皇帝,既不易溶于水也不会被宫女勒脖颈。 主要是天干物燥,宫室又主要是木材建造,一旦烧起来那就完全止不住。 皇宫里所有的卫士也都全部投入到了救火之中,或者说防止火势继续蔓延,已经烧起来的宫室那就烧吧,现在也没有办法将火势扑灭。 经过一天一夜的灭火,灰头土脸的皇宫众人重新回到了宫里。 大火烧了东宫的云台、玉堂等殿,也延及西宫的嘉德、和欢等殿,不过西宫不是火势开始的地方,加上卫士们的奋力扑救,西宫并没有遭受什么损失。 东宫被烧的差不多,刘宏也只好移驾皇后所在的西宫,将嘉德殿规划为皇帝居住和工作的地方。 德阳殿也被烧了! 刘宏刚挑选好举行典礼的地方没了,而且这场大火还烧毁了不少册封典礼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加上这场大火,册封典礼只好延期。 …… “大哥。”张飞快步走了过去,拜见自己的大哥。 因为黄巾之战的功劳,刘备成为了军司马,关羽张飞二人成为了他手下的军侯。 刘备很高兴,他从一介白身成为了比千石的军司马,这其中脱离不了殿下的帮忙,他觉得自己能当上一个比六百石的军侯就已经是极限。 至于能当上军司马,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殿下出力的结果。 事实也确实如此,最终的封赏名单汇报给刘宏的时候,刘宏看见了好大儿提到的那名汉室宗亲刘备的名字,于是将刘备的级别往上提了提。 刘备姓刘,乃是汉室宗亲,况且刘备真的有战功,刘宏自然愿意刘家人能够占据高位。 刘宏这些年也对局势有一定的预料,刘家宗室只要有才能的人都得到了重用,刘虞、刘焉都是这样冒头的,虽然他们与刘宏的血缘关系都比较远,但是因为姓刘,刘宏就直接重用。 因为刘辩的建议,刘备此时驻扎于右扶风,防止羌乱蔓延至三辅地区。 “三弟。”刘备有些着急的问道。 “大哥,确实是真的,陛下已经开口册封殿下为太子。”张飞赶紧说出了自己打听的消息。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刘备脸上的焦急消失,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喜色。 刘辩对他们三人的恩情是实打实的,如今刘辩被册封为太子,那他们自然也跟着高兴。 第36章 太子册封典礼 朱儁也终于将残余黄巾消灭殆尽,班师回朝。 朝庭封其为右车骑将军,加光禄大夫,增加食邑五千户,更封钱塘侯,加位特进。 而吵了近两个月的凉州羌乱也终于有了结果,因为羌乱已经开始朝着三辅地区蔓延,叛军的小股攻击被驻守在雍凉之间的军队击退,叛军正在集结重兵准备进攻三辅地区。 而且此时的叛军也有了新的首领,北宫伯玉和李文侯说动凉州名士边章、韩遂成为叛军名义上的首领,实际军权还是握在北宫伯玉和李文侯手里。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首领,但是边韩二人还是让叛军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首先就是找好了叛军的出兵理由:宦官霍乱天下,他们起兵是为了讨伐宦官,是清君侧的正义军队。 师出有名! 这条计策让叛军的战斗力上升不止一成,叛军是人心惶惶的,因为过去的经验告诉他们朝庭肯定会派兵镇压的,而且他们也一定会被朝庭打败,之后官军还会大开杀戒,让所有人都为之胆颤。 段颎杀羌人才过去二十多年,还有许多当年在段颎屠刀下活下来的幸存者,这些人知道汉军的厉害,他们整日担惊受怕,生怕又出来一个段颎。 而清君侧这一条就让许多人心中安定了下来,宦官祸害大汉这么多年,天下人都恨不得生啖其肉,他们不是叛乱,他们就是为了诛杀宦官清君侧,他们所到之处也会有人加入他们,随他们一同讨伐宦官。 当叛军提出清君侧的口号时,吵吵了许久的朝臣终于统一意见,朝廷拿出钱粮招募军队镇压凉州羌乱,主帅正是刚上任不久的左车骑将军皇甫嵩,熟悉凉州风土人情的东中郎将董卓和九卿之一的执金吾袁滂为副将,领兵三万抵御叛军进攻三辅。 刘宏听从了好大儿在凉州战事上的全部意见,无论是让镇压黄巾的义兵防守三辅,还是派出大军的将领人选,全部都按照刘辩所言。 主要是刘辩对于凉州战事的预判百发百中,让刘宏不自觉地选择执行好大儿的意见。 三月初一,天子册封皇长子刘辩为太子的典礼在嘉德殿前举行。 凌晨时分,便有人叫醒了刘辩,开始伺候着刘辩梳妆打扮,等到刘辩收拾完毕,群臣也已经在太子府前集合完毕。 “时辰已至,还请殿下起驾。”天子使者看时间差不多,随后高声唱道。 刘辩身着盛装出现在群臣面前,群臣拜会,刘辩言曰免礼,随后在太傅与少傅的带领下点齐依仗、护卫、侍从,全部看了一遍,太子上马。 刘辩不会骑马,不过好在有专人牵马,他只需要坐在马身上就可以。 接着刘辩说出了由专人写好、背诵了十几次的颂词,表示对此次盛事的满意,随后说道:“侍臣上马,文武百官,全部上马。” 群臣上马,随后队伍以太子太傅卢植为首,太子少傅刘陶在其后,刘辩在刘陶身后表示谦虚,队伍开始启动,朝着皇宫走去。 行至嘉德殿,群臣下马,刘辩前往嘉德殿北殿等候,群臣进入嘉德殿正殿入座,群臣神色肃穆,场面庄严至极。 所有朝臣全部身穿华贵礼服,跪坐于席位上,等人全部坐好后,侍者唱道:“群臣入座。” 刘辩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入嘉德殿正殿,站立于场地中央。 天子出现在众人眼中的那一刻,礼乐奏响,刘宏迈着稳健的步伐缓步靠近御榻,当刘宏坐到御榻上时,礼乐停奏。 司徒袁隗大声道:“拜!” 司空张温大声道:“再拜!” 群臣起身在刘辩的带领下两次朝拜天子,天子回礼,群臣入座。 尚书令随后站在刘辩的东北方向,手里拿着一本奏疏,是请立皇长子刘辩为太子的奏疏,尚书令浏览过后,随后上奏给天子刘宏,这就是“有制”。 “可!”天子刘宏同意奏疏,随后曰可。 太子之位就此定下! 侍者随后端着太子卷宗和印鉴来到刘辩面前,刘辩接过,对刘宏行礼,随后回到了为他准备好的座位上。 侍者再度呼喊太子,刘辩刚坐下的屁股又抬了起来,来到场地中央再度对天子朝拜,天子曰可,随后群臣朝拜。 朝拜完毕,鼓乐声响起,刘辩带领群臣来到嘉德殿南殿,太尉邓盛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太尉邓盛随后开始宣读圣旨,里面尽是对刘辩的夸奖之语,表示刘辩是个好人,有德行,一定能做个好太子。 圣旨宣读完毕,侍者端着太子印绶来到刘辩面前,刘辩接过印绶,成为了真正的太子! 刘辩行礼,随后带着群臣再度来到正殿,对天子朝拜,册封典礼就此结束。 刘辩已经有些麻了,但是还有程序没有走完。 刘辩随后表示要去朝拜皇后,天子曰可,随后刘辩再度带着群臣来到却非殿,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东宫被烧了,天子和皇后都在西宫,距离并不算远。 何皇后也早就准备好了,坐在御榻上等待着刘辩的到来,侍者高呼太子殿下求见,何皇后曰可。 随后刘辩带着群臣进入却非殿正殿,朝拜皇后,表示对皇后养育之恩的感谢,以全孝道,也是对皇后的尊重。 帝后一体,同样尊贵,更别说这是汉代的皇后。 何皇后眉眼含笑的看着刘辩,多年夙愿终于达成,随后说道:“免礼。” 侍者随后宣读皇后懿旨,对刘辩表示赞许、期待,让其能够成为一个好太子。 刘辩再度朝拜皇后,鼓乐声响起,群臣松了一口气。 从凌晨到现在,所有人都滴水未进,皇后朝拜完毕,现在虽然还不能吃东西,但是喝点水还是没有问题的。 宫女宦官们开始给群臣和太子送水,刘辩小口抿着碗里的水,还不能喝多,接下来还得去太庙,这途中可是不能放水的。 水喝完,宫女接过碗,鼓乐声落下,刘辩带着群臣再度朝拜皇后,随后带着群臣前往太庙。 宗正刘焉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在刘焉的带领下,刘辩开始祭祀先祖。 祭祖完成之后,在太子左庶子的带领下,群臣簇拥着刘辩返回太子府。 在太子府群臣随便吃了一点,填了一下肚子,解决一下个人卫生问题,随后群臣再度返回皇宫对皇帝进行汇报与赞扬。 太子册封典礼正式结束! 第37章 太子左庶子钟繇 “臣王越拜见太子殿下。”虎贲将军王越对着刘辩行礼。 刘宏没有食言,在太子册封三天之后,就派虎贲将军王越前来教导刘辩学习剑术。 王越乃是辽东燕山人士,擅长剑法,早年间也是一名游侠,后来觉得游侠干的没前途,他练这么久的剑法不能荒废在乡野之间,对一个郡吏都得恭恭敬敬,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随后王越便来到了洛阳,开始挑战群雄,凭借一手精湛的剑法将洛阳有名有姓的高手全部击败,传到了先帝耳朵里。 于是先帝召其入宫演练剑法,将其安置在皇宫侍卫里,让其教授禁军剑法。 刘宏即位后,也跟随其学过一段时间的剑法,王越因此成为了一名杂号将军。 “王将军请起。”刘辩笑着扶起王越。 后世也传过王越的名声,说其必然能够跟吕布打的有来有回,甚至有可能胜过吕布,今日一见,刘辩否定了这个想法。 王越已经老了! 更何况吕布是骑将,使用的武器即便不是方天画戟,也必然是一丈多的马槊,王越一个老头剑术再精湛也不可能是吕布的对手。 王越心思灵巧,知道刘辩肯定不会学杀人剑术,于是表演了一套花里胡哨的剑法。 虽然已经是将军了,但是王越也知道自己到底是凭什么得到现在的一切,所以这些年也没有放松过对剑法的追求,甚至长年累月的练习之下,剑术更加精湛。 刘辩大呼满足,这种剑法一看就很好看,他要学的就是这种。 刘辩也没有学习杀人剑术的心思,先不说他身为太子,未来会成为天子,如果需要他亲自动手杀人,那他也就离身死不远了。就只说要想杀人,必然是披甲持枪,剑这种武器已经逐渐脱离战场的主流,仅仅成为一种自卫武器,亦或是礼器。 刘辩学的很认真,他学习剑术主要是为了强身健体,要是顺道能学上一手十分漂亮的剑术,那就更加完美。 王越倒没有要求刘辩认真学习的想法,刘辩这种贵人是坚持不了练剑的劳累的。任何一种东西只要重复许多次,那就一定会产生厌烦感,更别说练剑还有身体上的劳累,刘辩能学到个表面就行,只要能表演一套流畅的剑法,那就已经不错了。 刘辩不知道王越的内心想法,他只知道王越不愧能够单纯凭借一手剑法就能当上将军,他对剑太熟悉了。 刘辩按照他说的办,仅仅不过半天就能熟练使用手中长剑。 要知道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刘辩都没有摸过剑,能够在半天时间里就能够熟练使用,这无疑就是王越的功劳。 “殿下,时间到了。”太子左庶子钟繇上前提醒刘辩。 没错,就是那个颍川钟繇,今年三十三岁。 钟繇早年间举孝廉,历任颍川功曹、尚书郎、阳陵县令,前两年因病离职,当刘宏决定立太子的时候,出身颍川钟氏的钟繇便被征召为太子左庶子。 原本钟繇已经准备好前往司徒府中担任属吏,之后再入官场,当刘宏确定刘辩为太子的时候,前往太子府就成为了钟繇的第一选择,或者说所有大家子弟的第一选择。 潜邸旧臣这几个字的含金量不言而喻,更何况天子身边还有十常侍,士人们图谋诛杀宦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通过影响太子来达成他们的想法这也是一条不错的路。 于是乎,各个豪强世家纷纷开始往太子府塞人,希望自己子弟能够成为太子府的一员。 刘宏对此很不满,他不想让士人充斥在刘辩的太子宫中,党锢都是刘宏迫不得已才取消的,可想而知刘宏的态度。 刘辩表示父皇你打压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作用,还不如放开一个口子,让他们抱有一点希望,缓解一下局势,你是知道儿臣的,那些士人影响不了儿臣。 刘宏想了想,觉得刘辩说的有道理,放开口子缓解局势这个理由刘宏一点也不在意,那些士人影响不了刘辩这才是主要。 