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师父竟是菩提祖师 “东胜神洲,其土东狭西广,形如半月。人面亦如半月之形,人身长八肘,人寿二百五十岁。” “南赡部洲,其土南狭北广,形如车厢。人面如其地形,人身多长三肘半,于中有长四肘者,人寿百岁,中夭者多。” “西牛贺洲,其土形如满月。人面亦如满月之状,人身长十六肘,人寿五百岁。” “北惧芦洲,其土正方,犹如池沼。人面亦如地形,人身长三十二肘,人寿一千岁,命无中夭。” 西周之时,结草庐,姜缘手持竹简,一字一句的读着。 他读完皱眉,将竹简提起,见竹简无名,不由摇头。 此竹简,让他分不清,他究竟是在何地。 然他确信,此竹简所记载,定是为真。 只因给予竹简于他之人,非同寻常。 “此竹简,当是地理之书,亦如山海经一类,只是我从未读过,那位道长,果然是奇人。” 姜缘发出感叹。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之人,乃是因一场大病死去,在他死去那一刻,亦梦亦真,于此界之中醒来,恍若隔世。 花非花,雾非雾,我非我。 姜缘不知是穿越,亦或是做了一场梦。 如今大梦一场空,得他醒来。 梦如泡沫,但生死之痛,永记他心。 姜缘于四岁醒来,今年二十有九。 自他醒来时,便明悟他何去何从,此生他绝不再受生死之苦,病魔之痛。 他,要求个长生。 可双亲在世,他怎敢远游,四岁之时,他面对双亲,说出日后要外出寻仙问道。 吓得他母亲连夜寻来巫师,为他驱邪除怪。 姜缘只是看着巫师跳来跳完,等巫师跳完,很平静的说出‘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此话令周围‘百姓’俱惊,认为其长大必有作为。 在姜缘年有十六时,双亲因意外逝世,姜缘为双亲料理后事,遣散下人,一把火将故居焚烧,自此离去,寻仙问道。 他拜访群山,终在十九岁时,于‘上京山’一座洞府之中,寻到了一道家奇人,他向其求道。 那道人却是摇头,只说一句不收弟子,姜缘怎愿从之,他坚定的要跟随那道人。 最后那道人被逼得没办法了,只说等到什么时候山头那颗枯树长出新芽,什么时候收他做弟子。 自此,姜缘结草为庐,于枯树旁,专心研究起了嫁接技术。 终于,在十年之后,他做出了技术突破,他以稀泥代替薄膜,学会控制湿度与包裹的紧密度,有了些许成功的可能。 姜缘将手上的竹简放下,他走出结草庐外。 结草庐外,一棵苍老的枯树呈于眼前。 姜缘走上前,提着自制的水壶,悉心照料枯树,他望着枯枝上一截被稀泥包裹的新枝,上边隐约看得见一点荧绿。 他能不能拜师求道,便看此枝芽了。 姜缘嘴角上扬,心情愉快。 “姜缘,何事这般高兴?” 一个略带几分苍老的声音响起。 姜缘转头望去,见得一位身穿紫衣,面容庄严而不失和蔼的老者走了过来。 这位老者便是他遇到的奇人。 观其行为举止如同道士,故且认为其是道长。 这位道人于山中洞府待了十年。 姜缘亦陪其十年,于十年照料枯树之余,亦会研究梦中的美食与其分享,也造出了‘围棋’‘象棋’等等,与之娱乐。 十年间二人关系非同寻常。 虽不曾拜师,但道人常常会拿一些稀奇古怪的竹简给他看。 姜缘手掌自宽大的袖袍里伸出,指着枯树:“先生,我这枯树,即将长出新芽。” 道人闻言,面上一惊,走上枯树旁:“容我一观。” 话落,手掌轻轻抚摸过枯树新枝。 “果真是新芽。” “怪哉,此树分明生机已逝,你竟是从他树上,截取生机,令此树焕发新春。” “好手段。” 道人惊叹。 姜缘一拜:“先生,如此,可能收我为徒。” 十年辛酸,苦心钻研,只为求道一窥,长生一世。 道人亦为其毅力所动容,说道:“你这又是何苦来哉,十年间,我常为你之所为而动容,以你之才,到了人世间,定是富贵一世,衣食无忧,王侯将相见你,列为上宾,走夫贩卒见你,顶礼膜拜。” 姜缘摇头,说道:“只求长生道矣。” 凭他于梦中所见所闻,只要他想,滔天的富贵,眨眼即来,便是要做那中国之主,亦可做得。 人生一世,富贵也好,贫贱也罢,到头一场空,自一口气入体而来,到一口气吐尽而去,不过是黄粱一梦。 不得长生,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 道人说道:“何苦来哉?” 姜缘只道:“朝闻道,夕可死矣。” 轰隆! 雷鸣作响,风云骤变。 在这个百家未争鸣的时代,‘朝闻道夕可死矣’的威力是巨大的。 道人说道:“罢,罢,罢!收你做个弟子罢!长生难求,见道难,你终其一生,未尝可见,可得长生,甘愿?” 姜缘不语,整齐衣冠,站如松柏,双手齐眉,双膝同时着地,面向道人,缓缓下拜,手掌先着地,额头贴在手掌上,行得‘拜礼’。 此为拜君王或祭祀之礼。 以礼表之决心。 道人惊奇:“你为何对我做个这般礼?” 自西周以来,周礼而成,各类礼制,各有用处,不得随意而用。 姜缘道:“天地君亲师,今我拜先生作师,愿终一生,寻道寻长生,自当以拜礼而行。” 天地为至高。 君为中国君王。 亲为父母先祖。 师为传道受业之恩师。 道人赞叹:“你果真是个大才,你便是随我入洞府,今日你入我门下,做个童子修行,便除你做姜童儿,但还需个法名,我门下有十二个字,乃‘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 “你是我第一个弟子,便是个‘广’字,你又贪恋长生,心猿难降,除你法名做个广心,望你降服心猿,早闻道妙。” 道人如此说道。 广心! 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 怎地有些熟悉。 姜缘回想梦中地场景,徒然惊醒。 “敢问师父,您法名是甚?” “菩提。” 这竟是西游! 我师父竟是菩提祖师! 第二章 因果了 光阴迅速,历夏经秋,见了些寒蝉鸣败柳,大火向西流。 姜缘已到三十之年。 他知道他这是西游后,心如明镜,尘埃不扰。 是西游亦好,不是亦罢。 此又怎能动摇他的长生之心呢。 却说姜缘拜得菩提祖师门下,入住山中洞府静室,他日日晨起,打扫洞府,春夏来扫灰,秋冬来扫雪,侍奉祖师左右。 祖师不提修行事,姜缘便不问,只待时机未到,只管做好手中事便是。 这一日,姜缘走出洞府,仍在照料山上枯树。 许是他照料得当。 又许是他走运。 枯树逢春,新芽作花。 姜缘瞧着青绿的花儿,开心极了。 此树枯死,是他以十年光阴换来的新春,如何能不喜。 “姜童儿,来。” 祖师的声音从洞府内传出。 姜缘听了祖师的话,将手上自制的水壶放下来,朝洞府里回去。 洞府很简陋,并未有他梦中《西游记》所述那般,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说不尽的静室幽居。 菩提祖师的洞府里,有静室两间,一间是祖师的,一间是姜缘拜山第一年时祖师建的,里边简陋,一床榻,一蒲团,一桌案。 姜缘问过祖师,为何在他拜山第一年时,祖师会建一间静室。 祖师笑而不语,指了指姜缘。 姜缘至今没懂。 他走在祖师静室前。 “师父。” 姜缘尊敬的行礼。 “童儿,进来。” 静室外,祖师的声音传出。 姜缘慢步走进静室,见菩提祖师坐在桌案前。 桌案上是一幅象棋棋盘。 祖师指了指眼前棋盘,说道:“童儿,走上一局?” 姜缘摇头:“师父,弟子先侍奉您洗漱,再谈棋局不迟。” 祖师含笑颔首。 姜缘走出,端了盆水进来,为祖师擦洗手脚。 他知道,祖师无需擦洗手脚,天生无垢,但他还是愿意去侍奉,祖师乐在其中。 待姜缘将水盆端了出去,重返棋局前,坐了下来。 祖师问道:“童儿,可是又长一岁了?” 姜缘点头答道:“师父,弟子已是而立之年。” 祖师好奇问道:“何为而立?” 姜缘笑道:“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 祖师听闻,挽掌道妙。 “童儿,若你入得朝堂庙宇,安有诸公食禄。” “入我门下,实乃屈才!” 祖师感叹。 姜缘不以为然,他笑道:“祖师收我入门下,是我之幸。” 祖师不语,一指象棋,褐棋方已经摆好,白棋方却一团散乱。 姜缘会意,将白方棋子摆放起来。 这象棋是姜缘拜山第二年所创,略有改动,以蚩尤与黄帝的‘涿鹿之战’代替项羽与刘邦的‘楚河汉界’,棋子上也因此而变,炮改为‘砲’,是为投石车,象则完全是象兵,车则是战车。 棋子颜色因此而变,蚩尤一方是以白棋,黄帝一方是以褐棋。 “师父,请。” 姜缘摆好棋子,神态一变,自信而沉稳。 若是论围棋,十个他绑在一起,也不是菩提祖师的对手,但若是论象棋,攻守易型。 梦中各种各样的套路,层出不穷,即便菩提祖师苦研七年,也不是姜缘的对手。 祖师笑了笑,袖袍中的手掌放在兵棋上,他抬头说道:“童儿,你可知,为何我一年来,未有教你修行?” 姜缘诚实摇头:“不知。” 他不懂修行。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他不懂就是不懂。 并不觉得,像梦中一些记载那般,拿本功法给他,他就能学会了。 祖师却道:“童儿你身有因果未断,最忌修行,此春夏以来,洞府日日有积灰,秋冬以来,洞府日日有积雪,童儿你扫的,便是你的因果,即日你的因果,就此而去。” 祖师一言,如洪钟大吕,狠狠敲在姜缘脑海。 姜缘恍然大悟,似有枷锁自身而解,竟是轻盈不少。 正是无‘事’一身轻。 原是他一把火烧了故居,与街坊邻里仍有因,遣散众下人,却仍与下人有因,下人照顾长大,岂是钱财能断。 他洒脱出世,实则从未出世。 祖师又道:“如今,童儿你离真正出世,还差最后一桩因果未结。” 姜缘起身行了个‘拜礼’,道:“师父教我!” 混沌三十年,今日方知一身轻。 “姜童儿,且看这一手!” 祖师一笑,举起兵棋,兵三进一,象棋术语之中又称为‘仙人指路’。 轰隆!! 兵棋落子,轰隆一声,似有风沙扬起,姜缘被迷了眼,等他再睁眼时,见得眼前改天换地。 战阵而立,双方打着旗帜,魁梧兵卒站在最前方,兵卒后排,有投石车蓄势待发,再仔细一看,最后排,主帅周身围绕着二位凶神恶煞之人,旁边有象兵,骑兵,战车,气氛凝固,锋芒相对。 姜缘回头一望,见他的身后,亦有投石车,在投石车后边,有一位主帅在拱卫下站于高台顶,发号施令。 主帅左侧的天上有一条长着翅膀的神龙腾空,不断发出龙吟,在主帅右侧,有一位须发皆白,威严之中透着慈善的老者站着。 姜缘不知为何,见到那位威严而慈善的老者后,心中一颤,一股血缘亲近的感觉。 这位老者,好像他的亲人。 老者似乎注意到了姜缘,朝其张望而来,微笑着点头,目光透着慈爱,宛如在看子孙。 这是…… 象棋之内的涿鹿之战? 双方是蚩尤与黄帝。 那么此老者会是谁。 凶神恶煞那是蚩尤,他这边是黄帝,能出现在黄帝身边的会是谁。 那条带翅膀的龙,莫不是应龙。 传说应龙便是有着一双翅膀,斩夸父,杀蚩尤的传说也是应龙所为,是黄帝的得力干将。 这位宛如他祖先的老者是谁。 姜缘心中一动。 他姓姜,姜姓之祖,源自炎帝。 传闻炎帝生于姜水,以水为姓,后世以姜为姓者,源头十有八九是来自炎帝。 能出现在黄帝身边的,只能是炎帝了。 他的最后一桩因果,便是姜姓! 第三章 姜祖 姜缘还了万般因果,独是姜姓因果未还。 此‘仙人指路’,引他入棋局,亲见姜姓始祖炎帝,当为他了姜姓因果之局。 “我该如何做?” 姜缘垂首而望,他穿甲执戈,胸甲写着个‘兵’,领先四位兵士一步。 他回首望向炎帝,试图自炎帝身上寻到线索。 炎帝仍是站于高台旁,面带笑容的望着他,朝他颔首,眼里充满鼓励。 这是要他…… 打赢涿鹿之战? 他只是兵卒,该如何赢? 象棋之中,单一的兵卒最是无力,举步唯向前,绝无后路退。 于茫然之中。 姜缘听闻擂鼓振动,马嘶砲响,身后一支骑兵不知何时而来,冷视前方。 他望向前方一条不深的河流,隐约可见对方战阵狰狞的卒在怒视他。 干死他! 姜缘脑海突然出现一句话,一腔怒火喷涌,他不受控制的迈步踏过河流,举戈向前。 在他举戈向前之时,那凶卒举戈便刺。 噗嗤。 金器入肉。 姜缘瞪大眼睛,他欲要反击,双手泛起无力感。 凶卒将姜缘整个身体从地串起,又叉在地上,脸上仍是挂着狰狞不屑的笑容。 轰!!! 惊雷炸响。 姜缘猛地站起,环顾左右,在幽深静室里,棋盘在前,祖师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低头望向棋盘。 褐兵过河被白卒所吃,为身后之‘马’打开局面。 他刚刚……变成褐兵被白卒刺死了? 了姜姓因果,便要赢此涿鹿之战棋局,可他是兵卒,如何能赢。 兵卒于棋局的作用,更多是打开局面,辅助其余棋子,好教砲马车能长驱直入。 单单的兵卒,怎能赢下一场棋局。 无解之面。 姜缘紧皱眉头,他不知该怎赢,他唯有请教祖师。 此是他姜姓之因,非祖师可解。 此局,只有他有资格解。 姜缘起身做礼,礼毕说道:“师父,弟子不明,请师父能给予弟子光阴少许,再解此局。” 祖师含笑颔首说道:“童儿且去,明日你再来。” 姜缘告退,返回自己静室。 他回到静室,净手坐于蒲团,垂首沉思。 那棋盘,他如何能赢? 一介兵卒,何等无力也。 姜缘闭目,脑海空明,一幅棋盘衍生而成,一条条线路铺前,以河流做界,一个个棋子落下。 他尝试着,一个兵卒,如何能胜整个棋局。 无论他如何尝试,一个兵卒皆不可能撼动整个棋局。 姜缘便在这不断尝试中。 从天明到黑夜,自黑夜返天明。 …… 次日一早。 姜缘一如往常,走出静室。 他本想将尘灰扫去,低头却见尘灰早已不在,不由一笑。 日日扫灰尘,今日无灰可扫,反倒是不顺手。 姜缘走出洞府,为枯树新花浇水,又重返祖师静室,侍奉祖师身侧。 待事毕,他再临棋盘边。 发觉棋盘已摆放整齐。 祖师走近说道:“今日童儿,想走哪一子?是砲?还是车?” 砲?还是车? 能选? 姜缘愣住。 可一子之力,他如何能破局。 无论是砲还是车,还是兵,都是棋子,棋子又怎能操纵棋局。 想要破局,只能是棋手,唯有棋手,方有破局之能。 姜缘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师父,走兵便是。” 姜缘坐下说道。 祖师含笑:“孺子可教。” 话落,袖袍下的手掌轻轻将兵子提起,兵七进一,仙人指路。 一子而落,风沙再起,天地生变。 姜缘回到那荒凉战场上,他低头望着双手所持长戈,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在兵卒投石车错愕的目光下。 姜缘走到高台上,直面主帅轩辕黄帝。 他一言不发,一脚踹在轩辕黄帝身上,把身上带兵的甲脱下,又把轩辕黄帝身上的主帅战甲穿上。 姜缘把写着‘兵’的甲丢在黄帝身上,指了指兵位。 换位! 当兵没法解决。 那就当主帅!当棋手! 黄帝错愕了片刻,默默接过兵甲,替姜缘坐镇兵位。 姜缘站在高台上,他只觉他的意识,像是连接整个荒凉战场,他能够看到所有兵马,也能与所有兵马沟通。 咚咚咚!! 鼓声阵阵,天笑轰鸣。 开战! 姜缘拔出腰间青铜剑,歇斯底里的怒吼:“战!!” 战! 战!! 战!!! 四面八方士卒兵马的呼唤在响起。 姜缘沟通兵马而动。 投石车横于中路之前,蓄势待发,挂满刀剑的战车横行于空野之地,骑兵绕路而行,奇袭之备。 只有当战阵悉数调动完成,方能发起进攻。 做起棋手的姜缘充满自信,一举一动间,有大将之风。 昔年在街头棋局连斩十数位老大爷的霸王再现。 姜缘做好布置,拔剑怒喝,跨过河界,发起攻击。 荒凉的战场上,大战爆发,战车横撞而过,兵卒喋血,投石车轰鸣,骑兵绕击,旷世的大战打得火热。 一子又一子的兑。 姜缘始终占据上风,压着蚩尤一方打,任凭蚩尤于高台上怒吼,亦改变不了战局。 三十合后,姜缘尚有一车,一砲,一马,兵卒有四,象士俱在。 反观蚩尤一方,只剩下寥寥数子。 正当姜缘要发起总攻,一举灭杀蚩尤之时。 一匹战车不知从何处而来,带着汹涌之势,朝着姜缘冲杀而来。 战车上一魁梧壮汉咿呀怒吼,举着盾斧冲杀。 刑天! 姜缘面不改色,他令左侧应龙护卫。 应龙得令,龙啸九天,冲杀向战车,三两下间,便将战车击败,四分五裂。 自此,蚩尤一方无有可过河者,再无战力。 胜负已定。 姜缘正要剿灭蚩尤,他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转头而望,炎帝面带微笑看着他。 “今日后,你非姜水神农氏之姜,你当作你之姜祖。” 炎帝笑着说道。 因果就此而断。 姜缘浑然一轻,肩上担子掉落,他朝炎帝作揖,说道:“谢先祖成全。” 炎帝不语,只是一笑。 姜缘不再多说,转身再拔青铜剑,他发起总攻,要剿灭蚩尤。 待战车在他的布局下,以刀剑斩下蚩尤首级。 棋盘结束。 姜缘只觉头昏目眩,再度回神,已是静室之中,怅然若失,一切不同,却似一切如旧…… 第四章 来时凡骨凡胎重,入道身轻体亦轻 恍恍惚惚间,姜缘再睁眼时,已觉回到静室,祖师含笑张望,眼中带着毫不吝啬的称赞。 祖师指着棋局说道:“此局,童儿你赢了。” 姜缘低头一观,象棋里黄帝一方的褐棋已经完成对蚩尤一方白棋的剿灭。 最后以‘卧槽马’的方式,困死蚩尤,战车完成绝杀。 棋局之上正如他指挥兵马于荒凉战场征战之景,似梦似幻。 姜缘起身欲拜,言谢祖师,他刚是起身,却不险跌了个躘踵,诧异惊讶。 他的身子,怎地轻盈这般多。 菩提祖师说道:“来时凡骨凡胎重,入道身轻体亦轻,身子轻许多,好事。” 姜缘喜上眉梢,追问道:“师父,我这可是入道?” 祖师摇头说道:“你这童儿,当戒急戒躁,一跃百丈,方为入道,你差着远哩,你一跃而起,看看有个几丈。” 一跃百丈,是为入道。 姜缘闻言,喜不胜收般走至静室前,他蓄势一跃,身子轻盈弹跳而起,跃至半空,他低头一瞧,心中有数。 他复而落地,便知他一跃多高。 一丈! 距离入道百丈,差之远矣。 然能跃一丈,已非常人。 姜缘心知肚明,此为他长生之始。 祖师含笑望姜缘跳跃,心中欢喜,初断因果,便可跃一丈之高,南部瞻洲人生下来,污了浊气,凡骨重,凡胎更重。 那神仙之流,欲举凡骨凡胎同乘,亦是吃劲。 他这童儿,能带凡骨凡胎,初断因果,起跃丈高,足见是个有灵性的。 祖师说道:“姜童儿,你如今无因无果傍身,却可修道。” 姜缘拜礼:“望请师父教我。” 菩提祖师张望室外,摇头说道:“明日你再来,教你个门道。” 姜缘听祖师这般个说辞,不敢违背,道谢叩首,缓步而退,离开静室。 他走出静室,透过洞府外,见月明清露,心中惊讶,一进一出,大半日已过,他于棋盘荒凉战场上挥斥方遒仍是历历在目。 咕咕咕…… 姜缘肚子咕咕作响,饥感倦感涌上心间,回忆起今日的‘神仙经历’,他摇头一笑,朝洞府外走去,谋些吃食来。 …… 翌日,姜缘穿着素衣,走出静室,为枯树浇水。 万般皆未变,万般皆已变。 姜缘只觉灵台清明,从所未有的轻松。 蒙尘三十载,一朝尘埃尽。 姜缘返回洞府,走向祖师静室,今朝是他求道之日。 他尚未走入,祖师悠然的声音自里传出。 “炎帝为姜水神农氏,其生于姜水,以水为姓,一生大功于天,‘赭鞭’试百草,刀耕造火种,创耒耜,五弦瑟,得尊称‘炎帝’,后世凡姜姓者乎,以其为祖,后生不耻于祖,亦当留三分敬意。” “姜姓却该添一祖,是你姜童儿,上京山姜祖也!” “姜童儿素有大才,造‘象棋’,‘围棋’以衍天道,创嫁接之技,巧夺天工,言诸般教化之语,足万般口舌之欲。” “若姜童儿你一心入世,假以时日,定能做个‘帝’,何乐而不为?” 祖师的声音似窮奇之音,蛊惑人心,令人生贪。 姜缘眼神清明,不为所动,叩首而道:“师父,弟子一心向道。” 祖师声音再传:“童儿,入得静室,便是尘埃落定,三思而行。” 姜缘起身一步跨入静室,未曾犹豫。 兴许他入人间,可为百家之圣,人间之大贤,推为天下之主亦未尝不可,然此非他所求也,非他所乐也。 姜缘走入,祖师望来,眼中闪过满意,暗自赞许,此童儿自斩因果,心性豁达,恃才不骄,果真是个修道的。 只瞧祖师坐在蒲团上,笑道:“童儿聪慧,来,来,来!凑近些儿,莫教六耳听了法经。” 姜缘闻言心喜,知祖师要传他法门,赐他长生道妙,他未过去,先行了个‘拜礼’,才跪坐于祖师身前聆听。 祖师挽掌说道:“你这童儿,要学个什么道,讲个什么经?” 姜缘说道:“师父,哪个道可得长生,哪个经可得大道?” 祖师一听,戒尺一持,指定姜缘,说道:“你个童儿,怎地个这般说,要我怎地接?” 姜缘却不怕,笑道:“师父能个传我长生道妙,师父要打个几下,便打就是。” 说罢,他将脑袋伸了过去。 祖师站了起来,持着戒尺,轻轻打了一下,笑骂道:“莫要耍贫。” 他对这个童儿是又喜又气。 姜缘笑道:“师父,弟子当真是想求个长生道妙。” 此话一出。 祖师将戒尺收起,缓站起来,摇头说道:“似童儿你这般说,能学个什么门道?‘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旁门,外道,哪个皆可得正果,如你所想般,非正道不可,术字门,流字门,静字门,动字门等,不可为你所学。” “正道虽可得个长生道妙,但却个难路。” 祖师沉吟些许,似在思量,该不该传给姜童儿。 姜缘知晓,能否得个长生道妙便看眼前,他说道:“师父教我!弟子怎个怕难?” 祖师再三思量,说道:“正道是个金丹道,此道直指大道,怎地个难字能说?” 姜缘答道:“弟子不怕。” 祖师仍是不肯,再道:“我是怕童儿修个年月日,不得其果,怨恨我哩。” 姜缘再答:“弟子不怨。” 祖师不答,望着不远边。 姜缘跪在祖师前,不敢言语。 半响,祖师口中半唱半吟,说道:“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童儿,金丹正道,非是个天生地养的,难以得成,如此,你可还愿学?” 祖师言语透着满满无奈。 姜缘一拜再拜说道:“弟子,愿学!” 长生难,大道更难! 他自四岁明志,苦心二十七年,其中辛酸,不为外人所道,今朝正道在前,怎能退缩。 朝闻道夕可死矣! 若他得正道而不得长生,那便是他的命! 祖师颔首说道:“传你便是,童儿,金丹正道,南部瞻洲生人欲成,难上加难,你可知为何?” 姜缘摇头:“弟子不知。” 从菩提祖师口中,他已是知得,上京山就在南瞻部洲,他亦是南瞻部洲生人。 四大部洲,只有南瞻部洲才符合他这儿。 其余三大部洲,光是相貌便是不像。 寿数之说,更不必多言。 姜缘静候祖师再言。 第五章 心猿,意马,金公,木母,黄婆 祖师只道:“人者,生有三神随身,是以元神,识神,欲神,欲成大道,识神欲神为阻碍,识神教你思绪万千,辗转难眠,欲神教你心烦意乱,不宁不爽。” “识神难消,欲神难灭,人者欲成大道,必先消识神,灭欲神,明元神。” “南瞻部洲生人,识神欲神贪权,不修元神。” “童儿,你需得请五人相助,方有机会成大道,否则,大道难成,早晚身死道消!” 祖师语气严厉,半是担忧半是肃穆。 姜缘闻说,毛骨悚然。 他从梦中,曾见过此说法。 人生来有三神,元神,识神,欲神。 元神便是真正的我,代表最纯正无邪之我,其无思无想,浑无杂念,住于元神之府。 识神乃心声,往往心中发声,思绪万千时,皆是识神作祟,识神最喜左右人之想法,令人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欲神主掌万般欲望,如一人欲要发愤图强之时,欲神便会作祟,让其联想到各类娱乐,让其松懈,持戒者,最忌欲神,欲神最易令人破戒。 人之三神他知晓。 可这请五人相助,是何意? 姜缘问道:“师父,请得哪五人?” 祖师说道:“心猿,意马,金公,木母,黄婆!得五人护持,童儿你之元神,方可消识神,灭欲神,修习金丹正道!” 姜缘闻言,若有所思,又道:“师父,何处寻五人?” 祖师含笑不语,指了指姜缘。 姜缘疑惑。 祖师笑道:“童儿慢慢思虑,五人你若可得一人护持,便可入道也!” “去罢,去罢!” 说罢,祖师拂袖,让其回去。 姜缘无法,只得离去祖师静室。 祖师望着姜缘离去,呢喃自语:“此为道秘,若童儿你能参悟,金丹之道,传你无妨。” “若你无法参悟,再传你个旁门正果便是,不省心的童儿。” 祖师摇头一笑,假合双眼,定息存神。 …… 回到静室中。 姜缘盘坐蒲团,静思冥想,思量祖师所说。 祖师令他寻五人护持,是以心猿,意马,金公,木母,黄婆。 这五人,真的是人? 非也。 祖师最后一指,在于他。 此五人,并非是真的人,五人可以是他,他也可以是五人。 姜缘悟性奇高,他能参悟其理。 然他无法明悟,此五人究竟为何。 以祖师所言,人生来有三神随身。 此五人自何而来。 又在何处。 他如何得五人护持。 元神与欲神,识神为敌对,五人相助元神,方可压倒欲神与识神。 心猿意马,常常所指,乃心神不定,宛如脱缰野马,山间猿猴,难以控制。 此又从何处寻得。 姜缘紧皱眉宇,思量良久,不得门道。 一枯坐,不知多久。 姜缘不动,苦心钻研,宛作泥塑像,不吃不喝,不喜不恼,只管坐此,悟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 不知光阴何去从,只道八节四时浑不知。 姜缘是心神不宁,似水中捞月,眼前隐有灵机跳跃,他始终无法捕捉,不得进展。 他正是进退两难。 咚!!! 姜缘脑海钟鼓声起,似有巨力将他扯出。 他如梦初醒,睁开双眼,入目是静室,谁料室中真是个‘细尘到处迷人目,粗灰满谷滚芝麻’。 怎会个这般? 他日日扫灰祛尘,室里怎有这般脏垢。 姜缘自蒲团而起,衣袍抖擞间,尘埃落地,他往前踏步,隐闻室外有笑声,棋声,推门而出。 静室外,东方大亮,声响从洞府外而来。 姜缘转头见祖师静室门大开,料想祖师在外。 他快步朝洞府外过去。 待他走近,便见洞府外,有一石桌,祖师坐于东边,在对面亦有一老者所坐。 老者穿一紫衣,鹤发童颜,精神抖擞,相貌和蔼可亲。 二者于石桌前摆个‘象棋’,杀得正酣。 “童儿,参悟三年,可是醒了?” 祖师见姜缘走出,含笑问道。 姜缘闻说,心中大惊,不过一闭一睁间,竟有三年光阴,他吃惊得紧:“师父,弟子竟参悟三年?” 祖师颔首道:“不偏不差,今日正是三年。” 姜缘暗道,因果而断,果真是光阴如梭,他竟不觉时间流逝。 他于梦中曾知一志怪之事,乃说一樵夫山上伐木,坐观仙人走棋,不想一局之间,山下沧海桑田,楼起楼落,已是百年光阴,物是人非。 他一参悟间,与此志怪樵夫,何其之像也。 三年于他,恍如霎时。 “菩提,你这弟子倒是个有趣的。” 那鹤发童颜老者笑而出声,掌中握着二枚棋子,饶有兴趣。 姜缘望去,不识此老者,但瞧此与祖师相识,当是个老神仙,他见个礼。 祖师笑道:“此是我一友,你可称一声伯阳先生。” 姜缘心中再惊,伯阳此名号,他怎能不知,于大梦之中,他闻有奇人著《道德经》,流芳百世,奇人是为老子,姓李,名聃,字伯阳,春秋时期人。 此伯阳,当是老子。 可此时乃西周也。 除非…… 此老子,乃是太上老君! 唯有太上老君方能得享长生。 此处乃是‘西游’,老子是太上老君,似乎不足为奇。 他师父是菩提祖师,会认识太上老君亦说得过去。 姜缘并未乱阵,他师父不见得弱了太上老君。 念及此处,姜缘再行个礼,说道:“广心见过伯阳先生。” 广心乃是他法号。 老子露笑说道:“且起,是个聪慧的,南瞻部洲生人,尚有这般灵秀的,真乃少见。” 祖师说道:“我此童儿,能入得你眼否?” 老子颔首说道:“自是入得,广心当是入道难时,菩提你怎地不为其点拨,任这识神蒙他心,欲神遮他眼。” 识神蒙我心,欲神遮我眼? 姜缘闻说恍然大悟,他参悟三年,不得门道,只觉心有灵光,似游鱼乱窜,窥见而不得,原是这般。 他欲悟得‘五人’在何处,好教相请,护持于他对付识神,欲神。 此二神当阻他,以防他窥见‘五人’。 原是这般,他料苦功无效,白白费他三年劲儿…… 第六章 老子赐‘宝’ 姜缘知是识神,欲神作祟。 他无计可施。 识神,欲神在何处他尚是不知。 祖师说道:“伯阳,你既然见到,何不点拨一番我这童儿,好教童儿早日入道,此童儿定会记你伯阳的恩情的。” 话落。 祖师看了一眼姜缘。 姜缘心领神会,走到老子身前,行个‘拜礼’,以显隆重。 老子对姜缘的请求又惊又怪,吐出舌头,又看祖师,手掌伸出,指定二人,笑骂道:“我道你菩提唤我来捉棋走子,是作个甚,原来是在此谋算。” 祖师挽掌道:“礼也受了,你怎个不得解决再走?” 姜缘忍俊不禁,他瞧出来了,他师父与太上老君是友。 他师父是知他苦修,在此处等着太上老君,打算让太上老君给他解决这个事。 老君的厉害,他于梦中是知晓的,不说其‘太上开天’等等传说,便是西游之中,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子逞凶斗狠,无人可擒获时,便是老君轻飘飘取个金钢琢,打孙猴子一跌,以至于孙猴子被擒获。 老君若相助,他定可解二神困扰。 老子无奈说道:“早知菩提如此,我便不来。” 祖师说道:“来便来了,怎个不来?” 老子只能道:“罢,罢,罢!教个法子便是。” 祖师道:“童儿,可要看好,伯阳有九百三十卷道术,符书七十卷,九种丹,八种药,你学个妙法妙符,定可解二神困扰。” 姜缘闻言感动,他明悟菩提祖师有意哄老子而来,教他些未有的手段。 他叩首谢恩于祖师,再是行礼于老子,说道:“求伯阳先生赐法。” 老子说:“你师徒二人,是算准我心善哩,广心是个有情有孝的,我那些符书道术,不太适合。” 说罢,从腰间系着个小绳挂个小圆鼎,有拳头大。 老子将小绳解下,取小圆鼎,放在石桌,说道:“这物儿,乃一友人所赠,以神金炼成,后被我点化,养就灵气,水火不侵,神通其中,有大效用,可谓最适防身,广心你且持着,存阴阳水于其中,可破二神魔障。” 姜缘茫然,不知此是何物,怀‘长者赐,不敢辞’之理,便要收下。 他还未收下。 祖师拦住说道:“伯阳,此物兹事体大,可真送我这童儿?” 老子说道:“此物与我无用,我欲入世走一遭,持此物倒是不便,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了广心。” 祖师闻说,这才不拦。 姜缘自对话间,便知此鼎难得,再三谢恩,方才收下此鼎。 小鼎入手温润,上边刻画诸般纹路,光怪陆离,只觉灵台隐有钟鸣,紧护心神。 祖师拂袖说道:“童儿,装个阴阳水于其中,近来无雨,用沸生水便是,你是晚些去,还是先个观棋,若是观棋,可切莫言语。” 姜缘稍一思索,立于石桌旁,侍奉祖师与老子。 老子赞不绝口,边于落子,边说道:“你这童儿,是个有心的,菩提,你昔日可不曾有个道场,怎地在此处住这般久,莫不是将此地立来做个道场?” 祖师指定姜缘,无奈说道:“我云游到此,观山中妙景,便住个一二载,未想童儿将我拦在此处,一拦这便是十几载,便无无法,收个童儿,教导一番,再一同周游就是。” 姜缘听了只觉脸面燥红,他还以为此山是菩提祖师洞府,故而一心拜师,未想菩提祖师只是暂住一二年。 这般说来,倒真是他堵了祖师的路子。 老子大笑说道:“此乃缘法也!” 祖师摇头说道:“我意等童儿入道,寻个地儿,立个洞府,摆个道场,安歇下来,只是不知何处可去。” 老子一听,朝西路指了指,说道:“西牛贺洲有一山,叫个灵台方寸山,此山乃仙家福地,却是无主,菩提你可去得此山。” 姜缘顺着老子所指望去,见得西路金光大显明,他心中稍作惊讶。 他大梦之中,《西游记》有言,菩提祖师便住在那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里。 他料为何所住与梦中无关,原是菩提祖师尚未去得西牛贺洲,又怎有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祖师沉吟片刻,脸上浮现笑容来,说道:“是个好去处,待我这童儿入道,便可往那儿走去,此去西牛贺洲,妖多魔众,口舌凶场,童儿若不入道守得心神,难免入世,惹得一身祸来。” 姜缘向祖师叩首谢恩,他知是祖师怜悯他,故愿在此处久留而等他。 祖师将他扶起,摇了摇头。 师父,师傅。 前者如师如父,后者传道授业。 姜童儿一声师父。 祖师受得,自是垂怜童儿,愿停留以等候童儿入道。 老子笑看此景,说道:“果真是缘法也,我便知菩提是个护短的,早些年与你说道,你不信,今日得了个童儿,你总该信了。” 祖师笑而不语,指了指棋盘。 老子袖袍上伸出手来,提棋落子。 双方于棋盘上再开杀招,一子又一子的兑着。 姜缘站在祖师身侧,观棋不语。 …… 这一局在烈日当头时,便是结束了。 