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照顾好你妹妹
03年7月末，南溪市。
“小远，照顾好你妹妹，等老爸出来！”
身材高瘦的中年人抬起双手，站在两名藏蓝色制服的警察中间显得有些窘迫。
看守所里的灯光很亮，在灯光下，手腕处的银镯子刺的徐名远眼睛一阵生疼。
徐名远侧过头躲避着灯光，看向身旁坐着的那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是徐军姘头的孩子，叫做杨枝。
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可长相倒是精致，扎着齐肩马尾辫，留着薄薄的碎刘海，清纯可人，就是表情很是紧张，隔着外套都可以发现她轻颤的身子。
徐名远有些恍惚，自己好像认识她。
思考了许久，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小同志，虽然你父亲有苦衷，有缘由，但法律不允许任何人践踏，既然犯法了就要承担相应后果……”
正思考时，一位五十多岁的警察拉开椅子坐在了办公桌对面。
老警察的话并不重，但浑厚的嗓音让所表达的意思不容置疑。
说实话，徐名远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他的脑子现在还很乱。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就发现世界有点不一样了，在医院里躺了半天，在他的强烈要求下，院方确认自己没事后，便通知了看守所带他去做笔录。
看到和自己没说几句话就被带走的徐军，很是莫名其妙。
老爷子退休前不是海绵厂厂长吗？你这当儿子的怎么都混到去偷电缆了？
偷就偷吧，倒是去偷工地的也好啊，被发现也就是打一顿，敢去偷电力局的是怕监控拍不到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名远从小是被爷爷抚养长大的，对这位便宜父亲印象有限，隐约记得他在自己没上小学时就没了。
虽然徐名远那时候已经记事了，但当年的徐军经常不着家，自己对他的印象大都是存在于和爷爷的日常对话里。
据说徐军是在一次和狐朋狗友飙摩托车时摔没的，老爷子对他这个英年早逝的独子评价非常差，连一向修养不错的他提到儿子，都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徐名远只有在偶然间看到老爷子翻老照片时，才会见他长叹一口气。
也许是对儿子的期望转嫁到了孙子上，老爷子一改对儿子的溺爱，对徐名远是严厉有加，那动起手来简直是鸡飞狗跳，吊起来打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只可惜徐名远的性子并不像老爷子所期盼的那样老实懂事，年少时不算听话，上房揭瓦都是小事了。等到了人过中年后，所见的事物多了，才沉稳下来。
老爷子没什么特别多的爱好，钓鱼，下棋，还有嗜酒如命。
而现在，似乎一切都变了。
老爷子在徐名远小时候还是一直在照顾他，但在一次酒醉后没能起来，反而是便宜老爹徐军却因为老爷子的突然离世，而没能前去飙摩托车。
“嘶！”
徐名远摸了摸刚长出发茬的光滑脑袋，触碰到后脑上的大包，又是一阵头痛。
“小同志，小同志你听明白了没有？”
见徐名远没什么反应，老警察隔着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啊，我听明白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判他个三五年也好。”
徐名远收回飘向远方的心绪，点点头说道。
“呜呜呜……”
坐在旁边紧张兮兮正准备求情的小姑娘听见这话，眼泪顿时绷不住了。
“你说什么？”老警察愣了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随即沉声提醒：“听徐军说是为了给你交医药费才去偷的电缆。”
徐名远点点头：“嗯，是这样，我知道。”
老警察见徐名远神色淡然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又看了眼坐在他身边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脑门上的青筋止不住的狂跳。
到底是亲生的儿子不如抱养的姑娘！
白眼狼啊！
啪！
桌子被重重的拍了一下。
“你光知道就行了？”
还在沉思的徐名远被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来，觉得是自己的态度过于轻佻，便正色说道：“嗯，我就是当时不在现场，不然我就拦下了。老师从小就教育我干什么也不能犯罪，争取当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好孩子。”
老警察被他的话噎住了，好嘛，话都白说了。
接下来又是一顿严肃的批评教育，过了许久，终于在徐名远昏昏欲睡的时候停下了。
见杨枝一脸希冀的还要再问，徐名远拽着她的衣领给她薅了起来。
“走吧，徐军没希望出来了，他这里好吃好住的，你哭个屁。”
见她一脸茫然的呆呆样，徐名远抬起脚用鞋面不轻不重的踢了她屁股一脚。
本来在这里耗了一天时间就很闹腾了，再听到这小丫头的呜呜咽咽，心里不由的产生了一股烦躁感。
杨枝瘪着的嘴唇咬了咬，她知道徐名远很讨厌自己，不愿触他霉头，也不好向警察问这问那了。
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徐名远深吸一口气。
微熏的空气一股脑的涌进了胸腔，顿感神经一阵酥麻。
徐名远皱着眉头望向了远处的国贸大厦。
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的确是回到了十八岁。
记忆里它早在十年前便被拆除了，还是徐名远的建筑公司负责的招标重建，可它现在仍然矗立在那里，十八层的楼高依旧是南溪市数一数二的高层建筑，还有那墨绿色反光玻璃，在夕阳下显的有些土气。
“哥，叔叔，徐叔叔他……”
跟在徐名远后面的杨枝小声支吾着。
“马上都七点了，你还想在外面转？”
徐名远打断了她的话。
徐名远不愿在这个问题多纠结，先别说自己他对这位便宜父亲还有什么感情，再说了，现在自己也没这个能力给他捞出来。
“哦，那，那我先回家吧……”
杨枝低着脑袋，眼眶里酝酿着的泪花就快收不住了。
她不到十岁便由徐军照顾了，一开始还很不习惯，但徐军对她真的很好，有什么都先捡着她来，比她那位忽然就失踪，几个月都见不到一次面的母亲更像是家人。
多年相处下来，杨枝对徐军的感情和亲生父亲也没什么不同了。
反倒是徐名远和徐军的关系很差，爷爷还在时都是由老爷子照顾的，后来老爷子没了就雇人来照顾他起居上学，一直到了徐军收养了杨枝，徐名远就开始住校了，只有要生活费才会见一面。
这还算好了，如果不是杨枝她妈勾搭上了徐军，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潇洒呢。
所以徐名远的生活虽然有所变动，但变的并不多，仍然是那些臭味相投的朋友和同学，还有比之前更糟的学习成绩。
毕竟没有了老爷子的严加管束，到上了高中，徐名远的自觉心也少了，性子也放纵开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杨枝在默默蹭着眼泪，徐名远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都没有说话的心思。
直到小区后门，徐名远才回过味来，开口说道：“对了，徐军他，嗯，我爸他怎么没把房子卖了？就算缺钱拿房子去贷款也行啊，怎么干出偷电缆的蠢事。”
突然多了个爹来让徐名远很不习惯，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叔叔把户主转给我妈妈了……”
杨枝的声音越来越小，跟蚊子飞远了似的，跟但还是让徐名远清晰的捕捉到了。
“卧槽？连房子都转给你妈了！”
多年装作文人雅士的徐名远忍不住骂出了声。
杨枝没敢吱声，也没敢抬头。
“你妈……牛比！你妈真是个狠人呐。”
徐名远张嘴就想要骂人，但看到泪眼巴巴的小杨枝，话到嘴边就成了一句感慨。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久了，见到的冤种可太多了，但代价落到自己身上就非常难受了。
第2章 你给我过来
徐名远垮着一张臭脸，一言不发的往熟悉的单元走去。
杨枝似乎感到周围的温度都降了下来，忍不住紧了紧衣角，但还是跟紧了脚步。
如何当一名富三代？
首先条件是当富二代的那个老子必须要靠谱点。
老爷子少说也当了二十多年的厂长，攒下的家底打个对折也有百八十万。
这些家底可是在九十年代就攒下来的，到了03年，资产只会增长。
虽然老爷子是个节俭的人，连徐名远的日子过的都紧巴巴的，兜里的零花钱都不超过十块，但前世徐名远和老爷子商量做地产，老爷子是二话不说把家底都掏干净了，还拉下来老脸，各种找关系。
老爷子当年退休时在东郊换了块地皮，本来打算是建个平房再种片果园养老来着，后来房地产大开发，东郊那片地划分成了开发区，便由徐名远经手做商务住宅了。
借着08年楼市第一次跳水，趁机借债大举收购断了资金链开发商的资产，等到了第二年楼市猛涨，和游资伪装成的炒房团一同做大。
自此到了一五年后，徐名远在南溪市有了些许名气，还当过不到两年的南溪市首富。
虽然这个首富的名衔水分非常大，主要是为了造势找银行借钱，但也是有实打实的抵押资产。
其实钱被徐军败光了，徐名远并不在意。
有着先知先觉，徐名远做的再烂，也不可能比前世还要差。
让徐名远最为难受的是，老爷子思念了一辈子的好大儿，就是这么个揍性，想想都替老爷子头痛。
神不守舍的走到了二单元的三楼，徐名远摸了半天的衣兜，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钥匙。
“你倒是去开门啊，还杵在这傻愣着干什么？徐军是怎么教你的，没有一点眼力见呢？我靠，你别说你也没带钥匙。”
见小杨枝在几米外的楼梯上站着发愣，徐名远催促了一声。
“哦哦，好。”
杨枝忙不迭的从背包里翻出钥匙，打开了防盗门。
“我哪会知道你在门口掏了半天兜不是在找钥匙……”
话杨枝是不敢说出口的，想想都觉得哆嗦，就低着头错开身让他先进去。
见杨枝跟个招财猫似的在门口呆呆的站着，徐名远叹了口气。
徐名远跟杨枝不算熟，当年徐军将这个瘦弱的小姑娘领回家时，还在上初中的他就选择去住校了。就算是放假，他大多时候都在外面瞎玩。
而且徐名远年少时为人张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没任何好感，何况是徐军姘头的孩子。
徐家现在能混成这副模样，杨枝的母亲绝对要负一大半责任。
讨厌归讨厌，徐名远还是要面的，不至于欺负个小丫头，只是没给过什么好脸色罢了。
反倒是唯唯诺诺的杨枝时不时想要讨好他，本就内向的性子偶尔还会主动上前搭话。
不过徐名远很少搭理她，基本都在装酷冷暴力，觉得就她是在徐军面前装模作样，年纪不大心机还不少。
但此时徐名远再想想，杨枝不至于是装样子，她从小被一个不靠谱的妈拉扯大，好不容易遇到徐军这个冤种，给她个还算安稳的家，肯定是不想失去的。
房子是国企还在时分的家属楼，实打实的九十多平米，三室两厅，收拾的很干净。
但也太干净了，墙上的字画，架子上的摆件，全都空空如也。
老爷子没什么太多爱好，平时喜欢喝喝酒写写毛笔字，收藏的一些字画摆件有一小半都是真品。
最近这些年古董行情上涨，应该都是被徐军这个败家子拿去卖了。
卖就卖吧，拿着钱也不干正事，倒是把家里的电器换了个遍，老爷子用了十几年的长虹电视，已经换成日产的液晶电视了，少说也要一万打底。
但凡徐军能存点款，也干不出来偷电缆的事。
“他怎么不把电视卖了呢？这大电视怎么不值个小几千块？
“……”
杨枝张了张嘴，犹豫了半天装作没听清的样子，就蹲在地上开始换拖鞋。
“我问你话呢，你听没听见倒是吱一声啊。”
“吱……”杨枝下意识的回话，又觉得这种回答有点蠢，想了想说道：“叔叔说，我妈妈要是突然回来了，就没电视看了。”
话说完，杨枝又不敢抬头了。
过了一会儿见徐名远没反应，杨枝才隔着细碎的刘海偷偷抬起眼睛。
只见徐名远张开了嘴一脸木然，愣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牛比！”
屋子已经重新装修过了，老旧的家具大半都换掉了，连暗红色的实木地板都换成了瓷砖。
四处打量了一番，徐名远没有了曾经的熟悉感，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从心底浮现。
电视柜上放着个木制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男人高瘦英俊，女人苗条妩媚，共同牵着一脸笑意的杨枝。
徐名远长相清秀帅气，有很大一部分是遗传了徐军，但还是让他感到了不爽。
“好家伙！搞了半天，合着我他妈才是外人啊！”
不仅如此，这间房子的确是没有他的位置了。
靠阳的主卧被徐军占用了，徐名远曾经住的次卧，在杨枝刚进门没多久后，就悄悄的把房门关上了。都不用想，这房间已经是她的了。
而作为书房的小房间依旧如常，就是桌子上笔墨纸砚都没了，只剩了一包没几根的小熊猫。
徐名远拉出椅子坐下，轻抚着红木桌上的纹路。
老爷子的一生有两大遗憾，一是儿子意外身亡造成白发人送黑发人，二是没看到徐名远结婚生子。
这辈子不清楚是不是老爷子重新选择了一条路，让儿子新生，让孙子重走。
可徐名远心中是五味杂陈，有股子说不出的难受劲。
咔。
火苗燃起，徐名远习惯性的抽出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
嗓子传来的刺痛打断了他的思考，在胸中憋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勉强压住了想咳嗽的冲动。
强烈的眩晕感又让他陷入了不真实，等到整个人精神了些后，徐名远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相片。
女人很漂亮，微风吹把她的一缕发丝吹在了脸颊上，永久的将时间定格在了照片里。
她就是杨枝的母亲，长的如此漂亮能把徐军迷得神志不清也算正常，就连杨枝比她母亲都差了三分。
特别是她嘴角边勾起的微笑，徐名远久经沙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老绿茶了。
这种笑容徐名远也很熟悉，他前些年在一个女人身上吃过大亏，收不到工程回款，最后名下的建筑公司都被拆分了一半出去，在没重生的昨天还在打扯皮官司呢。
“嘶……”
徐名远倒吸了一口冷气，仔细的盯着照片猛看。
照片里的这个女人肯定不是骗他的那个女人，毕竟徐名远人到中年，这个女人差不多都五六十岁了，怎么可能骗到他。
但照片里这个小姑娘就不一定了。
徐名远越看越心惊，隐约感觉母女二人有些重合的意味。
“小杨枝！你给我过来！”
第3章 把钱拿来
听出了徐名远语气不善，杨枝胆战心惊的走到了门口，不进来也不出去，就靠在门边上挡住了一半身子。
“啧，过来！”徐名远不耐烦的招手，低头看了眼照片上的女人，又看了看她，“你妈给你取了个名字叫辛雅琳吧。”
“嗯？没有……”
杨枝莫名其妙的摇着头。
“不是？那你亲爸是不是姓辛？”
隐约记得徐军让自己叫杨枝妈妈杨阿姨来着，看来她应该是随妈妈姓。
“我爸姓张。”
“嗯？是么？那你爸人呢？”
徐名远随口又问。
“没了。”
“没了？怎么没的？”
“说是做错事了……”
杨枝继续小声回答。
“做错事没了？”徐名远没明白杨枝是什么意思，但看她神色黯淡，顿时明白了，“哦，你爸被‘啪嗒’了？”
徐名远伸出手指对着太阳穴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
杨枝没有回答，只是想哭，她觉得今天的徐名远话好多。
见她神情黯淡的模样，徐名远明白自己大概是猜对了，顿时竖了个大拇指钦佩道：“狠人，啧啧，狠人呐！给你爸搞没了，还我老子也搭进去了，下次遇到她我一定要取取经，好好学习一下PUA的手段。”
“……”
杨枝憋着嘴，她不知道什么是PUA，但她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如果不是自己的妈妈，徐叔叔一定不会没钱给徐名远交医药费。
这样想的话，确实是自己妈妈对不起徐叔叔。
小脑袋瓜里胡思乱想着，一头钻进了死胡同。
今天她在公安局里强忍住了泪水，现在终于是收不住了。
见杨枝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徐名远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有点伤人，这小姑娘本就内向，心思也敏感，别哪天没想开从楼上跳下去了。
徐名远没再提这件事，自己和徐军也没什么感情，但他毕竟是老爷子的儿子，也是自己的亲爹，如果自己有能力了，肯定会想办法给他捞出来。
但现在是别想了，让他蹲在里面冷静一下吧。
“这样啊，那你亲戚有没有姓辛的？哎哎，行了行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有什么可哭的，把眼泪给我收回去。”
“也没有。”
杨枝哽咽着，偷偷擦拭了下眼角，不停摇着头。
辛姓还是很少见的，如果有的话，她一定有印象的。
徐名远沉默了，拿着相片走到杨枝面前，左瞅瞅右看看。
直到杨枝都有点发毛了，徐名远才说道：“把刘海扶起来。”
“把头绳解开。”
“嘶……”
徐名远倒吸了口凉气。
“这也太像了吧！”徐名远在心里暗自咋舌，“不会真这么巧吧？”
等杨枝把头发披下来，没有七分像也有六分了。
不过和印象里的人的气质差距太大了，简直是天差地别。
如果不是她妈妈的笑容，徐名远还真没把两人想到一块去。
“喂，看照片里你妈妈怎么笑的了吗？你学一下……”
“你倒是笑啊！就是笑一下，你抖个屁……”
“眼睛别四处瞎看，眼神要淡然点，来点自信的感觉……”
“是自信，不是自卑，你懂什么叫自信不？胆子放大点，我还能吃人？”
“算了，你快一边呆着去吧。”
徐名远觉得杨枝的气质越差越远，索性挥手赶她走了。
杨枝如同得了赦令，头也不回的溜回了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随后就是一阵房门反锁的声言。
给他做局的辛雅琳家里条件不菲，在九十年代就富甲一方了，不然徐名远也不至于上当，
反观小杨枝她妈穷到都快卖姑娘了，让她去中一百次彩票，都摸不到辛雅琳家的鞋底。
如果不是徐军拉了她母女一把，杨枝别说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了，再过两年差不多要去住桥洞了。
徐名远没再深究，长得漂亮的大都相同，长得丑的才是各有千秋，世界上长得漂亮的人相像的可太多了。
窗外的夜色渐浓，灯光亮起，虽没有二十年后的绚丽，但也有一番味道。
徐名远靠着床边坐下，吹着微凉的晚风，看着灯一盏盏灯火灭掉，心思早就飘向了远方。
等再次睁眼，天光方亮。
回过头，就看见杨枝探着个脑袋在轻轻的敲门，声音很小，像是老鼠在啃木头。
没睡到自然醒的徐名远十分不爽，盯着眼眶还是红着的小杨枝说道：“大早上没完没了的敲门，你没看见我在睡觉？”
“八点多了。”
杨枝脖子一缩，小声支吾着，昨天没发现，但现在天光大亮，她觉得此时徐名远的眼神有点慑人，像是常年板着脸的教导主任。
“叫我有事？”
“吃饭么？”
“端过来吧。”
徐名远摆摆手给她打发走了。
“哦。”
杨枝点点头，去端了一碗粥和一碟小咸菜放到桌上，还有两个从外面买的包子。
徐名远昨天就在看守所里蹭了一顿盒饭，加上今天早晨的清粥咸菜，两口下肚，腹中依然是空落落的没填满。
“家里都过的如此惨了么？已经没粮了？”
吃了个半饱的徐名远见杨枝在厨房里偷偷啃馒头，眉毛都拧起来了，不禁问道。
“还有。”
杨枝抹着嘴角说道。
“有多少”
“还有半袋大米，三条挂面，七个鸡蛋，半颗白菜……”
杨枝赶紧翻了下厨房，对徐名远报着数目。
“谁问你这些了，我问的是还剩多少钱。”
徐名远皱着眉，这傻孩子脑筋怎么不会转弯呢？
“哦哦，还有三百七十八块钱……”
杨枝觉得自己要有点眼力见，连忙从包里翻出个小荷包，里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币。
“行了，拿来。”
徐名远也没把自己当外人，把纸币全抽了出来，就给她留了几个钢镚。
“去买十个包子，两碗豆腐脑，再买两碗豆浆。记得去小区对面的那家鹿鸣早餐买，好长时间不吃，怪想念的。”
徐名远边说边把一块五毛的钱都递了过去，想了想又抽出两张十块钱说道：“再买一盒烟。”
“哦。”
杨枝不懂得什么是拒绝，逆来顺受的跑腿去了。
徐名远去卫生间洗漱了一遍，把嘴上的绒毛刮了个干净。
青年时留的非主流锅盖头已经被医院剃成了平头，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清爽阳光的小伙。
又拿镜子照了下后脑勺的伤，伤口的缝线已经拆掉了，秃的一块能看到残留着一道两厘米的口子。
伤口不大，头发稍微长点就能盖住，只是一块青色的大包还未消去，碰到就一阵生疼。
徐名远曾经也有过这么一段经历，当时天黑下雨，被人撞了下磕到了路沿，当时不过是住了两天院没事了，谁知道今生差点摔成了植物人。
徐名远又在屋子里翻翻找找，最后在主卧的床下搜出了两个纸壳箱子。
里面是徐名远的一些衣物，还有从小收集的一些杂物，再就没任何有用的东西了。
徐名远不由的叹了口气，又规整的放好塞了回去。
第4章 吃饭问题
打开主卧衣柜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牌子货，还压着几个首饰盒，但里面已经空了，只剩几张小票，看样徐军也是没办法了，他本就是个面子看的比里子还重要的人。
能让他做出偷电缆的事，也着实难为他了。
瞅瞅索尼牌的电视，徐名远咂摸咂摸嘴。
兜里就剩三百来块钱了，还是从杨枝手里要过来的，不卖点家当真快要断粮了。
但这个念头转瞬就消失了。
可能是遗传了徐军的好面子，徐名远要是都混成了卖家当的败家子，他也拉不下来这个脸。
而等杨枝提着两个袋子回来，就看到徐名远在那研究电视机。
“应该只能卖掉了……”
虽然杨枝心有不舍，但目前来看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哥，你要的烟。”
“卧槽，你这回扣吃的有点狠吧？”
徐名远接过软塌塌的红梅有些牙酸。
这玩意放到现在好像才两块五毛，她出门的时候不是给了二十吗？
“有找零。”
杨枝连忙从兜里掏出钱，连早餐带烟总共花了不到十块，徐名远额外给她的钱压根没用到。
“算了，你拿着吧。”
见到杨枝红润脸蛋的上一层细汗和气喘吁吁的样子，徐名远虽然觉得她是装的，但没有拆穿。
不过这一盒红梅差不多花费了他百分之一的资产，这样想想还是挺奢侈的。
见徐名远没有责骂自己的意思，杨枝也是松了一口气。
等早餐吃完，杨枝收拾了一包东西，准备要出门。
“哥，要去看守所探望叔叔么？”
“不去，昨天不是去过了吗？”
徐名远头也没抬的说道。
徐军现在还没提审，可以送点日用品，但他证据确凿也认罪了，在看守所也待不了两天了。
“一起去么……”
杨枝又弱弱的问了一句，却是乞求的语气。
“废什么话，你别在我眼前装可怜啊，算了，你也别去了。”
他现在心烦着呢，哪有心理准备去面对这个便宜父亲。
“……”
杨枝抿着嘴角，眼眸里尽是纠结。
作为一个内向社恐的小女生，要去主动接触未知的人和事，会承担很大的心理压力的。
纠结了半天，见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杨枝最终还是紧握着手心，背着书包出门了。
徐名远没那时间去想小女生的心思，就是去看守所送下日用品而已，又不是闯龙潭虎穴，还需要人陪着？
打发走了杨枝，徐名远熟练的撕开包装纸，抽出颗烟叼在嘴里。
随后点燃。
烟很呛，隔着烟雾都可以闻到一股子过滤嘴的化纤味儿。
轻吸了一口后，夹在指尖不再碰了。
等到烟灰滑落到手指，徐名远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找出纸笔做起规划。
徐名远上辈子能把地产公司做到了南溪市第一，虽说眼光和能力不错，但也是搭上了时代的便车。
但有着深厚经验的徐名远，丝毫不怀疑自己有能力做到比上辈子高数倍的规模。
然而最重要的是，上辈子背后有人给他遮风挡雨，是借着老爷子的资产和人脉，他才有了承建的资格。
从一做到一百不难，徐名也有信心从一做到一千，甚至是一万。
可现在，从零到一的阶段就给他卡死了。
就凭兜里的三百块？
他连注册地产公司填的表格都付不起。
就算徐名远现在有三十万或三百万，没有老爷子的人脉，也很难搞成。
假如现在真有三十万块，剩下的问题也很好办了。
徐名远叹了口气，他知道哪块地皮会拆迁，三十万块倒腾一下，用不上两个月就能翻上几番。
这倒不是徐名远气馁，其它赚钱的路子也不是没有，但让他放弃经营多年的事业，心里总有一种难言的郁结。
毕竟诺大的家底一下就清零了，放在谁身上都不会甘心。
又想到今年刚十八岁，徐名远不禁头疼，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就高考了。
高中的回忆真的全是美好吗？
每天用完两管笔芯的日子相信是无数人的梦魇，就算进入了社会多年后，徐名远都数次被没写完卷子就打铃的噩梦惊出一身冷汗。
由奢入俭难。
徐名远虽然不愿意再吃一遍苦，但思来想去好像这条路最简单。
世界上再没有比大学还好混的人际圈了，毕竟学生时代是最纯粹的友谊了，也没有比在校大学生还要好糊弄的人才了。
偶尔去烧烤店喝两杯啤酒交交心，日常在路边小摊上称两袋水果开开胃，就可以收获几个勤劳朴实又一腔热血的好员工了。
前提是徐名远要考进大学，还要考个差不多的大学。
而且高三提前上课，都开学一个星期了，要不是请了病假，他现在就去过苦日子了。
“对了，上辈子的高考题目是什么来着？”
徐名远一拍大腿，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他连考哪几个科目都忘了，哪还能想起高考题目。
当下的难题有很多，最紧要是解决吃饭问题。
找出纸笔，徐名远闷头思索起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没多一会儿，便在纸上刷刷写下十几条规划。
虽然徐名远主业是干地产的，但接触的各行各业的朋友多了，投资的副业也有不少。
最简单的就是等比特币出来，花个十几二十块买上几千个币，然后再过十年得到的收益就是前世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了。
不过徐名远拿起笔就给划掉了。
真要炒币的话，算下来差不多要二十年的时间，周期实在是太长，黄花菜都等风化了，徐名远根本等不起。
思索良久，随后将写下的规划一条条划掉。
徐名远有点头大，点燃了一颗烟吸了口便放在一旁当香薰了。
现在他站在了十字路口，前后左右都是康庄大道，只可惜他被束缚住了，陷入了大钱赚不着小钱不想赚的境地。
这也实属正常，他前些日子还吆五喝六的当大款呢，转眼间就开始为了下顿饭发愁了，这比破产都难受。
无奈的是徐名远根本没有资本赚大钱，去找银行借？想都不用想，连个工作都没有的学生，就算有抵押也不可能借给他。
时近中午，小杨枝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锁，又小声的关上了门。
徐名远瞄了她一眼，见她眼圈泛红，情绪不高的样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背着的书包还是满的，看样是没见到徐军。
警察虽然对她颇为照顾，但也是有规定的，不可能让她每天都见到面就是了。
“走，下楼吃饭。”
徐名远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按着她的脑袋转过了身，推出了门外。
第5章 未来晦暗的小杨枝
“大姐，一个酱香河鱼，一个红烧排骨，随便炒个素菜，再加个豆腐鲫鱼汤。行了，就先点这些。”
徐名远扔下菜单。
“咱家的分量大，你俩吃不了这些。”
老板娘瞅了瞅这俩半大孩子说道。
“没事，吃不完打包带走。”徐名远随口回道。
这家夫妻小店是曾经上学时常吃的地方，平时想开小灶就来点一次，后来上大学，就再也没机会了。
“那行，排骨有点慢，你得多等会儿。”
老板娘见他都这么说了，就把菜单撕下送后厨去了。
俩人坐的是角落位置，也看不着电视，徐名远就拿起放在酒箱上的杂志，又顺手倒了杯水。
见小杨枝时不时就瞄偷他一眼，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样子，徐名远就开口说道：“你要喝饮料么？”
“不喝。”
杨枝连连摇头。
“想说什么就说，小姑娘做事大方点。”
徐名远皱着眉，这要是老爷子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早抬脚揍踢他了。
也就是小杨枝是个小姑娘，不然徐名远也得揍俩下。
见徐名远先开口打破平静，杨枝便鼓起勇气说道：“哥，菜多了……”
“那你点。”
徐名远把菜单甩到她面前。
这下杨枝是彻底不说话了，低着脑袋就开始思考人生。
感觉是莫名的晦暗啊……
虽然徐名远得年纪正能吃，但架不住小馆子菜量大，在胡吃猛塞下还能剩下了大半。
杨枝不知是不饿还是怎样，都没怎么动筷子，只是把碗里的米饭吃干净了。
03年路边的小馆子还很便宜，四个菜有三个荤才四十来块，还是排骨的价钱占了一半。
徐名远扔下钱就走出了饭馆，走了几步才想起没见到小跟班，原地等了会儿就看见小杨枝拎着几个方便袋默默跟了上来。
原以为回家的路就在沉默中度过了，忽然杨枝说话了。
“哥。”
“昂，咋啦。”
“咱家，没钱了……”
杨枝憋了半天终于是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就像打开了阀门一样，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甚至忍不住哽咽的声音了。
“钱就在我兜里揣着呢，我还能不知道没钱了？你担心个屁，没钱就带你去要饭了。行了行了，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哼哼呜呜呜……”
想到这点钱都难花上三天，再联想到未来的晦暗人生，杨枝的眼泪哪里还忍得住。
“完蛋玩意儿，我还能给你饿死？”
徐名远很是无语。
亲爹没了，亲妈跑了，只有徐军对她挺好的，还被送进去了。
天生的克星，脑门上是一个大写的‘惨’字。
哭哭啼啼的回到家后，小杨枝收拾好打包回来的饭菜，又偷偷跑回自己的卧室里抹眼泪去了。
桌上写的规划还放在那，徐名远随手捏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目前实现不了的想法没什么用，最终还是要看清现实才行。
徐名远脑子还是很活泛的，曾经上大学时，只有第一个学期拿过家里的钱，后来靠自己就把生活费学费都赚了。
卖杂货摆地摊的活都干过，要不是后来学校招标的老板抗议，徐名远能把几个寝室楼的香烟零食都给垄断了。
后来借着学校搞大学生创业的机会，徐名远还趁机在校内开了间奶茶店，虽然毕业后退还给了承包商，但也赚了不少钱。
无论兜里有没有钱，徐名远总是饿不死的，要是他现在二十多岁看上去稳重些，他都敢买套西装去骗投资。
但是现在就没办法了，总要把饭钱弄出来。
看到挂钟走到两点，感觉小杨枝的情绪应该稳定下来了，便过去敲了敲门。
“干嘛呢？把门开开。”
稍等了片刻，杨枝把门打开了，眼睛红红的低着头。
“你书包呢？”
徐名远环顾了一圈问道。
“在这了。”
杨枝从书桌旁拿起书包，递给了他。
徐名远也没接，只是说道：“把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带你出门。”
“哥，要干嘛呀？”
“快点的，你是十万个为什么？”
徐名远催促了一声便离开了。
等到杨枝收拾好，徐名远就带她出了门，直奔客运站。
七月末的外面火辣辣的热，要不是杨枝哭唧唧的惹人心烦，徐名远还真不想遭这个罪。
从南溪到江城的客车有不少，大都路过锦绣区的集贸市场，在售票处花了二十块买了两张票，便带她上了车。
塞了一瓶冰镇汽水塞给杨枝后，徐名远对她说道：“快到集贸市场记得叫我一声，我先睡一觉。”
话说完徐名远便靠在了椅背上酝酿睡意，昨天晚上没睡好，下午的太阳一晒，顿时困意就上来了。
“哦。”
本来还想问点什么的杨枝只好点了点头，压下了心中忐忑的小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名远听到了有人喊了一声：“江城集贸市场到站了！”
睁开了双眼后，才发现小杨枝皱着眉头，早就靠到车窗上睡着了。
看样她昨晚也是没睡好，毕竟她可没徐名远这般心大。
“还有没有下车的？”
“有有有！”徐名远连忙回了一句，又推了推杨枝说道：“都到站了还不起来？让你办这点事都办不好，你是想来江城旅游的么？”
杨枝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见徐名远都要下车了，赶紧背起包就跟了上去。
“哥，我们来这干嘛呀？”
虽然徐名远不喜欢她问这问那，但杨枝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来集贸市场还能干嘛？你去找根稻草插自己脑袋上，插标卖首那篇课文你学过没？”
“啊？”
杨枝愣在了原地，也不敢往前走了。
“啊什么啊，走哇！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就你这傻样儿，你觉得你能卖出去吗？”
徐名远心里直叹气，这傻孩子都这么惨了，怎么还一点生存技能没有？
“我不傻呀，徐叔叔出门在外都没提过你的成绩……”
这话杨枝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她也不敢走的离徐名远太远，也不敢走的太近，就默默在徐名远身后三米的距离跟着。
“老哥，这珠子怎么卖的？”
徐名远找到了个卖珠串的店面，和老板打了声招呼。
“一串五块。”
老板抬眼瞅了眼，见是个小青年领着个小姑娘，又扭头看电视去了。
“说个批发价，我不买成串的，就买珠子，大量买。”
“呦。”老板坐起了身，本以为是学生来市场挑便宜货呢，既然是批发就开始报价格了：“水晶珠二十块钱一斤，檀木珠子一块钱三个，小的一块钱五个。”
“就是玻璃珠子和桃木的玩意儿，哪有那么贵。”
徐名远一眼就看出了这玩意儿的本质，这屋里一股子桃木味，糊弄鬼呢。
“市场上都这价，你要不买多点，我还不卖呢。”老板随口答道。
“行吧，每种颜色的玻璃珠子称一斤，我再挑点木珠子，你给我送些穿珠子的红绳。”
徐名远也懒得和他讲那十块八块的价，招呼着小杨枝让她往包里装。
杨枝眼瞅着徐名远把钱送出去，感觉自己都要崩溃了。
这下两人兜里就剩不到一百块了，这哪还能坚持三天呀，明天就要断粮了……
第6章 一根筋的小杨枝
如果不是小杨枝哭唧唧的说着没饭吃了，徐名远是真不愿意受这个累。
以他的能力，就算是去4S店当几天销售，怎么都能赚个千八百块钱，根本不担心后顾之忧。
既然小杨枝担心后路，那就让她自己赚点生活费去吧，顺便培养下她的独立自主能力。
当老子的没教育好，那也只能他这个当哥的顶上了。
看钱都花的差不多了，徐名远没多停留，带着小杨枝通往回程的路。
等到徐名远被推醒时，发现窗外已经亮了昏黄的路灯。
掏了掏裤兜发现手机早没了，看到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应该晚上六点多了。
“叫我干什么？”徐名远问道。
“快到站了。”杨枝小声说道。
“这不没过隧道吗？还有好几公里呢。”
“哦。”
“你没睡一觉？”
徐名远见她精神萎靡的样子，忍不住问了句。
小杨枝没有回话，只是摇了摇头。
“你脑袋一根筋么，咱们回南溪是终点站，你不叫我车管也会清人。”
徐名远都无语了，这傻姑娘怎么一点主见都没有？
“啊？”
杨枝呆住了，她就没往这方面想。
“算了，你这傻孩子没救了，你咋不遗传点你妈那头脑呢？”
嘴巴有点欠的徐名远见小杨枝又憋着嘴，也不好把她弄哭，便没有出言讽刺了。
小姑娘一般都玻璃心，再说人家也是好意，一路上都没好意思打瞌睡。
“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不？”
过了一会儿，徐名远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不，不知道。”
听见徐名远说话，杨枝回过神来。
“摆地摊去呗，买这些玩意儿你当好玩呢？”
“嗯。”
“好意思么？”
“嗯。”
杨枝愣了下，点了点头。
“没办法，钱难赚屎难吃，靠不上爹妈就只能靠自己了。”
徐名远知道她脸皮薄，给打了个预防针、
“嗯。”杨枝沉默了片刻，小声问道：“会不会卖不出去呀？”
卖不出去等于没饭吃，没饭吃的后果杨枝不敢想了。
“不会的，大家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逛夜市的人那么多，拿着当宝贝也能骗几十块钱。”徐名远随口说道。
见他说的轻易，杨枝心中稍安了些。
03年是夜市最繁华的时候，这时候已经从下岗的阴云中缓过气来了，日子算是过的越来越好了。
此时在夜市摆摊，一个月轻松三两千块钱，要知道现在的熟练技术工人最多就两千的月薪。
等再过几年大家都知道摆摊赚钱了，路边摊也多了，也就开始整理市容市貌了，直至彻底结束了地摊经济。
等到了离家最近的夜市，已经开始上人了，道路两旁早就没了位置。
位置没了不是难事，徐名远去商店买了两盒十块钱的烟，看见一个五十多岁支起架子卖衣服的大叔，便朝他走了过去。
“老叔，借个光呗，我和我妹妹卖点首饰，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
徐名远笑呵呵的送给大叔两盒烟。
卖服装和他卖饰品也不会有抢客的事发生，而且商品互补，说不定想买衣服的人看到旁边有饰品卖，也突然生起购买的意向。
“这么大点就出来摆摊呀？真有出息，比我家那孩子强多了。老张，快给俩孩子捯饬个地方。”
也在一旁支摊子的大婶抢过烟，边说边往徐名远手里塞。
“买都买了，也不好去退，不然我只能扔了。”
拿人家的手短，夜市也是要交摊位费的，徐名远也不好白沾人家地方，推辞了几个来回，徐名远还是把烟送了出去。
夫妻俩从中间收拢了一个位置，还给二人搬了两个小马扎。
徐名远是连连道谢，见杨枝默不作声的整理摊位，便弹了她个脑瓜崩。
“一点眼力见没有，还不快谢谢？”
“谢谢叔，谢谢婶。”
杨枝连忙站起身鞠躬道谢。
“不用不用。”
大婶笑呵呵的摆手，见到有客人上门，就去招呼客人了。
徐名远也没闲着，去和摆摊的夫妻俩要了个纸壳，做了个简单的招牌。
精品玛瑙翡翠自选手串：五元六个，六元七个……十元十一个。檀木珠三元一个，买二赠一玛瑙珠。
“哥，你是不是写错了？”杨枝忍不住的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徐名远随口答道。
“五元六个，十元应该是十二个才对。”
杨枝是个好学生，这题她都不用算，一眼就看出问题了。
“你懂个屁，我还能不知道十元是十二个？”
徐名远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这只是吸引人的噱头，都是后世烂大街的吸引人的手段了，就是现在信息不发达很多人都不知道。
“哦……”
“听好了，等下别人买的话，你就按牌子写的卖，别人问你什么，你都‘阿巴阿巴’的装小傻子，懂了吗？”
“……”
杨枝憋得小脸通红，看样是非常不情愿，但也不好反驳。
“算了，你杵在这看上去就挺笨的，不用特意装。”
“可是真有人真给十元怎么办呢？”杨枝思考了会儿，弱弱的问道。
“我不说了吗？明码标价，给十元就卖十一个。”
“那五块呢？”
“你傻啊，都说按牌子上的卖了，给六个啊。”
“那要是有人五元五元的买呢？”
“那就六个六个的给，你真的笨死了，我都写在纸板上了，就这点东西还用我翻来覆去的重复？”
“不用了……”
杨枝连忙摇摇头。
“那就快点喊，照着纸板上的念。”
为了让小杨枝练练胆子，徐名远便把这个工作交给她了。
见左右躲不过，杨枝深吸了一口气；“卖自选手串啦，五元六个，六元七个……”
不过随着脸色越来越红，喊的声音却也越来越小了。
再后来徐名远连声音都听不到了，只觉得身边有个蚊子在嗡嗡响。
知道小杨枝靠不住，徐名远也开始招呼路人，他的脸皮可是千锤百炼的厚，再说大学期间也干过这个行当，是轻车熟路了。
没多一会儿，便围上来了几个人。
在确认牌子上的字无误后，几个有意向的顾客开始挑选珠子。
夜市也有卖手串的，但大都是成品，而且徐名远也没有卖多贵，算下来的话，一串也就贵个两三块钱，来往的人都能接受。
其实这小摊卖的就是个自选，比成品的珠串多了些选择。
徐名远是无所谓怎么卖，只要能给钱就行，倒是小杨枝是坚决执行着纸板上的内容，有个大妈还真以为她是个傻孩子。
对这个死心眼的小丫头，徐名远只能摇了摇头，便随她去了。
又一起卖了会儿，见杨枝已经学会了，便呆在一旁监工。
年轻人还是要多锻炼，这点事让小杨枝办就行了。
“哥，刚才有个人多拿了两个。”
散了一波人后，杨枝趴在徐名远耳朵旁说起悄悄话。
“那人付过钱了吗？”
“给了十块。”
“没事，只要给钱就没看见。”
徐名远无所谓的挥挥手，一颗珠子的成本还不到两毛钱，利润已经足够了，多拿两个没什么关系。
来光顾的人不少，但正真买的人并不多，都是五块五块的进账，其实也挣不了多少钱。
徐名远算了下成本，这一晚上能赚个二三百就不错了。
摆摊赚个饭钱还行，但不是长久的事。
徐名远略感无聊，拍了拍小杨枝的肩膀说道：“没钱找零就去大姨那破点零钱，我去溜达一圈。”
顺手在零钱堆里抽出张五十元的票子，便扔下她当劳工了。
第7章 要不要干一票
沿着夜市的路边逛了一圈，最赚钱的就是摆棋局的人，四周围了一大圈人，时不时就有自觉水平高超的人上去送钱。
这种小把戏，一晚上捞个小两千不成问题。
徐名远看不上这些下三滥的路数，本来想报警来着，但一想又算了，象棋骗局还得过两年才会被打。而且看戏的路人都在支招，输赢基本在几十块钱上下，只要不闹大也没人管。
过了九点后，夜市的人就少了一半多。
虽然都交给小杨枝了，但已经无聊透顶的徐名远不准备犒时间了，多赚那百八十块钱不如早点回家睡觉。
买了些烤串和小吃，徐名远就去找小杨枝了。
“老叔，大姨，天也不早了，我就带她先回去了。”
徐名远把手里的一份吃食给了借给他摊位的好心夫妻，听二人夸了半天小杨枝懂事，也跟着乐呵的回应。
“走了，还不快收拾。”
见小杨枝慢腾腾的蹲在那还想再卖会儿的样子，徐名远用鞋尖轻踢了一下。
“好。”
杨枝只好点点头，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往这边来了，就把东西规整好，连带着夫妻二人送给她当垫子的塑料纸都收起来放进包里，又请求夫妻帮忙把徐名远写的纸板收好，边走边道谢的跟着离开了。
