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柒钰在这里祝愿所有无意间浏览到这一页文字,我最最最亲爱的读者们: 新的一年最爱的人在身边! 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都能够从容面对生活中的各种挑战,圆满实现所有的愿望。 相信努力的意义,在生活中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价值。 新的一年愿我们都能做一个善良,快乐,努力而又幸福的人! 楔子 前尘往事 京城嘈杂的街道,小贩的吆喝声,茶肆里传来阵阵小曲,人们聊的正是昨日万花楼花魁对玄华公子一见倾心的坊间趣谈。 此时从街道的拐角处走出一个身影,径直走到白衣男子的身前。 “世人皆传玄华公子神仙下凡,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女子戴着玲珑玉面具,一簪莲花吊坠,青绿色薄锦长裙,边说边往嘴中送着绿豆酥,嘴角还残留几点碎屑,虽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以及如墨般晶莹的双眼,不难看出女子面具下的倾城之姿。 女子说完,男子缓缓抬起头来,乌黑的头发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眼眸里像是藏着天上的荧光,长衫似雪,腰间别着一支长萧。 萧玄华听罢就这样抬头淡淡的看了女子一眼,便不作一声侧身从女子身边走过。 戴着面具的女子看着男子擦肩而去,神情一愣后随即笑了出来,连忙回头大声叫道:“我叫顾长歌!” 白衣男子脚步一停,什么话也没说又重新朝前走去。 “果然是个大冰块!”长歌看着男子渐行渐远的身影会心一笑。 画面一转,若干年后: “长歌,我于你没有半点儿女私情,我始终把你当妹妹一般看待。”长歌看着眼前的男子,依旧像初见的时候一样,只是说出来的话真是冰冷极了。 “那又为何要利用我取走天机阁的重宝月息花?”长歌强行挤出笑容,直直的盯着男子冷漠的面容。 如果不是那天在丞相府的花园里,偷偷撞见他看着一个女子在花中玩闹言笑晏晏的样子,长歌还以为萧玄华真的永远不会对任何人笑。 “长歌,琉璃的眼睛只有月息花能治,我……很抱歉……” 萧玄华话还没说完,长歌便转过身去,一瞬间长歌想起了母亲因为没有月息花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她捂着嘴小声啜泣,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歌儿,别害怕。其实月息花也不能治好我的病,咳咳……而且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虽然歌儿没有穿上婚服,可不用想我也知道我的长歌必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那一刻谁也看不到这位天机阁阁主身上半点强势的影子,她骨瘦如柴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细微的呼吸声仿佛不经意就会消失。 “姐姐,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与沉乐的婚事”眼前这个这个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一身紫色镶金丝边长袍,俊美绝伦,宛如妖孽的男子便是顾长歌的弟弟顾长安。 “长安,墨沉乐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一张美人皮,她是在利用你,而且我亲眼看到她和别的男子……” “够了,顾-长-歌,你我本无血缘关系,何必此时此刻装好人。” “而且姐姐,世人都知天机阁阁主爱慕丞相家公子不惜放弃尊严,你做错了事,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呢。”顾长安邪魅勾了勾嘴角,发出嗤笑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长歌看着紫色的身影渐行渐远的身影,身体扶着门槛无力的垂下来。 “原来他都知道。”长歌喃喃道 门外传来一声拍掌声,一名女子左手提着一壶酒右手捏着一只酒杯走了进来。 “天机阁阁主顾长歌容貌倾城,举世无双,看看这又是谁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连阁主的位置也保不住了。表姐,可能你还不知道吧。刚刚长老们一致同意让我来接替你的位置,当年我的母亲没有比过你的母亲,现在我还不是打败了你。”女子边说边笑,还一边晃着手里的毒酒,姣好的面容却被恶毒的神情打破,完全不像往昔跟在长歌身后甜甜唤着“长歌姐姐”的少女。 “真是可笑,长歌仙子一出生什么都有了,而我什么都没有。可是现在呢?我什么都有了,而你又什么都没了!”女子发出刺耳的笑声。 “看着姐姐今天这副样子,我可是等了很久很久呢。” “看在姐姐马上就要死的份上,那我就悄悄的透露一下。” “比如萧玄华怎么得知的月息花?” “还有为什么月息花一拿走姨母就身患重病?” “嘘!姐姐,这些不必我多说了吧……” 女子将毒酒倒到杯子里,慢慢灌到长歌的嘴中“姐姐,你放心。顾长歌为爱自饮毒酒,我相信这是写话本的人愿意听到的……” 长歌意识渐渐模糊,临死前她好恨,恨自己像个傻子,这个世界可不是拿一颗真心就可以换一颗真心的。如果可以重来,她也要拿走所有人的心,再狠狠的丢到尘埃里…… 第一章 一世长安 红色的流苏帐中女子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缓缓的从帐中起身。 “小姐,你醒了”门口的侍女走到床边,为女子挽起帘子,将床榻边的檀香驱散些。 一个曼妙的女子突然出现在眼前,柳叶眉微微蹙着,仿佛还在为什么而苦恼。 “谷雨,我刚刚好似做了一个噩梦”婉转的声音从女子嘴中传来“甚至这一刻让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梦中”长歌喃喃道。 “少阁主,都说梦和现实相反呢!”谷雨上前为长歌理顺长发。 “是吗?”长歌愣了楞神,盯着透过窗缝的光不禁勾嘴笑了笑。 “小姐,今日天光正好不如我们就选这件鹅黄色的长裙吧,而且今年暖的要比往常早上许多”谷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长歌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若有所思,已经是第三天了,长歌在这一刻才真正相信她回来了,回到了没有离开天机阁,没有遇见萧玄华,她最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不过照这样算来,再过一段时间故事就又开始了,想想真是一刻都等不及。 “谷雨,不必了。