以祖师稍胜一子而落幕。 老子走完一局,便要离去。 “此去,不知何日再见,广心,好生修行,望他日再见,你已入道。” 老子点了姜缘一句。 姜缘弯腰一拜。 祖师说道:“慢行。” 老子笑了笑,未再多言,朝远边一招手,一只大青牛缓缓走了过来。 哞!! 大青牛发出叫声,那双眼很有灵性,看了一眼姜缘,尤其是看到姜缘手上的小鼎,很人性化的露出惊讶。 “你这厮,瞧个甚。” 老子笑骂一句,翻身坐上牛背。 大青牛收回视线,朝山下而去。 祖师与姜缘望着老子离去。 姜缘突然问道:“师父,你与伯阳先生,谁厉害些?” 祖师瞪了眼姜缘,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戒尺,轻轻敲了下姜缘脑袋,说道:“还不去寻阴阳水。” 姜缘“哎呦”一声,抱着小鼎走开。 祖师摇头一笑,朝洞府走入…… 第七章 元神指路 上京山中,羊肠小道上正是败叶枯藤铺满路。 姜缘走在道上,手中握着老子所赐的小鼎。 他当是要寻个阴阳水,以窥鼎中奥妙。 所谓阴阳水,有多种说法。 其一者,天上雨水未落地前接住,这叫天水,也叫无垠水,阴阳水里,作那‘阳水’。深山水井未见天日之水,叫地水,又作那‘阴水’。 其二者,是以生水与沸水相融,同作阴阳水,大梦之中有书《本草纲目·水部·地水·生熟汤》有言:以新汲水百沸汤合一盏和匀,故曰生熟。今人谓之阴阳水。 还有诸般说法,不足为道。 姜缘寻的,便是生沸水相融。 上京山水源在洞府外,三里地外。 不多时。 姜缘寻柴燃火,装半数河水于小鼎上,又将小鼎架于火上。 不消多时,鼎水百沸。 姜缘熄了柴火,寻些生水来,灌进小鼎里。 生熟二水入鼎,此鼎竟有彩光闪过。 姜缘朝鼎里张望。 见鼎中水面涟漪轻拂,映照着他那张略微出尘的脸来,只是那水面的他,脸色苍白,眼眶深陷,虚弱得紧,似久病伤身。 姜缘正是个思量。 水面中的‘他’竟是朝他一笑,随即一指他的心脏处。 下一刻,水面晃荡,生沸水浑浊开来,照不见他的面容。 姜缘似有清风徐来,将他迷雾尽数吹开。 心猿在他心之所处。 心猿,意马,金公,木母,土婆。 本就是对应五脏。 五脏所指,是为心,肝,脾,肺,肾。 心为心猿,肝是木母,脾是土婆,肺是金公,肾是意马。 如何请得五人相助。 姜缘不知。 可他现在有了个方向,大有不同。 “此五人对应五脏,我早该想到,却迟迟不得进展,此为识神欲神所阻?” 姜缘眼有灵光,明悟许多。 方才他于鼎中水面所见,该是他之元神。 沉疴难起,虚弱不堪。 这亦是南瞻部洲多数人之元神面貌。 当是早些请得五人护持。 姜缘持小鼎往洞府返回。 …… 待回了洞府。 祖师正于洞府门前盘坐,见姜缘返回,目含灵光,心中欣喜,知二神魔障已破。 祖师说道:“童儿,魔障已破,当早些寻得心猿护持,五人之中,以心猿最为骁勇,最难降服,你当勉励。” 姜缘一拜道:“师父,弟子明了。” 他突然想起怀中小鼎,举起又问道:“师父,此鼎是何等奇宝?” 祖师指着小鼎,说道:“此鼎乃九鼎其一,豫鼎也!禹铸九鼎,镇南瞻部洲,今泄气功败,九鼎无用,伯阳得了个豫鼎,如今赠于你,你当日夜悬于腰间,好教灵气不泄,早晚最可防身。” 姜缘手掌一抖,险些将小鼎跌了。 他未想手上小鼎竟是九鼎,有传闻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象征九州,此九鼎遭圣则兴,遇衰则隐,在秦灭周时,九鼎沉沦,就此而隐。 未想豫鼎在他手上。 他师父言九鼎功效,乃为镇南瞻部洲,如今无用了,这又是何理。 “师父,此泄气功败,何解?” 姜缘疑惑问道。 祖师说道:“童儿莫要多想,他日再与你一一道明,莫叫二神钻了窍。” 姜缘闻说,不再多问,寻了个绳索,将鼎悬于腰间。 祖师颔首说道:“童儿,且回静室,修个心猿来,待你入道,我便与你去那西牛贺洲,寻个安身立命地儿,那时你再知晓此等之事不迟。” 姜缘谢恩,随祖师一同往洞府里走入。 祖师回洞府前,取了个火枣,只道:“你若静修,无我之法护持,三五日间必亡,今我亦要静修,你持此枣,含于口下,可保你无恙。” 姜缘如何能不知,他三年参悟,是得了祖师之法护持,他叩首说道:“多谢师父!” 他大梦之中,那《西游记》中,菩提祖师所钟爱之弟子孙猴子,亦未曾施法护持,孙猴子吃食,见灶下无火,全靠自个去摘桃饱腹。 到他这儿,祖师施法护持,又允他火枣,此等疼爱,他怎能不知,心中感激不尽。 祖师搀扶起姜缘,火枣交与,说道:“师徒间,无需多言也。” 祖师轻轻拂袖,笑着走回静室。 姜缘见祖师室门合拢,也不离去,于原地叩首再拜,心中谢恩,方才往自个静室走去。 待回了静室。 姜缘盘坐在蒲团上,将火枣取出,含于口下。 火枣入口,阵阵清凉,随唾液流入腹中,饱腹感自生。 当真是个神妙之物也。 姜缘心中感叹,他不再多想,闭目养神,待状态养好,他才敢入定,尝试性的感悟心脏所在。 心猿位于心脏之处。 正是应了心脏,震如天鼓,随情绪生起,时快时慢,如山间猿猴,难以制服。 心脏为五脏之首,自身便有强劲的力量。 他需感悟‘心猿’所在,方才能谈一谈,让其相助之事。 姜缘沉神于身,试图将心神往心脏方向而迁移。 可他刚刚有所动作。 耳边不断传来窃窃私语,有教唆他放松些许,有教唆他吃些美食,有教他放弃的。 姜缘充耳不闻。 倒是他腰间小鼎轻轻一震,如有钟鸣声起,耳边私语清扫一空。 姜缘这才恍然,他道祖师说悬挂此鼎于腰间,早晚最可防身,他当祖师说,防的是刀兵锋利,原来防的是个二神魔障。 得豫鼎所助。 姜缘定下心来,只管去悟心脏所在。 在他静心之际,天地似因他所静而慢。 咚,咚,咚! 心脏跳动之音,在耳边响起,似锣鼓钟鸣。 姜缘恍惚之间,似觉他的心脏之中,有玄机藏蕴,伴随他心神入其中,见一‘心宫’浮现,一股巨力在身中而出。 下一刻,不等他细细感受,心脏猛地‘咚’一震。 姜缘睁开双眼,心神荡漾,脸色一白,只觉心中一阵浮躁,心脏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咚咚咚的,让他感觉身中虚弱。 “此为心猿?居心脏正中,桀骜,浮躁,张狂,身有巨力,性情跳脱。” 于姜缘心神进入心脏的霎时,他知心脏正中,便有一心猿所住…… 第八章 姜缘定心猿 有道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静室之中,姜缘只管是口下含个火枣儿,降服心猿,不知那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心悟个门道来。 他悟良久,还真被他悟个门道儿来。 心猿居心宫,心宫位心脏正中。 姜缘只觉,心猿似个他念头,挂着他诸般心绪。 来来往往接触里,他道那心猿,贪恋长生,桀骜不驯,心绪浮躁。 正是应了他心所贪。 姜缘四岁之时,大梦一场,故逐道长生,情绪收敛,不显人前。 他尽管得梦之缘,早早醒悟,不于人世浮沉,荒度光阴,然到底他是个凡骨凡胎,怎会未有桀骜浮躁。 此间种种,皆存于心宫里,受心猿所管伏。 今朝他得见心猿,少时种种再起。 降伏心猿。 此如何降伏? 姜缘悟不出个法儿来。 他枯坐蒲团良久。 凭他之力,若是要那心猿听话,断是不能,心猿神通广大,非他能敌,心猿之力,仅是丝缕,他便惊觉巨力难挡。 “若是不然,学一学梦里个齐天大圣?那大圣亦是个桀骜不驯,贪恋长生的,正如我这心猿,后被如来降伏,五行山下定心,西行走一遭,得了个正果。” 姜缘提到此处,眼底有光闪过,却是有个方向。 他于一路走来,那大梦对他有着不浅的帮助,大梦之中的种种,于他而言,不失为良机。 心猿如那大圣。 他若是降伏,该是有个大法力的,压服心猿,定其性子,再慢慢驯服,此方能为他所用,护持元神。 他上哪寻个物件,有那大法力降伏心猿? 姜缘摸到他腰间所系的豫鼎。 “我除了此鼎,还有个什法宝?豫鼎,可能助我一力,降了心猿?” 姜缘双手持着小鼎,与之分说,便要尝试此法是否可行。 神物有灵,是个称心如意的,震了一震,回应姜缘。 姜缘轻轻的将小鼎放于他心口。 咚!! 豫鼎轻震,钟鸣声响,一缕缕的神光自鼎而出,隐入他之心口,霎时间,姜缘便觉原本于他心神感悟下,躁动不安的心猿像是感到危机,竟快速跳动。 咚咚咚…… 心宫剧烈颤抖,姜缘脸色苍白如纸,心猿带来的巨力于他体中乱窜,搅个天翻地覆,他元神隐隐震动,似受到波及。 豫鼎所作神光于他体中 要停么? 不能停! 他虽不知如何,但他心中所感,似元神所指,此法可行! 姜缘任由汗流满面,将他衣袍打湿,双手紧紧持着豫鼎不放,进入一场僵持。 他意识于心猿巨力冲击下,恍恍惚惚,不觉而出,有一道莫大的金光自他身中而出,四处逃窜,似那山间猿猴,躁动不安。 金光而出,豫鼎迸发道道白光,朝其合拢,要捉这金光。 金光逃上许久,终为白光所擒。 豫鼎横起,直坠金光,正中天灵,瞧那金光落在地上,是两条鱼儿,一黑一白,黑的凶神恶煞,白的贪欲正浓。 …… 祖师静室。 感受到姜缘室中动静,祖师微睁双眼,朝其张望,竟是动容,说道:“不过二载功夫,此童儿竟悟得心猿该如何降伏,似有个道儿供他摸索般,寻迹而行,童儿悟性了得。” “且容我一观,童儿心猿是个何等神物。” 心猿无形却有形,众生心猿各有不同。 心猿之形,代表其未来修行之路,是个坎坷,亦或是个顺畅的。 如昔年黄帝心猿之形是个天鼋,炎帝是个神牛。 祖师双眼隐有神光,他朝姜缘静室张望,见个黑白二鱼被豫鼎所摄。 这童儿心猿之形…… 竟是太极? 黑白二鱼作太极。 太极之形,南瞻部洲里,唯有那人皇伏羲氏曾有过类似,只是其太极之形不怎完整,后创八卦,是个搅过风云之人杰。 此童儿,日后怕是个不安分的。 罢了,罢了! 终是他个童儿! 不安分又能怎样。 祖师说道:“我之弟子广心,今降伏心猿,少个法子,今传你个佛门法儿,好教你管束心猿。” 他精通道佛二家,自知,那道法善杀,刚硬,要管束心猿,自是需个佛法。 祖师嘴边呢喃自语,法咒传自他口,于那姜缘耳边响起,未教六耳所知。 …… 静室里。 恍惚的姜缘得祖师法咒,即是念出。 豫鼎所摄的黑白二鱼便如得紧箍,被收回心宫,豫鼎光芒敛去,再作小鼎,悬于腰间。 姜缘缓缓醒来,长吐口浊气,只觉此番真似脱胎换骨。 他再是往心宫一瞧,宫里造了个小井,有金铁二锁,困了黑白二鱼,教着黑白二鱼无有动作。 “阴阳鱼?太极?此为我之心猿?” 姜缘暗自心惊。 他怎会不知,太极是为何物。 太极被称作天地未开,混沌未分阴阳之状。 《周易·系辞上》有言: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太极又被称作万物之始,一切因其而生。 他心猿之状,竟是个阴阳鱼。 他尚是觉得,他心猿便是个猿猴状,倒是他着相。 姜缘从蒲团上站起,神爽体健,他又觉轻盈许多,走出那静室,轻轻一跃,二丈高,他连扯身形,离地有个三丈,便不再往上,落到地上来。 三丈! 百丈为入道! 他离入道又近矣! “我这一出,便见你这童儿在那跳高,不知还觉,你在那爬云飞举。” 祖师笑声传入耳中。 姜缘整理衣冠,迎到静室前,叩首谢恩,说道:“弟子多谢师父相助。” 如无祖师法咒,他要将那阴阳鱼收拾了,尚需要些时间。 祖师自静室走出,心情大好,说道:“童儿当勉励,你虽降伏心猿,然需等那心猿定性归心,你方算真正降伏,此间需你日日念法咒,采灵气,方可奏效,你可明白?” 姜缘说道:“师父,弟子自当明白,功成之日,便是入道之时。” 他爬三丈之高,仅是刚困心猿,若心猿定性,护持元神,他便可入道,一跃百丈。 此为祖师所述,他怎能忘…… 第九章 姜缘阳寿尽 自心猿受困来,姜缘翌日起,便在祖师教导下,开始慢慢令心猿定性,日日念那法咒不停,再者采灵气,以净心猿。 此采灵气,亦是有个讲法,非个往那一坐,灵气自来。 祖师所教,让姜缘早间采山露饮,晚间食山间最后一缕风。 餐风饮露。 姜缘日日照做,果真是令阴阳二鱼,平复许多,他只觉身子每日里皆在变轻。 此日。 姜缘一跃已可达四丈高,他不知过去多久,只是每日里,侍奉祖师,餐风饮露,念咒困心,于山间逍遥自在。 自他斩断因果,远离俗世起,于时间之观,似乎轻淡许多,不怎在意光阴。 姜缘正在洞府前,于祖师棋盘中厮杀,此番走的是个‘围棋’。 论‘象棋’,姜缘能稍胜一二子,可论‘围棋’就不行了,祖师每一盘,皆能轻易胜了姜缘。 任由姜缘再怎地使计,皆是个无用功。 “师父,早些日子,不还是走个象棋,怎最近几日,走起个围棋来了。” 姜缘觉得祖师是否在象棋被他杀多了,这还到围棋上,还了回来。 正是所谓‘一报还一报’。 祖师只道:“象棋走多了,走一走围棋,岂不更妙?” 姜缘说道:“师父,象棋我胜你一二子,围棋我可输你多了。” 祖师可不依,只管落子就是。 姜缘无奈,只能陪同。 走个三四局。 姜缘一一落败。 天色已晚。 姜缘寻了个时机,食了一缕风,便迎着祖师回洞府里。 他侍奉祖师入了静室,转复返他的静室。 却说姜缘回了静室清修不久,忽有耳音回响。 “姜缘,姜缘!” “跟我们走,你阳寿该终。” “姜缘!” 耳音忽大忽小,正是个勾魂音。 姜缘静修中被惊醒,他曳步向前,打开室门,见洞府门外,有两个穿黑袍的勾死人在那侯着,手里拿着那绳套,蠢蠢欲动。 那勾死人手里拿着个批文,照着姜缘,说道:“那姜缘,你今阳寿该终,我二人领批文,来勾你也,速速随我二人走。” 姜缘心下一惊,他十六出走,二十九而拜师,如今算算三十好几,怎就阳寿该终,他怎肯让勾死人的将他带走,取豫鼎就要砸。 “哪儿的野鬼,我门下弟子也敢欺。” 祖师声音从静室而出。 见二道金光飞来,打在勾死人身上。 顿将那二勾死人给打成肉酱。 姜缘转头便见祖师走了出来,他迎上去问道:“师父,此二人,可是那阴曹幽冥的勾魂人?” 祖师颔首,轻轻拂袖,清风自来,将洞府门前肉酱给刮飞出去,他说道:“正是,未想童儿你阳寿这般短,三十有几便是尽,南瞻部洲中夭者多,童儿你亦如是。” 姜缘一阵暗怕,他还未入道,未得长生道妙,怎个阳寿就尽。 若无祖师护持,他岂不是得被捉到那幽冥城里去。 他说道:“师父,弟子这般,该如何是好。” 祖师摇头说道:“童儿莫怕,你入我门下,本地府勾死人,不该来勾你,是那地府不理南瞻部洲,中夭者多,不记他事,只管个勾,童儿你既然入我门下,安心修行既是。” 姜缘闻说,再是谢恩叩首,心中感激。 他感慨说道:“如弟子未拜得祖师门下,恐危矣。” 祖师含笑:“童儿,可想瞧一瞧,若童儿未拜我门下,会如何?” 姜缘灵机一动,问道:“祖师有法?” 祖师摇头:“非是我有法,你那豫鼎便可,你取那天水地水,放于豫鼎里,于夜中窥见,元神自会助你一臂之力,三日后,上京山有雨,未时落雨,申时雨止,有个三尺零二十点,上京山山后,有个水井,里边着个暗井,你可取地水。” 姜缘应‘是’。 祖师方才回了静室。 姜缘亦回了静室,心中记着天水地水的事儿。 …… 三日后,果真未时下雨,申时雨止。 姜缘接了无垠雨水,感叹祖师神通了得,又去取了地水,于夜里,他将阴阳水倒入豫鼎之中。 见豫鼎里水面波澜,他轻吹一口气。 鼎中水面涟漪轻拂,水面变了又变。 恍惚之间,他见水面之中,他重回四岁那年,大梦一场醒来,但水面中的他,未曾决心寻道求长生,而是以他大梦里得的种种,于红尘作伴。 在他十六那年,双亲逝世,他入世教化世人,一言一行皆可令人深思,他改善乐器,创造农具,教人行善。 他是人间圣人,威风凛凛,造化天下,诸侯卿士见他奉列上宾,周朝天子见他称赞不绝,黎庶黔首见他顶礼膜拜。 百家再无争鸣,他一人即是百家。 百家之圣!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鼎中水面每一次涟漪轻舞,似史书篇幅而过。 水面里的他,自十六而出,归来三十,已是而立之年。 而他已成为可与‘三祖’并肩之人,若非天下有主,他将会被推为天下共主。 史笔如铁,他仍留下一篇属于他耀眼璀璨的文章。 豫鼎水中的‘他’,像是察觉到静室前的姜缘,朝其张望而来。 四目相对。 一个意气风发,一个平静如水。 这是属于他的人生。 一念之差,截然不同。 天下大贤!百家之圣! 姜缘摇了摇头,他阳寿仅有三十几,这般意气风发,又能如何。 果不其然,他见鼎中涟漪再起。 水面里,画面再变,三十有几却意气风发的‘他’,被一青面獠牙鬼使推搡,到了一阴风嗖嗖,黑雾漫漫的殿中。 那殿上有王者高坐,嘴唇轻动,念诵手中文书。 姜缘听不见其言,可他能看见文书。 上书:凡夫姜姓讳缘,自入世以来,愚弄世人,致使南瞻部洲无道,屡疏祭祀,苍天震怒。以歪理邪说,祸乱黎庶。造农具,研药石,以令罪孽深重,生死簿该死者而生……罪该入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受刑万年。 姜缘心头一惊,水面中的他,分明是教化世间,怎落得豫鼎水面这地府王者口中,便成万般罪业。 他再见水面涟漪间,那水中‘他’,被抽出生筋,挂于阴树下,脚离地一丈,日日夜夜受阴风割面。 又见水中‘他’被铁签穿身而过,架在火坑里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缘不寒而栗,后退两步。 此为地府地狱,未想竟这般可怕。 第十章 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 是夜,难眠。 姜缘小鼎悬于腰间,他回味于鼎中所见。 乃他入世之人生。 百家之圣,人间大贤,风光无二。 然阳寿终时,在阴曹地府里被一小鬼推搡,冠以种种罪行,地狱里不得超脱。 为何如此? 人间大德,在苍天眼里,不值一提么。 姜缘回味《西游记》,其未曾真正提过,天庭地府对南瞻部洲生人如何,那西方如来却曾提到过,说是“南瞻部洲者,贪淫乐祸,多杀多争,正所谓口舌凶场,是非恶海”,可谓说个穷凶极恶。 南瞻部洲生人若有德行,于大法力者眼里,这般轻浮,竟是研药石,创农具皆有过。 果真,如他大梦之中那般,不得长生,终为空。 大梦里的他,受病魔缠身,沉疴难起,药石无救,是“空”。未入师门的他,身怀大德,人间大贤,到头仍是“空”。 空! 悟空! 长生,长生! 姜缘只觉心宫一颤,黑白二鱼的戾气少了几分,他身子轻盈许多。 “童儿,如何。” 祖师声入心扉。 姜缘从床榻而起,走出静室,见祖师盘于蒲团,似等他来。 姜缘曳步朝前,跪于祖师身前,说道:“师父,弟子已知结果,怎料个地府无门路,怨哩!怨哩!” 祖师含笑说道:“有何可怨哩?” 姜缘说道:“弟子创个农具,造个药石,那地府判我个大罪。” 祖师摇头:“自你入我个门下,地府不该来勾你,待你入道,便算作半个长生。” 姜缘瞠目结舌,问道:“师父,长生能作半个?” 那滚瓜能切了个半,长生怎个切半。 祖师莫不是在笑话他。 菩提祖师笑道:“入道跃百高丈,有个法力在身,心猿骁勇,主杀伐哩,地里的勾死人来了,你打他个,怎地不作半个长生。” 姜缘闻说,顿感明悟,原来祖师说的是这般,用蛮力打杀勾死人,来一个打一个,魂未被勾走,自是活着,也就半个长生。 他说道:“按师父这说,打杀进地府,按那阎罗老儿,改了那生死簿,岂不是长生逍遥。” 啪! 菩提祖师不知从何处摸把戒尺来,打了姜缘一下,笑骂道:“你这童儿,果是个不安分的,还未有你这般胆魄的人出来哩!有道是‘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你个是非未生,就想捣碎黄泉,照你这般,那天上诸神佛,岂不是都得被你打个遍。” 姜缘被打下,既不恼,也不怒,笑说道:“有师父在,打个遍又怎地。” 他说完,嘿嘿一笑,往静室那儿走去。 祖师哭笑不得,戒尺指定姜缘,却见这厮溜走了,他摇头说道:“这童儿,心猿归伏,心性欢愉不少。” …… 修行枯燥无味,是个展挣都难。 姜缘自见鼎中日月以来,修行刻苦三分,常常忘乎光阴,幸得祖师提点,教餐风饮露不断。 今瞧那门前枯树,二年一开花,枯树开花数十次,正是个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冬去秋残,春来夏败,反反复复。 此日,洞府门前。 祖师与姜缘到了石桌前头。 姜缘餐风饮露,又日日念咒,得豫鼎相助,心猿安分许多,他身子轻盈,正是要在祖师跟前试一试‘飞举’。 祖师张望说道:“童儿,你飞举我看。” 姜缘得了令,足下发力,将身一跃,竟有个七八丈高,又连扯身形,他扯一下,足丈之高,连扯十下,已是十八丈高,他攥进拳头,再是发力,往上攀爬。 顿饭之时,他爬了个五十丈高,这才到了尽头,落回地上。 姜缘身子轻巧落地,真是个好身手。 祖师笑道:“你这哪有个飞举,云都够不着。” 姜缘说道:“师父,弟子已有个五十丈余,再有个五十丈,是个入道哩。” 祖师说道:“童儿,你二载降伏心猿,以五十三载,令心猿定性大半,资质卓越,当勉励也。” 姜缘闻说,又惊又奇,已过五十三载,他怎觉只是一二载的功夫,光阴如浮云也。 那他岂非九十矣。 可他怎地个不显老。 姜缘望着自个手掌,如二十之时,他问祖师何缘。 祖师指他腰间说道:“四十载前,我给了你一太玄清生符,你带此符,可不受病魔之苦,生老之痛。” 姜缘将一符取出,他未想当日一符,竟有个这般妙用,他问道:“师父,这符儿,这般玄妙?” 祖师颔首说道:“太玄清生符自是玄妙,此乃一旁门,惜于你长生而言,如壁里安柱,有朝一日,柱朽壁塌,身死道消。” 姜缘惊奇再问:“师父,此符我取下,可有性命之危?” 祖师摇头说道:“若凡夫所得,含此符于口,当长生不老,然此符一取下,立即身死道消,然你有心猿护持,又有豫鼎护身,取下此符则老矣,未有性命之危,恐令你不便,故而你此符当是持着。” 姜缘暗自点头,知此符珍贵,祖师神通广大,给他之物,果真都是宝贵。 他说道:“师父,待弟子得长生,可还能回头寻师父,学这些个玄妙法门?” 他怎能不喜这等玄妙神通。 祖师大笑,指定姜缘说道:“你作我门下大弟子,若你能学,尽管教你便是,可你那金丹正道,难矣,你怕是未得空来学。” 姜缘惋惜,他亦知得,金丹正道难学。 他如今只教心猿归伏过半,尚有个意马,金公,木母,黄婆在那儿侯着。 此道难成。 可他晓得,唯有金丹不朽。 若他能得五人护持元神,修成金丹,那才是长生。 姜缘心下暗道,当是勉励,更勤三分,只是可惜,磨炼心猿是个水磨功夫,快不得。 他琢磨着。 却忽见远边天地一震,上京山亦是受殃及,宛如地龙翻身。 姜缘心下大惊,持豫鼎护祖师身前,正是要见个什么妖魔鬼怪作祟。 他往远边望去,见得远远之处,有个莫大金光升起,成了个模糊的图腾。 相隔甚远,他瞧不得具体,图腾像个‘熊’,他再见时,图腾作个金光,化作数个,朝四面八方而去…… 第十一章 离山,西行 姜缘见天上图腾散去,金光四散而开,他不明所以,见此未朝他与祖师而来,便收豫鼎。 祖师走上前,眺望天边,见四夷金光大路,说道:“南瞻部洲,乱矣。” 姜缘不解问道:“师父,为何?” 祖师说道:“童儿,你修行此五十来载,南部瞻洲,可不安宁,周灭周兴,今朝周名存实亡也,周运全然在四夷之处。” 周朝名存实亡也,周运全在四夷! 姜缘闻说大惊,他修行个五十来载,周朝竟是到了改朝换代之际。 他知周有八百载,东周之时,便是名存实亡,然他修行个光阴岁月,朝代已更替,这等感触,令他怎能不惊。 且他乃亲眼目睹,周朝之运,朝四方而去。 ‘天子失官,学在四夷’! 姜缘心中浮现此话。 此,无异于周朝运何去何从。 姜缘抬起问道:“师父,那儿个光亮,乃周朝之运,弟子身无法力,命性浅薄,怎个能窥见?” 祖师答道:“童儿你个元神,与旁人有所不同,你元神灵足,又得心猿半归,元神助你,你自能窥见。” 姜缘诧异问道:“旁人元神,不同我这般不成,师父,弟子昔日于鼎中所观,元神沉疴难起,正是大病之状。” 祖师袖袍下大手伸出,一指姜缘泥宫,笑道:“南瞻部洲生人,不修元神,故有病状,然病有邪病,大病,小病。邪病难医,大病难治,小病难养,你这元神是个小病,有心猿,豫鼎,太玄清生符,如今自是灵足。” 姜缘恍然大悟,他神爽体健,原是因元神灵足,赋他这等神通本事。 如今之他,已于昔日不同。 姜缘再望向远边,神异之象已失,不见踪迹。 但他隐隐觉四夷之方,有玄妙感。 周朝…… 他可是在那儿长大的。 他心中惋惜,未说什么。 祖师忽道:“童儿,去里头收整下,该是离去此地,本该等童儿你入道再走,然此方有变,提前往西牛贺洲过去,到了那灵台方寸山,我修个洞府,再安生修行。” 姜缘未有多问,应了个‘是’,转回洞府里,收整衣物,蒲团等。 只是,他收拾一二,没了主意。 洞府简陋,二间静室,除蒲团衣物,尚还有甚可带,总不能将床榻挪走。 祖师走近:“童儿,床榻不必搬了,留在此地,教有路客走过,无处可去,有个落脚的。” 姜缘应了声。 祖师接过姜缘手里个蒲团衣物,袖袍轻拂,见个‘袖里乾坤’,蒲团衣物消失不见。 姜缘眼睛瞪直,这是哪个法儿,他问道:“师父,这是个什么法?” 祖师指了指宽大袖袍,笑道:“是个‘袖里乾坤’法,旁门罢,道字里有三百六十旁门,可得正果,童儿可悔?若悔过了,我可传旁门给你,莫说是袖里乾坤,诸多旁门,能学都给你。” 姜缘摆手道:“不学,不学!学个金丹正道便好,不得正道,水中捞月,难得长生,如太玄清生符。” 太玄清生符妙极,持着长生不死,然一旦取下,身死道消,不复返还,此是个旁门。 正是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他金丹道在修,何须其他。 祖师笑着颔首,往外走去。 姜缘跟在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洞府外。 姜缘走到洞府门前驻足,他转头张望,枯树一枝新花恰在此时绽放,似为践行,感念多年照顾。 姜缘一笑,紧随祖师脚步而去, 枯树上新花一颤,周遭山林间,朵朵山花自开,花香十里,红肥绿瘦,姜缘每走一步,有清风徐来,扫平小道。 祖师见状,挽掌道妙:“你因此枯树而拜我门下,枯树因你而活,甲子照料,香花十里相送,妙哉,妙哉!” 姜缘说道:“师父,此树于山间,可得安宁,若有路客再来,碰着难事困事,此树或相助一二。” 祖师多看姜缘一眼,说道:“却是跟我那床榻,同妙!” 姜缘笑道:“师父,我们是师徒。” 祖师大笑,不再多说,朝山下走去。 姜缘紧随身后。 …… 二人走下上京山,这一走即七八日。 祖师乃妙人,不觉疲倦。 姜缘得心猿过半降伏,身轻体轻,莫说走七八日,纵是七八年,他亦不觉疲累。 路途无惊无险,缓慢悠然,走小县,穿大街,旁人只觉奇异,师徒二人无阻。 走到河边小道。 姜缘忽觉东边天上有紫气浮现,他抬眼望去,知晓又是元神助他。 他问道:“师父,此紫气,是个什么?” 祖师抬头张望说道:“贵人降洛邑,紫气而落。” 姜缘闻说,朝紫气所在多望两眼。 洛邑即洛阳,所谓‘八方之广,周洛为中,谓之洛邑’,洛邑为中国之中。 然他在人世时,周朝国在镐京,今已大变。 祖师说贵人降洛邑,不知是哪位贵人,能得祖师称句‘贵人’。 祖师调转方向,说道:“童儿,去洛邑一趟,见一见贵人,贵人你亦相识。” 姜缘跟随,问道:“师父,贵人可是伯阳先生?” 能被祖师称‘贵人’,得紫气傍身,他认识的,便只有老子。 神话之中太上老君常有‘紫气东来三万里’之说。 不难猜出其身份,只是不知老子那等神仙,为何会去洛邑,昔年老子说入世走一遭,或许有关此间事。 祖师颔首说道:“不错,正是伯阳,正好,你该再谢恩伯阳,豫鼎允你良多帮助,若无豫鼎,心猿不会如此便降伏。” 姜缘自是明白,豫鼎是件儿神物,当日老子赐他,他不知其门道,如今想想,少了几分礼数,是该再谢老子。 祖师朝紫气方向而去。 姜缘相随。 二人行走甚慢,不似个神仙中人,倒似个凡夫俗子,只是言行间,贴合自然,他人见之,不觉有异,亦有此因。 姜缘未问过祖师为何不用神通,他觉这般行走很舒适,路中他仍可磨个心猿,此等水磨功夫,胜在随时皆可进行,餐风饮露,日日不断…… 第十二章 道常在 师徒二人朝洛邑去。 走过月半旬。 姜缘远远眺望,一城于远边浮现轮廓,城上紫气摇曳,贵不可言。 此当作洛邑。 姜缘朝身前祖师说道:“师父,到哩。” 祖师驻足,回首含笑问道:“童儿,此行甚久,可觉累,疲,饥,饿?” 姜缘摇头:“弟子不累,不疲,不饥,不饿。” 光阴如浮云,寒尽不知年,此作常态,怎会因此间些许有异。 祖师赞赏颔首:“甚好,童儿,勉之。” 说罢,祖师朝前走去。 姜缘紧随其后,不时张望洛邑紫气。 走近洛邑,走夫贩卒的身迹,随处可见,欣欣向荣。 姜缘不闻不问,只管埋头与祖师朝里走。 走至洛邑城前里,见有一老者站在门前等候,乃是老子也。 紫气正是于老子身后,弥漫出来,凡夫俗子踩在紫气里,不觉有异,自来自往。 道妙目前,不可闻得,哀哉。 姜缘瞧见凡夫俗子闷头便走,其泥宫有灵机有感紫气,将出闻道,不想识神蒙心,欲神遮眼,白白错过。 果是如祖师说,南瞻部洲生人,识神,欲神贪权,不修元神。 祖师见之问道:“童儿,你觉如何?” 姜缘答道:“道常在。” 道在身侧,道常在,闻道者喜,然百无一闻者。 祖师大笑,心中对于姜缘这般快的明悟,很是喜悦。 “你师徒二人,怎个说起来,我在这等,你们不来,我便走了。” 老子的声音从远而来。 祖师说道:“走,走,走!莫教主人家嫌哩。” 他笑着朝洛邑走近。 姜缘快步跟上。 老子接了师徒二人,往洛邑里走。 走街串巷不说,到个小屋,老子迎师徒二人入屋。 有个青年走出:“主上。” 老子颔首说道:“二人乃贵客,当礼待,你且去,若有要事,我自会唤你。” 青年闻言即退。 姜缘朝青年张望一眼,里有玄机,若他未看错,青年体内有符,符书与他腰间太玄清生符一般无二,故他有三分感应。 祖师打趣道:“伯阳怎还雇人。” 老子取三蒲团,供其落座,说道:“我官小哩,是个‘藏室史’,家徒四壁,不得雇个人打杂,莫说我欺人,我计他日百钱,他性命有大难,我给他个太玄清生符,不算亏待。” 姜缘静候祖师落座,不敢逾越,侍奉祖师落座,他方才将蒲团朝后个身位落座。 祖师说道:“你伯阳露个把手,官定做大,怎个藏室史可言?” 老子闻说,吐出舌头,对祖师之言感到惊怪,说道:“我又不是个做官来的,怎还要个做大官。” 祖师说道:“伯阳,你教紫气而出,做个甚,我与童儿,本是往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去,行七八日,见洛邑紫气来,知是你到,方才来见你。” 老子捋了捋须,说道:“见一见周王室,有没有个闻道的哩,你童儿可是入道,让你这般急切去个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 说罢,他朝姜缘定睛一瞧,见泥宫灵足,气定神满,不似尘世中人,举动间轻盈有道,果真是个将入道的妙人。 老子惊怪:“你这童儿,真是个妙,离入道近矣,差些火候,菩提你是个见南瞻部洲乱,索性带童儿走,路途做个水磨功夫。” 祖师含笑颔首,他对姜缘亦感满意。 姜缘站起,朝老子行得大礼。 老子问道:“广心,你怎个对我作这礼?” 姜缘感激说道:“伯阳先生昔年赠我豫鼎,助我大功,我该谢。” 老子摇头说道:“经商做买卖厉害的人,再有钱亦会装作无钱,深藏若虚,聪明的君子德行丰满,但是他会表现得和愚人一样,盛德若愚。若你得豫鼎,有个骄气,使二神钻窍,你就该谢我,如今你不骄,二神无窍可钻,你不该谢我。” 姜缘闻言,再觉老子是个神人,想再拜却无理,只能作罢。 祖师笑道:“伯阳你不给童儿谢,童儿心念难达。” 老子稍思,双眼望向不远案几个棋盘,他挽掌说道:“不若这般,菩提常说,广心棋艺了得,此象棋,围棋是广心所创,这般,广心与我走上一局,如何。” 姜缘不敢妄答,望向祖师。 得祖师颔首应允后。 姜缘方才答应。 老子即是迎师徒二人到案几旁。 姜缘坐上对案,见案几上是个象棋,他舒展而开。 若是个‘围棋’,他是得小心翼翼,多撑个回合,这若是‘象棋’,攻守易形也。 老子说道:“此非个全局,实乃残局也。” 他话毕,金光闪过,但见案几棋盘棋子消失大半。 姜缘瞪眼,他坐在褐方,只得寥寥数子,磕碜寒酸,反观老子那白方,完完整整,一子未动。 怎个残局,是他残,敌不残? 他头回见此残局。 姜缘瞠目结舌说道:“伯阳先生,你怎棋子这般多?” 老子笑道:“捉棋走子,胜负无论,无需在意。” 姜缘无法,只能应下,他低头一瞧,见他边尚有二兵,一车,一砲,一马,一象。 残局,亦有残局走法。 