他的好大儿不知道怎么长得,小小年纪就有了自己的主见,他这个当皇帝的都影响不了分毫,更别说那些士人了。 刘宏同意了,随后钟繇便出现在太子府中,成为了太子左庶子,也就是太子的顾问。 “也好,正好有点累了。”刘辩喘了一口气,随后笑着说道。 “王师,明日我自行练剑,等后日你再来我府上教学吧,以后每隔一日来指导我一个时辰。”刘辩随后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王越点头应是,并无不可,随后告辞离开。 “剑术只是小道,殿下还是莫要如此痴迷。”等到王越走后,钟繇来了一句劝谏。 刘辩痴迷于剑术这可不是好事,太子是储君,可以习练剑法但是不能痴迷于剑法,太子要学习的是治国理政。 “钟庶子莫要忧虑,我只是想要通过练习剑法锻炼一下身体,身体强健才能安心学习。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现在我才刚开始习练剑法,自然是要多用功一点,打好基础之后就不用再这么长时间练习了。”刘辩笑着说道。 钟繇有些惊讶,之前他与刘辩就见过几面,只有这两天见面才多一点,他对刘辩的脾性也没有多少了解,但是没想到刘辩居然会有如此想法。 “臣误会殿下了,还请殿下治罪。”钟繇听完刘辩的解释,肚子里准备好的理由顿时没了用处,随后恭敬拜道。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钟繇也知道面前的这位殿下不似常人,换句话来说有些随性,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刘辩表示对一个东西的喜爱,钟繇不得不提高警惕,进行劝谏。 钟繇在劝谏之前已经做好了刘辩生气的准备,毕竟一个小孩喜欢一个东西,别人的阻挡自然会惹来怨言,而刘辩的身份是太子,他的怨言要更厉害一点。 但是没想到是自己想错了,那自然要认罚。 “不知者无罪,钟庶子起来吧。”刘辩也没有生气,笑着说道。 手下劝谏这种事情以后多的是,他要是挨个生气,那估计还没等到刘宏逝世,他首先就得被气死。 “谢殿下恕罪。”钟繇再拜,随后起身。 第38章 请父皇恕罪 “奶奶滴,有点困。”刘辩被伺候的侍女叫醒,睡眼惺忪的想道。 成为太子后,他临朝观政的权力也没有被剥夺,他还得去上朝。 不过由于已经定下出征之事,朝会也就恢复了五日一次的频率,不过由于他现在身处太子府,距离皇宫还有一段距离,凌晨三点就会被人叫醒,准备参加早朝的事宜。 而在皇宫里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是早上五点自然醒,之后再去参加朝会。 刘辩坐在榻上让侍女给自己收拾,他现在也过上了衣来张手的生活,至于吃饭还是得自己动手,现在的皇家也没有那么奢华。 一切完毕之后,又把青盐拿来给刘辩漱口,随后太子食官端来早点,供刘辩充饥。 朝会一般要持续两三个时辰,不吃点东西肯定坚持不下来的,但是也不能吃的太多,毕竟朝会上说自己要出恭多少有点不雅。 要是实在坚持不住要出恭,那也可以,毕竟人有三急嘛,要是拉在大殿里那更加丢人,朝廷也会颜面无光。 “殿下,车驾已经准备好了。”门口守候许久的太子仆陈琳走进来说道。 车驾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陈琳是在等刘辩吃的差不多才进来说这件事。 太子仆就是太子三卿之一,而陈琳早就投靠了大将军何进,刘辩成为太子之后,成功的把自己送进了太子府。 刘辩对这些历史名人倒也没有多少滤镜,毕竟他身边的人全是历史上留名的人,一个一个往他身边凑。 刘辩吃下最后一口点心,喝了点水,等到食物全部咽下之后,这才起身说道:“走吧。” 一出门,寒风冷冽,三月的洛阳依旧有些冷,刘辩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唯。”陈琳说罢,跟在刘辩身后走向车驾。 车驾启动,太子卫率带着百名武士护送着刘辩前往皇宫,太子手里是有直属武装部队的,有五百人的编制,刘宏大手一挥,直接把宫里的左羽林卫送给了刘辩,担任刘辩的卫队。 而何皇后也没有吝啬,除了刘宏赏赐的财货,她自己还自掏腰包给了刘辩五千万钱,十几个庄园,还有一些金银珠宝。 加上大将军何进、河南尹何苗送的财货地契,刘辩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变成了家资亿万的富豪。 进入嘉德殿,与诸位大臣打过招呼,刘辩来到自己的席位坐下。 由于出征事宜已经定下,朝会的主要议题便是依托大军展开,刘辩不懂这些,只是坐在原地听着朝臣说出计划,然后其他人反驳,最后商议出一个大家都同意的方案。 朝会结束,已经临近中午,朝臣们全部离开嘉德殿前往自己的办公场所,刘宏留下了刘辩。 等到刘宏说完,刘辩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东宫前段时间不是被烧了嘛,刘宏就想着重建东宫,但是朝庭眼下没钱,刘宏又不想拿自己的内帑出来,于是十常侍就给出了一个建议,让天下百姓出资,每亩地十钱的修宫钱。 刘宏有些意动,但是也知道朝臣那里肯定不会通过,所以想着刘辩给他出一个主意,让这个诏令在朝臣那里通过。 刘辩沉默了,刘宏眼巴巴地看着刘辩。 “请父皇恕罪,儿臣之前误会父皇了。”刘辩突然起身拜道。 “啊?”刘宏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大儿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误会? 这个逆子该不会在心里编排我吧?刘宏看着刘辩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善。 “说。”刘宏嘴里吐出一个字。 “儿臣没想到父皇居然有如此魄力,是儿臣的罪过。”刘辩再次说谜语。 “讲清楚。”刘宏有些不耐了。 “父皇居然想着国库枯竭的情况下两线作战,若是能够两战皆胜,天下必然更加慑服于父皇的威严,于我大汉乃是幸事啊!”刘辩用满是赞赏的语气继续说谜语。 “什么两线作战?朕是说修东宫。”刘宏知道刘辩不同意这件事,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些气恼地说道。 这个逆子刚当上太子就要忤逆他了吗? “儿臣说的就是修东宫的事情啊,父皇若是真要百姓出修宫钱,关东诸州必然会有人起事,虽然不会是七州二十八郡皆反,但是影响范围必然会有两三个州,届时朝廷肯定给出兵镇压,这不就两线作战了吗?”刘辩眼神满是无辜,语气尽是阴阳怪气。 “父皇是在考虑领兵人选吗?儿臣推荐朱儁,如果朱儁大胜,那就封他一个右骠骑将军,等皇甫嵩成功镇压凉州羌乱,再封他一个左骠骑将军,这样就能使二人再次制衡。”刘辩接着说道。 朱儁的功劳还没有到封车骑将军的程度,以皇甫嵩的功劳尚且只封了一个车骑将军,朱儁的战功远不如皇甫嵩,能封一个卫将军就已经是刘宏开恩。 但是没办法,皇甫嵩的功劳太大了,刘宏为了制衡皇甫嵩,所以将车骑将军分开,一个左车骑将军,一个右车骑将军,分润了皇甫嵩的权柄。 “太子在胡说八道什么?”刘宏决定再给逆子一个机会。 “儿臣没有胡说八道,儿臣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发生于不久之后的事实。”刘辩依旧选择硬刚。 “去年黄巾起事,耽误了农事,收成本就不好,父皇下令加十钱的修宫钱,下面加收一倍那已经是最仁慈了,每亩地多交二十钱的税,父皇不就是在逼百姓造反吗?”刘辩继续说道。 “你……”刘宏气的指着刘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父皇是想说你只要一亩地十钱?不是二十钱?”刘辩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不再继续刺激刘宏。 “父皇,你下令收十钱的税,下面的人必然会加倍,翻一倍已经是该县主官仁慈。父皇你要钱,人家上下官吏也得生活,也得要钱,狠一点的直接一亩地五十钱一百钱。百姓已经没了活路,人家为什么不造反?”刘辩说罢,看向刘宏。 刘宏被堵住,一句反驳的话语说不出来。 “难道要朕一直住在嘉德殿吗?”刘宏过了许久,终于气哼哼地说了一句。 第39章 母后放心便是 刘辩有些忍不住了,这破宫殿就非修不可吗? 皇宫这么大,难道皇帝能用的就只有北宫东宫这么一片地方吗? “朝廷没钱!”刘辩提高了些许声音。 “眼下羌乱需要镇压,征伐羌乱用到的钱最起码也要二十多亿钱,如果在关东诸州再发生动乱的话,不光是朝廷需要派兵镇压,关东诸州的税赋也会直接减少,朝廷的税收会更少,连凉州那边的战事也会受到影响。” “父皇若是觉得嘉德殿住的不舒服,也可以迁回北宫,那里也有东宫。如果父皇觉得住在北宫不舒服,那儿臣这就去劝说母后迁回北宫,把这西宫让给父皇。”刘辩压下了心中的怒气,给出了他的解决办法。 洛阳皇宫分为南北二宫,由于权力的变动,皇帝在南北二宫之间来回迁移,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事情,并不是说皇帝一直住在南宫。 就像刘宏刚开始继位就是在北宫,当时掌权的窦太后也在北宫,后来刘宏联合宦官发动政变,就把窦太后赶到南宫,由刘宏独掌北宫。 窦太后死后三年,刘宏从北宫迁移到南宫,距离现在也就两三年的功夫。 “你母后不会同意的。”刘宏沉默许久,突然说了一句。 “……”刘辩都快被气笑了,看来刘宏是真的对住在西宫是有不满的啊! 他就搞不明白了,皇宫之中哪个殿宇不是皇帝的?为什么就对这种小事这么上心? “新宫殿要修成至少也得三年,更别说如今朝廷没钱,如果父皇不打算迁回北宫,那就是至少得住在嘉德殿或者西宫别的宫殿三年。”刘辩直接说道。 “既然父皇不想迁回北宫,那母后那边就由我劝说,父皇安心在嘉德殿住着就是。”刘辩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既然刘宏想要自己掌控西宫,那就让给他就行了,修建宫殿这种大兴土木的事情不适合现在的情况。 刘宏有些局促,将这种小心思摆在儿子面前,说出去多少有点丢人。 “父皇,你是天子!”刘辩有些无奈,他不知道刘宏到底怎么想的,就算要大兴土木以供享受也不能是以这种心态。 “朕用不到你来提醒。”刘宏变了脸色,冷声说道。 “父皇知道就好,儿臣告退,母后不日就会迁回北宫,父皇就安心住在嘉德殿就是。”刘辩不想再跟刘宏说话了,随后说道。 刘宏没有答话,刘辩草草行了一礼随后离开了嘉德殿,前往却非殿。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刘宏思量着刘辩方才的话语,久久不语。 而刘辩这边,三两步的功夫就来到了却非殿。 “儿臣拜见母后。”刘辩进来直接行礼。 搬离皇宫后,刘辩每日也要过来问安,何皇后对于儿子搬离的情况倒也没有多少情绪,太子肯定得开府的,而且儿子每天也会出现在面前,和之前也差不了多少。 “起来吧,这是怎么了?”何皇后看了一眼刘辩,随后就看出了他的不悦。 “张让他们鼓动父皇重修东宫,要向百姓征税。”刘辩站起来说道。 “跟你父皇闹矛盾了?”何皇后有些头疼,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场景。 也就她有先见之明,将辩儿扶上了太子之位,不然现在她更得担心。 “没有。”刘辩不愿意聊这个话题,随后直接坐在何皇后身边。 “朝会完事之后我还没吃饭,母后你让膳房那边再给我弄点吃的。”刘辩随后说道。 下朝之后,他和刘宏吃了点点心垫肚子,现在还饿的厉害。 何皇后见状,也没有再追问,直接让宦官们开始准备膳食。 吃了块点心,刘辩随后说道:“为了让父皇放弃修宫殿的想法,我在父皇那里说母后你迁回北宫,这西宫就由父皇一人居住。” “你真是这么说的?