今天我去陪母亲说说话,就那条青色织锦长裙吧。”谷雨看着自家小姐,那一刻她好像觉得小姐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姐姐,姐姐,你起了吗”门口传来糯糯的叫嚷声,打断了房间里主仆二人的思绪。 “小殿下,小姐才刚刚起,你还不能进去”门外侍女一阵手忙脚乱。 “放开本殿下,我说放开”顾长安板着脸严肃地说,稚嫩的脸上精致的五官,不难看出今后妖孽的模样。 “让他进来吧。”屋内传来长歌的声音。 “还不放本殿下进去。”长安得意的朝门口的侍女做了个鬼脸。 此时长歌正对着镜子梳妆,透过镜面看到长安乖乖坐在凳子上。长歌用梳子缓缓梳着头发,最后将一支琉璃玉簪插入发髻后,才向后看向长安。长安立马对着长歌使劲眨眼,那一刻长歌晃了晃神: “顾-长-歌”想起来前世长安咬牙切齿叫自己名字时候的样子,长歌心里就如同被刀割了一般疼。这么听话的弟弟会因为一个女子变成另一幅样子,长歌真是很好奇墨沉乐到底做了些什么。 “姐姐”长安伸出稚嫩的小手在长歌眼前晃了晃:“姐姐,你怎么不理我。” 长歌忽的才回过神,眼前的长安还是全身心依赖自己的时候。 “姐姐”长安嘟囔着嘴,对眼前女子的出神委屈极了。 长歌伸出手摸了摸长安的头,淡淡的说“那就再给一次机会哦!” “姐姐,什么机会?”长安疑惑的眨着眼睛。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们长安以后必定得祸害不少得姑娘,这不姐姐都跑神了”长歌打趣得对长安笑道。 “哪有,那必定是那些人没有见过姐姐你。”长安捧着脸看着姐姐的侧颜。 “好啦,你还打趣上我来了。”说罢长歌走到长安身前帮他掸了掸袖子上刚刚蹭到的叶子。 “说吧,这大早上兴冲冲得跑到我这里来,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长歌捏了捏长安的脸。 长安别捏的别开脸“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男子汉的脸不可以随便捏的。” “好啦,那我以后就不捏了。”长安敷衍的转过身,周围的侍女听到捂着嘴也小声偷偷的笑。 “姐姐,母亲说半个月后你代替她前往皇宫赴会,好姐姐你便捎上我一同前往,让我见见世面。”长歌看着眼前一番卖萌撒娇的弟弟,又瞧见周围的侍女偷笑快忍不住的样子,更加想逗逗他: “长安,你知道的,平时让你好好练功,你这功夫我可不敢带上你。”长歌故意一副为难的样子。 “姐姐,你放心。一出门你让我往东,绝对不去西。”长安伸出手信誓旦旦的承诺。 “你真的听话?”长歌憋住笑问道。 眼前的小包子可怜的点头“那……那便捎上你吧。” “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那走的时候不可以悄悄的溜走哦。”长安一蹦一跳的跑出去,差点被门槛绊倒,他尴尬的往回一望,讪讪的笑了笑,飞奔离开了。 长歌盯着他的身影渐渐的出神,笑容渐渐暗淡了,前世此番旅途不仅是我的劫,怕也是长安的劫了吧。 “长安,你如果永远这般该多好,那姐姐便护你一世长安。“ “但如果你变了,那姐姐就不要你了哦!” “你可不要让姐姐失望啊!”长歌看着长安渐行渐远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第二章 天下局势 今日天色正好,只是早春还略有些冷,院子里的树枝上已经抽出了新芽。 “少阁主好……”来来往往的小侍和侍女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 大家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身青色织锦长裙,外面披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发髻上只插着一支琉璃玉簪,虽未施粉黛,但是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流转出来的清冷气质,都仿佛看到了仙子,直到女子走远都久久回不过神来。 “母亲”长歌走进屋,便有侍女上前脱去斗篷。 “瞧瞧,这是谁来了?”母亲笑着对身边的大侍女彩云说道。 长歌看着母亲容光焕发的样子,眼眶不禁湿润,岁月没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在长歌面前也全然不像在外人面前冷酷无情的天机阁阁主顾眉。 “长歌小姐,阁主正用早膳呢,我去添副碗筷。”彩云笑道,这时长歌看向彩云,这个最后在母亲死后也一并上吊的人,如今都好端端的活着,真好! “歌儿,你平时这惫懒的性子,今儿大早不出去玩,怎么想起来我这里?”华美的妇人一边勺着小口豆羹吹着气,一边慢慢开口说道。 长歌赶忙坐下嬉皮笑脸地说:“母亲,我来陪陪你还不行嘛?” “行……行行!”妇人笑着眼角都有几道细细的皱纹。 “歌儿,我瞧着这几日你变沉稳许多,不知是何缘由,莫不是有什么人惹你不快了?”顾眉忽的语气凌厉了许多。 “怎会,在这天机阁还会有谁敢惹的女儿不快。”长歌学着曾经的样子对母亲撒娇。 外界评价天机阁阁主顾眉行事狠厉,虽是一位女子,但与男子相比也丝毫不逊色,可就算是再强的女子都有软肋,而顾眉的软肋无疑就是她的女儿顾长歌,否则前世也不会落得被人下毒害死的下场。这一世长歌要让所有胆敢伤害她所爱之人的人,都统统下地狱…… “女儿知道过段时间要去燕京城了,便想着可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便想着将性子变得沉稳些。”长歌讪讪的笑道,装出不好意思的模样。 “阁主,小姐这是长大了。”彩云连连附和笑着。 “歌儿,此次去往燕京为燕国皇帝贺寿,也是为你今后接手天机阁做好准备。” “我暗中培养了一批暗卫,如今歌儿长大了,也该是时候选一个影子随身保护你了。” “彩云,让他们过来吧。” 九个蒙着面的男子出现在房间,从左到右依次是顾壹到顾玖。长歌从左至右慢慢走了过去,众人低着头,主子没有吩咐的时候不敢抬起头来。 “你是?”长歌走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停了下来。 “回禀主子,顾玖。”男子的声音如同剑一般,冷酷,无情。 “顾玖……顾玖……”长歌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不由得生出一丝恨意。 前世长歌顾玖是自己选中的影子,可是最后也是他背叛了自己呢,因为他爱上了自己的表妹宋之心。长歌的眼眸深处是浓浓的戏谑与恨意,但是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啊! “母亲,我就选顾玖了吧。”长歌先看向母亲,又回头看顾玖的时候,顾玖也正巧抬头看向长歌,长歌眨眼一笑,顾玖没有想到小姐会对自己笑,看着女子的笑颜,顾玖内心一颤。 长歌看着顾玖失神的样子,棋局开始了总要多加些变数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那你们退下吧。” 