老子说道:“童儿,我先手如何?” 姜缘颔首:“伯阳先生,请!” 老子提砲二平五,作个‘当头砲’。 姜缘不惧,提象来挡。 双方于棋局里厮杀。 姜缘入道近矣,心思灵巧,棋力更胜三分。 棋少他便拉扯,用敌之棋,挡敌之路,以敌兵挡敌车路,以敌马阻敌砲道。 诸般路数下,棋局果真于姜缘盘活,他亦觉老子似未有认真走棋,棋路平常疏松。 终是于姜缘察觉良机,以‘马后炮’奇招,结束棋局。 老子棋局结束,不恼不怒,笑问道:“广心,此局如何?” 姜缘思量片刻,说道:“夫棋始以正合,终以奇胜。” 老子挽掌道妙,他袖袍轻挥,棋盘景象再变,白子将字作个‘侯’,褐子帅子作个‘王’。 姜缘见此一惊,他道是何残局,原是周王朝与诸侯国之棋局。 今为东周之始,东周尚有三分底,残子寥寥,那诸侯国日渐强盛,正如棋局白子,全盛姿态…… 第十三章 西路金光大显明 翌日。 祖师携姜缘,送老子入藏室值守,离洛邑而去,朝西行走,意在去那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 路途,姜缘是个心思剔透,知老子让他走残局,是欲知东周与诸侯国之局,是个何解,南瞻部洲生人是否可解,能解。 姜缘给出了答案,南瞻部洲生人可解。 然他有所不明,老子怎这般在意,他不懂,问了祖师。 祖师走在道上,笑道:“伯阳昔年与南瞻部洲英杰有约,周失其学,伯阳当为留一路,其入世多半为此。” 天子失官,学在四夷。 周朝运去,运聚四夷。 故诸侯国强盛,东周名存实亡也。 姜缘问道:“师父,南瞻部洲生人,昔年与今朝,有何不同?” 自祖师言语之中,他可听出,南瞻部洲以往多英杰。 如今乃是周朝,朝前数,只得是个夏商,又到‘三皇五帝’。 祖师只道:“本待你入道再言,既童儿你问,便与你说道一二,往时南瞻部洲生灵多英杰,神人多钟爱,天喜南瞻部洲气,有‘帝’不从,故起反抗,南瞻部洲气泄,后多中夭者,大乱纷起。” 祖师三言两语间,似略过万千之事。 姜缘若有所思,似明许多,此乃‘西游’,有天庭在上,佛门在西,地府在下。 南瞻部洲曾或非是如此,只因牵扯良多,以至于到今时今日这般地步,寿数短小。 昔年他于豫鼎所窥,见他入世之人生,立大功作天下大贤,仍是获罪,何苦来哉。 或是‘天’觉他有威胁,不准再有‘三皇五帝’,故教他个罪行,入地狱严判。 祖师袖袍下伸出个手,轻拍姜缘泥宫,说道:“莫要多想,以入道为先。” 姜缘恍然垂首,知晓此间之事,他不得改变,无力改变,当顾好自身,好教心猿早日归降。 他说道:“师父,弟子明白。” 祖师颔首说道:“事因天而起,他年若你得个金丹,是个讨公道,亦是作何其余,需你有本事方行。” 姜缘笑道:“师父竟不教我积德行善,反教我打杀讨公道。” 他可听祖师所说,有本事了,再去寻个公道,若公道不给,打杀自取公道。 祖师答道:“我通晓道佛之理,怎能拘泥,积德行善也可,逞凶斗狠也有门道,全凭自个。” 姜缘深以为然,他与祖师相处许久,知祖师性子洒脱,非是专精一言一行者。 姜缘眺望西边,说道:“师父,此去灵台方寸山,走个多远?” 祖师笑了笑,指定西方,说道:“到金光尽头。” 话落,足下道路升起金光,瞩目耀眼,远远眺望,竟瞧不得金光尽头。 姜缘见之,回头张望,洛邑轮廓消失不见,复见天色泛白,前方道上金光照路。 果真是个‘东方天色微舒白,西路金光大显明’。 祖师说道:“童儿,且走。” 姜缘应了声,侍奉祖师朝西路而行。 …… 洛邑。 周王室,守藏室。 老子坐于案几前,他低头望着案几上,昨日与姜缘所下之棋局,一一呈现于上。 ‘马后炮’确是奇招,在以帅作诱饵,引棋子前往,趁机而定全局。 “夫棋始以正合,终以奇胜。” “广心所说有理,残局欲破,只得以此理,方有良机。” “然,今之周王室,未有广心。” 老子张望棋盘良久,堪叹出声。 他知此棋局,若他上心一二,转瞬可破,反困绝杀不过五六合之事,然他寻的,是个破局良机,非是胜负输赢。 南瞻部洲生人,是可破此局的。 无奈于姜缘因果断,出世而去,入菩提门下,连同姜姓因果皆了,算作上京山‘姜祖’,与人世再无半分瓜葛。 菩提果真是个谨慎的。 他亦瞧出,菩提钟爱此弟子。 入门断因果,断得干脆。 “周王室其祖作黄帝,黄帝与炎帝,向来友好和睦,历来姬姓与姜姓相互辅成,怎料周王室排斥于姜姓。” “纵然广心姜姓还在,亦不可为周王室所动。” 老子自知,人世浮沉。 非出世者,此局难解。 老子沉思良久,说道:“罢,罢,罢!且于此处侯二百来载,若周王室无道,我只得作罢。” …… 一路朝西,金光作道。 光阴荏苒,数月过去。 姜缘侍奉祖师行走,白日里饮露,晚间里餐风,法咒不断,身子越是轻盈,一跃有五十六丈,心猿往往为他所用,桀骜渐消,张狂渐定。 他行走之际,常常与祖师畅谈。 祖师所说,修行之理,常教他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他以百家为说,各门道理,亦教祖师有所收获。 数月后,师徒二人到个深谷跟前,驻足不前。 祖师见了,指定深谷说道:“此处乃妙地,谷内深险如函,东自崤山,西至潼津,若修一关隘,教关门作一车通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姜缘朝前张望一二,又往其东边张望,说道:“师父,那往东,有个关口,离此处甚远,难以窥见。” 祖师定睛一瞧,又道:“那儿是个桃林塞,昔年周商之争,周王出塞,过此函谷会诸侯。” 姜缘稍思半响,知此深险函谷,恐是后来之函谷关,然此时函谷关未起,此处兵家之地,未有来人通。 他知晓后来有列国诸侯之一的秦国,在此修个天下雄关称作‘函谷关’,又称作‘秦函谷关’。 姜缘指定函谷,笑着说道:“师父说得这般妙,他年定有知兵者,在此修个关隘。” 祖师摇头说道:“此间事,暂且不提,童儿,出此函谷,将入西牛贺洲,那西牛贺洲妖多魔众,记需稳守心神,莫教二神钻窍,若二神钻窍,你那心猿恐要作祟。” 姜缘应声‘是’,心中警惕,他倒是要瞧,这西牛贺洲怎个妖多魔众,他怎地手里头有个豫鼎,非是软弱可欺之辈。 祖师含笑颔首,沿金光大道前行。 姜缘多瞧前方一眼,他记那佛门就在西牛贺洲,不知此去,是否会与那等佛陀菩萨碰上…… 第十四章 苦海 祖师与姜缘师徒二人,过了函谷,踏金路,走西行,正是离了南瞻部洲,进西牛贺洲。 初入西牛贺洲,姜缘又惊又怪,瞧目前‘飞杀走石遮人眼,烈日炎炎似火烧’,沙漠中,荒漠里,全不教个洲,只道像‘不通教化’之处。 姜缘发闷,怎个大梦之中《西游记》,如来佛祖道西牛贺洲是‘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 此蛮荒之地,怎像个修养地儿。 姜缘说道:“师父,此处断不像有灵之地。” 祖师走在前头,说道:“西牛贺洲,不通教化,妖多魔众,长者无志,幼者无序,草木精灵,不存此地,实在‘苦海’所在,然伯阳所提灵台方寸山是妙地,其于西牛贺洲深处,童儿,慢行。” 姜缘闻说,应了声‘是’。 祖师指定道上金光,说道:“此行定有祸端,我有金路铺行,虎豹狼虫,妖魔鬼怪俱莫敢入,乃有法威,童儿西行,莫出路外,若出得路外,定遭毒手,元神有倾覆之危也。” 姜缘答道:“是。” 祖师沿个金路朝前走。 姜缘紧随其后。 初走时,姜童儿尚有三分张望之趣,待走上十日,他便知此乃蛮荒之地,风沙迷人眼,无他甚好看,只得作罢,只管日日做水磨功夫,炼心猿作元神用。 只是走得久些,他就知西牛贺洲之蛮荒,非是个风沙能言,他于南瞻部洲时,日日餐风饮露,管五六旬间,心猿更伏。 于西牛贺洲间,饮露断无可能,只可夜夜餐风,西牛贺洲个风,又刮,又糙,风入喉里,苦涩干燥,进展甚慢。 姜缘亦无法,只得慢磨心猿,多费些功夫。 …… 行在个西牛贺洲,说不尽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师徒二人只管沿金路走,一走是个五六载。途中见些恶虎妖狐,姜缘埋头就走,不出金路,元神护身。 此日间,风沙起。 师徒二人仍是朝前走。 忽有路客声来。 “哟,前方的客人,你们是从哪来的?” 祖师驻足。 姜缘转头张望,见身后有肤色作黑一人走来,踏入金路内,不觉有异,他泥宫一震,双目有神,见此人半身沾着肉眼难见的黑泥,作个凡夫。 人走来便说:“前方的客人,我叫拉迪,是前方西竭国人,为国王取水而来,你们是哪来的?” 祖师不语。 姜缘上前说道:“我们是从南瞻部洲来的路客。” 他打量此叫‘拉迪’的人,衣着简单,上身不着衣物,有原始感,未见文明之像,该是部落,诈称国。 再窥其脸,果真是个‘满月’之状,只是身长未有记载般,有十六肘。 十六肘该是八米。 拉迪张望师徒二人,说道:“南瞻部洲是哪?你们怎穿这多,炎炎日里,怎受得住。” 姜缘答道:“常静常应,常清净矣,静则凉,动则炎。” 拉迪闻说,呢喃自语,眼前一亮,似有所明,遂说道:“你说的很有理,我想请你们去我家,我好招待你们。” 姜缘摇头说道:“不必,我师徒二人仅是路客,见你搭话方驻足,今该朝前去。” 他话落,与祖师相视,沿金路前行。 拉迪摸了摸脑袋,不明所以,见二人不答应,他未有故作纠缠。 拉迪走没两步,忽见天有异样,他抬头张望,见一大雕疾驰而来,一把抓住拉迪远去。 姜缘见此大怒,他衣袍猎猎,有黑白二鱼作他身前成个太极,他正是要踏出路外,打落大雕,救下人来。 他踏在金路边缘,倏然停了,他的泥宫大震,豫鼎亦轻震,似个提醒。 姜缘周身黑白二鱼散去,他眼里明光,再是抬头望天上头,哪有大雕捉人。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哪有拉迪,哪有大雕,此有魔障哄他出金路,好教加害他。 祖师走来,手掌轻拉说道:“童儿,可明白?” 姜缘心有余悸,问道:“师父,那是个甚?” 祖师指定前方说道:“西牛贺洲,妖多魔众,作个苦海,你所见之黑泥,即为苦海,若你出了金路,黑泥污你心猿,蒙你元神,教你拉入苦海。” 姜缘大惊说道:“师父,此人未免太真。” 祖师含笑说道:“此为众生相,众生在苦海,见你脱世离尘,心猿未定,尚有二神作怪,自该寻你,教你入苦海,童儿,前路漫漫,魔障众多,你之二神会与之共鸣,谋害于你。” 姜缘知此为他修行浅薄,若他得个金丹,安敢谋害他,他张望四下,计上心来。 他撕下衣袍,作势蒙住双眼,说道:“师父,若我双眼蒙住,能过关否?” 祖师摇头:“今日你可蒙眼,他日修行,金丹若成,定缺一角,为你今日蒙眼之弊。” 修行怎能个钻窍? 旁门皆不钻窍,正道如何钻得。 姜缘明悟,只得道:“师父,弟子明白。” 祖师再道:“紧守心神,莫着了相,西牛贺洲之人,断不在此道上,金路所过,皆是无人之处,直通灵台方寸山,有的只是个魔众。” 姜缘应声。 师徒二人再上路去。 姜童儿吃了个亏,心猿定伏,不敢再多看路外,时时持豫鼎,好教心神不乱。 …… 行走间,又过七八载。 姜缘在沿途里,见了不少怪事,如路边有个泥潭里的人呼叫,有个老妪坐在路边呼救,又有体态超常的恶虎唬人。 童儿学精,只管不见不闻,惹急眼持豫鼎作势将砸,唬得妖魔鬼怪散去,不敢作祟。 祖师看在眼里,含笑不语。 行了十几载路,终出荒漠。 祖师站定一处,指远方高山,说道:“童儿,那儿作灵台方寸山,我师徒近矣。” 姜缘驻足远远眺望,那远山果真是钟秀之地,秀丽灵足,林麓幽深,是个仙家之地。 姜缘道:“师父,行十几载矣,终是到哩。” 于西牛贺洲行走,他甚少修行,恐误了心猿之事。 祖师笑了笑,说道:“童儿,你试跃举我看。” 祖师教他跳跃? 姜缘不解照做…… 第十五章 灵台方寸山 姜缘听祖师言,教他‘飞举’,他攥进拳来,将身一耸,离地而起,一跃十丈,连扯身形,一扯一丈。 顿饭之时,他竟是跃个八十丈馀,他心下又惊又喜,他怎个能跃八十丈。 百丈是入道,他跃八十丈馀。 此方西行金路,他不得修行,心猿竟归伏至此,差些许火候,心猿教全为他所用,他入道近矣。 姜缘大喜,复而落地,见祖师气定神闲,自知祖师晓他心猿之事。 姜缘问道:“师父,此心猿作何这般?” 祖师说道:“此方西行,你固守心神,教二神无窍可钻,行万里之路,心神作缰,心猿时日久了,自是服你。” 姜缘喜道:“如此这般,弟子岂非将入道矣?” 祖师答道:“心猿,意马,金公,木母,黄婆,此五人者,你得一人护持,可入道,今朝心猿归伏大半,自是近矣,然童儿你需戒急戒躁,勿于此刻,功成垂败。” 姜缘称‘是’。 他怎能不知,越是临近功成,越不可掉以轻心。 他张望四周,见有清新之像,道:“师父,此地有灵。” 祖师轻敲童儿天灵,笑骂道:“若无灵之地,我何故到此而来。” 姜缘捂头痛呼,朝金路前头走去,不知是个真痛还是个假痛。 祖师笑着朝前行走。 不多时。 师徒二人至灵台方寸山下,见此山巍峨,真是个千峰排戟,万仞开屏,好一座雄山灵山,二人朝山里走入。 入得此山,又见山中奇花瑞草种种,真是个‘瘦藤缠老树,古渡界幽程,幽鸟啼声近,源泉响溜清’,真乃仙家福地。 姜缘只觉神爽清灵,此山比之上京山,真是个云泥之别。 祖师亦对此山颇为满意,走至山腰,问道:“童儿,可觉此山有不足?” 姜缘摇头说道:“此山妙矣!” 祖师含笑颔首,说道:“如此,以此山作个洞府道场,好教有个定身处,他朝游方,朝去暮回,亦有回神地。” 姜缘问道:“师父可是要重开个洞府,可需弟子相助,师父尽管道来。” 如上京山里洞府,当是人为所开。 祖师洞府定是以大法力开辟。 祖师摇头拒绝:“无需,童儿你只道寻个树,找个地,安生修行,待我除开山壁,定个洞府,再唤你来。” 姜缘闻说,只得答应,他如今入道近矣,然他本事浅薄,法力低微,贸然相助祖师,反而是令祖师束手束脚。 祖师往山上去,寻个山里灵足地儿开个洞府。 姜缘亦是动身,在山间寻片老柏林,挺身观看,此处是个‘带雨半空青冉冉’,是个修行好地。 他择此地来作修行。 …… 光阴迅速,寒尽春来,一载而过。 姜缘于灵台方寸山上,寻个老柏林,又如旧时,早里饮露,晚里餐风。 方寸山上露甜,风香,他于此处修行,真个事半功倍。 今朝姜缘一跃八十三丈馀,他估算十载,他定教心猿全他所用,一心一意护元神,再无三心二意时。 此日间。 姜缘持心修行,见山中大震,隐有金光腾飞,宛如地龙翻身,碎石滚滚落。 他自老柏林里站起,眺望山头边,洞悉是祖师手段。 此当是祖师开洞府。 姜缘见此感叹:“师父果真是神仙中人,大法力于身,开洞府可令山动地摇。” 他本事没到家,知此间有多难,若他修个旁门,或亦得这等巨力,然则此非他所求之道。 他尚未收心,继续持心修行,忽见西方有道无量光来,株株老柏伏低,惧此无量光也。 这是个何人到? 竟这般动静。 姜缘起身,袖袍左右现个黑白二鱼,他张望无量光。 见无量光落到个灵台方寸山,在他头顶停个半刻,往山头去。 此是来寻祖师的。 不知是个何事。 姜缘未有多想,山间忽起阵风,风声有音。 “童儿,速上山来。” 祖师之音。 姜缘未做停留,借黑白二鱼之势,动如脱兔,于山间疾行,不消多久,已行至山头。 到了山头,见有个洞府,洞府大门紧闭,似未修好,洞府门前有案几,两侧蒲团上,各坐一人,祖师在右,在左者是个菩萨装扮,真个神妙,身中隐现无量光。 姜缘走上跟前,散去黑白二鱼,行得大礼说道:“师父,弟子来矣。” 祖师颔首说道:“此作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无观世音菩萨,今于南海普陀落珈山修行,广心,还不拜见。” 姜缘闻说,顿知此菩萨是何人,原是观世音菩萨,怪不得有此无量光。 他即是作礼参见,说道:“广心见过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菩萨张望姜童儿,惊讶些许,知其入道近矣,说道:“广心是南瞻部洲生人?” 姜缘颔首:“回观世音菩萨,正是。” 观世音菩萨半是感叹半是称赞:“南瞻部洲气泄久矣,竟还能出此不世之杰,果真非西牛贺洲能比,菩提道兄,好本事也!” 祖师含笑挽掌,说道:“非我之本事,乃童儿之灵性,南瞻部洲之灵性,尚未问菩萨为何而来。” 观世音菩萨摇头说道:“此来,为世尊说来,欲知菩提道兄入西牛贺洲作个何事,今知菩提道兄在灵台方寸山做个道场洞府,我可回禀世尊,教世尊安心。” 祖师说道:“只管与世尊说,我入西牛贺洲,不争不抢,然此地界,归入我之地,佛门诸般,莫入此地。” 观世音菩萨颔首,似认祖师所说。 姜缘见此,心中稍惊,遂是明悟,西牛贺洲归佛门之地,他师父带他来这个地儿开了道场洞府,佛门里的佛陀果然坐不住,问缘由来了。 世尊该是如来。 祖师果真是个大法力的,仅是落地开道场,便教佛门问事来。 观世音菩萨未再与祖师多说,朝姜缘笑了笑,踏云霞而去,往西方而去,真个迅疾。 祖师见观世音菩萨走了,转头说道:“童儿,来得正好,今洞府修成,且来,且来!” 祖师朝洞府走去。 姜缘见洞府已修好,稍惊些许,知晓祖师是故意不请观世音菩萨进洞府。 祖师有些不待见佛门…… 第十六章 护他元神准无恙,逞凶斗狠识欲神 却说菩提祖师领姜缘进洞府。 进了洞府,姜缘看个眼花缭乱,此洞府真个仙家地,对了《西游记》所述‘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说不尽那静室幽居’。 与上京山洞府相较,浑然不同。 祖师走在前说道:“童儿,此个洞府怎样?” 姜缘叹为观止:“师父,再未见过比此更妙洞府哩。” 祖师颔首含笑说道:“最里有瑶台,瑶台后二间静室,一间是我,一间是你,莫要走错。” 姜缘闻说,指定洞府里说不尽的静室,问道:“师父,此些个静室,以作何用?” 洞府广大,非二人所居,便个百八十人,亦能容下。 祖师说道:“我于此地,有‘缘’在,此等静室,定有人住,待缘者来,静室有主,待缘者去,静室无主,真正有主的静室,就你我二间。” 姜缘恍然,知晓祖师所说之意,洞府里这些个静室,算作‘宿舍’,供人暂居,真正有主的,除祖师之外,便只有他那间。 他行礼道:“弟子定常伴师父。” 祖师笑道:“童儿,你为我门下大弟子,当修个大法力。” 姜缘应声,他入道近矣。 祖师又道:“童儿你先前,于洞府门前,可是疑惑于我为何不请观世音菩萨进洞府?” 姜缘摇头:“师父所做,定有理。” 祖师取二蒲团放下,落座说道:“童儿,你涉世未深,不知世界之理,西牛贺洲有灵山胜境不假,如来亦有大法力,佛法可学,佛理不可学。” 姜缘落座说道:“师父,弟子日日念那法咒,是作佛法。” 炼心猿归伏,餐风饮露,日日法咒。 法咒是何家之法,他尚是知道的。 祖师颔首说道:“道法刚强,炼心猿以佛法好些。” 姜缘问道:“弟子见师父,似乎对佛门不喜。” 祖师轻敲姜缘天灵,笑骂道:“鬼精!” 姜缘笑了笑,习惯祖师偶尔的‘敲打’了。 此作他与祖师日常,率性而为,小打小闹。 祖师说道:“童儿,你可知,南瞻部洲生人与西牛贺洲生人有何不同?” 姜缘沉思后道:“师父,弟子未见过西牛贺洲人,然南瞻部洲之史,弟子常闻,知得‘三皇五帝’,南瞻部洲生人灵足,西牛贺洲妖多魔众,有道是‘一方土地养一方人’,此方土地蛮荒,想来,人亦不怎样。” 他曾闻祖师评价西牛贺洲‘长者无志,幼者无序,苦海所在’。 有他西行金路,碰西牛贺洲‘众生相’。 诸般种种,西牛贺洲生人皆可一窥。 祖师赞赏:“童儿所说有理,三皇五帝确是人杰,然三皇五帝之前,你觉南瞻部洲,为何有灵?” 南瞻部洲曾人杰地灵,曾出过诸般大贤,此有‘三皇五帝’之功,然‘三皇五帝’之前,南瞻部洲为何不似西牛贺洲般。 姜缘闻言思索,未有作答。 祖师静坐蒲团,静思不语。 姜缘思量起大梦之中,三皇五帝之前,到底是如何做的,三皇五帝前若以神话言,当是‘女娲造人’。 所以三皇五帝之前,人灵乃因天赐? 不然。 姜缘深知此非答案。 南瞻部洲生人之‘灵’,初始之时,自何而来? 自思而来! 姜缘双目有光,一如他如今这般,有疑惑而思,有障碍而破,故南瞻部洲生人有‘灵’。 姜缘说道:“师父,见障得智,见惑得思,故南瞻部洲生人有灵,方有三皇五帝也。” 祖师深以为然,说道:“童儿大才,见障得智,见惑得思,故有三皇五帝也!灵山胜境佛法通玄,可佛陀菩萨做法令我不喜,佛陀菩萨所求寂灭之法,大愚于西牛贺洲生人,称作‘大愚即大智’,佛法可学,佛理不尊,童儿明白?” 大愚于西牛贺洲生人,大愚即大智? 此无外乎言佛陀菩萨愚昧西牛贺洲生人。 姜缘起身行礼说道:“弟子明白。” 祖师笑着摆手,让姜缘去洞府里好生熟悉,他朝瑶台而去。 姜缘行礼,目视祖师离去,方才于洞府里行走,他心中思量。 依祖师所说种种,他知南瞻部洲曾辉煌过,然后来或遭遇天庭,地府,佛门等等因素,以至气泄,不复光华。 西牛贺洲则因灵山胜境,愚昧生人,引祖师不喜,故祖师不待见佛门。 “祖师所说‘缘者’,不会是西牛贺洲生人?祖师想予西牛贺洲生人生机,好教其去思,得智?” 姜缘心有所想。 然此间种种,非他所虑也。 他当是该炼心猿归伏,入道以得长生之始。 姜缘将念一断,往洞府走,只管教窥洞府之景。 洞府乃新辟之地,灵足神满,是宝地也,然姜缘所见,却少些灵植,该添老柏,修篁,作个锦上添花。 姜缘有心打理洞府,只道天晚路黑,他该餐个晚风,静修方是,打理之事,只得挪后一二。 他朝瑶台处走,见台后有小道,听源头水溜汾,见飞萤光散影,果是比洞府里好个良多。 祖师精心此处哩。 姜缘曳步朝前,小道尽头,有静室二间,左间静室中门紧闭,他该住的,是个右间。 他未朝右间静室过去,乃往左间静室走。 见他走至左间静室前,叩首而拜。 祖师于他大恩,今准他个洞府静室,该道谢叩恩,然祖师静修,不宜打扰,故只得门前叩拜。 “童儿,莫作姿态,静修炼心猿为重。” 祖师声从室出。 姜缘应个‘是’,往右间静室去,入静室见布景于上京山无异,知得祖师意,当是尊祖师令,快些炼心猿,早些步入道也。 …… 姜童儿室中静修,早日饮露,晚日餐风,日里于洞府种老柏,立修篁,留奇花,铺瑶草,引个仙鹤共舞来,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果真是立个仙家福地,号个‘斜月三星洞’。 不觉八九载过去,光阴迅速,时日不计。 姜缘终是心猿将定,五人之一终将是归位,护他元神准无恙,逞凶斗狠识欲神…… 第十七章 心猿定性,姜缘入道 姜缘坐于静室里,盘在蒲团上,他窥心宫处,见得黑白二鱼于心宫作个池,池水清澈,黑白二鱼在里游,正是个自在逍遥。 他尚能察觉,心猿差个一二,方圆满归位。 心猿终将定! 姜缘心里喜悦,面上平静,他却知得,此乃重要之时也,不可大意教二神钻窍,坏他静修。 他自蒲团跃起,身作迅捷,黑白二鱼足下现,托他飞举,一跃百米,身轻体轻,跃过斜月三星洞外,往高处去。 不多时。 姜童儿跃个山头,把口一张,一风刮过,三分入喉,借个风灵,他即是坐下,教灵入心猿,补全一二。 只道风里灵入,心宫里池塘中,黑白二鱼宛得神助,呆滞的鱼眼里,有个灵性现来。 姜缘站起,觉身中巨力现,他竟不得制,运力自心宫出,见一道莫大金光升起,摇光日月,教那黑夜如白昼,黑白二鱼似修得正果,雀跃不已,在他左右二侧游,成个太极来。 “今心猿修个正果,心宫下定性,当好生护元神,教元神不受欺凌,待意马,金公,木母,黄婆归位,令识神,欲神烟消云散。” 姜缘手掌自袖袍下伸出,轻抚黑白二鱼。 黑白二鱼蹭着手掌,似应允其说。 姜缘将黑白二鱼收入心宫,他得心猿归伏,心猿之力,他亦可用得。 此黑白二鱼,黑主斗,白主静。 黑鱼教他逞凶斗狠,不弱他人。 白鱼教他上善若水,以静修道。 姜缘只觉喜悦,今日他入道,为长生之始也,他已觉身中之妙,隐有蜕变,他念到此处来,将身一耸,攥紧拳来,一跃二十丈,连扯身形,一扯一丈。 顿饭之时,连扯八十丈,到个百丈,复而落地。 姜缘终入道矣。 姜童儿落地,要教消息告于祖师,刚是转身,便见祖师站在不远,含笑张望他。 姜缘快步走至跟前,叩首谢恩:“师父,弟子,入道矣!” 祖师将之扶起,喜悦说道:“童儿不错!修行这般短,便可入道!今童儿入道,我亦喜说,童儿,随我回洞府,听我细细与你说道。” 姜缘应声‘是’,随祖师往洞府走。 祖师看在眼里,心中赞扬,此童儿心猿定性来,比之以往,多了些许欢愉,更戒骄戒躁,添个稳重,他日若能成金丹,又该是修大法力的。 祖师拉姜缘下山。 …… 不多时。 回斜月三星洞。 祖师领姜童儿行到洞府里瑶台。 菩提祖师登坛高坐,坛下得姜缘一人听讲。 祖师说道:“童儿入道,戒骄戒躁之理,不需我说,童儿你该明,心猿定伏,乃金丹正道第一步,长生道妙未闻,尚有四人需请。” 姜缘在旁听闻,颔首说道:“师父,弟子知悉,四人乃是个意马,金公,木母,黄婆是也,应个肾,肺,肝,脾。” 祖师含笑说道:“童儿说的不错,心猿骁勇,为五人之中,神通最大,识神,欲神惧心猿,不敢作祟哩,然心猿最喜走神,定性亦是这般,故靠心猿镇不住识神,欲神,二神寻得良机,定谋害你之元神,教你苦修成了空。” 姜缘闻说,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他今修有小法力,心猿为用,元神灵足,局面大好,正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要聚五人,扫平二神的架势。 今闻得祖师所说,方是戒备,警惕二神。 曾闻大梦之中一书《三国演义》关羽威震华夏,风光无二,然最风光之时,最易不察,落个身死道消。 有道是‘骄兵必败’。 此一如他般,正是入道之初,最易不察,当警惕方稳。 姜缘说道:“师父,弟子明白,不知弟子该接着请哪一位。” 当初祖师所说,心猿骁勇,故他初请便是心猿。 今当次请,其余四位,还不知请个谁哩。 祖师说道:“五人里,心猿最骁勇,次请当于意马与金公里选,心猿意马,心猿乃能制意马,为意马作缰,若元神有意马,一日千里也!心猿金公,金公为刀兵,心猿若能得刀兵,威势大涨也。” 祖师阐述二人之用,意马为元神所用,可助元神,使其一日千里,金公则为心猿所用,是心猿之刀兵,可助心猿威势。 二人之用,皆与心猿截然不同。 此五人,果真各有各妙也。 姜缘沉思良久,不得门道,故请教祖师,问道:“师父,弟子不知该怎选。” 祖师低眉张望童儿,沉吟些许,说道:“童儿,请金公。” 姜缘说道:“是!” 金公为心猿所用,是心猿之刀兵,可助长心猿威势。 一如《西游记》中,孙悟空所用兵器‘如意金箍棒’,孙悟空得如意金箍棒自是威势大涨。 他的心猿乃黑白二鱼,不知金公是何物,但若他能得金公相助,心猿该更了得。 姜缘本欲请祖师再教他些道理。 祖师忽觉有异,朝洞府外张望,说道:“童儿,山下来个安居的,可去接待接待,若其想,可在山里安居,教山里虎豹蛇虫,莫扰清净,莫伤性命。” 姜缘起身行礼,说道:“是!” 他说罢,朝洞府外走去,不知祖师说个何人,但凭祖师金口玉言,既然如此说道,山下定是有人。 …… 姜缘走出斜月三星洞,身子轻盈,轻跃间一二丈,往山下去。 灵台方寸山无路,往山下需过草木竹林,经个山泉流水,他方走三四丈,见一白鹿自远而来,跃他身前,伏个身子,诚邀他上去。 姜缘笑笑不语,轻抚白鹿,一跃上背,今他入道,身有灵气,山间有灵者,当近他也。 “往山下去。” 姜缘拍了拍白鹿。 白鹿啼叫,迈动身形,动如脱兔,往山下去。 姜童儿下山,有仙鹤盘于他上,有玄猿荡于树林,金狮隐于草木,似作个护他道。 不消多时,姜缘在山间灵兽簇拥下,到灵台方寸山下来。 他骑白鹿,四下张望,未在山下见异样,他心如止水,未有举动,坐于鹿背,静静等候…… 第十八章 金公何在 却说姜童儿骑白鹿,在灵台方寸山下等候祖师所述‘安居的’,他左顾右盼,终是见了人影。 姜缘望远观看,见道路个尽头,有一家三口急匆匆,慌忙忙,似在逃灾,身上尽是破洞,灰头土脸,不知何处过来。 此三口人里,有个老的,两个小的。 老的知天命之年,两个小的,一男一女,作个夫妻。 三人走近,见着骑鹿的姜缘,恍见天人,匆忙前来见拜。 汉子走来,跪于当面道:“上师在上!左氏三口人,今逃难至此,拜见上师!求上师指个路,教我三口不于死期。” 后头老妪和妇人同是跪伏。 骑鹿的姜缘又惊又怪,下了鹿来,说道:“老兄,你这是作个什么?” 汉子说道:“上师听我讲,我家在南瞻部洲西里,家里原住五口人,日里斫柴薪,教家长挑向市廛,货几币来,籴几米升,自炊自造,倒也自在,后列侯乱国,兵荒马乱,不得安宁。家长带五口撑筏逃灾,路里父丧弟丧,留我个三口,迷迷糊糊,来了此地,见此地日月摇光,上师骑白鹿,故求上师指个活路,好教母妻无恙。” 汉子再拜,行个大礼,满眼堕泪。 姜缘恍然颔首,扶起汉子,说道:“我非个上师也。” 汉子摇头:“你非上师,谁可是上师也。” 姜缘指定山上说道:“此山叫作灵台方寸山,山中有座洞府叫作斜月三星洞。洞里有个老神仙,法名唤菩提,我正是拜老神仙作师父,跟其修行,我本在洞里听师父讲经,听闻师父说山下有个安居的来了,料想是你三口。” 汉子闻说大惊,拉老母妇人朝山里跪倒,磕头不计其数,嘴里念念有词。 “多谢老神仙搭救,多谢老神仙搭救!” 姜缘将三口人一一扶起,说道:“师父既是说安居的,你们当可上山安居,可愿否?” 汉子听了,连连颔首说道:“愿也,愿也!” 姜缘笑了笑,轻轻拍了白鹿。 白鹿会意伏低身子。 姜缘说道:“山路难走,你母年老,让你母上鹿,随我走去。” 汉子泪流满面,不断道谢,再是请老母上鹿背。 待得老母颤颤巍巍上个白鹿背。 姜缘方才引路,朝山上走去。 夫妻二人跟他身后,一同上山。 山路崎岖,沿草木而行,年壮者尚是难行,那妇人未走多远,便是力竭,气喘吁吁,幸得汉子搀扶,才能往上走。 反观白鹿行走,如履平地,老母在上,不觉有异。 进了灵台方寸山尚有七八里山路走。 待走良久。 姜缘引三人到斜月三星洞附近,他本欲教汉子搭个小房,然汉子执意带三口人,到斜月三星洞前叩拜。 待叩拜行礼完,姜缘教汉子搭个小屋后,方回洞府里去。 姜缘回到斜月三星洞里,往里走至瑶台上,见祖师坐于坛上,他即是回禀,将事情一一道明。 祖师颔首:“教左氏一户,住山里便好。” 姜缘未闻祖师为何管逃难人,只道:“是,师父。” 祖师又道:“童儿,此人作你带上山,日后你当日日出洞府一观。” 姜缘不解,仍是应下来。 祖师下坛往静室走去。 姜缘摸不着头脑,往静室回,待他回静室,持着豫鼎,今他是个修小法力的,又有心猿,与昔日已是不同。 然他虽得长生之始,却不得大道妙音,需个四人齐全方是。 该请金公,为心猿所用,助长心猿威势。 金公位作何处。 金公应肺,该自肺里寻。 姜缘盘坐蒲团,闭目入定,教黑白二鱼作他用,助他入定迅速, 童儿入定寻金公,遍寻良久无有果。 …… 光阴如梭,白驹过隙,不觉一载过。 姜童儿寻金公仍是无果,金公不知去何处,遍寻肺里寻不得。 一载里,他白日外出见左氏一户,听祖师讲道理佛经,晚间寻金公。 他本欲问祖师金公所在,怎料祖师道个不知,有道是‘五人本一体’,此该他寻,他人不得相助。 姜缘自得埋头苦寻‘金公’。 此日间。 姜缘惯例在日间寻左氏一户。 左氏汉子却个神秘,引他到山间老林里,言说秘密之事。 姜缘本有三分兴趣,欲知左氏汉子是作个何事。 待左氏汉子指着山间排排老木,言说此等便作他之秘密,引得姜缘恍惚。 姜缘问道:“老兄,此木有何门道不成?” 左氏汉子咧嘴笑道:“上师,你不知,此乃老木,作柴薪挑市廛里,卖贵哩!” 姜缘哭笑不得说道:“老兄,你今在灵台方寸山安居,怎想着老活计,要做个樵夫。” 左氏汉子高兴的说道:“上师,若我一天斫一老木,十日十老木,百日百老木,千日千老木,待有朝一日,我携木回南瞻部洲,不愁衣食,不愁衣食哩!” 汉子说到妙处,手舞足蹈,摇头晃脑。 姜缘说道:“老兄,你今住老神仙家外,怎不思修门路,反做樵夫行当?” 左氏汉子只道:“日里当供养老母,传宗接代,怎有个功夫?” 姜缘摇头,不知该怎说,他日日见汉子,知其日里携妻采果勉强度日,一直有心等日子好些,回了南瞻部洲找活计。 然菩提祖师就在眼前,见真道不拜。 其与当年老子于洛邑前同理也。 老子紫气降洛邑,百无一闻道者。 道就在前,道常在。 左氏汉子道:“此老木贵,我见上师是良人,方说此心话,教上师知得,此作真话,肺心之言也。” 姜缘闻说,本欲再劝导一二,忽想到汉子所说‘肺心之言’。 他忽是想到大梦之中,有一词,称作‘肺腑之言’,意在于言说真话。 肺腑,肺府。 肺心。 真话。 姜缘泥宫一震,灵台清明,隐有灵机,他似明悟‘金公’作何在。 