“感觉咋样？”
早就在摊位边吃了个半饱的徐名远递给小杨枝几个肉串，随口问道。
“还好。”
“其实摆摊就这么回事，我第一次摆摊也拉不下脸，但收到钱就忘了这事了。一回生而回熟，无论是什么东西，接触过就知道其实也没什么了。”
“嗯。”
杨枝的话依旧不多，但心里却感到了意外。
虽然被徐军带在身边后徐名远就去住校了，但两人这些年还是接触过不少次，一直认为他是个脾气很差的人，在学校里肯定也是经常打架的坏学生，没想到还还做过这些事。
“哥，钱在这。”
忽然杨枝想到了什么，一手拿着烤串一手解开背包。
“先装着吧，一共有多少？”
“两百七十五块钱。”
“算我拿走那五十了吗？”
“没有。”
“就这点啊。”
徐名远也没在意。
比他预料中的还多了一百块钱，有可能是刚刚解封的非典，让逛夜市的人消费意愿强了些。
只可惜江城那边的大学城还没到开学时间，记得04年时，徐名远在大学城那边摆摊卖手串一晚上都能赚一千来块。
“可以多卖一会儿的。”
“多卖那几十一百有什么用？还能指着摆摊过一辈子？”
“不累呀。”
“没必要，快收摊了都在闲着，本来就是卖个新鲜，等人家学到了你还能赚几天？”
徐名远没答应，虽然不是钱的事，但卖自选手串顶多卖一个星期，过了这段时间一天能赚个两百就不错了。
“可以去别的夜市呀，锦江路还有个更大的夜市呢。”
“去个屁，你过两天要开学了吧？作业写完了吗？用的着你操心这个？”
徐名远打断了她，顺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没有小杨枝替他干活，徐名远怎么会出来摆地摊。
“没关系的。”杨枝小声说道。
听到这话后，徐名远好奇的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你不想念了？”
“我不知道……”
杨枝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呦呵，你还真敢想。”摁着她的脑袋往前推搡了几步，“你以为你是我啊，怎么都能活下去？我爸那人不靠谱你又不是不清楚，你妈更是指望不上。你不学想怎么办？舔着脸去要饭？”
见她没有作声，徐名远皱着眉头说道：“小屁孩儿哪来的这么多心事，好好学习就完事了，老子供你上学一点问题没有，用不着你操心。”
本就两世为人，又把她当小孩儿看，徐名远难免带着说教的语气。
“嗯。”
“快点走，袋子里馄饨都成坨了。”
双手空空的徐名远快步向前走，顺便催促了一声。
背着包的小杨枝也加快了脚步，可是怕手里的塑料袋断了，又不敢叫徐名远等一下，只好拎着袋子笨拙的向前追赶。
最近一个来星期徐名远闲着没事把南溪逛了个遍，一开始的新鲜感过去后，只觉得不方便，还有一股老旧的味道，远不如十年后干净整洁。
然后就是领着小杨枝摆摊赚个日常开销，赚的最多的也就是周六那天收到了四百多，然后每天基本就在两百块左右浮动。
虽然没徐名远什么事，可是饶他脸皮再厚，整天从小杨枝手里拿钱，也让他脸皮有点挂不住。
再说小杨枝马上要初三，开学也提前了大半个月，这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假期就结束了。
这也说明压榨小杨枝的日子要到头了，不想办法迟早要坐吃山空。
陪小杨枝呆了会儿，徐名远见没什么人，便和她打了声招呼，又跑去转悠了。
等走到两条街网吧门前，徐名远皱着眉头，还是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顿时一股辣眼睛的烟味直冲鼻腔。
03年的网吧已经火热两年了，这时候的人也实在，只要能玩就行，压根不在乎环境。
“网管，开个卡。”
“通宵么？”
“不通。”
徐名远扔吧台上五块钱，从红头发小妹子吊吊的神态中接过了一张小卡片，上面用圆珠笔写的账号和密码。
找了一台还算干净的机子，徐名远从兜里掏出纸巾，把键盘鼠标擦了一遍又一遍，才按下了开机按钮。
这真不是徐名远矫情，就这台还算干净的机器上面都落了几处烟灰，几处常用的按键摸得都发亮了，泛着明晃晃的油光。
打开电脑照例登上QQ，没出意外，密码不对。
记得自己QQ是为了初中同学的联系方式，大家一起去注册的，好像还花了两块钱，到后来有微信端出来后就很少用QQ了。
徐名远这些年用的密码就那几个，试了几次后，是用的自己名字加缩写。
登上后，一长串的消息提示“噔噔噔”的响，点全部打开后连鼠标都卡了一会儿。
上来是几个人问自己怎么样了，为什么请病假，还有问他还上不上学的消息，也有人说老师让他给回个电话。
徐名远瞅了眼名字，网名是个顶个的辣眼睛，多数人连个备注都没有，只有分区有备注，提示是高中的同班同学。
徐名远打了一句话：没事了，谢谢关心。
复制后给留言的全回了过去。
电脑桌面除了游戏基本没别的东西了，这年代火的网游大部分都是泡菜游戏，玩奇迹的人是最多的，反而是前两年的传奇已经没多少人玩了。
作为一款现象级游戏，只用了一年便给盛大推向了不可企及的高度。
但传奇一出来就深受各种恶性漏洞和外挂的困扰，让玩家不得不放弃这款游戏投向别处。
这也是泡菜游戏的通病，做游戏时根本没考虑过做反外挂程序。
可惜此时的游戏业已经被大资本看重，无数资金砸向了网游业，就算徐名远有钱，也难投资到好游戏了。
既然分不到游戏的蛋糕，那从外挂分一杯羹应该没问题吧。
徐名远仔细思考了许久，反正现在做外挂又不违法，要不要干一票？
第8章 线下的一片蓝海
法无禁止即可为。
这句话并不是一句空谈，甚至不是私底下的默许，而是放在台面上的鼓励！
就像当初珊瑚虫一样，下载量都快超过正版QQ了，扯皮官司不知道打了多少遍，最后是告侵权才赢了官司。
03年的互联网本就是在野蛮生长阶段，很多东西根本没人重视。
况且徐名远又不是傻子，只是为了捞一笔快钱，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放在众矢之的。
现在的做外挂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悄悄捞一笔就走，根本没人注意。
徐名远是不会做外挂，但学个拆包应该的不是难事。
就算这些都学不会，也可以找会其他人来做，这些完全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徐名远打开网页搜索外挂关键词，瞬间整个版面都是外挂下载地址，是从头拉到最下还能翻两页的这种。
徐名远心中顿时一凉，这竞争是不是有点激烈了？
互联网精神就是分享，此时是真的分享，很多外挂是一分钱不要，专供人免费下载使用，只有功能全面严重破坏游戏性的少量外挂才会收费。
刚想到的出路就被堵死，徐名远不免有些失落。
随便找个游戏注册，又下载了个外挂，刚用了没两分钟忽然死机了。
“中毒了？”
徐名远一愣，差点忘记现在是随便浏览个网页都能中毒的年代了。
刚点开重启，才看见时间都超过晚上十一点了。
一想到小杨枝还在夜市等着自己呢，觉得自己也挺不靠谱的，徐名远就先去卫生间仔细洗了个手。
既然已经晚了，也不差这两分钟了。
一路往回走，隔着老远，徐名远就见到小杨枝瘦小的身影忙来忙去，看样是在帮卖衣服的夫妻俩收摊。
“你这孩子，咋这时候才来接你妹妹。杨枝她早就着急了，坐不一会儿就站起来瞅一眼，你这做哥的还真不担心。”
“麻烦了大姨，这不是有你看着吗？正好锻炼锻炼她。”
徐名远笑着抱歉了几句，帮人家装完车后又聊了几句，就带着小杨枝走了。
“我来晚了你不会自己回去吗？胆子还没芝麻大，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害的我在外面丢人。”
见小杨枝成天低着个脑袋，以为她又认为自己是给她扔了。
杨枝沉默着，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其实自己并不担心徐名远会给扔下自己不管，只是觉得都这么晚了，也知道徐名远是个刺头的性子，只是担心他在外面惹到了事情。
毕竟徐军都出事了，徐名远伤刚好，再出事的话，杨枝心中真的会确定自己就是个灾星了。
“没吃东西？”徐名远问道。
“来时候吃饭了呀。”
“那就再去吃点夜宵。”
“我不饿的。”
“那你就看着我吃。”
“……”
在数天的接触中，杨枝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当徐名远征求意见的时候，并不是让自己做出选择，而是通知……
这时间除了烧烤差不多都收摊了，最后只是买了点水果。
徐名远用衣服擦了擦买来的李子，咬了一口。
“啧，有点酸，不好吃。”
随后手中的李子划了一道抛物线，砸在了垃圾桶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消失在黑暗里了。
看来是没扔进去。
对于这种没素质的行为，徐名远并没有去纠正，现在大街上走两步就能看见被随手丢掉的垃圾。
正所谓破窗效应，徐名远从来不是个主动遵守规矩的人。
反倒是小杨枝是个很遵守规矩的人，老老实实的走到垃圾桶旁边，把手中的香蕉皮丢了进去。
“哥，明天要不去次集贸市场吧？”
“卖完了？”
徐名远斜着眼看向小杨枝背后的书包。
“快了，今天卖的好，有三百多块钱呢。”
杨枝心中有点小窃喜，生出了邀功的心思。
“拿来。”
“哦。”
杨枝一手拎着袋子，费力的脱下书包，但整个书包都被徐名远拿走了。
徐名远只是拿出里面装着玻璃首饰的袋子，一个个的往垃圾桶里丢。
“别丢呀，还有好多呢。”
杨枝愣了愣，想上去阻拦。
“明天不用卖了，你就在家呆着学习吧，你们开学不是有摸底考吗？功课别落下了。”徐名远随口说道。
“不耽误，白天有时间，我学习不会落下的。”
杨枝虽然想阻止，但又不敢反抗，眼睛里的心疼都要泛出泪花了。
“你考到年级前十了吗？就说不会拉下？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说这话！”
徐名远训斥了一句，清空了背包。
“……”
小杨枝沉默了。
她还记得昨天徐名远闲着无聊做她的数学题，虽然她的数学是最差的科目，但是一眼就看出徐名远写的题错了。
并不是答案不对，而是连一元方程的解题格式徐名远都没搞懂，更多的时间他只是划拉着草稿纸，愁眉苦脸的在那长吁短叹。
学渣批评学霸学习不好，杨枝总感觉怪怪的。
借着路灯昏黄的亮光，徐名远看到小杨枝眼神中的低落，便掏出遗漏在书包底的几个玻璃珠，塞到她的手里。
“留个纪念吧，怎么说都是你赚到的第一笔钱，能从我手中学到了这点皮毛，也可以保证你以后饿不死了。”
“嗯……”
“小小年纪叹个屁的气。”
徐名远见小杨枝像泄了气的包子，弹了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推着她的后脑勺向回家的路走。
瞪了一眼幽幽传来的目光，徐名远果断爬上床睡觉。
等第二天日上三竿，徐名远才从床上爬起来。
点燃了一颗烟深深的吸了口，然后看着烟雾缭绕。
望着窗外的热烈阳光，心头莫名的生起一丝孤寂的味道。
徐名远是被热醒的。
由奢入俭难，那种中央空调常年不关的生活犹在眼前，好似在昨天。
洗完漱，本想叫小杨枝下楼跑个腿去买早餐，就见她端来一碗泡成一坨的面条，上面还压着个软趴趴的荷包蛋。
以前他早起打个电话，十分钟不用就会端来一碗带着清脆绿菜的肉粥，和几碟精致的小吃。
反观现在，只有坨了的面条和一碟榨菜，还是一块钱三袋装的。
小杨枝并不会做饭，平时徐军不在她也就会炒个鸡蛋了，味道不能说难吃，但也就那样。
从牙缝中挤出那三两块钱根本不够看，要是节俭都能成富豪，那有钱人一定全聚在田间地头了。
虽然不喜欢吃面条榨菜，但徐名远不吃完的话，小杨枝中午大概是要偷偷吃剩饭了。
这孩子熬过苦日子，明白怎么用最小的成本生存下去，而徐名远不行。
“中午自己买点东西吃吧，我可能不回来了。”
茶几上的一叠钱已经让小杨枝按数目叠好，徐名远从最下面抽出一百块揣进兜里，和她打了个招呼。
桌上的钱有两千多块，也够用一段日子了。
“哦。”
杨枝点点头。
以前徐叔叔也是出门一趟就不知道哪去了，她早就习惯了。
经过昨天晚上的思考，徐名远已经有了些思路。
一开始没想到是因为困在了移动支付的便捷上，而这时候别说是移动支付了，有网银的人都是数。
既然此时的外挂泛滥，线上的竞争太激烈了，那就走线下。
线下可是片蓝海，这些做外挂的人都是些技术宅，炫技的成分比较高。而且脸皮都薄，认为外挂是小道，就算有人想到在线下出售，也不好意思去推广。
但徐名远可没这个负担，单纯为了赚钱。
现在大多数人上网都是为了玩游戏，别说让玩家们自己上网去找外挂了，除了打自己的账号密码，多数人打几个字都费劲，这些人自然都是潜在客户。
03年的网游大都是机械性的做任务，刷怪，升级。
放在以后看起来很无聊，但是没经过多少游戏熏陶的游戏玩家，对这种玩法乐此不疲。
但机械性游戏总会产生疲劳，假如可以辅助这些无聊的工作，绝对有人买账。
这种工具已经有了，甚至还有脱机外挂，到后来还会出现一款叫做按键精灵的软件，在玩家群体广为流传。
不修改游戏内容的工具能叫外挂吗？
应该叫做辅助才对。
本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徐名远又为自己找到了开脱的理由。
只要整合一些热门游戏的机制，做出这种挂机脚本并不难，难的是怎样收款，但是徐名远知道哪里会教这种技术。
这时候的网络有非常多的技术分享论坛，比如红客联盟。
第9章 拆包
搜到了正确域名，徐名远顺手注册了个账号。
论坛里有十几个分区，标注着木马，入侵等标签。
因为红客联盟很火，其中鱼龙混杂，涌进来了大批不懂技术还喜欢指点的小白，让很多技术好的高手都去混小圈子了。
但留下来的高手也不是没有，反而很热心，也很乐意高强度水贴帮助新人，徐名远找的就是这种人。
徐名远曾经对这类内容还挺感兴趣，还特意研究过一段时间，不过没学会什么有用的东西，也就学会装系统了。
徐名远并没有打算学习怎么做外挂，这些都有现成的，直接照搬就可以。
而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高强度刷论坛回帖，先混个脸熟，然后请教如何整合，还有怎么用不同的序列号激活软件。
每天在网吧的时间超过了十二个小时，刚开始徐名远还一门心思的学技术，几天后徐名远就放弃了。
他的英语还算可以，但计算机的一些冷门英文实在是看的头疼。
在熬了几天后，徐名远就不在学了。
“我可是老总，怎么开始学打工人的东西了呢？简直是本末倒置！”
索性徐名远开始搜寻论坛里的技术人才，就算给不起钱，徐名远也可以忽悠。
经过各大技术论坛搜寻，还真让他加上了十来个靠谱的人。
但徐名远问的问题太多了，很多都是简单问题，人家嫌烦都懒得回答了。
其中一个网名叫‘步惊云’的引起了徐名远的兴趣，通过沟通能看出来他是个大学生。
毕竟整天没什么事，上午见不到人影，话语间充斥着中二病，除了大学生好像也找不到类似的人员了。
除了技术不错外，还透露着一股很傻很天真的味道。
见步惊云回信息慢了，徐名远叫来网管，给他的QQ账号充值了一百Q币。
xmy：师傅，你是我在网上见过最厉害的高手，别人怎么教我都教不明白，但是你一点就透了。师傅和那些水货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师傅就是网络上隐藏的世外高人，你就是扫地僧！你就是独孤求败！”
步惊云：我技术虽然厉害，但还是不停的在学习，网络上高手如云，我只是其中一个罢了，徒弟不要妄自菲薄，你还是很有天赋的，我看好你。
看到他傻呵呵的回话，徐名远差点笑出了声。
天真的孩子就是好糊弄，徐名远对别人说过好多次了，客套话说多了就不值钱了，只有步惊云每次都会乐此不疲的回复。
这也就是在03年，单纯的人很多，骗子却很少，哪像十几年后十来岁的小孩子都是人精。
也就是徐名远心善，不然这时候当骗子，前景绝对广阔。
步惊云：哈哈，徒弟，我和你说啊，有个傻子冲Q币充错了，给我的号冲上了。
后面还跟着一长串大笑的表情包。
xmy：是我冲的师傅，不能白麻烦你，当学费了。
步惊云：这怎么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等着，我给你冲回来。
Xmy：我零花钱多，这点钱无所谓，师傅你要是缺Q币就和我说。
步惊云：你不是在网吧吗？能有什么钱。
Xmy：不敢在家里玩啊，我都是逃课来上网，没零花钱怎么可能天天在网吧呆着。
徐名远撒谎都不用想，顺便以学生的身份让对方放松警惕。
也不能说是骗人，毕竟他现在就是学生，只是没在学校而已。
步惊云：我以为你是网管呢，原来逃课，两年前也逃课上网，现在不用了，哈哈哈。
网络上的步惊云果然和电视里的差不多，都很天真，说话从不藏着噎着的耿直人。
虽然徐名远早就看出来了，这小子顶多二十出头。
随后徐名远也是问了几个问题，然而这次回答的很慢。
步惊云：徒弟你等下，我有点事，一会儿回来。
呵呵，这个半吊子高手看来是去请教技术更好的人了。
徐名远心里跟明镜似的，当然也不会去拆穿。
他现在就是找人办事的甲方，还是只提要求不给钱的甲方，就算不能办成，只要给办就谢天谢地了。
“哥们，你黑客啊？”
“不是。”
见又有人来问，徐名远随口敷衍回去。
整天在网吧呆着，还不玩游戏，浏览器不是木马就是外挂，还对着一堆代码发呆，自然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甚至连网吧老板都注意到了，还去找网管问过徐名远是否交过网费。
其实屏幕上的代码徐名远看能懂的也没几个，只是记下了关键的步骤，明白是干什么用的就够了。
他已经下了决定，与其自己费时费力，不如把一部分利润分给干活的人，自己勉强吃个大头就行了。
这并不是他想吃独食，主要是担心因为一点小利益惹上麻烦。
从线上走到线下，就有规避风险的一层考虑。
不是担心被抓被罚，而是徐名远以前做的是地产，本就名声不好的行业让他格外注重自己的羽毛。
就比如当下臭名昭著的3721流氓软件，其老总在二十年后还被网友追着屁股骂。
徐名远可不想以后被人扒出来，早年是做外挂赚取到的原始资本。
玻璃心，只想被夸，不想挨骂。
“哥们你就实话实说吧，你肯定是黑客。”
“你说是就是吧。”
一旁来上网的青年游戏也不玩了，就在边上喋喋不休的问这问那，徐名远懒得回答。
听见这话的中二青年立刻来了精神：“你会入侵不？就黑屏打绿色的001那种，黑客帝国，子弹时间，哒哒哒……”
“不会。”徐名远无语的说道。
刚上映没多久的黑客帝国第二部又掀起了一片浪潮，网上随便一搜都是各种资源，当时他也是受了这部电影的影响，才对这方面感兴趣。
“那你会盗号不？我给你账号，你能知道我密码不？”
“不知道。”
“黑客就是高冷。”
“呵呵。”
想来也是有趣，徐名远连技术入门都算不上，但对电脑小白来说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客。
而他在网上认识的半吊子师傅，也可能就是个刚入门的技术宅，但在他眼里已经是高手了。
“哥们，加个QQ呗，看你能不能把我号盗了，我密码复杂的一比，你肯定盗不了……”
小青年还在不停的讲着，大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最终徐名远被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搞烦了，加上他的好友，从论坛里下载了个木马软件发给他。
“你把文件打开。”
“然后呢？”
中二青年听话的点开文件，但点了几次没反应，有点莫名其妙。
“把QQ退了，重登一遍。”
“还有呢？”
“你密码。”
徐名远看了眼抓包到的密码，示意让他看。
“牛比！真是神了！”
第10章 盈利模式
一直缠着徐名远问这问那的小青年叫程亮，是龙达网吧老板的儿子。
徐名远隐约记得这个老板程大海还有点名气，在九十年代初是靠着倒卖药材赚了钱，严打后不做这行了，就开始干台球厅游戏厅网吧三件套，店面都不算大，但也有十几家了。
后来说是游戏厅查封了一批老虎机，交了不少罚款，人虽然没坐几天牢，但随后网吧也开始查身份证，收入锐减，就此一蹶不振了。
“程亮，你爸是网吧老板？”徐名远明知故问。
“你咋看出来的？用不用我给你张上网卡？”
“这还用看出来？我不缺这几块钱，你家网吧有没有淘汰下来的旧电脑，我要拼一台，给个合适的价。”
“这个……”
“怎么？你爸不是老板么？这点事你都办不到？”见他犹豫，徐名远问道。
“那倒不是，你看上哪台机子了，给个一千块搬走就行。就是你走了，我就没路子学技术了。”
“我还要回学校上课，在网吧也呆不多长时间。”
“你还上学呢？职校啊？”
程亮闻言愣了下，还以为他早退学了。
“三中。”
“市三中？吹牛比吧，现在高一好像都开学了，在三中上学你都敢逃课？学校不给你开除了？”
程亮明显不信，虽然他去的江城念的职高，但还是在南溪上的初中，市三中虽然比一中差点，但也是重点高中。
“请的病假，我从小到大就没逃过课。”
徐名远说的是事实，他上学时虽然爱玩，但听课很认真，连病假都没请过，也就是这次了。
“我看你也没什么事啊？”
“你这不废话么，我有事还能跑来上网。”
“哎，那你再教我一招呗？你给我发的盗号软件别人不打开根本盗不了。”
相较于其它，程亮还是比较关心怎么当个网络黑客。
徐名远也没再提电脑的事，一千块已经非常良心了，毕竟现在的手机都不止一千块钱。
然而徐名远手中满打满算两千来块，有了电脑还要拉根网线，现在家庭都是拨号上网，要有固定电话，一年算下来又要一千多。
这一下就要清光他手里所有的钱，没有小杨枝干活，徐名远可不想为了赚个生活费再去摆个夜摊。
至于现在，先凑合凑合得了，好赖网吧有空调吹着，比吹风扇好受点。
把几个网页链接发给程亮，让他一边玩去，又和在校大学生步惊云聊了会要做的东西，便去了下
机。
“哥们，你今天走这么早？”
见徐名远要走，程亮问了句。
“去银行办个网银。”
徐名远挥了挥手，出了门。
盈利方式徐名远早已做好了规划，利润的三成分给网吧老板和网管。白得的一笔钱，网吧没道理不赚。
本就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整合版本，面向的是小白玩家，也不怕有懂电脑知识的人破解，这种人都会破解了，想来自己去网上找个外挂也不难。
唯一的难点就是收付问题，有序列号锁机，并不怕有网吧不给钱，主要是收付功能是不认识的网友做的，徐名远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问过。
单纯的年轻人是好糊弄，可一旦牵扯到利益就不一定了，而且这个叫步惊云的技术算不上好，有难点还要去请教别人，他可能没有动手脚谈钱想法，但就怕有人在背后鼓动。
如果建立了公司还好说，有法律保护。但徐名远就算注册公司也不会拉这些人进来，现在是不违法，可是他怕被秋后算账。
各大网游公司竞争相当激烈，各种抄袭使绊子，只有面对外挂时出乎一致的站在一边，徐名远可不想当这个出头鸟，毕竟做的整合软件可比单一外挂拉的仇恨多太多了。
当徐名远把做网银支付口的想法告诉了步惊云，对方自然是明白了他是想靠外挂捞一笔。
既然都说明白了，徐名远便把分成的事情谈了下，因为是在线下推广，还要招人手做推广员，他自然是要拿大头的，只给了对方不到一成。
步惊云并没在意，只觉得要是能在上学时赚到钱也是个了不起的事情。
只有在徐名远说起要了解下收付功能时很不情愿，觉得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最终还是花费了大量时间教他这方面的知识。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徐名远才把网银办好，虽然网银在00年已经上线，但办这个业务的真没多少人。
除了银行卡，还给了个像小计算器似的U盾，剩下的是十多张的纸质合同和说明，归根结底就一句话，出现任何问题概不负责。
“哥，你回来了？”
见到徐名远开门回来，趴在茶几上写练习题的杨枝回过头说道。
“昂，不是我回来了还能是我爹翻铁栏杆回来了？”
徐名远扔下装银行卡的塑料袋子，去阳台拽下晾干的衣服去了卫生间。
杨枝闻言一窒，抿着嘴没有回答。
这倒不是徐名远有意刺激她，而是这小丫头是听话，但小点子也有不少。
前两天放桌上的钱少了些，徐名远倒是没在意，以为她是有需要的东西，自己拿钱去买了。
没成想第二天起床，她才畏畏缩缩的站在自己面前，说是给徐军存了五百块钱。
徐名远早告诉小杨枝这件事不用她管了，这倒霉孩子非要搞点事情。
徐军的案子马上要判了，他是个什么人小杨枝比徐名远自己都清楚。
这五百块钱存看守所里，两天就能让他花完了，那里面一只烤鸡都要一百多块，他这人还不得请狱友一起整点，怕不是两天不到就得全花光。
其实花光了不算事，就是怕节外生枝，要是法院知道他有钱花，还没钱交罚款，说不好从重给他多判两年。
老爷子唯一的儿子是这个揍性，徐名远也没办法不管。
只是他现在的确没辙，总要等有了钱补交了罚款，才能想办法找人通融一下，看看是不是能争取个减刑。
讲清了利害关系，小杨枝这两天情绪一直不高，徐名远好几次看见她从房间里出来后眼圈都是红红的，看来又是在偷偷抹眼泪了。
等徐名远冲完凉出来，见小杨枝在收拾桌上的书本，就朝她说道：“去把衣服给我洗了去。”
网吧那环境空气不流通，呆上半天衣服上就沾满了一股子烟味。
这不是徐名远懒，他也能自己动手洗，但自己方便了不说，还可以锻炼下小杨枝的动手能力，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哦……”
小杨枝溜溜的捡起扔在地上的T恤，在盆里加了一勺洗衣粉，心不在焉的搓揉着。
第11章 测试
“你是不是要开学了？”
吃完晚饭的徐名远倚在沙发上，见小杨枝在那边晃来晃去，忽然想起这事，就问了一嘴。
收拾完碗筷的杨枝刚想回房间，听到徐名远叫自己，便说道：“嗯，明天开学。”
“明天就开学了，这么快？”
“初三提前了。”
“哦，也是，你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没？”
“没有吧，作业都写完了。”
杨枝思索了会儿，摇了摇头。
“学杂费之类的呢？”
“老师还没说呢。”
“什么都等老师说不就晚了？上个学期交了多少。”
“嗯……一共两百七十三块钱。”
“行吧，这里有五百，你先拿着吧，剩下的是你一周的生活费。”
“用不了这么多呀，我可以带饭的。”
“那你就自己留着，总有需要的时候。”
徐名远查了大概的数，把零钱都扔给她，应该有五百多点，或是不到五百，但总归都够了。
小杨枝软软弱弱的性子，也不可能和徐名远一样主动朝徐军要钱。
徐军大手大脚惯了，又喜欢出去喝酒，带小杨枝买衣服鞋子应该是不少，但零花钱的话大概是想起来就给些，想不起可能一个月都忘给一次。
这小丫头可能是学校里收的费用都是靠攒下来的零花钱交的，也不知道她平时早上中午都在学校都吃些什么，瘦弱的快成麻秆了。
徐名远也没那工夫操心她在学校吃的好不好，多给点零花钱就行了，手头上攒的零花钱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买点好吃好喝了。
“对了，你在学校有没有受欺负？”徐名远问道。
“啊？没有。”
“要是有谁欺负你了，就告诉哥，等我去收拾他。”
“嗯。”杨枝点点头。
“行了，一边呆着去吧，自己定好闹铃，用不用我送你去上学？”
“不用啊。”
“我就是客气下，你让我送我也起不来。”
“……”
杨枝抿着嘴，有些无语又好像不是，只好默默洗漱去了。
虽然杨枝和这个哥哥接触的不多，但徐名远的可怕早就印在她的心里了，她胆子很小的。
以前徐名远都是见到她都是一副不耐烦，又或是敌视的态度，其中的意思很明显，让她离远点，这让她每次想下决心主动示好都不敢上前一步。
现在想想，名远哥只是嘴硬心软，人还是很好的。
心里想的事情多了，不知不觉中杨枝差点把衣服脱掉了，想起徐名远还在客厅看电视，又连忙穿好衣服，接好水洗起了脸。
洗漱完，见徐名远皱着眉在看电视，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杨枝便回了房间。
想起这样似乎有点不太好，又探出头小声说道：“谢谢哥。”
在看晚间新闻的徐名远微微一愣，也没听清小杨枝在嘟囔着什么，见她探出半个小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头发也湿漉漉的，好像也没什么事。
“嗯？早点休息吧。”
徐名远挥挥手，不理她了。
第二天，徐名远找到在打游戏的程亮。
“程亮，帮我个忙。”
“啥忙啊？你要机子啊。”
“不是，你让网管把这个软件共享到机子上，我测试下能不能用。”
“卧槽！你要往我家网吧放病毒？我爹知道了能打断我的腿！”
“我要是想放病毒，早就偷摸放了，还能告诉你吗？”
“真不是？”
程亮一脸狐疑。
“不是，你傻还是我傻。”
“那行吧。”
程亮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技术活，就自己去弄了。
他很想知道徐名远这些天神神秘秘的在搞什么东西，藏得还挺深，还一直不告诉自己。
两人重启电脑后，桌面上出现了一个闪电图标。
闪电游戏辅助加强版合集。
等点开后，一个简陋的弹窗出现，里面零零总总不下十个网游的名字，还有些单机游戏，比如红警，CS1.5等。
最下面还贴心的提示了显眼的红色字体：本软件不含木马，请放心使用。为了您的账号安全，网吧用户请及时更改密码。
随便选择一款游戏点击开启，跳出设置选项，有些容易封号的选项还贴心的标注了提醒。
最右侧是三十分钟的免费倒计时，倒计时结束后想要再次使用，不充钱的话只能重启电脑，然后就可以再次免费使用。
如果有人宁愿重启电脑都不愿意充钱，那就说明他并不是目标客户，说的天花乱坠也不会充钱的就是了。
但这类玩家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他们可是免费的宣传力。
自此，在03年，这个即将迈入9月的一天，臭名昭著的外挂软件闪电出现在了南溪市一家小网吧。
后来在闪电外挂人人喊打的时代，徐名远心中是有说不出的无辜。
老子没做多久就不干了好吗？是别人借着这个名头来给老子招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徐名远现在只想捞一笔钱养家，去养不省心的父亲，去养在上学的小妹妹，还要养心累而破碎的自己。
“帮我测试一下，你看看这些外挂能不能用。”
徐名远给他发了个激活码，让他帮忙测试。
“卧槽！牛比啊！这都是你做的？”
程亮一脸不可置信，这工作量要有多大？
“差不多吧，和朋友一块做的。”
徐名远吹着牛比，丝毫没有脸红。
维护外挂的更新都交给了步惊云，工作量算不上大，毕竟都是拆包别人的软件。只是把其中藏的病毒剔除掉了，绝对的绿色。
因为是线下推广，徐名远也没考虑得罪原作者被攻击的情况发生，毕竟不是在线上，大家都不在一个赛道，人家都够呛能知道这事。
试用了一会儿，虽然有些小毛病，比如开了其中一款外挂，关掉再打开别的游戏会产生冲突，但重启下就可以继续用了，后续可以加个提示。
“厉害了，名远，你做这个要干什么啊？”
“赚钱啊，这你都看不出来？这下面不是显示着付费么。”
“三十块一周，包月八十，你这是要抢钱啊！”
“你懂个锤子，就是要贵点，才能让人用的放心。”徐名远懒得搭理他。
其实说贵也贵，说便宜也便宜，自己的账号不用的时候还可以借给别人，毕竟现在很多网游都是算点卡，这都有人整天挂机刷怪，一周网费何要止三十。
“这要是能卖出一百份不是发达了？”
“一百份？那是零头，对了，你帮着在网吧推广下，给你三成利润怎么样？”
“才三成啊？”
“三成就不少了，你以为我拿七成啊？除了我以外，还要有一帮人要等着吃饭。”
“三成就三成吧，我看看有没有人想买。”
“我说，你可别说是我做的，这东西不算合法。”
“放心吧，我说这个干什么，要是别人知道是你做的外挂，你还有时间教我吗？”
第12章 走一步骗一步
程亮虽然是小老板的儿子，但平日里真拿不出多少钱。
他爸程大海早年干的事就不太光彩，忽然上岸了最怕的就是孩子走自己的老路，再混成个小流氓，棍棒教育肯定少不了。
徐名远就亲眼看见五大三粗的程大海突然拎起程亮走出门，随即‘砰砰’的击打声听着都让人心惊肉跳，在大道上给了几脚飞踹，给他踢的都爬起不来了。
这种养孩子的方式问题不小，毕竟程亮这小子都二十多了，一点不留面子的打，能教育出好鸟就出鬼了，不过想来没给养成二流子也算是家教有方了。
原因徐名远也问了一下，程亮说是从吧台偷摸拿钱忘说了，网管对不上账就只好找大老板了。
究竟是不是忘了徐名远也没问，想来大概是没人查这小子就装不知道，然后自己昧下，查到了挨顿揍就是了。
“哥们，刷祝福宝石呢？”
程亮见有人在玩奇迹，舔着脸上前问道。
“刷他妈一天就掉一个，还被人抢走了。”
“你怎么不开挂呢？打出来就秒捡，别人根本抢不过你。”
“挂？不开，封号。”
“微调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连系统都检测不到……”
程亮现在是技术也不学了，看见人就开始推销。
还不到三天，就有几十个人付费了，这还只是一家网吧，程亮在第二天的时候就把辅助合集软件在自家六个网吧全部上传了。
据说是有人听龙达网吧自带外挂，还吸引了不少慕名前来上网的人。
因为是测试阶段，徐名远对赚钱的事也没太上心，基本都在网上和步惊云谈论软件的进一步优化。
“你知道这三天赚了多少吗？”
程亮拍了下徐名远的肩膀，一脸兴奋的坐在了旁边。
“多少？”
见他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徐名远便随口问了下。
“一万三千多！”
“一万三啊，也还行。”
徐名远点点头，这小子整天见不着影，就是推销这玩意儿去了。
“这叫还行？你知道我家这一间网吧才收入几个钱啊。”
“你不能这么算，合集包只要有人买过了，就说明他至少有七天不会再买了，来上网的大部分人都是固定客户，哪有那么好赚。”
徐名远摇了摇头，这还是别人看他是网吧老板的儿子，给他个面子，正常来说没这么容易成交。
“那也不少了！这可是一万三！我一个月工资我爸就给我开两千。”
程亮咂咂嘴，要知道两千都不少了，他家网管一个月才八百多，老员工也就一千二。
“钱拿来了？”
“拿来了。”
程亮从夹着的皮包拿出一沓子钱。
这小子还算够意思，没自己贪墨了，拿的还都是百元的整钞，省的徐名远费劲了。
“这五千给你，拿着吧，剩下的我还要给人家打卡里。”
徐名远点了五千块钱，直接扔进了他的怀里。
“哎，小远，你不数完啊？就不怕我从中贪点？”
“我怕什么？我在后台都能看到卖了多少份，你要是不给钱我就直接锁软件了，让买的人找你们算账不就完事了。”
“曹！你不够意思啊？这还防着我一手呢？”
“不至于，这样吧，我先给你一份序列号，你不够再朝我要就行，以后你卖出去了你自己都拿着吧，不用给我了。”徐名远很是大方，随口说道。
“啥？”程亮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有这等好事？见徐名远拿钱连机都没下就走了，他赶紧追
了上去问道：“小远，你这是要去哪？”
“回家呗，这大热天，我还能去哪。”
“哎哎哎，你没开玩笑吧？真不赚这钱了，你费这么大功夫就全送给我了？”
程亮见徐名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总感觉有点猫腻。
“这点钱算个屁，整个南溪市有多少家网吧？如果是江城呢？要是整个省内呢？我当然是要雇人去做推广了。你爸就那六家网吧，给你了也算不了什么。”
见程亮呆在原地，似乎是明悟了，徐名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我先走了啊，下次再见吧。”
“卧槽！徐名远，不是，远哥！带带我！你带带我啊！”
程亮从脑子中缕了一遍，虽然他学习不怎么样，但他知道光南溪市区的网吧没有五十家也有四十家了，六家网吧三天就能赚一万三，那要是四十家呢？
如果算上整个省内，他已经不敢想了。
被他好说歹说了半天，徐名远才停下脚步说道：“让我带你啊？你是这块料么？你连C语言的基础都没搞明白，我还能教你什么。”
徐名远说的是大言不惭，其实他连基础都没学会，但不妨碍他吹牛比。
“我可以学啊！推广有什么难的？我又不是不会。”
“你想靠你自己一家家走过去？总要招人的吧，你会培训么？你会管理么？什么都不了解你会个屁。”
“这……”程亮沉默了，又看了看徐名远，便不屑的问道：“难不成你会？”
“这我要是不会，那我还说这些屁话干什么。”
这句话徐名远还真不是吹，以前好赖是个老板，这点玩意儿还不是手拿把掐。
“远哥，远哥，教教，教教……”
程亮追着徐名远不放，姿态也一改往日的装犊子，低声下气的陪着笑脸。
人就是这样，突然到手了一笔小财，就会觉得是最幸福的事了。
然而这笔小财还没握热乎，就发现有远超这笔小财的横财放在自己眼前，刚才那种幸福感就会突然消失。
这种感觉不亚于得知了明天的彩票号码，现在就差找到彩票站了。
人性如此，贪心不足蛇吞象。
“我先考虑下吧。”
“你就别考虑了！远哥，你就是我亲哥！”
“我爸可没你这个儿子，你真想干？”
徐名远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充满了不信任。
“想！没有比这更想了！”
“那行吧，我看看你是不是这块料，你有联系方式没？”
“我有个小灵通，号码是269****。”
“你先不用说了，我记不住，我得先买个电话。”
徐名远也不回家了，挥手拦了辆出租车，刚坐进去就看见程亮舔着脸坐钻进副驾驶的位置。
刚满二十岁的小青年就是好骗，像这种脑子不会转弯的小青年更好骗。
徐名远不怕人贪，就怕脑子太活泛的人，能控制住最好，控制不住还要花费心思勾心斗角，他可没时间在这方面扯淡。
既然有现成的人勉强符合要求，也省得他另去招人负责。
使点小手段就让程亮感恩戴德，这要是再过两年他都成人精了，就没这么好办了。
徐名远喜欢和脑子直的人接触，省心，不累。
第13章 招人
剩下的钱徐名远自己拿了三千加上零头，剩下的五千块都打给了大学生程序员，中二的步惊云。
买域名还是步惊云花的钱，假如用的人多了后续还要换服务器，这些事就当让大学生锻炼了，徐名远是能推掉就不会自己动手。
招人属于雇佣关系，这个倒是好解决，直接把人挂靠在龙达网吧名下就行。
合同方面徐名远熟悉的很，不管怎么签他都不会吃亏就是了。
目前徐名远面临两个问题，一是步惊云那边如果看到利润大，想要加钱怎么办。二就是招的人多了，程亮这边出乱子。
略微思考了下，徐名远也就不再操心了。
线下有他关注着，应该不会出大事。
线上要是想加钱，大不了再找人做就是了，给得起钱还有软件包，并不算难事。
唯一麻烦的就是没有公司约束，必须防止负责线上的步惊云和负责线下的程亮单独联系，造成徐名远被踢走的风险，剩下的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只要徐名远觉得钱够用了，直接抽身就走了，这俩人要是不想退出的话，介绍他们互相认识也没关系。
“明天和我去趟江城，应该有空吧。”
“有空有空，明天几点？”
“上午八九点到吧，就坐早上六点的车。”
“这么早？晚点不行吗？”
“那我自己去。”
“可别，就六点，我给你打电话。”
程亮吹了下斜刘海，拿着刚买的手机晃了晃。
五千到手还没捂热，就花了三千多买了个罗托罗拉，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再过二十年都没人见过的牌子，此时竟然是世界百强。徐名远不得不暗探了一句：手机是真他妈的赚钱。
相反，徐名远只花三百多买了个小灵通，还自带了一百多的话费。
这玩意儿用完就丢了，徐名远虽然不是亏待自己的人，但也不至于打肿脸充胖子。
去江城招几个人只是顺便，在南溪其实也能招人，但这没有好的彩色打印店，和一些配套的东西。
在03年，线下推广已经有人做了，只是做的不多。
像以后出现的征途，就是线下推广成功的案例，各种大海报贴的满哪都是，总会有好奇的人去试试。
当然，免费游戏的噱头占了大半，但也离不开线下推广的原因。
此时的玩家对开挂的态度多少没有以后那样人人喊打，不仅如此，像有些网络游戏还会对开挂的玩家持默认态度，比如石器时代，这都是网游萌芽阶段才会发生的奇特现象。
虽然在03年已经开始重视，但总归是游戏厂商自发的抵制，压根没上升到法律层面，玩家自然只是心中骂骂，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持有怎么我就没挂的态度。
徐名远赚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第二天一早，五点钟徐名远就接到了电话，骂了两句直接把电话扔到了一边。
他说六点坐公交只是让程亮心里有个数，又没说六点几分，六点五十九也是六点，今天做不完在江城住一天就行。
被吵醒后还想睡个回笼觉，但翻来覆去也没太多困意，直到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徐名远才穿好衣服打开房门。
“怎么起这么早？”
见小杨枝踩着拖鞋走出卫生间，徐名远便问了句。
“煮面吃，哥，你要吃么？”
“不吃，不是给你钱让你买饭吃了吗？天天吃面条，家里断粮了？”
“没有。”
“没有就去买饭，给我带几个包子上来。”
徐名远给拿了二十块钱给她。
小杨枝开学一个多星期了，徐名远早上都是睡到自然醒，自然是见不着她，没寻思她能这么早起来自己做饭吃。
初三开始上晚自习了，虽然八点就放学了，但回来还要写作业，每天早起的话睡眠都不够。
听到要买饭，杨枝穿上蓝白色的校服外套，提上鞋子出了门。
看到小杨枝身穿校服脚步轻盈，徐名远莫名有些感慨。
最近他还纠结过到底去不去上学的问题，好吃好睡的也没什么不好，何必费那劲去学习呢？
但又有些无聊，青春啊，现在触手可得，再错过可能就没下次了。
想起青春的悸动，和小女生躲闪的眼眸，徐名远又有些期待。
“算了，再说吧。”
可是想起高三的记忆，徐名远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滴滴！
徐名远正向网吧走，就听到有人摁喇叭。
“上车！”
程亮打开车窗，拍着方向盘招呼着。
一台黑色的破普桑，车门那边还蹭了一条印子，都露出了里面的金属板。
“谁的车？”
“我爸的啊。”
“你有驾照吗？”
“两个月前刚买的。”
程亮点了颗烟吐了一口。
大早上还戴着个墨镜，太阳还没出来也不知道防的什么东西。
“你能开吗？”
“瞧不起人是不？我十岁就会开三轮了。”
听到他这么说，徐名远没再犹豫，有个代步车总比去哪都要打车强点。
“你把你爸车开走了，你爸知道么？”徐名远关上车门问道。
“知道啊。”
程亮随口说道，一手挂挡，脚下一踩，就听着离合器‘当啷’作响。
徐名远瞅了眼他挂挡的样，这破车要是让他开个半年的话，变速箱不坏也残了。
而且这小子没个准话，绝对是偷开出来的，他爹发现不给他揍个半死就不错了。
好在他爹就这么一个儿子，倒不至于把这没皮没脸的货打死。
“我睡会儿，你开吧，到地方喊我。”
见他打方向盘还算熟练，徐名远也是心大，放下椅子系上安全带，躺那就开始补觉。
等到了江城，两人问了一路，花了一上午才找到了家可以打印彩色海报的店，想来都不如打车了。
“这衣服穿的也太热了，要不给你穿算了。”
程亮龇牙咧嘴的喘着气，见徐名远还穿着短裤T恤，心中的喜悦早就被烦躁替代了。