等到暗卫都退了下去,顾眉才继续开口说道: “当今天下三分,燕国、北齐、大梁三国之中属燕国最强,我们天机阁能稳于三国之间便在于我们不支持任何一个国家,我们经营的产业遍布三国,于是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情报网络,你要记住我们万万不能卷入皇室的纷争,这样三足鼎立的局面才可以维持,天机阁也才能在乱世屹立不倒。”顾眉严肃看向长歌。 “母亲放心,女儿这都是晓得的。”长歌淡淡的笑道。 前世墨沉乐利用长安的目的也正是想让天机阁为燕国所用,可这一世这个阴毒的女子的如意算盘可要打空了。 用完早膳后长歌便支开侍女们一个人在花园走走,看着在阳光照射下晶莹的水珠,脸颊上触碰到早春略带寒意的风,脑海里忽地闪过也是一个这般天气的时候,萧玄华远远的矗立在桃树下吹箫。 “我怎么又想起他了”长歌自嘲的说道。 前世长歌太骄傲了,说到底爱这种东西都是你情我愿,萧玄华有心利用也好,长歌只怪自己太傻了,但是这一世如果是萧玄华爱上顾长歌,结局又怎么样呢? 第三章 初见宋之心 花园的走廊里急匆匆的走过几个侍女,周管家紧跟在后面。 长歌叫住周管家问道:“周叔,今天阁内有什么事吗?怎么我看这些侍女都往前厅走去?” 周管家答:“回小姐,今天是表小姐到的日子。” “好了我知道了,周叔你先去忙吧。 “宋之心”这样想来前世今天正是宋之心被接到天机阁的日子 长歌眼前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甜甜喊着“长歌姐姐”的样子,又和前世宋之心灌下毒酒阴狠的模样重叠,长歌眼底深处涌出嗜血的仇恨,一个人真的可以因为嫉妒就做出许多坏事,宋之心不是希望所有人都爱她吗?这一世长歌要夺走宋之心所有的依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有口无言的滋味。 想当初创建天机阁的是长歌的祖父,祖父与祖母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当时广为流传的一段佳话,最后只留下两个女儿顾眉和顾霜。祖父再三考虑让大女儿顾眉继承了天机阁,而二女儿顾霜执意要嫁当时大梁国礼部尚书宋义城,之后生下长女宋之心,也伤了身体。可谁想到宋义城后来又纳了几房姨娘,顾霜一气之下生了场大病,前不久去世。 顾眉不想妹妹的血脉留在宋家被人苛待,便派人把她接回阁内教养,可谁没想到这小白花的外表下藏的是狼子野心。 长歌盯着前厅的方向缓缓平复着情绪,叹了口气,随手将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放在手里把玩。如果有人经过必定想象不到平日性格温婉的女子,此刻会露出邪恶漆黑的微笑,眨着眼少女的瞳孔仿佛可以滴血,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转身之后又恢复如常,仿佛刚刚所见只是幻觉一般。 “小姐,你回来了。”长歌向后取下帽子,把斗篷递给谷雨。 “谷雨,听周叔说表妹来了,我们也去见见吧。” “不过表妹初来乍到,替我寻身颜色鲜艳的衣裳来,瞧着也热闹亲切。” “好嘞,前不久坊芝楼用新的几匹料子做了几件春装,奴婢瞅着其中那件桃色的广袖留仙裙倒是合适。” 以长歌前世对宋之心的了解,宋之心最喜欢抢走别人喜欢的东西,表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内心可是善妒又自私,第一次见面便夺走她的风头,想必她也不会太舒服了。 宋府的马车渐渐停在大门前。 前世长歌第一次见到宋之心的时候,她已经在母亲的院子内了,一身白裙楚楚可怜,身上柔弱的气质让大家都怜惜极了,这一世有长歌在怎么能让宋之心再这般轻易的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小姐,我们到了。”一个侍女向马车内说道。 车帘掀开,慢慢走出个秀丽娇弱的女子,一身白色的长裙,簪着几朵碎花,众人望去容貌虽然不似少阁主般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美,却也是标致的美人胚子。尤其是眼角的一颗泪痣,真是我见犹怜。 “碧霞,快把给姨母的礼物带上,我们先去见见姨母。”宋之心示意刚刚身边说话的侍女。 在侍女拿礼物的时候,宋之心偷偷瞟着周围的侍女,她们的衣着打扮比起宋府的侍女的衣着打扮好上许多,又瞥见大门华丽富贵的样子,更加坚定一定要讨好姨母,然后留在这里。 “我听说表妹到了。”远远传来一声婉转俏皮的女子说话声。 宋之心想着在阁内能这般说话的女子,想必应该是自己的表姐,也就是天机阁的少阁主顾长歌了。渐渐的一个桃色的身影慢慢进入宋之心的视线,待她走近些,五官精致绝美,一双慵懒的黑眸,透着宛若月华一般额清冷,三千青丝如泼墨一般。明明女子也没什么奇怪的举动,可是宋之心看着眼前这个姿容倾城的女子出现,尤其周围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被吸引走,内心深处有些不悦。 “你是宋家表妹吧?” “是……表姐好!”等到长歌走到面前,宋之心才缓过神来,赶忙接上话。 “快快快,母亲怕也是等着急了。”长歌拉上宋之心往阁内走去,来之前宋之心想着一定要和自己这位声名远扬的表姐打好关系,可是此刻盯着她绝美的不像真实存在的样子,宋之心莫名生出一种厌恶,并且在内心深处涌出一丝不甘。 长歌偷偷瞟了瞟宋之心出神的样子,看着她不经意露出的神情,虽然很快就掩饰过去,但长歌依旧就知道了她在想什么。 前世美貌是老天爷赐予的礼物,也是惩罚,将自己狠狠地打落到了尘埃里。 美貌不过是一副皮囊,一颗善良真挚的心才是世间难得。 “怎么办?好想看着宋之心以为要成功的时候,再将希望一点点毁掉!” “毕竟这一切可是宋之心前世教给自己的!” 第四章 一出好戏 长歌带着宋之心从花园穿过前往母亲的院子,宋之心悄悄打量着四周,这一切都是她在宋府没有见过的,但是怕大家察觉出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直微微低着头。众人瞧见少阁主身旁的女子,虽是时常看到自家的两位主子,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表小姐的确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而且眉眼之间像极了她母亲顾霜。只是曾经的顾霜小姐是艳丽骄纵的,而她的女儿却柔弱似水,让人见了沉溺在美貌的同时,又联想起她的身,众人也忍不住生出一丝怜惜之情。 宋之心看着周围人看着自己失神的样子,顿时内心涌出一丝得意,从小到大虽是母亲不得父亲喜爱,但是对这个女儿宋之心可是宠爱有加。况且在大梁国谁人不知尚书府嫡小姐宋之心是大梁国第一美人,世人皆传姿容婉约,明眸皓齿,浅浅一笑能吸引住千千万万人,爱慕者也是非常之多。 长歌注意着宋之心得意的神情,当下的她还很稚嫩,许多的小心思还根本经不起揣摩,全然不像前世那般心思缜密,或许也是前世自己从来也没有怀疑过她的缘故。 眉沁院门口的侍女朝院内通传: “小姐与表小姐到了。” 