你父皇同意了?”何皇后沉默半响,随后问道。 “嗯。”刘辩点了点头。 何皇后冷笑一声,随后说道:“看来辩儿是长大了,都能做母后的主了。” 刘辩有些无奈,这下把亲妈得罪了。 “儿臣也只能出此下策,不得已而为之,母后,你最疼我了。”刘辩颇有些讨好的说道。 “哈,是最疼你,儿子都能替母亲做主了,还能把母亲从自己的地方赶走,以后说不定会怎么样呢!”何皇后并没有轻易放过刘辩,阴阳怪气的说道。 “母后。”刘辩抓住何皇后的手臂,言辞恳切地说道。 “谁答应的谁迁宫,西宫本就是皇后住处,哪有皇后迁宫的道理?”何皇后并没有软化态度的意思。 刘辩有些无奈,他知道这件事做的有些冒失了,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知道你父皇为什么不想我住在西宫吗?”何皇后看了一眼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刘辩,问了一句。 “不知道。”刘辩老实说道。 他真不知道刘宏怎么想的,而且北宫那边也空着,住在西宫不方便可以迁回北宫啊。 “因为我在这里耽误他找别的女人了。”何皇后说出了一条刘辩从未想到的理由。 刘辩目瞪口呆! 这! 刘辩信了。 仔细想想还挺合理,何皇后善妒这件事出了名。尤其是现在刘宏住在西宫,就在何皇后眼皮子底下,有何皇后在,刘宏找女人这件事真的会被耽误。 “而且我身处北宫的话,对于南宫这边的掌控也会下滑,必然会有其他贱人生下孩子,我真正不同意的是这个。”何皇后曼声细语的说道。 如果刘宏有了其他子嗣,对于刘辩的威胁那就太大了! “儿臣现在已经是太子,母后放心便是。”刘辩只能是这样说道。 “放心?怎么放心?你做事情从来不与我商议,就像这件事一样,你在没有跟我有任何沟通的情况下就做了决定,你让我怎么放心?你真以为你的太子之位稳了?那个贱人生的孩子还在董太后那里,只要那个庶子再长大些许,天子必然会有废立之念,更别说天子有了其他子嗣,你以为当上太子就万事大吉了?”何皇后的怒气被彻底点燃,凤眉吊起,语气严厉。 第40章 先吃饭吧 刘辩顿时愣住,看着何皇后的面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一直有着自己的打算,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想法,换句话来说,那就是独断专行。而如今就连何皇后,这最亲密的关系都有了意见,那这件事的错误程度可想而知。 “儿臣知罪,还请母后责罚。”刘辩原地老老实实跪下,对着何皇后请罪。 “治罪?本宫可不敢治太子殿下的罪,毕竟太子殿下都已经能够让皇后迁宫,若是惹怒了太子殿下,我这皇后说不定连个住处都没有,本宫哪敢治罪?”何皇后依旧不假辞色的说道。 刘辩没有再说话,只是跪在原地看着何皇后。 所有侍奉的宫女宦官全部都低下了头,屏息凝气,皇后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若是一个不小心,惹到了皇后的主意,皇后不会处罚太子,但是肯定会把这股火气撒到他们头上。 膳食做好了,负责人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进去。 “先吃饭吧。”何皇后冷着脸说道。 负责膳食的宦官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膳食放在案席上,小步快速退后。 刘辩没有动作,依旧跪在原地。 “怎么,太子殿下一方面说请母后治罪,一方面又连母后的话也不听了?”何皇后看着刘辩说道。 刘辩嘴巴张合几次,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对着何皇后行了一礼,随后起身坐好,开始静静的享用膳食。 何皇后看着吃饭的儿子,长相与她极为相似,天子不喜欢刘辩也有长相方面的原因,刘辩太像她这个母亲了,一点也不像刘宏,而刘协就很像刘宏,天子自然会更喜欢刘协。 何皇后想着想着,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抹失望,这个儿子从小养在民间,等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长大了,她想插手刘辩的教育已经有些来不及,只能是通过找名师教导想着改变一下,但是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用。 她就这一个儿子! 如今刘宏也不怎么宠幸她,她连生出一个自己亲手教育的孩子也基本没了可能,而这个儿子不受宠,更是独断专行,让何皇后的内心更加憔悴。 何家乃至她这个皇后的未来,都寄托在刘辩身上,没有一丝丝改变的可能,如今刘辩长成这样,她如何能够安心? “你们都下去吧。”何皇后将视线收回,对着周围侍奉的宫女宦官说道。 “唯。”所有人回了一句,随后小步快速离开了正殿。 “辩儿,虽然你自幼养在宫外,但那也是担心你在宫里出现什么意外,母后也不想我们母子分开。”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何皇后看着刘辩慢慢说道。 “母后知道辩儿你有自己的想法,你看不惯你父皇的行为,但是他是天子,你现在只是一个刚刚被确定的太子,你身边还没有几个自己人,你什么权力都没有,你想做什么都做不到。” “你想做什么,最起码也得掌握一点权力,让别人愿意为你做事。” “我这个皇后也是如此,你父皇几次想要废了我,我还安稳坐在这个位置上,你以为凭借的只是我生下了一个皇子吗?” “群臣对你父皇不满意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你父皇依旧坐在那个位置上,只凭借他是天子吗?” 刘辩停下了咀嚼,静静的听着何皇后的话语。 “你对朝政有想法是好事,最起码证明你想当一个好皇帝。但是谁能支持你?难道你的命令不需要人来执行吗?” “母后对治国也没有什么研究,帮不上你的忙。但是辩儿你做决定之前至少要跟母后商量一下,这样母后也能事先有个准备。你不是一个人,母后也不是一个人,不然母后也当不了这个皇后。只要你跟母后说了,母后也能派人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情。即便是你犯错了,母后也能想办法为你遮掩,你父皇那边也能应付过去。” “辩儿,母后就你一个孩子,母子一体,你要出了什么问题,母后这边也不好过。母后不会害你,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这里也不会泄露出去,就算是你舅舅那边也不会知道。”何皇后语重心长,眼底也有了些许泪花,就算失望她也得继续支持自己的儿子。 她就刘辩这一个孩子! “儿臣记住了。”刘辩没敢转头去看何皇后,低声说道。 何皇后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个儿子是不是真的记住了,她也只能做到这里,连天子都没办法改变刘辩的意志,她如果用强硬手段,极有可能招来刘辩的反抗。 如果刘辩反抗,那必然会遭来一个严重后果,他们母子离心! 接下来的时间里,刘辩默默的吃着东西,何皇后静静的看着刘辩,没有再说什么。 看刘辩吃完午膳,何皇后随后说道:“辩儿你先回太子府继续学习吧,不要荒废了学习,宫里的事情交给母后。” “儿臣告退。”刘辩没有再说什么,低头行礼。 看着刘辩离开的身影,何皇后眼中满是无奈。 很快,宫女宦官重新走了进来,将案席收拾干净,静静的站在原地,现在谁都看出来皇后的心情不好,没人会去触皇后的眉头。 “让下面的人收拾一下东西,过段时间我们搬回北宫。”何皇后沉默许久,对着身边的人下令。 这件事就算刘辩没有与她商议,但是刘辩已经在皇帝那里答应下来,那她也只能同意。 刘辩唯一的支持就只有她,她得表现出自己对刘辩的支持。如果刘辩连她的支持都失去的话,那刘辩的太子之位就岌岌可危,天子想废就废。 “娘娘……”一旁的大长秋想要说话。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何皇后打断大长秋的话语,肯定的说道。 “奴婢知道了,这就让下面的人开始收拾。”见何皇后态度坚定,大长秋也只能这样说道。 “嗯。”何皇后应了一声,看着殿外怔怔出神。 第41章 臣应该知道什么 等到授课讲习离开,刘辩站了起来。 “钟庶子,随我出去走走吧。”刘辩扶着腰间的宝剑轻声说道。 他还从来没有与这个时代的人聊过对于时局的看法,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通过亲眼看还有后世的信息两者共同打造,他除了上课的时候跟着讲习学儒家经典,最常看的书就是光武帝开国以来的各种记录。 他想看看这个时代的士大夫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董卓、何进、宦官、袁绍,除了袁绍他都已经接触过了,他也没有杀了这几个人大汉危局就能解决的想法,东汉的崩溃在光武帝开国时就已经埋下伏笔。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但是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 他不想年纪轻轻的就被人弄死,那就得想办法解决问题,让大汉在他手里再次伟大,最起码也要中兴。 他父皇还有先帝捅下的篓子太大了,裱糊匠已经维持不住如今的大汉。 “唯。”钟繇有些奇怪,殿下不应该这个时候练剑吗?怎么会突然说要出去走走。 不过既然刘辩有了决定,他也跟了上去。 刘辩并没有走出太子府,而是在朝着太子府的校场走去,太子府的占地面积很大,除了他还有太子府官吏居住工作的宫殿,还有太子卫率驻扎的校场。 “殿下这是要出去?”太子卫率行礼后有些疑惑的问道,他以为刘辩要带人出去。 “不是,就是四处逛逛,不用管我。”刘辩摆了摆手,有些随意的说道。 太子卫率看了看跟在刘辩身边的钟繇,随后退后几步,跟在了刘辩身后。 刘辩也没有在意,他也不会跟钟繇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让旁人听听也无所谓。 “大军即将前往前线,钟庶子怎么看待这件事?”刘辩突然停了下来,嘴里问道。 “回殿下的话,有车骑将军领军,叛军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钟繇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最好听的回答。 “钟庶子真的这样以为?我看皇甫嵩能守住三辅地区就已经不错了。”刘辩依旧背对钟繇,平静地说道。 “殿下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钟繇有些奇怪。 “因为皇甫嵩出兵的事情就是我向天子提议,包括出兵人数、出兵将领,也包括让一众在黄巾之战中发挥亮眼的义兵前往雍凉镇守,这些都是我的提议,这也让天子同意立我为太子。”刘辩说罢,再次走了起来。 钟繇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些都是太子殿下的提议? “殿下有大才!”钟繇连忙跟上了刘辩的脚步,颇为真心实意地说道。 他跟随太子殿下也没有多久,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有这样的能力,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哈,这算什么大才?