姜缘鞠躬拜谢汉子:“此方有所悟,赖老兄之功,多谢,我今有悟,该去静修,老兄慢斫,广心去也!” 说罢,他身形一跃,竟个十丈,往斜月三星洞去…… 第十九章 真金不怕火炼 斜月三星洞,静室之中,姜缘得了灵机,回此处静修来。 姜缘坐蒲团,将心定来,要教金公归位。 瞧姜缘入定,将心神落于肺前,他却不急着寻找,作了个意,唤心猿‘黑白二鱼’过来。 待黑白二鱼归位,护他心神共行。 姜缘心神落肺,他教黑白二鱼作势,朝肺里猛攻。 黑白二鱼得令,往肺部而去,黑白二鱼有个巨力,进肺里教他疼痛难忍,满眼堕泪,此痛非彼痛,乃里痛,像个千般蚂蚁万足虫在体里啃咬。 幸得姜童儿有毅力,咬牙撑了下来。 不知光阴多久。 姜缘只觉肺里疼痛减缓,隐有火烧感,让他脸上涨红,他定了定心神,再往里看,见黑白二鱼在肺里乱窜,教肺似火烧。 看不到三刻,他双眼如被风烟搅,竟被熏红,他揉搓流涕,不得好解,肺里像被烧穿。 “烧穿哩,烧穿哩!” “莫不是我猜错?肺腑当作肺府,存在肺里,见火烧方能显,真是对个火克金,可怎这般难?” “非也,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金公乃真金,此乃识,欲二神作祟,安敢坏我修行!” 姜缘疼痛万分,勃然大怒,他持豫鼎,将之放作泥宫前。 嗡! 豫鼎震了震,好一阵凉风吹过,教肺里舒缓。 姜缘耳边又有窃窃私语,教他放弃,下山娶个妻儿,教他今朝法力足矣,何必吃苦修行,教他凭今朝本事,去南瞻部洲造个盛世来。 原是二神见他顿悟‘见金公’之法,按耐不住,前来坏他修行。 姜缘充耳不闻,不多时他泥宫大震,元神发力,为他排开窃窃私语,让他安心见金公。 他定下心神来,观看黑白二鱼于肺里游动。 姜童儿在黑白二鱼游动许久后,果真见得‘肺府’自肺中浮现,他心中激动澎湃,果真如他所想。 心猿居心宫,金公住肺府。 金公为心猿所用,是其刀兵,定是与之有关。 他所知‘肺腑之言’为真话,真字为重,金公定是个真金,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如他猜想,肺府唯在心猿猛攻下,方会显化。 姜缘即是沉入心神,窥探肺府。 此肺府形状作个三足炉,里边空荡,炉下无火,炉顶紧闭,不见金公。 姜缘呢喃道:“金公为刀兵,莫不是需我炼?该是此理,心猿需定性,金公需火炼。” 炼刀兵自该以火炼,百炼成钢。 他此黑白二鱼,乃太极之状,他上个何处寻火。 姜缘苦思间,室外祖师声来。 “童儿,来坛前。” 姜缘闻说自蒲团上起,不觉跌个躘踵,惊觉身形再轻盈三分,恐他此刻起跃,非个百五丈不可停。 金公现形,竟教他本事再添一分。 姜缘披外衣,推开室门,朝瑶台去。 待走至瑶台,见祖师登坛高坐,等他久矣。 姜缘见祖师,行礼大拜:“劳苦师父久等!” 祖师不答,上下打量姜缘,心中喜悦暗道:“此童儿,非是天地生成,修个金丹正道,竟这般迅捷,肺府非火炼不可出,我原以为童儿灵足,尚是要个三十载,方可明悟,未想一载明悟!奇才,奇才也!” “不消多年,童儿当修有大法力!童儿虽贪长生,但心性纯良,他年外出,见此天地,定生祸端,待五人归位,该教些护身法。” 想罢,祖师自坛起,亲扶姜缘落座。 姜缘惶恐:“怎劳师父亲扶!” 祖师笑道:“你我师徒,怎个还说这些,今是金公现否?” 姜缘颔首说道:“正是!师父,弟子教心猿攻肺府,使金公现形,只是肺府里,是个炉状,未有东西,当时心猿乃做水磨功夫,将之降伏,今朝金公,该如何做弟子所用?” 祖师说道:“童儿,你是如何想?” 姜缘答道:“师父,我见其是个炉状,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莫不是教火烧,炼个刀兵来,助心猿所用。” 祖师挽掌说道:“童儿聪慧!确是如此,刀兵非真火煅烧,不可成也。然此间有火候门道之说,你且附耳过来,我传你火候,好教你煅烧刀兵。” 姜缘闻说,洗耳用心,跪伏祖师身前。 祖师垂首将火候之说,悉数告知于姜缘。 姜缘这才恍然大悟,金公竟是这般难炼,依祖师之说,他需日日念咒控火,且需吞吐‘阴阳火’。 所谓吞吐‘阴阳火’,便是教他日日坐东方之位或西方之位,受大日所烧,以日火起炉烧刀兵。 此间有门道,冬至在西,夏至在东,此说乃为每逢冬至之后,他需日日在西方之位得‘阴火’煅烧,每逢夏至之后,他需日日在东方之位得‘阳火’煅烧。 煅烧肺府,亦是个不简单的功夫。 祖师说道:“待你运气至目,上可窥斗府,下可探阴曹,便算作你金公成型,为心猿所用。” 姜缘问道:“师父,金公是何形状?” 祖师闻言,笑道:“你这童儿,不问你心猿,尚来问我?我怎知你之金公是何形?你心猿缺什么,你金公便作何形状。” 姜缘伸手一招,左右现出阴阳鱼来,此阴阳鱼,缺个什么。 他细细看来,亦是不知此二鱼有何所缺。 只道《西游记》里孙悟空使个如意金箍棒,他此二鱼该使个何等刀兵。 姜缘不知。 祖师轻拍童儿泥宫,说道:“好生修行便是,念起纷杂乱,待你金公煅烧,你便知是个何物了。” 姜缘‘哎呦’一声,捂着脑袋,觉灵台清明三分,知是祖师手段点拨他,教他少起杂念,他说道:“多谢师父!” 祖师颔首说道:“且去,且去!好生修行,教早日修个大法力来。” 姜缘晃了晃脑袋,站起身问道:“师父,何作大法力?” 祖师说道:“你炼个金丹来,得了长生道妙,再得诸般手段,便作大法力。” 姜缘想了想,再问道:“师父,有大法力,可能入地府无恙?” 祖师不答,持个戒尺来,指定姜缘,作势就要打,唬得姜童儿朝外逃去…… 第二十章 全不似个学礼的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自姜缘见肺府,得祖师口传火候之秘,已有五载光阴,他冬至在西,夏至在东,日日吞吐天火,以煅烧金公,好教金公早日成型,护持元神。 此日间。 东方天色微舒白,姜缘盘坐于斜月三星洞不远,一青苔老石上,受大日所照,吞吐天火。 他心神内窥,见‘肺府’作炉状,此炉点个火来,炉下火乃个烈火,熊熊燃烧,烧得个炉,正是个‘处处通红’。 此时正逢夏至,坐个东方位,烧个武火来。 煅烧金公,讲究颇多。 夏至后烧的,是个东方火,武火,阳火也,其火势汹涌,以烈火煅烧。 冬至后烧的,是个西方火,文火,阴火也,其火势渐缓,以小火煅烧。 姜缘吞吐天火良久,收功而起,此乃日日需做个功夫,非旦夕之间可成,今日功已结。 他正是收功,去拜祖师。 见他将身一耸,跃起七八丈,作个腾飞,朝斜月三星洞去。 跃过山林老木,忽闻阵阵啼哭声来。 姜缘攥紧拳头,一扯身形,复落地来。 此啼哭乃个婴儿。 早闻左氏樵夫说家妻身怀六甲,这般婴儿啼哭定是樵夫家中新添一口。 此间事乃十月前所述,未想光阴迅速,十月这般过了。 左氏樵夫曾以一‘肺心之言’,点他明悟金公,是个有恩,今左氏一家再添一口,该去祝贺。 姜缘这般想,调转个方向,朝左氏家中去。 不消多时,姜缘到左氏家中来。 左氏樵夫见姜缘来,高兴不已,抱婴儿出,说道:“上师,今日我家里有喜哩。” 姜缘笑着颔首:“我于山间修行,闻有婴儿啼哭,知你家中有喜,过来祝贺你哩。” 左氏樵夫闻姜缘特地前来,不胜欢喜,说道:“上师来瞧,此是个婴儿,正是我之儿也!” 樵夫汉子将怀里婴儿抱与姜缘看。 姜缘瞧婴儿皱巴,声音洪亮,泥宫灵足,他再瞧婴儿单薄,皱眉说道:“老兄,婴儿新生,当多着衣物,好教寒邪不侵。” 左氏樵夫不以为然说道:“上师不知,我家长昔年亦是这般照料我兄弟二人。” 姜缘无奈暗道:“我料南瞻部洲生人,怎中夭者多,非全寿数之说,亦有照料无功之过。” 左氏樵夫不知姜童儿所想,喜不胜收,逗弄婴儿。 姜缘说道:“今老兄家里有喜,我来探望,怎奈身无长物,便保全你子,少时无病。” 说罢。 他手掌轻抚婴儿天灵,心猿所用,黑白二鱼之气流露,自掌心出,落婴儿之身。 此心猿之气,可护婴儿年少无病少灾,教能成人。 左氏樵夫抱子跪伏,感激涕零:“多谢上师,多谢上师!” 姜缘笑而不语,与之寒暄阵儿,朝斜月三星洞回了去。 待回斜月三星洞,他走到瑶台前,见祖师于瑶台高坐。 姜缘走近行大礼:“弟子拜见师父!” 祖师睁眼一看,说道:“童儿,左氏一户有生人。” 姜缘说道:“师父,我已见过,以心猿之气,为其护身,保年少无恙。” 祖师满意:“甚好,左氏一户,是个安居的。童儿你修行如何?” 姜缘答道:“弟子冬至点文火,夏至点武火,金公未成型,然于弟子修行,亦有所助也。” 肺府得阴阳火点燃,对他确有裨益,身子越发轻盈,此有法力高丈之说。 祖师上下张望,说道:“是有个法力,我有一事,需你修行空余做。” 姜缘跪伏道:“但凭师父吩咐。” 祖师笑道:“我观童儿大才,此处有些空竹,需个写人文礼节,棋局技艺,各家学说,由童儿来操办,再好不过。” 姜缘应声‘是’,知祖师言意,教他竹简写书,以充洞府之学。 祖师遂将许多空白竹简,连同笔墨一同给他。 姜缘接了差事,不敢含糊,回静室里,只管饱掭浓墨,写人文礼节,棋局技艺,再添些许大梦之中,百家之学。 …… 光阴迅速。 姜缘自接祖师差事来,已有三四载馀,他日日吞吐天火,写书竹简,又听祖师讲经,法力渐起。 此日,姜童儿一如既往,居静室里,写个竹简,充足洞府之学,三四载馀,他书写不少,洞府之学日渐完善,只道是个仙家地,诸类学说皆是不少。 “童儿,且来。” 祖师声入室里。 姜缘不敢怠慢,将笔放好,竹简置于空处,好教竹简字迹早干。 他到瑶台前,见祖师高坐,走到跟前,行礼拜见。 祖师指定洞府外,说道:“外面有个学礼的来了,童儿你去接待接待。” 姜缘心惊顿明,祖师教他写个人文礼节,是在这儿等着。 斜月三星洞里,说不尽的静室幽居,终是该有人住。 姜缘应声‘是’,朝外走去,走至洞外,方见一肤色黝黑,满月脸型的青年侯着。 青年长个三米余,光是站着,就教姜缘矮半个身子。 姜缘瞠目结舌,又惊又奇,心中暗道:“此人莫不是西牛贺洲生人?不然!西牛贺洲生人身长十六肘,此人远不及,然此人身高亦有六肘。” 高个青年见姜缘,手足无措,说道:“上师,我是,是个学礼的,见此地日月摇光,隐有灵机,上山进来,问过路樵夫,知此地有老神仙,前来学个礼!” 姜缘说道:“我家师父唤我出来,说有个学礼的来了,教我接待,料想是你,你跟我进来。” 说罢,放开大门。 青年走入里头,随姜缘走入洞府,一路无话,到瑶台前。 姜缘回命:“师父,学礼的已带到。” 青年见了菩提祖师,跪伏在地,说道:“老神仙,弟子诚心学礼,今来拜学,万请老神仙教我!” 祖师高坐坛上说道:“你是那方人氏?且说个乡贯姓名来。” 青年说道:“老神仙,我是西牛贺洲流竭国人氏,唤个拉姆。” 姜缘在旁暗道:“此人果真是个西牛贺洲生人,满月脸状,身形不如记载之中,晚些问上一问师父,然则此人泥宫蒙尘,心猿难定,学礼最忌也。此人全不似个学礼的。” 第二十一章 隐见金公现 祖师闻此西牛贺洲生人,不喜不惊,说道:“流竭国,距此甚远,你怎个走来,就为学礼?” 青年‘拉姆’说道:“老神仙,我见国里无礼无规,一心求个礼学,好教回国,教长者学,幼者明。” 祖师颔首说道:“既为国来的也罢,你要学个什么礼?” 拉姆手足无措,想了阵子,说道:“教长者学,幼者明的礼,我苦心寻找,乃无果也,今见老神仙,方知礼在此。” 祖师抬起手来,指定姜缘说道:“我这弟子,身有大才,著作良多,存一室里,你去室里学礼罢。” 祖师摆手,说个路来,教拉姆去学。 拉姆胡乱拜礼,不敢多说,往洞府里走。 姜缘见拉姆离去,方才问道:“师父,此人便作西牛贺洲生人?怎地不似记载般,有个十六肘?” 祖师笑骂道:“你个童儿,尽看此人高低,却是无礼,却是无礼!西牛贺洲生人,身长十六肘,乃旧时也,近些年里,西牛贺洲早不如前,故不复前。” 姜缘闻说恍然,拜礼道:“多谢师父解惑,此人心猿似不定,师父,此人真可按耐性子学礼?” 祖师说道:“童儿,你曾言‘道常在’,于此人身前,亦可言也。” 姜缘了然。 道常在。 是以他于洛邑之前,见众生见道于前,不闻不问,仍识神,欲神作祟,故言‘道常在’。 此人心猿难定,为学礼来,无学礼心,早晚离去,祖师料定此人,故未有多言。 祖师门下有十二字‘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如若祖师有心留此人,定会教个法名。 姜缘未有再问,安心修行。 …… 拉姆学礼不久,此为姜缘与祖师皆知。 学不至一旬,拉姆受不住山中寂静,于夜里偷摸下山去。 姜缘与祖师皆未阻拦,早料拉姆必走。 一如姜童儿所说,拉姆心猿难定,入洞府来,三四日间尚好,遵规遵矩,时日长些,原形毕露,听经不定,坐立不安,寝食无礼,常问姜童儿山中有乐处否。 拉姆于祖师与姜童儿而言,不过一路客,有缘自来,无缘自去。 山中修行未受其影响。 姜缘仍是煅烧肺府,好教金公早日成型。 真是个百岁光阴似水流,二十载不觉而去。 姜缘日日吞吐天火,文武火煅烧金公,不敢有误,终是在今个,有所进展。 姜童儿盘坐在青苔石上,内视肺府,见大火炉里,隐见二物其中现。 他看不穿二物作何,只道二物是个‘混元一体’,像个珠状,说不尽的玄妙。 姜缘心有所感,待金公功毕,定石破天惊,教他心猿威势大涨。 他心中暗暗猜测:“此珠类,怎作刀兵?真怪,真怪!罢,罢,罢!待金公煅烧出来,窥个样貌,方知金公何物。” 今有所进展,姜缘心中喜说,遂是回洞府,要与祖师报喜。 姜缘往洞府回处,知左氏家中在近,修行无岁月,他亦有个许久未见,绕路往其去,见个左氏樵夫,道个喜悦。 怎料他走至左氏家中,见家长不在,留青年在外,正是樵夫之子。 姜缘走近一问,樵夫之子识得姜缘,知是山中静修的上师,与之说明。 姜童儿方知,原左氏樵夫已死,早三年左氏樵夫老母死,樵夫伤心病倒,不消半载病死也,今左氏一家,留家二口,左氏子奉养其母,作个新家长。 姜缘闻说,心中愕然,未想修行短短里,已是二代死。 左氏子说道:“父丧前,言上师乃善人也,教我见上师叩百首,全父之心。今上师在前,请上师受我礼也。” 说罢,左氏子跪地作势叩首。 真是个‘代父叩首’。 姜缘怎能受了,他将左氏子扶起,言说:“不必如此。” 他身有巨力,左氏子怎抵得过,被扶起来。 左氏子不依,说道:“上师,教我全父之心也!” 姜缘无法,只得让左氏子叩首。 砰砰砰! 左氏子叩首真切,不消半刻,额头鲜血渗透,真个良子也。 姜缘见左氏子叩首无数,身形摇晃,将之再扶,手指轻点左氏子,教血不再流。 他说道:“百首已过。” 左氏子晕困,记不请叩多少,听得此言,方才作罢。 姜缘拉左氏子坐下,说道:“你父既死,你可有个想?” 左氏子说道:“上师,我父死前曾说,教我斫柴薪,有日回个南瞻部洲,定是富足也。” 姜缘哭笑不得说道:“这老兄,怎教你继了家业,怎地,你当知我是个修行的,你可有心跟我修行?” 左氏子摇头说道:“今父丧,老母居孀,只我一人,当早晚侍奉,教老母果腹,一发不敢抛离,早年我父开地在侧,亦当时时照料,走不开,走不开!” 姜缘作罢,与之攀谈一二,教其若有山间虎豹犯里,大喊‘广心’法名,虎豹自退,保全性命。 左氏子应下来。 姜缘方才离去,朝斜月三星洞回去。 待回斜月三星洞,到瑶台上见祖师。 祖师见之,笑道:“童儿修行有所进展。” 姜缘答道:“师父,弟子金公有形难窥,当是差火候。” 祖师说道:“不错,正是差火候,火满神足,金公便成。” 姜缘应了个‘是’,心不在焉。 祖师问道:“童儿,可是因左氏一家,心神不宁?” 姜缘说道:“师父?正是,今见左氏老兄病死,正是叹于生老病死,亦是感念师父,若无师父,我亦难脱身。” 祖师摇头说道:“此乃你之缘法,左氏一家,安居山中,早晚会经生老病死。” 姜缘再道:“师父,我曾邀左氏老兄,左氏子修行,怎料其皆不愿也。” 祖师笑道:“童儿,我早有所言,南瞻部洲生人,识神,欲神贪权,不修元神,怎个轻易修行,有道是‘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此言,道尽南瞻部洲,童儿,你问已尽心,已是道在前,闻道不前,你无需多神。” 姜缘恍然拜谢祖师解惑…… 第二十二章 姜缘斗妖 有道是‘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经年’。 自姜童儿煅烧金公现二形,不觉过十六载馀。 姜缘修行越发艰辛,却说肺府有二珠状,文武火煅烧,烧个炉状处处通红,二珠进展慢煎熬,非是有石心的,断不能成。 然姜童儿心猿已定,元神灵足,再有豫鼎相助,教他安心煅烧,非个金公出,定是不休。 此日间,姜缘于青苔上吞吐天火,教肺府武火不断,煅烧二珠,待他功毕,忽闻祖师声来,不敢懈怠,回洞府去。 待回斜月三星洞,瑶台上拜见祖师登坛高坐。 姜缘拜礼说道:“弟子拜见师父。” 祖师说道:“童儿莫多礼,童儿修行有难否。” 姜缘摇头说道:“师父,金公难炼,弟子教阴阳火炼,非个数十载,不可成也。” 祖师颔首笑道:“五人难请,若教你数十载请五人,金丹正道,缘何唤金丹正道也。缘是正道难,正道玄,莫把金丹作等闲!” 姜缘叩首说道:“弟子明白,弟子定苦心修行。” 祖师赞赏看童儿,良久亲下坛来,扶童儿起,说道:“我今唤你来,见你修行是一事,尚有一事,需你走上一遭。” 姜缘说道:“但凭师父使唤,莫有不从。” 祖师手掌自袖袍伸出,指定洞府外,说道:“灵台方寸山外,往西三十里,有山唤‘玉竹山’,有个修行的来了,在山里教妖众捉了,童儿你往一趟,降魔救子。” 姜缘说道:“师父少待,教我拿妖救子来见。” 说罢。 姜童儿朝洞府外走,待出洞府外,他将身一耸,跃五十丈,攥紧拳来,连扯身形,往西里去。 他跃高极远,够不着云霞,较个腾云之辈,慢是不说,然比脚力快上良多。 …… 姜缘飞跃不知多久,只道天色将晚,他到玉竹山下来,往山上张望,见山如玉竹,处处有剔透,道道有晶莹,果真是个良地。 灵台方寸山本是仙家地,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灵台方寸山方圆良地多矣。 姜缘站山下,气运双目,教泥宫大震,元神来助,他再往山上望,有个黑气绕山,果然有些妖气。 他遂登山,跃高踩林,朝山中去,待他登山,见山顶真有座亭台,台门外横个字,唤‘玉竹山山神府’,妖气从中出,定个妖怪居地。 姜缘见之,又惊又怪,暗道:“真个胆大,妄作山神,我方见是个什山神。” 他运气自足,踏步无声,往个亭台去,近了台门,瞧门前有二只狼头妖怪,窃窃私语。 姜缘有心听门道,借个草木精灵护身,好教二妖不见。 二妖缘是门道低,法力浅,不知有个童儿作六耳。 头大些,长个白毛的狼头妖怪说道:“二兄,近日来,常有人作路客哩,大王有说,寻三个人,分个人作我等吃食。” 头小些,长个灰毛的狼头妖怪舔嘴说道:“大兄,我知个比你多哩,听我细细道来,那人是个南瞻部洲生人,只因洲里起个三灾,教人往四路逃灾哩,南瞻部洲生人味美灵足,比个西牛贺洲生人好多,好多!” 白毛狼头妖怪惊怪道:“怪不得,怪不得!竟是南瞻部洲生人!昨日里有人被捉,在里关着哩,大王还未吃上,不知我兄弟二人,能不能分点儿。” 借草木精灵作个六耳的姜童儿闻说,心中一惊暗道:“缘是这般,未想西牛贺洲处多南瞻部洲生人,皆个逃三灾的。三灾是作刀兵,疾疫,饥馑,南瞻部洲生人该逃,该逃!然是不想,逃来西牛贺洲,未被海波殃及,倒被此处妖怪吃了。” 姜缘按不住火气,近些日子,不知被此山妖怪吃多少人,他念到此处,不再多想,纵身出来。 二狼头妖怪见姜缘,大惊失色,未想藏个六耳在此。 白毛狼头妖怪大喝:“那来的是谁。” 姜缘说道:“我乃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祖师座下大弟子广心是也,今有师命,荡你玉竹山妖魔,救个修行的!” 二个狼头妖怪对视,暗道来者不善,但见姜缘灵足蕴藏,是个有法力的,转身就逃。 姜缘怎教二妖给走脱,袖袍一张,黑白二鱼现出门道来,往二妖天灵打去。 见黑鱼逞凶斗狠,追了过去,正中二妖天灵。 一下打得二妖倒地,没了气息,倒在地里,成了二只大狼,一白一灰。 姜缘拂袖,黑白二鱼打去台门,将门乱打,教亭台大乱。 “哪个来的泼物,扰我洞府!” 有骂声从亭台里出。 不消多时,见个怪走出,穿着披挂,提个钢鞭,作个雷公像,血盆大口张,好生凶恶。 姜缘将名号再道,又问道:“你可捉个修行的?” 那怪张狂说道:“我捉人多哩,怎知修行不修行,入肚助我修行就是哩,该是作我暖寿。” 姜缘大骂:“张狂!我道你有个什么法力,作何嚣张,瞧我拿你!” 说罢。 姜童儿跃个身形,黑白二鱼现起,作双蟒状舞,心猿力来,定要降妖。 那怪见姜缘身轻体快,大惊失色,舞个钢鞭,教挡双蟒,再施本事,要捉童儿来暖寿。 两个在亭台一场恶杀,姜缘修个正道门,法力微小,初出茅庐,胜在道正,那怪吃人暖寿,力大无用,凶恶万分,输在左道。 姜缘斗个七八合,见拿不下那怪,教黑鱼斗凶,他连扯身形,远个五六丈,取豫鼎来,见那怪空隙,往其一掼。 那怪缠斗黑鱼,拿不得胜来,忽有豫鼎坠来,一时不察,正中天灵,那怪立时倒地不起。 姜缘收回豫鼎,黑白二鱼护身,凑近些许,见那怪现个原形,怎是山神,原是头凶狠老狼,老狼体大,有个一丈余。 姜童儿暗自庆幸,说道:“幸是有豫鼎,不然,拿个老狼,不知要个多久。” 他打杀老狼,朝个亭台里去,要救那修行的。 进个亭台,见壁厢上挂着满满当当白骨,不知老狼吃个多少人,恶贯满盈。 姜缘再往里走去,是要救人…… 第二十三章 闻道者,同作一人 姜缘走进亭台深处里,见有一铁笼,铁笼里关个三四人,有男有女。 男女见姜缘,惊惧万分,跌在地上,怕得姜缘是妖,要来吃人,害其性命。 姜缘说道:“你等莫怕,我乃个修行的,今奉师命,荡玉竹山妖众,特来解救你们。” 男女闻说,颤颤巍巍,有个胆大男子问道:“你说可真,是来救我们?” 姜缘不语,将铁笼打开。 男女见了,顿知姜缘真是个救人的,他们从笼里走出,跪伏在地,诚心叩首:“拜谢神仙搭救,拜谢神仙搭救!” 姜缘摇头,一一扶起,说道:“我非是神仙,是个修行的,你们是南瞻部洲来的?” 男女拜不得,只道:“正是,正是!南瞻部洲有个三灾,列侯乱国,乱哩。” 姜缘暗叹,打量三四人,问道:“可有一心求个修行的?实不相瞒,我有师命,来搭救个修行的。” 有个衣衫褴褛青年说道:“不瞒上师,我真个修行的,南瞻部洲里求不得,随人漂过一重大海,来个此处,被妖魔所捉。” 姜缘闻说大喜,说道:“你随我走,我师法名作菩提,住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乃神仙也。” 青年自是高兴应答,本就是要修行的,得闻神仙所在,怎能不喜。 姜缘再问男女,是否有意修行,他已见余者,心猿难定,知其非修行人,然他亦是问说。 果不其然,男女婉拒,只愿求个活路,他日回南瞻部洲。 正如祖师说‘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 姜缘送男女出亭台,他带青年往灵台方寸山回,乃脚力行走。 青年正是凡骨凡胎重,姜缘飞跃本难,怎托得起青年,只得双足朝来时路走。 …… 三十里走,姜童儿谅青年是个凡夫,走走停停,两日里方才行至灵台方寸山。 行路间姜缘知青年凡名,唤作‘风留’,性子不错,是个胆大的,然姜缘见风留心猿亦张狂,较他多矣,心中有惑,祖师怎说此是个修行的,心猿难定,修之难矣。 斜月三星洞。 姜缘带风留行至瑶台,见祖师登坛高坐,知祖师在等他。 姜缘快步朝前,拜礼道:“师父,弟子已荡妖救子前来,特向师父复命。” 祖师赞赏道:“童儿聪慧,且先落座。” 姜缘闻说坐于蒲团上。 青年风留见祖师,倒身下拜,道:“师父,师父!弟子志心朝道,自南瞻部洲行走无果,今得见道缘,望请师父教我!” 祖师道:“你乡贯姓名说个明白再拜。” 青年说道:“弟子乃是南瞻部洲周王朝齐地人氏,志心朝道,走在南瞻部洲,见无道求,漂洋过海,方至西牛贺洲。” 祖师闻说,笑望姜缘,说道:“童儿,与你有两分相似。” 姜缘摇头说道:“师父,闻道者,同作一人也,无外先后。” 祖师道:“有理。” 话罢,再望向青年说道:“你可真心求个修行?” 青年倒身再拜,磕头不计其数,说道:“弟子志心修行也!望请师父收留,教我个修行!” 祖师说道:“你果真要个修行?” 青年答礼道:“果真,果真!弟子诚心不悔!” 祖师说道:“如此,除你入我门下,做个小修行,你凡姓凡名叫个什么?” 青年欣喜道:“师父,弟子风留。” 祖师颔首:“既入我洞府,随我修行,该有法名,我门下有十二个字,作‘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到你乃第二辈也,你心猿不定,智慧难降,做个‘慧’,法名唤作大慧。” 青年大慧叩首谢恩,欣喜若狂:“弟子大慧拜谢师父赐法名也。” 祖师说道:“且慢修行,洞外有一户人家,乃左氏也,家长年四十馀,日里喜斫柴薪,你助其斫柴薪,何时家长说够,你就停,到时我传你门道。” 大慧领命去了。 瑶台上留祖师与姜缘。 祖师望向童儿,说道:“童儿,你料大慧如何?” 姜缘闻说,沉吟说道:“心猿张狂,教之斫柴薪,长不得,必功败弃也。” 祖师颔首说道:“不错,大慧心猿张狂,因果未断,然修个小门道无碍,我料大慧于洞府居些光阴,当去也。” 姜缘自知,斜月三星洞里静室,本就作‘宿舍’之用,祖师知修行人待不得久。 姜童儿说道:“师父安心,弟子长住洞府。” 祖师指定姜缘,笑骂道:“你个童儿,请五人尚要多载,不住洞府住哪儿?讨打!” 姜童儿笑了笑,说道:“师父,弟子此乃表孝心!” 祖师说道:“去,去,去!早些烧个金公来,莫作姿态。” 姜缘只得离去。 …… 真个光阴迅速,山间修行,自是‘无年无纪自清幽’。 五载而过。 姜缘文武火煅烧,肺府二珠渐是成型,二珠如个火轮飞上下,文武火越烧越成型,真个是‘真金不怕火炼’。 此日间。 姜缘于斜月三星洞里,听祖师登坛高坐讲道理,大慧亦在其中。 祖师尚未开讲。 大慧走出班中,倒身下拜,说道:“师父!弟子斫柴薪久矣,今求师父教个门道。” 祖师望向姜缘,问道:“童儿,大慧斫柴薪多久?” 姜缘答道:“师父,弟子日日煅烧金公,冬至炼阴火,夏至炼阳火,循环往复有五,该是五载。” 祖师颔首,再看大慧说道:“斫柴薪五年,左氏家长可说够?” 大慧说道:“够了,够了!” 祖师再问:“可真?” 大慧再道:“真!” 姜缘见此不语,他得元神相助,可窥大慧心猿张狂未定,祖师言斫柴薪,自有理也,许是断因果,镇心猿之道,此时大慧这般言说,无异于弃正道。 祖师心善定教小门道,然大慧学之他年祸来,必是遭殃。 果不其然,祖师沉吟,说道:“如此,我传你个门道,教你‘静’字门中之道,是为休粮守谷,清静无为,参禅打坐,戒语持斋,睡功立功等之道也。” 大慧欣喜若狂,道:“弟子愿学!” 正是个心猿未定,因果未断,怎知旁门正道之别…… 第二十四章 窑头土坯 却说距大慧得个‘静’字门中之道,有个五载,真个光阴迅速。 姜童儿于大慧修‘静’字门中之道,默不作声,他只道烧好个金公,教五人早些来聚,共扶元神。 此日间,祖师登坛高坐,唤姜缘与大慧前来,讲个道理,说个法经。 姜缘行至瑶台,见祖师高坐,见礼道:“弟子拜见师父。” 祖师含笑颔首道:“童儿起身,你修行有精,勉之。” 祖师何等法力,方窥便知,姜缘离金公成形逐步成矣。 进展虽慢,举步维艰,但胜在道正,待得金丹成型,一日千里也。 姜缘落座说道:“弟子日日烧个金公,不敢有误。” 祖师颔首,心中喜说,暗道:“此童儿元神灵足,心猿既定,得豫鼎相护,金公半成,使二神无窍钻,是个修行的,他年当可成金丹也。” 原是祖师知金丹难,正道艰,他初教童儿时,只道童儿知难而退,未想童儿修个门道来。 姜缘落座不久。 大慧走至见礼于祖师:“师父,弟子来也!” 祖师问道:“大慧,你近来修‘静’字门中之道,事成了未曾?” 大慧手舞足蹈,眉开眼笑说道:“弟子修成矣,修成矣!今得个长生,好不自在,弟子拜谢师父!” 祖师再问:“你且说,你修个怎地长生。” 大慧笑道:“弟子时来运至,得师父传‘静’字门中之道,苦修休粮守谷,睡中坐禅之道,只道是三五载无需食,睡梦里得长生,阎君见我不取勾!” 祖师说道:“如此便好,你且落座。” 大慧应声‘是’,落座姜缘身后。 祖师遂是讲道理,说法经。 姜缘听了,只觉妙音入耳。 再见大慧听道理法经,昏昏欲睡。 忽被祖师看见,顿唤其醒,问道:“大慧,你作何等姿态,不听我讲?” 大慧惊醒说道:“师父,弟子修休粮守谷,睡中坐禅,师父讲的,弟子不懂,不懂!” 祖师叹息说道:“既如此,你回室中清修。” 大慧拜礼退下瑶台。 瑶台只余祖师与姜缘。 祖师望向姜缘,问道:“童儿,你觉大慧如何?” 姜缘走出班中,说道:“师父,大慧师弟心猿张狂,虽得门道,但亦助长心猿气焰,我料师弟未教全心斫柴薪,该是懈怠。” 祖师颔首说道:“此作二神钻窍贪权。童儿,你见大慧得个长生,有何感想?” 姜缘摇头说道:“师父,此算何等长生?休粮守谷,睡梦坐禅,长生道妙怎是这般?此作‘窑头土坯’罢,虽已成形,尚未经水火煅烧,一朝大雨滂沱,它必滥矣!” 旁门左道是此理,修之易,精之难,再有二神钻窍,蒙心遮眼,心猿张狂不定,元神受挫,此如何作长生。 祖师说道:“童儿聪慧!” 说罢,再讲道理,说个法经。 姜缘聆听妙音,喜不胜收。 …… 待祖师讲完道理,说完法经,回室中静修,姜缘离了洞府,等翌日天亮,吞吐天火。 他见西方明月高悬,心中有数,往青苔大石去。 姜缘朝外走,忽闻呼喊,驻足往后,他见师弟大慧在唤他。 “师兄慢些,师兄慢些!” 大慧三步作两步,走至跟前。 姜缘笑问:“师弟非是睡梦坐禅,怎地寻我?” 大慧站定说道:“此来道谢,当年师兄于玉竹山里解我性命之危,非是师兄,我不得此修行门道也。” 姜缘摇头:“你我同门,不必言谢。” 大慧说道:“此是一说,然我入门来,未拜见师兄,乃我之过。” 姜缘再是笑道:“我日日于山间苦修,你如何寻我?非过也!” 大慧与姜缘寒暄一阵,关系熟络些许。 忽见大慧话锋一转,问起姜缘修个何等门道。 姜缘闻说,摇头笑道:“我修门道,远不如你,你只道修粮守谷,睡梦坐禅,可得长生,然我需日日吞吐天火,方可守个根源不失,教我魂儿不被阎君勾。” 大慧惊诧道:“师兄,吞吐天火是个何门道?” 姜缘说道:“吞吐天火,是个苦门道也。” 大慧再问:“师兄,门道尚有苦蜜分?” 姜缘笑道:“师弟有所不知,我日日吞吐天火,每当天火入体,教我肺府煅烧,风搅着烟,煼眼红,煼神痛,似作将我元神贬到九幽处哩。” 大慧闻说惶恐,心中惊惨,又暗自喜说,只当祖师传了蜜道给他,教他不必受此等苦难。 他连是宽慰姜缘,再是述说一二,便回静室修个睡功。 姜缘见大慧模样,摇头一笑,往洞府外去。 …… 瑶台后,祖师静室。 祖师听洞府之声,他假合双眼,良久后,笑道:“善!” “童儿有才,他日若我不在府里,童儿作主,我无虑矣。” …… 烟霞缥缈随来往,寒暑无侵不记年。 姜缘只道冬至炼阴火,夏至炼阳火,循环往复有十三,该有十三载。 过十三载光阴,姜缘肺府经文武火接连煅烧,通红炉状里,见二珠如火轮飞舞上下,二珠真个‘混元一体’,他见之既明,二珠当是他刀兵也。 然他仍是不明,怎地他刀兵作二珠。 此二珠怎为刀兵所用。 姜缘不明不解,然他知悉,待二珠成,金公现形,他诸般疑惑,自是不存。 十三载里,他非日日修行,除听祖师讲经说法外,尚有于左氏家中走动,左氏家长不知自何处,寻个逃难来的女子,结作夫妻,今育一子,教童儿感叹,他修行之余,已历人间数代。 再者洞府外常有修行的来,祖师心善,有缘者自入洞府,今洞府有弟子七。 姜缘久于修行,不知师弟等修行概况,祖师亦教他不必上心,早些修个门道来。 此日间。 姜缘青苔石上坐,苦炼金公。 忽见东方金光大亮,隐有熊吼,他张望过去,泥宫大震,教元神来助,他远远见东方有个‘熊’,正是苍老,似将亡也。 “周王室……” “寿数该尽。” 姜童儿呢喃。 他有元神,教他断天数。 童儿未多想,忽见东方大变,紫气东来…… 第二十五章 紫气东来 紫气东来三万里! 姜缘今见东方大变,紫气自东来,缘不知何说。 他教元神相助,窥见东方,自老熊发出哀嚎,方知周王室将亡,寿数用尽。 熊者,为周王朝之图腾,周王室姬姓,传自黄帝,为黄帝后裔。黄帝姓姬,居轩辕之丘,号轩辕氏,后建都有熊,亦称‘有熊氏’。 此熊为周王室之图腾,寿数。 熊者年迈,意味周王室寿数将尽。 