长歌踏进院子内的一刻突然想到:虽然宋之心还没有害人的心思,但是这一世也定不会让她如前世一般,在这天机阁内如鱼得水了。 “母亲,刚刚从您这儿出门,我便听到表妹要来的消息,就忍不住去门口亲自迎迎。”长歌笑着说道。 “姨母好!”宋之心弱弱的唤道。 “快坐,阿霜只留下你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天机阁便也是你的家了。”顾眉看着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心里涩涩的,说话的声音也不经软了些。 听罢,宋之心小声的啜泣,拿出锦帕轻轻的擦了擦,脸上还强挤出一抹笑容道:“母亲福薄,感念姨母收留心儿。” 长歌看着这一幕,心里觉得嘲讽极了。母亲刚去世不久,宋之心便同意被接到天机阁,这一心与天机阁攀上关系,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而且前世宋之心也是哭哭啼啼的演了这么出戏,博得自己与母亲的同情,下人也对她的印象很好,以至于后来阁内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人怀疑到这个娇弱的表小姐身上。 “之心妹妹,你来到这儿便安心的住下吧。”长歌趁着宋之心啜泣的时候插话说道。 “我瞧着你身上衣物单薄了些,等会给你选些我的首饰送来。” 宋之心听完这样一番话后神情一愣,心里生出一丝反感,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虽然神情有些僵硬后,很快又掩饰了过去。但是在这个院内的人,谁不都是惯会揣摩人心。长歌知道宋之心这个人极要面子,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这个年岁还藏不住太多的情绪,但是只要露出一点点,便足够让人看出她表里不一的模样了。 顾眉心头涌上一丝怪异,只是觉得妹妹将孩子养得有些小家子气,旁边一众侍女瞧着,也看出了些小心思,比起自己的小姐,顿时刚刚对这位表小姐生出的好感打消了一半。 宋之心也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连忙说“谢谢长歌姐姐,你费心了。” “哪有,都是自家姊妹。” “哦对了,我新得了几样小玩意。”红衣上前递了一个小香包。 “这里面是各种花的花粉制成的香,里面还放了些调神凝息的药材。” “我出门想着妹妹必定是舟车劳顿,所以随手取了这个,后面妹妹还需要什么我再派人去添置。” 宋之心听了身体一僵,她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子,心里奇怪的感觉更胜,她觉得这个表姐好像总是在和自己作对的样子,反正是喜欢不上来。 前世宋之心心思极深,初来乍到不敢露出太多的弱点,后来还拿花粉过敏的事演了出好戏,真是做足了样子,今世长歌便先发制人,倒要看看宋之心要怎么应对。 顾眉看着宋之心迟疑不肯接香包,又一副柔弱委屈的样子,笑渐渐冷了下来。 “妹妹你怎么不接啊,可否是不合心意。”长歌装出一副受伤委屈,却还是强装欢笑的样子。 “无事,那我换些东西晚些再送给你妹妹。”长歌正准备拿回,宋之心瞧着周围的氛围有些冷,趁着长歌还没拿回去,伸手拿了过来。 “我喜欢,刚刚只是没想到长歌姐姐会突然送我东西,我想着自己还没准备,便不好意思拿。”手轻轻的捏着香包,表情略略有些怪异。 长歌赶紧笑了笑:“妹妹喜欢就好。” 宋之心看着眼前女子,眼底深深的笑意中带着些许嘲讽,一眨眼又恢复往常,宋之心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自己第一次来,表姐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花粉过敏的事情,而且怎么又来的恨意呢? “啊呀,妹妹你的手怎么了。” 宋之心晃过神连忙把手缩到袖子,长歌见状赶紧拉着宋之心的手,看到碰到香包的地方红了一大块。 “这……这应该是花粉过敏了,你不能碰花粉怎么不说呢?” “等会我可是好心办了坏事呢?”长歌委屈的说道。 “姐姐,我……我,我只是……”宋之心支支吾吾“表姐第一次送我东西,我……不好意思拒绝……” 顾眉看着宋之心,以她识人的经验来看,这个宋之心也不是个老实愚笨的女子。不管她为什么有这些反常的举动,顾眉刚刚那丝喜爱的念头也几近打消,虽然顾霜是自己疼爱的妹妹,但她的女儿被宋府养的确实是有些不讨喜。 “好啦,这一路想必也是累了,彩云你带着先下去休息吧。”顾眉的吩咐让还在解释的宋之心不敢再多说什么。 长歌看着宋之心袖子下攥紧的手,心想: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啊,可这就沉不住气,以后怎么办呢? 第五章 长安身世真相 “表小姐,这边请。”正当彩云说完,迎面走来一个模样俊俏,小小年纪便足以让人失神的男孩子。 众人纷纷行礼道:“小殿下。” 宋之心偷偷打量眼前的男孩子,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异常,穿着打扮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瞥见众人的神情,便知道这就是比自己小几个月的表弟顾长安了。的确与大梁国宋之心所见的男子相比,能够与之比及者是寥寥无几。 “长安表弟”宋之心调整表情,露出一副温柔亲近的样子。 长安这才注意到宋之心,原本早有所听闻宋府的表姐今天会到阁内,于是也没有太过诧异,不冷不热客气地回了句:“表姐好!” 随即看向彩云问道: “彩云姑姑,我姐姐是不是还在母亲那里。”眼睛深处明显多了些欢喜的模样。 “临走的时候阁主还有些话交代小姐,想必此刻小姐还在眉沁院内。” “好,我知道了。”说罢长安便一脸兴致冲冲的往眉沁院的方向走,全然没有管站在旁边的宋之心。 宋之心虽然是难得的美人,而且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把九分的美貌用成了十分。可是顾长安是何等人,先不说自小在天机阁看着自己美若仙子的姐姐,而且他自己本就是俊美妖孽的样子,怎么还会和寻常男子一般。 宋之心见到长安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心里渐渐浮现了一个念头,一定要拉拢顾长安,这样以后对自己在阁内也会有所帮助! 前世在顾长歌一门心思放在萧玄华身上的时候,她的确做到了将长安的心里,只把她当作最亲近的姐姐,要不是宋之心虚伪的撮合长安与墨沉乐,自己与长安也不可能像前世一样逐渐走向陌路。 此时眉沁院内顾眉让一众奴仆退下,在屋内向长歌交代着去往燕京城的事情。 “歌儿,我瞧着你这几日,的确是长大了。” “我刚刚觉着宋之心这个孩子心思未免有些过深,你可得多多注意一些。” 长歌听到母亲的这番话,心思咯噔一下,没想到刚刚自己一点点小动作便,让母亲看透宋之心的为人,那么上一世为何又被蒙蔽这么久?