随便换谁来都是一样的结果,能守住三辅地区本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真正困难的是镇压羌乱,但是我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刘辩不置可否地说道。 “殿下莫要妄自菲薄。”钟繇劝说了一句。 “钟庶子对镇压羌乱有什么想法吗?”刘辩转头问道。 钟繇有些跟不上刘辩的思路,这怎么转到他身上了? 不过太子庶子的职责就是为太子提供建议,他沉吟片刻后说道:“臣以为先行通过军事行动将叛乱镇压,随后朝廷再派出官吏去安抚凉州上下,凉州羌乱自解。” “钟庶子是真的不知道?”刘辩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一圈后问道。 “臣愚钝,不知应该知道什么?”钟繇有些心累,这位殿下说话尽是谜语,这谁顶得住啊! “此次羌乱的领军人物。”刘辩说出了答案。 “边章韩遂应该都是凉州名士吧?之前的羌乱可都是羌人为主力,混杂一点汉人在其中罢了,但是此次羌乱名义上的首领可是凉州名士,叛军里面也有许多凉州汉人,这可是之前羌乱从未出现过的现象。”刘辩接着说道。 “钟庶子觉得现在还能轻松镇压羌乱吗?”刘辩说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钟繇。 以往的羌人好平定,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凉州人觉得凉州已经指望不上朝廷,朝廷在凉州那里失了人心。 “臣……”钟繇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军还未出征,他就说大军必然不能镇压羌乱,传出去一个蛊惑军心的罪名绝对跑不了。 “钟庶子现在知道了?”刘辩笑了起来。 他没有再逼问钟繇,有些事情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 “钟庶子是颍川人是吧?”刘辩收敛笑容,随后问道。 “是,臣乃颍川长社人。”钟繇回道。 “长社,皇甫嵩前段时间就是在长社烧了一把大火,是个好地方。”刘辩夸赞道。 钟繇有些无奈,这位殿下的谜语又开始了。 “不知道颍川人如何看待凉州?”刘辩再次问道。 钟繇看着十三岁的刘辩,内心再次惊叹,这位殿下当真是聪慧至极。 这又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钟繇沉思片刻,随后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此乃臣的一家之言,不能代替全体颍川人,还请殿下见谅。” “不碍事,钟庶子直说便是。”刘辩毫不在意地问道。 他想看看这些汉末人杰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管是出身还是自身的能力,钟繇都站在了这个时代的顶点,他的看法绝对能代表极大一部分人。 “那臣就直说了。”钟繇正色。 “凉州地处要害之地,把守住了朝廷与西域交流的要道,眼下朝政不清,与西域的交流也暂时停下了,所以凉州显得不那么重要。但是一旦朝政清明,凉州必然要牢牢掌握在朝廷手里,所以眼下即便不能建全功,也绝对不能让叛军安心占据凉州,以免日后为祸更重。”钟繇拱手说道。 刘辩看着钟繇,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地域歧视这种事情真的蔓延到了大汉上下每一个角落,即便是钟繇,也没有幸免,或者说他们就是地域歧视的源头之一。 “钟庶子言之有理,但是钟庶子似乎也忘了一件事情。”刘辩站在原地,声音平稳而有力。 钟繇看向刘辩,希望太子殿下能为自己解惑。 第42章 此人名唤贾诩 “凉州人会怎么想?再进一步,凉州士人怎么想?更进一步,凉州豪族怎么想?”看着前面的太子,钟繇不自觉地回想起那日刘辩的话语。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回答,凉州在如今的大汉属于不入流的地方,谁会关心这个地方怎么想? 但是太子问出了这个问题,钟繇也不得不想想这个问题的回答。 今天是大军出兵的日子,朝中的大臣们跟着天子来到了城外为大军送行,刘辩自然也出现在了人群之中。 等到刘宏说完鼓励士气的话语,将兵符交给了皇甫嵩,刘辩这个太子当仁不让的出现在了皇甫嵩跟前。 他跟皇甫嵩也没多少交流,毕竟太子跟手握重兵的人私下会面,传出去得有多少人睡不着觉,刘辩也知道避免这种情况,但是如今有个光明正大接触的机会,刘辩自然想着跟皇甫嵩说几句话。 “殿下。”皇甫嵩行了一个军礼。 “皇甫将军如今重任在身,不必多礼。”刘辩笑着说道。 “我听说将军跟阎忠乃是好友?”刘辩直接问道。 皇甫嵩内心顿时惊出一阵冷汗,难道那日的事情已经传到太子殿下耳朵里了? 既然太子已经知道了,那么天子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 但是强大的心里素质还是让皇甫嵩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面色如常的说道:“阎忠与我只是有些交情。” 刘辩没有看出皇甫嵩的异样,不过他的目的也不是阎忠,他只是要借着阎忠展开话题:“哦,是这样啊。我听说阎忠曾说过凉州有一个人有留侯、曲逆侯那样的谋略,不知道皇甫将军可知此人?” 留侯便是张良,曲逆侯便是陈平。 皇甫嵩顿时平静下来,那件事并没有暴露。 “此人名唤贾诩,乃是武威姑臧人。”皇甫嵩平静地说道。 “莫不是轻骑将军贾龚的家人?”刘辩恍然大悟,随后问道。 很多人以为贾诩只是一个寒门,实际上贾诩家也是世禄两千石的豪族大户,是西汉大文豪贾谊的后代,由于贾诩太祖父贾秀玉担任过武威太守,所以世代居住在武威郡。 比起皇甫嵩,贾诩的家世要好上许多,皇甫嵩是父亲那一代人才当上雁门郡守,传到皇甫嵩这里也才两代两千石。 但是东汉的凉州世家懂的都懂,只有在面对宦官的时候凉州士子才是士子,其他时候凉州士子算个什么东西? 贾诩也是举孝廉出身,曾经也来过洛阳当郎官,但是凉州出身的士人并不能融入关东士人之中,所以贾诩称病辞职跑回家了。 结果贾诩的运气不好,向西返回家乡到达汧地,路上遇见叛乱的氐人,和同行的数十人一起被氐人抓获。 于是就有了贾诩的名场面:“我是段公(段颎)的外孙,你们别伤害我,我家一定用重金来赎。” 段颎身为凉州杀神,而且才刚在凉州封刀不久,在凉州的威名可想而知。 一个自称是段颎外孙的人出现在眼前,叛氐怎么敢害他,万一段颎再次开启杀戮呢?为了小命,这些氐人与贾诩盟誓后送他回去,与他同行的人全部遇害。 连贾诩父亲是谁都知道,皇甫嵩也明白了,这是把一切都打听好了,那么皇太子过来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正是。”皇甫嵩平静地回答道。 “我素闻凉州人杰地灵,听闻有如此人物,恨不能相见,只是如今叛乱已起,不知皇甫将军是否能够传信给此人,让其来太子府一叙,孤扫塌相迎。”刘辩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贾诩是这个时代的真正大佬,而且贾诩如今已经练成满级号了,不像钟繇荀彧这些人还要成长,贾诩现在就差遇见董卓,随后开始他那波澜壮阔的一生。 刘辩倒不是收集癖,也不是想着截胡董卓。 而是他身边需要一个关西人,需要一个能笼络关西众人并且能够在朝堂上为关西分蛋糕的人。 皇甫嵩和董卓有军功,但是没有多少政治智慧,董卓并且还是袁家的门生故吏,无法为关西之地分蛋糕。 贾诩有这个能力,无论是出身还是能力,贾诩都能代表关西出现在朝堂之中,为关西分出属于他们的蛋糕。 关陇之地已经沉积许久了,朝堂之中没有一个他们利益的代言人,哪怕是皇甫嵩军功再盛,也没有给关西人带来好处。他们已经不满这种现状许久,凉州三明的下场已经让他们心凉。 朝廷既然无法给予关陇之地政治利益,那他们就只能通过手中的刀枪来取,亦或是毁灭这个不让他们好过的天下。 无论是韩遂、边章,还是后来的董卓、李傕郭氾,都是在这种心态下挥出了让大汉毁灭的那一刀。 关陇之地的重要性再怎么言说都不过分,无论是这个地方的地理位置,还是世代居住在这方土地上的人。 “臣尽力为之。”皇甫嵩极为肯定的说道。 他不知道刘辩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刘辩的态度已经很明显,那就是凉州人可以出现在他的太子府里。 “多谢皇甫将军。”刘辩郑重说道。 凭他的身份招揽贾诩不难,难的是跟贾诩搭上话,让贾诩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皇甫嵩也有这个能力让贾诩出现在太子府,即便眼下羌乱正盛,但是送几个人来洛阳还没有什么问题,或者说凉州的豪族有这个能力送人过来。 “不敢。”皇甫嵩拱手说道。 拜别皇甫嵩,刘辩这个太子重新回到了刘宏身边。 “朕看你是有事要找皇甫嵩?”刘宏看着眼前的军队,嘴里问道。 “是,我想让一个凉州士子来我的太子府。”刘辩坦然说道。 “凉州士子?”刘宏有些不解的看向了刘辩。 要说在凉州找战将刘宏还能理解,凉州人确实有武勇,但是找一个凉州士子? 天子也歧视凉州人,这就没办法了,谁让凉州在舆论场很是弱势呢? “对,凉州士子。”刘辩极为肯定的说道。 “你自己掌握住就行。”刘宏没有再说什么,转过头继续看着眼前的大军。 第43章 天子误我 讨伐羌乱的大军离开了洛阳,朝着三辅地区前进,文武百官也回到了自己的官署开始工作,刘辩也回到了自己的太子府继续学习。 前来给皇帝皇后晨昏定醒的刘辩发现了不对劲,这西宫怎么充斥着一股别样的气氛,这是他在西宫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气氛。 “母后,这是怎么了?”刘辩拜见何皇后后直接问道。 “迁回北宫,自然得让下面的人收拾。”何皇后看了一眼刘辩,随后说道。 刘辩愣住了! 他以为何皇后不会答应,正在想别的办法劝阻刘宏不要兴建宫室,结果没想到何皇后已经在准备迁宫的事情。 “都是儿臣的错,还请母后责罚。”刘辩再次跪了下来,给何皇后请罪。 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没再想着让何皇后迁宫,即便是让刘宏觉得他办事不利,他也没有起过接着劝说何皇后的念头。 倒不是担心刘宏有别的孩子,而是因为何皇后是他妈,他这个当儿子的总得顾虑一下当妈的心情。 自己的宫殿好好住着,结果儿子突然跑过来说妈你搬去别的地方吧,这地方你不能住了。 无论在情在理,这都是他的错误,不应该让何皇后为他买单。 “起来吧,辩儿你也是太子了,以后做事要多想想,不要轻易就做决定,能跟母后商议一下那就再好不过。这件事母后还能帮你解决,但是以后要是出了更大的问题,到了母后也帮不了你的程度,到时候你不要埋怨母后无能就是。”何皇后走了过来,扶起刘辩,认真的说道。 “母后……”刘辩哽住了。 他这次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于自己的自大,后悔于自己的无能。 何皇后没有再说什么,拉着刘辩的手回到榻上,和颜悦色的问着刘辩的学习成果,太子府属吏有没有人对刘辩不恭敬这些事情。 至于生活上,何皇后并没有多问,刘辩回宫以后在她看来很好养活,也不怎么挑食,也不追求锦衣玉食,自然没什么可问的。 更重要的是,太子府的宫女宦官都是她派过去的人,太子若有什么情况这些人会第一个汇报过来,她还不用担心这些。 从何皇后那里离开,刘辩回到了太子府。 “今天我想学习孝经。”刘辩对着讲习说道。 讲习自无不可,殿下想学习孝经这是一件好事,只不过他并不擅长孝经,于是给刘辩上课的讲习换了一人。 …… 司徒袁隗被免职了,因为各地出现了瘟疫,刘宏就随机挑选一位三公免职,而袁隗是唯一一位因为没有黄巾而免职的三公,于是这次免职就轮到了他身上。 大汉的三公算不上什么高危岗位,不过只要出现天灾人祸,总要有一名三公下台。 担任廷尉的崔烈于是花了五百万钱得到了一个三公的位置,成为了大汉新一任司徒。 刘宏很开心,亲自前往温园参加崔烈的拜官宴会,群臣惊诧,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宴会皇帝一般不会到的呀? 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 本来十分热闹的宴会顿时有些尴尬,群臣也不好放浪形骸。 “朕有些后悔了,这司徒之位本来可以卖到一千万钱的,现在只能卖到五百万啊!”刘宏端着酒爵坐了一会儿,突然扭头对着傅母程夫人说道。 刘宏没有降低声音,甚至声音也比平常时候高了一点,传遍了此时有些尴尬的宴会殿宇。 此话一出,所有官员的脸色都不好看,本来正在喝酒的官员也放下了酒杯,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转向了宴会主角崔烈。 所有官员的脸色阴晴不定,崔烈有点不择手段了。 过去刘宏卖官,但是三公从来没有卖出去过。刘宏虽然刁难过要当三公的官员,想让他们也掏这个钱,但是所有人都没搭理过刘宏,要么让他们当三公,要么三公位置空着,反正所有担任三公的人都没有掏过钱。 结果现在心急的崔烈打破了这个规矩! 三公都成了刘宏手里的玩物,那么以后会花钱当三公的人会少吗? 崔烈的脸色僵住,他从来没有想过皇帝会亲自说出这种事情,身为九卿之一的廷尉,崔烈有资格被提拔为三公,不会有人怀疑。 但是现在皇帝金口玉言,将这件事抖了出来,那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天子误我! “陛下,崔公可是冀州名士啊!起初哪肯买官,还不是亏我撮合,陛下反而不知道我的好心吗?”刘宏的傅母程夫人急了,开口解释道。 要是天子怪罪下来,她一个普通妇人哪里能够承受的住? “也是,傅母说的是,哈哈哈。”刘宏笑了起来,看着群臣笑得肆无忌惮。 他没想到程夫人一个普通妇人居然这么配合,点出了崔烈的名士身份。 这就是你们这些士大夫的名士,也会跟朕来花钱买官,你们这群狗官还有什么脸面劝谏寡人?你们的德行不是很高洁吗,怎么为了三公位置也会掏钱,原来品性高洁的名士也是利欲熏心啊! 见到天子笑了起来,傅母程夫人也放心了,天子看来已经不计较那五百万的事情了。 刘宏笑够了,随后拿起酒爵对着群臣说道:“既然如此,寡人宫里还有些事情,寡人就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哈哈哈。” 刘宏大笑着离开了,虽然没有喝多少酒,但是身体依旧有些飘飘然。 他不在乎钱,他就是享受这种撕下这群士大夫脸面的快感。 等到刘宏离开,所有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看着处于主位的崔烈,气氛更加尴尬,崔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上尽是难看的笑容看着同僚们。 不过并没有让崔烈挣扎太久,不少官员起身说了一句好自为之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温园。 很快,温园里变得空空荡荡,留下几个崔烈的亲信不安的坐在原地。 “唉。”崔烈长叹一口气,随后有些落寞的起身。 “都回吧。”崔烈看了一眼还留在这里的下属们,随后有些萧瑟的开口。 他经营了这么久的名声,就在今日毁的干干净净! 第44章 都有责任 听说温园里发生的事情时,刘辩正在练习射箭,旁边侍奉刘辩的钟繇、陈琳等人脸色十分难看,他们没想到崔烈会这么做。 那可是崔烈啊! 谁能想到他居然会选择买官,与他们最不齿的宦官朋党做的事情一模一样! 太子殿下会怎么看他们?殿下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什么想法? 他们这段时间也感受到了太子殿下的难缠程度,一点也不像一个十二三的孩子,既不贪玩也不好学,也不喜欢什么锦衣玉食,唯一能让殿下有点兴趣的就是练剑和射箭,但是太子殿下也没有表现出多少喜爱,只是每天都会练习罢了。 太子殿下会按时上课,但是所有人都看出太子殿下对于经典的学习并不在意,只是完成学习这项任务。 所有人都搞不清楚太子殿下到底怎么想的! 万一殿下觉得名士都是这样的人,那他们该如何劝说殿下改变这样的想法? 想到这里,钟繇几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钟繇几人看向刘辩,却发现刘辩的脸色依旧平静,既不高兴也不阴沉,就好像没有听到这件事一样。 刘辩依旧面无表情地拉开弓,瞄准二十步外的靶子一箭射出,经历了十多天的练习,对于二十步的靶子,刘辩已经能够百发百中,只是不能保证命中靶心。 刘辩每天的练习都是二十箭,二十箭全部射出去之后就会离开,绝不会拖沓,这一箭是今天的第十九箭。 “你们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想法?”刘辩从箭篓里拿出最后一支箭,问向众人。 “和天子一样看笑话?或者励精图治改变这样的状况?还是不齿于崔司徒的行为?亦或是跟天子一样卖官挣钱?”刘辩逐一扫视几人,随后平静地问道。 “殿下!”钟繇几人脸色大变。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我都没有。”刘辩看着几人说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闹成这个样子,朝堂里朝堂外都有责任,包括你们,谁都逃不了这个干系。”刘辩收回视线,重新拉开了手中的软弓。 他手里的这柄软弓是三十斤的弓,对于十三岁的青少年刚刚好,既不会用尽全身力气,也能保证锻炼的效果,刘辩也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弓箭上。 几人内心有些疑惑,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人在太子府中站,锅从天上来! “嗖,砰。”箭矢正中靶心。 “疑惑我为什么把这件事跟你们扯上关系?”刘辩将弓放在箭篓旁边,看着几人说道。 “多想想自己平日都会做些什么,想明白了也就知道我这么说的原因。”刘辩再次说了一个谜语。 钟繇内心有些无奈,殿下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当一个谜语人,整天让他们去猜自己的意思。 这虽然能让他们捉摸不透,但是多少沾点冥顽荒唐。 但是比起当今天子,这位殿下爱讲谜语的毛病还是更好一点,至少殿下没有亲近宦官、卖官鬻爵的想法。 刘辩带着宝剑离开了校场,钟繇几人也赶忙跟了上去,至于弓箭,自会有太子卫率的人收拾,刘辩还不用管这些。 …… 崔烈脸色阴沉的送走了客人,坐在榻上上回想着客人的话语。 “唉。”过了许久,崔烈长叹一声,一步踏错,步步皆错。 他没想到天子会将买官这件事情抖落出来,让他言面无光名声下滑,而如今别人也不再在意他的名声,以后崔烈声名狼藉矣! 崔家已经世禄两千石,他也想着让崔家更进一步,踏入能产生三公的州郡世家,但是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他的谋划不仅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还损失了崔家的声望。 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件事有诈的,天子卖官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五百万钱对于刘宏太少了,真要钱的话得是一亿钱。 刘宏卖官的潜规则大家都清楚,年俸百石的价格是一百万钱,年俸千石的是一千万钱,年俸两千石的是两千万钱,而三公皆是万石,真要卖的话肯定是一亿钱,怎么可能让他五百万钱就拿下。 天子就是用这五百万钱毁了他的名声,顺带贬损了一番名士。 “父亲。”崔烈的儿子崔均走了进来,对着崔烈行礼。 崔均如今是虎贲中郎将,头戴武士的帽子,帽子上插着鹖鸟尾毛,加之崔均相貌不俗,显得英武不凡。 “外面都是怎么传言的?”崔烈问向儿子。 他知道自己的名声必然大损,但是心里还抱着一丝庆幸,希望外界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贬低自己。 “父亲大人年少时就有名望,又历任太守、九卿,大家都在说应该官至三公,但是天下人对你当司徒的方式有些失望,都嫌弃你这个三公有铜臭味。”崔均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他们崔家的名声也会因为这件事情有一定的损失,这让崔均如何能够接受? “唉。”崔烈长叹一口气,他终究是被天子坑完了。 “父亲,现在应该怎么办?”崔均询问自己的父亲,他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 三公不仅没有给他们崔家带来声望的加成,还让外人耻笑,那他怎么更进一步,将来到地方担任太守必然会为人耻笑,朝廷的位置就那么多,他不想在虎贲中郎将的位置上待一辈子。 崔烈看了一眼儿子,随后说了一句孝子,拿起手杖就要打崔均。 崔均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父亲的意思,直接跑出了屋外。 “父亲打就跑,这是孝子吗?”崔烈在背后大骂道。 “舜之侍父,小杖则挨,大杖则跑,不陷父亲于不义!”崔均高声喊道。 “你把我比作瞽叟啊?”崔烈说了一句。 原本发生于崔宅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洛阳上下,人们纷纷称赞崔均真乃孝子典范,原本因为崔烈买官而对崔家稍有意见,经此一事对于崔家的议论直接消失。 而此时另一位三公张温,则是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宾客,崔烈买官跟他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说他的司空之位是买来的? 他要真掏钱买三公,何必等到现在才买? 第45章 若敢言弃地者,斩 来到嘉德殿,刘辩跟诸位大臣打了招呼,包括这几天成为洛阳顶流的崔烈崔司徒,刘辩脸上也没有表现出对崔烈的鄙视,把尊重给足这位新司徒。 崔烈回礼,刘辩随后朝着自己的席位走去。 太子不用跟群臣坐在一起,他的位置就在御阶之下,离群索居。 将干干净净的玉笏放在案上,刘辩坐稳身体,等待着天子刘宏的到来。 “天子驾到。”随着张让的一声提醒,群臣起身迎接天子刘宏。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朕安,平身。”刘宏回礼,随后坐在了御榻上。 “谢陛下。”群臣落座。 随后各位朝臣开始汇报最新的工作情况,将自己工作中无法解决的问题提交到朝会之上群策群力解决,一件一件解决。 “可还有要事要奏?”刘宏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朝会上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他昨天玩的有点疯,现在想回去补一觉。 “臣有本奏。”崔烈站了出来。 反正他的名声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也不差这一件事了。 “崔司徒有何事要奏?”刘宏看向新任司徒。 “自世祖中兴大汉以来,凉州羌人便成为我朝心腹大患,屡次叛乱,朝廷多次派兵清剿叛乱,但羌人诡诈……这百余年来,朝廷在凉州已经花费近五百亿钱,今朝羌人再度叛乱……臣以为,凉州已经成为朝廷的拖累,眼下国库空虚……臣斗胆进言,将朝廷军队撤回到三辅地区,裁撤凉州官吏,自此以后凉州便不会空耗国帑……”崔烈从光武帝开国时代讲起,洋洋洒洒一大堆,从经济、政治、文化几方面论证放弃凉州的必要性,最后得出结论,凉州就是一块没用的地方,直接放弃了吧。 “父皇,儿臣有奏。”一道声音打断了崔烈的上奏,刘辩站了起来。 群臣看向刘辩,崔烈的奏言还没说完,太子殿下怎么能这个时候说话呢? 崔烈脸上也有点不好看,不过刘辩看也没看就起身来到了朝臣中间,看向刘宏。 “崔司徒还没讲完,先让他讲吧。”刘宏看了一眼刘辩,随后说道。 他的好大儿要怼人了,被怼了几次的刘宏很清楚刘辩现在的状态。 “太子殿下……”崔烈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儿臣以为不用了,此等狂吠之言,继续讲下去也是污染大家的耳朵。”刘辩拱手说道。 “儿臣请旨,将崔贼斩首,以正视听,以安天下。”刘辩随后大声说道。 此话一出,原本诧异的朝堂顿时寂静,所有人都用一种犹疑不定的眼神看着太子殿下,他们应该没有听错吧? “太子殿下,臣有何罪?”崔烈最先反应过来,随后声音也有些变形,不是被吓的,而是被气的。 他没想到刚当上司徒的第一次朝会,太子就说要将自己斩首,传出去之后他这位司徒的威望何在? 刘辩没有转身去看崔烈,而是淡然说道:“还请父皇应允。” 刘宏差点笑出声来,不过还是控制住了表情,在冠冕的遮掩下群臣也没有发现异样。 “崔司徒有何罪啊?”刘宏用尽量平稳的声线问道。 “动摇我大汉江山社稷,其心甚毒,其罪当诛。且此贼作为我朝司徒,竟敢言弃地之事,罪加一等,如不诛杀此贼,天理难容。”刘辩高声喝道。 “臣附议,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还请陛下下令斩首崔司徒,天下才能安定。”群臣里,一个人起身大声说道,乃是议郎傅燮。 傅燮乃是凉州人,方才听崔烈上奏的时候就已经怒火中烧,但是朝议的规矩在那里,别人上奏的时候不能打断,所以他才强忍着怒火坐在席位上,如今太子殿下说要斩首崔烈,傅燮就再也忍不住了。 傅燮刚说完,尚书台的尚书郎杨赞跳了出来,直接说傅燮侮辱大臣。 太子殿下骂人他们不好说什么,一个议郎居然也敢跳出来,真当朝廷的规矩吃素的? 崔烈脸色变得通红,他当上司徒后的第一次朝会,不仅是太子殿下说要斩首他,就连一个小小的议郎都说要斩首他,他以后如何能让百官服气? “侮辱大臣?崔贼为大臣否?以司徒之尊言弃地之事,岂为人臣乎?”刘辩将话头接了过来,直接对着上奏的尚书郎杨赞骂道。 “怎么,你也想着弃地?”刘辩说着,向杨赞投去了危险的目光。 杨赞一个机灵,讷讷不敢言。 司徒能够承担太子殿下的攻讦,但是他一个小小的尚书郎可扛不住太子殿下的怒火。 “若敢言弃地者,斩!”刘辩一字一顿的说罢,将身体转了回来。 对于刘辩这种咆哮朝堂的行为,刘宏心里没有多大感觉,毕竟被怼的人又不是他,那他对好大儿的举动就能容忍。 好大儿这段时间安分的紧,他还以为好大儿改性子了,却没想到今天能让好大儿露出真面目。 还是那个味! 不少朝臣看着刘辩的举动,眼中异彩连连。 “傅议郎,你接着说说。”刘宏将目光移向傅燮。 好大儿的上奏他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傅燮的上奏还是要听一下的。 傅燮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议郎,但是刘宏还知道傅燮这个人,知道这个人有才能,想听听傅燮的想法。 光和七年,黄巾起事,朝廷征召各地有领兵作战才能的人至洛阳报到,随军出征,身为凉州人并且被举孝廉的傅燮拜护军司马,随左中郎将皇甫嵩出征。 临出征前,傅燮上疏谏言《上疏请诛中官》,请求天子刘宏将十常侍诛杀,洋洋洒洒,文采斐然,刘宏看完之后就将这个人记在心里。 在皇甫嵩率军与黄巾军在兖州东郡仓亭交战的时候,傅燮所部斩黄巾军渠帅卜巳、张伯、梁仲宁三人,位居首功。 战事结束之后,傅燮功高应该封侯,而赵忠从中作梗,诬陷傅燮,刘宏还记得傅燮的上言,不加问罪,但也不封赏,只是任命其为安定都尉。 傅燮随后称病离职,随后又被征入朝担任议郎。 第46章 太子所言甚是 听到刘宏要让傅燮继续说下去,司徒崔烈内心一阵凄凉,陛下不应该直接怒叱傅燮妄言嘛?就这样看着傅燮踩他这位司徒的面子? 太子刘辩踩他,崔烈忍了,但是一个议郎也能够踩他,他这位司徒之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崔烈很后悔,后悔极了,后悔为什么要鬼迷心窍的当这个三公。 不仅把积攒多年的名声败光,还让别人踩着自己扬名,他连反驳一句都做不到,崔烈的内心只剩下憋屈。 他还没过够三公的瘾,现在眼看着就要彻底丢人丢到家。 “臣奏曰: 当年匈奴单于冒顿忤逆,樊哙为上将,在廷议时奏说‘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慷慨陈词,并未失去人臣之礼,只在从与不从而已,季布仍然说‘哙可斩!’前朝是之。 今凉州地处天下之冲要,实乃国家之蕃卫也。尧、舜时,《禹贡》载之,殷周之世,列为侯伯。高祖平海内,使郦商别定陇右;世宗拓境,列置四郡,当时天下都认为此举可断匈奴之右臂。 今牧御者治理混乱,使一州叛逆,海内为之骚动,陛下卧不安寝。烈身为宰臣,不思为国思索平定凉州之策,却欲割弃一方万里之土,臣窃惑之。 若使蛮夷得此土地,则为害数世,今以劲士坚甲利兵,奸雄因之为乱,此天下之至虑,社稷之深忧也。 且无凉州,则三辅危。三辅危,则京师薄矣。 若烈不知犹为,是不智也;知而欲弃,是不忠也。二者择而处之,烈必有之。”傅燮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让群臣肃然。 傅燮此言,要比刘辩的话语有说服力的多,直接表明了凉州的重要程度,让所有人都知道凉州不能放弃,最后顺带给出了一个两难抉择的选项给崔烈,让其无法自白。 崔烈只要答话,那不智和不忠就得选一个,而无论选哪一个,都会对崔烈形成极大的打击。 “太子以为如何?”刘宏看向刘辩,并没有对这番上奏进行点评。 “敢言弃地者,当斩。”刘辩还是直抒胸臆。 凉州的确重要,傅燮所言不假,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就是这般道理。 但是他是太子,不能放弃凉州的理由很简单:对于他来说,这天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很重要,每一寸土地都不能放弃,与凉州重不重要没有多少关系。 刘宏在刘辩的脸上停顿了几秒,随后说道:“太子所言甚是,日后若再有言弃地者,斩。” 崔烈脸一阵红一阵白,天子压下了这件事,没有真的把他推出去斩首,但是现在他这个司徒还有什么威望可言? 这件事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而是许多人的共同意见,凉州闹了一百多年,平叛镇压了一百多年,都是拿关东之地的钱粮去镇压。 关东七州不想再掏钱粮了,所以才有了崔烈方才所言,后面还会有其他人继续上奏,结果太子言辞激烈的跳了出来,用一句话就堵住了所有人,后续的上奏自然不了了之。 现在没有其他人出面,那就只有他一个人丢脸。 而对于凉州人来说,如果凉州真被放弃,那他们就成蛮夷了,凉州人肯定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原本处于鄙视链最底层就已经很让凉州人憋屈,如果变成了蛮夷,那连鄙视链都排不进去,毕竟蛮夷连人都算不上。 朝会结束,刘宏离开了正殿,群臣正要散去,张让走了过来,说陛下诏见太子。 “带路吧。”刘辩站起身,面色平静地对着张让说道。 看着刘辩对他毫不在乎的样子,张让内心有点气闷,不说这宫里的宦官宫女对他们的恭敬,就算是外朝中视他们为仇寇的公卿士大夫,也不会表现出无视他的样子,张让很享受别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但是刘辩对他们的态度很明显,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也完全不怕他们进献谗言,这就让张让他们更加气急,但是又毫无办法。 刘辩并不知道张让的想法,即使知道了他也毫不在乎,跟着张让来到了后殿。 “儿臣拜见父皇。”刘辩来到后殿,躬身行礼。 “起来吧。”刘宏抬了抬手。 “谢父皇。”刘辩站直身体,看向刘宏。 “崔烈刚刚上任,而且我还需要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刘宏开口说道。 他是在向刘辩解释。 放弃凉州这种事情刘宏也不可能同意,他还知道自己姓刘,但是他担心自己不解释,刘辩会认为他有放弃凉州的心思。 刘宏不接受这样的冤枉,所以他得解释。 “关东之地人心思变。”刘辩也没有揪着崔烈的事情不放,而是说出了崔烈今天上奏背后的事情。 处不处理崔烈都是小事,把三公卖给崔烈他也不在乎,反正如今朝廷的三公谁干都一样,刘辩真正在乎的是崔烈今天为什么要拼着脸面不要也要上这样的奏疏。 崔烈混了这么多年朝堂,他肯定知道今天的上奏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但是他依旧上奏了,那这就不是崔烈一个人的意见,至少关东七州里有很多人抱有相同的想法。 “如之奈何?”刘宏沉默许久,缓声说道。 刘辩也沉默了下来,是啊,他们父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各方有各方的想法,关东之地不想继续在凉州这个烂摊子上耗着,凉州不想自己变成蛮夷,天子想着凉州尽快平定,谁都有自己的立场。 最重要的是,朝廷没钱,他们父子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是空中楼阁。 “皇甫嵩的军资供应接下来由你接手吧,你用点心,皇甫嵩不能败了。”刘宏转移了话题,对着刘辩说道。 朝廷现在经不起大败,如果皇甫嵩败了,朝廷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再组织起一支大军。 关东之地既然想着放弃凉州,那难保不会在军资供应上搞手脚,一旦皇甫嵩大败,那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放弃凉州的事情,刘宏也不得不防着一点。 而且刘辩也需要历练,给部队提供给养这种事情最是锻炼人。 “儿臣遵命。”刘辩拱手接下刘宏下达的任务。 第47章 太子殿下是何人 从天子刘宏处离开,刘辩接着前往却非殿给何皇后问安,与何皇后一同用过午膳,随后回到了太子府。 “派人请少傅过来。”回到太子府,刘辩对着伺候他的小宦官说道。 “唯。”小宦官脚步匆匆的离开,朝着太子府官署走去。 没过一会儿,太子少傅刘陶来到了太子府主殿,刘辩起身行礼。 “殿下。”刘陶同样行礼。 “少傅请坐。”刘辩说罢,与刘陶一同坐了下来。 “殿下今日有些孟浪了。”刘陶坐下后提醒了刘辩一句。 崔烈毕竟是百官之首的三公,太子殿下竟然说要将崔烈斩首,这有点太欺负人了,群臣肯定会对太子有意见。 “有弃地心思者不在少数,若是不将首议者拿下,何以震慑从者?”刘辩看着刘陶说道。 “可是崔烈是司徒。”刘陶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便是更加可恶,三公妄言弃地,上行下效,若不堵住这股不正之风,天下必然会兴起弃地之言。