自昔年‘天子失官,学在四夷’后,周王室亡数即定。 然此紫气东来,作是何故。 姜缘曾见紫气,在洛邑之时,老子身居紫气。 “童儿,来。” 祖师声随风起,传他耳中。 姜缘不敢懈怠,起身跃起,往洞府返还。 不消多时。 姜童儿回洞府,行至瑶台前,见祖师高坐,上前见礼。 祖师亲下扶起,问道:“童儿,可窥天象?” 姜缘颔首,搀扶祖师坐于蒲团,说道:“师父,弟子见紫气东来,隐入西牛贺洲。” 祖师说道:“此乃伯阳之道,伯阳昔年入世,为周王室寻个生机,未想周王室这般不堪,任伯阳允生机,无法得之,今朝周王室朽矣,伯阳弃之。” 姜缘恍然,他道为何老子入世,在洛邑作‘守藏室’,缘是这般,为周王室寻个生机,然周王室一如闻道不前者,错失良机,今朝将亡,乃天定之数。 姜童儿再问:“师父,此与紫气东来有何故?” 祖师说道:“伯阳将出世,返天去也,伯阳尚有个名号,作太上也。伯阳出世,留一生机于世,此生机既是南瞻部洲之生机,亦作西牛贺洲之生机,紫气东来三万里,伯阳西行经西牛贺洲,三十三年后,再居天上,紫气自散。” 姜缘闻说,心中大惊,大梦之中他曾闻一神话故事《老子出关》,曾说老子西出函谷关,紫气东来三万里。 未想此等乃真,周王室今将亡,老子离去西行允个生机教西牛贺洲与南瞻部洲。 姜缘问道:“师父,生机于西牛贺洲,苦海可有变?” 他知西牛贺洲生人久居苦海,难以解脱。 祖师道:“变或不变,非在你我,在众生。” 姜缘恍然道:“师父,一如‘道常在’之说?” 祖师颔首说道:“然也,紫气东来,教人元神轻些,有心者,自闻道,无心者,教不会。” 姜缘说道:“师父,我等需如何做?” 祖师指定姜童儿,笑道:“昔年伯阳赐宝,你虽拜礼走棋,然恩情未尽,童儿你走一遭,为伯阳牵牛护法,教恩情还了。” 姜缘行礼说道:“弟子知悉,然弟子不在,无人侍奉师父,此如何能行。” 祖师说道:“无碍,三十三之数罢。” 姜缘只得应下。 祖师再道:“童儿,三日后入昔年函谷所在,伯阳定会途径,你于此处等候即是。” 姜缘再是应下,说个‘是’。 师徒二人正是谈话间,闻大慧走来。 姜缘见大慧之状,心中暗惊,此师弟当真不修心猿,教心猿张狂更盛,全不似个修行的。 不过十三载,怎教心猿这般放肆。 大慧拜礼说道:“师父!” 祖师问道:“大慧不去室中静修,怎个来寻我?” 大慧说道:“弟子自觉修行圆满,功果完备,欲出山教化世人矣,望请师父恩准!” 祖师说道:“修行圆满,当真也?” 大慧说道:“弟子如今睡功已成,休粮守谷了得,十载不食,亦无事也,弟子当得长生,悟了长生道妙。” 祖师颔首道:“既如此,你下山去矣。” 大慧闻说喜悦,朝祖师大拜,忽见姜缘,问道:“师兄何不与我一道,师弟有长生道妙与师兄共修。” 姜缘沉默良久,摇头道:“我无福消受,师弟慢走。” 大慧叹息,只得离去。 师徒二人坐视大慧离去洞府。 祖师坐于蒲团,问道:“童儿,今洞府弟子有谁?” 姜缘说道:“师父,今洞府弟子除我,尚有五人,我不知法号。” 祖师颔首:“五人皆修个小门道,他日下山,定生祸矣,如大慧般。” 姜缘摇头说道:“师父,道常在矣!不闻者,非师父之过!” 祖师含笑颔首,只道教姜缘早作准备,三日后往函谷去。 姜缘应了声,往洞府外走去。 三日后远行,三日里修行不可断,金公煅烧,日日不绝,不然火灭,苦修作空。 …… 三日后。 姜缘得祖师吩咐,欲下山去,往南瞻部洲去。 他下山之际,左氏子知他出行远门,特来送行。 左氏子颤颤巍巍走到洞府前,持个包袱,说道:“上师,此等为我亲身所备,是山中浆果,地里干粮,上师带些,好教腹中不饥,那饥起肚里火烧,不好受哩!” 姜缘望左氏子垂垂老矣,感叹不已,昔年他尚见左氏子出生,抚顶受灵,教少年无病,今朝少年作老,沧海桑田。 他早已无需不食五谷,然有左氏子心意,他不得不受,接了包袱,说道:“小子有礼,左老兄若知,定是欣慰,你此物我收了。” 左氏子笑得高兴,说道:“此是小子该做,年里常见山中虎豹,高呼‘广心’名,方得性命,小子早欠上师数命。” 姜缘问道:“你今方年老,老母不在,可悔昔年我唤你修行?若你修行,许得长生。” 左氏子摇头:“我拙汉衣食不全,怎得修行?命有终有,命无不求。” 姜缘感叹,大慧之心竟不如左氏子,如大慧有左氏子个心,怎个心猿这般张狂。 他再道:“安生于山间住,洞里祖师言说,左氏一家,是安居的,定无人加害。” 说罢。 姜缘持包袱下山,他跃起十丈,连扯身形。 不消多时,他到山下来,自他下山,足下道路起金光,瞩目耀眼,直通东方,当是祖师法力。 金光路上,纵西牛贺洲妖多魔众,不敢犯也。 此作祖师护法! 姜缘转向灵台方寸山,倒身下拜,叩首谢恩,再是踏金光上路,此去东方函谷…… 第二十六章 函谷关关令尹喜 姜童儿踏金光路,直通东方,历过夏月炎天,却又值三秋霜景,光阴一载过,他近南瞻部洲矣。 姜童儿踏路上,远远张望,见金光尽头,知祖师法至函谷,他已将至。 “幸是紫气方在,未过时矣。” 姜缘瞧东方紫气在,安定心来,他知老子尚未西行至函谷。 此一载来,他日日修行不断,真个是‘收来天火肺炉内,炼得金乌一样红’,修行有所进展,金公成型渐进。 姜缘朝函谷走近,行至路尽,足下金光散尽,缘是南瞻部洲近在眼前。 童儿转个身来,往灵台方寸山叩首,拜谢祖师,方才走入南瞻部洲。 入南瞻部洲不久,再见函谷,然则函谷生变,见函谷隘口里,有座雄伟要塞,要塞建于函谷狭窄隘口,要塞大门仅许一车通行,若教个门闭紧,真教望关生叹。 姜童儿笑道:“昔年师父道此处修个关隘,教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知师父知得如今此处真起关隘,当如何也。此当作‘函谷关’。” 说罢,他赶奔函谷关。 走近些许,姜缘函谷关尽展眼前,忽见关外有一中年人带五六仆人站立等候,他脚下之道,一尘不染。 姜缘朝中年人张望,泥宫大震,元神来助,他见中年人仙风道骨,身中隐有灵机,心猿安抚,果真是个妙人。 此等,非是修行的,既是天下大贤。 中年人见姜缘走来,带仆人上前,行个拜礼说道:“函谷关关令尹喜,拜见西方圣人!” 姜缘又惊又怪,说道:“何须此礼?我乃一小童,非是圣人也!” 此竟是尹喜,此人名号,他大梦之中曾闻,此人被尊为道教始祖之一,称作‘文始真人’,又被尊为楼观道之祖,名望极大。 此人拜他作甚,称他作西方圣人是个何理。 尹喜拜礼说道:“圣人有所不知,我自幼喜好天数,略知变化,占卜,精晓八卦,又通连山,归藏。一载前,我夜观天象,见紫气东来,浩浩如龙,知有圣人西行将过。又见西路金光大显明,知有西方圣人东行将来,二圣作函谷见。” 姜缘问道:“怎知我作西方圣人?” 尹喜说道:“我观天象,知西方圣人于三秋霜景方至,隐见豫州星动,圣人之身,定与豫州相牵,我见圣人腰系豫鼎,又见圣人神满灵足,必为西方圣人也!” 姜缘惊奇,此人果真聪慧,他摇头说道:“关令大才!然我确非西方圣人。” 尹喜再是拜礼说道:“圣人眼前,我断不认错!” 姜缘无奈,说道:“关令听我讲,西方圣人作我师,缘是家住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我师法名唤菩提,同东方圣人作好友,今见圣人东方来,点我来为圣人用,故我踏得法路走,然我确非圣人也。” 尹喜闻说,方才信了,说道:“乃我过也,未想将仙童上师作圣人,当与圣人赔罪!” 说罢。 尹喜朝西方叩首九数。 姜缘将尹喜扶起,说道:“我师若知,定不怪你,你且安心。” 尹喜颔首,请仆人抬轿来,被姜缘拒绝。 姜缘说道:“我为等候圣人来,不必如此。” 尹喜作罢,说道:“如此,请上师入关,未敢请教上师名讳。” 姜缘答道:“姜缘,法号作广心。” 尹喜迎姜缘入函谷关里,好生招待。 姜缘入关未受,只寻块地儿,盘坐修行,未需五谷杂粮,日日吞吐天火,煅烧金公。 此景自是引关内人吃惊,暗道关里来个神仙,不吃不喝,安然无恙。 关令尹喜亦是惊讶,未想姜缘有这般能耐。 …… 此一修行,便作三四月,待春暖花开,红肥绿瘦时。 此日间,姜缘忽睁眼来,泥宫大震,他远远眺望,见远天里,紫气东来,如沧海卷浪翻波。 老子将至函谷! 姜缘起身,体健神爽,有心去迎老子。 忽见尹喜走来。 尹喜见姜缘,拜礼说道:“上师!圣人将至,可请上师与我一道相迎?” 姜缘说道:“你怎知圣人将至。” 尹喜说道:“我连日心神不宁,隐有灵机,见上师一坐二三月未动,今朝方动,故觉圣人将至。” 姜缘赞叹:“你果聪慧,我山间修行,有些师弟,皆未有你聪慧。” 尹喜摇头道:“不敢!我不过凡夫,怎敢与西方圣人弟子相提并论。” 姜缘见地上远边,有些吃食,料想尹喜日日遣人送食,他对尹喜颇有好感。 他说道:“我见紫气将至,料圣人将到矣,故我欲迎圣人,关令与我一道否?” 尹喜高兴,欣然应允。 姜缘与尹喜出关。 尹喜带仆人出关,扫清道路,沿途四十里地,皆为扫之一空,一尘不染。 姜缘看在眼里,心中暗道:“此子真个修行的,合该有名气。” 他于四十里外路边等候。 尹喜打扫道路后,亦随姜缘身旁,静候圣人东来。 …… 等候半月有余,早知尹喜随姜缘静候圣人时,不少关民士卒仆人随来。 然见五日见无人至,关民离去。 十日见无人至,士卒离去。 再半月见无人至,不少尹喜仆人离去,只余三人随尹喜等候。 此日间,姜缘吞吐天火功毕,他忽有所感,朝天外望去。 哗!! 天外异象连连,真个‘彩云重叠,紫气茏葱’。 “来了。” 姜缘起身至道边。 尹喜与三位仆人见姜缘所做,紧随其后。 于静候中,见远边隐有一老者现来,老者倒骑青牛,正是老子。 不久青牛近身,姜缘遂行至路中,见礼说道:“广心拜见伯阳先生。” 尹喜等亦是见礼。 青牛停于路中,老子看是姜缘,喜笑颜开说道:“怎是你个广心?果真是个灵足聪慧的,竟是教心猿定性,金公将成。昔年见你,尚未入道,心猿未定,今时再见,入道久矣。” 姜缘笑道:“幸得伯阳先生鼎中相助,今奉师命,为伯阳先生牵牛护法,教伯阳先生好走些。” 老子笑着颔首,接受其意…… 第二十七章 道破源流气泄败 老子受姜缘之意,教姜缘作他牵牛护法。 姜缘再是行礼,走至青牛身旁。 青牛抬头见姜缘腰间豫鼎,不敢放肆,低下头来。 函谷关关令尹喜走至老子身前,倒身下拜,说道:“关令尹喜,拜见圣人!” 老子笑着摇头,说道:“我不过一贫贱老翁,当不得关令此礼!” 尹喜说道:“我略知天象,见紫气东来,浩浩如龙,知有圣人西行,又见上师神人也,得上师相迎,非圣人者,断不能成,故知先生为圣人也。” 老子含笑,目里却平静如水,说道:“上师作广心,然则我与广心,乃长辈晚辈之理,广心见我行走不便,故前来我牵牛,教我不被虎豹所欺,我一贫贱老翁怎作圣人。我闻列侯者,多有大贤,圣人该从其出。” 姜缘不语,立于青牛边。 尹喜闻说,摇头说道:“列侯者,多为社稷事扰,圣人不从其出,广心上师为西方圣人之徒,上师为之牵牛者,先生必为圣人也,教先生允我一牵牛护法之机,我愿舍得一身,在所不惜!” 老子说道:“你果真觉我为圣人?” 尹喜道:“果真!” 老子张望尹喜,良久后,颔首笑道:“可塑之才!” 尹喜拜礼:“请圣人入关,我已扫关静候,乞请圣人。” 老子说道:“善!” 尹喜大喜过望,与二仆人作前引道,好教前路无忧。 姜缘轻拍青牛,青牛‘哞’一声,朝函谷关进。 他见老子倒骑青牛,知其必有深意,故他未抽鞭拉绳。 青牛极通人性,顺尹喜引道,不消多时,进函谷关里。 老子望姜缘,说道:“广心,此行三十三年,路途不短。” 姜缘颔首说道:“伯阳先生安心,我当明矣。” 老子笑道:“若广心未入道,断不敢教广心走,然广心入道久矣,我可安心。菩提可还安好?” 姜缘说道:“劳伯阳先生念,家师安好!” 老子见姜缘身轻却稳重,暗自赞赏:“此童他年必修得大法力。” 一行走至函谷关内,尹喜引老子去个落脚处,好教圣人歇歇。 行过半途,忽见有人拦路,朝尹喜跪伏。 姜缘驻足,见那人眼熟,一时想不起姓名,但见他腰间‘太玄清生符’微颤,知此人亦身有此符,顿知此人作老子昔年于洛邑家中仆人。 尹喜一惊,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呼喊:“关令听我讲,我本洛邑人氏,名作徐甲,自幼为老子所用,为家中打杂,不敢有误,老子曾言,一日工钱约百,然老子欠我多钱未允,今出关去矣,我恐钱财作空,但请关令为我讨,计约上百万钱不止。” 姜缘闻说,只觉荒谬,此人真愚钝无知也。 他修行之余,历左氏家中三代,更兼人间数代过,此人尚不知得个长生,跳脱生老病死,竟来拦老子,讨要工钱。 尹喜闻说大惊,问道:“你可胡说?” 徐甲说道:“不敢胡说。” 姜缘暗恼,不待尹喜见老子,他走出来,袖袍里手掌伸出,指定徐甲。 他说道:“小子可识我?” 徐甲抬头打量,见姜缘眼熟,却不识是谁,故作摇头。 姜缘说道:“昔年我与家师进洛邑,曾入伯阳先生宅居,与你有面缘。” 徐甲恍然说道:“缘是你,昔年见你,一小童也,今见你时如天人,一时认不出!” 姜缘说道:“既识我,你知你我何年所见?” 徐甲摸着脑袋,思量许久,摇头道:“不知。” 姜缘说道:“你我一二百载前所见,你真当你寿数悠长?乃伯阳先生赐你一太玄清生符,你方窥旁门长生,若无此符,早教阎君将你勾去,你竟有颜面于伯阳先生前讨要工钱?” 徐甲闻说,大惊失色,张口一吐,一符自口出,再见风过,他变作白骨,倒在地上。 缘是‘道破源流气泄败,旁门不得长生妙’。 老子坐青牛,见姜缘之法,含笑不语,微微颔首。 尹喜倒身下拜,说道:“圣人,上师,此人愚钝,不明圣人门道,闻道不前,错失良机,然此人非有心恶圣人,上师。望请圣人,上师,允其生机。” 老子方才说道:“我本与之述说,待入安息国,我定会以黄金算工钱允其,未料小子心猿难定,心急至此,罢,罢!你教符吞其腹里,两清矣。” 说罢。 老子看姜缘一眼,姜缘心领神会,轻拍青牛,朝前而行。 尹喜复将太玄清生符方于白骨口中,再有风过,白骨长肉,不消多时,徐甲死而复生,仆人惊呼。 尹喜知此为圣人之能,他整肃衣冠,朝老子所行倒身下拜,诚心叩首。 …… 老子入函谷关,与姜缘分说,将于此关居三月三日,待三月三日过时,西行西牛贺洲。 姜缘本为牵牛护法来,自是应允,他之修行不断,日日吞吐天火,烧个金公。 函谷关关令尹喜则日日于老子身前,以弟子之礼侍奉,聆听老子妙音。 姜缘深知老子留三月三日,乃为闻道者留,然则闻道者,独尹喜一人。 修行真个光阴迅速。 姜缘日日修行,三月三日转瞬即逝。 此日间,老子倒骑青牛,将西出函谷关,姜缘随行。 尹喜率仆人拜别,临走之际,依依不舍,说道:“圣人,我可舍一身,随圣人共行。” 老子笑道:“你之缘法,非在此处。” 尹喜再道:“圣人,今道法不明,晦暗无光,圣人之智,无穷无尽矣,我听妙音三月三,知圣人智广。我无缘追随圣人,但请圣人著书留名,他朝再有闻道者,不因道法不明,晦暗无光,止步不前,闻道者当知圣人也!” 老子闻说,轻拍青牛,教青牛驻足,沉吟不语。 姜缘心中一惊,他大梦之中曾知,于神话故事里《老子出关》,老子曾留一书,教化世人,名曰《道德经》,乃有‘万经之王’称呼。 莫不是,此书将于此现世。 祖师曾言,老子出世,南瞻部洲与西牛贺洲皆得一生机。 南瞻部洲生机或应在《道德经》…… 第二十八章 大音无声,大象无形 却说老子闻尹喜乞请著书留名,沉吟不语。 尹喜倒身下拜,说道:“恳乞圣人留书,教闻道者明道也。我愿余生寿数为传圣人智慧,教普天闻道者不受二神所困!” 老子仍不语,坐于青牛上,假合双眼。 姜缘站旁,心中亦想,此《道德经》该如何现世,此当作南瞻部洲生机。 如尹喜言,普天多有闻道不前者,然闻道者亦不少,今圣人在前,后闻道者,无缘所见,若有一经,以圣人著,教后闻道者不因道法不明,晦暗无光便止步不前,此作恩德。 有道是‘闻道者,同作一人’。 故尹喜是先闻道者,亦是后闻道者。 尹喜再拜再请:“喜请圣人!” 待得三请,老子睁眼,望向尹喜,说道:“此三月三日里,你执弟子之礼待我,然我亦讲道你听,本是两清,今承你三拜,我留一书至此,教后来者所闻。” 尹喜大喜,遂拜礼道:“请圣人著书!” 姜缘定息存神,教听老子讲书,欲窥道理一二。 许是见关令执礼,许是见老子倒骑青牛,关民士卒近来,却无个身为命者,见个彩罢。 老子沉吟良久,下了青牛,张望姜缘,笑道:“广心,你背个包袱作甚?” 姜缘答道:“伯阳先生,家中山里有户安居的,我与他家关系不差,见我下山远行,取家中地里五谷粮,作我果腹。” 老子喜笑颜开说道:“我许久未尝地里五谷粮,广心可赠我些许,教我果腹?” 姜缘奉上包袱:“伯阳先生,请!” 老子解个包袱,取谷粮不嫌生,进嘴咀嚼,笑道:“好粮,好粮!” 说罢。 他指缝间,一粒粮坠了,落于地里。 哒! 谷粮落地,无声无息,却如洪钟大吕,于尹喜心中响亮,他忽见眼前文字道道,如无穷无尽,造化莫大,他惊喜之余,心神入定,试将文字记下,深知此作圣人之智也 有道是‘大音无声,大象无形’。 圣人之智,岂作常理。 老子见尹喜这般,含笑颔首,他正待转头与姜缘说道一二,却见姜缘入定,缘是得个造化。 老子哭笑不得:“倒是忘你个闻道的童儿在了。” 再见关民士卒,无一闻道,见是无彩,作鸟兽散矣。 一如洛邑时,紫气常在,无缘得见。 道,一直在。道,不曾走。道,来者不拒。 尹喜见道,作书文字,志心所记,教多记些字,姜缘见道,乃有不同,他见于前,有一炉状,炉下小火慢煎,炉里有个二珠。 此作他肺府也。 姜缘见来此处,鬼使神差,朝肺府吹气。 一气吹落,小火烧旺,炉里二珠隐现踪。 姜缘觉修行有个进展,顿生喜来,照祖师传的火候妙法,控火煅烧,教那火时大时小,烧个肺炉处处通红,教金公早成形也。 童儿作个‘烧火童’。 不知多久,忽有声起。 “过犹不及。” 老子声起。 姜缘如梦初醒,睁眼见天色明亮,又见老子坐青牛含笑张望。 他问道:“伯阳先生,可误西行?” 老子摇头:“顿饭之时。” 姜缘恍然,他觉烧火多年,缘只得顿饭之时,真个‘度日如年’。 他见肺府里,二珠有形,一黑一白,喜不胜收,竟未想入定顿饭之时,省多年苦修。 老子笑道:“你个广心,怎个入道久矣,尚念长生,闻道不忘修行。” 姜缘说道:“伯阳先生,我入道尚未长生矣。” 老子说道:“入道作半个长生,你身有菩提给的太玄清生符,怎不作长生?” 姜缘再道:“半个始终不作长生道妙,太玄清生符,旁门也。今持正道,得旁门失正道,却是该死。” 老子挽掌道妙,说道:“正道唯艰,行则将至!广心,上路!” 说罢。 他假合双眼。 姜缘看一眼尹喜,其尚入定,知老子不欲再与其多说,他轻拍青牛。 青牛‘哞’一声,缓步行走,出关去矣。 …… 及黄昏时,尹喜方醒,见老子与姜缘不在,心中大急,追问仆人下,方知早已西去。 尹喜只得作罢,缘是他闻道之时,得字良多,他只记三千字,未等他记其余,已是醒来。 他怎不知,此何等机缘也,只愿多记二字,好教后闻道者,清晰许多,然老子早已西去。 “奈何,奈何!” 尹喜叹息,只将三千字记下,将他之所学,尽入补足五千字,成个书来。 …… 紫气东来三万里,圣人西行过函谷。 姜缘与老子上路西行,荒漠间行走多日,未有当年与祖师所走般,金光作路,直达尽头,只管教青牛行走,不知何去。 姜缘虽不知去何处,但他知得,此方向同灵台方寸山,不是同个去处,此道正个‘炎炎烈烈盈空燎,赫赫威威遍地红’,炎热之况,远胜从前。 姜童儿倒也自在悠闲,他闻道烧火,修行涨进,今肺府火旺,却该歇歇,渐行渐进,好教火候稳当,金公不坏。 老子倒骑青牛,见姜缘行走于炎日下,说道:“广心为我护法,不觉烦闷?” 姜缘摇头:“能为伯阳先生护法,为我幸也。” 老子笑道:“广心可知,我何倒骑,不指方向?” 姜缘答道:“我闻家师讲道理,说法经时有言,道者,自然也。伯阳先生倒骑,为青牛自在所走,正合此理。” 老子颔首说道:“果得菩提真传,菩提精通道佛二家,广心可知,此西行,该作何事?” 姜缘闻说,思量后说道:“得家师言说,伯阳先生出世,为南瞻部洲,西牛贺洲带生机来。早些时,伯阳先生留尹喜作生机,该为南瞻部洲,此行莫不为西牛贺洲作生机来。” 老子说道:“然也!此行,当以化胡为佛,教化也。” 姜缘问道:“灵山胜境有佛,伯阳先生所说之佛,当非灵山胜境之佛,乃教化之佛。” 老子笑而不语,悠然自得。 姜缘亦不作声,只管前行护法,手持豫鼎,若有妖魔犯上,他定不惯…… 第二十九章 金公将成 老子倒骑青牛,姜缘身作护法,作路西行。 此行光阴迅速,有十八载。 沿途走过多国,教姜缘见识良多,却说西牛贺洲里,国人脸多如满月状,人身长短不一,有高十六肘,有矮三四肘,多是六七肘。 然老子为教化来,途径多国,畏道如虎,避之不及,十八载来,未有进展。 老子不闻不问,只管朝前,心无波澜,上善若水。 姜缘亦是如此,只管护法,他已多年未修行,自闻道后,他后以天火炼金公数载,金公已成形,需个静修,方教金公出。 然他护法老子,未得空来,故搁置矣,只一旬烧火二次,教肺府金公不动。 此日间,走至荒漠路里。 老子倒骑青牛,说道:“广心,你今金公将成,何不回山修行。” 姜缘闻说,摇头说道:“奉师命来,不可违也。” 既承师命,当护法三十三载,他知老子神通广大,有大法力,他之护法,可有可无,然恩情不可不报,非法力高低可言。 老子说道:“广心真君子也。” 姜缘摇头,问道:“伯阳先生,我二人行走多国,那等国里,畏道如虎,西贺牛州闻道者少,蛮夷多矣。” 老子笑道:“终有闻道者,不以蛮夷弃。” 姜童儿遂拜服。 …… 行至三十三载。 老子与姜缘不知走至何地,见得诸国,无一有闻道者,只道‘争名夺利几时休,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更无一个肯回头’。 姜缘知尚有不足半日,老子将出世,返天去也。 此行所为,迟迟未得进展,如有阻力,教不得有进。 老子不急不躁,缓行渐进。 此日间。 姜缘走于牛旁,忽有所感,远远张望,见荒漠路里,有个中年人行走。 他泥宫大震,教元神来助,见中年人满身黑泥,却隐有灵机,虽是胡人,但盘坐在地,似有智慧。 他曾见黑泥,乃昔年祖师与他西行,他见西牛贺洲众生相,知黑泥为苦海。 他若沾之,黑泥污心猿,蒙元神,教他入苦海,此中年人是个何理。 姜缘一行走三十三载,未有见魔障拦路,他知是老子携紫气来,魔障不敢拦。 如此中年人非魔障。 哞! 青牛哞叫声,驻足不前,老子取一书,朝上往下一掼,径落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远远见书落,睁眼醒来,四下张望,却因甚远,见不得姜缘与老子,困惑不已,捡起书来。 姜缘恍然,他不知此书作何,然他明得,此书为西牛贺洲生机,西牛贺洲生人,皆入苦海,渡一二人易,渡众生难,或是老子有此伟力,然老子出世留一生机,非以伟力渡众生来。 渡众生者,唯有众生。 老子此书一如南瞻部洲所留‘道德经’,是一生机,此道正如枯树欲逢春,生机是那嫁接之术,是生是死全凭造化。 老子忽抬头来,笑道:“广心,我当去也。” 传道教化,半日足矣。 姜缘明悟拜礼:“恭送伯阳先生!” 人世者为老子,姓李讳耳字伯阳,出世后当高居三十三重天兜率宫,作太上老君。 老子笑道:“此行三十三载,劳广心随行,误你修行多载矣,你多年前该炼成金公,何至于今金公未成。” 姜缘说道:“为伯阳先生护法,为我之幸,若无伯阳先生昔年赠鼎,我道难走。” 老子袖袍里手掌伸出,指定姜缘,霎时间见一紫气没入童儿肺府。 姜缘见肺府里,处处通红个炉里,二珠之中现一锟钢,却是养就一身灵气,是个宝贝,若教锟钢烧入刀兵,定教金公威强更盛。 老子说道:“此宝助你,广心,我去也。” 说罢。 青牛一声哞叫,足下升个云霞,飞举升天,伴那霞光万道,紫气叠叠,不见踪迹。 姜缘再拜礼:“恭送老君!” 待礼毕,他转身欲离,回家中灵台方寸山。 他见前路忽起风沙,昏漠漠,迷人眼,魔障众多,教他回不去。 姜缘现个黑白二鱼来,取豫鼎要砸。 怎地老子在时,魔障躲藏,踪迹不露,见老子走,方来欺他,他岂是软柿子。 姜缘正是心中恼怒,忽有金光西方来,打散风沙,教魔障辟退,成个路来,缘是祖师作法,接童儿归途。 姜缘叩首谢恩,沿金路行走。 …… 一载路途半载归,缘是童儿归心切。 姜缘回灵台方寸山,径入斜月三星洞,行至瑶台前,见祖师含笑于坛上等候他。 姜童儿拜祖师坛前,诚心叩首:“师父,弟子回矣!” 祖师亲下高坛,扶起姜童儿,说道:“童儿,坐下便是,三十三载过,童儿修行大有长进。” 姜缘侍奉祖师同是坐下,方才接话:“师父,我之修行,盖因伯阳先生也,昔年我至函谷关,见有贤人尹喜,其求道于伯阳先生,三拜请伯阳先生著书,我从中得些许好处,故金公将成,后走至西牛贺洲里,歇火数载,再是煅烧,金公成矣,只待静修。伯阳先生出世前,赐我一锟钢,煅烧此物入金公,需些时日。” 祖师闻说,颔首笑道:“竟是这般,童儿果有福缘,此锟钢非凡物,你金公若得此宝,必有大用!” 姜缘问道:“弟子三十三载未在师父身前侍奉,师父安好?” 祖师说道:“安好!童儿修行既是关键,当速去修行,教金公早成,五人归其二。” 姜缘不依,侍奉祖师谈话良久,祖师再三叮嘱,放才教姜缘离去。 姜缘离了瑶台,于三星仙洞中走动,见洞中多不少弟子,今有个十三之数,知他离去后,又有不少修行的来。 他见洞里修行的弟子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习字焚香,无一不备,教洞里热闹不少。 姜缘使元神来助,见十三弟子,无一心猿安定,修持正道,竟都修得旁门,弟子间与他相识,知他是大师兄,纷问他修个什么门道,他怎能说修个金丹道,若他说修个正道,他有别人无,不得求他,他若答应,误人误事,他若拒绝,定生因果。 童儿便故胡诌说个‘火’字门中之道,教诸师弟猜想,他自出洞府,寻青苔石上修行。 此番一鼓作气,金公将出。 姜缘当见他之金公,作个何等刀兵,有何效力…… 第三十章 金公归位 修行无岁月,真个‘八节四时浑不知’,离姜童儿伴老子西出函谷关归身,已是九载。 姜缘烧个肺炉处处通红,他金公成形,此点火所烧,乃烧锟钢,他将锟钢炼入二珠。 锟钢果真非凡宝,他教祖师密传火候,以文武火煅烧九载,方炼锟钢入二珠。 此日间。 姜缘见那‘日落西山藏火镜,月升东海现冰轮’,此时夜静,正是熄火取金公时。 他持豫鼎立身前,教鼎守他,莫使二神钻窍,坏他修行,今儿是个关键,不可大意。 他苦修二三百载,怎能教疏忽,让二神败他苦功。 姜缘坐青苔石上,吞口天风,教风灭炉下火。 不消多时,炉下火熄,肺府金公终现。 姜缘入定,见肺府里,缘是二珠,一黑一白,混元一气,端教玄妙,黑的浊,白的清,阴阳二气造化通。 此作何等刀兵利器。 姜缘自青苔石上起,把口一张,吐二珠来,见黑白二珠,现他二侧,果有神威,黑珠来势汹,白珠固守本。 他心猿躁动,缘是见金公,要教心猿为之用,他袖袍一张,黑白二鱼现来。 二珠落黑白二鱼,竟作二鱼眼珠,黑鱼眼珠有白,白鱼眼珠有黑,正应太极,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我道常见我心猿有缺,是作何故,缘是这般,缺个眼珠,正是个‘有眼无珠’,金公为所用,变作眼珠,补全天数,教太极现来。今金公归位,当好生护持元神,教元神不为二神欺压!” 姜缘手掌伸出,轻抚黑白二鱼。 黑白二鱼得‘眼珠’,雀跃不已,围绕童儿手掌游动,作个太极图,护他身前。 姜缘霎时间,知金公之用。 金公作二珠,黑珠浊浊,有降伏万般兵器效力,管是怎个神兵,碰个黑珠,定教无用。白珠清清,有避水火效力,管是何等水火,近不得身,真个护身利器。 姜缘知得金公效力,心中欢喜,暗道:“好刀兵,好刀兵。” 他谢老子之宝,原来那二珠神通广大,却个破绽大,二珠作磁器,教铁器一碰就碎,金公易碎,苦修作空。得老子赠锟钢,教锟钢炼二珠,破绽补全,教打着不碎,碰着不损。 修持正道最是艰难,百载苦修不见门道,若是修左道旁门,恐一二载功夫得大效力矣。 然正道虽难,修成之用,岂旁门左道能比,欲窥长生道妙,唯正道矣。 姜缘教二鱼回心宫,金公归肺府,他下青苔石,满心欢喜,要教祖师知他金公归位。 …… 姜童儿回三星仙洞,夜深人静,静室幽居,无一人出,他径走瑶台前,见坛中有一人高坐,正是祖师。 祖师定知他今日方教金公归位,于此等他归来。 姜缘三步作两步,走至坛前,说道:“师父,弟子今金公归位矣!” 祖师望童儿,一见甚喜道:“好童儿,好童儿!果是卓越,今见你金公成,你道更近矣。” 姜缘叩首谢恩道:“皆赖师父之功哩!” 祖师走下坛来,轻敲姜缘天灵,笑骂道:“莫作这般,你苦修功夫我见着哩。心猿归正,水磨功夫,金公现形,火烧功夫,非是天地生成的,断难成矣,我本不觉你可成,正道怎个难字说,怎料童儿道心无缺,教你二人归位,大道在前!” 姜缘侍奉祖师坐于班中蒲团,说道:“若无师父太玄清生符,我早教老死。” 金丹正道最难持,凡骨凡胎怎修成。 正道五人请一位尚需近百载,此乃有良师指导,若无良师,百载怎能成。 南瞻部洲生人,人寿百岁,中夭者多,能活五十载,已是长寿,多人寿数不及四十。 姜童儿知若无太玄清生符护教他不老,豫鼎护身,教二神退去,他怎地能成。 祖师笑道:“万般皆缘法。” 姜缘一时感慨,忽是问道:“师父,昔年于上京山里,我年有十九,上山拜师,师父你拒我入门,为何在我上山头年,洞府里多辟处静室。” 昔年他问此话,祖师指他不语,今时他仍不懂。 祖师说道:“昔年你上山,见你元神灵足,我料你修小门道,辟个静室,传你一二载便是离去。我教你令枯树逢春,乃见你我缘法,本想你元神或会指路于你,未想你使个嫁接,令我惊怪。” 姜缘恍然,此果作他与祖师缘法。 祖师说道:“童儿,今你金公归位,该请下一位。” 五人归位,方可修得金丹! 姜缘遂跪伏说道:“师父,弟子下一位,可是请意马?” 五人是作心猿,意马,金公,木母,黄婆。 今他心猿,金公尽是归位。 只待请意马,木母,黄婆。 祖师颔首说道:“该请意马,该请意马!只道意马难请,童儿你或是需费心方是,心猿能制意马,为意马作缰,然心猿不善于水,请意马时,需费劲哩。” 姜缘切切记下,说道:“师父,我明白哩。” 修持正道无捷径,无需问祖师意马在何处,只管自个找,终是当寻得门道。 祖师忽是问道:“童儿,日间我登坛讲道说经,听有人谈你修持‘火’字门中之道,此门道是作何理。” 姜缘笑了笑说道:“诸师弟常问我修个什么门道,我就说个‘火’字门中之道,说个日日吞吐天火,教天火之精,定我生机,得个旁门长生之妙,只是日日需受天火灼痛,风搅着烟,煼眼红,煼神痛,唬唬师弟。” 祖师闻说颔首,问道:“你怎个这般说,可是畏祸?” 姜缘说道:“诸师弟皆修旁门,怎我修正道,若是说哩,恐生祸端,别人见我有,不得求我,我若传了,误人误法,若我不传,刀兵加身,又恐师弟怪师父偏心哩。” 祖师轻抚童儿天灵,说道:“学道学礼,持身以正,诸弟子心猿不定。你作门下大弟子,为我真传也,他朝再问,只管说修个正道,我见何人敢加害你。” 姜缘谢恩唱个喏,又与祖师交谈良久,下盘棋局,方才走门,回静室里,好生歇歇,静修一阵,再是寻个意马踪迹…… 第三十一章 大慧身死道消 翌日间,姜童儿静修歇歇,忽得祖师相招,他不敢拖沓,只管出室门,走至祖师静室前。 “师父,弟子来矣!” 姜缘静候祖师。 不消多时,阵风吹过,室门大开,见祖师坐蒲团。 祖师说道:“童儿入里说。” 姜缘闻说,走入静室拜礼,问道:“师父。” 祖师道:“童儿,记大慧否?” 姜缘答道:“师父,大慧是师父收的第二位弟子,晚我一辈,是个‘大’字辈,怎地会忘。” 祖师门下十二个字,乃作‘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 如今正排到‘慧’字辈。 门中‘广’字辈里独他一人,大慧正是门中‘大’字辈头个,先前修个旁门,道功果完备,修得长生,已下山多时。 祖师抬起手来,指定洞外,说道:“灵台方寸山外,往东五十里,有山唤‘恶风山’,山中有一虎妖,不知何年修个法力,占山作恶,大慧入此山,遇虎妖身死道消,童儿你走上一遭,降妖伏魔,教山中无恶。” 姜缘心中叹息,到底大慧是他师弟,未想身死道消,果是旁门不得真道果。 他拜礼说道:“师父,弟子去去就来,定教妖魔降伏!” 说罢。 他朝三星仙洞外去。 他今得心猿,金公为他用,有个小法力在身,怎惧个虎妖。 姜童儿离了斜月三星洞,见个东方发白,他跃百丈起,试作飞举,朝东方去,要寻那恶风山,降伏作祟妖魔。 