长歌这才明白,那是因为上一世自己将宋之心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人前人后都多加维护,这才让她拙劣的演技没有一丝丝的破绽。说到底都是因为前世自己识人不清,才害了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歌儿,有一件事情想了许久,觉得是时候要告诉你了。”顾眉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长安其实不是你的亲弟弟,他是当年故人所托的孩子,但是你一定要像保护亲弟弟一样保护他。”顾眉静静的看向长歌。 长歌没有想到重生这一世,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前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她从燕京城回来了,但当时她一门心思全在萧玄华身上,而且也并不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长安,想着这样就可以沿着原来的轨迹,姐弟二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前世长安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来为什么性情大变?是长歌怎么也想不明白的。这一世母亲把这个消息提前告诉了自己,长歌心里有了新的打算。 从母亲的院子走出来,长歌想到:前世长安的身世应该不是秘密,但是在这阁内下人是绝对不会乱传的。长歌忽地想起宋之心和墨沉乐,必定是她们利用这件事做了什么。 “姐姐。”在长歌低着头左思右想没有答案的时候,长安迎面走了过来。 “姐姐,我正在寻你,快随我来。” “这般匆匆忙忙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长歌一脸疑惑。 “你去了就知道了!”长安神神秘秘看着长歌。 长歌跟着长安一路小跑,没过一会儿,视线里渐渐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花海,长安此时跑在最前面,然后回头笑着大喊:“姐姐,快点过来。” 长歌久久的矗立在原地,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前世长安也带自己来了这里,当时长安说:“姐姐,等再过一段时间这里的花就全开了,一定比现在还要美!那个时候咱们再来!” 后来等到花期来的时候,长歌满脑只剩下萧玄华,根本不记得与长安的约定。原本答应要陪他再来的时候,她却爽约了。后来姐弟二人的关系越来越远,而不知不觉长安与宋之心的关系则越来越好,可是她当时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姐姐,你发什么呆呢?”长安远远的叫道。 “姐姐,下一次我们等到花期的时候再来吧,一定比现在还要漂亮!” 听到这句话,长歌伸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攥紧:“好,这次一言为定。” 此刻长歌对于长安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她看着花海中飞奔的人,心里做了个决定:那姐姐就把选择权交给你了哦! 一会儿,长歌慢慢走到长安的身边,看着眼前的花海:“长安,姐姐想和你说一件事。” “嗯”长安轻轻的应了声。 “长安,你不是我的亲弟弟。”长歌淡淡的开口。 长歌想过了,前世自己与长安走到了那般地步,解铃还须系铃人,前世没有亲口告诉他,于是姐弟二人最后走到那般的局面,但前世她心里一直把他当最亲的弟弟,是永远值得守护的家人,今世不论结果如何?也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嗯,我知道。”长安蹲下轻轻的拨弄着眼前的野草,长歌惊讶的望着他,随即内心的疑惑全解开了。 “姐姐,你弟弟不是傻瓜哦!” 原来是这样啊,长安一直都知道啊。也对,长安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想必前世宋之心就是知道长安身世的真相之后,利用这件事情才挑拨了自己与长安。 “那以后我还是你姐姐吗?”长歌盯着长安。 眼前仿佛是前世绝情转身的顾长安,长歌替当时的自己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姐姐会一直把我当弟弟吗?”长安抬起头,深邃的眸子里藏着一丝朦胧的雾气。 “当然会!”长歌赶紧说道。 “那姐姐干嘛要问这种问题嘛,我还担心姐姐不认我了呢?”长安立马嬉皮笑脸的说着,但内心却是松了口气。 其实在长安小的时候,不经意听到侍女小声的讨论,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因为太在乎姐姐了,所以更害怕失去,如果没有人开口戳破这个真相,长安必定是会装傻到底的…… 长歌摸了摸长安的头,然后慢慢也蹲了下来:“长安,如果有一天你离开姐姐了,姐姐会很痛很痛的……” 长安看着姐姐,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语气也格外平静,但是眼底深处藏着散不去的阴霾。他内心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如果自己推开了眼前这个人,可能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再得到她的原谅了。 第六章 初入京城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前往燕京城的路上…… “少阁主,小殿下我们马上到京城了。”谷雨挽起车帘,向马车中人说。 只见一只纤细柔嫩的手伸了出来,掀开帘子,看着京城繁华的景象,长歌笑着在心里感叹着:又回来了啊! 最前边的护卫退到马车旁,向马车内禀报道:“少阁主,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的马车过不去。” 长歌探头看过去,前面围着一群人,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谷雨你去前面,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诺!”谷雨走下马车,穿过最外围的人群,向周围的人问清缘由之后,于是回到马车边禀报。 “小姐,前面是有人在滋事挑衅,那个打人的是将军府独子林子烨,而地上被打的男子据说与他不和,这个林子烨便寻了个借口说地上的男子偷了他的钱,于是派人将他打了一顿。”谷雨气愤极了,真觉得这个叫林子烨的不是什么好人。 长歌想着可能是这次提前几天来到京城,这才便遇到了前世没有见到的这一幕。 不过这个林子烨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姑姑是当今的皇后,算起来他还是墨沉乐的表哥,这个人前世也是经常欺男霸女,只懂得仗势欺人,没少做坏事。 