今日弃凉州,明日弃并州,再过些时日是不是得弃京师而南迁了?”刘辩的语气也重了些许,直接怼了刘陶一句。 刘陶不说话了,这话谁能接得住啊! “我找少傅是有一事相商。”刘辩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转移了话题。 “殿下请说。”刘陶也接过台阶。 “父皇命我接手平叛大军的军需补给,转运军需已经有人在做,太子府若是贸然接手难免会造成混乱,且太子府的人手也不够,所以我想派一人再带些太子府属吏过去监察即可,少傅以为如何?”刘辩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接手军需补给?”刘陶问了一句。 “是。”刘辩点头。 “此事倒是可行。”刘陶想了想,随后肯定了刘辩的想法。 “殿下想派谁过去?”刘陶接着问了一句。 “正是要与少傅商议,少傅以为何人可担当此事?”刘辩将这个问题踢了回去。 少傅主管太子府上下官吏,刘辩身为太子也得尊重一下刘陶的意见。 “太子仆陈琳如何?”刘陶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答案。 “可。”刘辩应下,派谁过去都一样,反正代表都是他。 “那就叫陈琳过来吧。”刘辩随后说道。 小宦官再度出门前往太子府官署,去叫陈琳。 “臣陈琳见过殿下,少傅。”陈琳行礼。 “免礼,坐下说话吧。” “谢殿下。”陈琳坐了下来。 陈琳内心有点惊叹,自家的这位殿下脾气有点暴躁啊! 现在太子府上下也都知道了朝会上发生的事情,对于刘辩的举动群臣侧目,这位殿下平日里不温不火,一出手就要弄死一位三公,反差未免也有点太大了。 “陛下命我接手平叛大军军需补给,我与少傅商议了一下,决定派你去监察军需粮草的转运。”刘辩没有废话,直接说出了他叫陈琳过来的原因。 “只有臣一人?”陈琳询问起人员安排。 “你手下的一半属吏都由你带往长安,这几天你安排一下家人,若是家里有什么棘手问题的话,也可以让他们来府里,你安心前往长安即可。”刘辩没有废话,直接给出了人手。 长安就是大军粮草转运所在,这里也是漕运的极限,再往前的话就得直面叛军兵锋,对于粮草来说威胁太大。 “多谢殿下,家中并无大事。”陈琳回道。 陈琳有点小感动,毕竟公干之事本就是寻常,但是殿下还能考虑到自己的家人,殿下是真的仁义啊。 “可,不过此去时间颇久,你家里之后若是有什么事,也可以让他们来太子府找我。”刘辩颔首,随后再次说道。 “唯。”陈琳应下。 “既然如此,那你就与少傅交接一下手里的事情,尽快带人前往长安。”刘辩随后说道。 “唯。”刘陶与陈琳应下,随后离开了太子府主殿。 …… 经历十余日的跋涉,皇甫嵩的信使也来到了武威,稍作清洗之后就来到了贾府,投上了拜帖。 轻骑将军贾龚已经逝世,如今贾府也有些没落,毕竟家里没有了两千石,不过贾家世居武威一百余年,在武威这片土地上还是很有威望的。 面对车骑将军的信使,贾府不敢怠慢,贾彩(贾诩之兄)立即接见了信使。 看完书信之后,贾彩脸上露出一抹喜色,随后对着仆人说道:“去请二弟过来。” “大兄。”贾诩见了面,问候一句贾彩。 贾诩看上去就是一个老实人,如今接近不惑之年的他眉宇间也没有意气之色,只留下了岁月沉淀下来的平稳。 “车骑将军的信件,你看看。”贾彩将信件递了过去。 贾诩看完之后,脸上多出了一抹惊愕,这件事有点超出他的预料。 太子要见他? 话说我大汉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位太子? 如今羌人叛乱,交通阻塞,武威这边也无法及时接到最新消息,刘辩也无法通过官方手段直接征召贾诩,只能是让贾诩去洛阳见他。 “太子殿下是何人?”贾诩向信使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皇长子讳辩,乃是天子嫡子,去岁三月接回宫中,今年三月初一封为太子。”信使答道。 “太子殿下今朝何岁?”贾诩又问道。 “具体年岁不太清楚,只不过应该就是十二三岁之间。”信使老实说道。 贾诩更加愕然,一个十二三岁的刚册封的太子突然让车骑将军传信要见他,他贾诩也不是什么有大名望之人,出了凉州这个地界基本没人知道他,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合理。 那太子殿下是如何知道他的,并且还认为他有大才能? “二弟以为如何?”贾彩询问道。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守着这份家业还行,但是贾家若是想延续两千石,那就得看自己的二弟。 “太子殿下相招,岂能不去?”贾诩很快就做了决定,他要去洛阳一趟。 即便太子没有用他的打算,他也得在洛阳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父亲已经逝世,贾家的门楣肯定得有人扛起,而且他也需要了解一下天下局势,看看洛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48章 当真为美姿容也。 刘辩第一次见到了名满天下的袁绍,先不管他养望多年的名声,光看他那副皮囊,端的是容貌出众、仪态宜人。 黄巾起事之后,党锢解除,何进被委任为大将军,辟召袁绍作为大将军府属吏。 若是旁人,面对大将军府的辟召,那自然是天降之喜。但是对于养望多年的袁绍,大将军府的辟召有些低了,或者说他不愿意何进这种杀猪的豪强成为自己的举主。 正常来说,袁绍的仕途轨迹应该是天子屡次辟召而不从,之后再辟入朝直接成为尚书,这也是袁绍前辈的经验。 时任司徒并且是袁氏家主的袁隗压着袁绍接下了大将军的辟召,袁绍不得已进入大将军府成了何进的属吏。 对于袁绍来说这很不公平,他养望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一步登天,现在接受何进的征召,就意味着他养望这么多年白干。 他的两位兄弟袁基、袁术这些年内外调任,都已经是两千石的大官,而他现在才被征召为大将军府的属吏,只算刚刚踏入仕途。 袁绍很不甘,但是面对族长袁隗的强令,他也不得不屈从。 但是对于袁绍这种家世,大将军府只是袁绍的过度,仅仅不到一年时间,袁绍就转任侍御史。 侍御史,秩六百石,掌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监察文武官员,位卑而权重。 何进笑得很开心,他对名望甚高的袁绍那是心向往之,但是之前他没有开府的权力,所以也没办法将袁绍纳入自己麾下。所以在成为大将军后,何进直接辟召袁绍让其成为大将军府属吏,他何进也就成了袁绍的举主。 对于袁绍这样的人,旁人一看就知道前途远大,而如今他何进成了袁绍的举主,以后何家就跟袁绍绑在了一起。 他以后若是死了,袁绍也得亲自披麻戴孝以服丧,这让何进如何不高兴! 而今天袁绍也从大将军府正式踏入仕途,何进自然很是高兴。 “太子以为本初如何?”下朝后,何进颇为期待的问向刘辩。 他的眼神已经透漏了一切,意思就是刘辩快点夸赞袁绍,他何进就爱听别人夸奖袁绍。 刘宏已经离开,群臣听到何进的话语,也都停下离开的脚步,看看这位殿下如何品鉴袁绍。 “当真为美姿容也。”刘辩笑了笑,随后说道。 何进一听顿时乐坏了,笑了起来,好似刘辩说的这个人是他一样。 然后所有人就发现,太子殿下说完这句就没了。 “这就没了?”何进看向刘辩的眼睛里透漏出些许疑惑,示意刘辩继续夸赞袁绍啊,怎么就这么停了? 美姿容是个好评价,但是对于袁绍来说这还不够,名重天下的袁绍最不起眼的优点就是美姿容,夸赞袁绍得从德行上夸奖,从才学上夸奖。 刘辩好似没有看到何进的眼神一样,跟何进说了一声要去给何皇后问安,就径直离开。 大殿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太子殿下夸奖了,但是又好像没有夸奖,美姿容之后应该是德行、才学方面的夸奖,光一个美姿容这算什么? 是说袁绍除了那张脸就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袁绍面带微笑,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但是袖袍之下的拳头已经握紧。 这就是太子吗? 不知不觉间,袁绍的拳头松开。 “哈哈哈,太子急着向皇后问安,所以先离开了。”何进笑了起来,好似对着袁绍又好似对着群臣说道。 他在解释刘辩为什么没有继续夸奖,他不能让袁绍的面子落了下来。 “殿下实乃有孝心,吾不及也。”袁绍也说话了,脸上依旧是不急不躁地笑容,声音洪亮有暖玉之感。 但是对于这句话,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袁绍在胡说八道,袁绍在母亲逝世后守孝三年,感慨自己早早成为了孤儿,随后又给早就逝世的嗣父袁成守孝三年,孝顺之名名传天下,太子去问安怎么比得上袁绍的孝心? 原本寂静的气氛顿时活跃开来,群臣纷纷与袁绍搭话,既夸袁绍也夸刘辩,袁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御史,但是朝中又有几人敢轻视袁绍? 袁绍养望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养的! 来到却非殿,刘辩给何皇后行礼问安,随后坐在了何皇后旁边,等待膳食。 “辩儿今年也十三了吧?”何皇后看着慵懒的刘辩问道。 “嗯,母后怎么突然问这个?”刘辩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现在也成了太子,太子府中得有妃子了。”何皇后有些期待的说道。 刘辩眼睛瞪大,直接坐正了身体,不可思议的看向何皇后。 “我今年才十三,还不用吧?”刘辩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他确实已经开始发育,但是确实才十三! “十三了,也到时候了。”何皇后笑着说道。 “母后,我才刚成为太子……”刘辩依旧努力劝说何皇后,他还不想这么早破身,年纪轻轻就沉迷色欲,日后能够长命那才有鬼。 “眼下确实不急,不过总得开始找了,你的妃子也不可能直接送进太子府,总得走一些程序。”何皇后看着充满抗拒的儿子,随后安抚了一句。 “不用急,不用急,慢慢来。”刘辩顿时高兴了。 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等到二十岁才娶妻,无论是朝臣还是何皇后都不会答应的,不过十三四岁就娶妻这确实有点突出刘辩的接受范围。 “你有没有中意的,母后也可以提前看一下。”何皇后随后问道。 “母后,儿臣平日的行踪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认识……”刘辩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不过儿臣倒是有一个要求。”刘辩重新整理好心情,抬起头说道。 “哦?”何皇后有些好奇的看向刘辩,不知道刘辩想要什么样的女子。 “家世不能太高,三代以内出过三公的家族女子一概不要。”刘辩直接说道。 “这是为何?”何皇后皱起了眉头,虽然她是因为家世不高才被立为皇后,但是她不想自己的儿子的妃子家世不高。 “儿臣就这一个要求。”刘辩没有解释理由,而是极为肯定的说道。 他的太子妃肯定不是由他决定,他也不在乎,反正太子妃又不是皇后,太子妃也不是必然成为皇后,太子妃什么样无所谓,他未来立一个自己喜欢的皇后就行。 第49章 武威贾诩见过车骑将军 陈琳在出示朝廷公文之后,带着手下二十余人进入长安,开始监察军需运转。 