刚买了一套西服的程亮没了兴奋劲，九月份的天又闷又热，皮鞋西装穿久了就会黏在身上，难受极了。
而且他还去理发店整了个发型，发胶捂在头顶上，一点热气都散出不来，整的跟个4S店销售似的。
程亮瞄了一眼徐名远，怪不得你不买呢，合着你是一点罪都不遭啊。
“马上都到人力资源市场了，把领扣系上。”
徐名远懒得搭理他。
人靠衣装马靠鞍，他穿的不正式点没事，有能撑住场面的人就够了，程亮除了看上去有点欠揍，但瘦高的个头穿上正装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去找工作人员申请了个位置，在简陋的桌子摆上准备好的牌子。
龙达科技有限公司，现招聘产品经理，工资一万到三万，能力优秀者工资面议。
第14章 布置
九月份是招聘旺季，来人力资源应聘的人有不少，因为来得晚，徐名远就挤在一个角落的位置。
面试的看到是两个大学生样貌的年轻人面试，心里多多少少都没谱，但看到在千元左右工资的招聘会上，突然出现万元的待遇，总会有人抱着试试的心态来递份简历。
见来的人多了，徐名远又加了几条要求，筛选掉了一批人。
这些工作以后是要靠程亮来做的，徐名远示范了一番，就在一旁看报纸了。
有机会出一把风头，程亮还是很认真负责的，见一个个大学生都来给他递简历，心里是乐的没边了。
他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就会问下徐名远。
徐名远是有什么问题都回答的滴水不漏，这让程亮颇为诧异，他本以为招聘是个很简单的事，但没想到其中的小问题不少，就像别人问他社保他都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对此程亮对徐名远的看法高了一个台阶，平时觉得他是个聪明人，没想到是什么东西都懂些。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吧，明天就不用来了。”
徐名远从中挑了十几份简历，剩下的都扔给了程亮。
今天说是招人，其实用不了这么久，主要是为了锻炼下程亮，不然徐名远早走了。
“要这么多人啊？哎，你找的人学历都不高吧。你刚才看没看见？还有江大的学生来咱们这应聘呢。”
程亮翻看着徐名远挑出来的简历说道。
“又不是什么技术岗位，能干活就行了，要那么高的学历干什么？你一个中专都没毕业的人，也好意思瞧不起三本？”
“我就是没认真学，我要是认真学起来，怎么不考个省重点？”
“呵，当年你要是能考个大专，你爸都能摆三十大桌，现在说这些不心虚吗？”
徐名远瞟了一眼，不屑的嗤笑。
程亮涨红了脸，想要反驳，但一想签字的时候自己都不好意思动笔，还是让徐名远签的字，就有点臊得慌。
他那狗扒拉的字根本拿不出手，以前倒不觉得，但看到应聘的年轻人皱着眉头又有些奇怪的看向他，底气就不足了。
等晚上到了酒店，程亮想了下还是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有事？”
徐名远打开门，就见程亮拿了张纸在门口杵着。本以为是塞小纸条的，没想到是这小子。
“你写字好看，帮我签个名呗。”
“就这？”
“昂。”
徐名远有点无语，随手写下程亮的大名扔给他，“我要睡觉了，别过来烦我。”
砰！
第二天开始，徐名远开始带应聘者去实地考察。
因为程亮有车，比较方便，每次能带三个人去，说是考察，其实就是推销，没任何难度。
三天过后，只留下来了七个人，剩下的觉得不靠谱，又或是觉得丢人，都没打招呼就离开了。
剩下的七个人，一共六男一女，有大学应届生，还有两个是中专毕业，学历都不算高。
徐名远在饭店开了个大包间，开了个小会。
“想必大家已经明白我们要做什么，对，就是推销软件。”
“可能会有人觉得上不得台面，但不要小瞧了这个前景。我在这里可以保证，如果做的好，月入五万只是个起点。”
“这几天我们一共跑了江城四十多家网吧，截止到上午，一共有三百四十七人充钱，数额大概在一万五。”
“这个数字还会持续上升，我们先做最差的预期，那一个月之内付费人群上升到一千人问题不大，这四十几家网吧整体算下来月收入应该在五万上下。”
“按照我给你们的一成提成，只要一个月内跑成一百家网吧，月收入过万没问题。但我想大家没人想每个月只赚一万吧？只要不是迷路，一天瞎逛也能找到三家网吧，对吧？”徐名远笑道。
等下面有人回答“对”后，徐名远接着讲话。
“大家要记住一点，每家网吧推销过之后，下个月的收入，你们依然能拿到一成，还有下下个月，下下下个月！”
听到徐名远的话，几个人都开始算账了，如果真是这样，几个月下来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所以你们要做的是，如何用最短的时间抢占最多的市场，你们是同事也是竞争对手，我希望你们合理安排好各地区的推广路线，防止无效竞争。”
“你们也要发散下思维，我给的你们的一成提成，你们可以掏出一部分利润，用它来招募当地人去跑，不需要自己傻傻的去跑市场。我这几天要求的很高，放跑了很多应聘者，原因是什么？原因就在这里，留下来的都是人才，我相信你们完全可以独当一面，都是公司最宝贵的财产！”
徐名远边讲市场边给他们鼓劲，这都是玩烂的招聘套路了。
说实话，徐名远什么都不用做，就是光靠一张嘴，都能甩这年头干传销的几条街了。
“我们现在并不缺市场，缺的只有一个，就是时间！从现在开始，过去的每分每秒，都是钱在飞走，就看你们能不能抓住机会……”
徐名远讲了一个多小时，讲的是口干舌燥。
从可能遇见的问题和销售的途径大概都讲清楚了，还有没讲到的也想不起来了，只能过后补充。
“以后你们就归程经理管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来，程经理，起来给大家讲两句。”
“我？”
坐在一旁的程亮愣了下，抬起手指着自己，看到一群人眼神聚焦在自己身上，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远哥牛比！远哥说得对！”
“远哥牛比……”
程亮哪见过这场面，觉得自己是被架在火上烤，想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句话了。
但反响还不错，下面的人并没有在意。
一顿饭吃过后，又去唱了K，销售团体在这一天也建立起来了。
而徐名远随后也遇到了新的问题，人数冲的太快，当初线上的架构已经不足以支撑流量的冲击了。
后来还是步惊云提前和他打招呼，建议租个服务器，但人手不够，也让闪电辅助宕机了一天，然后给用户补偿了时间，又让他组建了团队，才算过去。
还有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徐名远压根没考虑到网络刚起步的时代，一切都会这么好做，比房地产还简单，简直是在捡钱。
就像一句话说得好：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不得已，徐名远最终还是担了些风险，在江城创办了一家科技公司。不然的话，税务这方面都不好做。
徐名远敢做法律不管的事情，但也不敢对抗法律。
在事无巨细的盯了些天后，徐名远终于放松下来，回到了南溪。
第15章 突然的殷勤
初创公司会出现许多问题，但要是这艘船行驶的快，一切矛盾都会被掩盖住。
至于以后出现的矛盾，贪墨也好，争利也罢，徐名远没考虑那么多。
本就是草台班子，散了也就散了，以此时的势头，足以喂饱他的胃口了。
拖着一身疲倦，徐名远打开房门。
家中还是老样子，收拾的干净，就是空空荡荡没什么物件，略显空旷。
早就习惯一个人独居的徐名远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把包扔到茶几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坚持以人为本，全面树立可持续发展观，促进经济社会……”
新闻又在重提徐名远已经听过不下无数次的政策了，不过他没有厌烦，一字一句的听着。
他很喜欢03的这一年，经济正式走上了快车道，收入增长看得见摸得着，所有人都认为今后的日子会过的越来越好，欣欣向荣一片大好。
不知什么时候，徐名远察觉到手中的遥控器被抽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一身校服的小杨枝小心的向后退去。
因为没有穿鞋，偷偷摸摸的样子像个小偷。
侧目看了眼窗外，天还亮着，只是略微带着淡黄。
“这就放学了，今天不上晚自习？”
徐名远单手揉捏着太阳穴，昨天喝了不少酒，脑袋还有些晕。
听到徐名远冷不丁的一句话，蹑手蹑脚的小杨枝被吓了一个激灵，连手里的遥控器都掉在了地上。
“今天周六，没有晚自习。”
“哦。”
徐名远点点头，他也没注意过这点小事，就是随口问下。
杨枝见没徐名远没什么事，就蹲在地上去勾掉在茶几底下的电池。
等安装好后，打开电视见遥控器没有问题，才“呼”的吐了口气。
“哥，用把你衣服洗了么？”
“不用。”
徐名远揉着酸胀的脖子，沙发边太硬了，睡着不舒服。
“要不，还是洗了吧，有烟味……”
“是么？”
徐名远闻了闻，也没闻出什么味道，但他整天不是饭局就是坐车，感官都下降了，是没小杨枝鼻子灵。
回到房间，若有若无的柠檬香味传来，看来是小杨枝趁着他不在，整体收拾了下。
“哥，你饿么？要不要我做点面条？”
“整天就吃面条，你不腻歪么？”
“不啊，我喜欢吃面条，我学会炒卤汁了呢。”
杨枝也把校服换了下来，一遭泡进了盆里，又换了一套深蓝色的休闲服，显着清纯可人。
“还吃个什么面条。”
徐名远去厨房转了转，半颗白菜，一小袋鸡蛋，还有一条半的挂面。
南溪市这边主食是米饭，馒头面条也吃，但很少吃挂面。
听小杨枝说过，她老家是中省那边的小县城，可能小时候吃的都是面条，户口迁到徐军户头这么些年，也没把这个习惯改过来。
“给你的钱都花光了？”
“没有呀，还有不少呢，我去拿。”
“还拿个屁，不是告诉你自己买饭吃么？”
徐名远拿起垃圾桶，把厨台上的东西一遭划拉到了垃圾桶里系上袋口。
“别扔呀……”
杨枝整张小脸纠结着，又不好去拦。
“走吧，带你出去吃。”
垃圾袋是新换的，也不脏，徐名远想了想还是把鸡蛋和挂面捡出来了，榨菜之类的还是给扔了。
“要是图个方便，就去买点水果，零食之类的，饿了就能吃。你以为我是徐军啊？跟哥混还能饿的着你，走了走了。”
徐名远摁着小杨枝瘦弱的小肩膀，准备带她出去吃饭。
“我去穿袜子。”
杨枝小跑去阳台，三下两下穿好后，又跑了回来。
徐名远昨天喝了酒，早上就吃了碗馄饨，中午也没吃饭，到现在也是饿了。
两人也没走太远，就随便找了家小餐馆。
在等上菜的时候，小杨枝依然在讲着学校里的一些趣事。
“上次我后面的一个同学，笔芯卡在桌缝了，然后他就猛的一拔，把笔头都给拽下来了，甩了他同桌一脸。然后被甩到的同学就在擦脸，他不擦还好，他一擦整个脸上都花了，黑乎乎的好好笑，老师课都不讲了，也在笑呢。”
“哈哈，你还会幸灾乐祸了。”徐名远笑道。
“哪有，就是后来想起来好笑，当时墨水都甩到我身上了。哥，你看，我这还有道几滴墨水怎么都洗不掉呢，哎呀，忘了已经换掉校服了……”
杨枝拉扯着身后的衣服，想到换了校服，有些懊恼。
徐名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天，平时小杨枝没什么话，都是主动问点什么等着她挤牙膏似的回答。
小杨枝平时话不多，忽然讲的多了，忽然也就没什么可讲的了，端坐在对面摆弄衣角。
“哥，你吃。”
刚端上来一份西红柿炖牛腩，杨枝便推到徐名远面前，还不小心被酒精炉烫了一下，又偷偷的在桌底下搓揉手指。
徐名远有些莫名其妙，这孩子怎么突然殷勤起来了？
“你吃吧，不用管我。”
说着便从铁锅底捞出一勺牛肉，放到她的碗里。
徐名远整天请客下馆子，吃的有点反胃，对肉菜真没什么胃口，吃了不少素菜，又点了个清汤喝。
小杨枝看样这些天没吃什么好东西，小口不停咀嚼着，肉菜一半都进了她的肚子里，不怎么吃辣的她，嘴唇都红了一圈。
吃完饭带小杨枝买了几袋零食，又买了点水果。
买的东西有点多，小杨枝摇摇晃晃的拎着，两手空空的徐名远本想搭把手，还是被她拒绝了。
“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呀。”
“赶紧说。”
“真没有的。”
“小丫头片子学会撒谎了是吧。”
徐名远不轻不重的朝她屁股上踢了下。
“哥……”
酝酿了半天，杨枝才低着头小声说道。
“嗯。”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哈，我不回来去哪？”
“我怕，我不敢一个人住的……”
“就这个？瞅你那点胆子，怎么？还掉眼泪了呢？”
徐名远笑了笑，看她肩膀一抖一抖的，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杨枝情绪起来了，手一松，袋子掉了一地。
见她手被勒红了，徐名远一手捡起袋子，晃了晃她的身子说道：“行了行了，多大点事，也是我的错，忘告诉你了。明天办个电话，再有下次你给我打电话就行。”
徐名远也是头痛，曾经都是潇洒自如的，毕竟两个月前还是个地产公司老总呢，哪会考虑这个小姑娘。
“哥，我，我，我妈妈……咳咳，不，不要我了……”
杨枝憋了半天眼泪，终于是没收住，小小的身子抖动的更剧烈了，但还是死命的抿着嘴，不停的哽咽着。
第16章 含苞待放
沙沙沙……
刀片划过苹果，带下了一长串的果皮。
小杨枝偶尔啜泣一声，又很快被掩住了。
当情绪宣泄出去后，杨枝只觉得丢脸，低着头看着地板，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好在客厅的灯没有打开，只有电视的亮光在一闪一闪，不至于把自己显得更加狼狈。
“看，哥厉不厉害？”
徐名远小心翼翼的拎起果皮的一头，一长串的果皮在空中将断微断，颤颤巍巍的显摆着。
“厉害……”
杨枝清了清嗓子，点头说道。
“喏。”徐名远把苹果放到她手里，又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既然你叫我一声哥，我就不会不管你，吃完回屋吧。”
“嗯……”
杨枝点点头，小口的吃着。
徐名远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自己拿了个苹果擦了擦，坐在一边‘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不知啃了多久，等啃到了苹果种子，杨枝回过神来。
自己这些天想了很多很多，好的坏的都想过了，但就是忍不住想哭。
就这样一直哭着，什么话也不说，而徐名远就静静听着，什么话也没问。
等杨枝哭够了，心里也平静了，偷偷瞄着坐在一旁看电视的徐名远，安心了好多。
其实和徐名远算不得熟，在自己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这个哥哥还总是吓唬自己。
但总归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了。
杨枝还记得小时候，妈妈因为自己不听话，会给将自己锁在出租屋里，有一次停电了，整整一天时间她都没敢睡觉，后来也就听话了。
很听很听话。
“哥，我回去了。”杨枝小声说道。
“嗯。”
见徐名远点头，杨枝手里握着果核，也不好意思扔到他面前的垃圾桶，只是放轻脚步回了房间。
趁着周日，徐名远本想带小杨枝去转转，但她用作业太多搪塞过去了。
见小杨枝小脸通红，努力的藏在发丝下，也知道她是脸皮薄，就没强求。
其实徐名远事还挺多的，徐军被判了三年半，加上缓刑怎么也要两年。趁现在手头上能倒出点钱，要去补交罚款，还要找个律师问下怎么办才好。
今天还是周日，法院是不上班，但律师应该能找到。
家中还缺台电脑，徐名远自己懒得去配，此时的电脑配置再高都不如二十年后淘汰下来的电脑，直接朝程亮要一台就够了。
去律师事务所找前台要了张名片，打电话问了下，听对面说最多也只能减三个月，徐名远叹了口气。
怎么也是老爷子的独苗，也是自己的亲爹，还是为了他犯的事，就算徐名远心有怨言，也不可能不管不顾。
“干嘛呢？见不得人啊？我擦，你这是被几个人打了？”
见程亮戴着个帽子，还用胳膊挡着脸，徐名远上去就给他胳膊拉了下来，然后看到了一张鼻青脸肿的脸。
左脸的颧骨已经是青紫色了，右眼还肿了一块，脸颊也是高高隆起，看样揍得不轻。
“曹！让我爹给打了！呸！”
程亮用力的吐了口唾沫，眼神中充满了愤恨和怨气。
“你不是给你爸打电话解释过了吗？”
徐名远有点纳闷，昨天回南溪的时候，也见过程大海一面，是个一直带笑的胖子，看上去比较面善，不像混江湖的大哥。
而且他这没出息的儿子，怎么算也是出息了点，这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昨天喝酒和我爸吵起来了，没打过他。”程亮有些不好意思。
“牛比，大孝子。”
徐名远竖起了大拇指。
这小子还真敢，长得跟个麻秆似的，也敢和五大三粗的程大海动手，看来是这些天被人‘程总程总’的叫着，给他整飘了。
“先去总店吧，仓库里有备用机，给你配台新的。”
“也行，哎，你这样明天还能去江城盯着办公室吗？”
“放心吧，没吊事，年轻人谁还没点伤了？”
程亮龇牙咧嘴的吸着气，招呼他打车。
这小子没皮没脸的，小时候被打的次数多了，也不怕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俩人到了龙大网吧一号店，程亮还偷摸问了下他爸在不在，才大大咧咧的让网管去配台电脑让他带走。
今天本就是人多的周日，网吧里大呼小叫的，徐名远不愿意往里面钻，程亮就拉了两张凳子，坐在外面吞云吐雾。
“徐名远！你你你！你不学好！竟然敢抽烟！？”
一声怒意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娇喝吓了徐名远一激灵，连烟灰都掉腿上了。
当他侧过头去看，就见一名短发少女疾驰而来，照着他的小腿狠狠的就是一脚。
徐名远是眼疾手快，侧身躲过，正好让她踹到了凳子腿上。
短发少女用的力气不小，此时正值秋老虎的尾巴，少女穿着单薄的白色帆布鞋，正正好好踢到了凳子腿上。
徐名远见她的脸色用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皙变成了涨红，然后就蹲在了地上捂住了鞋尖。
“哦哦……呼呼呼……”
短发少女一脸痛苦的捂着鞋尖，也顾不得形象了，坐在地上就开始揉脚。
“我靠！”眯着眼打量着她的徐名远眼睛忽然张大了，惊讶的说道：“哎呦！这不是大班长么？”
陶舒欣。
徐名远少有的毕业后还有联系的同学。
两人说熟不算熟，高中时关系还不错，但上了大学后，徐名远就把她忘到一边了，逐渐断了联系。
但要是说不熟吧，这么些年来总有机会遇到。
毕业后她好像是做了一段时间金融，后来她妈妈当了市三中的副校长，她就回到南溪市教书了。
当时三中要建新校区，拉杰出校友搞赞助，徐名远也就这么又和她联系上了。
记得有一次喝茶，徐名远随口说道：“嘿，大班长，你知不道啊，那时候上学的时候我还喜欢过你来着。”
“哦？是么？我怎么不知道呢？你倒是早说呀，唉，说不好我脑子一昏，当时就同意了。”
长发披肩的陶舒欣早已褪去了青涩，充满了知性与优雅，喝了口茶轻笑着。
“那现在也不晚啊，我未娶你未嫁，要不？咱俩凑合凑合？”徐名远调笑着。
“你这人心口不一，嘴里没个准话，你结婚后能保证安安稳稳么？”
陶舒欣眼光里的意味不明，又好似调笑。
“这个……对了，我和朋友约了时间，这里的茶不错，我让服务员给你准备两盒，下次再联系哈。”
啪！
没有理会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徐名远麻溜的去找二十岁的小女友寻开心去了。
徐名远不是没想过和陶舒欣深入了解一下，但大家年龄都不小了，聊聊天回忆一下青春还好，真搞一张床上了，想下来就难了。
而且陶舒欣就算保养的再好，徐名远也绝不可能选择她作为结婚对象就是了。
这可是一位多年未嫁的高中教导主任，徐名远最终还是大头控制住了小头，在理智占了上风后，只觉得心悸。
再之后，徐名远就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然后就到了现在。
还在花季的陶舒欣，还是一样的热心漂亮，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泼开朗，和青春特有的活力。
很多人都喜欢过她，徐名远也有过青春懵懂的年纪，还借着各种机会捉弄过她。
而此时这名含苞待放的女孩儿，就抱着小腿坐在地上，侧仰着头，眼神中满是羞愤的望着徐名远。
第17章 要死啊你
看着生气瞪着自己的陶舒欣，徐名远莫名有些恍惚，用力的吸了一口烟。
然后就见到她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你还敢！”
“这有什么的，又不是在学校，我都成年了好吧。”
徐名远缓缓吐出了烟雾，手指用力，毫无素质的把烟头弹向了门口的垃圾桶，打出一团火星。
“陶陶，怎么了陶陶？徐名远！你又在欺负人！”
跟在陶舒欣身边的少女连忙跑了过来，一同用愤慨的目光盯着他。
“喂喂喂，什么叫又在？你们讲点道理行吗？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人了，小心我告你诬陷啊。”徐名远一脸无所谓说道。
他也就高一时和别人打过架，年龄稍长了些，大家都认为自己不是小孩了，就觉得打架丢人了，也就没这回事了。他本就不是个主动挑事的人，最多欺负下那种欺软怕硬的学生。
小跑过来的女生长得也不差，但徐名远已经记不起名字了，只是勉强有些印象。
“你去告吧！看会不会有人理你！”
陶舒欣咬着银牙，显着脸颊有些鼓。
看到她像个生气的小包子，徐名远有些想笑。
总觉得她和自己熟悉的那个知性女人差距太远，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
“起来吧，还想在地上打地铺啊？”
看到伸过来的手，陶舒欣微微发愣，没有想到徐名远竟然没和自己吵嘴。
秋日上午的阳光不是很刺眼，给徐名远脸上的笑意镀了一层金，陶舒欣总感觉他哪里不一样了。
看着发傻的陶舒欣，徐名远有些莫名其妙，“嘿，你别看这水泥地干净，可是用拖厕所的水拖得地。”
“咦~”
陶舒欣嫌弃带拐弯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拍开他的手，然后抓住他的胳膊借力站起来了。
她发现徐名远哪里不一样了，就剪了短发，看上去干净了而已。
“名远，这你同学？”程亮问道。
“嗯。”徐名远点头。
“你还真在上学？我还以为你骗我呢。”
程亮一直以为徐名远是在找借口，毕竟他看上去比自己还闲，没想到真碰到他同学了，还是两个漂亮的小姑娘。
“不介绍认识下？哎，妹妹，我叫程亮。”程亮见徐名远没理他，就转头嬉皮笑脸的问道。
“谁想和你认识？瞅你脑袋跟个猪头似的，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哈哈哈……”
徐名远没绷住，相比起优雅从容的陶舒欣，还是此时的她更有意思。
陶舒欣现在的脾气可是不小，专挑别人的短处骂，怼的程亮面红耳赤，他想发火又看到徐名远在一旁大笑，只得揉着脸上的浮肿暗骂今天倒霉破相了。
“陶陶，陶陶……”
一旁的女生见程亮阴郁的面貌不像是好惹的人，连忙拉着陶舒欣使眼色，不想把事情扩大。
陶舒欣是不会怕的，徐名远在这里，他再混蛋也不可能看着同学挨打就是了。
“琳琳你不用管我。”陶舒欣拍了拍校服裤子上的灰尘，然后大声说道：“徐名远！”
“你不去上学就整天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是吧？你对得起父母的期望，和老师的教导吗？”
“哈，对不起。”徐名远点头认同。
“你看你那嬉皮笑脸的态度！”
陶舒欣掐着腰指责。
徐名远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小女生还是看看就好，养眼是真的养眼，但就是叽叽喳喳的，一点都不养心。
“今天怎么有空出来转，是有什么事吗？”徐名远问道。
“就是没什么事才出来转呀，想喝奶茶来着。”
陶舒欣翻了个白眼。
“哦，真巧，你们往那边走，过了两个红绿灯左转，有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味道挺不错的。”
徐名远顺手一指。
他才不知道什么奶茶店，只是随口胡诌罢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
“琳琳，要不，咱们去看看？”
“好呀。”唐琳点头。
“那慢走啊，小心点路口。”
徐名远挥手告别，打发走两个小女生。
没走出十几米远，陶舒欣忽然回过神来，可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
然后徐名远就见到陶舒欣怒气冲冲的跑过来，拉住他的胳膊说道：“你你你！你给我过来！”
“哎哎哎，轻点轻点。”
小女生的手冰冰凉凉，但是力气还真不小，差点给他从凳子上拽到地下。
踉跄了几步，徐名远无语道：“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嘁！小小年纪，你还挺封建！”
陶舒欣哼了一声，见他的样子也知道是开玩笑，但还是连忙松开开了手。
03年网络发展的很快，社会风气逐渐开放，但总归是从保守的风气下长大的，要知道从小学开始，男女生在一起玩都会让同龄人发出嘘声一片。
“喂！你怎么不去上学呢？”陶舒欣问道。
“不是请病假了么？我去上什么学。”徐名远反问。
“看你能蹦能跳的样，也不像有事呀？你就是找借口不上学，就是跑来网吧打游戏，不！务！正！业！”
陶舒欣摆出班长的架子，痛心疾首的批判着即将误入歧途的少年。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打游戏了？我就是在门口坐着好不好。”
“哼，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男生，一下课就讨论打怪升级爆装备啦，耳朵都磨出茧子了。是不是没钱上网了？赶紧回家！”
陶舒欣撇着嘴，紧盯着徐名远，生怕他跑了。
当年徐名远能考上江城理工，和陶舒欣有一定的关系。
她这个女孩很热心，徐名远也时常和她拌嘴，她也会偶尔拿起徐名远的卷子，指着上的错题嘲讽，然后不情不愿的指出错误在哪里，直到讲明白为止。
见徐名远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自己，陶舒欣忽然感觉气氛有点古怪，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发烫了。
“徐名远，你是打算不念了么？”
此时的陶舒欣也没了刚才的生气，反而是小声问着。
“不啊，怎么也要混个毕业证吧。”
“哦……”陶舒欣轻松了些，“你伤的严重么？”
“还好吧，就是脑袋磕了下。”
“我看看我看看。”陶舒欣非要让徐名远指出位置，在找到被头发掩住的一条疤痕后，才吐槽道：“伤的也不严重嘛。”
“你怎么知道伤的不重？这可是脑袋，我差点就成植物人了，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才醒过来的。”
“这么严重？”
连一旁的唐琳都惊讶了。
“其实还好吧，醒过来后头晕了几天就没什么事了。”徐名远说道。
陶舒欣听闻又去翻了翻徐名远的脑袋，然后才说道：“那你怎么不回学校上课，老师都联系不到你了。”
“好不容易请一次假，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喂！你就知道玩，我们都高三啦！”
“高三不是正好吗？反正课都上完了，就差复习了。”
“呦呦呦，你说的倒蛮轻松的嘛，看来你都学会啦。”
陶舒欣上下不停打量着他，满肚子阴阳怪气。
“也就那样吧，清华北大没问题。”
吹牛比又不上税，徐名远满口胡诌。
“呕……”
陶舒欣捂住嘴作呕吐状。
“你这是怀孕了？”
“你滚！”
“朝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的。”
“要死啊你！”
第18章 心有灵犀？
“你明天会去上课么？”
“明天应该不行，我还有事情要办，这周应该没问题。”
“你能有什么事情呀？就知道瞎逛。”
陶舒欣略带嫌弃的目光瞟了过来。
“是你要带我瞎逛的好不好。”
徐名远嫌弃的撇了回去。
已经快下午三点了，今天事都办的差不多了，也就剩搬台电脑回去了。
“我瞎逛？我们一周就放半天假！就逛一逛怎么了？哪像你！”
说到这陶舒欣满肚子怨气，每天高强度的学习，感觉自己脸色都变差了。
“徐名远，你说的那个新开的奶茶店在哪了呀？这都左转又过了俩路口了吧？”
一旁的唐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难道说只有自己发现不对劲了吗？
“呃……可能关门了吧，要不往那边走？今天天热，吃冰淇淋好点。”
本来就是骗人的把戏，没成想她俩是真往自己胡编的地方走，徐名远还以为她俩有目的地，合着都跟着走呢。
“哎呀，你搞没搞错？都走这么远了才说，往这边走吧，路口有家冰沙店。”
陶舒欣的家离这不算远，对附近比较熟，伸手指了个地方。
“害得我们走了这么远，请客请客！”唐琳说道。
“对，请客请客！”陶舒欣在一旁附和。
“没钱，我回家了。”徐名远掉头就要走。
“不许走！你个小气鬼！”
陶舒欣给他拦了下来，还没问清楚他这些天都干什么了呢。
周日的冰沙店人有不少，大都是年轻人，还有几对小情侣躲在角落里亲亲我我，你一口我一口的互相喂着冰淇淋，看样子还都是中学生。
徐名远是见怪不怪了，见空位子都在小情侣边上，就拉开凳子坐了过去。
陶舒欣和唐琳多少有些尴尬，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还是坐下了。
年轻人谈个恋爱不少见，自己班里就有不少，但光面正大的抱在一块就挺少见了。
“你吃什么？还是西瓜奶昔？”徐名远问道。
“就西瓜奶昔吧，西瓜最好吃。”
“唐琳你呢？”
“芒果冰沙。”
徐名远点头记下，去吧台给自己要了一杯柠檬茶，又要了点瓜子花生拿了回去。
嗑着瓜子聊着天，徐名远算是体验了下十八岁应有的生活。
感觉还不错，轻松又惬意。
让陶舒欣意外的是，徐名远好像真的是变了。
陶舒欣有着自信，在和其他男生视线交际时，率先逃离的总是那些尴尬的小男生。
徐名远大概也是这样，只是他脸皮厚，总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反倒是现在，徐名远最明显的是没有了上学期的浮躁，看向自己眼睛的时候还会笑笑，看不出来波动，平静的就像偶遇到了好友。
徐名远不是小孩子了，青春年少时的懵懂早就过去了，也许当年喜欢过陶舒欣，但那也是当年了，那点心思早已被时光的长河磨灭掉了。
而且，已经见过太多次陶舒欣成熟又充满魅力的样子，青春跳脱的她也只是占了年龄的优势，远不如日后的她段位高。
等冰淇淋和饮料端上来，陶舒欣把脑中莫名其妙的想法都抛了出去，狠狠挖了一大勺冰奶昔，放进了嘴里。
抿了好久，等到冰奶昔在口腔中完全化开咽下去，才发出一声“哇”的舒爽和满足。
“哎？徐名远，你怎么知道陶陶喜欢吃西瓜奶昔呢？连我都不知道呢。”
“嗯？”
徐名远一愣，看向陶舒欣，发现她也在发愣，咬着勺子做思考状。
还是短发的她显得呆呆的，眼眸中有流光似乎在闪烁，清亮的像一潭湖水。
“记得她以前说过一次。”徐名远随口胡说。
陶舒欣喜欢吃西瓜奶昔的确是自己说的，只不过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几次餐后的甜点聊天中，陶舒欣都会点杯西瓜奶昔。
当时徐名远随口问了句，陶舒欣也就随口回答了下，说是这些年最喜欢吃的还是西瓜奶昔，可惜上学时的那家店倒闭了，而且为了保持身材，也不好吃这些东西了。
这次徐名远也没想太多，直接就问她了。
“哦~原来是这样，你还记得很清楚嘛。”
唐琳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陶舒欣，打趣道。
“那肯定啊，等下次买一箱芒果给你吃。”
“啧啧啧，还是算了吧，我想去喝奶茶来着，可是你也没找到地方呀。”
唐琳搅着杯子里的冰沙，嘴里还啧啧有声，陶舒欣脸颊微红，在桌下掐了她几下，惹得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故意的往她身上蹭着。
徐名远淡然的磕着瓜子，没一会儿面前的桌子上出现一小堆瓜子壳。
唐琳打闹了一会儿，见徐名远百无聊赖的看着俩人，觉得有些无趣，也没了调笑的心思。
陶舒欣整理着衣角，狐疑的瞥了一眼徐名远，似乎带着些深意。
她确实喜欢吃西瓜奶昔，这种清清凉凉的甜是沁人心脾的感觉，没有比这更美妙了。
可是好像自己也没和别人说过这个，毕竟也没什么时间出来吃奶昔，平时从家里带个水果去学校吃就不错了。
可是他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自己真的说过？
随即陶舒欣倒吸了一口凉气。
“徐名远！你跟踪我！”
“噗，咳咳咳……”
饶是徐名远修养再好，也架不住十八岁小女生的脑回路。
好在徐名远把大部分饮料都吐回了杯子里，没有吐的满桌子都是，便拿出纸擦了擦说：“你可能有点异想天开了，建议你以后少看点谍战片。”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
“……”徐名远无语住了，“扒你家窗户看的，现在你明白了？”
“骗你的，我才不喜欢看。”
陶舒欣翻了个白眼，把话题转移了。
学生的话题就那么些，学习压力好大，摸底考太难了，还有谁谁谁之间又有事了之类的八卦，徐名远听的倒是津津有味，很少插话。
只是陶舒欣心中仍然在疑惑，如果没有被提示还好，可是被唐琳一说，顿时觉得徐名远那句话有些奇怪。
你吃什么？还是西瓜奶昔？
熟悉的好像一起吃过一样。
难不成是心有灵犀？
陶舒欣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偷瞄了一眼徐名远。
徐名远的样貌不差，就是有种痞气，让陶舒欣感觉很不爽，总想把他这种坏毛病纠正过来。
其实也算不上坏毛病，他的类型还是有女生喜欢的，陶舒欣就见过几次外班的女生来送过情书或是礼物。
而这次再见到徐名远，那种流里流气的感觉似乎消失了，整个人变的阳光了，还有自信。
当然，也有令人讨厌的点，就是多了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周围的一切他都不关心。
“差不多到点了吧，老师没留作业吗？赶紧回家写作业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啊。”
徐名远见气氛消减了，也没有再找话题，打算解散了这次同学之间的小聚。
“就是现在的模样！”
陶舒欣蹙眉盯着他，心中吐槽着。
“就放半天假啦，老师还留作业早翻天啦！”
唐琳幽怨的叹气。
以前没发觉，现在看看和徐名远聊聊天还是很有意思的，风趣又不做作，这一下午过的还算不错。
三杯冰饮加上花生瓜子，不到三十块钱还坐了一下午。
徐名远扔下钱就想走，但被陶舒欣拉住了，非要把帐算个明白。
有这时间浪费，徐名远都可以打车走了，但还是无奈的等着小女生把账单算好。
最后还是陶舒欣的西瓜奶昔最贵，一杯就要十二块，差不多占了总消费的一半。
陶舒欣哭丧着脸，好贵呀，足够吃两顿中午饭了，还是加两份肉的那种。
这徐名远又是从哪知道的？自己虽然嘴馋，但也很少吃的好不好，大都是跟哥哥姐姐来蹭的吃喝。
看向徐名远后，陶舒欣的眼眸中是化不开的狐疑之色。
“还看个屁，钱到我手里了你还想后悔？下次你请客我可不给钱。”
徐名远抢过她手里的零钱往兜里一塞。
“我才不请你呢。”紧接着陶舒欣又叮嘱了一句：“记住明天去上学！我会和老师说的，你要是不来上学，你就死定了！”
走了两步路，陶舒欣还是不放心，回头大声喊道：“喂！我一定会向老师说的！”
“知道了。”
徐名远无所谓的摆摆手，拦下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9章 大家好啊
“老高，多日不见发型又帅了哈。”
徐名远敲了敲门走进去，把拎着的袋子放到办公桌上，从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高德祥板着张脸，这混小子也敢提，地中海的外号就是他在班里传开的，还没找他算账呢。
眼睛往下一扫，袋子里是两条中华，还有两罐精品装茶叶，价格应该不便宜。
这下高德祥的脸色好了些，但还是端着架子说道：“你还知道来上学？”
“嗨，这不是请病假吗？我也不想在家呆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还不想？我看你是在家都呆的不想来了。”
“哪能啊？高老师你是不清楚，当时医院都给我下病危通知书了，就差那么一点，就一点，人就没了。”
徐名远比量着手势，“你要是不信，我把医院开的单子拿来让你瞧瞧。”
“让你在家复习你都复习了吗？我考考你。”
高德祥没正面回答，只是抽出了一张卷子。
“哎哎，这就不用了。高老师你放心，我要是学的不好，高考我就不参加了，绝对不拉低咱班的升学率。”
徐名远连忙拒绝了。
这要是给他拿张卷子做，他能考二十分都算是选择题多。
好在是高德祥也没时间考教他，斜了一眼，算是放过他了。
当时徐名远的父亲找高德祥请假，严重程度已经说了，他也是吓了一跳，也怕这孩子没了。
老师一般能记住两种学生，一种自然是学习非常好的学生，还有一种就是徐名远这样的学生。
徐名远不能说是调皮捣蛋，但绝说不上好管理，连带着让他这个班主任都十分头疼。
刚上高一时高德祥还没接手七班，就听说有一个叫徐名远的学生，就因为晚上十点后停水的事，带着住校生闹了起来，最后倒逼学校夜间不停水。
后来食堂问题也是，虽然是别的班级挑起的头，但听自己班级里的学生提到了徐名远的名字，不用想都知道其中有鬼。
只要不关乎自己班级，高德祥肯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也在私下做出了警告。
有这样的一个学生绝对是老师头疼的存在，不过徐名远的学习也还行，一直排在班里前二十，考个本科没问题。
高德祥相信只要徐名远可以好好学，考班级前五应该没问题，重点大学也有希望，就是没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高德祥是不了解，他认为学习还可以的徐名远，现在可能都要在年级垫底了。
又提点了一番学习上的问题，见徐名远听的认真，态度尊敬，看样是听进去了。
高德祥满意的点点头，见有老师进来了，便不动声色的把礼品放在了办公桌下。
“行了，你先去上课吧，中午记得把校服穿上。”
“高老师，你给我开个条子，我把宿舍的东西搬回去，我以后就办走读了。”
“你家离学校不近吧？为什么办走读啊？”
“这个，宿舍里老是有虫子咬人，也没个人来清理，我寻思在家里还能睡得好点，说不定学习还能更进一步呢。”
能在家里住自然是比住宿舍强太多了，这点距离打车也花不了多长时间，而且小杨枝这孩子胆小，也不敢一个人在家里住。
小杨枝有数次向徐名远提过，说他在学校住的话要洗衣服不方便啦，早上还要挤食堂啦等等。
就小杨枝那点小聪明，徐名远自然是明白她的暗示，也没有挑明，就是顺着她的话决定走读了，就因为这点小事都能让她开心了一整天。
从宿管那找到了自己的床位，徐名远找到了套蓝黑色的校服，剩下的东西都放在了宿舍，还有用的就让舍友分了，没用的就帮着扔了。
校服稍微有点脏，放的时间比较久，还有点馊味。
但徐名远还是穿上了校服，照着镜子前前后后看了十几分钟。
青春就站在镜子前，如此的不真实。
徐名远从心底浮现一股难言的情绪，有些感慨。
平静的把校服泡进盆里，打上肥皂搓揉了两下，徐名远又扔回了盆里，回归了本性。
洗个毛的衣服，浪费时间。
紧接着，徐名远去营业厅办了拨号上网，顺便去买了台洗衣机。
周二这天没什么事，但徐名远还是在家中呆了一天，思考着有没有疏漏的地方，又是远程微操了下软件推广的进度。
说实话，徐名远吓了一跳。
刚做这方面，徐名远只是想弄个几十万就收手，可只是半个多月的时间，徐名远的账上已经超过一百万了。
就算刨去所有支出，至少也能到手五十万。
互联网的速度不是开玩笑的，虽然比不上房地产，但成本实在是太低了点。
“半年之内必须停手。”
徐名远下了决定，不做更改。
03年是比较重要的一年，这年七月非典刚宣布结束，实业迎来新一轮快速发展，沉寂了两年多的A股也迎来了一波反弹。
做地产其实算是半个金融行业，徐名远对这方面还是有不少了解的，今年仍然是熊市，但总会有几只股票异军突起。
比如铝铁，通讯，都是在03年开始发展壮大，还有早已沉寂多年然后一飞冲天的茅台，也在此时卯足了力气。
徐名远的记忆也许会出现些许差错，但历史的发展轨迹不会发生变化，这些企业的未来前景广阔，只要买出名的企业，绝对不会赔本。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是必须掌握的事情，哪怕是不赚钱，也要多一条后路。
留下了一笔足够用的开销后，徐名远把账上的钱一股脑的冲进了股市，分散在几家企业上，做了一笔中长线的投资。
未来将近一年，徐名远都很少会有其它动作了，毕竟高考迫在眉睫，他没太多时间。
享受一遍人生，弥补曾经的遗憾。
这便是徐名远的梦想了。
周三的一早，徐名远起床洗漱。
小杨枝见徐名远起的这么早愣了下，明白了他也要去学校了，自觉地拿着洗漱用品去厨房了。
“哥，你要吃什么？我出去买。”
“不用了，咱俩出去吃。”
徐名远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搭着她的肩膀出了门。
九月过半，南溪市的早上微有凉爽。
因为小杨枝起得早，徐名远还打了车，是第一批到学校的学生。
此时的三中还是在旧校区，是环抱的四层楼，中间种着一棵高耸的白桦。
后来三中搬到了新校区，这棵白桦树仍然栽种在这里，规划成了一小块公园，时不时有三中学子来这里参观下，唏嘘着曾经的青葱岁月。
徐名远也来看过一次，此时的白桦和未来的它没有多少变化，有变化的只有徐名远。
上前抚摸了下白桦树干的轮廓，感受着手指间的酥麻触感。
“哎！那个同学你哪个班的？不知道不让摸吗？”
一声娇喝打断了徐名远的心思，让他收回了手。
带着袖标的学生会女生眼神不善，警告着徐名远离树远点。
什么狗屁感慨，其实都他妈是扯淡。
徐名远哭笑不得，只好讪讪离开了。
“同学，我坐在哪了？”
徐名远问了下比他来的还早的一个女生。
“那边。”
女生看来和徐名远不怎么对付，指了一个位置就不搭理他了。
“谢谢。”
徐名远道了声谢，往后排走去。
那名女生诧异的回头，见徐名远默默走向角落，有些好奇。
以前的徐名远可没这么有礼貌。
徐名远都两个多月没来了，老师也没给他分座位，就是把他的书本都放在了桌子里。这么长时间没来，书本纸币都放在了一块，没多也没少。
徐名远的人缘还可以，在班级里有玩的不错的小圈子，看样是他们照看着。
随手抽出一本书，坐下慢慢看了起来。