长安听到之后,连忙跳下马上:“姐姐,我去前边看看。” 人群最中间,一个男子在地上奄奄一息,旁边跪着一个老妇人,还有几个衣着脏兮兮的孩子围着老人,林府的几个家丁挡在前面,不允许他们靠近,场面一度混乱。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坏人,不许打我哥哥。” 一声声沉重的磕头声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声。 “这小子敢偷本公子的钱,也算是他的命到头了。”林子烨张狂的说道。 “给本公子打!”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的男子。 “住手!”众人看着一个容颜俊俏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出现在大家眼前,看衣着打扮想必也是哪家的贵公子。 林子烨抬头瞥了一眼:“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别管他,给我打。” 家丁们停下手上的动作不知道该听谁的,又看向刚刚的说话男子,生怕得罪了哪家的贵人。 “给本公子打,我花钱养你们干什么用。”男子尖锐的嗓音响起,一脚踢在最前面的下人身上,众人不敢违抗其命令。 正当家丁们拿起棍子,正准备打下去的时候。 谷雨得了主子的意思,捡起几粒石子,直接打向他们的膝盖,顿时传来叫苦不迭的声音。 跪在一旁的老人家,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人倒在了地上,立马上前查看男子的伤势,一双充满老茧的手颤颤巍巍,老人家身旁的几个孩子也冲上去,大声喊着“哥哥……哥哥,你没事吧!” 男子走向长歌的马车“你们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本公子将军府林子烨,得罪本子还想在京城混吗?” “林子烨又是个什么东西?”等到长安再次说话,大家才更仔细的瞧见了这个男子,一身白衣,袖口纹着黑色的麒麟,脸上还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林子烨本就对有人胆敢违抗自己的命令,气不打一处来,又看到长安妖孽的样子,嫉恨的握紧了拳头。 “给我上,把这个小东西给本公子一起打。” “呵呵!”车内传来一声轻笑,大家的注意力纷纷转移到马车内。 “你说打便打?”轿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接着一个曼妙的的身影若隐若现。 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从马车中下来,身着烟霞碎花绡纱长衣,手上拿着缠枝翠叶暖炉,脸上虽然戴着面纱,但是这宛若仙子的气质让在场的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林子烨看到如此佳人,神情一愣,脸上立马露出痴迷的神情,讪笑的说:“不打也行,只需要他向本公子道歉,此事便了了。” “敢问姑娘是?”林子烨色迷迷的盯着长歌。 “我姐姐是你能肖想的?”长安脸上嬉皮笑脸的模样顿时消失,走到长歌前面,挡住了林子烨色迷迷的打量。 此刻街道两旁的阁楼上。 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站在另一个气质清冷的男子身边,开口道:“公子,这林子烨太张狂了!真以为京城他可以只手遮天!” “阿伍,放心吧,看来林子烨这次不会得意了。”正当下面一片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在楼上雅间中有一个人默默注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而这个男子一身白衣,宛若遗世谪仙。 长歌淡淡的说“小玖,给他个教训吧。”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林子烨的呻吟声“啊……我的腿!” 林府的家丁看见自己的少爷倒在地上,而众人却只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看着少爷倒在地上痛苦的神情,不敢多做停留,连忙架起自家少爷离开。 而刚刚出手的,便是长歌临行前选的的影子顾玖。 长歌默默转身,看向一旁伤势甚重的男子。 “老人家,他的伤势还不算太严重。” 随即对红衣说:“红衣,拿给老人家一笔钱,让她带着去看看大夫。” 老妇人一头斑白的头发,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连忙磕头:“姑娘,你是个大好人啊。” “无妨,那这些孩子?”长歌看着抱做一团的孩子,脏乱的衣服,担惊受怕的望着周围的人。 突然之间一个男孩走到长歌身边,拉了拉长歌的袖子,随即袖子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印子。红衣与谷雨想上前阻止他的动作,女子示意她们没有关系。 “姐姐,你是天上派来的仙女吗?”话音刚落,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 随即意识到自己弄脏了仙女姐姐的衣服,顿时不好意思极了,长歌好像察觉出小男孩的心思,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脸,说声:“没关系。” 长安上前拉开姐姐怀里脏兮兮的男孩子“滚开!” 看着长安一副如同被侵占领地的神情,长歌刮了刮长安的鼻子“都这么大了,还和小孩子置气。” 长歌走向对面的包子铺:“老板,你今天的包子我都要了。” 随即女子笑着望着这些孩子说:“快去吃吧。” 看到仙女姐姐这样说,孩子们不知道可不可以,于是望着一旁的奶奶,看着奶奶没有制止,才纷纷跑过去,拿起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小姐,我们在这里耽搁的太久了。”侍卫走上前对长歌说道。 “知道了,红衣你去把钱给老人家,我们上车吧。” 而阁楼上男子立在窗前,看着马车朝着城内缓缓驶去,疑惑着这个女子的身份。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长歌将视线转向刚刚男子站立的方向:萧玄华,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了! 第七章 冰冷危险的心 马车从京城的闹市中穿过,接着绕进小巷,缓缓停在一座小院前,这座小院正是天机阁置办在燕国产业下的落脚点。 “小姐,小殿下,我们到别院了。”谷雨对着车内恭敬的说道。 此时别院里的管家与下人们知道主子会来别院,也早早整齐地等在门边迎接。 长歌伸手拢起帘子,目光扫向右手边的小院,大门正上方题着:思雅居。 