待离灵台方寸山,他方知山下缘是模样变,不知何时,山下聚不少人,不少是南瞻部洲生人,该是南瞻部洲起三灾,逃难来的。 早年间,灵台方寸山附近鲜少有人。 后因周王朝纷乱,南瞻部洲生人跨越重海,到此处来。 姜缘瞧了两眼,连扯身形,往恶风山去。 …… 童儿飞举黄昏及时,方至恶风山下,他张望此山,见山里多石柱,又多种红树,挂满红藤,远远一看,山如妖魔首,真个‘獠牙撑剑刃,红发乱蓬松’,果真是恶地。 姜缘运气双目,自他得金公来,他目可上窥斗府,下探阴曹,只是他金公初得,尚未尝试。 然他窥个妖气,手到擒来。 姜缘一瞧,此山黑气环绕,较玉竹山多矣,果有些门道。 他本欲上山,但他忽见前方有个老者,神色不安,在一老红树下,来回渡步,他上前去。 “那老兄!” 姜缘呼喊一声。 老者被唬得一跳一跌,转头见是个人,方才松气:“你唬我作甚?” 姜缘上前道:“老兄,我见你于此站立不安,故上来问你,此山不安,老兄你怎地在此。” 老者抬头细看,见姜缘气度不俗,不像个拦路客的,说道:“你怎地喊我老兄,我年老八十,你论辈怎可这般叫我?” 姜缘闻说,笑道:“老兄,你可不知,我今年三四百岁哩,若不敬你,该叫个弟。” 老者不信:“你瞧着年有十八九,怎个三四百哩?” 姜缘指定灵台方寸山,说道:“老兄,你莫不知,此方有个灵台方寸山,山上有个斜月三星洞,洞里住个老神仙,寿与天齐,德高道隆,我跟老神仙修行哩,今是有三四百岁。” 老者闻说,顿感敬畏惶恐,战兢兢的道:“未想是神仙临面,小老儿失礼,失礼!” 说罢,作势叩首。 姜缘搀扶住,说道:“老兄,莫行这般礼,我非是神仙,乃个修行的。此行乃奉师命,前来降此山妖魔,见你徘徊,故问你一问。” 老者说道:“上师听我讲,我本恶风山外人,家住三里谷门村,原从老家逃灾来,老家隔着汪洋海,是作南瞻部洲里,村人俱是灾难民,近闻恶风山妖凶,骋凶骋势要吃人,村合百钱请仙来,降妖伏魔斗恶风,人入山中一日过,了无音讯了无声。” 姜缘闻说,顿知此间何等事,他问道:“你等请的仙,可有个名?” 老者说道:“那仙,法名称个‘大慧’,有个大本事哩,我请来村里十日,不食五谷杂粮,日日打坐,端是神仙中人。” 姜缘暗道一声果然,是大慧师弟进山遭了难。 他那师弟,怎地还降妖伏魔去了,祖师早有言,此门道是个‘休粮守谷,睡功坐禅’之道,可不食五谷,睡梦坐禅得长生。 怎个善打斗,真遇刀兵加身,恐顷刻成肉泥,更别论与妖魔相斗了,大慧着实不该这般,白白丢了性命。 他说道:“不瞒老兄,那大慧正是我师弟,我得师命,大慧师弟已身死道消,恐为妖所害。” 老者听了,跌倒在地,惊惧不已,口里呼说‘妖怪了得,妖怪了得’。 姜缘搀扶老者说道:“你可安心,我此来,乃为降妖,此山妖魔定不可再作祟,不必惊慌。” 老者说道:“你师弟都被山中妖魔所害,你怎地本事胜过一筹不成?若胜一筹,亦恐被害。丢了性命,上师只管离去,待我回去,叫村人一同迁移就是。” 姜缘笑着说道:“老兄安心,我本事胜我师弟多矣,定教山中妖魔受伏,你若不离去,可在此处等候亦可,看我拿妖下山。” 说罢。 他一跃上山,有个七八丈高,真个身轻体轻。 老者见姜缘了得,叩首连连,口中呼着‘上师除妖,上师除妖’。 …… 却说姜缘进山,见恶风阵阵来,他寻妖气在处跃去。 初入山里,姜童儿只觉是‘阴气逼人寒透骨,腥风扑鼻味钻心’,此山景里,怎个糟糕能言,称个恶地都是轻。 姜缘暗道:“此山作祟之妖,远非昔日玉竹山老狼妖能比,该是当心,该是当心!莫着了此妖门道,丢了性命颜面。” 他有心猿,金公,本事自是有些。 但此山之妖,似吃人良多。 未与之碰面争斗,不知其本事如何,他不敢大意。 如今他只是知道,此山之妖,是个山虎,其他一概不知。 姜缘持着豫鼎,泥宫大震,教元神来助,又调金公,心猿,往妖气在处跃去…… 第三十二章 斗虎 有道是‘山高必有怪,岭峻却生精’,恶风山二者皆占矣,姜童儿入山里,寻着妖气走,见山岚瘴气多,狼虫成阵走,他教豫鼎护身,故瘴气狼虫近不得身。 姜缘走至一老洞前,石门中开,黑气从里出,他运气双目,不见里声,他料妖怪不在洞里。 他暗道:“怪哉,此妖不在洞里,该去何处?此山无个守山,问不得路。” 昔年他上玉竹山,尚有小妖守门,此山竟不见小妖,此虎夜里怎个无需小妖提铃喝号不成。 姜缘说道:“此洞必是那怪家里,我躲洞外,守株待兔,定捉这怪,打个措手不及!” 说罢,他寻个隐秘山林方要躲藏,不等他藏,忽见远处,一老妪走过来。 “先生,先生!慢走些!” 老妪眼尖,见着姜缘,连摆手。 姜缘一眼看老妪,心中惊怪,怎个夜黑,此恶山里地,有个年老人,他隔远喊道:“你哪来的?” 老妪摆手说道:“路客哩,误入山里出不得,先生带我,我教先生百钱!” 姜缘闻说,怎地敢信,此恶山险地,一老人怎走得上来,此人定有蹊跷,教他一看此人面目。 他运气双目,见老人如常,他心中惊奇,怎地真是他疑心病不成。 童儿肉眼凡胎,非个天地生成,怎辨真魔,正要上前去,忽有泥宫大震,元神相助。 姜童儿再看,老妪怎是个人,身中黑气来,背里长个猛虎,眼里绿油油,钢牙白森森,缘是个母虎,装个人样,唬他来了。 姜缘心中气恼,险些着门道,他暗道:“好险,好险!此怪唬我,却是该打,瞧我装个样,近了身,用豫鼎砸他天灵。” 想罢。 他朝老妪走去,暗自提防,手攥进腰间豫鼎,说道:“那老人,我来带你,夜路难行哩。” 老妪笑道:“劳先生,下山我教二三子取百钱,不教你亏。” 姜缘装惊喜道:“有百钱好哩,我正个缺钱少子。” 他走近些,看老妪瞳孔竖立,心中大定,果是山兽之君。 老妪不觉有异,笑呵呵,背后个手成爪,说道:“先生夜里进山,是做个甚?” 姜缘走近:“我来此山,乃为降妖捉怪。” 老妪僵了僵道:“先生是降哪个妖?捉哪个怪?” 二人相距不足十步。 姜缘笑道:“是捉头母虎哩,我今已知,那母老虎在哪里了,待我送老人下山,就来捉它,定教它无路可逃。” 老妪脸上一惊,问道:“你这先生,初来此山,怎知此山有个母虎哩。” 姜缘说道:“母虎在我跟前,我怎地不知?” 说罢。 童儿暴起举鼎就砸。 老妪吃了一惊,知计被破,见势汹汹,打个滚,童儿追来,慌不忙使个‘解尸法’,预先走了,留个假尸首。 咚! 姜缘一鼎砸尸首天灵,打个瓜落,四分五裂,他转头一瞧,那前里有个虎头人身的站着,此方是母虎真身。 那怪站石柱,指定姜缘,说道:“你这毛儿,与你往日无仇,近里无怨,怎来打我。” 姜缘大喝道:“你于此山作恶,我定降你来。” 那怪大怒道:“你是哪个山修行的,口出狂言!” 姜缘说道:“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祖师大弟子广心,今来降你,孽障,还不受降。” 他现黑白二鱼来,要降母虎。 那怪怒道:“合该教你作我暖寿!” 他提个虎爪就来打。 恶风山洞前,好一场恶杀,真个惊人,童儿二鱼玄,修得正法高,那怪虎爪利,邪法吃人生,这个二鱼攻守兼,那个虎爪寒心骨,一来一往,一冲一撞的赌斗。 斗过十合,姜缘稍胜,有个豫鼎护身,这怪怎能伤他,他见得战机,取豫鼎来一砸。 那怪败阵退,往后就逃。 姜缘喝道:“休走!” 那怪却个佯败,见姜缘来追,取个灰珠,往里吹气,珠里吐个恶风来,无影无形,冷冷飕飕,姜缘被风一刮,险些飞离,幸得豫鼎厚重,镇他身形。 姜缘一时竟动弹不得,那风来得恶,真个利害,教他上前不得,他心中一动,现黑鱼来。 他金公有打落神兵效力,当可打落此珠。 黑鱼迎风而上,鱼嘴一吐,黑珠打旋升空,吐气浊浊,那怪正使劲往珠里吐气,好教恶风刮大,忽被浊气打中,恶风珠失灵,任那怪怎地吐气,再无风起。 姜缘见风止,跃起取鼎就砸,唬得恶虎丧胆,慌了手脚,跌下恶风珠就逃。 恶虎架起狂风逃,果是‘云从龙,风从虎’,往山下逃,快得没理。 姜缘收心猿金公,见恶风珠在地,上前捡起,说道:“那怪跑得快,掉宝贝来,此珠可吐恶风,有些个用。该追那怪去,腾云的手段,我却不熟,飞举来有些儿榔杭,慢些追,谅此怪走不远。” 祖师教他先请五人相助,未传他诸般本事,故他上天入地,飞举进海不大熟。 他只得跃高作‘飞举’,慢吞吞追恶虎去。 …… 山中老林。 那恶虎逃一阵,复落地来,惊惧不安:“这哪来的怪人,好生了得,教我兵器不得用,我披挂金刀尚在洞里,恶风珠落了,斗不过此人。此人说个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此名号在何处听过。” 这泼怪回想耳熟,细想起来,方知日间有个呆子,亦说出自‘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那呆子嘴里念念有词,休粮守谷,坐禅长生云云,被他给吃了。 此二人出同个地儿,今该寻仇来,怎个二人法力相差这般大,一个半点法无,填他食欲,一个法力不差,教他惊逃。 那怪想着,计上心来,说道:“莫不布个坑,唤个小妖着衣袍,在里装那呆子声音,二人同门,那凶人定会去救,我趁机袭他后路,一口吃了。” 虎怪遂布置起来,此山伏他管,他往山里钻,寻个善惑人的小妖不难。 此怪恨极姜童儿,挖坑唤妖,取大慧衣袍,要教姜童儿落下,好教吃其来暖寿。 那边姜童儿苦心寻妖,跃举甚慢,不知恶虎存心害他身…… 第三十三章 伏妖归山 山中真个夜静风寒。 姜缘教元神来助,照妖气去寻,然他跃举甚慢,飞个良久,方近妖气,他落地来,两边张望见不得那怪踪迹。 他心有提防,暗道:“黑气作此处,那怪藏着哩,恐是加害我,当是小心提防。” 他持豫鼎,唤阴阳二鱼携金公来,戒备往前。 走上老林里,忽闻耳边有声来。 “师兄,师兄!救我哩!” 此作大慧声音。 姜缘闻说,一眼望去,见前边有个深坑,大慧声音正从里传出。 姜童儿朝前问道:“可是大慧?” 那坑里‘大慧’半响答话:“师兄,是我,我上山降妖,踩猎户个陷阱,出不得去,师兄凑近些,来救我一救!” 姜缘心思灵巧,怎会被此番哄着,他听祖师言,大慧身死道消,定无存活之理,此处有大慧声音,直教是那泼怪使的坏计,想加害于他。 若他所料不差,深坑里是个障眼法,那泼怪藏在四周,待他上前相救,就要扑他倒,将他打杀。 果是拙劣,瞧他怎地对付此等泼怪。 姜缘暗自戒备,却是说道:“大慧师弟,果真是你,我这方来救你,你知师兄我修‘水’字门中之道,不得飞举,待我编个绳索救你。” 那坑中的声音沉了沉,说道:“师兄莫急,我等你就是。” 姜缘心下大定,装模作样走到一老树前,取个红藤,编成根绳索,往深坑里走去。 待他近了深坑,正欲抛下绳索,背后一阵寒风吹来,隐有腥气味钻心。 姜缘不急不躁,定准心神,教寒风逼近,他猛地转身,取个豫鼎就砸。 咚!!! 果真是泼怪袭背过来,豫鼎打中泼怪右臂,教其疼痛难忍,怎料姜童儿识破他计,架风就要逃。 姜缘怎教恶虎逃了,他现阴阳二鱼,携金公威气,围困那怪,阻其逃走。 黑鱼逞凶斗狠,白鱼从旁辅佐,将那怪拦下,任那怪怎个上下跳逃,不得而去,右臂打伤,威势大减,脱不开身。 那怪见姜缘走近,正是着急,又张口一吐,喷口火来。 那白鱼见火势汹涌,吐出白珠,却说那白珠打旋,吐气清清,教大火分离,近不得身。 姜缘趁机走近,跃起十丈,往下一掼,可可的着泼怪头上一下,豫鼎何等神物,气连豫州,九鼎里最是厚重。 那泼怪天灵被中,痛呼一声,倒地不起,变作一只白额圆头,花身绿目,体长二丈余的母虎来,纵是身死,亦威风不减。 姜缘将此虎打杀,又走至深坑里一瞧,果是小妖,他将小妖一并除去,拽起虎尾,拉猛虎尸身往山下行去。 待姜缘下山,东方将白,他见山道下,老者徘徊不定,不肯离去。 童儿上山时教老者等候,一夜之间,老者果是个信人,在此处侯他。 “老兄,老兄!” 姜缘远远摆手。 老者见姜缘下山,随迎上来,他是个眼花,忽是细看,一见童儿拽个大虎下山,唬得跌在地上,起不来身,只叫:“妖怪,妖怪!” 姜缘放了虎尾,上前说道:“老兄莫怕,我降妖来矣!” 老者闻说起身,见那虎尸凶,死多时尚威风在,战兢兢的道:“上师好本事,好本事!此果真是恶妖,上师竟降此妖,真个神通广大。” 姜缘说道:“老兄,此恶风山妖祟已除,你等可安心度日,莫怕妖怪,此妖身我放在道上,老兄你回去喊村人,来辨此虎可是山中作祟妖怪,好教村人安心。” 老者惊恐道:“是,是,是!上师降妖辛苦!” 姜缘笑道:“此虎妖身我放这儿,今我奉师命来,当回禀师命也。” 老者道:“上师请去,请去!” 姜缘跃起十丈,连扯身形,朝灵台方寸山回。 老者倒身下拜,送姜缘离去。 …… 姜缘跃举,不觉早尽午来昏又至,他赶回灵台方寸山,进了三星仙洞,不少师弟与他说道一二,他皆与之寒暄一阵,方才走至瑶台,绕后路进静室二间,在静室门口见祖师。 祖师含笑张望:“童儿,事成了未曾?” 姜缘上前拜礼道:“师父,恶风山妖已为弟子所伏。” 祖师说道:“童儿说说。” 姜缘答道:“师父,此妖作山兽之君,有些法力,甚是狡猾,有一颗恶风珠,吹气其中,教恶风刮来,幸是弟子金公破法,方教恶风珠无效,那妖见我金公了得,豫鼎厚重,架风逃去,我无飞举术,只道慢追,未想那妖在半途寻个小妖装作大慧师弟来哄我,被我识破,反将一军,使豫鼎打杀。” 祖师听着,不时颔首,听完暗赞童儿聪慧。 祖师说道:“童儿,真魔多狡诈,此行,当记于心,他年降妖伏魔时,莫着门道。” 姜缘唱个喏,记下祖师言说,恶虎狡诈,亦未曾想到,若疏松大意者,恐着门道,加害于身。 祖师说道:“童儿既回,当修行寻意马。” 姜缘道:“师父,弟子正有此意。” 祖师手掌轻抚童儿天灵,说道:“如今你已请得二人,二神定急,加之意马难寻,你此番定生难处。” 姜缘说道:“师父,弟子自当戒骄戒躁,教二神无窍钻。” 祖师颔首:“如此,你去静修,教早日明意马所在。” 姜缘再是拜礼,侍奉祖师回室中,方才照旧路往他静室返回。 …… 进室中,童儿坐蒲团上,取袖里恶风珠来,此珠细看下,乃个扁圆,珠呈灰黑,他见那怪朝里吐气方教此珠吐恶风来。 姜缘试着运气口鼻,朝珠里吐气,果见珠里吐个恶风来,他心中暗道:“是个宝贝,虽无甚大威能,不及天风阴风,但若用个出其不意,亦是好使。” 他道先前与恶虎争斗,那恶虎出其不意取个恶风珠出来,他险些着道,幸是豫鼎护他,方是无事。 此珠他日或有用处。 姜缘将恶风珠与豫鼎系在一处,定下心来,唤得心猿金公,他该是寻意马所在,闻祖师言说,意马难寻,二神定生祸来,他不可大意…… 第三十四章 正道难 却说光阴迅速,历夏经秋,见了些寒蝉鸣败柳,大火向西流。 姜童儿静修寻意马,有个四十载馀,不知何年修满真长生。 修四十载馀,见洞里弟子来来走走,一代又一代,多是修二三载去,童儿古井无波,一心修个正道来。 虽是不得‘意马’藏身处,但他终不急性。 此意马作五人之三也。 祖师有言,二神必生祸,教他寻不得意马。 此行他定急不得,教二神不起灾殃,童儿也自在,祖师登坛讲经他便去,无事时日里静修清净。 此日间。 姜缘坐瑶台班中,听祖师讲道说经,聆听妙音,班中得他一人,诸师弟大多离去,修个旁门,自以真修,下山去了。 童儿听到妙处,摇头晃脑,灵台清明。 忽是听祖师声停。 姜缘睁眼,不知何事。 祖师指定三星仙洞外,说道:“外面有个修行的来了,可去接待接待。” 姜缘闻说,起身拜礼道:“是,师父。” 他不觉惊奇,仙洞里常有弟子下山,有修行人上山,缘来缘去。 不消多时。 姜童儿走出三星仙洞,洞门大开,见洞外果有个穿着布衣的汉子。 汉子拜礼道:“神仙,神仙!弟子起手!” 姜缘避开不受,说道:“不敢当,我非神仙也。” 汉子说道:“我闻此山有一仙洞,唤‘斜月三星洞’,洞里有神仙,今见你从洞里出来,怎不是神仙?” 姜缘说道:“我乃个修行的,今跟我家师父菩提祖师修行,此仙洞方作我家师父住处哩。我家师父方才登坛讲道高坐,忽与我说,门外有个修行的来了,想必是你。” 汉子倒身下拜,说道:“是我,是我哩!上师,我隔海来个西牛贺洲,不欲在世俗里度日,打听门道,进山修行!” 姜缘颔首说道:“你跟我进来。” 说罢。 他转身往洞里走。 此番之景,他已是见多。 汉子局促不安,跟了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至三星仙洞瑶台前。 姜缘上前复命,落座班中。 汉子跪伏祖师身前,说道:“老神仙,弟子诚心修行,求老神仙收我作徒,教我有个门道!” 祖师说道:“修行且不急,你教乡贯姓名说个明白。” 汉子急道:“老神仙,我家住南瞻部洲秦国,名作赵恒,缘是家里三灾起,闻老人教有前人淌来个水路,通西牛贺洲来,故到西牛贺洲来做个买卖。” 祖师闻说颔首:“既如此,你怎个买卖不做要修行?” 汉子拜礼说道:“老神仙,我不欲在世里平度,来修个门道。” 祖师说道:“若教你修成门道,你当如何?” 汉子眼骨碌碌一转,说道:“当教化世人矣。” 祖师再问:“如何教化?” 汉子说道:“闻老家列国征战,教王室不顾,若修有真道,定使王室复兴,再行周礼,列国止战。” 祖师沉吟半响,说道:“欺人易,欺己难,你若修个门道,望真如你所说,今你入我门下,当除个法名你做。” 汉子大喜过望,磕头不计其数,说道:“请师父赐名!” 祖师说道:“我门下有十二个字,是作‘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排到你是个‘真’字辈,除你法名作‘真见’,你今初入修行,教你日日挑水,莫使洞里缺水。” 汉子叩首再拜,连连答应。 祖师教汉子‘真见’,去寻个静室。 汉子领命离瑶台去。 姜缘坐于班中,未有言语,安然不动。 祖师张望笑道:“我料童儿来问,未想童儿静矣,此四十载光阴,教童儿变化,像个真修。” 姜缘摇头说道:“师父,弟子知此师弟,心猿难定,师父教挑水,定生懈怠,难成门道。” 祖师含笑道:“道在脚下。” 姜缘闻说,忽是想到此师弟所说‘列国征战,教王室不顾’,自东周起,王室威严不存,名存实亡,大梦之中称春秋与战国。 他道此时该近战国矣。 姜缘问道:“师父,若教师弟真成门道,欲兴王室,可成也?” 昔年老子无法的事情,纵有人修个门道,又怎能做到。 祖师摇头说道:“你取绳来。” 姜缘不解,听祖师言,转身往瑶台下,取个草藤编织成绳,复回班中。 他将草绳递于祖师前,说道:“师父。” 祖师走下坛中,接来草绳,指定台上空处,说道:“童儿,你瞧此地,有条草绳,童儿,该怎阻草绳向前?” 说罢。 将草绳轻放地上。 姜缘思量说道:“师父,打结如何。” 祖师笑了笑,上前将草绳打个结,却发现绳索打结,绳头仍是向前。 他说道:“南瞻部洲如此绳,若得真修,不过打结矣,结果未有变,此绳如因果,既生因,不结果怎个会停。” 姜缘倒身下拜:“弟子受教。” 祖师再道:“修行亦此理,童儿,你今寻‘意马’,亦如草绳。二神若乱你修行,草绳头向二神,悔之晚矣。若你寻得意马,草绳头向你,正道可成。” 姜缘唱个喏,对意马更重三分。 他此时正是修行最难之时,是成是败,在意马处当有个胜负。 祖师闻说,走上登坛高坐,讲道说经。 …… 待祖师讲道说经完,姜童儿侍奉祖师回室,方是进自个幽室静修。 他盘坐蒲团,持豫鼎身前,心神入定,再是探寻肾部,尝试能否寻得意马所在。 姜缘寻得良久,不见意马踪迹。 四十载馀,皆是如此。 “意马果是难寻,五脏作五人,金公需火烧,意马又该何在。” 姜缘心中暗道。 他大梦之中《西游记》里,意马作白龙。 他却不知他意马如何,又在何处。 姜缘却知悉,他今时寻不得意马踪迹,一有意马难寻之嫌,再有二神阻扰,教他寻不得。 此时,如他初识‘五人’时何其像,识神遮他心,欲神蒙他眼,教他不得门道,浑浑噩噩。 姜缘一叹,说道:“难,难,难!莫把金丹作等闲!” 正道果是难…… 第三十五章 二神阻道 不知不觉,又个三载去。 姜缘不得意马门道,叹息正道艰难,却牙不曾迸半个‘不’字,仍寻意马。 此日间。 姜童儿走出洞府,于山中溪边垂钓,散心静气,教与二神斗争,不使二神钻窍,败他修行。 他入道久矣,身有灵气,溪边抛竿,纵无鱼饵,亦教鱼虾满载,只道他不食五谷,取一些送予左氏一家,余者放回。 姜缘取鱼虾,往左氏家中去。 他走至左氏家外,见有少年在外,他呼喊声。 少年上前拜礼:“上师!” 姜缘问道:“你家长何去。” 左氏家中已过二三代,如今少年该称昔年那左老兄作祖宗了,左氏子尚死多年,今左氏家长是左氏子之孙。 说来自左氏家中安居山中,有个数代,过去久矣。 少年一听,答话道:“家长斫柴薪去,久未归哩。” 姜缘将鱼虾递给少年,说道:“既是忙活去,我不等他,你将鱼虾留下,添些油水。” 少年接过,战兢兢的,害怕极了。 姜缘问道:“我与你家娴熟,你平日见我嬉笑玩闹,今怎地这般模样?” 少年将鱼虾放好,方才说道:“上师,我非是怕你,乃怕鱼虾也,上师莫怪我哩,家长回来,定要罚我。” 姜缘笑道:“你头圆顶天,足方履地,生有九窍四肢,怎个怕鱼虾?” 少年两边乱张,说道:“上师你不知,日里家长和我说道,那鱼虾多是水龙子民,吃多遭难。” 姜缘听少年说,只觉有趣,说道:“你家住灵台方寸山,怎有龙害你?” 少年再道:“上师,家长说水龙本事大着,那水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最喜藏匿。” 姜缘闻说,知是左氏家长哄人把戏,未当个真切。 少年是个熟嘴儿,说道:“上师不知,家长讲水龙最喜变个小样,藏在你想不到个地儿,像眼里,耳里,日日磨你哩。” 姜缘摇头,怎怕此等哄人把戏。 他今该寻的,是个意马,怎在此处听少年讲事,鱼虾送到。 姜缘正是将离去。 忽是回味少年说个‘眼里,耳里’,想那意马在肾里,他遍寻肾里,找不得意马,教他不知所措,今日听少年说,莫不是意马藏在他想不到个地儿。 有道是‘肾气通于耳,肾和则耳能闻五音’。 肾本与耳通。 意马…… 莫不是藏在此处。 有理,有理! 怪不得他苦心寻肾部,扑个空,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姜缘眼有神光,他望向少年,说道:“小子,今承你情,他日必报你。” 说罢。 他往斜月三星洞回去。 …… 回静室里。 姜缘盘坐蒲团,只道灵台空明,教他入定,当于双耳寻意马。 他当是要寻,忽有阻力升起,教他心神不安,难入双耳寻意马。 他却个不惧,使心猿金公为用,破开阻力,径入双耳。 未等他入双耳,再觉一阵寒风自他囟门吹入,吹过他五脏,丹田,九窍,教他惊惧,心中隐有觉,若他不去退出双耳,他必为寒风所伤,届时身死道消。 二神阻他道来了! 今现二神来,他所猜定是不错,意马果是藏耳里,不在肾部,任他再找,自是找不出。 “二神,我道你有什么法力阻我。” 姜缘不理囟门上寒风,一心入双耳,他料二神未有伤他效力,唬他罢了,伤他不得。 果不其然,寒风于他囟门盘旋,奈何他不得。 姜童儿心神入定,欲入双耳,怎奈阻力再现,越发狂躁,誓要拦他,教他入不得双耳。 姜缘从未见过二神这般,他已是知得,此时已至成道与否之时,正个关键,不肯泄力,教根源牢固,磨二神阻力,寻机破局。 童儿若得意马助,日走千里,自此二神再无阻力,金丹定成。 二神若蒙童儿眼,教意马不在,时日久了,童儿修行作场空,早晚身死道消。 …… 静室。 祖师知得气机,挽掌赞赏,说道:“好童儿,果真寻得意马,二神这般亦困你不得,今意马作前,正道定成,二神狂躁不安,惧怕矣。且教我助一助童儿。” 如他年前说,五人之中,得三人其势起,二神莫有阻道力。 姜童儿得心猿,金公所用,意马若现,教其归降,五人得三,金丹有望。 此争斗二神决计不退,乃生死之争。 需助童儿一力。 昔年童儿定心猿时,他传此童儿一佛门法咒,今日便传个道门法咒。 心猿需降,故以佛门法咒降伏,二神需打,佛门法咒没得道门法咒好使。 祖师说道:“广心,此法咒需记,教你打二神,定成道基。” 说罢。 祖师念诵法咒,传于童儿。 …… 姜缘与二神斗争,纵他携心猿金公,又教豫鼎护身,亦不曾退二神。 二神阻力,真个方知二神利害,他一时半会,僵持下来,拿不得胜。 姜缘心中倍感煎熬,不得进寸。 忽是闻祖师声来,知是祖师相助,他即是念法咒。 见他法咒声出,如有利剑,教阻力劈开,僵持顿破,阻力消退。 不多时,二神阻力拦不得他,法咒利害,又见童儿不惧寒风,便是彻底退去。 童儿心神顺势入左耳一见,里边空荡,未有意马踪迹,他再至右耳见,果见右耳里有个黑影儿,见模样是个长状。 此作个龙不成。 姜缘细看,此黑影未得龙角,倒个像蛇,他正欲细看。 那黑影儿‘咻’一下,逃个没影,速度快着,黑白二鱼竟拦不得。 姜缘一时不察,待他回神,见黑影儿不见,他却不急,已是见得黑影儿回肾中去,往后修行有个门道,待降伏此黑影儿作意马就是。 祖师早年曾有言,心猿作意马之缰,降伏意马有大用,元神若得意马,一日千里,他今寻得意马,只待个时机,或借心猿一举降意马。 待他见此黑影儿,是个怎般性情,方知该怎地做方能降伏…… 第三十六章 待丹成日,妖邪丧胆,鬼神惊惧 却说姜童儿斗过二神,得了肾水里意马所在,正个马不停蹄,心神入肾水里,要教意马降伏。 心神教入肾水,见肾作黑水,真如大海之波,翻滚浪涌,惊险万分,水内藏个亭阁,亭里隐见有个黑影,正是意马。 若擒住意马,此作降伏不成? 姜缘怎个信。 他此寻意马四十几载,因灵机窥见意马,如今意马现形,怎会擒住就成。 姜缘知定有变故,然他需见个意马,方知意马该怎请。 童儿念及此处,调心猿来,他正要唤心猿入黑水见意马,忽是觉心猿不愿。 有道是‘五行相克’,心猿属火,意马属水,心猿可制意马,却不愿入水。 “金公速来!” 姜缘心有灵机,唤个金公来。 见他肾中黑水前,阴阳二珠自肺府来,落于此处,助长黑白二鱼威气。 黑鱼得个白珠,教之吐出,白珠打旋,吐气清清,黑水分离。缘是金公有教水火远避效力也。 水里亭阁现门道,黑影露得身形来。 童儿心神一定,见黑影是个黑蛇,背生双翅,长得惊怪。 黑蛇见黑水分离,扑朝黑白二鱼,有个奔雷势头,要吞黑白二鱼。 黑白二鱼与黑蛇缠斗,得金公势头,在肾水里赌斗。 姜缘心有个惊,怎想意马性情暴躁,与心猿金公大打出手,他见赌斗许久,遂念祖师相传道门法咒,要教此烈马驯服。 黑白二鱼得法咒加持,威势大涨,打得黑蛇疲软,钻入黑水里不见。 姜缘收兵,唤心猿,金公归位,他心有恍然,知得意马该怎地降伏。 五人里,心猿靠个镇,磨其性子。金公靠个烧,锻炼成形。意马靠个打,烈马性急,慕强驯服。 他需常寻意马,日日驯服,时日久了,意马有缰,便作元神之用。 降伏意马里,心猿与金公皆需发力,心猿有降龙伏虎手段,金公有降伏神兵分离水火效力。 姜缘心中大喜,手舞足蹈,五人有三该归位,他如何不喜。 祖师有言,五人归位,传他金丹正道法,待他成金丹,得道真长生,方教不受生死痛,不归阎君伏,不需太玄符系生。 姜缘心安,知得他道可成矣。 …… 真个光阴迅速,三载过去,姜童儿日日寻马驯服,教早日得意马相助。 日里除驯得意马外,方是听祖师讲道说经,再者有师弟相邀,或与谈道。 此日间,春归夏至,姜缘得真见相邀,坐三星仙洞老柏树下会讲。 真见一经坐下,方是雀跃欢呼,摇头晃脑道:“师兄,师父教我个门道,我学成矣。” 姜缘知此师弟果修旁门,今修一载余,他笑道:“当日师父教你门道,我方未至,师弟修个什么门道?” 真见眉开眼笑,说道:“师父传我真道哩,乃个‘术’字门中之道,我修个符法,了得,了得!” 姜童儿怎个瞧不出,师弟有心卖弄本事,他说道:“果是修成?” 真见笑道:“修成哩!今功果万备,请师兄出个题,我画个符来。” 姜缘说道:“如此,画个‘生’符,怎样?” 真见闻说,返静室中净身,取个经书,拿朱砂,水笔,镇纸一类齐全,在老伯树下撮土焚香,又跳又唱,方是落笔。 待一应画毕,过半日矣。 真见取一符递给姜缘,说道:“师兄,此符有生力,保人一载不受病魔侵扰!属‘生’符里路数。” 姜缘接过,赞赏颔首道:“师弟了得。” 术字门中之道,有画符效力,果是不错。 真见今修成门道,自不能画个太玄清生符,有此笔力作符,已是难得。 真见笑道:“师兄,我尚未问你修个什么门道。” 姜缘说道:“我修个金丹道,今未功成,尚未有效力。” 真见听了,宽慰一二,心中暗喜,只道他有个资质,师兄未有,决不听金丹道是个什么路数。 他再道:“师兄,待师父下次讲道说经,我该个与师父说下山哩。” 姜缘劝道:“师弟今刚修成门道,何不在三星洞里再修几载。” 真见摇头不听。 姜缘只得作罢。 真是‘心猿不定,二神蒙窍,怎识长生真妙道,一心只顾左道流’。 …… 一旬间,祖师登坛高坐,唤集仙洞弟子,讲道说经。 仙洞弟子除姜缘与真见外,再有二人,一作西牛贺洲生人法名作‘真清’,一作南瞻部洲生人法名作‘真阳’。 待祖师讲完道,说完经。 真见果是跪伏,言功果万备,欲要下山。 祖师教出弟子不计其数,闻真见这般说,自是应允,准其下山。 真见大喜过望,叩首谢恩,方是退出瑶台。 其余二位弟子亦是离去。 台中只得姜缘与祖师。 祖师问道:“童儿,你观真见本事如何?” 姜缘颔首说道:“若得心修,有个正果,真见师弟心猿不定,却是难成。” 祖师说道:“旁门左道虽如‘壁里安柱’,‘窑头土坯’,但有个正果可修,弟子修左道,心猿不定,易将左道作恶使,故正果难成。” 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旁门,旁门皆有正果,若学者心猿安定,一心苦修作善,他年或得正果。 然学旁门者,多是心猿难定,生起祸端。 姜缘问道:“师父,修旁门只教心猿安定,无需余四人也?” 祖师颔首说道:“正是!怎个童儿欲修旁门?你已请二人,意马归位不远,若教你修旁门,旁门正果唾手可得。” 旁门左道效力快,修三五载,初见成效。 金丹正道五人难请,劫难众多,假使五人归位,亦作小法力,非道成,不得真力。 姜缘摇头说道:“弟子只愿修个真长生,行个真圆满。” 祖师走下坛中,笑道:“真道难成,难修,修成途中,妖魔阻扰,二神相拦,天地难容,最易弃之。然若教童儿有一日修成,待丹成之日,法性精通,根源牢固,教邪妖丧胆,精怪亡形,鬼神惊惧,寿与天齐。” 姜缘倒身下拜:“弟子受教。” 第三十七章 猴头出世 不觉十载过去,姜缘静修驯意马,教心猿寻意马,金公断黑水,于日日驯化下,意马渐是归心。 然姜童儿不敢教元神骑蛇,他知黑蛇归心不少,但凶性仍在,若教元神相乘,恐有倾覆之危。 此日间。 姜缘于肾中黑水再争端,功毕,他方是睁眼,心中对于意马已有数,他此意马作蛇状,背生双翼,势若奔雷。 此等模样,正如大梦之中‘螣蛇’般,只道鳞作玄色。 姜缘暗道:“正道五人,各有功用,此意马作螣蛇状,有腾云驾雾效力,然其性子凶戾,十载驯化,教其安分许多,若欲得意马效力,尚需时日。” 想罢。 他起身离了三星仙洞。 姜童儿提钓竿至溪边,垂钓些鱼虾,待满载而归,将鱼虾送至左氏一家。 山中左氏,二代人曾助过他,金公之时,左氏子助过他,今朝意马又有左氏少年助他。 他隔三差五会送些鱼虾,好教左氏一家不愁吃食。 姜缘走至左氏家中,见左氏家中欢喜一片,他走进打听,方知左氏新添一口,正个热闹时。 他自知意马来,有十三载。 十三载于童儿,不过修行霎时,不觉光阴,于左氏家中,十三载是一代传承。 昔年左氏少年已作左氏家长,今时添一口,是左氏少年子。 家外,左氏家长道谢姜缘祝贺。 左氏家长见姜缘仍个年轻,感叹不已,道:“曾闻祖公有言,上师驻颜有方,正个长生不老的神通。” 姜缘笑道:“昔年你祖从老家来,是我接待哩。” 左氏家长吃了一惊道:“此事竟真!上师真神仙,真神仙!” 姜缘说道:“我非神仙,小子你祖曾助我,你亦曾助我,不若跟我修行,全了指引之恩。” 左氏家长摇头说道:“年少无知,胡说许多,怎个指引,今一家老小,决不敢弃,上师莫再说此言。若上师难违,不若教些道德真言,教我日斫柴薪时,不至疲累,家事劳苦时,解去烦恼,若有此言,三拜上师。” 姜缘闻说,思量祖师所传,有不少道德真言,非修行者常诵,落个清净,散心解困。 他教左氏家长一篇真言,教其日日念诵,莫忘真言。 左氏家长得姜缘所传,倒身下拜。 姜缘将之扶起,与之谈话许久,方才回洞府里。 …… 回得三星仙洞。 姜童儿与二师弟会讲多时,返幽居静室里修行,教意马早作用途。 他潜心修行起来,唤阴阳二鱼,携金公势来,再寻意马邀赌。 光阴迅速,再一载过。 姜缘驯意马,常以道门法咒教意马知他有神力,不可阻也,复以佛门法咒安抚意马。 正是得祖师真传‘二家配合本如然’,他未拘泥一家之说,取二家精华作己用。 然纵童儿有个手段驯意马,距意马为用,尚是不足。 