班级里的声音也多了起来，也没人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徐名远。
然后有人惊呼。
“徐名远！”
“卧槽！小远？哪了？”
“这了！就在这坐着呢。”
几名同学跑了过来。
“大家好啊。”
被打断注意力的徐名远回过神，笑着朝几人招了招手。
第20章 换座风波
在学生时代，高中的友谊往往最令人最为深刻。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经历了青春期到成长的关键一步，让这段友谊格外纯粹。
徐名远为数不多，也不掺杂利益的好友，也多是高中同学。
虽然随着成家立业，大家见面的次数也少了，但有机会还是会联系一下。
“小远，请了这么长时间假啊？我都以为你缺胳膊少腿了，看样没事吧？”
“没事啊，就是想多休息一段时间。”徐名远笑了笑。
“擦，既然没事，叫你出来玩你也不来。”
“都上高三了还哪有时间呢？老实学你的习得了。”徐名远说道。
平时挂QQ时，基本上把情况都告诉他们了。
徐名远大多数时间都挺忙的，就算他能挤出时间，这帮高中生也难挤出时间，一周就那么半天假，都不够好好休息一下的。
倒是有在家住的想晚上去通宵上网，然后白天来学校睡觉，这种不靠谱又浪费精力的事徐名远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
“卧槽！远哥坐后排了，我要跟你坐一块！”
刚进来的一个学生见后排挤成了一堆，扒开人一瞅，才看见徐名远坐在这。
“哎呦，这不伟哥么？你这整天干什么了？你是钻煤堆里了？晒这么黑。”
看到黑壮的少年咋呼着，徐名远愣了下才想起这是孙宏伟。
俩人关系最好，从小学开始就俩人是同学，但初中并不在一个学校，但高中恰好分到了一个班级，又成了好哥们。
“你丫真能整事，我什么时候白过了？都起来起来，让我把桌子搬过来。”
孙宏伟说着就去搬桌子去了，用书垒起的高台一歪，随机掉了一地，又叫了几个人帮着捡。
对了，他原来就是这么黑，徐名远也想起来了。
这小子还不是未来的那个又白又油腻的胖子，多年的熟络，让徐名远早就忘记了他当初什么样，现在的他又高又壮，站人面前跟个铁塔似的。
“那傻大个！你想干什么？给我老实呆着！”
高德祥还没进门，就听见班级里吵吵嚷嚷，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徐名远这小子惹出来的。
听到班主任拍桌子，聚在一堆的同学也都散开了。
在尊师重道的03年，老师的威严不容挑衅，这时候的老师是真敢揍学生，要是告诉家里面，还要混合双打一遍。
周围的人散去，徐名远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
十八九岁的男生，都是荷尔蒙爆棚的年纪，汗酸味，臭脚味，加上校服的馊味，聚在一堆都有点呛人了。
“徐名远，你去和陈晓静一个坐，李成，你换到卢海东那……”
高德祥扫了一圈班级，开始调坐。
看来送的礼是没白送，要不然徐名远最起码要在最后一排呆半个月。
“老师，能不能给我调前排，我想和陶舒欣一个坐。”徐名远开口说道。
“嘿嘿嘿……”
徐名远的话刚说完，班级里顿时发出一阵窃笑。
附近的同学眼神奇怪的看向徐名远，又去看了看陶舒欣。
对于班级里的这些人，徐名远多少有些无奈。
你们偷摸处对象的也有不少，怎么老子只是想换个坐就开始起哄呢？
其实徐名远还真没别的想法，单纯是看陶舒欣学习好而已。
其他学习好的同学也可以，但徐名远连名字都叫不出来，换过去还要重新了解，何必多此一举呢？
而且陶舒欣热心肠，很乐意给别人讲题，上哪找这么好的同桌。
陶舒欣也没想到徐名远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找老师要求和她换座，顿时羞得满面通红。
见陶舒欣扭过头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徐名远哭笑不得的捏着太阳穴。
好嘛，还得罪人了。
“废什么话！让你坐哪你就去。”
高德祥说完继续调坐。
徐名远也不再多说，见换坐的同学是抱着桌子走的，也就搬着桌子过去，路过玩的好的同学朝他挤眉弄眼，他也只好笑笑算是回应。
新同桌陈晓静是个文静的小姑娘，戴着个厚厚的眼镜，见到徐名远换过来，连头也没抬，继续背着英语单词。
“你好啊。”
“啊？”陈晓静一愣，也没见过这种打招呼的方式，片刻后才点点头说道：“哦，你也好。”
见她继续低着头默写单词，徐名远也失去了和她对话的兴趣。
高三就是如此，有上进心的同学都在忙着学习，哪有功夫聊天扯皮。
很快自习课结束，上课铃打响了。
“这节是物理课，讲二册了。”
见徐名远还在翻着数学书，陈晓静好心的点了点自己桌子上的书。
“哦，谢谢。”
徐名远翻了半天，才从桌子里的角落翻到了物理课本，翻到上节课讲到的内容。
徐名远的专注力很优秀，上课的时候很少走神，听的也认真。
记忆就像一本日记，总会在看到提示时，想起来一些遗忘在脑海深处东西。
徐名远能听明白老师讲的是什么，但很难深入理解。
而且高三处于复习阶段，过的速度很快，徐名远压根就跟不上。
除了理科，文科倒还好，语文不难理解，英语徐名远上财大时转修过，能听懂，但单词怎么写都忘得差不多了。
老师见徐名远来上学了，自然是要考教一番，他想藏都藏不住。
反正徐名远是一点一个不吱声，尴尬的无以复加，这老师也不会惯着她，每节课都至少批他五分钟。
弄得徐名远在下节课上课前，特意找到任课老师求情，希望过些天再点自己。
这么学根本不是办法。
半天课上完，徐名远是头昏脑胀。
花费的精力和收获到的知识根本不成正比。
随后徐名远想到了一个妙招，把桌上的一摞书抱起来就去了陶舒欣面前，然后放到了她的桌上。
“你，你干嘛？”
陶舒欣被吓了一跳，自从早上被换座的事情搞得心烦意乱后，就没搭理过徐名远，没想到他这时候过来了。
他该不会强行要换到我身边吧？
陶舒欣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连嘴里都发干了，忍不住干咽了下口水。
他不会真这么大胆吧？
不要吧，我该怎么办呀？
和徐名远一个同桌也还好吧，可是这样换座的话，别人该怎么看呢？
我是该拒绝还是同意呢？
就在这瞬息间，陶舒欣内心的想法不停着变换着，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徐名远见她脸红心跳，咬着嘴唇神色纠结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拿一摞书过来而已，你反应要不要再大一点？
第21章 损招
“徐名远，你想干什么？”
还未等徐名远开口，梁云松过来拽住了他的胳膊。
“关你什么事，一边玩去。”徐名远莫名其妙的甩开他，对着陶舒欣说道：“换下课本，你笔记写的全，借我看下。”
“换课本？”
陶舒欣呆了呆，顿时一股羞意涌上心头。
换就换嘛，为什么不早说，非要吓人一跳才行？
“不换！”
陶舒欣用力的扭过头，别着刘海的发卡都给甩飞了。
“你还是长发时候更好看。”
“你管我长发短发呢，臭不要脸……”
陶舒欣嘴里嘟囔着，翻了个白眼把刘海又给别上了。
高三对仪容仪表管的没那么严了，但作为班长，还是要以身作则。
“先帮我找下主课的课本就行，剩下的再说，谢谢哈。”
徐名远拍了下放在桌上的课本。
瞅了眼盯着自己面色不善的梁云松，徐名远笑道：“嘿，陶陶，你的护花使者吃醋了，记得把课本悄悄的送过来哈。”
“你！”
陶舒欣瞬间从羞意中回过神来，恼怒的站起身拿着本子追在他的身后不停的拍打，边打还边喊着，“让你胡说八道，让你胡说八道……”
梁云松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看着打闹的两人不由的捏紧了拳头。
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猛捶自己的大腿。
徐名远和梁云松不太对付，他的人缘是不错，但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总会有讨厌他的人。
徐名远为人处事大气，看不上小心眼的梁云松，刚上高中的时候嫌他太装，还和孙宏伟还堵过他，不过没有动手，见他服软也就过去了。
徐名远是要面的人，高中的时候是喜欢陶舒欣，但都隐藏了起来，为了不让别人误会，还和其它班级的一个女生搞过暧昧。
而梁云松就是摆在台面上了，殷勤的鞍前马后，眼不瞎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陶舒欣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和小肚鸡肠的梁云松三观不同，他的机会相当渺茫。
多年后陶舒欣组了一次同学聚会，来晚的梁云松把宝马车的钥匙甩到了桌上，大谈当前经济形势，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装的一手好孙子。
再之后听说他是给一个富家女当了上门女婿，因为在外面养小被发现，女方那边发火了，把他搞得身败名裂还没算完。
想到梁云松这个心比天高的高材生，最终却是委曲求全当了上门女婿，娶了个身高不如体重的富家女。
一切都是如此令人感慨，这就是人生呐，世事无常。
“啧啧。”
徐名远顿时唏嘘不已。
“哼！”
陶舒欣以为徐名远是对着自己摆谱，气的把课本拍在他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同学慢走。”
“死开！”
陶舒欣撂下一句话就气呼呼的走了。
见班里的同学都向这边看，徐名远就当没看见。
陶舒欣的课本比他自己的好太多了，包了塑料书皮不说，还看不到一点褶边。
翻开课本，里面记得是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写不下的地方还用贴纸额外的记上了，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学过的东西其实都藏在了记忆当中，比如骑车，比如游泳，无论多少年没有接触过，总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用出来。
除了数学。
好在是曾经学过，不至于不能理解，在经过一番硬啃后，也有种豁然开朗的体验。
当然，多数知识靠自学还是有些吃力，但总算能入门了。
只要不是完全搞不清楚方向，徐名远是有信心重拾起课程的。
有实在琢磨不透的问题，徐名远就直接请教了同桌陈晓静，她的成绩也在二十名上下，一些基础的问题并不难答。
一开始陈晓静以为徐名远是在没事找话题，但见他上别的课时，仍然在看数学书，也只好抱着疑惑给他解答。
难不成他以前的成绩都是抄的？
那也不能抄两年吧，陈晓静搞不懂，只觉得徐名远是怪人做怪事。
她哪里会知道不是徐名远不想听课，实在是拉的课程太多了，要是他能跟得上进度，才懒得费力自学。
徐名远并不是一个懒惰的人，相反，他还很勤劳。
只是他的勤劳和大多数人所认为的不同，如果可以找其他人解决的事，那就没必要亲自动手去做。
比如打扫卫生，收拾家务之类的事，既然有小杨枝可以压榨，那为什么不可以轻松一点。
如果必须要自己解决，那徐名远绝对不会偷一点懒，就像是他很难忍受网吧的糟糕环境，但也可以呆上一整天。
其实在事业到顶后，已经很少有值得让徐名远感觉到兴奋的事物了，人的兴奋阈值在一件件体验过后，就很难再寻找的新的刺激了。
然而在重新捡起学业后徐名远发现，其实这并不算一件令人折磨的事情，每当解决一件难题时，都有种像打怪升级的舒爽感。
可能这是人的本性使然，失去的东西才会让人格外珍惜，在自由惯了后，忽然被束缚住，并没有让徐名远感到太多不适。
人总是有犯贱的心绪。
也许这种感受不会持续很久，但确实让徐名远感到新奇。
就这样不平不淡的过了半个月。
今天还未打响上课铃，高德祥便让走廊里的学生回去。
然后火冒三丈的冲进了七班，“哐当”一声把试卷拍到了讲台上。
“徐名远！”
“到。”
还和同学吹牛比的徐名远举起手。
见老班怒不可遏的样子，刚刚还在说笑的几人都给了他个幸灾乐祸的眼神，溜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看到拿了卷子，徐名远不用想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这就是你这次的成绩？六十九分！我的课你都敢不及格？你就是这么学的？不想学趁早滚蛋！”
“老师，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徐名远苦笑的说道。
他就是怕这种情况出现，所以率先复习的数学，不然只能更糟。
这也怨不得高德祥，以前的徐名远每次考试都能考五百多分，在年级也都是在四百名左右，谁想到这次考的如此之差。
如果下降十名左右，高德祥还能理解，但如此之差就不得不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这小子也不是个安分的主，这半个月看起来比以前老实多了，没想到在这等着他呢。
想到这里高德祥的怒气都快压不住了。
如果徐名远知道高德祥的内心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说实话，自己已经进步很大了。
他算了下分数，这次的摸底考可能只有三百多分，排在班级倒数，但比那几个完全放弃了的同学还是强不少的，毕竟那几个人长年在一百多分徘徊。
可是这也没办法解释，徐名远只能吃个哑巴亏。
“滚后面给我站着去！”
高德祥见徐名远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上高三了后，高德祥很少发这么大火了，可以救的学生能救，放弃了的学生那就是真的放弃了。
再说学生都不小了，肯定不会像刚上高中那样批评他们，都照顾着面子，老师也怕学生毕业后找他报复。
在班级所有同学里，唯一有所理解徐名远的只有他的同桌陈晓静了。
在半个月的时间里，陈晓静是见过徐名远对学习的用功，她自己对比都差上不少。
虽然她也不明白徐名远学习为什么下降的如此之快，但总归是在认真学。
不过她也不会出头替徐名远解释，出力又不讨好。
高德祥见徐名远拿着书走向了班级最后，拿着书站的笔直，又是头痛不止。
就是没给调座位，没想到还憋着这损招呢！
高德祥一时间有点难办，不知道徐名远这兔崽子是不是又在肚子里琢磨坏水，就等着给他憋了个大的，让所有人好看。
第22章 装模作样
这一天徐名远过的很不自在，差不多站了一整天。
只有语文老师在拎着他当了一回典型后，还表扬了下他作文写的不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仅是老师，在得知了徐名远的总成绩后，七班的同学也是一片哗然。
才三百多分，这已经是班级垫底了。
徐名远的成绩说好不算好，但肯定不能算差，分数基本在五百出头，能常年保持在班级前二十，已经是中上水平了。
有几个没分班前就在一个班的同学隐约记得，刚上高一时，徐名远的成绩还考过班级前三。
考的如此之差，也不免引起班里同学的怀疑。
当然，和徐名远有过节的梁云松自然是高兴了，看到徐名远站在班级最后，还时不时回头望一眼，眼中尽是嘲弄之色。
对于这种无关痛痒的挑衅，徐名远嗤笑一下，没搭理他。
这倒是给了梁云松信心，觉得徐名远是向他低头了。
徐名远是无所谓，但孙宏伟注意到了后，趁着午后放学拎着他去了楼梯拐角，想要教训一顿。
好在是被徐名远拦了下来，不然肯定要挨两下拳脚。
随后下午的时候孙宏伟就被叫离了班级，连带着徐名远都和他在走廊里站了两节自习课。
“我曹他***，这孙子一点出息没有，就他妈的会告老师！”
趁着老师没在的空档，孙宏伟故意说的很大声。
“哎！你小点动静，也不怕把年级主任招来。再说了，人家又没惹你，我还没说什么呢，你闲的没事找他干毛线？”
徐名远脸皮厚的跟城墙无二，罚不罚站无所谓，只是今天什么事没干，平白无故的浪费了一天学习时间。
有孙宏伟这话痨在一旁，徐名远想学也没机会了，便跟他吹起了牛比。
“看他一脸欠揍样我就来气，不揍他一顿心里不舒服，他等放假的！”
其实孙宏伟和梁云松没过节，就是看徐名远隔了这么久才来上学，见有人蹬鼻子上脸，就想给他出出气。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只是长得欠揍点，又有什么错？你也不怕被学校开除了。”
梁云松就是这样的人，欺软怕硬但又死要面子，就算找机会收拾一顿吧，他过后还会大呼小叫的装犊子。
上学的时候这类人不算多，但每个班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就是明白大家都是学生，又不能拿他有太多办法。
学校里讲究规则，但入了社会，就会有人教做人了。
“我怕被开除？老子早就不想念了。”
孙宏伟梗着脖子，满是无所谓的态度。
“差不多得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再坚持不到一年时间就上大学了，大学里的漂亮妹子可比高中多太多了。”
高中男生的话题就那么几个，打游戏，打篮球，和讨论哪个小妹子最漂亮。
一说到这，孙宏伟不屑的“切”了声，随后说道：“女生太烦人了，没一点意思。”
曾经的徐名远还真被孙宏伟唬住了，觉得他对小女生没什么兴趣，毕竟这小子在女生面前正经的一比。
甚至有对他感兴趣的女生主动示好，孙宏伟都能不耐烦的给女生气走，让徐名远一度以为这小子性取向有些问题。
后来徐名远才搞明白了，这货纯粹是闷骚，在女生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只好装的强硬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其实纯情的一比。
人到中年，又白又胖的孙宏伟彻底褪去了伪装，最爱干的事就是拉着徐名远去按脚，微信里有一半都是技师的联系方式，真不怕死在女人上面。
“装给别人看看也就算了，在我面前还装个屁。你要是争取多考几分，还勉强能上个电科，不然你爸妈给你送体校去，就只能当和尚了。”
“你咋知道我爸说要给我送体校去的？”孙宏伟疑惑。
“不然呢，你考个大专都费劲，你爸不给你送体校，难不成让你毕业就在家看店啊？”
“反正我上不上学以后都是看店的命。”
孙宏伟是无所谓，他爸妈都给他铺好路了，就等着他混吃等死了。
他家里是开酒店的，多年下来也攒了不少钱，算小富之家了。
“对了，记住我这句话，你以后找对象可千万别找舞蹈生。”
“为啥？”孙宏伟莫名其妙的问道。
“你记住了就行，别问那么多。”
徐名远也不好解释，难不成告诉孙宏伟他被前妻坑惨了？
闷骚的男人大都纯情，孙宏伟就是这种人。后来他不知道怎么认识了个舞蹈生，两人处了没两年就结婚了。
不过结的快离的也快，离婚的时候还分走了孙宏伟爸妈给他攒下的三间门市房，从此算是彻底不相信爱情了。
这事也赖徐名远，本来是招呼孙宏伟去喝酒来着，但临时有事放了他鸽子，等这小子开车回家就看到床上多了个男人，和他老婆在着急忙慌的穿外套。
自此到心破碎的孙宏伟是彻底不相信爱情了，把孩子扔给父母带，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闷着头想了半天的孙宏伟忽然碰了下徐名远，问道：“远哥，你觉得学校里哪个女生最漂亮？”
“哎呦，伟哥出息了，这是看上哪个小姑娘了？”
“就是问问。”
“不清楚，陶舒欣吧？”
时间都过这么久了，三中除了陶舒欣熟点，徐名远也想不起谁了。
“不对吧，你上次不是还说一班的俞采薇比陶舒欣好看多了么？”
“啊？还有这回事？”
他这个上次在徐名远眼里，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对于俞采薇这个名字，徐名远勉强有点印象，但早已想不起来长什么模样了。
“我靠，远哥，我是明白了，你是喜欢陶舒欣故意这么说的吧？”孙宏伟恍然大悟的说道。
“你这又是从哪寻思出来的呢？”徐名远很是纳闷。
“不然你在陶舒欣面前说俞采薇比她好看干什么？”
“我还当着她面说的？”
徐名远有些蛋疼，但又有些好笑，青春期的少年往往比成年人更要面子，说出这种话也不难理解。
“那不然呢。”
孙宏伟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欠揍样。
“哎！哎哎！”
孙宏伟忽然对徐名远挤眉弄眼。
然后徐名远就看到刚从办公室回来的陶舒欣气冲冲的往班级的方向走。
“装模作样！把书还给我！”
见徐名远卷着自己的课本在那聊天，陶舒欣气不打一处来的把课本抢走，顺便踢了他小腿一脚。
“喂！我还没看完呢。”
看着陶舒欣没理自己就回了班级，徐名远很是莫名其妙。
我怎么装模做样了？
第23章 欲擒故纵？
陶舒欣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气鼓鼓的抚平着蓬松开的课本。
其实徐名远保护的还算好了，但男生总归没女生那样细心，在多次翻看下，总会有没注意到的褶皱。
最近半个月，徐名远并没有和她有太多的接触。
每次陶舒欣往后看的时候，徐名远大都是在低着头看书，又或是拿着纸笔在写写算算，只有老师叫他回答问题时，他才会抬起头。
不过多数他都回答不上来。
不仅如此，下课基本都在座位上写题，像是在下苦功学习。
只有偶尔看他会和要好的同学在走廊中聊天，当然，也会在下午放学的期间去操场上打一二十分钟篮球，然后勾肩搭背的回到教室，吹嘘着刚才的投篮动作怎么怎么样。
十分的幼稚。
看似没什么区别，但最大的区别就是没再找她闲聊或是胡闹了。
在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两人说话的次数都不如那天在冰淇淋店里短短的两小时，而且是远不如。
当晚陶舒欣都没睡好，满脑子在想徐名远从哪里偷听到她喜欢吃西瓜奶昔，还有那么熟络的样子是怎么装出来的。
当徐名远在上学的那一天时候陶舒欣就回过味来了，徐名远这家伙绝对是没安好心！
然而换座风波过后，徐名远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仅不会主动找她闲聊，甚至打趣捉弄也不做了。
自从借了几本书后，就像是没事人一样，连不会的问题都是找前后左右的同学来帮着解决，从没找她过问一次。
有一次陶舒欣还若无其事的走过去，主动去问了下课本上有什么记得不清楚的，可以找她询问。
然而徐名远只是说了声谢谢，笔记写的很清楚。
在这一瞬间，陶舒欣觉得徐名远就是把她当成了普通同学，恰好见她笔记写的好，就来找她借课本来了。
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难道真相就是如此简单？简直莫名其妙！
陶舒欣胸口莫名的有点堵，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真相就是如此简单，只是她把一切的问题都复杂化了。
但是在今天，一切都明了了。
压在陶舒欣胸口的一块石头尘埃落定了。
每月一次的摸底考后，小范围的调座又开始了。
“陶舒欣，你和陈晓静换一下位置。”
在调了几个人的座位后，终于轮到了陶舒欣。
“哎，我的好同桌，这么快就搬走了。”
徐名远看着陈晓静收拾东西，有些可惜。
有陈晓静当同桌挺不错的，平时很安静，问她问题也会细心解答，她要是不会还会拉着前后桌一起讨论。
如果不是陈晓静，徐名远不会进步如此之快。
“是么？那你就和老师说一下呗。”
“也是哈。”徐名远突然对高德祥喊道：“高老师，我能不能申请和陈晓静一个座？”
“哎呀！”
陈晓静满脸通红的打了下徐名远的胳膊。
书本都收拾好了你才说，一点都不诚心！
她和徐名远当同桌也蛮开心的，有时候他还会说个笑话逗她开心，平时还会买点小零食一起吃。
和好多人当过同桌的陈晓静，只有在和徐名远当同桌时是最轻松的，让平时不爱说话的她都会主动和同学搭话了。
“你少给我找事！”
高德祥可没惯着徐名远，吹胡子瞪眼的盯了他一眼。
其实徐名远不知道的是，在高德祥眼里他的这次考的如此之差，就是给上眼药呢，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抱着一摞书的陶舒欣走了过来，站在距离不到一米的过道上，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别过头去。
“用不用我帮你？”徐名远问道。
“用不着你假好心！”陶舒欣果断拒绝了。
五分钟过后，乱哄哄的教室安静了下来，陶舒欣依旧是在一本本归置着书本，好像是归纳不完一般。
徐名远见她不愿意搭理自己，也不再耽误时间，继续复习大业。
在这短短的半个月期间，徐名远单是用光的笔芯就有十支了，这还是在03年，远不如十年后那般内卷。
连徐名远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毅力了。
“哼！”
见徐名远在那写作业，还一本正经的样子，陶舒欣不屑的哼了一声。
仔细观察了会儿，她发现徐名远是真在写作业。
就算是不会的题，也会先从书本上找到答案，然后在笔记本上默写几遍，直到背会了后，还要重新做一遍。
只不过陶舒欣发现，他不会的好像有点多。
“陶陶，帮个忙，这道题怎么做？”
换了张数学卷子的徐名远，在一道题前难住了，在左思右想后，开始找场外求助了。
嘁，就知道你沉不住气！
刚刚还在咬牙切齿做卷子的陶舒欣，嘴角忍不住向上撇了撇，然后用力的压了下去。
“嗯嗯。”陶舒欣清了清嗓子，嘲讽着说道：“这你都不会？题上不都写清楚了吗？笨，已知AC等于AB加AD……”
陶舒欣边说边拿起笔，在卷子上写下了解题步骤。
在徐名远在问了几个点后，陶舒欣也是一一作答，讲解的十分细致。
“哦，多谢。”
徐名远豁然开朗，找了张纸重新运算了一遍。
就装吧你！
就是借着问问题的机会找话说罢了。
陶舒欣在心中暗暗想着。
她可是知道的，徐名远的数学可不差，这点问题根本就难不倒他才对。
徐名远哪知道她心中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每天做题精力都不够用了。
“我可告诉你哦，我妈可是教导主任！”
陶舒欣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我知道。”
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搞得徐名远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三中的教导主任不止一个，陶舒欣的妈妈并不是主要负责学生，而是负责老师这方面的工作，露面的次数并不多。
“我可警告你，不准过线！”
陶舒欣白嫩的手指伸出，点着两张桌子间的缝隙。
“你小学毕业了吗？”
徐名远有些无语，把桌子拉开一厘米，继续做题。
陶舒欣顿时抓狂了，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明明是你想要换座位，我现在都换过来了，你竟然还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欲擒故纵？
当我是小女孩儿呢！
陶舒欣小拳头捏紧，指尖都发白了。
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绝对不会再理徐名远了！一次都不会！
第24章 主动
徐名远没有搭理她。
也不是没有，只是见她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徐名远就不去讨人嫌了。
男人自始至终都喜欢二十岁的姑娘不是没道理的，毕竟十八岁以下的小女生和三十岁以上的女人最难搞了。
谁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没搭上，忽然就变了情绪。
徐名远懒得去猜小女生的心思，时间是个好东西，只需过一段时间，拧住的脑筋自然而然就会松开。
陶舒欣深呼吸了几个循环，见徐名远无动于衷，又是用力的呼吸了几次。
就要被徐名远气死了。
徐名远纳闷的看了她一眼后，继续做题。
和陶舒欣有限的几次交流，就是借她的课本用了。
本来她是不给的，但徐名远说她要耽误了自己的学习后，最终陶舒欣还是不情不愿的借了课本。
小姑娘就是这点好，热心，容易被道德绑架。
被徐名远看傻子似的眼神扫过，陶舒欣胸口都开始发闷了。
“你为什么不听课？”
坚持了一天的陶舒欣，第二天刚开始都没坚持多久，最终还是憋不住了。
“跟不上老师的进度呗，还不如自己学。”
“那也不是你不听课的理由！”
陶舒欣压低了声音，警告着徐名远。
“你好像傻，我都听不懂还要假装听课，那不就是装样子么？骗自己也骗老师，多余浪费这个时间。”
其实经过半个多月的系统性复习，徐名远已经能听懂老师讲的课了，毕竟他不是初学者，而是在找回过往的记忆。
但总有些东西不会就是不会，还需要重新学一遍。
现在听课的话远不如自己补习的进度快，徐名远总要把学过的课程重新学一遍才行，等都过了一遍后才能做到事半功倍。
“……”陶舒欣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蠢，但心里又很生气，“那你怎么不在家呆着呢？在家看书多好！”
“在家里哪有学习氛围啊，你在家能学的进去吗？再说了，不是你让我赶紧来上学的吗？不然我现在可能都在家呆着呢。”徐名远随口说道。
竟然赖我！
陶舒欣小拳头捏的紧紧的，但也不好在这个话题上纠结，非要纠结这个的话，吃亏的肯定是她。
“你以为我是你呀？还在家没有学习氛围，哼！我在家比在学校里还认真好不好！”陶舒欣嘴硬的说道。
“骗骗我没有问题，可别把自己也给骗了，你在家还能自学？呵呵，你妈在家你都躲着玩，你妈不在家都要翻天了，上小学的时候你没少挨揍吧？会不会把寒假作业都给烧了？”
徐名远毫不留情的揭开了她的底牌。
！？
“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陶舒欣惊呆了，眼睛睁的大大的，像看见鬼了似的看着他。
徐名远当然不会说是她自己说的，老同学在一起闲聊，总会聊到学习上的一些事。
徐名远说过陶舒欣上学有多好之类的话，而她就是笑笑说着自己都是被逼着学，然后讲一些小时候的糗事。
那时候大家都进入社会很久了，都不在意这些，都当趣事说笑了。
而现在，陶舒欣可不想这些事情被人看穿。
“我怎么知道的啊？因为我会看面相啊，我小时候遇见了一个老道士，说我天赋异禀，是个算命的好苗子，非要拉着我去山上学道。后来我死活不同意，他就扔下一本书给我，然后我就自学成才了。”
徐名远话一出口就是胡说八道，说的陶舒欣一愣一愣的。
“吹牛吧你，你还学会算命了，这是封建迷信！”
“你还别不信，呵呵，你等着哈。”
徐名远说完扭过头去，盯着她闪烁的双眸就不动了。
直到把陶舒欣看的发毛了，脸色粉红的撇过头去，徐名远才贱兮兮的掐着手指笑道：“我算了下，你大姨妈来了。”
“……”
陶舒欣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成猪肝色，捏紧的拳头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就去掐徐名远的腰间。
“嘶……”
小女生的手劲不大，但角度拿捏的刚刚好，掐的一小块肉酸麻胀痛。
徐名远连忙按住了她的手，压到了桌子底下不让她乱动。
陶舒欣的小手冰冰凉凉，徐名远用指尖磨蹭了下。
嗯，比上次握手的时候细嫩多了。
“放手呀！”
徐名远的手心烫的陶舒欣脸颊发热，挣脱了几次才收回手。
“不要闹了，你不学我还想学呢，再耽误我学习我就告老师了。”
徐名远重新拿起笔，继续做题。
刚刚的羞涩心绪被徐名远一句话就给破功了，一股悲愤之情从心底攀升到了脑门。
自己竟然被徐名远讽刺了。
虽然徐名远也没有很差啦，但陶舒欣就是很生气。
明明是自己是在劝学来着。
“陶舒欣，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教语文的张燕是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处在更年期，脾气差得很，但对陶舒欣还是很和蔼，不仅是因为她妈是教导主任，主要是这姑娘在老师面前很讨喜。
站在讲台上看的一清二楚的张燕，本来是不想理在下面搞小动作的两人，但陶舒欣实在是过分了些，连徐名远都在认真看书了，她还在喋喋不休的找茬。
这段日子徐名远的努力张燕看得见，还特意找她要了之前布置过的卷子，她也去检查过，写的蛮认真的。
其实老师才是学校里最八卦的一群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老师一般是最先知道的。
前天考完试，高德祥在办公室怒气冲冲的讲了一遍徐名远的成绩，又讲了下前因后果，和自己的猜测。
高中生的年龄也不小了，正是荷尔蒙爆棚的年纪，老师们是见多识广了，什么事没遇见过。
而且都高三了，有些学生偷偷谈个恋爱，只要别太高调，老师一般都装看不见，只是过分了才会做出一番警告。
当高德祥说徐名远做梦都别想换座时，陶舒欣忽然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然后走进来和老高问了声好，是否能调到徐名远一个座位，去监督他的成绩。
这话说的十分大义凌然。
如果放在前些天，没有老师不信她的话，但是现在就有点令人深思了。
“老师，我，我不会。”
站起来的陶舒欣慌乱的装着翻课本。
“是不会还是没听？”
张燕没有留情面，直截了当的质问。
“……”
陶舒欣没好意思回答，脸刷的一下变红了，指尖相互揉捏着，尴尬的无以复加。
“站着！”
王燕敲了敲黑板，继续讲课。
见徐名远笑得肩膀在不停的抖着，陶舒欣忽然委屈的想哭。
第25章 乐趣
自从上了高中，陶舒欣除了喊老师好和回答问题，从来没有在课堂上站起来过。
她自然是没徐名远那般脸皮厚，总觉得回头的同学都是在偷瞄她，心中说不出的难堪。
其实是有同学回头看来着，但只是八卦两人在做什么，更多的是看在低头写题的徐名远。
学生群体之间最喜欢的就是空穴来风，在如同监牢的环境中，这也是为数不多的消遣了。
就像唐琳一样，刚下课还没等老师出去，就跑过来悄咪咪的问：“你俩上课干嘛了？王老师为什么让陶陶罚站呀？”
“她上课不认真听课呗，自己不听就算了，还耽误我学习，不然老师为什么罚她不罚我？”徐名远理所当然的回道。
“啊？”
唐琳张着小嘴，一脸的不相信。
“你起来！起来！”
陶舒欣恼羞成怒，推着徐名远让他让座。
“你瞧，这小心眼的家伙都气急败坏了。”
徐名远就是如此的指着陶舒欣，和唐琳笑道。
“嘻嘻……”
唐琳轻笑着，见陶舒欣羞恼的瞪着自己，也没有往火上继续浇油。
看样是被徐名远说到痛处了，陶舒欣为了表明自己没有气急败坏，就没有追打，只是恨恨的眸子已经说清了一切。
两人之间一直就是吵吵闹闹，唐琳并没有感到奇怪。
不过旁观者清，徐名远是没有表现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作为陶舒欣的好闺蜜，唐琳总感觉她有点不对劲。
特别是徐名远请假的两个月，陶舒欣甚至去找孙宏伟问过徐名远什么时候回来上课，而且不止一次。
要知道陶舒欣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每天不学习，还非常影响班级纪律的学生，连带着对徐名远也是颇有埋怨。
以前唐琳没觉得奇怪，就是认为徐名远闲得无聊，没事找事，现在怎么看陶舒欣都像乐在其中的样子呢？
想到这唐琳不由的瞪大了双眸，徐名远长相不差，就是有点蔫坏的阴郁，但这次请假回来，好像变了个模样，嘴角时常带着笑，变的阳光了。
不会吧？
唐琳看向愤愤不平的陶舒欣，又看向走到后排聊天打趣的徐名远。
如果让徐名远得知了唐琳的想法，绝对认为她脑子秀逗了，听风就是雨。
就是聊聊天而已，俩人都聊了多少年了，也没发生什么事。
如果陶舒欣率先表明了态度，徐名远大概率还是会选择退缩。
并不是熟人不好下手，而是想到自己要真是在一棵树上吊死，那这辈子真是白活了。
渣男本身就有觉悟，清晰的了解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比任何事都重要。
有时徐名远也会在夜深人静时，会想起自己刚勾搭上的小美女，心中是止不住的唏嘘，刚勾搭个体貌性格都还不错的小女友，一觉醒来就成泡影了。
再想到那个小女友，现在大概率都没满周岁，心中更是一阵崩溃。
徐名远还没那么变态，去等小女友初长成，怕是真遇到她现在穿纸尿布的样子，怕是连回想她二十年后的样子都不敢了。
陶舒欣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心情，这下更不好了，铁了心不理徐名远，无论他说什么都当没听见。
徐名远大多时候还是会在下课时找学习不错的同学请教问题，陶舒欣在装高冷，徐名远就去问前后同学。
小心眼的陶舒欣看不下去了，就去指正别人做错的题，不出意外的拉拢住了前后桌。
小女生就是小女生，对于这种小孩子心态，徐名远好笑的同时，到了下课时间就拿着课本找原同桌陈晓静去了。
陶舒欣气的牙根痒痒，但又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得在心中不住的念叨着：那是我的课本！我的课本！
唐琳看出了陶舒欣委屈的神色，这堂课刚下，就拽住了徐名远。
“你去干嘛？”唐琳问道。
“这道题不会啊，去问问。”
“你怎么不问陶舒欣呢？舍近求远呀？”
“她智商不够，讲不明白。”徐名远回答。
听到这话，陶舒欣捏紧了校服裤子，在心中不停的默念：不理他，不理他，说破天也不理他……
“我看看哪道题呀？哦，用正弦定理求解啊，我不算很会，但也还好啦。”
唐琳和前桌要了个座位，拿起徐名远的笔，在那写写算算，时不时回答一句。
见两人说说笑笑，完全不搭理自己，陶舒欣都要崩溃了，只能瞪着自己的好闺蜜暗示：叛徒，你这个叛徒！
寄希望于她能理解自己的眼神。
然而唐琳故意装看不见，而徐名远懒得理会她心中的戏码。
唐琳学习也不错，虽然没陶舒欣那样好，但也是常年排在班级前五，年级前三百的好学生，能主动来找徐名远解答，他自然是乐于如此。
这下徐名远终于不用跑别的位置了，老是麻烦不熟的同学，羊毛薅多了，他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
“陶陶，你吃不吃？”
唐琳拿起桌上放着的酸梅糖，撕开包装袋丢进嘴里，又拿起一颗问向陶舒欣。
“不吃。”
陶舒欣翻了个白眼，撇过头去。
才不和叛徒说话呢。
“应该是先求B到小C吧？”
开始解题后，唐琳抓着头发仔细的思考着。
“你确定？”
徐名远疑惑的问道。
“嗯，好像是，记得老高讲过来着。”
“错啦，要用辅助角公式合并掉……，笨！”
陶舒欣抢过卷子，开始对着唐琳讲题。
而徐名远也不说话，只是凑过去听，然后跟着步骤运算。
高中其他科目都可以靠自己，唯独数学是真没办法。
有陶舒欣解题就轻松多了，她老妈本就是高中老师，比别人起步的都快，她的解题方式和老师并没什么区别。
“哦，是这样呀。”
“听懂啦？”
“嗯嗯，陶陶真棒。”
唐琳做出迷妹的样子。
“咦~”
陶舒欣嫌弃的倚在靠背，想离她远点。
“徐名远，你明白了没？”唐琳问道。
“嗯，明白了。”徐名远点头。
“哼，又不是讲给你听的。”
陶舒欣双手抱在胸前，抬起了傲娇的弧线，神色中充满了不屑。
最终，陶舒欣还是没有熬过徐名远，心中的那一点坚持，都没有等到徐名远发力，便被自己磨平了。
对于这个结果，徐名远早有预料，甚至比他想的还要早。
拜托，大家已经很熟了，就陶舒欣那点小心思，早就在多年的接触中，被徐名远摸得一干二净了。
他此时轻松多了，拿捏起青涩的陶舒欣，比有韵味的她更有乐趣些。
第26章 带个妹妹
“马上十月一了，你打算干嘛呀？”
中午吃完饭后，见到徐名远回到了班级，唐琳摆手让他过来。
“不就放三天么，能有什么可干的。就写写作业，去趟江城，然后和孙宏伟他们出去溜大街，也就没了。”
徐名远早就做了打算，去江城给员工发奖金，再处理一些小事，一天也就没了。
孙宏伟他们非要一起出去聚聚，这也不好推脱，又要一天时间。
剩下的一天时间，休息一下养足精神也就过去了。
“你们在一块肯定没好事，是不是又要去网吧打游戏了？”
陶舒欣拄着下巴，一副就知道是如此的小模样。
“差不多，也就是去打打游戏了。”
徐名远想了想，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此时南溪市的娱乐业不多，学生可选的就更少了，除了游戏厅就是网吧，台球厅的二流子太多，搞得乌烟瘴气也不好去。
“上次你们通宵上网，我还没告老师呢。”
“就知道打小报告，他们一上课就睡觉，老高能不知道吗？就是不想管罢了。”
“还好意思说他们，难道你没睡呀？”
“不是被你叫起来了么？”
那天还是陶舒欣对徐名远发起冷战的时候，见他都打上课铃了还趴桌子上睡觉，就给推起来了。
和同学起去网吧打游戏图的是个氛围，徐名远实在是无聊也就跟着一起去玩了，和他们打红警和CS。
虽然徐名远很久没玩了，但也是老手虐新手。虐到他们不想玩了后，他就提前回家了，只是等到凌晨三点才睡着，第二天也没什么精神，浑浑噩噩的混了一天。
“打电脑游戏多无聊，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生玩的什么劲。”陶舒欣一脸不屑。
“总要有个消遣吧，难不成你放假就在家呆着？”
“当然不，我和琳琳约好了，逛完街就去吃蛋挞，新开的那家麦当劳可好吃了。”
“那不就得了，又是溜达又是吃喝，大家不都一样么。”
“这怎么能一样！你们那是不务正业！”
“是是是，哪像你逛街还带课本学习。”徐名远笑道。
“你在诡辩！学校明文规定了学生不许去网吧游戏厅！”陶舒欣生气的说道。
徐名远惊讶了，这小妮子长智商了啊，竟然知道自己是在诡辩，平时都是百口莫辩急得抓头发了。
“随你怎么说了。”
徐名远果断跳过了这个话题。
陶舒欣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了，又开始生闷气了。
“徐名远，要不我们一起去呗，蒋平和李思琪也来，人多点也好搭个伴。”唐琳在一旁说道。
“我脑子有坑都不去，有那个闲心不如在家睡一觉。”
徐名远果断拒绝了，他最烦的就是陪小妹子逛街，上大学的时候为了泡姑娘逛过，毕业后就没这闲功夫了。
“你不想买点衣服之类的呀？十月份就降温了，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不去，等降温那天再说吧，有周日一下午的时间足够了。”徐名远说道。
“琳琳不要理他，我们才不想让他去呢。”陶舒欣说完就对着徐名远一字一顿：“这人只会煞！风！景！”
唐琳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一开始你不说，反而是等到徐名远说不去的时候才说不想让他去？
当然，这些话唐琳是不会说出来的，只是觉得好笑。
“去吧去吧，你不也是在家呆着么？整天不是学习就是回家，阳光都晒不到了，会闷抑郁的。”
唐琳还是不死心，继续劝道。
徐名远这人挺有趣的，一起出来玩肯定有意思。
“不去……”徐名远本想回绝，但想到小杨枝也放假，又改了主意，“去也行，你们约在哪天？有电话号么？到时候再联系”