门口的下人们微低着头,没有主子的吩咐,众人是不敢直视打量主子的。只见一个淡蓝色的纱裙下摆渐渐映入眼帘,悠扬婉转的声音如同一汪清泉洗涤心灵:“大家以后不必拘谨,只要安分做事,也不必怕我。” “诺!”大家恭敬的回禀,自家的少阁主是第一次离开天机阁,外界早对其有所好奇,但众人也没有胆量过多的去窥探主子的模样。 等到长歌交代完,径直走进了院内,众人才敢抬头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虽然没有见到正面,但背影也让众人心里为之一震:这恐怕是仙子才有这般气质了吧! 前世长歌第一次来京城也是住在这里,别院外观看着虽然并不起眼,走进去却是别有洞天,小院子以水池为中心,亭台楼榭皆依水而建,走廊上的雕花栩栩如生,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院子中的水取得还是活水。 这样看来一座小小的别院就如此精妙,天机阁在三国的财富积累,的确已然到了皇室都分外眼红的地步,可是天机阁最为恐惧和让人忌惮的还是它作为一个贩卖情报的杀手组织,只要你有足够的银两,便可以替你杀想杀之人。 长安兴奋的在走廊上小跑:“姐姐,我们接下来就住在这里了吗?这里可真美啊!” 长歌宠溺的望了长安一眼,余光瞥见水池边的梧桐树,不由勾起了前世的一抹记忆。从走廊的另一头辗转走到梧桐树下,伸手摸了摸粗壮的枝干。空中仿佛悠远地传来曾经长歌在此许下的愿望: “一愿风调雨顺,世人安居乐业,没有战争;二愿母亲弟弟安康;三愿与心上人共度白头。” 可是长歌所托付的所有愿望,都没有实现啊! 本还兴奋欢腾的长安,看到姐姐在树下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她的身边弥漫着浓重的死寂,女子虽然在光明之下,但是却与周围格格不入。长安察觉到了姐姐巨大的悲伤,连周围的仆人鼻息都放慢了些,生怕惊扰眼前的女子。 “姐姐,你在想什么?”长安小步走来,静静的停在长歌的身边,也盯着眼前的梧桐树若有所思。 “长歌……你相信宿命吗?“飘渺的声音从长歌的嘴里传来,好像没有带着一丝气力。 “什么叫……宿命?”长安侧着头看向姐姐。 长歌歪头对着长安嫣然一笑:“宿命就是……将来某一天你会长大,你也会爱上一个人,最后眼里、心里只有那一个人,还会为了那一个人伤害其他人。”边说边轻帮长安把头上蹭歪的发冠扶正。 “我不相信宿命。”长安坚定的说道。 “可是宿命会找上你的。”长歌又微微仰头看着院墙外天空中的云,眸子散发出危险的意味,笑容微微的深了一些,从树的空隙里透出的几缕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柔柔的光晕包裹着她,又危险又吸引着人靠近。 接着又笑容一松,好像刚刚只是开了个玩笑一般,美丽的眼眸弯成了漂亮的弧度:“那就要坚定的躲开它哦!” “在这个世界上姐姐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了!”长歌嘟囔这嘴。 听到长安这句话,长歌将视线移到长安脸上,伸出大拇指从长安的眼睑蹭过,明媚的微笑下闪过的念头是:怎么办?姐姐会当真的! 长歌噗嗤一笑,把手放到长安的脸上捏了捏:“真乖!” 一旁的侍女远远的站着,觉得小姐最近真的变了许多,越来越叫人猜不出心思。可是转念一想:也许是离开天机阁,小姐意识到自己的责任,长大了吧。 正当红衣出微微出神的时候,远远传来长歌的声音:“红衣,你去澜颂楼买些糕点回来吧?” “诺!”红衣赶紧提起神。 可是走出院子的时候又疑惑地想到:明明小姐从来没有离开天机阁,可又是怎么知道澜颂楼的?真是奇怪? 是夜,天空中挂着一轮弯月,月亮边点缀着几点残星与地上点着的烛灯交相辉映。 长歌披着紫色绣着牡丹的长披风,坐在亭子里,远远望去与黑夜融在一起,显得有些妖冶与冰冷。手边放着刚刚倒好的果子酒,碟子中放着几块精致的糕点。夜晚轻微的风吹过,掀起地上落叶,在地面微微打旋,长歌鬓角的碎发也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长安在屋内便看到姐姐一个人坐在亭子里,也没有让侍女守在身边。白天姐姐的情绪就有些奇怪,在这个晚上仿佛更加孤独了,但也透漏出危险的意味。好似这座院子承载着许多悲伤的往事,可是不是第一次才到这里吗? 长安赶紧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打消了心里的猜疑,想着应该是姐姐第一次离开后……想家了吧。 无意之间看到姐姐披风的纽扣没有系好,又瞧着晚上开始起风了,正准备迈开步子走去提醒姐姐的时候。暗夜里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也现身走了出来,长安认出了这就是保护姐姐的影子顾玖。只见他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远远的立在一旁,再没有上前一步。 长歌正捏着一块糕点放到嘴边,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旁现身的影子,于是提起酒壶问道:“需要来点吗?” 影子冷冷的开口:“属下不敢!” “好一个不敢。”长歌冷笑着,其中带着一闪而过的悲伤。 随即将手上的酒缓缓放了下来:“真是扫兴!” “那你便站着吧,今夜都站在这里不要动了!”随即拢了拢披风,扣上纽带,慢慢朝屋内走去。 顾玖盯着长歌走远的背影出神:“明明小姐对所有人都很友好?可是为什么唯独对自己会有怨恨呢?” 其实顾玖这便想错了,长歌对所有人都藏着恨,只不过他曾经的背叛,还不足以让长歌用爱来藏着恨啊! 长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退回屋内把门拴好,无由地他想起白天姐姐说起的宿命:如果姐姐以后的宿命出现了怎么办? 没过多久,起风了,开春后夜间的温度也略有些寒意。 长歌走到屋内,谷雨帮她脱去系在外的披风,长歌坐在镜子前,透过镜子看着年轻的面容,却感受到背后藏着的已经枯寂死去的心。长歌抬手绕到脑后,取下插在发髻中沉重的首饰,红衣走到长歌身后拨起微垂的长发,正准备帮主子脱下外衣,长歌淡淡的说:“不用了,下去吧。” 侍女下去后,长歌自己一个人躺到榻上,盯着帐子上微微晃动着的流苏,又透过窗子瞥见顾玖立在黑夜中,它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长歌慢慢闭上眼:前世做错事的人,今世也应该要有惩罚才对啊! 星月夜下,渐起的风愈发寒了,而黑夜中的男子的确如同影子一般,在黑夜中站了一夜。这一夜他看向小姐住着的屋子,直至烛光全被熄灭的,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小姐对自己有恨? 其实不懂才是最好的结果,因为一但等他明白,就必须要做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第八章 花朝节盛会 “小姐……小姐!”红衣一路狂奔,远远在小院内就听到她气喘吁吁的声音。 