一日,祖师再是登坛高坐,唤集仙洞弟子。 三星仙洞里除姜缘外,只得真清,真阳二人。 真清身长六肘,坐在班中,真好个巨人。 姜缘与真清,真阳二人不算作熟,不知其修个什么门道,但见二人眉来眼去,料定是有事。 祖师见弟子到齐,正欲开讲。 忽是真清,真阳二人跪伏祖师跟前,说道:“师父,我二人入门久矣,经师父传道,今修有所成,望师父准我二人下山。” 祖师望二人问道:“你二人修门道有几年?” 真阳说道:“师父,有三年。” 祖师问道:“功果完备否。” 二人答话:“功果完备!” 祖师遂应二人,准其下山。 二人叩谢离去。 姜童儿默不作声,此方之境,这般光阴里,他见多了,不觉有奇。 待二人离去,姜缘方道:“师父,洞府里,余我师徒二人。” 祖师颔首:“昔年开洞府时,早有所料,洞府里只得你我常驻,若他年我游历去时,洞府里,童儿做主方是。” 姜缘应下道:“是。” 他作祖师门下大弟子,十二字辈中‘广’字辈独一人,继祖师真传,若祖师不在,他当做主。 祖师笑道:“我见你修行有所进,可是意马将归位。” 姜缘说道:“师父,尚缺些许时候,意马难驯,亏是师父传的法咒。” 祖师摇头说道:“此作你之功罢,童儿,你将得三人相助,余二人不可大意,二神今将拿你无法,然若有机可寻,二神定教乱你修行。” 姜缘应声‘是’。 祖师方才讲道说经。 姜缘沉心聆听妙音。 祖师讲道说经有半日,其间若说至晦涩不明,难懂难听之际,会停顿一二,问童儿见解。 半日后,祖师讲毕,于姜缘侍奉间,往室中走去。 走至半途,姜童儿忽觉泥宫大震,元神运气双目,他心有所感,朝三星仙洞外张望。 他此张望,见洞外东方有道金光自地升起,隐入云中,射冲斗府,金光焰焰,好生了得。 姜缘转头,见祖师张望,他问道:“师父,此是何等真修,怎有此威气。” 祖师望眼摇头,说道:“非是个真修,乃东胜神洲有个天地精华所生的,迎风出生,在拜四方哩。待其服饵水食,此金光作不复。” 姜缘闻说,心中大动,此与梦中《西游记》里那孙悟空出世之时,何其之像,莫不是此作猴头现世。 童儿算算时日,自师弟真见口中,他方知此时南瞻部洲作战国之时,那猴头多是此时而生。 姜缘稍作惊诧,便是平复,此与他修真道,求长生道妙,有何干系。 他说道:“师父,此等天地精华所生,若修正道,可需五人相助?” 祖师说道:“无需,天地生成的,若修正道,无需五人。然一啄一饮,皆有定数,天地生成,修正道易,丹成后不得五人相助,多是心性不良,定生祸端,教那祸端起了,不准比请五人难多哩。” 人难得金丹,难修正道,南瞻部洲生人难上加难,然若成金丹,反则最是无缺。 有道是‘天之无恩而大恩生’。 姜缘拜服…… 第三十八章 意马归位 真个光阴似水流,不觉十载过,姜童儿终至驯意马关键时。 自三载前,他心有所感,料意马将圆满,静修三载,今定教意马归位。 姜缘心神入定,见肾水里藏有亭台,螣蛇正在亭台里盘踞,静候他到来。 待他入亭台里,黑白二鱼携金公护卫身侧。 螣蛇戾气尽去,眼见清明,真个归正时,意马作收缰。 “今有元神高居泥宫,心猿在左,金公在右,当是归正,护卫元神,保元神不受欺凌,教二神无有所藏。意马!此时不归,更待何时!” 姜缘泥宫大震,元神相助,要教意马为用。 亭台里螣蛇拜伏于姜缘身前,愿作个脚力,助元神早成金丹。 黑白二鱼上前,与金公结太极之状,螣蛇入太极里,匍匐于姜缘身前。 姜缘收螣蛇为用,顿觉泥宫一轻,他心中隐见元神足乘螣蛇,果有轻松感。 静室中。 姜缘盘坐蒲团,忽是睁眼,觉是身轻体轻,远胜以往,他出得三星仙洞外,至青苔石,他跌足而起,跃有百丈,教螣蛇为用,足下隐见蛇形,踏云霞远去。 有道是‘二神再无阻路法,螣蛇归正化云霞’。 意马归位,教他元神一日千里,无需缓行,木母,黄婆易寻也,相请五人,指日可待。 “我道将成也!” 姜童儿心情大好,踏云霞逍遥天地间。 顿饭之时,他方归斜月三星洞,得螣蛇云霞,他飞举不快,真个腾云之辈,朝游北海暮苍梧,他较之慢矣。 然姜童儿初识飞举,正是雀跃时。 复回三星仙洞,见祖师站于洞门前等他。 姜缘曳步上前,跪伏在地:“怎劳师父等候,弟子之过。” 祖师扶起童儿,笑道:“意马归正?” 姜缘提此,颔首而笑道:“归正!” 祖师大笑:“童儿了得哩!” 五人得三,待余二归正,道秘方为童儿所知,那时童儿定修得大法力矣。 南瞻部洲生人修金丹道断是难成,自气泄来,更无一成者,他门下童儿今是将成也,踏难成道,何其壮哉。 姜缘说道:“亏是师父有道!” 祖师摇头:“非你苦修,怎个道成?若教诸弟子正道,有几个愿如你般,数百载苦修,只窥长生道妙。” 姜缘道:“不得长生道妙,怎个生老病死里脱身,终是苦修一场空,师父可闻‘黄黍一梦’。” 祖师说道:“怎说?” 姜缘说道:“曾闻生人自叹穷困,于邸舍得一枕而睡,时主人将蒸黍,生人以枕入睡,得梦富贵一生,王侯将相,唾手可得,待年老梦醒,时主人蒸黍未熟,不过场空。修行亦教此理,不修正道,终作大梦,修得正道,梦何不作真也?” 祖师赞赏:“善!” 说罢。 祖师拉姜缘返仙洞里去,路老柏树下,新入门不久二三弟子正是会讲,诸弟子见祖师,慌忙检束,整衣拜礼。 祖师颔首带姜童儿朝瑶台去。 姜缘隐闻二三弟子自他远去,叹声童儿那世修来的缘法,得祖师这般青睐。 他闻声笑笑不语,不欲争辩。 待至瑶台,祖师登坛高坐,姜缘坐入班中。 祖师含笑张望道:“童儿,今你教心猿,金公,意马归位,五人得其三,只待请木母,黄婆,五人作齐,方可修金丹。” 姜缘跪伏道:“师父教我!” 金丹正道未成前,他怎个修,只作小法力,纵请五人归位,他进展亦不大。 需得金丹道成,方作大法力也。 祖师颔首道:“童儿,余木母,黄婆,你待请谁?” 姜缘摇头说道:“弟子不知,但凭师父教诲。” 祖师指定姜缘,知童儿是个出难题的,哭笑不得,说道:“木母,黄婆。二者里,木母难请些,作个挑担烧火功,脏活累活,全教木母做。黄婆好请些,作个调和之功,若教五人起哄,非是黄婆不好调。” 说罢。 祖师沉吟不语,似作思量。 姜童儿不作言语。 良久,祖师说道:“请木母。” 姜缘起身唱个喏,应了下来,他道祖师所说,定是有理。 祖师笑道:“你莫急去,请木母与请心猿,金公,意马大有不同,你方听我讲,才是个理。” 姜缘再拜:“祖师教我!弟子洗耳用心听祖师讲哩。” 祖师颔首,低眉望着童儿,笑道:“童儿,你说说,你那三人,如何请来的。” 姜缘答道:“师父,我心猿靠降,金公靠烧,意马靠打。” 祖师说道:“三人所请,各有不同,木母靠说也。” 姜缘闻说,心中一惊,细细记下,方才问道:“师父,昔年师父曾言说,五人需我请,故不言说,怎地今个与我分说?” 祖师笑道:“童儿,盖因木母不同,你寻之易,请之难,不同余四人,说之无妨。” 姜缘再问:“师父,请木母怎个说法?” 祖师摇头不语。 此非能说,需教童儿自悟。 姜缘恍然拜礼说道:“弟子明白,拜谢师父。” 祖师摆手道:“童儿去罢,好生修行,教早日修得五人来,传你道秘,届时,一窍通时百窍通,你方学诸般本事。” 姜缘拜礼往静室中去,待回静室歇歇,再是请木母。 …… 姜缘入室中静修多时,历过了夏月炎天,却又值三秋霜景。 姜缘教意马安定,正是将寻木母。 祖师有言,请木母靠说,他方是要见,怎个说法。 姜缘盘坐蒲团,静了心神,正是要修行。 忽闻祖师声来。 “童儿,来班中。” 姜缘一听,不敢违也,自蒲团起,往瑶台中去。 不消多时,童儿行至瑶台,见台里祖师坐坛,班中有一菩萨,作南海菩萨。 姜缘心下一惊,不知此菩萨怎在此处。 他上前拜礼于祖师,方才作礼于菩萨。 姜缘说道:“师父,可有事,需弟子操劳?” 祖师颔首道:“南海观世音菩萨携简帖来,西方圣老如来邀我参法会,我当去遭。童儿你当于府里看家,莫教遭贼,若有修行的来,你一概不理就是,或待其于山中清修,若等得便等,等不得作罢。” 姜缘闻说,自是应答…… 第三十九章 木母难‘说’ 却说,菩提祖师得西方圣老如来世尊相请,参与法会,将洞府一应事情,交于姜童儿。 姜缘应答:“弟子定守洞府,不教妖魔乱家里,师父安心。” 祖师含笑颔首,他对此弟子,怎不放心,料他教诸弟子,唯独童儿得他真传,他若不在,府中童儿看着,定不生乱。 班中南海观世音菩萨闻说,法眼窥童儿,见其五人归三,心中稍惊,道:“道兄,此广心昔日见时,方心猿不定,此半千年不至,怎个这般了得,丹望有成,果是奇才。” 祖师摇头道:“童儿顽劣,当不得菩萨这般作评,此丹道未成,更说得道尚远,不提,不提!” 观世音菩萨摇头道:“道兄何说此话,南瞻部洲生人,二神贪权,元神半隐,广心作南瞻部洲生人,气泄功败时生,尚有这般修行,若得天时,大造化矣!” 姜童儿连称‘不敢’。 祖师含笑不语,半响后唤菩萨与其一道远去,留童儿看家。 姜缘相送祖师出三星仙洞,方是见菩萨踏云霞去,祖师同是架云雾来,朝西方去。 待祖师离去。 姜缘再回洞府,他将祖师离去事与三星仙洞弟子述说,方回静室,教心神安宁,好使寻木母。 …… 静室里。 一日,姜缘做主功夫,沉下心神,一心教木母现形来。 五人对五脏,心猿作心,意马作肾,金公作肺,木母作肝,黄婆作脾。 祖师有言,木母好寻,他当个瞧,木母所在何处。 姜童儿心神入定,见肝里气浊浊,黑漆漆,教心猿来破,方进里头,他一看,隐见一关于肝中现来。 “肝关……” “心猿居心宫,金公现肺府,意马作水亭,今见木母住肝关,莫不教我闯关不成。” “师父有言,木母靠说,怎地得见木母,方说得哩。” 姜缘教心神入关,方见木母何在,好教相请。 他方入关里,黑风刮起,刮日月昏,吹鬼神泣,隐有毒魔恶怪藏中。 姜缘却有不宁,他肝关中,怎个这般景。 童儿不解,泥宫大震,有元神来报,缘是木母作欲所藏处,日间他常心静如水,盖因木母存他之欲,方教他不为欲求。 今要得正道,相请木母,定教解此欲,方教木母守戒,请木母为用。 姜童儿暗自说道:“师父有言,木母靠说,竟是这般,说服木母守戒,方作道成。” 童儿离相请五人,余二人矣,自当一鼓作气。 姜缘将心神入关寻木母,不消多时,关中有一人盘坐,待他细细看来,此人身形似他,面貌常变,一时如虎脸,一时如猪脸,一时又如龙脸,一时又如狼脸等,共计八张脸。变化无常,若见真魔。 木母知童儿心神来,未有声张,只坐关中。 姜缘方使心神至木母前拜礼。 木母变作虎脸,张牙舞爪,说道:“怎个来?” 姜缘作揖道:“为请木母来,今五人当归,护持元神,共修丹道。” 木母亦作他,无需隐秘说法,他是个知道,需说服木母,方可教木母助他。 木母龇牙咧嘴,作狼状,说道:“丹道有何好?何不下山去,寻个良人,传宗接代,你今作祖,半个长生,下山大有逍遥,何必受这个清修苦!” 姜缘摇头道:“不得丹道,修行作空,任千般之好,万般之妙,终作空也。此苦乃作蜜始。” 木母又作猪状,说道:“修行累矣,你这般本事,下山作个家长,教美人无数,夜夜笙歌,须知,及时行乐。” 姜童儿说道:“修行亦作乐矣。” 木母作龙状,再道:“你修个丹道,受此等苦难,数百载不得,人东胜神洲天地精华,轻易可得,怎个能修?” 姜缘笑道:“我有我道,何管他人?长生为我,何须攀比。” 他道坚,怎三言两语能动。 木母见说不得童儿,忽面容一变,作昔日西行时‘拉迪’,恶狠狠的说道:“你修得长生道,怎知我等于苦海难渡!凭何你修长生,我等难过苦海!” 姜缘说道:“众生苦海,唯有自渡。道常在。” 童儿早非昔年那般,行西方金路时被‘众生相’轻易所骗了。 木母见姜缘水泼不进,针扎不透,索性不谈,只管闭目塞听,不理童儿。 姜缘说道:“木母何必作此等?” 木母不理。 姜缘沉默下来,知木母不与他说,他只得教心神离去。 室里。 姜童儿睁眼,走出三星仙洞,见‘东方天色微舒白’,不觉一夜过。 他心有惊讶,未想与木母所谈,竟过一夜。 那木母油盐不进,是个难理,偏偏请木母需个‘说’。 “木母无戒,有八相,现八性,纵我有伶牙俐齿,怎能说服八性,教木母心悦诚服,为我所用?” “木母所请,果是与心猿,金公,意马不同。” 姜缘宁是教打一场,亦不愿如这般靠‘说’。 他于仙洞外站定不久,折返静室,路中遇一师弟‘如海’。 此师弟作西牛贺洲生人,修个‘动’字门中之道,以进红铅,采阴补阳等作修行。 如海走来拜礼说道:“师兄慢行!” 姜缘驻足问道:“可有个事?” 如海说道:“师兄,师弟欲下山去,特向师兄辞行,师弟修个‘动’字门中之道,山上施展不开。” 姜缘指定仙洞中门,说道:“路在脚下,洞里师父不在,无人拦你。” 如海闻说大喜,遂往洞外去,辞礼不作。 姜缘望如海远去,不作评价,一如他与木母说,道常在。 只是祖师方走,仙洞里弟子按耐不住,皆欲远去。 岂不料,出三星仙洞,离道远矣。如昔年大慧,懈怠哄人,自以得真修,后作山虎口粮。 祖师教他看家,仙洞弟子欲走,他怎个拦,只得守府里,不教妖魔侵罢。 他无祖师大法力,然亦有小法力在身,真教妖魔来,他不惧之。 姜童儿往静室去,思量个法,说服木母,此时真个一鼓作气,好教五人归位时,共修金丹,他莫敢泄气…… 第四十章 请木母法 有道是‘烟霞缥缈随来往,寒暑无侵不记年’,姜童儿居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中‘说’木母,不觉光阴迅速,年过有三。 三星仙洞里,除姜童儿外,多是离去,独留童儿一人看家。 童儿不觉有异,管顾修行便是。 他三载修行,‘说’不得木母,木母如真魔,生有八相,无戒可受,纵他千言万语,说过一相,木母作他相来,教他白费力气。 姜缘无法,只得慢说,教有一日,能将木母归正。 一日,姜缘于仙洞藏书室中坐,取佛道二家经书观,试从经中取理说木母。 忽闻大门敲动,料是有修行的来了。 姜缘遂出门去,三星仙洞独他一人,万般事务自他做主,他将仙洞中门大开,见洞外有汉子,汉子看‘山中仙童’,倒身下拜,口念‘弟子志心朝道,弟子志心朝道’。 姜缘扶起,说道:“怎个拜我。” 汉子说道:“仙童,我是个访道学仙的弟子,闻山中有个老神仙,来拜,来拜!” 姜缘摇头道:“家师外出,今个不在,你待晚些再来山中。” 汉子说道:“弟子志心朝道!” 姜缘道:“非我不教你学门道,家师早些年外出,不在府里。” 汉子跪伏叩首。 姜缘怎个无奈,好说歹说,此人油盐不进,他拂袖欲去。 汉子眼骨碌碌一转,从袖里取块指甲盖大黄金,他心中暗道:“有道是‘争名夺利只为钱’,今日小鬼难缠,给个钱财,好教免难,他年我修个门道,钱财无数,以小博大也。” 想罢。 他将黄金递给姜缘,他说道:“仙童劳烦,带我进门,我志心朝道!” 姜缘闻说,正要回府,忽觉肝关大动,他细细一看,缘是木母贪心起,教气冲泥宫,勾他欲神,动他贪欲。 此木母在他入肝关后,常教他起贪念,果是欲神一员大将。 亏是童儿寻意马时,以道门法咒,打二神退,不教二神再拦,若他说木母时,二神使绊,他定不好受。 姜童儿暗道:“该快些教木母归正。” 那汉子见姜缘不动,方为此仙童凡心起了,暗中喜说。 姜缘不理汉子,转身回府。 汉子拦道:“仙童,弟子志心朝道!若不够,弟子尚有!” 姜缘说道:“我早言家师外出,你怎个不听?修行修心,你教争名夺利心,怎个志心,若修门道,旁门亦不得,更说正道难。家师离府,你若等就在山中等,不等就去罢。” 说罢。 童儿不理,关了中门,任汉子呼喊,回三星仙洞。 此番黄金利诱,教木母有动,他当暗防,莫真着木母门道。 童儿回静室,盘坐蒲团,心神再入肝关,他见关中木母在。 木母呈个猪脸,说道:“你怎金子不要?若有黄金,下山寻良人,不费劲哩!” 姜缘说道:“此番寻你,非与你较这般,你真不愿归正,护持元神,共修丹道不成?” 木母又作虎脸,嗔怒道:“不修,不修!你待如何!我作你肝,存你之欲。要我护持元神,那教我八欲皆足,那时我自护持元神,共修元神!只道你教杀,盗,淫,惰,酒,钱,妄语,香华做足,那时我自护你共修丹道!” 姜童儿闻说心中恼怒,照木母这般说,岂不教二神坏他修行,几百载苦修作空。 他教心猿携金公来,意马隐于关外现。 木母见这般声势,唬得惊惧,缘是心猿携金公,最克他也。 木母虚张声势,说道:“你待怎地?” 姜童儿站起,指定木母道:“今日,你归不归正!若不归正,我教心猿意马金公共来降你!” 木母一发害怕,战兢兢的,现个欲相,说道:“一体的,一体的!莫伤和气!我便跟你修丹道,我心有不服,你又有何法?” 纵有心猿三人相助,教木母服从,然木母不得守戒,早晚生祸,若待他成丹时,木母不服,那时他教身死道消。 姜童儿不得门道,只得让心猿三者离去,他望向木母说道:“你怎地方守戒归正?” 木母见三人去了,胆气壮些,说道:“你何日教八欲足了,我何时归正!” 姜缘无法,只得离去。 室中。 姜缘睁眼,不知何时得法,归正木母。 此木母着实难以‘说’服,欺软怕硬,恃强凌弱,贪财好色,喜杀胡说,诸般劣迹,集于木母。 五人里,心猿难降,金公难烧,意马难驯,木母难说,各有各难。 姜童儿心中暗道:“该怎个教木母心悦诚服?” 他尚是不明,只得往藏书室去,但见经书里,寻个蛛丝马迹。 …… 春归夏至,一载过去。 姜童儿一心‘说’木母,教早日成丹道。 他翻看经书,得不到门道,只得入室静修。 一日,童儿经书寻不得门道,他于大梦之中找寻。 姜童儿忆《西游记》中,木母当作猪八戒,其猪八戒作何来降?乃菩萨点化,教作取经人西去,他上哪寻个菩萨。 靠说无法教木母归正,木母为欲所在,靠说走不得,木母反复间,只提‘教杀,盗,淫,惰,酒,钱,妄语,香华等八欲做足’,不做足定不归正 此唤他如何应答,若答他二神再起,早晚落个身死道消,不答木母不依。 “木母难说,难缠!” “五人得其三,木母此处迟迟不归,何日修得金丹,窥长生道妙?” “元神,何不为我指路。” 姜缘堪叹无奈。 正是哀怨间,忽觉泥宫大震,元神如知他意,灵机现处,他心有计来。 “打?” “那厮真个死猪不怕开水烫,靠打有个甚用,莫不是打服再教说?” “元神可与受戒?” 姜缘恍然,他隐现灵机。 祖师有言,请木母靠‘说’。未说不得打木母,若教心猿降木母,再与之‘说’,此说乃元神与说,非教他说,元神有受戒之能。 姜缘方知怎请木母,他更说元神灵胜从前,他请三人来,元神胜前多矣,今闻他言,竟与他指路…… 第四十一章 木母行周天 却说,姜童儿得元神指路,有请木母法,心神入定,再入肝关,见关中黑风刮起,此风非东西南北风,非和薰金朔风,亦非花柳松竹风,乃个欲风,教人吹了,欲神权大。 姜缘入此,方见木母。 木母作猪相,懒惰成性,躺在地上,肠大肚圆,说道:“怎个,愿八欲足,请我哩?” 姜缘摇头说道:“今个问你,归不归正!” 木母说道:“不归,不归!” 姜缘再问:“真不归也?” 木母道:“有道是‘传道防六耳’,若传你道,只个防五耳,盖因你却个少耳!” 姜缘闻说,不由分说,唤心猿携金公来,意马隐关现。 木母正要多说,唤个童儿莫得唬他,不料童儿抬手,教黑白二鱼大打出手。 那木母一时不察,被撂倒在地,起不来身,黑白二鱼成太极图,往上按下,真个如有山岳压身。 “错哩,错哩!” “教心猿快去,我愿归正,共修丹道!” 木母动弹不得,只得大喊。 姜童儿指定木母,说道:“早些时日,教你归正不听,今儿个晚了。” 他动意马,一同打木母,打猪脸时重三分,打虎脸时轻两分,打得木母惨叫连连,怎有当日嚣张跋扈,只得今日诚心道悔。 姜缘打足八百,方教心猿众退,他说道:“你待怎地?” 木母战兢兢,害怕极了,说道:“我知悔了,但我心有不甘,归正亦作不得数。” 姜缘说道:“我自有个法,今为你受戒,自今日起,你再生欲来,我定教心猿来再打八百。” 木母说道:“愿也,愿也!” 姜缘闻说,不待多想,泥宫大震,有元神灵光落木母,待灵光去,木母顶有八戒,此方受戒矣。 木母跪伏说道:“我归正矣,归正矣!莫打!” 姜童儿知木母乃惊惧,非诚心归正,此做不得数,他有元神指路,知个路数,他心中暗道:“此番木母顶有八戒,该磨性子,哪日顶生九戒,方作功成归正。” 磨事费功夫,他深有体会,昔年降心猿时,有个水磨功夫。烧金公时,有个火候功夫。驯意马时,有个寻的功夫。 木母当磨,教其八欲尽去,早归正也。 静室里。 姜缘睁眼,心中有数,磨木母有个路数方是,木母八欲中以个‘惰’最重,方教其行,待行得万里,时日长了,性子自去。 此行有路数,木母存他肝关里,当于他身中走,人有三百六十五穴,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木母当行周天数,何时行完,顶有九戒,作是归位。 童儿嘱咐木母,木母战兢兢的,不敢违也,应承下来。 他方是将木母事理个毕,忽闻洞外喧哗。 姜童儿推门外走,至府门前,他泥宫大震,运气双目,见府外有些黑气,此等妖气也。竟是有妖来洞府外。 他推府门往外,见门外有个豹首人身的贼怪提刀喧哗。 姜缘张望,见其有两分本事,不弱恶风山母虎,他问道:“什么人在此搔扰?” 那贼怪提刀指定说道:“我作远山来个大王,今落此处,此山果是钟秀,我作洞府此山,你这童儿速去!” 姜缘恍然,知个来抢洞府的,怎他府中作菩提祖师洞府,昔年未有妖魔鬼怪敢入,今祖师远去,山中失大法力,竟有妖魔敢入。 此与昔年随老子西行,老子离去,那西牛贺洲魔障欺他有何异,果是欺软怕硬。 童儿一言不发,取豫鼎出,要降伏此妖。 …… 话表祖师去了灵山胜境,参个法会,但见那三千诸佛,五百阿罗,八大金刚,无边菩萨俱在此处。 此时法会正个热闹。 祖师心有所感,朝灵台方寸山张望去。 观世音菩萨行近,见礼说道:“道兄,作何这般。” 祖师稍作回礼,道:“心虑童儿罢。” 此菩萨作是‘落伽山上慈悲主,潮音洞里活观音’,当敬三分。 菩萨道:“广心作灵足的,丹道有望,道兄何作忧虑?我有惠岸使者,苦修多年,与广心作比,亦比不得。” 祖师不答,反问道:“此会怎不见老君来?” 菩萨摇头道:“世尊亲请,未曾请到。” 祖师又道:“昔年老君紫气东来,你们所阻,教走三十三载,险些未有所获,老君不打你们作不错。” 菩萨说道:“此盖因西牛贺洲佛法深厚。” 祖师笑笑不语。 菩萨道:“道兄,昔年东胜神洲有一日月精华结作圣胎,道兄怎看?” 祖师说道:“天地生成的罢,他年或个大妖魔,东胜神洲乃生此等,故是难得。四大部洲里,北惧芦洲多精怪大妖魔,若生在东胜神洲,作是正常。” 菩萨欲言又止,可见祖师姿态,说不出个甚来。 …… 灵台方寸山处。 姜缘三下五除二,教那豹妖伏法,得五人之三的童儿,再有豫鼎相助,他使个障眼法,将豫鼎一掼,可可着豹妖天灵一下,豹妖怎不伏法。 将此怪打杀,他心知山中或有妖怪作祟,巡山起来,一心保山中安宁不失。 童儿日日巡山,又教木母行走周天,心猿随行,木母一懈,心猿便打,唬得木母快走。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不觉五载有过。 姜缘巡山下,果现些许小妖作祟,被他以豫鼎降伏,但木母磨性子,十分缓慢。 这厮果是个懒怠的,骂三声走一步,动不动要回关中休整,五载过去,走不到周天半数,慢吞吞的,时不时念个女色,香华,试着教唆心猿一同挑骡子,同不听他言。 姜童儿拿木母无法,若木母敢胡说,他管心猿就打。 实乃木母作欲,多说心猿易动摇,若非他有豫鼎傍身,被木母说动,他苦修岂不是作空。 姜缘无事时,亦亲教木母往前走,不得懈怠,在他催促下,方是速度快些许。 实在是木母怕极他,不然一屁股坐下来,是走都不走。 此亦教童儿明白,对木母绝不靠他说,该教心猿与其‘说’,方才有个效力…… 第四十二章 真见求救 光阴似箭,不觉再过七载,姜童儿苦心磨木母,养性修真熬日月。 木母处处透‘惰’,能偷闲作偷闲,真个今日教前走一穴,绝个不走第二关,明日再教来走关,鬼哭狼嚎不情愿。 姜缘磨了七载,身有三百六十五穴,行走大半,余九十九穴未走,木母说甚不走,只道前路魔障凶高,若是走得,必是遭难。 一日,童儿知木母不走理,稍作思量,便知该是何等于他身中拦木母,该是二神。 他料意马争斗里,二神退去,未敢再现,今敢现形来,拦木母行周天。 姜缘心中暗道:“二神,昔年我弱时,你教遮眼蒙心,今年我非幼童矣。” 想罢。 他心神入定,于身中一穴寻见木母,他这般一见,木母作个猪状,在其中打盹,果是懒怠。 姜缘教心猿,金公,意马来,到木母身前,一言不发作打,木母跳起,泪出痛肠,放眼就哭。 木母呼说:“痛杀我也,痛杀我也!泼心猿,怪金公,烹杀的意马,却是该死!” 心猿黑白二鱼生怒,黑鱼眼有戾气,上前作咬。 木母作势就逃。 姜童儿说道:“过来,过来!莫作玩闹!木母少些口舌!” 木母八欲,最喜各类争端,嘴上没个把门,常是惹得心猿火,正是个‘口舌凶场,是非恶海’。 心猿意马金公领命来。 木母战兢兢的靠来,远个心猿。 姜缘指定木母说道:“木母当守八戒,你怎个犯?” 木母说道:“不敢,不敢。” 姜缘心神沉定,不理这厮,只道走个周天再谈,他朝前路望去。 见前路漫漫,不知何日方至,他不见魔障,然他知得,二神与木母最似,知二神有动,亦作常事。 姜缘问道:“木母,前路有魔障,你与我当真?” 木母急道:“当真,当真!怎敢哄你!前路魔障凶高,不好走哩!” 姜缘闻说,指定前路说道:“如此,我方教心猿金公意马,与你同行,你管前走,我料魔障动不了你。” 木母方见一圈,叫苦连天,说道:“不若晚些再走?歇歇几日。” 姜缘闻说,作势要打,唬得木母不敢叫苦,得是在心猿金公意马催促下,共是上路,走身中九十九穴,待走此路,教周天全。 …… 静室中。 姜缘睁眼长吐浊气,二神拦路与他,算不得事,他三人归位,木母亦归位在即。 正如祖师言,意马之争,作他与二神此间斗,他若胜,五人必个齐全归正,二神若胜,他道成空,数百载苦修作‘黄黍一梦’。 童儿教意马归正,二神再阻道亦作无用功,五人齐全,作必然也。 姜缘本作静修,诵佛门法咒,教四人走快些。 忽闻洞外有声。 姜缘走出静室,闻府外敲门颇急,他走近将洞府中门大开。 府外站个人,衣破鞋无,蓬头赤脚,多褴褛矣。 姜童儿问道:“什么人在此捉急?” 府外人高叫道:“师兄!是我哩!快教师父救我,性命不保,性命不保!” 姜童儿细细一看,缘个来的是熟人,是祖师门下十二字辈里‘真’字,法名唤作真见。 此师弟早年修的是‘术’字门中之道,练的是符术,多年不见,怎个今日回仙洞求救。 姜缘问道:“真见师弟,你怎个这般来。” 真见颤又颤,慌又慌,说道:“师兄听我讲,往年学艺下山去,自认神通本领高,心怀傲气不输人,降妖伏魔不话下,斗得虎豹豺狼来,我名不输老道仙,近年贪酒贪财色,亏个元气身中空,正值山中斗贼怪,符法不灵道不显,教我险些将命丧,今来上山望师救,师兄莫要阻我门。” 姜缘闻说,方知此间何事,他说道:“师父早些年外出,今不在山。” 真见满眼堕泪道:“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姜缘问道:“师弟,有个贼怪追你不成。” 真见说道:“不瞒师兄,贼怪骁勇,追得紧哩。” 姜缘往山下张望,教泥宫大震,元神来助,果是山外有黑气,此些年他常是巡山,教山中无妖魔敢入,今有妖气,该是追真见的泼怪。 他说道:“师弟莫急,先入府里。” 真见摇头说道:“师父不在,绝不敢累师兄。” 姜缘说道:“我自有法,护你周全。” 真见闻说,方入三星仙洞。 姜童儿未入,他运气双目,望妖气来,不急不躁。 真见忙忙说道:“师兄,怎个不入府。” 姜缘说道:“师弟入里就是,待我将此妖降伏,莫教伤山中灵兽。” 说罢。 他唤心猿意马金公来助,停个周天行,木母欲来助,教童儿唤退,怕个木母帮倒忙,挑唆心猿三人挑骡子。 姜缘跌足而起,意马相助,踏个云霞,往山外去。 真见细细一瞧,师兄踏云去,他又惊又怪,真个瞠目结舌,未想师兄方作真神仙,他忆往事,暗自作悔。 此间不提。 却说姜童儿踏云霞到山下,窥个凶险贼怪要上山,他遂现身拦道来。 他贼怪生个烧窑的般,一身乌黑,独个眼幌金睛利害,不知个黑熊罴亦作黑豹子。 贼怪提杆红缨枪,见姜童儿灵足,食肠大动,说道:“此山竟个灵山,有灵童在这,今你见我旷山大王,合该作我暖寿。” 姜缘说道:“此山乃菩提祖师道场,你怎个来犯?速速退去,免你性命之灾。” 贼怪厉声道:“管你个菩提祖师是甚。” 姜缘闻说心中一怒,怎容师父遭诋毁,他骂道:“我料你有甚个法力,此般张狂。” 他提豫鼎就砸,贼怪见势大,侧身闪躲,挥红缨枪就打,好一场恶杀。 豫州鼎,红缨枪,二人灵台山下斗,这个豫鼎厚重,那个长枪刚利,姜童法力正,贼怪手段强。 斗过十合,分不出个高低。 姜童儿暗说棘手,此怪手上个红缨枪不知何物造,能挡豫鼎砸,教此般事,他须是令金公相助方是。 童儿二话不说,抖擞精神,现个黑白二鱼来…… 第四十三章 木母归正,祖师回府 山下恶斗,姜童儿知贼怪难斗,若拼赌斗,非个日落西山不见分明,他能否取胜尚是两说,若胜尚好,若败岂非丢性命。 他窥贼怪手上红缨枪非个凡物,心生一计。 他教心猿金公来助,袖袍一拂,现黑白二鱼来。 贼怪不知金公利害,见二鱼来就打,直挺红缨枪,武艺了得。 黑鱼凶戾,最善逞凶斗狠,与之缠斗。白鱼吐个黑珠,黑珠打旋,吐气浊浊,那浊气附着,准个失灵。 贼怪卖弄精神,大打黑鱼,忽是红缨枪软趴趴,再无利害,他心下大惊,丢下枪来,架风要逃。 姜缘取恶风珠,朝里吐气,珠中喷来恶风,刮倒贼怪,直不起身,他取豫鼎,可可的着贼怪天灵打一下。 那贼怪教豫鼎打中,气绝身亡,现出原形,缘是头体态健硕的黑熊罴。 姜缘隐去黑白二鱼,细细一看,见贼怪降伏,方是安心,他将红缨枪取来,浊气去了,踏上云霞,回仙洞里。 …… 不消多时,姜童儿回三星仙洞,真见将他拦下,左右张望,他说道:“师兄无事?” 姜缘将红缨枪丢在旁,他不晓得怎用枪,他答道:“怎个有事,此妖有些本事,今被我降伏,师弟安心。” 真见瞠目结舌说道:“师兄,昔年说修金丹道,此乃上真道也。” 姜缘笑笑,说道:“你道不差,怎个情欲伤身,教修行作空。” 说罢。 他与真见别了,往静室走去。 真见望姜缘离去,沉默半响,行个拜礼,亦寻个静室去了。 静室里,姜童儿方回,深感‘欲’于修行之伤,昔年真见尚有几分左道修行,今时见了,皆作酒色伤,空无一身,教未作修行,更弱一分。 木母,木母! 五人里,绝无虚名之徒。 若教他不降木母,纵他成丹道,早晚有欲伤他身,童儿此番于真见之身,窥得木母威气,不敢大意。 姜缘心中暗道:“木母不得轻,当静修教木母归正,此五人里,缺谁不可成丹道,师父不欺我。心猿善斗,护法之利,金公有威,助长势能,意马脚力,腾云之便,木母八欲,守戒静心,黄婆调和,五人方齐心!” 童儿初窥正道,知其博大精深。 他不再多想,盘坐蒲团,静心修行,护持木母同走周天。 …… 光阴迅速,童儿修持木母,十六载再过,他静修其中,真个‘八节四时浑不知’。 此日间,姜缘修木母将成,木母终行三百六十四穴,二神拦路无果,差得一关,木母归正。 心神入定间,木母再现,此番木母神情少些欲望,多些呆色,顶上隐有九戒,果是归位在即,八欲不得利,木母脸作人相。 姜缘说道:“此间归位在即,按周天数,盖有三百六十五,今行三百六十四,木母,我当护持你,走此间道。” 木母拜礼道:“有劳,有劳!” 姜缘现心猿金公意马,共行此间路,此路浑浊,却个难走,行进路里,似走泥沼,需轻起轻走,若走重了,陷得深便更难走。 童儿教心神领路,朝路穴走去,沿途二神不敢阻,怕极童儿念道门法咒,再唤心猿打。 行得良久,终至三百六十五穴处。 姜童儿领四人走来,木母走至此处,神色清明,顶上果见九戒,八欲相再不见,果是归正。 木母拜礼道:“悟也,悟也!” 有道是‘一朝开悟’,木母今朝欲相尽去,得见清明。 姜缘轻抚木母,说道:“今木母修个正果,周天穴下开悟,当守戒除欲,护持元神,莫教元神受二神欺凌,共修丹道,窥得长生道妙!” 木母再拜:“遵令!” 姜缘心喜不乱,果是木母归正,教他心不乱,气不恼,五人归四矣,距是五人齐全,只余黄婆一人。 他道将成。 童儿正是思量,忽有声起。 “童儿,来。” 此作祖师声,祖师回矣。 姜缘闻说时,觉是灵台清明,山中焕然一新,他心中暗道:“此作师父大法力矣!师父离山,山中妖祟与日俱增,今时师父归来,山中一新,恐再无妖祟敢入山,净是欺软怕硬。” 他起身出了室外,方见祖师静室中门大开,往里一望,祖师盘坐蒲团。 姜缘走上前拜礼,曳步朝前,说道:“师父归来,怎不与弟子相说,弟子当相迎。” 祖师含笑,正待说些,见童儿果有神妙,细细一看,惊道:“童儿,木母已归位?” 姜缘颔首道:“说来巧,弟子今日方教木母归正,护持元神!” 祖师闻说心下有惊,暗道:“昔年我得观世音菩萨相邀法会时,童儿尚未寻木母,今时童儿将木母归正矣!