徐名远自从遇见小杨枝，就没带她出去玩过。
好像除了压榨她以外，或者是给她些零花钱，也没太多交流了。
想到便宜老爹交代的话，又想到小杨枝自卑孤僻的样子，觉得还是要带她出来转转才好。
小杨枝整天憋在学校里学习，回到家里还是在学习，再这样下去都快憋傻了。
小杨枝可不是自己，她还在成长阶段呢，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既然现在是徐名远负责，总归是不好耽误了她。
徐名远做生意还行，但对待生活并不细心，也没听小杨枝说过有什么朋友，既然如此就让自己的同学带她散散心。
“二三号吧，放假第一天大家都想睡懒觉。”
唐琳从书包里拿出手机，记下了徐名远的号码。
“那就三号，我给你打电话。”
见唐琳拿的是新款诺基亚，徐名远稍微有些意外，此时六千多块的手机，不是哪个家庭都舍得给孩子买的，没想到她家庭条件还不错，上学的时候都没注意到。
如果是三个月前，徐名远知道班里还有个小富婆，说什么也要糊弄一笔钱出来，但现在就没必要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年以后的这个时间，整个南溪市能拿出比徐名远还多的现金流，应该不超过十个人。
见到徐名远和唐琳互换电话号码，陶舒欣暗叹了一口气，一脸的不开心。
其实她家里的条件很好，就是老妈管的严，别说手机了，连老爸买的电脑都没捂热乎，就给送人了。
作为一名天性跳脱的小女生，被高中生涯禁锢了整整两年，还有徐名远这个家伙整天气自己，真不知道怎么坚持的。
一想到徐名远也要去，陶舒欣就不情不愿的哼哼唧唧。
“对了，我带个妹妹过去。”
徐名远随口说了下，本就是同学相约，带人不说也不好。
“妹妹？”
唐琳愣了愣，看向陶舒欣。
而陶舒欣抬起头，眯起了双眼，正狐疑的盯着徐名远。
“你想带什么妹妹？”
“就是妹妹啊，难道你没有么？”
“亲戚呀？”
“不是，是我爸的闺女。”徐名远随口说道。
虽然小杨枝没改口，但户口都上的徐军名下，其实就是养女了。
“哦？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陶舒欣又把下巴搁在了手心，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也没问过啊。”
徐名远随口回答完，便趴在桌上酝酿睡意。
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没午睡过了，但到了现在，每天中午可以小憩一会儿，便是最幸福的事了。
两个小女生见徐名远打瞌睡，就走到一边坐下，悄咪咪的说着话，时不时还往徐名远这边瞄一眼，不知道心里算计着什么小秘密。
第27章 假期
下午五点半，徐名远拒绝了一起去网吧的建议，收拾好东西跨着书包准备离开。
“我靠，小远，你是越来越独了啊，看不起哥几个了？”
孙宏伟见徐名远怎么说都要走，忍不住说了句。
“没有的事，后天请哥几个吃饭。”
徐名远摆摆手，笑着离开了。
其实不是他喜欢独处了，而是很难融入了。
作为一个小团体的中心，总要带着大家嬉笑玩乐，去寻开心。
然而大家在一起聊的内容往往就是天启坦克最牛比，不服来辩，或者是AK47比M4更好用，这些玩意儿徐名远听着都很头大。
绝大多数话题都是这些，有时候聊聊小妹子徐名远还能融入进去，但忽然就变成了要不要去送个情书，又或是转到了徐名远头上，非要他打个样。
徐名远是很想回归少年心态，但丢人的事做过一次就好，再做第二次就是愚蠢了。
就比如孙宏伟这个闷骚货，徐名远怂恿过他去追隔壁八班那名喜欢打篮球的妹子，毕业就见不着了。
然而孙宏伟装的一本正经，在打篮球时故意把球丢到那名女生的脑袋上，给八班的妹妹气哭了后，他还在那认为这是男子气概的表现。
对于这种纯纯的脑瘫行为，徐名远放弃了，青春总会有各种遗憾，以后孙宏伟再向他叹息八班打篮球的妹妹可惜，他就能再次嘲讽这傻比一番了。
毕业多年后，绝大多数朋友都逐渐失了联系，跑到天南海北，去和生活对线了。
而除了孙宏伟还在联系，就是李成比较熟络了。
在一次市政组织的宴会上，徐名远见到李成这小子端着酒杯过来，然后恭敬的说了句徐总后，又向附近的人介绍两人不但是同学，还是好朋友。
随后问他是否能把塑胶建材交给自己做时，被架在台面上的徐名远只得大度的笑了起来，频频点头答应。
其实私下说的话，徐名远碍于情面，大概也会同意。
发生这种事总会产生隔阂，一声徐总叫出来，徐名远就知道回不到过去了。
再次遇见这一肚子小算计的李成和自己称兄道弟，难免想到他日后的作风，大家一起吃饭吹牛比没问题，但交心就很难了。
小杨枝上的九中离家比较近，走路五分钟就到了，此时正坐在餐厅里写作业。
“哥。”
见到徐名远回来，杨枝走过去接下他手中的袋子。
“收拾下先吃饭吧。”
徐名远说了声，让小杨枝一个人收拾去了。
两个人平时一起在家吃饭的机会不多，只有早上下楼吃顿早餐，然后匆匆离开。又或是周末下午徐名远放假，还总是带着她去下馆子。
相比在外面，小杨枝少了些许拘谨，虽然还是小口慢咽，但不至于连头都不抬一下了。
为了不给小杨枝太多压力，徐名远不会经常看她，就是让她把菜吃完，以平常心对待这个便宜妹妹。
吃完饭，小杨枝擦干净桌子，洗了几个苹果和徐名远一起啃着。
徐名远的房间没有书桌，平时都会去书房读写，后来看见小杨枝总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就给她叫出来，看管她写作业。
说是看管，其实小杨枝自觉性很好，就是徐名远自己需要补习些初中的知识，顺便检查下她的成绩。
小杨枝应该是有点依赖性人格，至于为什么是有点，就是她连表现都不敢，生怕给对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搞得徐名远都有点牙酸。
许久，徐名远放下笔，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毕竟就放三天假，老师也没把作业布置的太狠，剩下不到十张卷子，用心写的话，一上午时间就可以写完。
小杨枝笔尖不停，俯着身子还在沙沙的写着，齐齐的刘海如卷帘一般，挡住了她双眸。
注意到徐名远在往这边看，杨枝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小声问道：“哥，你要吃苹果么？”
“呵呵，好。你也别写了，整天学有什么意思。走，看电视去。”
徐名远接过苹果，起身去了客厅。
杨枝看了看也收起了本子，跟了过去。
拿了个靠枕垫在头上，徐名远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躺在沙发上，而小杨枝端坐在一旁，双手重叠放在腿上，眼里闪烁着电视跳动的画面。
徐名远刚开始以为她是拘谨，后来发现她自己一个人时也这样，也好奇问过她这么坐着不累吗？
但小杨枝只是说习惯了，没有感觉到累或是不舒服。
徐军是个混不吝的人，没那么多规矩，小杨枝被养成这样，肯定是她亲妈教育的。
整天跟个提线木偶一样，连电视都是随着徐名远看什么台她就看什么。就算她自己也就是看到什么台就不换了，看到结束后就找下一个没有广告的节目继续看。
书房里已经装了电脑，徐名远除了看下网站的后台，就是看看股票，用的时间不多。
见小杨枝好奇，就教她玩了下小游戏，但她觉得麻烦又或是太过精密，就没再打开过。
对于小杨枝这种毫无乐趣的生活，徐名远只觉得无趣，感觉她长大成人后非常适合出家。
当然，一个人一个活法，可能小杨枝就是乐在其中也说不定呢。
“你十月一放几天假？”
“加上周六日，放五天。”
听到徐名远说话，杨枝回答。
初三要经历中考，作息时间都向高中看齐，都是倒休，只是强度没有高中这样大。
都说高考决定了人生，但此时中考的残酷性并不低，会有一半还多的学生都被刷掉，不是去了职校就是去了普高，基本丧失了上大学的机会。
小杨枝肯定是想上大学的，她不算很聪明的孩子，但足够努力，上个好点的大学应该没问题。
“放假了没约同学出去玩？”
“没有。”杨枝摇摇头，紧接着又说：“也没什么可玩的，还不如在家呆着。”
“总要出去转转才好。”
“哦。”杨枝点点头。
“嘿，你班里也没有小男生追你吗？”
“啊？”杨枝愣了下，小脸微微一红，“没有。”
“不能吧？你长得挺漂亮的啊，连个给你写情书的人都没有？”
徐名远很是诧异，小杨枝虽然还未长开，但样貌十分精致，和她妈妈差不多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青春期的小男生怎么可能不对这样的女生抱有好感。
杨枝连连摇头，沉默了片刻又说道：“以前有的，后来我告诉叔叔了，就没有了。”
当时遇到这种情况，都给杨枝吓哭了，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找徐军解决。
徐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去学校闹了一次还不算完，又找了对方家长算账，再就没发生过这种事了。
徐名远张了张嘴，也沉默了。
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爹，肯定是没发生什么好事，难怪小杨枝没什么朋友，这样一闹谁还敢搭理她了。
“明天我要去趟江城，你自己在家呆一天没事吧？”
“没关系的，我不会有事的。”
杨枝听见这话连忙解释。
“嗯，我第二天就回来了，万一有什么急事你也别藏着，给我打电话就行。”
徐名远本想带她一起去溜达，但想了想觉得不适合，一群人在一块不是喝酒就是唱歌，领着个小丫头算什么事。
“好。”
杨枝点头应下。
第28章 小杨枝的一天
杨枝站在窗台挥了挥手，见徐名远朝她回应，挥舞的手更用力了。
徐名远的背影消失了许久，杨枝还站在窗前呆呆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其实她并不怕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相反，她还很乐意安静的一个人呆着，会感到整个人都舒缓了。
以前徐叔也是这样，经常三五天不在家，一开始杨枝很担心，但慢慢就习惯了。
也许是爱屋及乌，徐叔对自己真的很好，杨枝也知道无论他出去多久，总会回来照顾自己。
她怕的是忽然失去了依靠，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敢面对未知的将来。
杨枝不像徐名远，从小家里的条件就很好，衣食无忧。
她小时候是见过大下岗日子是什么样子的，本来妈妈独自拉扯她就很难了。后来妈妈变了样子杨枝也并不怪她，只觉得是自己不够懂事。
再后来遇到了徐叔，本来想着就这样下去就很好了，可惜杨红玉回不到过去了。
这次徐军出事，杨枝以为天都塌了，给妈妈打电话过去，依然是无法接通的忙音，最后只得祈求比她大几岁的徐名远了。
杨枝心里明白，这父子二人的关系很紧张，其中的原因跟她关系不大，主要在他妈妈身上。
但杨枝更清楚的是，徐名远对她也没什么好感，但让她没想到是，最后是这位哥哥全权包揽了一切。
当然，一开始杨枝觉得徐名远非常不靠谱，虽然他口中还不停的在说徐叔才是个非常不靠谱的人。
但后来杨枝发现了，徐名远真的是这个家里最靠谱的人，而且是很靠谱很靠谱的人。
最开始徐名远从一摞百元钞票抽出十几张给她时，杨枝还以为他也走向犯罪了，为此在心里担心了好久。
当她小心翼翼的暗示时，徐名远只是骂了句：给我滚蛋，我还没这么蠢。
如果是平静的解释，杨枝会很担心，但这样说的话她就安心多了。
然后杨枝还见到徐名远在家打电话说一些听不懂的东西，也听到他拍桌子对着电话那头破口大骂。
见自己紧张了，放下手机的徐名远，会笑着说这都是一些管理上的手段，想学的话还会教自己。
而且杨枝看出来了，徐名远对自己也很好，只是不像徐叔那般关心。
徐名远更像是一位老师，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再就是给她钱花。
和以前一样，徐名远会把钱放在茶几上，临出门的时候会摸摸兜，不够了就抽一张，也让她自己缺钱就拿。
徐名远给她的钱已经足够用了，杨枝从未拿过，只是觉得这么多钱放在茶几上，总觉得不安全。
然后杨枝就给放到茶几桌下面了，想等徐名远回来时候再告诉他。
不过第二天她就看到桌上多了一摞钱，当她以为是徐名远翻到了时，又想给放好，就发现掩盖住的钱还在原处，只是徐名远换了叠新钞。
当自己胆怯的去向徐名远解释自己没有偷时，他只是说让自己拿去花，锻炼下自尊心，然后就不管了。
这时杨枝才回过神来，徐名远在电话中谈论着几十万上百万时，很有可能不是在吹牛。
如同梦幻一般。
钱杨枝是不敢花的，而且也没有太多可以花钱的地方，本想着去存给徐叔，但被徐名远回绝了，说他已经存够了，要是徐军问起钱哪来的，就说中彩票了。
果然在一次趁着中午去探视，徐军问起了钱哪来的，是不是她妈妈回来了？杨枝也只好按着徐名远的话，说中了彩票。
其实徐名远只是嘴上不说，但任何事都照顾到了。
比自己细心多了。
阳光升起，刺入了杨枝的双眸，下意识用手挡住。
回头看去，只见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到九点了，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站了很久。
杨枝扫了地，又去洗了衣服，在把床单被罩扔进洗衣机里，等到中午，又做了一碗面条。
西红柿炒的稍微有点焦，但她还是皱着眉吃了。
吃自己做的东西总是有成就感的，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了。
03年的机会非常多，但营商环境并不好。
徐名远随便注册的闪电科技，已经有在区里办公的人注意到了，想塞个人进来。
对此徐名远并没有放在心上，安排了个闲职，对此程亮颇有怨言，他还想着把闪电科技做大，当成一份事业来干了。
徐名远也懒得解释，他可没闲心对付一些宵小杂鱼，能花钱办到的事就不算事，花点钱能少点事挺好的。
闪电科技对徐名远来说，连个皮包公司都算不上，要是程亮真想要，等以后把这份烫手山芋转手给他就是了。
假如徐名远想要进军网络，肯定也是重新注册一家正规的公司。
就卖外挂的那点钱，只需等上半年，和徐名远名下大A账户上的钱比较起来，就算拍马都赶不上了。
不过现在还要从这里捞钱，徐名远就去江城安排了这些人和同事吃饭玩乐，又分发了红包，在一声声虚伪的少年英杰的恭维中，喝了个迷糊。
回到南溪市又和孙宏伟这帮同学吃了个饭，给他们都灌倒后扔到了小旅馆，徐名远终于是趴在了自己的床上。
是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气。
第二天一早，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响起，徐名远烦躁的拿起小灵通。
这两天打的电话有点多，都忘把铃声调静音了。
“喂，谁啊？”
“我呀，唐琳，你起来了没？”
“没有，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都几点啦，让他快起来。”
还未等唐琳说话，那边就冒出了陶舒欣的声音。
“快点欧亚商场见呀，陶陶叫你呢，你都不知道她昨晚喊了你多少遍……”
“呀！我让你瞎说！”
听筒那边传来一声尖叫，然后就是一阵打闹。
徐名远看了眼时间，这才早上八点，挂掉电话又躺下了。
没多久又打了过来，接通后是陶舒欣的声音：“你快点啦！”
“去那么早干什么，欧亚开门了吗？”
“你傻呀，国庆节不早点去，去晚了可要排队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
嘟嘟嘟……
徐名远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然后陶舒欣就听到电话的忙音。
再打过去就无人接听了。
什么人啊这是！
见唐琳一脸戏谑之色，陶舒欣又气呼呼的追打她去了。
第29章 塞住你的嘴
洗漱吃饭，徐名远踏出房门的一刻都九点多了。
徐名远一般很守时，除非是这种无关痛痒，又无聊透顶的闲逛。
打车直奔商场，在一楼找了家奶茶店后，带着小杨枝坐下。
“你想喝什么？”
“都可以的。”
“六杯那个香芋烤奶珍珠茶，起的什么破名，这么绕口。”
徐名远看着桌上摆着的单子，指了个稍贵点的奶茶。
“六杯是吗？请稍等。”
服务员确认后回到了吧台。
徐名远看了眼小灵通，半个小时前就有十几个未接来电，看样是打不通放弃了。
“我到了，你们在哪？”
电话接通后，徐名远开门见山。
“什么？在三楼啊？我找不到，要不你们下来吧，我就在进门右侧第二家奶茶店，你们快点啊。”
徐名远也没等对方做出回应，直接告诉了位置便挂了电话。
杨枝偷瞄着徐名远，她可不好意思来晚了还让人来找自己。
徐名远这次叫她出来逛街见同学，杨枝本来是婉拒了，但她心里还是很想出来的，并不是想买东西，而是想见下哥哥平时生活中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杨枝心里非常清楚，既然徐名远说了带她出来玩，那她自己的决定就不重要了，还是会被带出来。
徐名远见奶茶端上来了，就插上吸管给了小杨枝，又自己拿了一杯喝了一口。
味道还行，就是过于甜了，喝几口就会腻。
杨枝小口抿着吸管，坐在徐名远旁边静静的呆着。
没过多久，三个小女生叽叽喳喳的走进来，除了陶舒欣和唐琳，李思琪后面还跟着个拎包的蒋平。
徐名远跟蒋平和李思琪的关系不好也不差，就是点头之交。
整个高三七班，偷摸谈恋爱的有好几对，但最终走向婚姻的只有这俩人了，是班级里的模范夫妻，生育了一儿一女，是同班同学羡慕的对象。
据说俩人是发小，从初中就勾搭上了，大学没毕业就订了婚，毕业后没隔半年第一个孩子就出生了，这俩人结婚时徐名远还去随过份子钱。
“喂！知不知道少数服从多数？还让我们来找你！”
见到徐名远，陶舒欣第一个冲了过来。
“这不是想请大家喝奶茶嘛，难不成让我捧着给你们送过去？”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陶舒欣也不客气，拿着吸管就扎进了杯子，咕嘟咕嘟的往胃里填。
“名远，谢了啊。”
蒋平对徐名远没有恶感，虽然平时不在一块玩，但班级里有事的话，只要找徐名远就可以，占不占理都会替同学出头，是挺好的一个同学。
“客气，坐。”
徐名远拉了下凳子，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陶舒欣看了眼穿着身深蓝色休闲服的徐名远，又瞄向坐在他身边的小姑娘，愣了愣。
徐名远是有点小帅，但也就还好，总能找到比他帅的同学。
可是这个小姑娘就很漂亮了，虽然穿的也是黑色休闲服，但精致小巧的五官，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气质，双手有一半都缩在袖子里，只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捧着奶茶细细抿着，一股受气包的劲连陶舒欣生出一股伸手捏捏的想法。
反而徐名远大咧咧的养坐在椅子上，见人都坐下了，就伸出胳膊搭着小姑娘的肩膀上，把她身子都压低了。
一看就是整天欺负人家。
陶舒欣瞪着徐名远，示意他把手拿下来。
徐名远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又得罪她了。
本来徐名远就把小杨枝当小孩子看待，搭着她就是为了让她见到生人别不好意思罢了。
平时一起去吃早餐是如此，徐名远也不好牵着小杨枝，就当哥哥妹妹一般的勾肩搭背了。
陶舒欣当然不知道徐名远什么想法，她现在想的是，这小姑娘老实的紧，平时一定没少挨他的欺负。
“她们都是我同学，你别不好意思。这个是唐琳，口蜜腹剑的一肚子坏水，以后再见到就叫姐，让她给你买好吃的，她不差钱……”
徐名远简单的介绍了下。
“姐姐好。”
杨枝赶紧站起来行了一礼。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你哥就喜欢胡说八道，我才没他那么坏。”
唐琳笑嘻嘻的答应了，又白了徐名远一眼。
陶舒欣倒是很认同徐名远给唐琳的评价，她肚子里确实没啥好水。
“这俩小情侣早勾搭一起了，怕是大学志愿都研究好了，再遇见这俩人千万别打招呼，要不然肯定拉你随份子。”
“徐名远你可去一边的吧，白教你题啦。”
李思琪红着脸骂道，松开了桌下牵着的手。
蒋平只是挠了挠头，打了个哈哈尴尬的笑着。
怪不得家长喜欢带孩子去见亲戚朋友，有个懂事的孩子给自己长脸，还是蛮有面子的。
“我呢？我呢？”
见故意略过自己，陶舒欣瞪了徐名远一眼。
“介绍你这小心眼的人干什么？对了，等我毕业就把她课本要过来给你，她课堂笔记写得好，肯定有用处。而且她脸皮薄的很，也定不好意思不给。”徐名远说道。
高中的课本陶舒欣还想留着做纪念呢，但徐名远都这样说出来了，她自然是不好意思回绝。
哎呀，被裹挟了。
陶舒欣双手抱在胸前开始生闷气。
她从来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徐名远就是说反话逗她。
果然没过一会儿，陶舒欣就加入话题中，一起叽叽喳喳的聊天，笑的花枝招展，毫无形象可言。
杨枝就坐在徐名远的身边，听着大家聊天，努力当一个小透明。
这种感觉很不错，徐名远并没有拉着她参与进话题中，只是聊到气氛高涨时偶尔会问她一句：你说是不是？对不对？之类的东西，杨枝就点点头回应。
很舒适，不会为难。
见围绕着徐名远展开了新一轮的讨论，杨枝有些羡慕。
哥哥总是如此，在哪里都是焦点，而自己只适合站在边上远远望着。
但很好啦，让自己站在中间，肯定会紧张的。
想到这里，杨枝勾起嘴角，甜甜的笑着。
只是徐名远没注意到，不然肯定会愣住，这他妈也太像了。
而陶舒欣注意到了杨枝，忽然问道：“杨枝呀，你怎么不和你哥哥一个姓呢？”
“哦，我跟妈妈的姓。”
“这样呀，难道你们爸爸妈妈离……”
陶舒欣话说道一半，就被唐琳拉住了，不停的对自己使眼色。
陶舒欣性格好，但性格好的人一般情商都不高。
这不所有人都没问，就她傻呵呵的去揭人家伤疤。
这时陶舒欣也反应过来了，不再问了，只是嘿嘿的傻笑着对徐名远说道：“等会你想去买什么呀？”
“呃，去买个法棍面包吧，正好能塞住你的嘴。”
徐名远并不在意这个，笑着说道。
“……”
被点破的陶舒欣也不好再提这茬了，只好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
第30章 小动作
情商低点没什么不好，不爱言语的小杨枝就适合跟大大咧咧的陶舒欣多沟通。
陶舒欣的这种性格挺不错的，遇到任何事都可以用最好的心态去面对，不会让人心生厌烦。
果然踏出奶茶店的大门，陶舒欣就给小杨枝拉走了，顺便不轻不重的往徐名远的胳膊上拍了下，让他离远点。
杨枝回头看向徐名远，见他示意自己快跟上，就只好顺从的随波逐流了。
小杨枝个头和几个女生相差不大，但总归是初中还没毕业的小姑娘，样貌气质上一眼就看出来年龄小得多，跟带着个小妹妹似的。
商场一共五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二层基本都是首饰店精品店之类的店铺，学生们都没什么钱，就直奔三楼的女装去了。
徐名远就没想过陪着小女生四处转，见到个供人休息的长椅就顺势坐下了，拿起一旁的杂志就开始翻。
陶舒欣见徐名远如此惬意，连理都不理自己这群人，就从服装店跑过来，然后一把拽住他：“你不要煞风景好不好，下次我们不带你来了。”
“你想让我来我还不来呢，要不是没人陪着我妹逛，你以为我会来？”
“你起来，快点啦，帮我们参谋一下也好呀，就知道在这坐着，你怎么不学学蒋平呢？没有一点点男子汉气概……”
陶舒欣看样是和徐名远杠上了，非要得逞不可。
徐名远被她搞得没办法了，就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喂，你干嘛？喂！”
陶舒欣愣了下，红着脸挣扎了几下，但人来人往的也不好反抗的太过。
“你不是要逛么？那就走呗。”徐名远说道。
虽然陶舒欣不停的挣扎，但力气总归比起徐名远小的多。
正当陶舒欣要放弃时，就见徐名远朝一家内衣店走去，大有一副进去逛逛的样子。
这下陶舒欣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了，顿住脚步就不走了。
然而在力量的差距下，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陶舒欣已经被拖行了一段距离了。
在距离内衣店只有几米的时候，陶舒欣抓狂了，拼命的用手拍打着徐名远的胳膊，让他松手。
“哈哈哈……”
徐名远笑出了声，然后松开了手。
陶舒欣真的是被气到了，明亮的眸子里都快闪出泪光了。
“不理你了！”
她可没有徐名远的脸皮厚，见有人看过来，只觉得羞人。
见陶舒欣委屈的去找同学了，徐名远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本身人家也是好意。
无论陶舒欣再怎样经得起逗，但总归不是以后那个可以互相讲荤段子开玩笑的女人，自己一时得意忘形，都忘了这茬了。
总归还是个十八岁热心肠的小女生啊。
徐名远无奈的扶着额头，隔着商场中庭向下望去，见到楼下有家礼品店，就乘扶梯下去。
对于小女生的心理，徐名远还是比较在行的。
再过半个月就是霜降了，总要买点厚实的衣服备着。
这次来商场也不是全程坐着，见到合适的冬装，徐名远就顺手买了一套衣服，又让小杨枝来试了件羽绒服，波司登的黑色长款。
质量样式都还不错，正适合小杨枝苗条修长的身型。
“小杨枝，付钱去。”
“哦。”
杨枝点点头，接过营业员的收据单，向收银台跑去。
“哎？你怎么不出钱呢？”
唐琳见徐名远有事没事就使唤杨枝跑腿，便忍不住问了句。
唐琳早就看出陶舒欣不对劲了，但也不知道徐名远又哪里惹到她了，便打开了话题。
“我怎么没出钱？她的钱不就是我的钱么？”
“那你的钱呢？”
“我的钱在她的包里啊，你是不是也被陶陶传染了？”徐名远笑道。
听见徐名远谈到自己，陶舒欣也没去纠正他喊自己陶陶的事情，连正眼都没瞧一下。
她已经决定了，绝对不会再理徐名远哪怕一次，现在就是在纠结明天开学时，要不要和老高申请换座。
虽然气已经消了一半，但心里还是很不高兴。
简直过分！
唐琳见状也没再言语，毕竟她站在陶舒欣的一边，总要向着好闺蜜才对。
四个小女生从九点钟就在逛，都快下午两点了，还在不停的转，看样是不把每家店转一次就不算完了。
而手中的多出来的东西就几个小袋子，最大的件就是李思琪买的两件卫衣了。
反观徐名远，从进店到买，总共花费的时间都不超过半小时，其中一半的时间都是在让小杨枝试衣服。
小杨枝没什么主见，都是别人说什么好看，她就觉得还可以，自己也没个想法，徐名远见状就让店员包起来让她自己去结账。
就这样逛了一圈，徐名远和小杨枝两人买的东西，就比所有人买的加起来都要多。
说是徐名远陪着来逛街，到最后全是陪衬。
见杨枝两手拎着大包小包的袋子，善良的陶舒欣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把她手中的袋子都抢了过来，怒气冲冲的塞进了徐名远的怀里。
然后头也不回的拉着小杨枝就走，不让她分担徐名远的袋子。
“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和我说！”
“没有呀……”
杨枝还想回去拎衣服。
其实衣服看着多，但很轻的，比起四方便袋的水果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而且还不勒手。
这要是让陶舒欣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怕不是当场就要把徐名远骂死。
“走啦。”
陶舒欣搂住杨枝的胳膊，拖着就走。
差不多都逛累了，中午也都没吃饭，就是在商场里买了点烤肠，蛋糕之类的填肚子。
剩下的时间几个就是重走一遍，找到货比三家最心仪的那件衣服。
蒋平见徐名远又坐在椅子上看杂志，找了个机会也跑过来，和他一同坐下。
“名远，嘶……”蒋平欲言又止的打了声招呼。
“啥事？说吧。”
徐名远抬头看了眼，又低头看杂志。
“这个，你觉得我和思琪去海城理工，还是京城科大好点？”
蒋平高一就和徐名远一个班，虽然交集不多，但知道他有远见，做事也滴水不漏。
自从上了高三，老师就让学生们尽早考虑好专业，蒋平也开始急病乱投医了，想问下徐名远的看法。
“哪都别去，就江城师大算了。李思琪的成绩很难摸到重点本的分数线吧？再说了，跑那么老远有什么意义，难不成要去外地安家？”
“我俩算过了，思琪的分数能过。”
“你要真想和她过一辈子，就别跑太远上大学。这种事别人提什么意见都没用，自己商量吧。”
这种事徐名远也不好多说，反正这俩人最后一起去的江城师范。毕业后一个考上岸当了公务员，一个去了银行任职，小日子过的蒸蒸日上，根本不需要别人提意见。
蒋平闻言点点头，看向不远处挑衣服的李思琪，思索着未来。
年轻人的世界就是如此，总会顾虑这顾虑那，其实说到底，路途早已准备好了。
“行了，你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听哥们一句话，老实和李思琪一起读江城师范准没错。”徐名远说道。
这俩小情侣按原路程走就好，徐名远这话一说出口，蒋平和李思琪以后想起来肯定会感谢他，也算是借花献佛，结了个善缘。
“谢了，我会考虑的。”蒋平点点头。
“这还考虑个屁。”徐名远打断他，随后说道：“帮个忙，把陶舒欣和她们隔开，做这事的时候自然点，别让人看出来了。”
“啊？”
蒋平一愣。
“你倒是去啊，我怎么才发现你小子做事优柔寡断的？”
“好的，没问题。”
蒋平哭笑不得，不再想这些东西了。
趁着蒋平帮李思琪挑衣服的机会，徐名远抓了个空档拽住了陶舒欣的衣袖，二话不说就往店外拉。
陶舒欣被吓了一跳，本来不想理他，但此时的情况只好压低声音说道：“干嘛呀你！”
然后慌张的回头看去，好在国庆人多，店里还有七八个人在挑衣服，唐琳她们也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
第31章 就知道骗人
“记得你快过生日了吧，喏，提前送你的礼物。”
徐名远从兜里掏出了个水晶球，抓起她的手腕放进了她的手里。
水晶球里注满了透明液体，一个身穿白裙的公主在雪地里翩翩起舞，雪花因为摇晃纷纷扬扬，陶舒欣第一眼看到就收不回来了。
水晶球在手里有一丝暖意，看来是在衣兜里装了好久了。
这款水晶球陶舒欣注意到过，但是标价将近一千块了，店员看她是学生模样，就没给她拿，没想到被徐名远买下了。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这款水晶球的？
“我不要，过什么生日呀？我生日还有一个多月呢！”陶舒欣嘴硬的说着，却抓的用力，生怕掉到地上。
“那就先过阳历生日。”
“那也要一个月！”
“都说是提前送的，一个月以后还上课呢，哪还有时间去买礼物，先拿着吧，等哪天过生日，再拿出来看看，就当是当天送的了。”
“我不要，你一点都不诚心，给的小票呢？你快去退了吧，蛮贵的。”
陶舒欣把手伸过去，但眼中恋恋不舍的样子早被徐名远看出来了。
这么多年的熟人，还能不知道你这点小喜好。
徐名远嗤笑着，拿起水晶球塞到她的外衣兜里，然后拉上衣兜上的拉链就走。
“我不要，你拿走，你快拿走……”
陶舒欣紧跟在身后，但看到徐名远往同学的位置走去，也不好再说了。
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勾起的嘴角已经压不住了。
“哎哎哎，你们几个差不多可以了，你们不饿我还想吃饭呢，要不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再回来买行吗？”
徐名远招呼着同学，准备去附近吃点饭。
虽然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坐着，没消耗多少能量，但年轻体壮，一到了饭点肚子里早就打铃了。
要不是看到小杨枝兴致盎然的样子，早提前跑路了。
其实这才两点多点，她们一般都是逛到四五点钟。
虽然都想再逛一会儿，但徐名远已经这样说了，几人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对方做决定。
小杨枝肯定站在徐名远这边，陶舒欣刚被收买了，蒋平一个男生自然是不想逛的。剩下的唐琳和李思琪犹豫了片刻，见谁都没有发声，只得少数服从多数了。
“就在附近吃吧，我们等下还要来呢，要不我们去吃面吧，吃的可以快一点。”
陶舒欣刚踏出门，小嘴就叨叨个不停。
唐琳见她忽然从低落到开心，不由的有点纳闷，你的情绪变化也太快了吧？
但看到徐名远如同往常一样和陶舒欣聊天，唐琳就眯起了眼睛。
紧紧盯着徐名远，心里捉摸着他挺有手段呀，应该告诉陶陶让她警惕点。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去吃面？不去，要不咱们去吃涮羊肉吧，人多热闹点。”徐名远提议。
“火锅么？好像也不错呀。”陶舒欣思索着。
“那就出发，既然是我提的，我请客没问题吧？”
“用得着你请呀？装什么大款。”
“一般般吧，随便拿个千八百万都是小问题。”徐名远大言不惭的说道。
“我怎么看见天上有牛在飞呀？徐名远，你的口气小一点好不好？”陶舒欣翻了个白眼。
“你爱信不信。”
徐名远神色倨傲，好像真有这么个事。
其实他账面上现在只躺着一百多万，但这个数字会以指数上涨，相信用不了太久，就会超过七位数了。
众人当然是不信的，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只有小杨枝深信不疑，因为哥哥给自己带来的是天翻地覆的改变，或许哥哥就是比尔盖茨一般的少年英才，如同黑夜里的流星一般耀眼。
虽然陶舒欣嘴上说着吃完饭还要去逛，但等她真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就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也不嘴硬再提了。
菜单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又回到徐名远的手上。
学生下馆子的次数不多，而且还不好意思点单，徐名远见状点了个鸳鸯锅底，各种菜品都做了拼盘，六个人有四个女生，饭量有限，足够吃了。
吃火锅最大的乐趣就是调酱料了，这个年龄最乐于分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配方，还喜欢让别人也试一试。
南溪这边处在北方，早在上个世纪就用铜炉涮肉，酱料主要是芝麻酱，再加上韭菜花腐乳之类的配料，小杨枝在这边生活的久了，自然是入乡随俗了。
拒绝了陶舒欣要往自己碗里加乱七八糟的调料，徐名远配了个芝麻酱又调了份油碟。
他对吃这方面比较随意，南北吃法都不介意，麻辣锅用芝麻酱，清汤锅用油碟，讲究的是个一菜多吃。
陶舒欣见徐名远的新鲜吃法，非要拉着他帮自己调一份。
徐名远推脱不过，无奈的又出去给她调油碟。
“喂。”陶舒欣小心的在他身边打了下照面，又看了看包间没人出来，才小声地说道：“底座呢？”
“什么底座？”
“就是水晶球的底座呀！”
“嫌占地方就给扔了。”徐名远随口说道。
“什嘛？你给扔啦？你扔哪里去了？我们回去找找吧。”
陶舒欣一下子急了，那么贵的东西，怎么能说扔就扔呢？
她心里还盘算着怎么给徐名远回礼呢，这下礼物收了一半，自己又要吃亏了。
“早忘了，就算回去找也可能被保洁一遭扔掉了。”
“没有底座让我放哪里呀？搞不好就摔坏了。”
陶舒欣一脸埋怨。
“呵呵，那你只好小心点保存了，好了，给你。”
徐名远无所谓的说道。
“哎呀！”
见徐名远还在给自己调油碟，陶舒欣便恨铁不成钢的抢了过来，顺手还掐了他一下。
见陶舒欣一脸不开心的回到包间，唐琳更是纳闷了，这死丫头怎么一会儿一个脸色？
这顿饭吃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大多数时间都在闲聊，聊的也多是班里发生的事，又或是对未来的憧憬。
捞起最后一个鱼丸塞进嘴里，陶舒欣口齿不清的说道：“唔，我们该走啦，回去晚了好担心了。”
“那就散伙，仔细看看脚底下，都别落下东西。”徐名远说道。
“没算帐呢吧？我们这桌点了多少钱呀？”
“都说我请了，你们不用管了，我都结完账了，我先带小杨枝回去了啊，明天再见吧。”
徐名远说完让小杨枝把买的衣服拿好。
“这怎么可以呀，大家一起结吧。”陶舒欣说道。
“是啊名远，你都请我们奶茶了，这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掏钱。”
蒋平家里条件虽然普通，但也是个要面子的人，这桌菜海鲜不少，价格应该不便宜。
“可别废话了，你们以后要是发达了，能记得我请过这顿饭就行。”
徐名远不愿跟他们拉扯百八十块钱的饭钱，学生手里一般也没什么钱，还要攒着零花，就当个人情了。
“我的给你。”
陶舒欣说着便翻起了小跨包。
都有人默认了，这傻姑娘还要掏钱，情商低的可以。
徐名远路过的时候往她包里扔了个东西，然后带着小杨枝就走。
陶舒欣本想拉住他，但忽然见一个东西被丢进了包里，仔细一看是个木雕的底座，看大小正好可以放进一个水晶球。
脸色瞬间变的红润可人，已经忘记自己想要说些什么了。
这家伙！就知道骗人！
第32章 食堂事件
刚吃的火锅，衣服上沾满了味道。
一回到家，徐名远和小杨枝各换了衣服。
小杨枝换了件今天刚买的淡粉色卫衣，在灯光下一照，显着脸色柔和了许多。
“哥……好看么？”
小杨枝略带着些害羞，浅浅的询问着。
“嗯，挺不错的，以后少买那些黑灰色的衣服，青春就该有青春的样子。”
徐名远瞄了一眼，点了点头。
确实应该早点让小杨枝和女生一起逛街，看样子连心情都被带起来了。
“哦……哥，可是你怎么不买些浅色的衣服呀？”
“这个，呵呵，我下次也试试。”徐名远笑道。
杨枝的心情更加好了，刚开始自己觉得哥哥是个严肃还不好惹的人，慢慢发现并不是这样，其实哥哥是很随和的人。
鼓起勇气主动搭话，比起被动的回答，也不是很难做。
杨枝抱着两人的衣服，想了想还是都丢进了洗衣机，放好洗衣粉泡上。
都是外套，只要不掉色就可以。
见徐名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杨枝犹豫了下也坐了过去。
“哥……”
“嗯。”
“那位陶陶姐姐……是喜欢你？”
杨枝也不知道为什么想问这个问题，可能是内心的八卦吧。
“有可能吧。”徐名远随口说道。
陶舒欣是对他有些许好感，这个不难察觉。
“嗯……那哥你喜欢她么？”
“这个啊？”徐名远犹豫了下，然后说道：“好感肯定是有的，但说喜欢么，也不太准确，我觉得这样当朋友就很好了。”
“哦……”
杨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徐名远想了下这个问题，如果不出意外，两人的关系还会像曾经那样。
我未娶你未嫁，大家有事没事聚在一起聊聊天，探讨下人生。
曾经陶舒欣在二十七八岁的时候，找徐名远问过相亲的对象怎么样。
当时他公司里的事很忙，女朋友换的也勤，对这方面并不关心，随口敷衍了过去。
再后来陶舒欣年过三十了，家里终究是管不住了，逐渐放弃，两人聊的也多了。
期间陶舒欣暗示过，徐名远自然是听得懂，但是两人之间总隔着一层窗户纸。
算是徐名远有意为之，维持了这张纸没有捅破。
见过的人和事多了，徐名远觉得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事。
现在一切都回归到起点，细细想来这一程，其实挺混蛋的。
“小杨枝，你说，要是陶舒欣十几或是二十年以后，我们还是这样闲聊扯淡，你觉得对她公平么？”
“嗯？”
杨枝小脸纠结着，不知道徐名远这云里雾里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算了，大家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想那么多干什么。”
话是对小杨枝说的，但徐名远心里明白，是自言自语罢了。
好在他够混蛋，这种理不清的线团，随手就抛到脑后了。
“哥，你的意思是红颜知己么？”
“呵呵，你知道的还不少。”徐名远笑了笑，又打趣的说道：“你以后可要注点意，遇见你哥我这样的人，趁早离远点。”
“为什么呀？”杨枝奇怪。
“不是好人呗，还能是为什么。”徐名远笑道。
“……”
杨枝蹙眉，不理解徐名远的话。
哥哥只是偶尔凶巴巴的，其实人蛮好的。
在这个世界上，也找不出第二个哥哥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霜降后的唯一活动依然是打篮球。
在整个三中，徐名远不算是风云人物，但一般惹眼的人都会给他个面子。
同级的高三学生基本都听说过他，高二的同学对他也有印象，毕竟去年食堂的骚动有他的影子，在背后狠推了一把手。
因为这件事，他刚上高中的事迹也被传了出去。
食堂事件闹得动静不小，此时三中食堂窗明几净，连地面都铺上了瓷砖，因为以前的玻璃都被砸碎了，重新装修了一遍。
起初徐名远只是想着让食堂把菜品搞好点，不好吃也就算了，但别吃出虫子烟头钢丝球之类的东西就好。
在徐名远和几个同学端着餐盘找食堂负责人陈胖子时，陈胖子见几个学生还敢挑刺，抢过餐盘后，没给他们好脸就给轰出去了。
这可把徐名远气坏了，平时他在学校里都是横着走，哪受过这气。
但上了高中也不是小孩子了，为了不被勒令退学，徐名远也不好和食堂负责人发生冲突。
压下了孙宏伟他们的火气，徐名远琢磨了几天，想了个损招。
搞教唆。
然后指使和自己关系好的同学，每天在开饭时揣个蟑螂毛毛虫之类的东西，分开在食堂各处搭桌，无论餐盘里有没有虫子，都会偷摸放进去，然后翻出来在向着四周大声骂：傻比食堂又往菜里放虫子啦！
短短三天时间，食堂就察觉出不对了，开始控制舆论，吃饭时也让食堂员工下去巡视，看是否有人恶意捣乱。
但徐名远可不会等食堂接招，此时已经有很多不明真相的同学聚起来了。
因为食堂真的不干净，他们有人是真吃到过虫子，或是看到同学从餐盘里夹出虫子。
自此在三中的学生中，流传了一个口耳相传的小道消息，在周一的晚上有人想砸食堂。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假消息，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周一那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甚至这一整个周都没有发生任何事。
有所防范的食堂也放松了警惕，觉得都是一帮小孩子，肯定翻不起什么大浪，就是抱怨一下罢了。
可是食堂加强管理了菜品的清洗，可是吃出虫子的事件反而是越来越多了。
这并不是徐名远做的，而是有心人也开始这样做了。
要知道，十六七岁的少年们，是最热血冲动的年纪，也是最容易被挑唆的一群人。
见到有喜欢惹事的学生也开始跃跃欲试，徐名远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在中午人最挤的时候，吵杂的食堂忽然被一声喊叫声平息两秒。