面对太子监察使者,负责转运粮草的人手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应付。自古以来负责后勤的就没有不贪的,区别就是多少而已,毕竟猪肉过一遍手都能弄一手油,更别说供应三万大军的军需补给。 只要损耗往高报一点,那就是几千石甚至几万石粮食,这都已经是最轻微的贪污,若是心狠一点,一场大战打下来就能出现几个亿万家资。 而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军需运转需要向太子汇报,而且太子府的监察使者到了,跟他们不是一个系统的人出现在了军需运转之中,想要捞一手就得多考虑一下。 陈琳到来之后就给了负责粮草的军司马一个下马威,他带着人直接开始验视粮草,这些粮草刚运来不久,辎重营上下还没来得及下手,或者说下手的量还很小,陈琳无功而返。 不过陈琳倒也没有失望,他来长安不是为了抓贪腐,而是确保军需正常供应给前线大军,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震慑辎重营的所有人,让他们不敢放肆。 陈琳的目的达到了,辎重营上下都知道了新来的监察使者。 而武威的贾诩也做好了前往洛阳的准备,眼下虽说羌乱正盛,但是范围还局限在金城、陇西、汉阳这三郡,安定郡也在叛军兵锋之下坚持着,贾诩从武威出发向东北而行,直接进入北地郡,之后从北地郡进入三辅。 在收拾好行李之后,贾诩带着二十名随从与皇甫嵩的信使一同出发。 一马不停蹄,终于在七天之后抵达了右扶风,打听到皇甫嵩正率军驻扎在陈仓,与叛军对峙,贾诩连忙带着人赶往大军所在地。 皇甫嵩在信件里说是太子相诏,但是贾诩又没有亲自接到太子的诏令,他必须得先找到皇甫嵩这个中间人,之后才能决定怎么面见太子。 太子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贾诩若是直接投上拜帖那必然是石沉大海,根本不会有人通知给太子殿下。 “将军,武威的贾诩到了。”皇甫嵩的信使直入军中,对着皇甫嵩汇报道。 “将他带过来吧。”皇甫嵩内心也有点好奇,贾诩为什么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垂青? 他今年已经快六十岁,要比贾诩大二十岁,已经是两代人,他知道贾诩,但是跟贾诩接触的也不多,他对贾诩最大的印象就是轻骑将军贾龚的儿子。 不过如果仅是如此,贾诩应该还入不了太子之眼。 “武威贾诩见过车骑将军。”贾诩来到帅帐,对着皇甫嵩行礼。 “文和起来吧,你我两家乃是世交,不用多礼,叫我一声世叔便可。”皇甫嵩坐在主位上,虚扶一手。 这句话也是一句套话,安定皇甫跟武威贾氏并没有太多联系,既不是姻亲也不是奔走之家,只不过都是凉州大族,平日里见面也会认识一下罢了。 “谢世叔。”贾诩站直身体,看向皇甫嵩。 一番寒暄之后,贾诩和皇甫嵩终于说起了正事。 “老夫知道文和很疑惑,但是老夫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要诏见你,老夫也是在大军出发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皇甫嵩对着贾诩说着。 贾诩随后说道:“诩还以为是世叔举荐的我。” “不是,太子殿下提起你的时候,是以阎文忠品鉴你的话语为由,不过阎忠的话语应该传不到太子耳中。”皇甫嵩直接说道。 刘辩虽然找了一个理由,但是皇甫嵩没有相信。毕竟阎忠又不是名传天下的名士,阎忠品鉴一个凉州人的话语更不会有多大传播度,最多也就是在凉州范围内流传,更别说传入太子耳中。 不过刘辩已经找了理由,这件事情又无关紧要,皇甫嵩自然不可能当面说这是假话。 “闫忠吗?”贾诩内心思量着,他也相信皇甫嵩的话语,阎忠品鉴他的话语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太子不应该知道这种事的,但是太子现在就是知道了。 “太子身边是不是还有凉州人士?”贾诩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如果有凉州人士,那可能会提起他的名字。 “没有,尽是关东七州人士。”皇甫嵩直接说道。 “既然文和已经到了,那老夫也就修书一封,文和带着书信前往太子府就是。”皇甫嵩随后说出了他对贾诩的安排。 他留着贾诩也没有什么用处,而且此时也不是叙旧的时候,他现在还是大军主帅,这种私人事务不能占据他太长时间。 “多谢世叔。”贾诩拱手说道。 很快,皇甫嵩将证明贾诩身份的书信写好,待墨迹干涸之后,将其交给了贾诩。 皇甫嵩并没有在信中对贾诩加以推荐,只是将贾诩的情况说明了一下,贾诩是太子要的人,已经入了太子殿下的眼,他再推荐也不会增加贾诩在太子心中的分量。 现在能让贾诩前途坦荡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贾诩在太子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成为太子的心腹之臣,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贾诩将书信小心的收好,随后很有眼力劲的告辞离开,他看出来了皇甫嵩没有再与他交流下去的兴致。 “老夫这里还有一些军务,就不送文和了。”皇甫嵩客气了一句。 “不敢劳世叔大驾。”贾诩说罢,离开了皇甫嵩的营帐。 本想从皇甫嵩这里了解更多信息的贾诩有些失望,他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释,反而增多了。 他担任郎官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名声,虽说也是在洛阳,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而现在太子殿下突然点名道姓的要见他,太子殿下身边也没有其他凉州人,那太子是怎么知道他的? 在陈仓休整一天,贾诩再次带随从前往长安,一路上打探关于太子的消息,随后就听到了司徒崔烈上奏弃地凉州的事情。 “崔烈当真不为人臣!”贾诩内心也有了些许火气,身为一个凉州人,听到这种消息怎能不生气! 第50章 拿正装来 “当真为美姿容也?”刘宏听着宦官的汇报,嘴角微微勾起。 大汉以孝治天下,作为大汉天下闻名的孝子,作为名重天下的士子,袁绍的名字早就呈递在刘宏案上,更别说赵忠还说过袁绍阴养死士的事情。 不过刘宏对袁绍倒没什么意见,袁家又不是党人,桓帝时期的中常侍袁赦就是袁家的人,而且袁家行事豪奢,与其他大族行事不同,这就让刘宏对袁家很是放心。 不过既然太子评价美姿容,那也就是美姿容吧。 太子难得夸奖人,袁绍受着便是,难道还能说太子说的不对? “哈哈哈。”刘宏终究还是没憋住,笑了起来。 刘宏一笑,张让几人也笑了起来,太子这一句美姿容就把袁绍踩到底了。 张让几人对太子的感官也大为改善,原来太子真不是有意针对他们这些宦官,太子对每个人的态度都很平等。 坏消息:太子对他们这些臭名昭著的宦官不甚亲近! 好消息:太子对外面那些名望颇高的士人也不甚亲近! 张让几人高兴了,只要太子不像那些党人一样想着弄死他们就好,对他们轻视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是宦官,本就是天子的家奴,太子轻视他们这些家奴本就是正常的,反正太子以后也要用他们这些宦官。 “太子还在却非殿吧?”刘宏随口问了一句。 刘辩平日里晨昏定醒都是问安之后就会离开,只有在朝会的时候才会留在宫里陪天子或者皇后用过午膳再离开。 “回国家的话,太子还在。”张让马上回道。 “那就去却非殿一同用午膳吧。”刘宏来了些许兴趣。 “唯。”张让应下,随后让小宦官赶紧跑去却非殿说天子要在却非殿用午膳,让却非殿准备一下。 接到小宦官的传信,何皇后随即让中宫太官令准备膳食。 这皇宫里皇帝有的皇后也都有,只不过是在官职前面加一个中宫表示这是伺候皇后的人,中宫太官令就是掌管膳食的宦官。 如今天子皇后都在西宫,伺候二人的宦官宫女也都聚集在这西宫之中,人满为患。 没一会儿的功夫,刘宏来到了这却非殿之中。 “臣妾/儿臣拜见陛下/父皇。”何皇后和刘辩行礼。 “免了吧。”刘宏不在意的说了一句,随后和皇后一起来到主位上。 三人坐下还没说几句话,宦官们就呈着膳食过来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饭,刘辩又陪着二人说了会话,这才告辞。 “辩儿又做什么事了?若是陛下不忍心斥责,尽管给臣妾说,臣妾来管教。”何皇后有些无奈又有些委婉的问道。 “没什么,太子聪敏,还是颇合朕心意的。”刘宏笑着说道。 何皇后心中不安稍稍放下,看来父子之间并没有争吵。 刘宏也忍不住分享欲,开始说起刘辩在朝会结束后的举动,虽然没有在现场,但是在刘宏的话语中还是能看到当时的场景。 何皇后听完之后,嘴角也稍稍勾起,这个辩儿就是不让人省心! 人家袁绍那么大的名声,就给一个美姿容的评价也确实委屈了一点,但是太子都这么称赞了,那袁绍想必也就是样貌过人了。 当天刘宏并未离开却非殿,何皇后当年可是承宠数年,要不是一杯毒酒弄死王美人,她还能继续固宠多年,对于怎么哄刘宏高兴那是手到擒来。 如今刘宏的心情不错,加上何皇后有意逢迎,刘宏也就直接留在了却非殿中。 何皇后即将迁宫,南北二宫虽然相距不到二里,但是两宫之中却好似有一道天堑一般,天子皇后以后相见的日子应该很少了,不是逢年过节都见不到一面。 …… “车骑将军的信使?”刘辩有些疑惑,随后明白过来是关于贾诩的事情。 “将车骑将军的信件拿过来吧。”刘辩随即说道。 将皇甫嵩的信件打开,刘辩快速的浏览一遍,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喜色。 贾诩从凉州出来了! “前来送信的人呢?叫什么名字?”刘辩随即对着太子门大夫问道。 太子门大夫,太子属官之一,秩六百石。 太子门大夫不负责看门,看门的是太子卫率,掌管门户卫士,太子门大夫是接待来访宾客。 “送信人乃是凉州武威人士,名曰贾诩,在偏厅等候。”门大夫赶忙回道。 “让那人过来见我。”刘辩随即对着门大夫说道。 门大夫应了下来,就要去引导那信使过来,随后就听到刘辩说道:“等等。” 门大夫看向刘辩,不知道刘辩要做什么。 “你先过去陪那人,等下我会让人通知你们过来。”刘辩赶忙说道。 “唯。”门大夫内心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了下来,说罢转身离开。 等到门大夫离开,刘辩站了起来,随后对着伺候自己的宦官说道:“来人,我要穿正装,拿正装来,给我换正装。” “殿下?”宦官有些疑惑,殿下突然要正装干嘛? 平日里太子和皇帝都是不着正装的,主要是常服穿着舒服而且正装穿起来有点麻烦,并且还得配旒冕,天子是十二旒冕,太子及诸侯王是九旒冕。 天子、太子、诸侯王的正装只有在参加朝会还有各种大型仪式的时候才会出现,其余时候都是常服,现在刘辩又不出去,突然说要着正装,属实让宦官有点疑惑。 “快点拿过来。”刘辩再次说了一遍。 宦官这次没有再迟疑,赶忙让宦官宫女们伺候刘辩更衣,将旒冕整理好之后放在刘辩面前,刘辩将其放在头上,随后才是宫女帮忙整理发丝,扣上系带。 将一切收拾好之后,刘辩就着铜镜看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当真是英气纵横。他这一张脸完全跟了何皇后,与当今天子刘宏一点也不像,男生女相说的就是刘辩。 而刘协从脸型上极为相似,眉眼又跟随了被毒死的王美人,毕竟王美人当时还没失宠,就被何皇后一杯毒酒弄死,王美人在刘宏脑海里停留在了最美的时候,加之自小就养在宫里,刘宏自然是更加宠爱刘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