意马争道后,童儿五人必是齐全,未想这般迅捷,合该教丹成,丹成!” 他昔年觉是童儿难修正道,盖因南瞻部洲生人难走道,故欲传教旁门正果予,未想童儿性膂烈,只求正道修,今时将修成,果非凡等性命。 祖师喜悦,说道:“好童儿,好童儿!” 姜缘拜礼说道:“弟子今尚有黄婆未请,五人将齐矣!” 祖师挽掌笑道:“童儿若教五人来,我定传你道秘,修个丹成!” 姜缘拜谢,复问祖师法会参演如何。 祖师摇头说道:“西方圣老如来之法,当时尚好,来日不可,早晚有朝一日,法必寂灭。我草草听了,散会回来,于我无用,他年你若得道,于童儿你或有些用。” 姜缘闻说,问道:“师父,怎作得道?” 祖师笑道:“百丈入道,丹成得道。” 姜缘探头问道:“师父,若得丹成,往上怎走?” 祖师不知何处,取个戒尺,咄的一声,从蒲团起,作势要打,说道:“好高骛远,好高骛远!将丹炼成方说!” 姜缘连连躲闪,侍奉祖师多年,知个祖师未恼,笑着退后。 祖师又问:“童儿,那府门旁,一杆红缨枪是你的?那枪无劲,无劲!你亦该作个兵器,若丹成时,教用豫鼎不便,你要甚兵器?” 第四十四章 兵器 却说祖师问童儿,要个甚兵器。 姜童儿闻说,知祖师怜他,要赐他兵器护身,他再三拜礼,感恩于祖师。 祖师扶起童儿,说道:“莫这般,且说要个甚兵器。” 姜缘思量许久,不得门道,拜礼道:“但凭师父教诲,有些个道气儿的兵器,弟子便要了。实在无法,师父这戒尺作个兵器亦好。” 祖师持定戒尺,笑骂道:“你这童儿,怎说我戒尺般是不堪。你不知,我这戒尺作是异宝,水火不侵,有架海效力,落你熟嘴,似个朽木尺。” 姜缘闻说,顿知戒尺利害,祖师时常持戒尺打他,未想戒尺个异宝,他说道:“不敢要师父戒尺,凭是师父教诲,给弟子个道气儿兵器作罢。” 祖师沉吟半响,说道:“你这童儿,平日虽不安分,但有向道心,可贵,可贵!若教你使个刀枪剑戟,沾些杀伐,于你道终是不美,教你使个无锋兵器,你愿否。” 姜缘说道:“愿也。” 祖师手掌一招,取个玉拂尘来,递给童儿,说道:“此拂尘,大有来头,玉柄作是坤元之精所生,麈尾作老君宝也,昔年与我赌胜,教将一铁树开花,我以取巧,稍胜一筹,老君此宝落于我手。今以玉柄麈尾,作个玉拂尘,作你兵器护身,全了造化。” 姜童儿接过,玉拂尘入手温润,泥宫大震,与之呼应,隐有灵机现,教他明白,此宝非凡,有个逞心如意,护身安宁的效力。 他将玉拂尘手中拈,喜说不提,拜礼道:“多谢师父赐宝!” 祖师见弟子拈拂尘,仙风道骨,挽掌笑道:“有道仙真也!你丹道未成,然今朝得四人归正,有些气数。” 姜缘摇头道:“当不得师父这般言说。” 祖师坐蒲团,说道:“我方进洞府,见外边有人,我参法会多年矣,洞中弟子尚未走尽?是哪个弟子,倒教我走眼。” 姜缘说道:“师父,早些年头,洞中弟子去尽矣。缘是真见下山为酒色财气中伤,遇个妖魔害命,逃命归来,洞府门旁红缨枪正是妖魔兵器。” 祖师颔首道:“我尚以为,有个教我走眼的。真见倒个灵性,知归山来,未丢性命。” 心猿难定,二神定教唆心猿兴起刀兵,旁门左道怎个拦,故性命多危。 祖师想罢,拜个棋盘,教与童儿走上两局。 姜缘欣然应允,与祖师走上两局‘象棋’。 不消多时。 姜童儿败阵,哄得祖师欣喜。 祖师笑道:“童儿,你请五人,尚缺黄婆,是待歇歇,或个一鼓作气?” 姜缘闻说,倒身下拜,说道:“该一鼓作气,望请师父教我!” 祖师扶起童儿,说道:“黄婆门道,甚易也,故童儿歇歇无妨。” 姜童儿不依,说道:“五人将齐,未敢歇也,只道五人齐全,再歇不迟。” 他今时尚缺一人,教五人齐全,有缘一窥道秘,修个丹成,怎敢歇歇。 祖师无奈道:“依你便是,你这童儿,请黄婆需个‘和’字罢。” 姜缘叩首说道:“谢师父,谢师父!” 丹道是他个,得祖师一言,已是足矣。 祖师说道:“童儿且去修行,既是一鼓作气,便不作拖沓,待你黄婆归位,我教你怎个成丹!” 姜缘拜谢深恩,方是离去室中。 …… 静室。 童儿回到此处,将玉拂尘放至架上,坐在蒲团,心神入定,有意先探个路,得黄婆在何处。 五人作五脏,黄婆居脾也。 脾为土,祖师曾有言,黄婆有调和效力,五人里需有个调和的,教齐心合力,共修丹道,二神再无挑拨五人机会。 黄婆看似无用,实则作五人最为重要者。 五人之中,心猿与木母易遭挑唆,一个喜走神,一个难守戒,一时不察,祸端教起,正如昔年木母尚未归正,常教唆心猿同反。 若有黄婆,五人当齐心也。黄婆居中,自是有理。 “脾我知在何处,然却不知,师父说个请黄婆需‘和’是个何意。” “先是试试,方知师父说甚意思。” 姜缘心神入定,入得脾中。 他入其中不久,不见黄婆,正是思量,窥得黄婆,需要个甚本事,他自忖所思,忽觉泥宫大震,元神灵光来。 此灵光一闪而逝,教童儿心神再入时,见脾中有宫,是作‘中宫’,元神来助。 姜童儿心中喜说,他每得一人相助,元神壮多,今竟助他寻得中宫,他定心神入中宫里,窥得中宫面目,里有黄沙漫天,凶气四起,果是恶地。 常说黄婆主和,怎个中宫这般凶恶。 童儿入里不解,他尚未多想,见有虎豹豺狼从黄沙出,朝他扑咬,真个‘凶如太岁撞幢幡,恶似丧门掀宝盖’,竟个三下五除二,将他心神逼出中宫。 姜缘睁眼,正个茫然。 怎个黄婆这般凶,形尚未现,不由分说,教他打出。 心猿昔年张狂桀骜,未有这般凶戾。 他该唤四人共来,会一会黄婆,然此时木母初定不久,他疲惫不堪,该修养阵子,方与黄婆见个分晓。 姜缘想罢,闭目养神。 …… 光阴迅速,半载过去,此时正值秋尽冬初时节。 姜缘一心养神,安定木母,他知黄婆恐需四人齐来,故木母不安,他不动也。 一日,祖师登坛高坐,讲经说法,此作祖师回府后,头回开讲大道。 姜缘入班中听讲,真见得祖师唤集来。 真见拜礼道:“师兄。” 姜缘回首见此师弟,白发飘搔,多现老相,他惊道:“师弟,你怎个这般?” 真见笑道:“师兄,弟子得师父召见,明得生死,奈身为酒色财气伤根本,再不修行,惟愿居山中,学个礼罢。” 姜缘赞叹:“师弟终‘见’了。” 真见颔首道:“今方知师父昔年除我法名作个‘见’字,是个何理。” 不经事终不‘见’,‘见’时方恨年晚。 姜缘笑而不语,他静候多时,真见落座他身后,尊奉师兄。 祖师坐高坛,见是人齐,方是开讲…… 第四十五章 护其一程 祖师讲得妙音,二家学说,信手拈来,姜童儿听得如痴如醉,身中四人,同他作听。 班中真见亦有所得,看破生死,初窥妙音。 祖师讲个半日,方教散去。 真见倒身下拜,再拜姜缘,退出班中,往静室去。 姜童儿本欲侍奉祖师回室,却教祖师指定。 祖师说道:“童儿莫急,外面有个修行的来了,你教撵走。” 姜童儿稍惊问道:“师父,怎个撵走?外面来的,是恶人不成。” 他入祖师门下数百载,祖师仁慈宽容,只道是修行的,定教个门道,便那安居的左氏,祖师同教其在山中住。 他头个听祖师教他撵人。 祖师摇头笑道:“非也!非也!此人不是个恶人,乃个修行的,然此人身有缘法,你去了只管说,缘法不在此,往东里去,自有人渡。” 姜缘恍然道:“缘是如此,师父少待,弟子这便去。” 他道祖师为何撵人,缘是此人有缘法在他人,不该拜祖师门下。 童儿往洞府外走去,不消多时,将府里中门大开,果见府外站定一人。 此人身有四肘长,长得凶神恶煞相,力赛垒荼双鬼神,练得身形魁梧壮,持得一杆降妖杖。 姜缘暗道:“此人虽无修行在身,但观其双目有神,是个修行料子,真豪杰也。” 童儿观望时,此人亦在量童儿,心中亦惊:“好个山中长寿童!此山果是有老神仙!” 念到此处,此人不敢再望,将降妖杖往地一杵,拜礼道:“弟子志心来拜,请仙童引荐,弟子闻洞中住老神仙,特来拜师。” 姜缘摇头道:“你且去,且去!家师却不收你。” 此人大惊,双目圆睁,形似狮虎,他说道:“怎个这般?我行难路来,闻灵台方寸山,有个斜月三星洞,洞中住着个老神仙,慈悲怜悯,常有拜山的,老神仙都收了,怎个到我不收?” 姜缘说道:“家师有言,你是个修行的,缘法不在此山,你该往东走,自有他人渡你修行。” 此人闻说,跪伏在地,说道:“仙童不知,我走来此山遇万难,盖因手有降妖杖,艰难渡来方寸山,不得门道怎肯退,若退岂非陷魔障。” 姜缘惊怪,将之扶起,说道:“快快请起,当不得,当不得!” 此人叩首道:“万望仙童引荐,教老神仙收我罢。” 姜缘说道:“非我不愿,实乃你身有缘法,不落此山,你另寻他处去罢。” 缘法已定,此人命不为祖师门下,奈何,奈何。 此人说道:“仙童,缘法虚妄,今我来方作实,仙童收我!” 姜缘摇头:“你缘法非在此处,去罢。” 他方知祖师怎个用‘撵’说,缘是知得,此人定不甘心。 他见此人志心朝道,怎个愿离。 此人果是不依,执意拜师。 姜缘正待说些什么,忽闻祖师声入耳中。 “童儿,亲送此人往东走上一遭,将那一尾拂尘带上,教往东路上静些。” 闻得祖师说,童儿应下来。 姜缘望向此人,说道:“你缘法果不在山,我随你往山下走一遭,护你东去就是,你缘法在东,自有人渡你,此非虚言。” 此人闻说,见童儿坚定,心中叹息,只得应下,只道来路凶险。 姜缘说道:“你方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罢。 他走回三星仙洞,本欲拜见祖师,但见祖师安寝,不敢惊扰,回室中取了玉拂尘,便往外走。 那人看姜缘手拈一尾拂尘,全似有道仙真,仰慕不已,说道:“仙童了得。” 姜缘说道:“你缘法在东,故该往东走,家师怜你,教我护你一程,快些上路。” 那人闻说,方道:“果真缘法在东?” 姜缘无奈:“果真!” 那人这才信了,持降妖杖走,朝山下走去,边走边说:“仙童有所不知,此路难走,我走来千难万难,盖因手中降妖杖不凡,如若不然,早被妖魔吞吃。” 姜缘说道:“你且安定,我保你周全,你将乡贯姓名说个明白。” 那人站定说道:“仙童听我讲,我名李兴实,自幼神气足,天生豪力大,喜好英雄气,仰慕豪杰家,撞过五重湖,闯过四边海,方见修道途,全因无良师,迟迟无门道,天下荡学道,只为寻仙师,拜得重重山,山数七十八,再闻方寸山,不远千里来,怎料无缘法,只得远离去。” 姜缘闻说心中明了,此人与他有个相似,为得修行长生,拜山寻道。 果是‘闻道者,同作一人’。 他说道:“你安心,家师有言,往东有你缘法,必是作真。” 李兴实方是颔首,闷闷应下。 二人往山下去。 …… 三星仙洞,祖师静室。 菩提祖师睁眼朝童儿下山处望去,说道:“此番下山,童儿再归时,定是黄婆归位,童儿当知,黄婆如何请。” “南瞻部洲生人,自气泄败来,童儿作首,若得金丹道,以童儿这般,必得甚深法力。不安分的,不安分的!” 祖师笑笑,假合双眼,不再言说。 …… 灵台方寸山下。 姜缘作道往东,李兴实紧跟身后,持着降妖杖,警惕不已。 李兴实说道:“仙童莫要大意,路上妖魔多,是个会吃人的哩。” 姜童儿一尾拂尘轻挥,教周遭安宁,说道:“莫怕,无有妖魔敢伤你。” 他今有四人相助,五人虽是未齐,但亦有些许法力在身,等闲小妖,决不是他敌手。 李兴实持定降妖杖,说道:“仙童,你那兵器不好使,不若我借此杖给你,你随老神仙修行,定有本事,你有此杖,更有神力。” 姜缘笑了笑,手拈玉拂尘说道:“你莫小觑我这兵器,此宝有神异,怎是个凡宝。” 李兴实见童儿说道,自个不信,怎个拂尘比他降妖杖厉害不成,他此降妖杖乃意外所得的宝贝,一路能走来,全靠此杖,不知打杀多少妖祟。 他不好驳了姜童儿,只得不做声。 姜缘笑而不语,拈着一尾拂尘,管往东去…… 求月票,追读 第四十六章 请黄婆之法 却说姜缘护李兴实东行,不觉倏二三年,此间见山既拜,遇魔既处,见妖既扫,逢怪既打,扫出个静路来。 姜童儿手拈玉拂尘,果有神力显,妖魔鬼怪遇他,只教拂尘一扫,落个干净,全无抵抗。 李兴实见仙童神威,再不敢言说换兵器一说,只道手中降妖杖不作凡兵,岂料仙童拂尘更胜一筹。 一日,姜缘行道上,手拈拂尘,李兴实持定降妖杖随行。 姜缘回首问道:“李兴实,此番走二三载,拜过多少山?” 李兴实站定,将降妖杖一杵,说道:“上师,有山二十八,算我走来路,我拜过一百零六山,不得门道,上师如若不然,领我回去,我教诚心,使老神仙收我入门。” 他看童儿神威,怎敢唤个‘童’,只教改口作‘上师’。 姜缘摇头道:“家师有言,你缘法在东,回去作甚,管前走。” 李兴实说道:“上师,需走多远?” 姜缘说道:“你此来,见山既拜,有个诚心寻道,走这般年数,到此处怎地不走?果不走便退,我回方寸山。” 李兴实急道:“上师莫走,莫走!我果有诚心,上师护我走道!沿道妖魔,非我能敌。” 姜缘拂尘轻甩,笑道:“道常在,莫作泄气说,管教前走,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李兴实唱个诺,持定降妖杖,若有妖魔近身,他能相助,亦会助姜童儿一二。 二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去,道上黄沙近不得二人周身。 不消多时。 二人前路隐现个‘国’,二人不觉有奇,此一路走来,途径多国,这等与其说个‘国’,不若说是部落罢,多则千人,少则百人,聚于一处。 姜缘朝国里走,他方进里,泥宫大震,元神来助,运气双目,前路张望。 他见得此国与沿途所见,更有不同,国人衣着得体,不似前国,衣多兽皮,此国人身中污泥,比之前国,少上许多,果有异也。 李兴实见童儿驻足,抄起降妖杖,厉声道:“上师前有魔障不成?上师少待!瞧我拿住妖魔,辨明邪正!” 姜缘摇头道:“非是魔障,此国不凡,故我多看两眼。” 李兴实问道:“有何不凡?” 姜缘笑笑不语,拈着拂尘,朝国里走去。 李兴实不解,却也跟随。 待走入方见孩童嬉闹,男耕女织,风气良善,有一老者上前来。 老者拜礼说道:“上师!” 姜缘回礼道:“老兄,你怎唤我作‘上师’?” 老者说道:“上师灵足,见之分明,知上师非等闲人,我虽年老,但双目清明,错不了。” 姜缘称赞道:“老兄好本事,不瞒老兄,我二人游历来,途径你国,在此歇歇,吃些茶黍,不知老兄能否接待?” 老者笑着迎上,说道:“上师临我国,是我国幸也。” 老者遂将姜缘,李兴实迎入国里,进个门楼,请到草床边,取张有窟窿无漆水的旧桌安置,添些茶黍。 姜缘将玉拂尘安放,方捧起茶黍。 再瞧李兴实饿得狼吞虎咽,大口吃着。 待饭毕。 姜缘问道:“劳你茶饭,敢问你国国名?” 老者笑道:“上师,我国乃作‘宝梁’,我因年老,有些威望,添作国王,我名个‘甘姆’。” 姜缘闻说,站起再行礼说道:“缘是国王,倒是我走眼。” 老者扶起,说道:“小国罢,当不得上师礼,当不得上师礼!” 李兴实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只管多吃两碗。 姜缘将老者扶到草床上,同是坐下,问道:“国王,我与此人游历来,沿途见多国,却未有一国,有宝梁国这般景象,国王定是善治理。” 甘姆老者摇头说道:“非我之功,怎敢窃据?” 姜缘闻说,问道:“非国王之功,那怎宝梁国得大治?” 甘姆说道:“上师初来,有所不知,上师听我讲,我国名作宝梁,本与他国似,人人不得饭食,盖因长者东来,教我国怎个耕织,怎个穿衣,怎个礼节,方教有宝梁国这般景象,国王之位,我不该窃据,因长者需去往他国,故我厚颜居得国王位。” 姜缘一听,顿觉惊奇,西牛贺洲竟有这般人物,他问道:“长者何人?今往何国去?” 甘姆摇头说道:“不知长者何许人也,长者只道,在地捡本书,方知该怎教我等,长者何从,我却不知,但有一国人来,曾说长者被国民教‘妖言惑众’打杀,不知真假。” 姜缘知个因果,顿感惊奇,他忽是想起。当年他与老子西出函谷关,走得三十三载,未得进展。 后老子遇中年人,赐一书出世去。 长者莫非作中年人,得老子之书,行走西牛贺洲,行教化之道。 姜童儿心中有数,只是未想,那长者被打杀,性命遭害。 长者作老子所赐生机,此长者教打杀,西牛贺洲生机岂非绝矣。 不然,宝梁国尚在。 火种尚在。 姜缘知得经由,心中叹息,说道:“国王亦是个良人,宝梁国有大治,非长者全功,亦作你之劳。” 甘姆慌忙拜礼道:“罪过,罪过!我一年老人,本是衣食不全,怎敢作长者比较。” 姜缘说道:“长者已去,你怎知,你非下个长者也?今宝梁国作‘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管教此行,宝梁国怎不大治,你怎不为长者?” 甘姆闻说,细细品味,深知此言有理,他倒身下拜,说道:“上师果非凡人,上师教我宝梁国!” 姜缘摇头,他本作路客,途径此地罢了,他刚欲拒绝,忽是见他身中脾宫,昏暗暗的黄沙少上良多。 他福至心灵,便是明白,五人余一黄婆,当作何请。 缘是黄婆本恶,却作调和之功,需得磨去恶性,教化其身,准其有容人之量,方作请得黄婆。 需行‘教化’事,使黄婆去恶明善。 待有调和之功,黄婆方可于五人中,作个大效力,五人至此齐心,共修丹道,共抗二神。 姜缘心中喜说,未想此间,竟得请黄婆之法。 第四十七章 请黄婆 姜童儿知得‘教化’方得黄婆。 若需教化,非亲身所过,不得要领。 姜缘未想五人余一的黄婆,作这般请法。 甘姆再拜再请:“请上师教我宝梁国。” 姜缘闻说,方是回神,未有应允,问道:“你宝梁国今之风貌,怎需我教。” 甘姆说道:“上师一言中的,为智之长,宝梁国得上师教,定有益处。” 姜缘再问:“若我教宝梁国,你国王之位,定个动摇,你这般亦愿?” 甘姆叩首说道:“上师能教宝梁国,此作足矣,莫说动摇,上师若要,国王给了上师又何妨。” 姜缘动容,他应承下来,会在此地停留三年,待三年后方离去。 甘姆三拜离去,喜不胜收。 姜缘望向李兴实,笑道:“李兴实,可愿随我在此处教化三载?” 李兴实说道:“我怎个拒绝,罢了,罢了!管茶黍足,三载就三载。” 姜缘笑而不语。 …… 光阴迅速,不觉三载过去。 姜缘知得需‘教化’,方教黄婆恶性尽去,有容人之能,他三载里,于宝梁国中,教导宝梁国人,如何辨别草药,食物,如何搭建更坚固的房屋,如何更好的取火等等。 他从未教宝梁国人,道佛二家学说,只教诸般常识,是非曲直,国人自会辨别,他于教化之中,脾里中宫,黄婆之恶,逐渐洗尽。 待三载后,姜缘与李兴实将东行去。 宝梁国千余国人,悉数相送,不舍离别,更有甚者,满眼堕泪。 甘姆倒身下拜,道:“上师教我国三年,大恩也!请上师留名,我宝梁国作铭记。” 姜缘拒绝,只道:“昔年长者不曾留名,我何必留,若有智者,那即是我,不必怀念。” 说罢。 他手拈玉拂尘,往东而去。 李兴实持降妖杖随行。 甘姆拜别。 临别之际,宝梁国人里,有三十位青年站出,想要追随姜缘。 姜缘笑笑婉拒,只道让其助家里安稳,无需随他。 三十位青年只得作罢。 又有一位少年走出,问道:“上师,我有一惑,但请上师教我。” 姜缘望去,此少年于他有很深印象,常常会问些很有趣的问题。 如他教时辰之分,少年常问,日月变化之道等。 有道是‘见障得智,见惑得思’。 他附下身子,说道:“你有何问?” 少年抬头,说道:“上师,我幼时去得他国,见他国愚昧,遵从佛法,任由妖魔吞食,道是寂灭,今世喂虎,来世为贵,佛,是何?” 佛,是何? 姜缘闻说,沉吟片刻,轻抚其顶,说道:“佛是你,你也是佛,佛是你们,你们都是佛。” 少年问道:“上师,我怎么可能是佛?” 姜缘摇头笑道:“你怎不能是佛?人人皆是佛,何时觉悟,何时你们作佛。” 他不再多说,轻拍少年天灵,往东而去。 李兴实随行。 少年站在原地,嘴里呢喃着‘觉悟’二字,他不明白此意,但二字于他心间,深深铭记,终有一日,他将寻意。 …… 话表,斜月三星洞。 祖师登坛高坐,开讲大道,班中除真见,尚有二三弟子。 正个讲道说经时。 祖师声音戛然而止,他朝东方望去,笑骂道:“果是个不安分的,五人尚未齐全,方教西方圣老难堪,那灵山胜境费尽心思,教老君所作归空,你个童儿,一番下来,教火势作大。” “好个觉悟!此之一言,较老君化胡为佛,不遑多让。” “我料童儿,有日丹成,定教地府发难,昔年地府勾错人,结下恩怨。未料先对灵山胜境发难。” “罢,罢,罢!” “走上一遭就是。” 祖师离坐,遣散班中,往洞府外去。 …… 姜童儿不知他作得何事,只管往东走,他黄婆恶性除良多,然尚有大半,他需个行教化多时。 一日,东方月上,童儿行走,见身旁李兴实站定原地,他不由停下。 姜缘问道:“李兴实。” 李兴实回神,双目有神,指定前方一座高山,说道:“上师,我心有所感,我之缘法,或在此山。” 姜缘朝山中望去,运气双目,果见山中有清气,似有真修居住,他说道:“既是如此,李兴实怎不速去,你我就此分别。” 李兴实闻说,喜不胜收,持定降妖杖,山上寻良师。 走个三四步,转身跪伏,叩首七八,不再言说,朝山中去,似山中猿猴。 姜缘望李兴实去,待其走远,方往回走。 他需个行教化,回不得山,待黄婆圆满之际,他当归山修行,教五人齐全。 姜缘朝回头路中张望,知得教化甚难,盖因昔年他随老子西出时,知此间之国,尽属蛮夷,畏道如虎,他若教化,极难矣。 然再难他亦走过,四人归正时,哪个不难,哪个容易,畏难而退,岂修正道也。 姜缘想罢,手拈玉拂尘远去。 …… 光阴迅速,历夏经秋,见了些寒蝉鸣败柳,大火向西流,不觉有二十载过。 姜缘费尽功夫,终是教导四国,学些本领,教些本事,知得衣食礼节。 此间之难,不必多言。 多国知他教化,畏之如虎,动辄刀兵加身,又有魔障阻道,教童儿吃亏多矣。 后是有木母出来,方教姜缘知得,该怎样行教化,若一国皆不从,他自当离去,若国有民愿从,他当教国王知他本事。 这般下来,方才四国得教化。 在四国得教化后,黄婆洗尽恶性,终是圆满。 姜童儿知得圆满,往灵台方寸山回,待回山请黄婆,教五人归位。 此日间,姜缘回得灵台方寸山,入斜月三星洞,行入瑶台,欲见祖师,却闻祖师离洞府去,他只得入静室,将黄婆请来。 姜童儿入静室,将心猿意马,金公木母俱是唤出,他教玉拂尘安置于旁,又持豫鼎护身。 此作五人归位时,他不得大意。 黄婆若请,五人扶持元神,他丹道有望,二神再无机会贪权。 他忧心二神,故他需做个万全准备,方教请黄婆来。 姜缘将自身调整好,歇息阵子,唤心神入定请黄婆…… 第四十八章 五人齐全 却说,祖师行至灵山胜境,入雷音宝刹,见西方圣老如来,与如来论法二十载。 祖师此方教离去,架得云霞,回三星仙洞去。 如来说道:“道兄止步。” 祖师闻说,方教云散,问道:“世尊,何来指教我也?” 如来端然坐上品莲台,说道:“世多凡夫,佛关难参,纵四生六道,无有所悟,识破源流者,少矣,少矣!闻观音尊者言说,道兄弟子广心,智满多慧,天资聪颖,此番道破佛家真理,他年必修得大法力,此子道途有落否?西方极乐世界,尚空莲台也。” 祖师笑道:“劳世尊费心,我那徒儿是不安分的,坐不得莲台。” 如来道:“缘是这般,叨唠,叨唠!但请道兄教导,少些于西牛贺洲里道破佛法,寂灭之法,需得自悟也。” 祖师颔首笑道:“有理!世尊言说,我知悉矣。” 他弟子将成丹道,他作师父的,管不住,与之分说,听或不听,怎个他说了算。 如来作礼:“有劳。” 祖师回礼,踏云霞去,往三星仙洞返。 …… 此时间,姜童儿不知种种,他于三星仙洞中,将请黄婆。 他将玉拂尘,豫鼎安置,护他周全,唤心猿意马金公木母护持,定教二神无窍可寻。 姜童儿俱是齐全,心神沉落脾中,寻得黄婆。 待入‘中宫’,里头怎有黄沙漫天,见得宫中撑着股青气,往外直灌。 有道是‘脾为孤脏,中央土以灌四傍’,脾以养四方,黄婆于五人,亦有调和之用,果有奇处。 修持金丹正道五人中,心猿骁勇善战,金公神效助势,意马一日千里,木母守戒除欲。较之此四人,黄婆作用不大,然黄婆有调和效力,滋养四脏,无声滋润,教五人齐心,却有大功。 “此中宫得入,怎不见黄婆踪迹。” “往里走,往里走!” 姜缘唤心神入中宫里,待入深处,见一人坐里,细细一看,是个长相恶如丧门星的老妇,穿着黄袍,手握青气,往外倒腾,滋养四脏,此作‘黄婆’也。 姜缘遂将心神靠拢。 黄婆站起,见礼道:“劳是来请。” 姜缘回礼道:“黄婆,此番共修丹道,今心猿,意马,金公,木母,共是归位,只待你矣,今来请你,愿归正修持,教早得道,久视长生。” 黄婆说道:“昔日我作恶性多,险伤你神,得伤生瘴,贪嗔痴齐,幸得教化,恶性洗尽,怎不愿归位,当共修丹道,护持元神也。” 姜缘闻说,心中不禁喜悦,暗道:“黄婆果有调和效力,非木母等作比,言语间教我心安多矣。” 他今五人将归,护持元神,不作迟疑。 他说道:“请黄婆,归位!” 说罢。 他唤得心猿意马金公木母齐齐来见,随他声落,黄婆张口吐出黑气,正是个圆满。黄婆曳步上前,落于他身后。 自此,五人方是归正,齐心协力! 静室里。 姜缘睁眼,心神归来,他身中有莫大金光闪烁,黄婆归位,他只觉五脏有个造化,缘是‘心猿再不欺木母,意马一心乘元神,金公常作心猿用,黄婆居得中宫和,五人齐心修丹道’。 他身中五脏神光甚大,似个宣扬成道之美,好在三星仙洞不凡,阻挡神光流露,教其内敛,隐入五脏,敛气养神。 姜缘回神,教元神来助,将五人齐聚神光敛去。 …… 倏然夏过光阴转,又值八月秋,正个‘高风怒号’时。 姜缘将五人敛气,教黄婆为用,正觉身轻体轻,神爽灵舒,隐有造化,二神荡然无存,缘是‘道基’成,此时他方有修金丹窥道秘的缘法。 童儿正待窥五人,寻元神之妙,忽声传耳。 “童儿,来。” 姜缘闻言喜说,福至心灵,知祖师于瑶台上侯他,不敢怠慢,慌忙检束,遂离室去。 不消多时,姜童儿行至瑶台,见祖师坐于班中,他上前拜礼:“师父!” 祖师张望,瞧童儿步稳体轻,神中气牢藏,体中法不泄,果是五人齐聚,丹道稳固,他笑道:“我方归来,本欲教童儿谨固牢藏休漏泄,未想童儿省心,却自个悟得。” 姜缘再拜:“得师父洞府之功,不敢窃据。” 祖师摇头道:“洞府有纳气效力,需你敛神方有作用,全在你也。” 姜缘说道:“师父,今弟子,终请五人归正矣!” 祖师笑道:“作何感想。” 姜缘点头嗟叹道:“数百载,终得五人归正,昔年师父言此道之难,弟子尚不觉,今方回首,知得正道难,果是莫把金丹作等闲,不得妙人,空言口困舌头干。” 今长生在望,道妙在前,回首往事,他道之难,可窥一斑。果非妙人,修不得金丹正道,盖因人有寿数,南瞻部洲生人寿难过百,中夭者多,怎修得正道。 不得祖师赐符,豫鼎护身,他亦难修此道,早辞世去。 祖师含笑颔首,问道:“童儿作妙人?” 姜缘倒身下拜:“师父,弟子作妙人!望师父大舍慈悲,传得道秘与弟子!” 祖师将童儿扶起,说道:“童儿莫急,你作我徒儿,既得五人护持,诸般道秘,我定教你。然我需与你分说,你下山之际,可是教化世人否?” 姜缘点头道:“弟子曾教化多国,以请黄婆。” 祖师说道:“你曾传新佛法于西牛贺洲生人,此举动摇灵山胜境矣,西方圣老如来不喜此举,你或收敛一二,若欲传得新佛法,待他年修得大法力时,再传不迟,届时如来拦不得你。” 姜缘闻说,不解其意,问道:“师父,怎个新佛法?” 祖师戒尺指定童儿,笑道:“教人觉悟之佛法,怎个不是你传不成?” 姜缘恍然,他心中有感,教一少年,未想有这般变数,怎作新佛法。此间佛法行‘寂灭’,他若推崇‘觉悟’,果算新佛法。 灵山胜境多行‘寂灭法’于西牛贺洲,他作此新法教化,有传法之嫌,动灵山胜境法矣。 姜缘问道:“师父,弟子知悉,师父,我可惹祸事?” 祖师摇头笑道:“你有此才,怎个祸事,作幸事也!” 第四十九章 金丹作何 瑶台班中,祖师拉姜童儿落座蒲团。 祖师说道:“童儿,此‘觉悟’之法,作是何说,可教我也?” 姜缘拜礼说道:“师父何说此言,弟子得五人齐全,通读二家学说,全师父之功,师父欲知个小门道,弟子恐污师父耳罢。若师父教知,弟子怎会不言。” 祖师笑道:“童儿,你这般作小门道,何等作大门道,你且与我说道,何作觉悟。” 姜缘说道:“师父,弟子拙见,人人皆作佛,教灵山胜境‘寂灭法’有所不同,人当作佛,不成佛时,盖因觉性未醒。若醒时,明性。若醒时,见心。若醒时,破障。若醒时,无量。若醒时,成佛。” 此间他大梦一场,知得若干,然终是不通,得祖师教诲,二家配合本如初,故他渐是明得此法。 祖师问道:“此与道常在,相同否?” 姜缘点头承认,道常在,闻道者前,不闻者退。觉性亦然,醒者前,未醒者退。 正是二家合一。 祖师沉吟了半响,说道:“童儿,此法,何名?” 姜缘抬头道:“师父,此法曰‘禅’。” 祖师戒尺轻敲童儿天灵,堪叹道:“童儿,若较学说,你不远我矣。” 姜缘摇头道:“弟子怎敢与师父比较。” 祖师问道:“今闻童儿你这般说,我不瞒你,西方圣老如来曾许一佛陀正果,邀你入灵山,你愿否?” 姜缘摆手道:“师父,弟子二家学说均熟,入灵山作甚,只愿府中常伴师父罢。” 祖师含笑颔首,说道:“闲时将此学说,留于洞府之中。” 姜缘唱了个喏。 祖师拉姜缘同往瑶台后路静室去。 不消多时,入静室里,祖师盘坐蒲团,姜缘福至心灵,知得祖师教传他道妙,他跪伏身前。 祖师沉吟半响,说道:“童儿,果决心修金丹正道?” 姜缘叩首道:“弟子志心修此正道!” 祖师问道:“不悔?” 姜缘再叩首:“不悔!” 祖师笑道:“童儿多思,五人齐全,护持元神,可窥道秘,然炼成金丹,尚需大功夫,不比请五人易。” 姜缘说道:“师父,弟子志心无悔,望师父教我!” 祖师拂袖,清风徐来,教室门紧闭,他说道:“童儿近前来,仔细听之,道秘不传,莫教六耳听去。” 姜缘闻言,遂跪于祖师近前。 祖师说道:“童儿,你觉金丹,作是何物?” 姜缘沉思半响,答道:“作腹中丹也?” 啪。 祖师不知何时,取个戒尺,敲童儿天灵,打得童儿抱头叫痛,他方才道:“怎个腹中丹?金丹何作外物,身体本全,通得全窍,腹中作丹,是个甚理。” 姜缘揉着脑袋,说道:“师父,弟子不知,此师父作问,弟子随心答了。” 祖师摇头笑道:“金丹正道,金者,不朽也。丹者,圆满,混元一体也。怎个落童儿嘴里,成个泥丸。” 姜缘闻说恍然,缘是这般,金丹非丹结泥丸,乃教修行圆满不朽,故有大法力,他拜礼道:“师父,弟子知悉。” 祖师说道:“我传你口诀,你需谨记,勿教他人知。” 姜缘叩首谢恩,洗耳用心。 祖师遂垂首附耳,将口诀一一讲于童儿知悉。 童儿将口诀谨记,绝不敢忘。 此时,祖师将口诀教与童儿,他说道:“此番口诀,日日念持,炼得丹成,尚需数步,作立鼎,采药,火候,烹炼,温养,交媾,九转成金丹!” 姜缘听了,却是灵巧,他霎时间,知得祖师怎个教他先请得五人,他问道:“师父,弟子此五人,省却功夫多矣?” 祖师笑道:“自是,然尚需大功夫,若不得五人,你擅修金丹正道,决计难成,二神时时阻你,五人日日乱你,怎个专心致志。炼得丹成需七步也,请五人时,火候你已是掌握,采药作身中之药,绝无外药采,于你易也,五人相助,随手可取,你只待作余五步,有望丹成。” 姜童儿怎是不明,请五人难,然教他有个门道,炼得丹成时‘采药’‘火候’二步省却,余五步于他,却无大难,尚需功夫用心罢。 此作祖师恩德也,祖师可不教请五人而修金丹正道,然若这般修,无异取死。 他倒身下拜道:“弟子拜谢师父!” 祖师扶起童儿,说道:“你作我徒,莫作这般姿态,坐好此处,我方教你立鼎之法。” 姜缘侍奉祖师先坐于蒲团,方才坐于地上,他说道:“望师父教我!” 祖师说道:“立鼎之法,易也。所谓鼎炉,乃炼丹处,此鼎炉非真鼎炉,作体中鼎炉,亦名作丹台,你头圆顶天,足方履地,纳天地二气身中聚鼎炉。” 姜缘心窍初通,他若有所思,问道:“师父,如金公那般?” 祖师颔首道:“然也!此间你五人齐全不久,当是歇歇,再起鼎炉,鼎炉一起,非丹成不可歇。” 姜缘应了一声,知得当怎做。 祖师笑道:“童儿,去罢,好生歇歇,请五人数百载,你疲倦矣。” 姜缘听得祖师这般说,方是离去。 …… 姜童儿回静室中,自蒲团坐下,忽觉莫大的疲倦自泥宫传下,他霎时间觉手脚疲软,不欲动弹。 他心中稍惊,数百载苦修历历在目,他道他修得个小法力,不觉疲倦,缘是请五人,本是个艰难过程,他尚存精力,乃有元神助他。 此时五人归正,元神气泄,疲倦再无掩盖,他方觉浑身松散。 “五人归正矣!” “待立鼎烧药,我道将成!” 姜缘直不起身子,他却欣喜不已。 他本人世一凡俗,得天之幸,大梦一场,方是醒悟,拜师菩提,传正道法,数百载苦修,枯燥无味,养性修真,终有所得。 他不如大梦之中《西游记》孙悟空那般,数载修得正道,亦不如天蓬元帅那般,得天独厚,一路官拜天河元帅,他仅一南瞻部洲生人矣! 南瞻部洲生人二神贪权,不修元神,难得正道。 但他终将成丹道! 姜缘盘坐蒲团,心中不胜感激于祖师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