“卧槽！我哥们吐血了！大家都别吃了！傻比食堂吃死人啦！有没有人？快打120！”
这句话喊完之后，也不知道哪来的餐盘飞了起来，一些倒霉的同学顿时被淋了一身汤汤水水，陆陆续续有同学起身，开始四处张望。
紧接着是“哐啷”一声巨响，用螺丝固定在水泥地上的不锈钢桌子不知怎么被掀翻了。
然后听到有人在喊：“食堂吃死人了！”
“有人想害我们！把食堂砸了算了！”
“对！把食堂砸了！”
这时候已经不是徐名远这些人喊的了。
“把食堂砸了！”
“砸了！”
“……”
越来越多的叫喊声在四处响起。
见到有人把食堂的窗户砸了，肾上腺素飙升的年轻人们参与了进来。
高中生基本不会在中午回家，在食堂吃饭的人虽然不是全部，但整个三中接近有四千人。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听到食堂那边传来了动静，越来越多的学生向食堂方向靠拢。
自此，事件不仅超出了徐名远的意料，也远超出了校方的管控。
第33章 道不同
高中生活总是压抑的，这让无论是不是留在学校吃饭的学生都参与了进来。
大家并不想改变什么，而是想要趁机发泄一通，来缓解压抑许久的心情。
徐名远是个沉着冷静的人，见状赶紧把几个好哥们叫出来，不再参与其中，只在外围喊号叫嚣，又或是和其他同学一样，捡个石头远远扔过去。
有人不满陈胖子许久，一哄而上都去踹了几脚，一些好事的学生去剪断了学校音响线，只想往火堆里添油。
校方的反应很慢，因为是中午，该开始只有几个主任想来控制局面，青少年热血上脑，哪会被轻易的叫停。
食堂的骚动一开始，就有人带头起哄了，有老师想冲进人群把自己班级的学生带走，但学生们见到不是自己班级的老师，根本不给面子，更不会让路。
有不少家长陆陆续续赶了过来，一同组织起来和校方对话，让这场本该早就结束的食堂闹剧，维持到了傍晚。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食堂老板被踢出三中的食堂招标，永不录用，重新招标会让家长代表监督。
学校里一名主任被撤职，一名副校长被调离，现任校长在几年后也离开了三中。
其中闹得最欢的十几名同学被记了大过，留校察看，没有一人被开除。
绝大多数参与的同学没有任何处罚，最倒霉的就是几个倒霉蛋被飞来的石子砸伤了，有一个还住了半个月医院。
而深度参与其中的徐名远等人并没有被拎出来，大家都非常默契的守口如瓶，咬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虽然学校想查大概率会查到徐名远头上，但这件事本身对学校没有任何好处，校方要的是尽快消除影响，不会大张旗鼓的调查。
徐名远从此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做任何事都要考虑清楚，后续造成的影响是否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如果波及到自己是否能够承受。
因为这件事，后来徐名远在做地产时也是受益良多。
三中的食堂整改的很不错了，徐名远嫌麻烦，一般不会出校门买饭。
但排队的人数也随之增多了，趁着开饭的这段时间，徐名远他们都会先去打一会儿篮球，等食堂人少了再过去。
同样想的人自然不是少数，四个篮球场的八个球架都被占了，但徐名远这一行人有办法，随便找个篮球架一起打野球。
一般高三的学生仗着人高马大，和低年级的同学玩一会儿，他们也就默认退出了。
“徐名远，一起玩玩？”
十三班的魏俊身后跟着五六个人，站在球场边看热闹。
“没兴趣，你们爱哪玩哪玩去。”
李成见是十三班的人，冷着脸回了句，继续抢蓝上板。
“你算什么东西？没听见我和徐名远说话么？”魏俊骂道。
听到这话，孙宏伟，陈天都停下来了，向他们那边看去。
“我擦你*，你找茬是吧？”
李成“砰”的一声把篮球摔在地上，奔着十三班的人就冲过去了。
“哎，行了。”
徐名远追了上去，上去给他抱住了。
李成这小子身上背着处分，出点什么事就容易被开除了。
别看李成长得瘦弱，但打起架来谁都不怵。
他家里都在做做木材生意，每次包山场签合同，都要拦住闹事者，耳濡目染下他没学个好，高中毕业都没上大学，就去给家里干活了。
“不是说了吗？我们没兴趣。”徐名远淡淡的说道。
“真没劲，徐名远，你们打篮球不是挺牛比的吗？怎么还当起缩头乌龟了？”魏俊笑了起来，又转过头跟边上的人说：“是吧？”
“哈哈……”
十三班的人一阵哄笑。
“你小子有事没事？要是就想说这些话，挺无聊的。”
徐名远很是蛋疼，上次都给这小子面子了，没成想蹬鼻子上脸了。
徐名远和魏俊不对付，是从高一就开始的事了。
刚进三中时，徐名远本来是想安安稳稳当个好学生来着，也没招惹过谁。
但在下学期的时候，魏俊从一中转到了三中，正好和他分到了一个班级。
本来转学生就很难融入集体，这小子还不自知，和班里一个比较老实的同学产生冲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揍了人家一顿。
这还没完，大家都没搞清什么事的时候，魏俊就走上讲台开始叫号：这个班谁他妈敢惹我，我就整死谁！
当时徐名远都惊了，他上小学的时候都没遇到这么牛比的人。
没有丝毫犹豫，徐名远拉开椅子，冲到讲台上就是一脚给他踹倒了，紧接着班里的几个男生一同冲了上去，围了一圈一顿猛踹。
这事本来就过去了，老师批评一顿在班级内部就解决了。
但是魏俊不服气，叫嚣着出校门找人，徐名远本来和班里的人准备接招的，但李成这小子又去找了职校的朋友，就把这件事闹大了。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李成和魏俊各记了大过，连带着徐名远也挨了警告处分。
因为要分班了，这件事过后都安分下来了，也没有过多的冲突。
再就是高二的食堂事件，徐名远为了能有人挑头，就明里暗里激了一下这个傻小子。
果然，魏俊并没有让徐名远失望，大脑一根筋的他在食堂事件开始时，立即拉起了挑事的大旗，谩骂打杂都冲锋在前，被校方抓住当作了典型。
魏俊家里人托了不少关系，才没让这傻小子被劝退，但这仇是算在徐名远头上了。
而学校里传出徐名远才是食堂事件的发起者，应该就是魏俊做的。
魏俊再傻，也见到过徐名远这几个人在食堂做过的一些事，稍微一想就能回过味来。
不过学校为了降热度，此件事过去了就当没发生过了，也没伤到徐名远分毫。
“走了，吃饭去，吃饭去。”
没理会魏俊，徐名远推着几个同学离开。
“就这么放过他了？妈的，还以为咱们怕了他。”
孙宏伟十分不爽，但碍于徐名远不想惹事，只能骂骂咧咧的被推着离开。
“理他做什么呢？只为了揍他一顿？然后呢？魏俊他就一个二傻子，理他都掉价。”
徐名远笑着按住了李成，一同往食堂走。
“徐名远。”
路走到一半时，有人叫住了他。
回头看去，不远处站着一名潇洒帅气的男生，个头比徐名远稍高点，将近一米八五了。
徐名远略微有些诧异，但还是认出了他。
三中的风云人物，许多女生的白马王子，祥利集团的公子哥，陈君健。
两人没有太多交际，但徐名远挺讨厌他的，不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帅脸，而是这人太过于虚伪，而且极度自负。
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34章 蛋糕
徐名远不清楚他找自己干什么，但见他只是一个人在那边站着，斜跨出一步看上去搁那扮酷。
便和同学打了个招呼，便独自走了过去。
“有事？”
“找你聊聊。”
陈君健的笑容独具魅力，是从小对着镜子特意练过，配合着一头细碎的长发，引得周围的小女生纷纷侧目。
“找我聊？你想替魏俊出头啊，没什么必要吧。”
徐名远皱起眉头，听说陈君健和魏俊沾点亲戚关系。
这还是魏俊主动放出的风声，毕竟有个公子哥撑腰也是很有面子的事，何况陈君健还招小女生喜欢。
但陈君健要是替魏俊出头，徐名远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这个小子太虚伪了，心里应该巴不得魏俊这种傻卵死远点。
“我亲自来就为了帮那个蠢货？你也太瞧不起我了。”陈君健笑道。
“那你找我干什么？不会就是为了聊天吧。”徐名远疑惑。
“听说你头受伤了，我就是过来问问。”
“那你听说的有点晚了。”
徐名远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
大家都是三中有点名声的人，表面都要过得去。
“不严重吧？”陈君健笑问。
“还好吧，在医院躺了小半个月才醒。”
“这么说伤的不轻。”陈君健咂咂嘴，又似不经意的说道：“林婧转学了你知道吗？”
“是么？没注意过。”
徐名远看似随意，却微微皱起眉头，想起陈年往事，逐渐有了头绪。
记忆里的林婧总戴着一副大框的近视镜，遮住了小半张脸，样貌已经记不清了，应该还不错，但学习非常好，常年排在年级前三名。
而她也就是那个和徐名远有过一段绯闻的女生。
“听说是出车祸了，转到外地上学去了。”
“哦，我说怎么这点背呢，原来那天撞我的人是你找来的。”
徐名远有些莫名其妙，又觉得理所应当，然后啼笑皆非的明悟了。
怪不得老爷子在拆分祥利集团时如此上心，非要让他的名远集团也去插一脚。
其实徐名远当时是不想掺这趟浑水来着，他入场时间太晚了。
而且祥利集团主营化工和医药，虽然厂区很大，位置也不错，但这种地皮并不好卖，根本做不了商用住宅。
最后只能承建了公园，赚了市政一点辛苦钱，总体算下来亏了时间和精力，是个亏本买卖。
刚开始徐名远以为老爷子是为了做个形象工程，来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现在想想，这老头也是记仇，当年没告诉徐名远，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这孙子是什么揍性。
万一徐名远知道了前因后果，担心他去找陈君健报复，毕竟年轻的他可不是吃亏的主。
徐军自然是没老爷子那般能耐，要人脉没人脉，要钱也没钱。这次延后了徐名远的医治时间，差点让他人都没了。
上一世没传达到的话，终于在此刻产生了交集。
“徐名远啊，说话要注意点，我可没找人撞过你。”
陈君健笑着说道，但其中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了。
“你能等到现在才说，还真能沉的住气。”
“都四个多月了，应该很难立案了。”
陈君健笑得莞尔，带着丝嘲讽。
“厉害，陈大少本事可见一般，人中龙凤啊。”徐名远伸出大拇指，然后问道：“行了，我知道了，你现在是以胜利者的姿态炫耀来了？”
“你是个聪明人，能听到在聪明人夸我，我还是很高兴的。这次看你回学校老实了，还以为你查到是我做的了。”陈君健嗤笑。
“我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你会因为这件事来搞我。”徐名远神色纠结，蛋疼的不行，然后问道：“我很奇怪，我并不喜欢林婧，我想林婧那个女生也不喜欢我，这事你心里应该清楚。你就因为一点面子，做的这么绝啊？”
当初林婧和陈君健都在一班，是同班同学。
本来这些事跟徐名远没什么关系，但在周六的晚上，徐名远见陈君健给她堵住了。
想到天色已经晚了，而且平时一向看不惯陈君健的作行事风，就上去给林婧拉走了。
之后不时有学生传出林婧勾引陈君健不成，得不到还诋毁他的事情，风言风语传的到处都是。
在一次下午的课间，林婧敲响了七班的门，怯生生的在门口小声说：“请帮我叫一下徐名远。”
当一班的班花点名道姓的要找徐名远时，班级里可想而知的是一片哗然。
此后徐名远成了林婧的挡箭牌，抵消了大部分流言蜚语。
而林婧也成了徐名远的挡箭牌，用来压住他暗恋陶舒欣的传闻。
林婧是个聪明的女生，看清清楚陈君健的为人，但她怎么都想不到，有人会深藏如此恶意。
“我知道你是玩玩，可我也是玩玩，但你惹到了我了，就要明白后果。”
陈君健笑意收敛了，目光冰冷的盯着徐名远，如同一条蜷缩中的毒蛇。
附近看热闹的人在窃窃私语，互相讨论着什么。
“陈校草身边的那个人是谁呀？”
“不知道，没注意过。”
“好像是七班的徐名远，听说他挺能惹事的，这俩人不会打起来吧？”
“应该不会吧，看起来比徐名远高半个头呀，就算打起来我觉得陈君健也不会吃亏。”
“哪有那么夸张，再说了，你们不知道徐名远什么德行吗？听说从初中开始就常常在校外打架呢……”
因为有风云人物陈君健在，不少女生顿住了脚步，见对面的人是徐名远，有的男生也看起了热闹。
这俩人因为一个女生闹翻的事情早就流传开了，此时聚在一块肯定不是为了谈感情就是了。
得益于魏俊的宣传，徐名远的风评自然是比陈君健差得多。
“我认栽了，放我一马行不行，这事我当没听到。”徐名远笑道。
听到徐名远的话，陈君健先是一愣，然后理所应当的说道：“我以为你会报复，或是上来和我打一架，如此看来你的确是个聪明人。”
“我就是一普通人，比起陈大公子来又算得了什么。我这人有一个好处，就是贵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徐名远笑道。
如果按当年的情况来看，陈君健站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徐名远拼着开除的后果也要揍他一顿。
然后就是大家互相使绊子，明里暗里斗一番，看谁最后挺不住低头认错。
老爷子家底虽然没有陈家那样深厚，但南溪市的圈子就那么大，老一辈的人虽然退了下来，但还是会有人给面子的。
然而一切都成了往事。
“哈哈，唉，人太聪明了也没什么意思。既然如此，是不是应该道个歉？”陈君健笑着摇了摇头，觉得十分无趣。
“我对自己伤了陈公子的面子感到很抱歉。”
徐名远面色平静，一脸淡然。
“哈哈。”
陈君健连正眼都没瞧徐名远一眼，转身就走了。
徐名远注视着陈君健的背影，不知道心里什么想法。
“小远，他找你干什么？是不想找事？”
见陈君健走了，孙宏伟便走了过来。
刚刚见两人单独交谈，都遵守了学生之间的规则，默契的没上前来。
“没事，就是聊聊天而已，你们别瞎猜了。咱们先去吃饭吧，再不去食堂就赶不上热乎菜了。”徐名远笑道。
见徐名远轻松随意，几人也没想太多，一同往食堂走去。
在学校里，无论家庭身份如何，一些小打小闹家长们都不会在意。而学生之间也保持着默契，比如打架不找老师，不以父母权势压人。
但是这种默契非常脆弱，一旦打破就不是学生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重来一世的徐名远知道太多不为人知的内幕，他从未想过用这些东西做些什么。
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确实没意思。
祥利集团光鲜亮丽，是一块无比诱人的蛋糕，有无数人在暗中盯着。
但此时，被道德层面压制住的一个信号开始闪烁，随即变的强烈，让徐名远也想上去狠咬一口。
第35章 搞大点
“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呀？”
见徐名远和几个男生抱着篮球回来，陶舒欣好奇的问了句。
一般他们打完篮球吃完饭，都要在学校里溜达到上课铃响才回来，生怕浪费了一秒钟的课外时间。
“天冷了，蛇鼠虫蚁都藏起来了，人又哪会在外面多待呢。”徐名远笑嘻嘻的说道。
“嘁，你才是蛇鼠虫蚁。”
陶舒欣以为徐名远又在暗中讽刺自己了，气呼呼的拍了他一下。
“我可没那么坏。”
“我更不坏！”陶舒欣翻了个白眼。
“是啊，和你比起来，我肯定是个坏蛋了。”徐名远笑道。
听徐名远这样说，陶舒欣愣了愣。
他不应该回怼才对么？
陶舒欣放下手中的笔，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俯下身子侧过头，眯起眼睛扫视着他。
见她眼珠滴溜溜的像个小狐狸，徐名远哭笑不得，随手摘下她的发卡扔到一边。
“你干嘛？”
陶舒欣撇着嘴，捡起桌上的发卡，翻出小镜子小心翼翼的别上了刘海。
“我还想问你呢，谁知道你干什么？盯的我都发毛了。”徐名远笑道。
“奇怪。”
“怎么又奇怪了？”
“你变了，你一定有事。”
陶舒欣十分肯定的点着头。
“我没有，男生不来事的，这都是初中知识了。”
“要死呀你。”
陶舒欣猛掐了徐名远几下。
可惜降霜后校服里面穿了保暖内衣，根本不疼。
一般这时候陶舒欣就不会和徐名远闲聊了，但她好奇心很重，便不服软的说：“那可不一定，要不要送你一张垫片。”
徐名远愣住了，她还真敢说，然后看向她那双灵动的双眸。
十秒钟后，陶舒欣双眸闪动，开始游移，终于败给脸皮厚如城墙的徐名远，脸色红润的坐直了身体。
“其实也没什么事，你知道一班的林婧吧？”
“知道啊，她怎么了。”
陶舒欣语气平静，但竖起了耳朵。
见她脑袋微微往这边探，徐名远好笑的说道：“她转学了。”
“我知道啊。”
“你怎么知道？”
“看了月考的年级大榜，她成绩那么好。嗯？难道你不知道么？”
陶舒欣注意到这点，扭头问道。
“不知道啊，我又不关心大榜。”
“你也好意思说，上次月考你在1032名！都快倒数一百啦！”陶舒欣讽刺着，然后继续说道：“你还真绝情呀，你不是和她谈过一段恋爱么？连她转学了都不知道？”
“咋啦？吃醋了？”
“给我死一边去。”陶舒欣气的不停的用手肘怼他，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这个干嘛？”
“你猜林婧为什么来找我？”
“这我上哪猜去。”
“这还不好猜？当然是看我长得一表人才，一见钟情了呗。”徐名远笑道。
“拜托你要点脸好不好，我快要吐了，呕……”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陶舒欣内心还是很疑惑的，林婧那样的女生，不会真的对徐名远一见钟情了吧？
可是徐名远又有哪里好呢？说话坏坏的，为人坏坏的，学习也坏，也没有好地方了。
“我认识林婧纯属偶然，上学期什么时候我也忘了，应该是刚开学没多久，我记得还穿棉袄来着。”
“然后呢？”
陶舒欣听的认真，见徐名远思索着，就催促了一声。
“周六的晚自习不是提前一个小时放学么，我那天可能是想出去通宵上网，有什么东西好像忘了，就回学校来取，正好看见陈君健把她堵住了。”
“还有这事呢？陈君健堵她干嘛呢？”陶舒欣惊讶。
“当然不是好事啊，如果人多可能没什么。但孤男寡女的，一个男生大晚上不让一个女生回家，能想干什么？”
“不能吧，你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是不是小人我心里清楚，但君子可干不出来这种事。我当时看气氛有点诡异，那女生不停的在抖，就过去给她带走了。”
“怎么带走的？”
“呃，就是说了两句给她带走了。”
一些细节徐名远也记不清了，有可能是互骂了几句放了狠话，反正当时没打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呀？嗯……也不对吧，我听说林婧的风评不怎么好。”
陶舒欣沉吟着，当时见徐名远和林婧走得近，还生气的找他对峙，认为他是自甘堕落来着。
“一个学习不错的女生，平时也没有什么绯闻，怎么会突然传出作风不好呢？不用想都明白是有人故意泼脏水，以你的智商想不通也不稀奇。”
“你智商有我好嘛？也不看看自己的成绩，哼！”
见他每次说话都要吐槽自己几句，陶舒欣就被气的脸颊鼓起小包。
她智商当然没问题了，但情商不咋样，别人说些什么她都不会细想，比较容易上当受骗。
“所以林婧就找到我，她知道我不怕陈君健，就想让我帮忙。”
“哦，我知道了。”陶舒欣恍然大悟，眼眸光彩流转，仿佛破开了迷雾，“所以你们就假装谈恋爱，以此证明林婧不喜欢陈君健是吧！”
“方法并不是非要谈恋爱才行，只是我看人家长得漂亮，就想到这个办法。”徐名远贱兮兮的笑道。
“你趁人之危！你占人家便宜！”陶舒欣气鼓鼓的捅他，“怪不得林婧转学了，就是因为你！”
“你说是就是吧。”徐名远也没解释。
“那她为什么要走呀，都高三了，再转到别的学校也不好吧。”
“可能是顶不住压力了呗，林婧长相漂亮学习还好，女生聚在一堆就喜欢说人家坏话，传的满城风雨，不是谁都能受得了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徐名远并没有把林婧出车祸的事情告诉她，没什么用不说，传出去的话，也容易打乱他的计划。
而且陈君健这事做的太糙了，不太可能是动用了家里的关系，他的那些朋友大都是拿钱砸出来的，办事妥当才稀奇了。
林婧转学的事，大概率也是肇事者被抓住了，供出来幕后主使是陈君健，然后他家里给擦的屁股。
陈君健最大的错误就是过于自负了，用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这也注定了他只能是陈家的一条杂鱼。
如果陈君健是个人杰，就该去市一中上学，从那里的权贵子弟中混出名头，才能表现出他也是个人物。
后来也的确是如此，负责祥利集团的事务的人除了他爸陈祥利，就是他哥陈君行，而陈君健自身的能力只是寻常，露面的机会很少。
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没什么大出息，既然要搞就应该搞大点才对。
第36章 势在必得
放下卷子，徐名远揉捏着酸胀的太阳穴。
高强度的学习生活，实在是一件磨人的事。
近两个月的刻苦用功，徐名远成功将自己的成绩从班级倒数，拉回到三十多名的位置，虽然和之前二十名左右还有一段差距，但足以让他满足，老师讲的课也听得懂了。
离放学时间还剩二十多分钟，已经有学生坐不住了。
坐班的高德祥见声音稍大时，便会咳嗽一下，但也没有管的太严。
徐名远当前主要事情仍然是学习，有了陈君健这一档子事后，正好可以换换脑子。
撕下一张空白纸，徐名远开始斟酌。
整个南溪市，徐名远掌握的黑料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多，毕竟只有他知道即将发生的，或还未发生的事情。
包括曾经的徐名远，他自己的屁股就不干净。
但这种东西不好放在台面上，除非是竞争到不死不休了，不然没有企业会这样做。
恰好，徐名远参与过瓜分祥利集团的事情上，事后，参与者在茶会酒局把这些东西都当作笑谈来讲述，让他知道了不少内情。
祥利集团的核心并不是掌舵人陈祥利，而是他的大哥陈祥顺，南溪市其中一位实权副市。
本来陈祥顺走到这个位置已经到头了，但他还想更进一步，仗着本地的资源人脉，和空降到南溪的市委闹得很不愉快，在南溪市的规划中使了绊子。
两年后随着陈祥顺的垮台，祥利集团背后的一些龌龊事浮上水面，被拆分了一次后，又坚持挣扎了不到十年时间，彻底消失在南溪市。
在高速发展的今天，这种从刚开放时用各种手段拿到国有资产的企业，已经倒闭了无数家，而祥利集团只是茫茫大海中的一份而已。
但现在祥利集团还是个庞然大物，光靠徐名远肯定是没办法吞掉这块蛋糕的。
不过徐名远十分清楚，谁最想要祥利集团垮塌，又或是谁最想上去咬一块肉下来。
就像养在缸里的食人鱼，平时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一旦看出哪条鱼受伤流血，就会蜂拥而上，瓜分的一干二净。
徐名远随即拿起笔，在纸上写着人名。
排在中心的是张成华和张成杰两兄弟，他二人的华杰集团，在第一次拆分祥利集团时就占了大头，其次是卢宗兴的创纬股份。
外围一圈人是第一次或是第二次拆分时参与进来的企业，再就是有想法有动机，却没来得及喝汤的人。
徐名远仔细搜索着记忆，在纸上添加或是划掉一个人的名字，尽量不出现疏漏。
考虑的如此周密，并不是担心祥利集团不倒，而是担心自己分不到肉吃。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徐名远绝不可能为他人做嫁衣裳。
祥利药业和祥利化工就不用想了，哪怕是徐名远算无遗策，也不可能吃得下，而且是连碰都碰不到的东西。
他在意的是祥利集团名下的一个电子公司，这个初创的公司，很不显眼，目前坐落在江城。
因为联通了世贸，03年的电子行业外企已经占大头，美日韩企业以碾压姿态入场，杀的国内做电子的企业苟延残喘，让90年代的那些冒出萌芽的且电子业成片成片的倒闭。
不过总有些企业会活下来，或是做代工，或是在外企看不见的地方抢占市场，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
就比如现在的小灵通，还有昙花一现的金立通信。
祥利集团也就是靠着这家还未被重视的初创公司输血，存活到了十年以后。
虽然十年以后等到智能时代到来，这家公司就不行了，但未来几年里，绝对是一本万利。
君行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徐名远写下了这个名字，然后几笔划掉。
这家企业，徐名远势在必得！
陶舒欣注意到了徐名远用力划纸的行为，微微皱眉向旁边看去。
在大多数情况下，两人上课期间并不会产生交集，就算说话也是课上讲的东西，是老师眼中的模范同桌。
但现在都快放学了，陶舒欣也有点开小差了。
“哇，你还会写行书呢？好漂亮的字。”
看到纸上笔走龙蛇，陶舒欣面露惊讶。
为了应对高考，老师都是要求写正楷，虽然她也会写连笔，写的也还不错，但比起徐名远就差上几分了。
陶舒欣仔细瞧着，字写的和老师比起来都不差，。
“也就一般般吧。”
徐名远对自己有所欠缺的地方大吹特吹，但拿手的东西那就是谦虚的很。
他从记事起，老爷子便逼他练字，老一辈的文化人大多喜好毛笔字，虽然徐名远的毛笔字不行，但硬笔字很不错。就连父亲徐军的字他也见过，写的也像模像样的。
“嘁，确实一般般。”
陶舒欣见他臭屁的样子心中非常不爽，只好口是心非的回怼。
可是看到字体的笔画美观，陶舒欣还是忍不住拿起笔临摹了一番。
但两人的字体不是一个形式，徐名远的字显得大气些，而她的字比较秀气，临摹了几笔后便放弃了。
“哎？你写这么多人名干嘛呀？”
陶舒欣注意到了纸上的名字，有些名字她有些印象，但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而且有些人的名字还用线连起来了，或是在名字下划了横线，整体一看，好像是一张关系网。
“拿来，写着玩的。”
徐名远伸出手勾了勾，除了身在局中的人能看得懂，这小丫头能看明白才怪。
“这都是谁呀？怎么有个名字和我爸起的一样。”
“哪个？”
徐名远微有意外，见陶舒欣在底部指着一个人名，陶昌明。
“这个呀。”
“你爸是万腾集团的副总？”
“你怎么知道的？”
陶舒欣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哎呦，你爸挺有实力呀，要不我给你爸当上门女婿算了，医生说我胃不好，只能吃软饭。”徐名远调笑道。
记得当初万腾集团也想要收购祥利药业，但被横插了一脚没能成功，其中负责人就是陶昌明。
写下陶昌明的名字，也只是因为万腾是国企，或许某些方面会更轻松，但这个概率不大，就给排到外围去了。
后来万腾集团拆分一部分去做了投资公司，就是陶昌明出任的总经理。
这样就对上了，陶舒欣大学毕业的时候就是去做了金融工作，后来才回的南溪。
徐名远还真没听陶舒欣提过她父亲几次，应该是父母的感情破裂了，她只是经常说起她的母亲。
不过陶舒欣也确实不适入行金融业，那里面的破事也挺多的。
“谁要你当上门女婿，我爸不踢死你才怪。”
陶舒欣脸颊羞红，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手足无措的收拾起书本。
徐名远顺势拿走她桌子上的纸，叠好放进衣兜。
见她的小模样变幻无常，瞄了他一眼又装作不经意的错开，心中顿时一惊。
好嘛，看来短期内是不能再调戏她了。
第37章 风平
学校里的话题总是围绕着八卦展开，翻来覆去就那么点东西，但总是有人津津乐道，似乎永远讲不完一般。
高中生攀比心最重的群体，虽然有年龄因素，但更多的是风气使然。
从科举到现在的高考，宣传的就是人生命运，这个观点早已深入人心，成为了众多考生的一部分。
谁的成绩好，谁就有本事。谁的家庭地位高，谁就可以无视高考的规则。
人的潜意识会认为攀比心是个不好的情绪，其实有失偏颇，毕竟按分数排名就是为了激发学生之间的攀比心。
这个道理谁都懂，但大家都是普通人，没那么高的觉悟，徐名远也一样。
当一名成绩优秀相貌姣好的女生主动来寻，徐名远自然是满足了极大的虚荣心。
逢场作戏也好，真情流露也罢，能让林婧倒追的人，在三中的圈子里，绝对是一件惊爆众人眼球的事情。
林婧的风评究竟怎样，得知内情的人并不在少数。
起码一班的学生清楚的很，陈君健求而不得的女生，转身去追求了七班的徐名远，怎么想都是一件极为自取其辱的事件。
舆论来的快，平息的也快，随着林婧的转学，在高强度的学习下，这些八卦总会被抛到脑后，继续等待着下一个热点。
最近三中流传最多的就是七班那个目空一切的徐名远，在操场上向陈君健低头服软。
有胆子和学校做对的徐名远，竟然会放低姿态，必定出乎了大家的预料。
但想来也是情理之中，高富帅的公子哥，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到的话，那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资本。
风言风语传的遍地都是，连老师们都听说了。
下午的自习课，陶舒欣抱着一摞卷子回到班级，分发给各排同学，让大家往后传。
陶舒欣回到座位时，带起了一股冷风，还夹杂着淡淡的香味。
让本来头脑昏涨的徐名远精神一振，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
入冬前的南溪市，是最难熬的一段日子，天冷不说，还未给暖气，只能硬熬着。
好在一个班级里五六十号人，都是人形的暖宝宝，关紧窗户并不会觉得很冷。
但是空气就很难流通了，加上换季许多人得了感冒，时不时就会有人咳嗽两声，让班级本就封闭的环境更加糟糕了。
以往这时候徐名远都会让同学把窗户打开，通通风。
不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心性成熟的徐名远已经不会把自己的喜好强加于人了。
打开窗户体质好点的同学还好，但靠窗的小女生就难熬了。高三学习紧张，连体育课都没有，体质一个比一个差，一旦有个头疼脑热就把学习耽误了。
注意到了徐名远深呼吸后还一脸舒爽的样子，陶舒欣鄙夷的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袋丢给了他。
“你最好了。”
小布袋里面装的是晾干的橘子皮，用绳子束紧，做了个简易的小香囊。
徐名远对这个小袋子很是垂涎，陶舒欣还是很细心的，知道空气差还会装点橘子皮闻味，他就没想过这招。
“口是心非。”陶舒欣伸出手又给抢了回来，说道：“高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他找我干什么？”
“谁知道呢，我又没问。”
“哦。”徐名远起身要走，但袖口被拉住了，便问道：“又怎么了？”
陶舒欣猫着腰，瞄了眼四周示意他坐下，然后偷偷说起悄悄话：“你可千万不要惹事呀。”
“我哪里惹事了？”
徐名远哭笑不得，他现在上课听讲，下课提问，连各科老师都对他另眼相待了，哪像个惹事的学生。
“你不要装傻充楞啦，你是不是想报复陈君健呀？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冲动呀，为了逞一时之勇不值得呀。”
陶舒欣的语气带着点语重心长，正色着的小脸搭配着一头短发，看上去有点可爱。
她是没问老师找徐名远干什么，但听到办公室有老师谈论到这件事，都觉得老高班里的这个学生不是省油的灯，幸灾乐祸的不在少数。
“没有的事，瞎猜什么呢。”
“我哪里瞎猜了，这两天你总是爱答不理的，指定是琢磨坏事呢。”
“这个……”
徐名远面露尴尬，他是觉得开的玩笑有点过了，两人之间应该有一段冷静期……
“看，我说对了吧！”
陶舒欣一副果然如此，我还不知道你的样子。
“你说对了，行了吧。”
徐名远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起身去办公室了。
其实不只陶舒欣，同一楼层五班的刘新宇也是这样想的，还特意找徐名远问过这事，想看他怎么办。
陈君健又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都喜欢，看他不爽的人也有很多，刘新宇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风头不比陈君健差，家庭也不错，就是学习一般，想走体育特招生的路子上大学。
徐名远再三说了不会陈君健怎样，刘新宇确认后才悻悻的离开了。
徐名远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想搭个伙搞一下陈君健。
但这种方式没什么用，就算能给陈君健搞得灰头土脸，他还是该上学就上学，又做不到伤筋动骨，费这个力气干什么。
再说了徐名远又不是傻子，刘新宇想让他挑头，这不纯是找处分吃么？
毕竟三中的管理还是很严格的，连陈君健也只是在放假期间搞小动作，防止自身的光辉形象被戳破。
“报告。”
“进。”
高德祥连头都没抬，坐在办公桌前写工作日志。
徐名远在办公桌前站了将近一分钟，见高德祥笔下不停，便小声提醒道：“老高，差不多得了，沉默只能唬住老实孩子，对我这种调皮捣蛋的学生没什么用。”
“哼，你还挺清楚自己的定位。”高德祥吹胡子瞪眼。
“那当然了，都是老师教育的好。”徐名远笑嘻嘻的回道。
“说说吧，你和一班的陈君健的事，闹矛盾了？”
“就这个啊？都是以讹传讹，别人乱传的。”
“你糊弄鬼呢？我有什么事跟我说！你要相信学校，相信老师，这里不是社会，这里是教书育人的地方！”
高德祥神情严肃。
可是背地里却头疼不已，摊上这样的学生是好是坏说不准，但肯定不省心就是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来学校就是为了学习啊。”
徐名远回答的一本正经。
这就是他心里的话，怎么就没人信呢？
一开始或许是因为有趣，但徐名远都用功了这么长时间了，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最重要的是，徐名远花了如此大的精力，中途放弃不就是纯亏吗？商人哪会吃这种半途而废的亏损。
高德祥自然是不信的，批评道：“是，只为学习你都能学成倒数了！不为了学习你还能有个好？少给我惹事就行了！”
“唉，老高你这话就错了，你没到看我不是一直在进步吗？说不准我下次就考前十了”徐名远笑道。
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高德祥虽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静下了心，好言相劝：“都十八岁的人了，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好后果，要为你自己，要为你家人负责。”
“是是是，我明白。”
徐名远态度端正，点头不迭。
这些话讲无论讲多少遍，都没有多少作用，但作为一名老师，总是要说的。
见问不出来什么，便让徐名远先回去了。
高德祥对于这个让自己头疼的学生没太多办法，有的学生好管理，有的学生不好管。
不好管的学生都有自己的想法，很难改变，而徐名远就是一个很独立的学生。
大多数成功人士，在年少时就有所体现。
而高德祥也觉得徐名远会是这种人，在将来大概率会有所成就。
然而这也恰恰是高德祥所担心的事情，从徐名远一直的表现来看，这小子从来就不是个吃亏的主，真会轻易的和解了？
第38章 虫儿飞
在有心人的注视当中，徐名远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就连陈君健在走廊里堵住他，他也只是侧过身离开了。
这种看起来是明显的示弱信号，令许多人唏嘘不已。
但也可以理解，大家都高三了，在学校的日子步入倒计时，也该考虑将来了。
和一个家世优越的公子哥起冲突，怎么想都不算是明智的选择。
不仅如此，连魏俊当着众人的面对他做出的挑衅，徐名远也只是告诉了教导主任，让校方处理。
学校也没惯着，当天就叫来了家长，在周一升国旗时，又给魏俊拉出来当了典型。
虽然上台当着全校同学面前挨训很丢脸，但魏俊已经习惯了，反而还觉得相当自豪。
毕竟被徐名远压了整整两年，又是挨揍，又是顶包，这次总算是找回了场子。
在精神小伙的眼里，告老师可是很丢脸的事。
一切似乎都平息了，徐名远连篮球场都不去了，低调的像三中没有了这个学生一样。
当然，徐名远想的是，这鬼天气早晚都开始结冰了，大冷天的谁又会顶着寒风去打篮球？如果不是真的热爱，那绝对是脑子有坑。
陶舒欣刚开始也很紧张，总是盯着徐名远，生怕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冷不丁就冲出去对线了。
为此连徐名远上厕所时，都要装作不经意的一同出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往厕所的方向走。
连孙宏伟他们都觉得徐名远不打算回应了，虽然没生出间隙，但也觉得憋屈。
当初的风光都是徐名远带着他们闹出来的，可是现在却低调行事了，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其实所有人都想对了，但都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没人知道这种小冲突会上升到何种层次，会以何种结局收手。
在徐名远眼里，这并不是小冲突，是威胁，是关乎生命的威胁。
这并不是玩笑，也不好笑。
林婧是死是活徐名远可以不关心，但他差点是真的躺进太平间了。
不单是自己，他的父亲徐军也因此进了监狱，这可是三年半的刑期。
徐名远已经找过律师了，也塞过钱了，但也只是减到两年零三个月，这还是要徐军表现的好才可以达到的的刑期。
就算徐军是个烂人，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烂人，那也是徐名远的父亲，是老爷子一生中最大的缺憾，徐名远不得不重视。
如果有徐军这个便宜父亲在的话，徐名远也可以轻松很多，放心的将一些事情和他商量，或者委托他去做。
只要不是赌博，徐名远可以让他随意败家，毕竟钱到了一个数量级，光靠花，是几辈子都用不完的玩意。
徐名远可以做到南溪市第一大地产商，邻市也有产业，靠的从来不是心善。
能从小城市拼出来的地产商，往往比大地产商的手段更凶狠。
徐名远在一开始就未想过争一时之气，让陈君健被三中劝退？做到如此程度又有何用处呢，只是让他换个学校罢了。
至于身败名裂，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或许在乎这个，除了丢点脸也没什么了，照样过的比普通人好。
徐名远要的是陈君健一家大厦倾塌，他不想见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情况出现，他要的是无法翻身，彻底成一条鱼干。
徐名远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他也不认为自己很坏，南溪市在十几年后才勉强升级成三线的城市，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人尽皆知了。
他要是能称的上坏的话，就不会有人让他去拿两年南溪市首富的头衔。
徐名远只是个喜欢讲道理的人，既然你差点要了我的命，那我去要你一点家产总没问题吧？
这很公平。
最起码徐名远觉得很公平，毕竟他可不想要人家的命，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陶舒欣觉得最近的徐名远很奇怪，很奇怪很奇怪的那种奇怪。
虽然他还是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询问课堂没听懂的问题，但次数少了很多。
不是徐名远学的更好了，而是他不超前预习了。
如果仅是这点并不奇怪，有可能是徐名远对待学习上的一时心血来潮降了热度。
但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发呆，也不该称是在发呆，更像是在沉思。
平时天也不主动来聊了，只有陶舒欣主动问他时，他才会回答一句，然后又在装深沉了。
刚开始陶舒欣还觉得哪里惹到他了，但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
总不会是因为有一天没给他带晾干了的橘子皮吧？那他也太小心眼了。
没有暖气的日子，哪有那么多橘子皮可以烘干？这些天为了供应两个人的量，她都吃了好几袋橘子了。
当然，陶舒欣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徐名远会在发呆期间拿起笔写些数字，大多数都是数字，只有偶尔会写文字。
陶舒欣仔细看过，字她都能看得懂，就是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抽资，过桥，转移等等，然后再加上一串数字。
唯一能让陶舒欣看懂的就是人名了，但这种机会很少，就算看到了她也没听说过。
陶舒欣悄悄问过徐名远在做什么，但他的回答模棱两可，只是神神秘秘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说出去。
阴谋，大大的阴谋。
陶舒欣双手交叉，趴在上面，侧过头眯着眸子，像只小狐狸。
“你瞅什么呢？我脸上有花？”
徐名远摸了摸脸，有些疑惑。
“没有花，有阴谋。”
陶舒欣十分确定。
“你不写卷子了？”
“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慢呀？今天的课后题少，我都写完喽。”陶舒欣得意洋洋的说道。
“那你也别闲着了，教我下。”
“嗯……好吧。”
陶舒欣回头看了眼坐班的老师，悄咪咪的指出徐名远做错的地方。
有陶舒欣的帮助，徐名远的学习进度就快多了。
陶舒欣也乐于如此，就当是复习一遍。
忽然她发现徐名远已经在问练习册上的题了，便好奇的问道：“你今天怎么又预习了呢？”
“卷子都写完了，也不能闲着吧？”
徐名远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你怎么不装深沉了呢？”
“哈，装够了呗，以后都不用装了。”徐名远笑道。
“嗯？”
陶舒欣坐直了身体，缠着徐名远问东问西。
未到尘埃落定时，徐名远肯定是不会说的，纸上的那点只言片语她也看不出来什么。
看到临近放学，徐名远伸了个懒腰。
年轻就是好，每天坐硬板凳十几个小时都不会累，放在十几二十年后，坐俩小时腰就酸了。
“你告诉我一点嘛，就一点点。”
“你别对我动手动脚，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不注意点影响。”
徐名远拍开了她作乱的手。
陶舒欣刚想说话，就听见坐班老师喊道：“都干嘛呢？还没下课呢！”
班级里安静了下来，陶舒欣还在下面做小动作，但徐名远不理她，没多久外面的广播响起了音乐。
“放学喽！”
也不管老师喊没喊下课，就有人率先跑出了教室。
听着放学歌曲，徐名远终于放松了下来，不由的跟着节奏哼唱起来，只不过唱的低沉，让这首经典儿歌有种莫名的伤感。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陶舒欣也只好放弃了，见他正在慢条斯理的收拾课桌，又听着他慢条斯理的语调，便下意识的跟着哼唱起这段平滑舒缓的曲调。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第39章 是我同桌
“谢了，让你等了这么久。”
徐名远从兜里掏出一百多块，抽出一百的整张递了过去。
“客气，用不用给你送到家。”
邮递员岁数不大，二十七八的样子，也没推辞就把钱收起来，顺口问了句。
“也行，就帮我送一下吧，离这不远。”
徐名远看到两个纸箱子摞在一块，试了下感觉得有六十多斤。
这年头的邮政是事业单位，入职都需要政审，没让送到家门口就是怕小杨枝应付不来。
“小兄弟，买的什么东西啊？这么沉。”
“就是一台打印机，和一些A4纸，应该是纸占的分量。”
“买这个东西干什么？”
邮递员见到穿着三中校服的学生出手大方，便闲聊了几句。
本来邮局是不送件的，但收件人打电话来说晚上能不能给送，听说付钱他就接下这差事了。
“呵呵，就打印些卷子，做题用。”
“你学习一定不错吧。”
“那必须的。”
让邮递员放到地上，顺便留下了联系方式，以后邮寄东西还要麻烦人家上门取下件。
等人走后，杨枝才把门缝打开，看着地上的两个箱子有些好奇。
“哥，这是什么呀？”
“自己打开看，帮我拿到书房里去。”
徐名远说完，就去书房打开了电脑。
“哦。”
杨枝拿起了箱子，不到二十斤，抱着就去了书房放下。
第二个箱子就有点沉了，小杨枝还不到十六岁，体重也就八十来斤，算是难为她了。
她使出吃奶的劲都没抱起来，没办法只好搬起箱子的一角，然后推进了房门。
把地毯挪到一边，然后用力的推着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一点一点的推进了书房。
徐名远见小杨枝脸颊绯红，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好笑。
他不是搬不动，单纯是恶趣味作祟，闲着没事就想逗逗小孩儿。
“你还是要多锻炼才行，看给你瘦的，还以为不给你饭吃呢，咋滴？你是想学林黛玉啊？”徐名远说道。
小杨枝这性格，打小就是那种不跑不跳的女生，脆弱的跟张纸差不多，也不知道她中考体测能不能及格。
“没想学。”
杨枝摇了摇头。
“我看你也快了。对了，电视上不是有教健美操的节目吗？你闲着没事可以练练，别整天坐在一个地方就不动了。”
“啊？”
杨枝愣住了，小脸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想学也可以做仰卧起坐，俯卧撑什么的，总之多动动。”徐名远随口说道。
“哦。”
杨枝点点头。
拿出钥匙把箱子上的胶布划开，里面装着一台惠普的打印机。
里面还有个小盒子，是部爱立信的翻盖手机。
见小杨枝又去做练习题了，徐名远就喊了她一声：“小杨枝你过来，给，拿去玩吧，改天给你办张卡就可以用了。”
“我用不着呀，家里有座机呀。”
“让你拿你就拿着，到时候把紧急联系方式设置一下，有事给我打电话。没事也可以联系个朋友，一起出去玩。”
徐名远把盒子塞到她手里，就让她自己研究去了。
他自己目前并没有换手机的意思，小灵通挺好用的，充满电一周都不用换电池。市区的信号也不错，没段子所说的左手打右手还打不通那般夸张。
此时再好的手机，也不可能比得上二十年以后，功能多与少对徐名远来说都一个样，能打电话发短信就可以。
南溪市从两千年后治安就很不错了，没发生过什么恶性案件，九中离家也不远，路上还有派出所。
接下来徐名远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本来想雇个人接送一下小杨枝，但经过考虑后还是放弃了。
查到是徐名远做的几率不大，就算有人知道他参与其中，也绝不可能认为他就是推动整个事件的人。
就连陈祥利本人，也不可能清楚了解到祥利集团如此多的内幕。
这要是有人会怀疑到徐名远头上，那脑子肯定是被驴踢了。
对着说明书安装好打印机，徐名远试了下见没问题，就放上一摞A4纸开始打印。
兹拉兹拉……
A4纸缓缓吐出，徐名远随手拿起一张，摸着微有烫手。
徐名远时常看企业报表，或是下发的文件，做个浅显易懂的书面文书还是轻而易举的。
内容基本是祥利集团下属企业的报表，然后指出哪点造假，又或是业务上的亏空。
在细节上当然比不过专业的审计，但大方向没问题。
不仅如此，徐名远还列出了企业的风险，在哪一方面会被击穿，哪个人可以利用，简直是给人喂饭。
这都是前世那些企业所做的事情，徐名远只是重新抄了一遍，基本上手就能用。
接下来，徐名远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放到参与者的桌上，方法也很简单，就用快件邮寄。
闪电外挂的推广员奔走在全国各地，让他们在外地邮寄，每天邮一封，总会被参与者们看到就是了。
很快南溪市，还有隔壁安市，江城等等数家企业，都会收到这封文件。
当然，此事尚未成熟，只是提前做准备。
想要一家根深蒂固的企业倒塌，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需要徐徐图之。徐名远算了下，周期至少在半年以上，又或是长达两三年。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两年以后才会被查的陈祥顺，必须提前倒台。
徐名远鼠标滑动，点开一份文件，重复看了几遍确认无误，将它打印出来放进牛皮纸档案袋。
这东西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不是自己亲自送，徐名远根本不放心。
段建和自从去年调任南溪市，一共任职了十年，是非常不错的书记，也是在他手下，南溪市从四线摸到了三线的门槛，又在几年后终于升为了三线城市。
徐名远的地产业，也是在他任职期间快速的发展起来，对于段建和，徐名远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如何把这份档案袋送到他手里，是徐名远当前的主要问题。
毕竟拜访过的次数非常多，徐名远知道他有个女儿，比他小几届，目前就在南溪市上学。
南溪市最好的初中有三所，实验中学，市七中，和市九中。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在离大院最近的实验中学上学。
“小杨枝。”
“哥？你要喝水么？”
杨枝打开了书房的门。对于徐名远这半个月回家就钻进书房不出来的行为，她早已习惯了。
“你们学校有没有个叫段诗涵的女生啊？”徐名远随口问道。
“有呀，是我们班级的同学。”杨枝点了点头。
“什么？真的假的？”
徐名远坐直了身体，不会真这么巧吧？如果是的话还不好办了。
“嗯，是我同桌……”
注意到徐名远神色古怪，杨枝小声回答道。
第40章 探视
“她是中途转学来的吗？”
“嗯，哥你认识她呀？”
“没事了，手机你玩明白了吗？”
“没有。”
“来我教你用。”徐名远把手机拿了过来，点了几下对她说道：“这个是拍照功能，按这个键就是拍照，明天拍张你同桌的照片，我看看是不是一个人。行了，你玩去吧。”
“哦……”
杨枝纠结的点点头，一步一踱的回去了。
段姓南方比较常见，在南溪市姓段的人并不多，还是中途来的转校生，基本可以确定了。
徐名远手里的这份文件很重要，直接送给段建和是不现实的，他被很多双眼睛注视着，而且他的行踪徐名远上哪知道去。
最容易的方式就是找到他的女儿，让她代为转交。
毕竟徐名远之前也接触过，段诗涵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总有以后的影子，说服她代为转交应该是没问题的。
最开始徐名远打算用笨方法，找到这几个初中的成绩表，然后一个个查，花费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然而现在就麻烦了，如果关联到小杨枝，大概率会把他带出来。
并不是说送出去这份文件很麻烦，随便都能找个借口，就说是陌生人委托他送的就好。
但徐名远要吃掉祥利集团名下的一家企业，这时候再想掩饰就难办了。
女儿同学的亲属，又参与到了利益纷争，说二者之间没有联系，这谁会相信呢？
而这份文件太过重要，是环节上的关键一环。
本来徐家的血脉就十分稀薄，徐军还进去呆着了，单靠自己是真的累。
做事瞻前顾后，并不是徐名远的性格。
如果真是小杨枝的同学，也算是多了份保障。
十一月初，南溪市迎来了第一次雪。
淅淅沥沥，纷纷扬扬。
这一天的上午，徐名远请假出来，顺便带上了小杨枝。
“怕不怕？”
徐名远随口问道。
“第一次很怕，后来就好了。”
“人都是这样，对未知总的事物会有所惶恐，但每件事都可以迈出第一步，人就会变的坚强了。”
“嗯。”
杨枝用力的点头。
徐名远从未探视过父亲徐军。
从小就对他这个父亲印象不深，再就是老爷子不在了对他打击很大，让他不想去面对。
倒是小杨枝很思念徐军，每个月都会趁着休息时间来过。
第一次也是徐名远带她来的，只是他在外面呆着，并没有进去。
交了预约的登记，徐名远和小杨枝坐在探视间等着。
没多久，工作人员领着一个高瘦的男人走进来，交代了几句后离开了。
徐军本身长得高瘦，进里面这么久，从精神上看还不错，人也没看出来瘦，除了把中分长发剃成了光头，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闺女想我了没？哎，小远也来了。”
徐军被带进来后，看到了小杨枝，自然也注意到了徐名远。
儿子的关系为什么和他闹得很僵，徐军心里明白，但不知该怎样表达，只好怀着歉意的笑了笑。
徐名远也是一笑，冲他点了点头。
“叔，我想你了……”
杨枝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嘴唇瘪了瘪，哽咽不已，眼泪瞬时就忍不住了，簌簌的往下掉。
“放心吧姑娘，叔很快就出去了，到时候带你去吃大餐，吃汉堡，吃麦当劳……”
“嗯……”
杨枝点头，继续哭着。
徐名远就坐在一旁看这父女二人情深意切，也没多说什么。
这辈子，徐名远从小就被爷爷带大，爷爷走了之后，徐军就雇人照顾他，自己跑去潇洒。
再就是徐军遇到了小杨枝的妈妈杨红玉，他们二人生活那段时间，徐名远就去住校了。
说起感情，虽然徐名远是徐军的亲生儿子，但小杨枝反而是和他接触最久的孩子。
顿时，徐名远是唏嘘不已。
杨枝从带来的包裹里拿出东西，是一些吃食，还有日用品。
然后一件件的交给徐军，因为探视能给拿的物品有限，所以东西也不多。
小杨枝见到徐军后，话就多了起来，将一些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还有最近的学习怎么样之类的小事通通说了一遍。
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杨枝才想起身旁还坐着徐名远，就小声说了下：“哥……”
“爸，在这还适应吗？”徐名远主动说道。
“挺好，你知道你爸的本事，在哪都是头子，做工都有人替我干。”
“哈哈，那还行。”徐名远微笑着。
徐军混些酒肉朋友的能力还不错，徐名远在他名下存了钱，不至于被里面的管事调理。
“你小时候你爷爷还在，就说你有出息，你现在也大了，本事肯定比你爸强。你爸什么能耐没有，让你受罪了。”
“嗨，说这些干什么，好不容易来一次，讲点愉快的事。”
徐名远摆摆手，他可没心情聊这些家长里短，当个观众挺好的。
“对对，唉，可惜老爹看不到你上大学了。”
“你放心，我尽最大的能力托关系，尽快带你出去。”
“不用不用，你好好学你的习，别为我操心。”
徐军连连摆手，生怕耽误了他。
徐名远也没多说，就是随便聊了几句，把时间让给了小杨枝。
小杨枝也是说一些自己很好，哥哥也很好之类的话，尽量不让徐军担心。
一晃，时间也差不多了，徐军问向杨枝：“闺女，你妈没回来看过你吗？”
“……”
杨枝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脚尖。
这下徐名远是看不下去了。
“我说爸，你就别想了，杨姨她连姑娘都不要了，更别说你了，她早就不知道去傍哪个大款了。咱老徐家的人怎么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该换人就换人吧，等你出来给你介绍个小老婆。”
徐名远有些无奈，见小杨枝又巴巴的掉眼泪，就不耐烦的对她说道：“小杨枝你也别哭了，又不是没人管你了，你还有什么可哭的？你妈跑了不更好？省的去想了。”
徐名远这话显然是没有起到劝阻作用，反而让两人心里更加难受了。
但是难受归难受，这都是现实，是总要面对的事情。
见小杨枝在哭泣，徐军在沉默不语，徐名远就点了颗烟扔了过去。
一支烟被几口吸掉，在肺里过了一圈后，又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唉，终究是我把红玉耽误了。”
“……”
这下徐名远彻底无语了，但见到小杨枝在偷偷抹眼泪，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探视只有半个小时，工作人员见徐名远和杨枝的年龄都不大，还给申请延后了十五分钟。
自此，徐名远将一起压在心里的事都照顾到了。
回到市区，走进一家小饭馆坐下，徐名远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看向窗外的落雪。
杨枝把手缩在袖子里，隔着衣服捧着茶壶暖手。
看出茶水似乎有些烫，就礼貌的找店员要了个空杯子，左右倒腾着，然后推到徐名远面前。
“懂事哈。”
徐名远很是欣慰。
这小丫头的眼力见是越来越好了。
“嗯……”
杨枝偷偷瞄着徐名远那双深邃的瞳孔，又一同望向窗外的雪景。
天地间银装素裹，也不知道这个冬天会不会很冷。
第41章 水深
“喂，名远。”
接通电话，听筒传来声音。
“哎，云峰啊，你现在在哪了？”徐名远随口问道。
“在岭省跑市场。”
“这么远呢，你在网上给我发个地址过来，过些天需要你做些事……”
徐名远大概把情况说了下，就是提前做下准备，去找些人邮寄一些快件。
这事并没有交代程亮去办，那小子不是个靠谱的人。
李云峰是最早就加入销售渠道的人员，二十出头，家里条件很差，有个瘫痪在病床的母亲。
高中辍学后进入社会上，每天打几份零工养家，直到应聘成了闪电外挂的销售经理。
李云峰的月收入已经有六七万元了，在普通人月收入一千左右的03年，已经称得上天文数字了。
但和收入超过十万的人就不能比了，他在销售经理中的收入排在中下。
并不是他的能力不行，而是他稳扎稳打，一直在执行徐名远的要求。
为了不引起注意，徐名远不让这些销售跑到有网络公司的城市推销，但为了自己的收入增加，他们很快就当成了耳旁风。
毕竟有网络公司的城市，都是网吧遍地的大城市，平均消费也高，是谁都不愿意放弃的市场。
因为销售部分交给了程亮，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状徐名远就没有多说什么。
李云峰是唯一执行要求的人，岭省虽然穷，但比起其它穷省发展的很迅速，他眼光还是有的。
徐名远喜欢这种懂得分寸的人。
能力固然重要，但在老板眼里，听话的人才能走到高位。
下午小杨枝就回校上学了，徐名远倒是请了一整天的假。
快到晚上八点的时候，徐名远溜达到九中门口。
虽然03年的学生大都是独生子女，但来校门口接人的家长还真没有多少，都是让学生自行回家，徐名远从上小学开始就是如此。
而小杨枝却是享受到了这少有的关爱，徐军和杨红玉生活在一起时，还是很顾家的，就经常接送她。
徐名远还是第一次来接她，当然，主要是为了送出手中的烫手山芋。
放学铃声响起，一分钟不到，就有学生冲了出来，一溜烟跑没影了。
随后大部队陆陆续续跟上，结成三五成群的小队，说说笑笑的去路边摊买吃食。
等了一会儿，徐名远见到小杨枝套着个黑色羽绒服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稍矮一点的女孩儿，正对着她说着些什么。
“小杨枝！”
徐名远隔着马路喊了一声，挥了挥手。
随后杨枝摆摆手，躲着骑自行车的同学，走了过来。
“哥。”
“嗯。”
徐名远揉了揉她的脑袋。
“哥哥好。”
旁边的女孩也在校服外面套了件橘红色羽绒服，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孩儿。
03年的南溪，上学普遍较晚，段诗涵年龄上应该在十四岁左右，看上去像个刚上初一的学生。
“你也好，你两个想吃点什么吗？”徐名远随口问道。
小杨枝没说话只是看向一旁的女生，段诗涵只是摇头说道：“谢谢哥哥，不用了。”
“那好吧，请把它交给你的父亲，可以吗？”
徐名远拿出卷在手里的牛皮纸档案袋，递了过去。
一般小孩子很难拒绝旁人的请求，但是段诗涵的家庭教育却让她没有伸手，只是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呀？”
“只是一份文件而已，你父亲应该很需要它。”
徐名远说着解开缠绕的封装线，打开让她看了一眼，就是一叠A4纸。
“哦……那好吧。”
段诗涵拉开书包，把牛皮档案袋放进去。
见状徐名远松了一口气，对她说道：“那我们先走了，有人接你吗？用不用我们送你一程。”
“不用了，有人接我。”
段诗涵点点头，指了指远处十字路口的一辆黑色捷达。
“那好吧，和同学说再见。”
徐名远把小杨枝带到身边。
“诗涵再见。”
“枝枝明天见。”
段诗涵挥手告别，然后蹦蹦哒哒的往十字路口跑去了。
今年南溪市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迅猛，落到地上一片泥泞。
南溪市的柏油路只通了县市一级，只有小部分村镇通了水泥路，但大都还是黄土压实的土路，这让打算下去做调研的段建和，不得不在中途返回。
“爸，今天不是赵叔叔接我呀？”
段诗涵打开后门，坐进去才发现是她的父亲。
“嗯，今天没事，让他先回去了，想没想爸爸？”
“当然想了呀。”
段诗涵隔着座位往他脸上用力亲了下。
段建和紧锁的眉头舒展开，微有轻松的笑了笑。
南溪市这个地方人朴实，讲义气。
“爸，这有份档案，说是对你有用处。”
段诗涵想起书包里的档案袋，就拿出来丢到了副驾驶的空座上。
“从哪来的？”
“我同学的哥哥拿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哦。”
虽然交代过女儿不让她传自己的工作，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学生之间可能不在意，但老师对这些事情很清楚。
一传十，十传百，总会让有心人注意到。
段建和并没有在意，等明天给秘书处理就行了。
不过档案袋被打开了，扔到副驾驶的时候有几页纸滑了出来。
段建和随意的扫了一眼，顺手发动起车子。
紧接着他踩住了刹车，猛地抓过文件袋，看了几眼后又离近了些，对着路灯仔细翻看起来。
第一页赫然是一行字：关于陈祥顺****。
段建和快速翻了几页，越看越心惊，如果这份文件不是伪造的，那是什么人查的如此详细？
“爸，走不走呀？”
“这是谁给你的？”段建和问道。
“啊？我说过了呀，我同学的哥哥。”
见父亲神情肃然，段诗涵连忙回答。
“同学的哥哥？多大年龄？”段建和愣了愣、
“大约十八九岁吧，我也不清楚，但我听同桌说过，她哥哥在三中上学呢，明年就高考了。”
“还是个学生？”
段建和沉吟了片刻，收起档案袋，顺便把封装线缠上，放进了公文包里。
这件事肯定没这么简单。
到底是什么人送的？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第42章 不小了的小杨枝
“无论那个段诗涵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明白了吗？”
“嗯嗯。”
杨枝点点头。
她虽然不知道徐名远做的事情，但见他这些天沉默的样子，也知道其重要性。
她也不是个喜欢说闲话的小姑娘，既然哥哥特意提醒了自己，那就照做好了。
徐名远心情很不错，还吹起了口哨。
小杨枝低着头，注意着脚下的湿滑路面，默默跟着。
见她沉默不语情绪不高的样子，徐名远知道她想是想到徐军了。
每次探视后，她本就平淡的情绪又会低落好几天。
徐名远随手从路边的树枝上抓下一团雪，然后捏成团，“嗖”的一下丢到了她脑袋上。
杨枝愣了愣，不明白徐名远为什么要这样做，漂亮的眸子呆呆的，看上去有点傻气。
“都下雪了你不高兴啊？”
徐名远见状笑道。
“嗯，高兴……”
杨枝小声说道，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听她口是心非的回答，又见到她连脑袋上的雪球都忘了拍掉，徐名远很是无奈。
把给小杨枝拽了过来，取下她脑袋上的雪球，然后拎起她的后衣领，顺手就丢了进去。
“呀……”
杨枝回过神来，只觉得冰凉的冰雪从脖子上掉到了后背，缓缓融化成一道线，凉飕飕的往下滑。
“你这傻孩子，你倒是给拿出来啊。”
见她只是缩着脑袋不知道反抗，徐名远没办法，只好揪着她的衣领又给掏了出来。
“好……”
杨枝又是点点头。
“唉……”
徐名远叹了口气，顿时一阵无趣。
在下雪时，徐名远都会和同学一起去打雪仗，灌雪包。
要是他今天没请假，肯定会很有趣，这可是多少年没有再经历的事情。
可惜小杨枝不懂得反抗，就跟个沙包一样逆来顺受。
好不容易一起出来，徐名远也没急着回家，带着小杨枝去附近的商店转了圈。
虽然03年的交通网还在建设中，但菜篮子工程已经初具规模了。
这种利国利民的工程很少有人注意到，但从两千年开始，经常买菜的人会发现以往冬天的菜品又少又贵，如今的菜品是又多又便宜。
以往南溪市入冬时，吃的也就是苹果橘子，还有柿子和柿子饼，徐名远从小家庭条件就不错，但也就能吃这些东西。
然而现在的香蕉芒果等热带水果，随便找个水果商店就能买到，只是比较贵，平常的人家很少舍得买。
徐名远是经历过大时代发展的人，重新观察周围的一切，轻易的就捕捉到了没人注意到的小细节。
小杨枝是个得过且过的人，只要饿不死，就能一直饿。
徐名远给过她不少零花钱，但是一如既往的节俭，也不往家里买什么东西，只是看徐名远要把水果要吃完了，就去买一点。
以往徐名远觉得她就是单纯的节俭，今天和她一起去看了便宜老爹徐军，才反应过来这个评价并不准确。
虽然杨红玉来到这个家，几年就把徐家的家底搬空了，但小杨枝应该是跟徐军过了一段好日子的。
见她耳朵冻的发红，徐名远把她衣服上的帽子扣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袋子。
“我拿吧哥。”
杨枝觉得手心一松，就想去抢。
“你闭嘴吧。”
徐名远不耐烦的说道。
“……”
又走进一家商店，买了两幅手套，又给小杨枝买了个带着兔耳朵的白色针织帽，拆开包装扣在她脑袋上。
杨枝觉得这个帽子看上去有点蠢，但见徐名远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只好把头埋到了胸口。
有了手套了，徐名远便没再拎着了，反手又交给了小杨枝。
“你很怕我啊？”
“没有呀。”
“那你整天过的小心翼翼的干什么？”
徐名远搂住了她的肩膀摇了摇，小杨枝也跟个木偶一样晃了晃。
“我没有呀。”杨枝重复了一遍。
“这还没有呢？怎么？是想起你妈来了？”徐名远问道。
杨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小声说道：“我妈妈对不起叔叔，对不起哥哥……”
“行了行了，一天天竟想这些屁事。”
见她又要掉眼泪，徐名远便解释道：“你妈是不是对不起我爸，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俩究竟发生过什么，你不知道，我也不清楚，这用不着你替她道歉。”
“说对不起我那就更扯了，我和你妈又不熟，她对不起我什么了？非要算这里面的关系，那也是我和我爸之间的事，也和你妈没关系。”
话说完，小杨枝依旧沉默，只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嘿，其实啊，你妈最对不起的人就一个，就是你这倒霉孩子了。”徐名远笑了笑。
见她还不说话，徐名远就继续说道：“其实你该学学你妈，也要考虑下自己。别觉得你妈损人利己，你就要给补偿回来，你也不想想你才多大点呀，用得着考虑这个么？瞅你那可怜样。”
“哥……你不也是这个样子么？”
沉默了许久的小杨枝，缓缓吐出这句话，见徐名远有些意外，就鼓起勇气说道：“一切全都压在哥哥的身上了，哥，你也很难受吧……”
虽然徐名远很少和她讲，但毕竟是在一个屋檐下，杨枝也见到过他忍不住骂人，或是一个人呆在书房，在安静中突然砸了桌子。
餐厅离书房就隔着一道门的距离，杨枝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也能想象得到徐名远在里面眉头紧锁的样子。
每次推开书房的门，里面都是一片烟雾缭绕，但徐名远却是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杨枝知道，只有在徐名远在埋头思索的时候，才会抽几根烟。
徐名远呆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小杨枝原来想的是这些。
“这怎么说呢，人来一世，总要把一切做到让自己满意吧？要不然白来这一趟了。”
“哥……”
杨枝眼睛红红的望着他。
“你想分担没问题，只是你现在还小……”
“哥，我不小了……”
小杨枝打断了他的话，弱弱的反驳着。
“好，你不小了。”徐名远笑了笑，知道小孩子都不喜欢这句话，就说道：“反正你妈都不见踪影了，等你到十八岁就改姓徐算了。或是等我爸出来，让他给你改。你户口都落他户头上了，怎么都算一家人。”
“嗯。”
杨枝点头。
“别为难自己了，你要是有你哥一半的心态，也不至于成现在的可怜样。”
“嗯。”
杨枝依然点着头。
“所以说呢，不用把自己当外人。一家里面总要先让个高的顶着，我要是顶不住了，再让你上。”徐名远笑道。
“好。”
杨枝用力的点点头，然后手臂穿过徐名远的胳膊抱住了，在不经意间紧了紧。
第43章 太过分啦
或许是交流起了作用，小杨枝的心情逐渐的好了起来。
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徐名远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回到家就带着小杨枝一起写练习题，让整个氛围变的舒适了。
虽然徐名远一直觉得自己才是这个家里的外人，但说到底他还是姓徐。
而小杨枝不是，无论徐军对她多好，或是徐名远对她出现在这个家里有多不在意，但她总归是心有芥蒂。
心思敏感总容易钻进死胡同，这个徐名远没办法解决，只能让她自己消化，遇事不决靠时间磨就行了。
“我生日礼物捏。”
一直等到下午自习课，陶舒欣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早在一周前就不停给他暗示了，比如我下周过生日的时候想收到小叮当的玩偶呀，又或是好喜欢八音盒之类的话。
然后就瞄着徐名远，等待着他的反应。
“什么生日礼物？我不是早就给你了吗？”
徐名远一天天的忙的要死，除了学习外，还要给人算计下套，哪有功夫关心这玩意儿。
本来是想着呢，但这几天刚好事多，一晃就给忘到脑后了。
“十月一假期的水晶球？离现在都要两个月啦。”
陶舒欣以为徐名远当时是随口一说，没成想他还真是这样想的。
“是啊，不是早就说过么？咱们上学还哪还有时间。”
“那好吧，可是这是我的十八岁生日耶，我的一生就这一次，呼……”
陶舒欣叹气着，眸子显露出沮丧，但见状也只好接受了。
“没事，你这一生也只有一次十九岁，等明年再说吧。”
徐名远并不在意，也没当回事。
小女生就是注重这些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仪式感，自己十八岁怎么过的来着？好像是在医院躺着呢。
“那好吧。哎？要不你和老师请个假怎么样？唐琳，李思琪还有李悦也一起去呢。”
陶舒欣点到了几个和自己玩的好的女生，虽然邀请男生一起有点不好意思，但都是同班同学，应该也没什么吧？
“我不去，我要学习，老高今天还点我名了呢，哪还敢请假出去玩。”
徐名远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
陶舒欣过的这次生日，大概是亲戚朋友聚在一起吃个饭，就算有几个同学，也都是陪衬。
去了也是徒增尴尬，还不如呆在班级里发呆。
“哼，煞风景。”
还有你不敢的事？陶舒欣翻了个白眼。
如果徐名远同意了，她就顺水推舟，然后鼓足勇气去应对老妈。
但徐名远上来就把自己的心气打消了，便不好再强求了。
下课铃响起，正当陶舒欣生闷气的时候，梁云松走了过来。
“陶陶，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祝你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祝你所有的期待都能如愿，希望我的祝福都会呈现，祝你永远十八岁，希望我能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梁云松一往深情，从兜里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见他说的越来越肉麻，陶舒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往旁边一看，徐名远‘吭哧吭哧’在那偷乐，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记错了，今天不是我的生日，请你拿回去吧。”
陶舒欣面不改色，说出了这句谁都不信的鬼话。
就唐琳那几个小姑娘，早就把这件事传出去了，有几个要好的同学虽然不能请假去玩，但也送了本子钢笔之类的小礼物。
情商低的人就这点不好，总会不经意间的一句话让双方都下不来台。
不想收借口也有很多，比如礼物太贵重啦，心意到了就好啦，之类的话。
见尴尬的气氛在周围蔓延，徐名远觉得自己应该出手化解了。
“小梁同学，她不要你送给我算了。不说话啊？那我当你默认了。”
徐名远说着就一把从他手中抢了过来，小礼盒不重，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见梁云松想要抢回来又缩回了手，一脸神情不忿的样子，徐名远有些无语。
这傻孩子怎么死心眼呢？
给你台阶你都不下，等会儿还给你不就是了？
“陶陶，喏，现在是我的了，给你吧，送你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
啪！
当手心接触到桌面时，徐名远注意到陶舒欣的细嫩的小手下意识的缩了一下，然后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成了一片。
“徐名远！你太过分啦！我不要和你坐同桌！我要找老师换座！”
陶舒欣大声的呵斥住了徐名远的话，推开站在一边的梁云松，满脸委屈的冲出了班级。
这一声高喝让班级都安静了片刻，转过身都看向徐名远，神情古怪。
徐名远只好耸了耸肩，对梁云松说道：“你别赖我啊，没送出去。”
梁云松也没说话，把小礼盒放在陶舒欣的桌子上。
往后走了几步后，又回来把小礼盒装进了兜里，大概是担心徐名远偷摸把礼盒拆开了。
但陶舒欣说要换座，也让梁云松阴郁的心情好了些。
每次远远的看到这俩人嬉笑打闹的样子，他就觉得心里在滴血，这次终于不用再看到这一幕了。
见孙宏伟从后排往这边走，梁云松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咋啦远哥？”
孙宏伟盯了一眼梁云松，又看向徐名远。
“没啥事，伟哥，走，出去吹吹风。”
为了不打扰还在座位上自学的同学，就和几个小伙伴到走廊吹牛比去了。
站在班主任前的陶舒欣忽然有些后悔。
当时也是气急了，毕竟眼泪都要忍不住了。
但徐名远也没什么错，要不是自己索要礼物，也不会出这档子事了。
唉，如果自己换了座位，徐名远的成绩肯定要落下了。
一时间，陶舒欣进退两难。
“换座？徐名远这臭小子惹到你了？”
“没有老师。”
陶舒欣摇了摇头。
“好，你想换到哪个位置？”
见陶舒欣明显是刚生过气，高德祥也没多问。
好学生总是有特权的，想换调坐老师都会照顾。
“先等等吧高老师，等成绩下来再换可以么？”
陶舒欣连忙回绝了。
高德祥微有意外，但还是点头说道：“好，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老师，我想去趟教导处。”
“嗯，去吧。”
高德祥点头同意。
在上自习的时候去找自己老妈，一定会挨批评，但今天总归是自己的生日，也有借口偷会儿懒了。
自己还和徐名远生闷气呢，回去要丢面子的。
徐名远也不知道陶舒欣去干嘛了，但也没在意。
只是临到下午即将放学时，才见到陶舒欣趴在班级门口，对着几名小姐妹招手。
陶舒欣并没有往自己这边看，应该还在和他怄气。
但有个人往这边瞟了一眼。
徐名远认识她，这个烫着大波浪卷的教导主任，正是陶舒欣的老妈何琼。
徐名远便低下头继续写作业，惹了人家的姑娘，可不敢当面显眼。
倒霉孩子真是小气吧啦的，不就是开个玩笑？至于搬你妈出来吓唬人吗？
第44章 烟花
何琼四十多岁，面色肃穆，未着妆容。只是一身教师的打扮，拉低了她的颜值。
其实她是个挺有魅力的女人，就是冰冷的气质让学生不敢与其对视。
当然，这也是故意为之。
在徐名远的印象里，她是个很和蔼的老大妈，常常带着笑，私底下喜欢聊聊家长，说些关心人的话。
虽然她主抓老师的考核，教务等工作，但调皮捣蛋的学生要是惹事被她看见，少说也得挨上两巴掌。
现在的老师是真揍人，徐名远自然是不敢触她的霉头。
在三中新校区找杰出校友赞助时，高德祥已是半退休状态，早就不带班了，去当了个一周都上不着一节体育课的闲散老师。
因为徐名远和陶舒欣是老同学，来负责交接工作的就是何琼。
在赞助拿到手后，何琼就和徐名远在私下谈过话，希望可以离她姑娘远一点。
当时徐名远都惊了，你这卸磨杀驴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但他心里也明白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也不好耽误了陶舒欣，便减少了联系。
等到陶舒欣三十出头了，何琼可能实在没办法了，去找徐名远聊过，希望能给她介绍个对象之类的。
徐名远也没推脱，看在是老同学的份上，便给牵线搭桥介绍了几次。
陶舒欣虽然漂亮，但年过三十就很难找到和徐名远条件相符的人了。
和徐名远同龄的富二代们眼光类似，大家都是去找二十岁小妹子快乐去了，哪会去找个三十来岁的老师给自己找罪受？
而且听说竟然是个教导主任，照片都不想看，吓都要吓死了。
徐名远也介绍过公司里面的优秀员工，但陶舒欣也没看上。
在她话里话外都在提示两人是老同学的情况下，徐名远手底下的员工就算对她有意，也不好花精力追求。
在之后的拉扯中，何琼看着女儿的年龄一天天在增长，急得是焦头烂额。
甚至私底下找到过徐名远，示意他不结婚也行，但要想办法给陶舒欣整个孩子出来。
卧槽？
徐名远惊呆了。
其实认识陶舒欣这么多年，当时的两个人之间，基本都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了。
一直维持着友情，可能就是为了给自己托个底，对人生有个交代。
要不然徐名远也不会说出那句：‘我未娶你未嫁，要不咱俩凑合一下’这句话。
不过徐名远事到临头还是退缩了，选择了往后再走几步看看情况。
有可能几年后两人都到了不能再拖的时候，最后结果大概率便是如此了。
但此时不同以往。
要是徐名远现在敢对何琼说：要不给你姑娘整个孩子出来给你带着玩？
她绝对不会认为这是自己能亲口说出来的话，而是想当场跳起来活劈了徐名远。
对此，徐名远也不清楚何琼盯着自己在看什么，也不知道陶舒欣跟他妈说了什么话，只得当作没看见。
几个小女生出去后，叽叽喳喳的声音刚传来，就被制止住了。
有机会在忙碌的高三生活中开个小差，实在是个令人愉悦的事情。
曾经给陶舒欣送过生日礼物吗？
徐名远思索了良久，隐约有点印象，但已经忘记送了什么。
可惜了，学习进度变慢是小事，一个漂亮养眼又经得起逗的同桌可没那么好找。
不过徐名远并不担心，曾经也是如此，陶舒欣生气的次数多了，但也成了多年的好友，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了。
维护或是不维护，路总是这样走的。
确实挺混蛋的。
坐班老师讲了二十几分钟的课，剩下的时间依旧是做卷子，似乎永远写不完一般。
少了帮助，徐名远遇到不会的题只好先圈下来，等下课再去问同学，又变成了之前的样子。
唉，真是有的受了。
“远哥，一起抽烟去。”
“去毛，不去。”
徐名远回绝了。
他从没在学校里抽过烟，三中对待学生吸烟的态度和打架一样，抓住就是记大过，第二次就是开除。
规矩就是规矩，徐名远是个喜欢钻空子的人，但对于明文规定，一般都会遵守。
孙宏伟他们也没胆大到无视校规的程度，只是趁着放学偷摸去校外抽两口，都没什么瘾，纯粹是为了装犊子。
“今天咋不跟哥们一起走了？我们还想找你通宵去呢。”
“下次再说吧，我先走了。”
徐名远摆摆手，到了十字路口后，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农贸市场走不走？”
“走，上车。”
开门坐下，然后一溜烟的离开了市区。
“喂，唐琳？”
“哎呦，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呢？”
“你们散场了没有？”
“明天还要上课呢，我们都回家啦。你现在才想起要来呀？真不巧呢。”
“行了，知道了。陶舒欣家的地址在哪？告诉我一下。”
“嗯？你问这个干嘛？不是吧！这都几点啦，你想现在去找她？何老师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听筒那边传来唐琳惊讶的呼声。
“你哪来的这么多话？赶紧说，明天给你买两板AD钙奶。”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呀？”
“你快点的，我还要回家睡觉呢。”徐名远催促道。
“那好吧，康华家园7栋501，记住了没？”
“记住了，她房间朝哪边啊？”
“我哪知道，反正是背着街……”
唐琳刚回答完，就听见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我靠，这个翻脸不认人的家伙！
陶舒欣坐在书桌前，拆着拿回来的礼品盒。
长辈送的大都是零花钱，只有哥哥姐姐们送了礼物，也都是些玩偶之类的小玩意儿。
今天玩的还算开心，吃了蛋糕，也和好朋友互相抹了蛋糕。
只是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总觉得有点缺憾，望了眼书桌上摆着的水晶球，拿过来摇了摇。
顿时雪花纷纷扬扬。
还算应景，陶舒欣满意的点点头，躺回了床上。
今天不用看书啦，终于可以早点睡喽。
陶舒欣酝酿着睡意，可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拉开窗帘，望着窗外的夜空，心思一同飞向了远方。
“啾，砰！劈里啪啦……”
突然传来的烟花爆竹声，把正在发呆的陶舒欣吓得从床上了起来。
听这声音，就离自己不远。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大晚上的放烟花！
陶舒欣很是生气，向楼下望去，只见一排烟花都已点燃，有的飞跃升空，有的洒下银花。
借着烟花的亮度，陶舒欣见到花坛里的雪被人用脚踩出了一行字。
生日快乐！
陶舒欣愣了愣，顾不得刺耳的爆竹声，打开了窗户探出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人影往远处跑。
都不用看这件衣服，这个人的走路方式一眼就被她认了出来。
陶舒欣小脸不停的变换着，思绪不停的拧巴着，最后还是勾起了笑意。
“徐名远！喂！你等一下！”
就知道你不会忘记！
声音徐名远是听不见的，陶舒欣只好披上外套，也顾不得穿好鞋子，拖踏着就冲出了房门。
此时的徐名远已经离开了，只剩陶舒欣一个人站在烟花下望着天空。
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看过最漂亮的烟花了。
眼眸里闪烁着烟花不停的升上天空炸裂开来，陶舒欣知道这场烟花是专属于自己的礼物。
过了许久，烟花消散，陶舒欣还在呆呆的出神。
“谁家倒霉孩子大半夜放烟花？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有没有点公德心啊？家长呢？管不管啊！啊？”
一声喊骂惊醒了陶舒欣。
怪不得这个混蛋一言不发就跑了！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陶舒欣面色羞红，也不敢在楼下多呆了，捡起烟花散落在地上的一片红纸揣进兜里，猫着腰赶紧往家里跑。
每次他都会在自己最开心的时候气自己一下！
陶舒欣眉黛皱起，生了一秒闷气，又‘扑哧’一声笑成了月牙。
第45章 情况
迈入十二月有一个星期了，虽然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但跨过03年却是近在眉睫了。
徐名远感觉很不错，都忘记有多少年没体验过如此充实，却依然精力充沛的生活了。
语文老师张燕破天荒的表扬了一番徐名远，说他进步很大，继续努力。
这是徐名远最大的收获了，只有这句话才能表明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绝大多数人都以为徐名远是在藏拙，是故意把成绩考砸，没人相信假期前的考试还在班级前二十的人，忽然就成了班级倒数。
只有徐名远自己知道，其中的付出有多艰辛。
徐名远在这次月考中，成功的回到了班级第二十名，虽然在老师的眼里还是原来那样，但总归是有上升的空间了。
而这次月考，主要是语文给他拉了二十多分的成绩。
以前的徐名远阅读理解总要错几道题，但现在他对理解更深刻了。
明白了考试就是考试，不要掺杂太多自己的想法，公式化的东西就应该公式化的解决。
硬吞下难啃的理科，重新去读那些曾经需要死记硬背的课文，才发现这些文字中蕴藏的美感。
非常轻松，十分惬意，也多了分感悟。
心中没有抗拒，学习也可以当做一种爱好，是恰如上幼儿园拿到了小红花般的期待感。
“老高要给我调坐了。”
陶舒欣嘟着嘴，悄咪咪的在徐名远耳边说道。
“调呗。”
耳边被她吹的发痒，就离她远了一点。
“调呗？你就说个调呗？”
显然被徐名远的态度刺激到了，陶舒欣的语调都抬高了两度。
“那不然呢？不是你说要换座吗？”
徐名远看向她，有些莫名其妙。
装！你就接着装！
陶舒欣眸子中的不忿都快要溢出来了，白皙圆润的指尖捏的笔杆咯‘吱作’响。
花费了如此大的力气才和我坐到一块，现在又开始摆谱了，非要我把你心里的想法说个明白是吧？
徐名远哪知道她心里面这么多戏，换个座而已，又不是没换过。
“其实我和高老师说了，不用调坐的。”
陶舒欣觉得自己还是要解释一下才好。
“哦。”
“……”
见徐名远无所谓的样子，陶舒欣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才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说道：“但是老高说不行啦，说你老是在自习课找我说闲话！”
“谁找你说闲话了？我都是在问问题，是你非要说闲话的，你怎么能诬陷人呢？”
当时徐名远就不乐意了，他还真没主动找她说过闲话，都是没事的时候她起的头。
“你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你这么爱说四字成语，就不该当班长，直接竞选语文课代表多好？”
“你你你！哼！我就应该换座！”
陶舒欣双手抱在胸前，托起羊毛衫下的窈窕曲线。
徐名远无所谓的瞟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两眼。
小丫头年满十八岁，感觉气质都不一样了。
“你看什么看！”
陶舒欣压低声音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势汹汹的像个小猫，可脸颊却悄悄布了一层粉润。
过了一会儿，陶舒欣又靠了过来，悄悄说道：“要不你找老高说一下？”
“我闲的没事干了？我才不说呢。”
徐名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陶舒欣的成绩常年保持在班级第一名，她想坐哪个位置和老高说一声就行了。
既然老高不同意，那大概是何琼提了一嘴。
既然如此，徐名远可不想触她的霉头。
大半夜能跑人家楼下放烟花，不用想都知道这事干的有多离谱。
这傻孩子还不自知呢，殊不知她越不想调坐，那这个座位肯定是非换不可了。
陶舒欣被徐名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气坏了，扭过头就不理他了。
临近放学，陶舒欣才走出班级，没多久和老高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每次月考都是小范围的调座，把上课喜欢说话的学生，和成绩下降的学生调开，然后批评一顿。
徐名远的同桌换成了蒋平，这小子成绩从前五跳水到了十名开外，给老高气得不轻。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学徐名远，有意把成绩降了下来。
陶舒欣往前进了一位，从徐名远的同桌，变成了他前排的同桌。
而坐在前排的是唐琳，这小姑娘上课的话头比陶舒欣都多，也不知道老高怎么想的。
这不一来就开始找徐名远聊天了：“下午去玩呀？”
“不去。”
“干嘛不去，一起呗。好不容易休息会儿，咱们去吃麻辣香锅怎么样？蒋平，你去不去呀？”
“不知道呢，等下问思琪吧。”
“那就是同意喽？徐名远，你可别不知道好歹呦，是陶陶让我说的。”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这话啦？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陶舒欣气急败坏，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就开始挠，叽叽喳喳的乱作一团。
“不去，我等下和孙宏伟他们去上网。”徐名远说道。
“就知道打游戏，无聊，哼。”
陶舒欣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失落，扭过头去说悄悄话了。
叮铃铃，小灵通的经典铃声响起，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他的电话号没多少人知道，最近来问过是否要给他电话号的只有小杨枝了。
但徐名远没想到隔了这么些天，才有人打电话过来。
“喂，你好。”
“是徐名远同学吗？”
“对，有事吗？”
“现在有时间吗？记不记得你前些天你送给段诗涵一个档案袋？我就是来找你了解下情况。”
电话那头开门见山。
“可以。”
既然能掐在放学时间，那就说已经在这等着了。
徐名远四处望着，看见一辆黑色捷达打着双闪。
“我有点事，你先帮我开台机器。”
徐名远拍了下孙宏伟的肩膀，让他们先去网吧。
“要多久啊？用给你带个鸡蛋饼不？”
“都行。”徐名远随口说道。
“那你快点啊。”
都是憋了一个星期的高三学生，早就等不及去网吧爽爽了，见状也是打了声招呼让他快点，就一起先走了。
徐名远走近了，见捷达摁了下喇叭，便打开后排的车门，顺势坐了进去。
隔着后视镜，徐名远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是谁，段建和的秘书赵炳生。
三十左右的年龄，方脸短发，戴着个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
“徐同学是吧？刚好中午了，要不先吃点东西？”
“谢谢了，我和同学约好去上网打游戏，让他们帮我带饭了。”
徐名远不想和他接触太久，赵炳生可是个人精。
虽然徐名远占着年龄上的优势，但聊得越多破绽越多，保不准就让他猜到了什么。
“要不去喝点东西？”
“也不用了吧，在这说就行了，我还着急去打游戏呢。”
“既然你着急，那就在车上聊。”
赵炳生答应下来，开车远离了放学的人潮。
只是个学生而已，赵炳生并没有放在心上，这趟行程基本是了解不到什么情况了。
多年以后，再次听到徐名远的名字，赵炳生也许会想起在那个遥远的午后，那次两人之间平淡无奇的对话。
第46章 询问与套话
将车开进了附近学校的家属楼，赵炳生递了瓶矿泉水过来。
徐名远也没推辞，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猛灌了两口。
冬天常温下储存的矿泉水冰冰凉，灌进去的瞬间就镇的脑袋疼，徐名远缓了会儿才打了个寒颤回过神。
赵炳生走下驾驶位，打开后门让徐名远靠里点，然后并排坐下。
“老哥有什么事吗？”徐名远率先开口。
“我姓赵，赵炳生。”
“赵哥好。”徐名远说道。
赵炳生简单介绍了下自己，说明了来意，徐名远只是点头，表明自己知无不言。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么？”
赵炳生看了看徐名远，低下头打开笔记本，准备做记录。
“差不多知道点。”徐名远随口说道。
“嗯。”赵炳生点点头，“你看过那份文件了？”
“看过……”徐名远忽的反应过来，连忙解释：“没看过。”
“呵呵，无论你看没看过，不要和人乱讲就可以。”赵炳生笑道。
“那就好，我保证没向任何人提过这事。”
徐名远举起手做发誓状。
“那个档案袋你是从哪得来的？”赵炳生问道。
“有个人送给我的。”
“什么人？”
“什么人啊？我想想……”徐名远沉思了片刻，才说道：“当时天色挺晚了，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等在我回家的路上。当时还没下雪呢，就是呼呼的刮风，当时我还以为是有人要抢劫来着。”
“不用讲的这么复杂，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身高，衣着，把这些好好想一想。”
赵炳生打断了徐名远那些无用的对话，直入主题。
以段建和的猜测，这大概是哪位看陈祥顺不顺眼的人做的，大概率是内部人员，所以最好内部解决。
“不太记得了，就记得他戴着个黑色棒球帽。大概是个中年男人吧，国字脸，眼睛不大，四十还是五十岁我也看不太清，但肯定不超过六十岁。比我矮一些，在一米七出头吧。还有什么来着，嗯……不算太瘦，但也不胖，就是有点肚子……”
徐名远扯了一堆有的没的。
赵炳生皱着眉头，但还是把徐名远说的话大差不差的记录下来。
徐名远说的太宽泛了，随便去大街上拎十个中年男人出来，少说有三四个符合他的描述。
“你还记得别的吗？比如疤痕，纹身之类的。”
“都穿着棉袄呢，就算有我也看不到吧？反正没在他脸上看到纹身什么的。”
“嗯。”
赵炳生点点头，把该记的都记了下来。
既然对方做的如此周密，想来就算找到了徐名远说的这个人，可能背后又要继续去找。
“你知道他为什么找上你吗？”
“差不多知道点。”
“你都知道什么？”
“我和陈祥利的儿子有仇，对方应该也知道，就拦住了我，说是我妹妹有个同学叫段诗涵，把那个档案袋给她父亲，就能解决问题。”
“嗯？什么仇？”
赵炳生来了兴趣。
徐名远将前因后果讲了下，没有编造太多，只是稍微润色了一下。
“后来他找人给我后脑勺来了一下，让我住了半个月的医院。我女朋友林婧也被他找人撞了，现在都躲到外地上学了。说实话，我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徐名远呼吸变的急促，赵炳生已经察觉出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惶恐。
“你想干什么？冷静点。”
赵炳生皱起了眉头。
这点气势在徐名远面前没什么卵用，但他还是表现出逐渐冷静下来的样子。
见成功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己一方，徐名远便解释道：“我现在已经想通了，我还有个妹妹要照顾，我爸也因为我的医药费犯了事，我马上就要高考了，犯不着赌上自己的一生。”
见徐名远态度诚恳，赵炳生点头说道：“嗯，无论做什么也不能走向犯罪，你当时怎么不报警呢？”
听到这话，徐名远目光疑惑的看向他：“他是陈祥利的儿子，你觉得有用吗？”
“只要有证据，法律不会偏袒任何人。”
赵炳生也明白徐名远话语中的意思，陈家在南溪市根深蒂固了二十余年，普通的学生确实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思索着徐名远话里的真实性，如果是真的，是否应该专人去办。
“哦，下来人查陈祥顺了。”
见他在沉思，徐名远突如其来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嗯……嗯？你一个学生别瞎猜。”
思索中的赵炳生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在意。
“好好，我以后都不说了。”
赵炳生这点气势还要多磨练，在徐名远面前没半点卵用，但他还是表现出了学生应有的诚恳。
只是赵炳生没有发现，徐名远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又很快收敛了下去。
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还没有渠道了解这些东西，就是为了等这通电话，但没成想一直等了半个月之久。
“你说的情况会有人去做调查，如果你也有证据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赵炳生也知道这次问话肯定没有什么收获，便收起了笔记本。
“好，我就不打扰赵哥了。”
“嗯，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了，离这也不远，我走几步路就到了。”
两人打开车门，各走各的路了。
见徐名远朝网吧的方向奔走而去，赵炳生摇了摇头。
遇到如此变故，还有心思去上网打游戏，看来这小子今后也没什么出息了。
徐名远回头望着开远的轿车，笑了起来。
帷幕终将揭晓，就看谁能在餐桌上抢到最丰盛的那块肉了。
到年底喽，每家公司都该结清尾款了。
在这个关键时间段，也不知道祥利集团有多少钱可以堵上这个窟窿。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对手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从改开闯出来的企业家们，下手可没有徐名远这般仁慈。
徐名远心情不错，跑去网吧，随口咬了一口已经凉了的鸡蛋饼嚼了嚼，吞进肚里。
“李成你别刷怪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在刷传奇？赶紧建房。”
“等下，马上刷完了……曹，伟子他妈又关我机！”
“网吧有没有人打沙城2的？开搞啊！”
徐名远招呼着几个同学，又拉上网吧里不认识的人一起打对局。
心情大好的他叫了两件饮料，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在一起玩的人就让他们来拿水喝。
别看徐名远很久不玩了，比起这些每周来不了几次网吧的高中生们可强太多了。
虽然比不上整天呆在网吧里的老油条，但大家打了几局后就默认重新组队了，打的倒是你来我往，别有一番乐趣。
晚上一起吃了顿饭，徐名远才悠闲的回到家中。
也没用电话，只是在QQ上点开李云峰的对话窗口。
xmy：明天让人用快件邮到我给你发的地址，每个地址每隔一天就邮寄一份，发满五封就够了。
滴滴滴。
没过多久，对话框亮了起来。
李云峰：好，那我发一次就换一个地方。
xmy：没必要这么麻烦，也没人会特意来查这东西，只要别牵扯到闪电软件就行。
徐名远又交代了几句，就关掉电脑下线。
接下来只要把这潭水搅浑，大家就可以各凭本事摸鱼了。
第47章 也觉得好看么
南溪市临挨着江城，离海不远。
一到十二月，一周里有两三天要下雪。
寒冬腊月下的雪十分干燥，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着。
雪也是有味道的，是一股凌冽的气味，很清淡。
徐名远和小杨枝都没有打伞，只是把羽绒服自带的帽子扣上。
“哎？我给你买的那顶白帽子呢？”
见到她头上的帽子被白雪覆盖，徐名远才想起来好久都没有看到她戴那个白兔帽子。
小杨枝是敏感脆弱的小女孩儿，和落下来的雪花一样。
环境微微有点变化，就会在不经意间化掉。
其实那顶白兔针织帽挺适合小杨枝的，帽子上的长耳朵带着点俏皮可爱，正好冲淡了她清冷的气质。
“忘，忘家里了……”
小杨枝拧巴着小脸，憋了半天好歹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哥的眼光有这么差吗？你竟然不喜欢，我倒是感觉挺好看的呀。算了，下次再带你去挑个别的样式的帽子”
徐名远有点可惜，但也没放在心上。
当了太久的老板，徐名远是个容易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别人头上的人。
但徐名远有分寸，并不会在对方表现出抵触时，还要这样去做。
不过谨小慎微的小杨枝将徐名远随意说的话记了下来，等到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戴上了她觉得愚蠢到爆炸，而且会被人笑话的针织帽。
就当她心慌慌的时候，徐名远终于注意到了她带着的针织帽。
“怎么想起今天把帽子戴上了？我就说么，漂亮的小姑娘只要稍稍点缀一下，就会更漂亮的。嘿，你照镜子的时候觉不觉得自己很好看？”
徐名远顺手揪起她帽子上的耳朵捏了捏。
“我没照镜子。”
杨枝脸颊微红，有些害羞。
“那可惜了，要是你班的小男生见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春心萌动，然后偷偷往你书包里塞情书。”
“啊？”
杨枝变得有些纠结，感觉自己脑袋上戴的不是帽子，而是一包火药。
“别不好意思了，走，吃早餐去，今天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呀。”
杨枝一如既往的回答着。
徐名远也就是随口一问，南溪市早餐就那么几种，包子油条豆浆豆腐脑，远不如南方早茶的花样多。
“哥，你也觉得好看么……”
杨枝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那当然了。”徐名远随口回答道，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哎，你手机带了没？”
“嗯？嗯，带了。”
杨枝回过神来，连忙拉开羽绒服，从内兜里掏出一部淡蓝色的翻盖手机。
“你先站着别动啊。”
手机也没锁，徐名远就顺手打开拍照功能，然后给小杨枝拍了一张照片又到她的手里，“看吧，你哥的拍照水平是不是很不错？”
这款爱立信的彩屏手机，吹嘘的就是高达30万像素的拍照功能，但徐名远感觉这画质还不如路边摊拍的大头贴清晰。
不过小杨枝气质可人，随便拍一下就很漂亮。
等过几年非主流大行其道了，这小丫头稍微一打扮，就会成为不少人的QQ头像。
“以后闲着没事可以多自拍下，把自己青春的模样记录下来，要不等以后想回忆的时候，都没有机会了。”徐名远说道。
见小杨枝抿着嘴唇，徐名远明白她是不喜欢表现自己。
但这种羞耻心太旺盛了也不好，在这个青春期的关键时刻，徐名远偶尔会肩负起教育的责任。
“来吧，哥教你。”徐名远顺手搂住小杨枝的肩膀，然后压低身子和她平齐，“看见这个小凹凸镜了没？这个就是专门用来自拍的，看到自己对到镜子中间了，就可以按下拍照键……”
杨枝根本没有仔细在听徐名远在说什么，只觉得呼吸的热气打在了脖颈上，酥酥麻麻的。
徐名远拍完看了下，拍的有点歪，人都不在屏幕正中间，没有前置摄像头的手机就是不好用。
然后又调整了方向，连拍了几张才找到了正确位置。
“来，别傻愣着，伸手比个耶，笑一下。”
徐名远搭着的手在她脑袋上比了个剪刀手，又晃了晃小杨枝，见她也羞涩的抬起手，按下了确认键。
照片拍的还不错，年少时的徐名远很有欺骗性，阳光开朗的很。
小杨枝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只是咬着下唇面带羞涩，带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僵硬感，一脸受气包的样。
又拍了几张后，总觉得没有随意拍下来的好，徐名远就把手机还给了她。
小杨枝翻着相册，一直走到早餐店门口，才匆忙的把手机装回兜里。
随便吃了点东西，再往前走就是路口了。
往左边望去，就能看到远处九中四层高的教学楼了。
离这不远，再走几分钟就到了。
“哥，你到学校会不会迟到呀？”
“不会啊，我都打车走，到学校还算早。”
“哦……”杨枝点点头，见到远处的出租车往这边驶来，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哥，往九中走走呗？”
“咋了？有人欺负你啊？”
“没有没有，也不用啦，我就是随便说一下……”
“那就走呗，这有什么的。”
徐名远也没当回事，推着她就往九中的方向走。
“叔叔在家的时候，也经常送我呢。”
杨枝小声辩解着。
徐名远揉了揉她的小帽子，没有回答。
他又没养过孩子，对生活上的细节肯定照顾不到，这点小小的请求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可能在小杨枝心里就占很重的分量了。
杨枝微微勾起嘴角，在心里微微挣扎了下，便挽住徐名远一起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刚才是你同学啊？”
见到骑自行车路过的学生往他这边看，徐名远便问了下。
“不熟呀。”
“你离初中毕业也就半年时间了，还不熟的话，再遇到就难了。”
徐名远有些感慨。
“哦。”
杨枝就是点点头，看样也没在乎。
“……”
徐名远见小杨枝神色平淡的样子，也就没说什么。
其实她除了样貌外，性格上多少也有她妈妈的遗传，对不关乎自己的事物，也挺凉薄的。
再拐个弯就是九中的校门了，杨枝还在琢磨是不是把帽子摘下来时，脚下一顿，和徐名远一同停了下来。
好奇的抬起头，只见他皱着眉，盯着一旁的报亭不动了。
不是吧？动手这么快吗？
徐名远眉头紧锁，他自己都没做好准备。
见徐名远神色异常，小杨枝也有些心慌，便小声地问：“哥，怎么了呀？”
“呵呵，没事，再走两步就是校门口了，快去上学吧，等明天我再送你。”徐名远笑道。
“哥哥再见！”
杨枝摆摆手，嘴角勾起，挂上了甜甜的笑意。
还在思索中的徐名远抬起头，忽然间有些恍惚。
第48章 手好痒
甩开了纷乱的想法，徐名远拿起报纸翻动。
“不买别乱翻。”
见看报纸的是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小窗被拉开，里面的老板喊了一声又快速关上了，继续烤着小太阳。
徐名远回过神，扔下两块钱，又拿了三份报纸走了。
虽然这年头普通人的工资就一千左右，但哪个时代都不缺条件好的人。
天气一冷，打车来九中上学的学生也有不少，想拦车不难。
等坐上车，徐名远看着排了整个版面的新闻：资不抵债？祥利药业巨额亏空，难以偿付原材料欠款，农户受损谁来负责？
文章内容介绍了祥利药业的大概信息，从八十年代末改制成私企的路程，到做哪种药品盈利，产能如何，甚至是走的哪种销售渠道的打通了医院。
这些根本就不是徐名远写的，而且他压根也不知道这些东西。
他攥写的文件是用何种方法去收购祥利集团名下的企业，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徐名远也没有自大的认为他写的这些东西让人相信，而是想先把水搅浑，让参与者们陷入猜疑链，争取早日出手。
虽然猜到他们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但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些，已经超出了徐名远的预料。
徐名远让李云峰快件邮寄，按现在的邮政速度，第一份快件被签收最少也要两天时间。
这还不到一周时间，就有人迫不及待想要下手了？
徐名远仔细回忆了下和这些人吃饭聊天说的话，想起了一些并不在意的细节。
当初第一次拆分祥利集团时，最后是被地方上叫停了。
祥利集团旗下的正式员工有四五千人，外围靠它吃饭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为了这些人的生计和稳定，拆分到一半就结束了。
为什么这次会如此迅猛？
徐名远思索着，视角逐渐清晰了。
因为段建和刚来南溪市任职不到一年。
这件事无论如何，在进行到一定程度时，一定会被地方上阻止。
这是记忆里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徐名远并没有去考虑这一点。
他的打算是方案都给出去了，只要祥利集团来不及应对，最后就不得不向众人妥协，在一步步蚕食下，逐渐出售优质资产，最后彻底消失在南溪市。
而徐名远考虑不到的事情，别人一定会考虑周到。
对参与者而言，地方上行动的越迟钝，他们吃的越饱，越无后顾之忧。
徐名远又看了下报纸的左上角，报社是海州晚报。
不仅是海州晚报，江城日报也刊登了这则新闻，反倒是南溪市本地的报纸没有刊登。
南溪本地报纸都是各单位订的，也没什么人看，基本一半都是广告。
放出来的意味简单明了。
没有一点点试探，出手便是杀招。
徐名远倒也猜到了是谁。
卢宗兴。
创维股份的老总。
在八十年代初就被钉上了投机倒把的帽子，后来改开了便没有追究其责任，他也是靠着一手敢打敢干的风格闯出了一片天。
虽然名声不算显赫，但他入股的公司有很多，涉及了酒店，医药，服装等传统行业，人脉颇广。
徐名远记得他在互联网时代时，也想要进入媒体业，就是通过这家报社注册的下属单位，应该是早有关系。
但那时土豆，优酷等网站早就厮杀的眼红了，他的眼光还停留在传统媒体上，认为大众依然会看新闻。
互联网终究是年轻人的时代，可想而知，钱投出去连浪花都没打出一点，就赔的底掉。
徐名远不得不承认，能在八九十年代闯出来的企业家们，野路子是真的广，而且更不择手段。
想来也是，自己还是被时代所局限了。
03年互联网和电子等新兴企业的迸发，掩盖了传统行业的光芒。
但这些企业都是在混乱中成长的，并不会因为从上个世纪走到了新世纪，就因此改变了什么，一切都是照旧而已。
曾经，徐名远拜访过数次卢宗兴，见到他是个神采奕奕的胖老头。
虽然有过多接触，但毕竟不是一代人，共同话题不多，了解的也不深。
反而他的儿子和徐名远接触颇多，时常组局打牌，喝茶聊天。
但五几年生人的卢宗兴，在03年时还处在壮年，雄心不减当年。
徐名远想错了，他本以为第一个参与者是张成华和张成杰两兄弟。这哥俩和陈家哥俩仇结的是最深的，也是从上个世纪带过来的陈年旧事了。
但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卢宗兴，不过也不难理解，这个人称得上赌徒的名号。
徐名远也和他们这群改开闯出来的人交流过，绝对是最不讲原则的一群人。
对于有用的东西拿来就用，没用的东西果断放弃，过后要是觉得还有用的话，那就重新捡起来接着用。
今天算是见到了卢宗兴下手之狠厉迅速，也算是给徐名远提了个醒。
“小同学，小伙，哎！到三中了，再不进校门要迟到了。”
“哦，好，不用找了。”
徐名远收起报纸，扔下十块钱便一路小跑往校门口冲。
到了教室门口，班级里的同学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高德祥已经坐在讲台前批卷子了。
徐名远看了眼表，还有几分钟才到早自习时间，但高三嘛，总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报告。”
“进，下次来早点。”
高德祥并没有难为徐名远，原来这小子都是踩点进教室，这学期就迟到一次，已经很不错了。
徐名远正往座位走，就见到陶舒欣的脑袋跟个追踪器一样，紧跟着他的步伐转动。
见她神色不善，带着质问的灵动眼眸，徐名远学着她的样子，哼了一声，然后又翻了个白眼。
这可给陶舒欣气得不轻，倒不是因为徐名远来晚了，而是他学的还惟妙惟肖的，给唐琳逗的花枝乱颤。
等到了即将上课，陶舒欣才扭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往他桌子上拍了张小纸条。
只有一句话：今天为什么来晚了？
你管的还真够宽的。
徐名远讶然，然后拿起笔写了一句话，把纸条搓成了团，然后抬手瞄准。
陶舒欣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脖领掉进了胸口，狐疑的转过头，就见到徐名远在那干笑。
这自然明白是他干好事了，陶舒欣俯下身子，偷偷的掏了一阵，才从衣服里掏出小纸团。
抚平展开，上面笔走龙蛇的写着一行字：老师不让传纸条。
哇……
陶舒欣深吸了一口气，直到肺部填满了才缓缓的呼出来。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陶舒欣在心里默念这句话。
从徐名远的同桌换到了前排，陶舒欣本来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就隔着几十厘米，一回头就看见了。
但现在陶舒欣后悔了，假如此时还是同桌的话，她就可以上手捏人了。
哎呀，好气，手好痒！
第49章 光明正大的偷袭
“你怎么来晚了呢？”
一到下课，还没等老师出教室，陶舒欣就转过身问。
虽然心里还惦记这事，但上课前那点气郁早就消散了。
“送我妹上学去了。”徐名远随口说道。
其实送她上学没耽误多少时间，主要是在报亭呆的时间有点久。
“哦，那个好漂亮的小姑娘，我上次还说呢，你怎么不带她出来玩呢？”
陶舒欣印象挺深的，是个不喜欢说话的妹妹。
“她喜欢呆在家里。”徐名远说道。
“我不信，家里有什么好玩的，天天上学和关在笼子里一样，放假还躲在家里早就憋坏啦。”
“你说的很正确，她还真就这样。”
其实都高三了，徐名远哪有时间带她出去，一共就放半天假，出去转几个小时就要回家了。
这寒冬腊月的，他自己也不想和陶舒欣她们在外面乱逛。
在街上冻的哆哆嗦嗦的打摆子，就为了去喝杯奶茶然后回家，这不是纯有病么？
“一定是你不让。”
陶舒欣眼中带着不悦，一副我看透你为人了的模样。
“好吧，我告诉你真相，其实是她不喜欢和你玩。”
“你胡扯！”
陶舒欣瞪大了眼睛，就见过一面，也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怎么会讨厌自己呢？
“是真的，她亲口说不喜欢和傻子一起玩，说担心你拉低了她的智商。”徐名远笑道。
“你死一边去呀！”
陶舒欣隔着座位张牙舞爪，把蒋平桌上摆着的摞书都给压倒了。
“别闹了，何老师来了！”
徐名远瞪了她一眼，低下头装模做样的拿起笔。
陶舒欣陡然一惊，赶紧回身坐好，然后悄悄瞄了一眼门口。
什么人都没有，只是有学生偶尔路过。
“让你骗人！”
陶舒欣作势要继续战争。
“真来了！刚才就在班级门前站着呢！”
徐名远低喝一声。
这下陶舒欣不得不信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唐琳和蒋平在偷乐。
“我就说她脑子不灵光，现在信了吧。”徐名远朝两人笑道。
“哎呀！我和你拼了！”
陶舒欣也顾不得形象跳了起来，连唐琳都被压在身下，看架势是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了。
不过就她那点小力气，刚伸手就被徐名远抓住按在桌上，另一只手想要帮忙，又被徐名远握住。
陶舒欣的小拳头细滑温润的，只是指尖有轻微的凸起，是长期拿笔磨出的细茧。
徐名远用指肚蹭了蹭，觉得可以用点护手霜，应该用不几天就消了。
注意到徐名远手上不老实，陶舒欣拼命挣扎了两下，还是挣脱不开。
“哟喂，干嘛呢这是？这还是白天呢，大庭广众下就握上啦？”
唐琳见两人陷入僵持，才从陶舒欣身下钻出半个脑袋。
两人坐同桌时，陶舒欣掐他的时候也会被抓住，但私底下的小动作很少有人发现。
可现在就不同了，听到唐琳在阴阳怪气，陶舒欣红润的脸颊顿时涨红成猪肝色。
见状徐名远便松开了手，这小丫头嘴上强硬的很，其实脸皮薄着呢。
“摸下小手怎么了？你多大个人了，还这么封建？来，你让我也摸摸。”
“咯咯咯……你起来！”
唐琳笑的不轻，拿出小镜子整理着被弄乱的头发。
那是我的台词！
看到徐名远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陶舒欣也不好继续闹了，只想等着没人的时候再偷偷踢他两脚。
小插曲伴随着高三生活，给紧张忙碌的氛围中添加了一丝润滑，不至于把人逼迫的难受。
有人开心自然是有人发愁。
自从解决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一块石头后，陈君健的确爽一段日子。
在他眼中如跳梁小丑一样的徐名远，果然没给他带来什么新意。
上学期吆五喝六在三中无人敢惹的徐名远，竟然让自己有些忌惮，想来也是可笑。
自视甚高的陈君健，从小就想着摆脱陈祥利儿子的这一称呼，认为自己就算不靠家里，也足够优秀。
但陈家公子这个身份并不是想要脱掉，就可以藏住的，总会不经意间被人攀附过来。
陈君健想依靠个人魅力，而不是陈家。
而自己做到了，享受着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多的是羡慕，但他更喜欢是他人的敬畏，特别是那种不敢直视自己的样子，真的很爽。
但总有人认不清自身的实力，来招惹不该惹的人。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就连一直和自己不对付的刘新宇也消停了许多。
如果刘新宇靠着他爸那点能耐，他有什么资格在自己脸上跳？什么东西。
每想起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陈君健都会咬紧牙关，那个给脸不要脸的贱人西。
心情随着想到那个女生变的更差了，天空都阴了一个星期了，冬天这鬼天气也他妈没个晴天。
家中似乎也布上了一片阴云，父亲时常不在家，偶尔见到也是愁眉不展的抽着烟。
不只是父亲，还有母亲，还有大哥，全都一个样！
陈君健问过了，但他们只是说让自己安心上学，无需多管。
所有人都藏着掖着，把自己蒙在鼓里，但他认为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但没办法，想得到父母的认同，就先要强过大哥，只可惜自己年轻了几岁，不然大哥又算得了什么？
“君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说过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呀……”
“我说了，我们不合适。”
陈君健心烦的不行，挥手像赶一只苍蝇。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一名女生哭的梨花带雨，勾画的眼影被泪水打湿，混合成墨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我叫你滚！你是听不懂人话？”
实在被烦的不轻的陈君健，终于是压不住心中的邪火了。
然后“啪”的一声，扇了过去。
挨了一巴掌的女生晃了晃，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愣了片刻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陈君健身旁的小兄弟们也是一愣，但也没说什么。
最近都看出来陈君健心情不好，平时以礼相待的他，对朋友多有打骂。
但他是陈祥利的儿子，大家也都陪着笑脸忍了。
徐名远看着跑远的女生，啧啧嘴，又摇了摇头。
整个三中有四五千学生，出几个爱慕虚荣的女生并不奇怪。
想攀上富二代的高枝可没这么简单，不但要赢得人家的欢心，还要应对对方的父母，其中一条做不到都没辙。
而陈君健这小子长得还不错，围着他的女生多了去了，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控制住他？
显然陈君健也注意到了徐名远。
“徐名远，你给我过来！”陈君健冲他喊道。
虽然班级不在一个楼层，但隔三岔五总能遇到。
三中老校区就是这点不好，想上厕所还得去教学楼外。
徐名远没搭理他，像往常一样拐个弯就走。
身旁的李成虽然不爽，但徐名远不想惹事，他也只是暗骂了一声跟着走了。
但今天陈君健显然是不想让徐名远如此轻易的走掉，带着人拦在了前面。
其实今天的徐名远也很心烦。
那帮改开闯出来的老家伙们，也太不讲道理了些，完全打乱了徐名远的节奏。
徐名远一开始想的是，等他高中毕业了从闪电科技抽资离开，加上股票的增长，手头能有个几千万的资金。
那时候祥利集团应该处在自身难保的阶段，急等着资金解套，然后徐名远就可以使点手段拿下君行电子科技。
到那时，他未来的路会好走很多。
谁成想事不等人，在他还没准备好的时候，人家已经动手了。
“老子他妈让你过来，你耳朵聋了？”
陈君健隔着几米的距离，挡住了他的去路。
徐名远有些无语，本来打算过些天陈家真正陷入麻烦中，再来整这个小子，但事与愿违。
无论面对任何事，都很难做到完美，但这点旁支末节，也没必要做什么准备了。
徐名远走了过去，见陈君健此时还仰着脖颈，连个防备都没有，就朝他肚子上狠狠掏了一拳。
顿时陈君健犹如虾米蜷缩起来，躺在地上抽搐个不停。
第50章 带你去总行了吧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周围所有人愣在了当场，谁都没想到徐名远行动如此干脆，竟然二话不说就搞起偷袭。
徐名远掏的一记老拳正中陈君健的肋下，也就是横膈膜的位置。
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这个位置只要遭到重击，只要是普通人，绝对会岔气。
徐名远经常打篮球，体格自然是比这个整天在学校里装蒜的陈君健强的多，这一下没两分钟缓不过来。
看到陈君健倒在地上，周围的人赶紧给他拉了起来。
本来岔气就不好移动，被拉起来的陈君健更是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似乎有气吐不出来。
卧槽，徐名远不会一拳给他打死了吧？
陈君健面色苍白，濒死的样子让周围的同学慌了手脚。
不过徐名远知道他没什么事，就是脸上还沾着雪水，只是看上去有点惨而已。
不到一分钟，陈君健也缓过气来。
“你他，你他妈找死！”
“怎么？想在学校打架？陈君健，咱们出去谈，你等下午放学的，直接去平河小树林，你不来就是孙子啊。”
徐名远见到有老师朝这边过来，说完也不理会身后的谩骂，拍了下李成就走了。
陈君健身旁的人想上去拽住徐名远，但被他叫住了。
只见陈君健脸色涨红，目露凶光。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报复回来的话，不是他性格。
徐名远也算准了这小子咽不下这口气，被激一下肯定头脑发热了，绝对会去找校外的人参与进来。
李成也没想到徐名远会如此干脆，顿时兴奋了起来。
“小远，你等着啊，我去叫人。”
李成瞅了瞅四周，想往楼后走。
“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乱传，也别跟孙宏伟他们说。”
见他是想翻墙出去，徐名远给他拦住了。
“曹！这你不让兄弟上？”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就当没没看见就行了，过后我再跟你说。”
见李成还要争执什么，徐名远就给他推回了教学楼，让他先回去。
然后自己走到教学楼后，找了个角落打电话。
“喂，名远，啥事啊？才几点就给我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程亮的声音传来。
“你还在江城吗？”
“是啊，不然我在哪？”
“现在回南溪一趟，有人要找我事。”
“什么？真的假的，谁啊？胆不小。”
“陈君健认识么？”
“不认识。”
“陈祥利的小儿子。”
“陈祥利？我擦！”
“你怕了？”
“我怕个卵，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不是什么大事，你从网吧拉几个网管过来就行，帮我把人控制住。记住，能别动手就别动手……”
徐名远交代了下情况，挂断了电话。
随即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郭律师，你今天忙不忙？没事是吧，我六点钟左右可能去趟派出所，你等我电话……”
等打完了电话，上课铃早就响了不知多久了。
相比这些琐事，徐名远更在乎的是耽误了自己的上课时间，现在老师复习的进度很快的，一会儿不听就能拉下半节课的进度。
这一整天，徐名远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听课听课，该打闹打闹，要不就去吹会儿牛比，和往常没任何区别。
直到放学铃打响，徐名远刚要走，就被孙宏伟他们拦下了。
“走，咱们一起去。”
作为徐名远的死党，孙宏伟听说要起冲突，那就不可能不管了。
而且今天风平浪静，连个来班级叫号的人都没有，看来他们是铁了心不让老师知道。
徐名远就知道李成这小子不靠谱，临到放学还是给说了出来。
“去个屁啊，你们老实在学校呆着。”
“大不了就退学！”
“你们可别搞我啊，你不想上大学我还想去呢。我告诉你，你们不去啥事没有，你们要是去了也没什么事，但我肯定是要退学了，当我是哥们就老实呆在学校。”徐名远皱着眉头说道。
徐名远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学生参与进来，更不想让学校插上一脚。
见徐名远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强求。
他们心里也明白徐名远不是个冲动的人，既然他说没事，那一定是没事的。
自从入了冬，徐名远这帮人是放了学就往食堂方向冲，生怕吃不着饭。
但今天很反常，一直在班级里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
陶舒欣躲在后门听了一会儿，见徐名远已经走出了班级，上去就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想干什么去！”
“我能干什么，当然是吃饭去啊。”
“你胡说！我都听到你想干嘛啦！你是不是要去打架？”
陶舒欣本就明亮的眸子瞪的更大了，气势汹汹的看着他。
“没有。”
徐名远真是无语了。
“你还想骗我？走，和我去找老师！”
“哎呀，都说了没有，你烦不烦人。”
徐名远甩开了她的手。
但陶舒欣跟个橡皮泥似的粘人，死死抱住了徐名远的胳膊不动了。
拖着她走了几步，徐名远终是无奈了，“好吧，你去找老师，我就在这等着你。”
“这可是你说的！”
陶舒欣松开了手，也不理会周围同学向她这边看，仍然目光灼灼的看着徐名远。
“嗯，我说的，你快去吧。”
徐名远摆摆手，给她传递了个肯定的眼神。
陶舒欣心里稍安，小跑了两步，然后回头就见徐名远在原地站着，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和我一起去！”
“哎呦我的天呐！你可别耽误我的时间了行不行？”
徐名远脑袋都大了，本以为她还是那副傻样，没想到她脑袋瓜突然灵光了。
“不行！徐名远！我告诉你，你可不许犯浑！”陶舒欣越说越激动：“你知不知道还有半年我们就要高考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啊。”
徐名远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能被一个小丫头教育了。
“你知道个屁！”
陶舒欣虽然眼眶泛红，但精致的小脸却很坚毅，甚至爆了粗口。
“就是因为怕开除，所以我才没叫上孙宏伟他们，不然你当我傻啊？就是为了过去找顿揍？”
徐名远说完想推开她，但被反手顶住了身子。
“你哪也不许去！”
陶舒欣死死的抵住他，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我现在要是不去呀，晚上也回不了家了。”
徐名远注视着她那双如星辰般闪亮的眸子，想看看她什么到时候才会闪烁。
但陶舒欣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都给徐名远看累了，一时间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毕竟是当了两年的同学，陶舒欣心里也明白，徐名远如果做了决定，那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好！那我也要去！”
“你别闹了。”
徐名远无奈了。
“我没有闹！”
过了好一会儿，徐名远叹了口气说道：“行行行，算我怕了你了，走走走，我带你去，我带你去总行了吧？”
见她连形象都不顾了，徐名远摇了摇头，还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