长歌看书的时候一向喜静,也不喜欢有人在一旁伺候。 听到红衣咋咋呼呼的在外面嚷着,谷雨从走廊的另一头走出来说道:红衣,你这像什么样子,会惊扰小姐的!” 红衣听后立马泄了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谷雨与红衣这两个侍女打小就与长歌一起长大,前世也一直不离不弃的陪伴在长歌的身边。谷雨虽然比红衣大不了多少,但是性情却是更加稳重,而红衣性格单纯,所以很多时候长歌会交代重要的事情让谷雨去做。 屋内悠悠地传来女子的声音:“谷雨,让红衣进来吧,你还不知道她的性子?” 这一世长歌想着一定要好好守护她们,等到合适的时候替她们寻户好人家,不要像前世一样为了保护自己而死,也算是全了主仆一场的情分。 “诺!”谷雨对着屋内拘了个礼,随即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红衣的额头:“你呀……你!” 红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耷拉着脑袋。 “小姐待我们好,是我们的福气。可是这里不是天机阁,凡事都得谨言慎行!否则冲撞了别的贵人,小姐也救不了你!” 红衣傻笑着看了谷雨:“知道了,多谢谷雨姐姐。” “行了!快进去吧,小姐传你进去了。“ 此时屋内只见一条素色蚕丝锦被搭在女子身上,而女子一只手搀着头,躺在窗边的卧榻上,手里捧着一本已经揉的满是褶皱的书。 红衣走进来看着女子惫懒的模样,斑驳的光影倒影在她的垂到地上的裙角边,一幅岁月静好的样子。红衣哪怕身为女子,也不由被眼前之景吸引晃了神。想着以前自家小姐美是美,但是不像现在,仿佛只要一眼便可以勾人魂魄。 “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长歌将书翻过一页,屋内只听见手指摩擦过书页的沙沙声。 红衣用手敲了敲自己头,才想起来刚刚从外面听到的事情。 “小姐,你可不知道?今天是燕国的花朝节,奴婢听闻今儿个下午还有诗会,这可是难得四位公子同时出现的好机会。” “哦,小姐想必你还不知道?这四位公子分别是丞相独子萧玄华,世人称之无双公子;燕国的三皇子殿下墨梓辰,长兴候世子容奕,还有世人称颂的神医苏北。”红衣絮絮叨叨的向自家小姐说着,这些全是刚刚她和院子里侍女聊天得来的消息。 长歌手一顿,书没拿稳掉落在地上,这才将红衣从滔滔不绝的谈论之中打断。 “小姐……”红衣意识到小姐情绪细微的改变,还以为自己刚刚是不是惹小姐不高兴了。 “无事……知道了!呆在屋内也快要闷出病来了,那咱们等会也去见识见识!”长歌看着红衣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安慰一笑。 “诺!”红衣见到自家小姐没有生气,于是欣喜的退下了。 谷雨在红衣走后,走到屋内弯腰替小姐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书,恭敬的说:“小姐您这般惯着她的性子,我怕早晚会出事的。” 长歌掀开搭在身上的锦被,将身子坐直了些,缓缓开口说道: “你与红衣都是自小在我身边长大的,我待你们如同自家的妹妹。红衣的性子爱热闹,拘着她也是不行。” “你稍微看着她一些,她也做不出什么错事。”谷雨瞧着自家的小姐,眼眶中不禁湿润。小姐待自己与红衣这般好,此生惟愿一直守护自家小姐,随即内心复杂地退了出去。 屋内长歌饶有兴趣的思索着红衣提起的花朝节,前世长歌来到燕京已然是花朝节之后了。她淡淡吸一口气,紧接着绝美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燕京城,街道。 今日的燕京处处都热闹非凡,正是因为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小贩的吆喝声,络绎不绝的行人,还有时不时疾步飞奔的马蹄声。 要说今日最热闹的地方还要数姑娘家的胭脂水粉铺子,都是替自家小姐出门采办胭脂的侍女。不仅仅是青楼女子,连各闺阁小姐都想方设法打扮自己,争奇斗艳,只盼诗会的时候四位公子能多看自己几眼。 并且历年花朝节诗会之后,会有一个花朝会评比:无论身份,只综合考量女子的容貌和才情,最终由大家决出谁才是京城的第一美人。 此时燕京最大的青楼万花楼里,也是热闹非凡: 万花楼的头牌锦荣姑娘登台,台下掌声如潮,一个个纨绔子弟慕名前来,想博得锦荣姑娘一笑。 楼上的雅间中两个男子透过窗子注视着楼下的一切,屋内帘子中还有着一位姿色窈窕女子,纤细修长的手拨弄着古筝。 其中一身正气,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着绛紫色长袍,腰上系着一枚玲珑剔透的玉佩的人便是当今三皇子殿下墨梓辰。 而一旁乌黑的长发仅仅用一条丝带挽着,桃花眼微闭,修长的手指听着古筝传来的旋律,还跟着在桌上打着旋律人是长兴候世子容奕,风流倜傥,一看便长年流连在花丛之中。 “你说玄华和苏北这两个人,真是不懂半点风情。”容奕幽幽的开口说道。 “最近都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真是无聊。”容奕叹了口气,随即目光看向帘子内的女子,抛了个媚笑。 “你啊……你!让老候爷知道你又出来寻欢作乐,怕是少不了一顿打!”三皇子挑了挑眉,调侃着对容奕说道。 “别提了,不过今天也算是有些事情,打发打发时间了。” “不过……”容奕语气一转。 “今儿晚上才有意思呢?去年万花楼的小雀仙拔得头筹,那嗓音,那身段,的确是美人啊!不过去年这万花楼头牌锦荣姑娘没登台,听说今年她会参加……真是期待啊!”男子挑了挑眉,桃花眼流露出勾人的风情,帘子中女子瞥见男子的眼神,露出一副沉迷害羞的神情。 “那人家锦荣姑娘可不是为了你!”三皇子揶揄打趣道:“今年玄华也会去花朝会,人家那是冲着无双公子来的。” “啧啧啧……萧大木头,真是可怜了美人一番心意!”容奕边说边饮了口酒。 “听说还有不少的世家小姐也会参加,想必都是冲着玄华来的…今晚有热闹看了……!”没等三皇子说完。 容奕扫兴的开口:“那些世家小姐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副端着的做派,着实没意思……没意思啊……” 琴音刚落,楼下锦荣姑娘的表演结束了。退场的时候,熙熙攘攘的人想要涌上台,却也换不到女子一个回眸…… 第九章 蝴蝶与小老虎面具 燕京城,繁华的街道。 谷雨安静的跟在长歌身边,长安也是规规矩矩的呆在姐姐的另一侧,红衣则兴奋的左顾右盼,周围有着许多在天机阁内没有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长歌看着红衣对什么都一脸好奇的模样,不禁笑了笑,前世自己刚到燕京的时候也是这样,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可是如今的心境却大不如前了…… 经过一家卖糖葫芦的小贩时,长歌余光瞥见红衣直愣愣的盯着,好似下一秒口水就要流出来,便走到小贩前开口询问道: “请问这糖葫芦怎么卖?” 小贩看着美的像仙女的女子逐渐向自己走近,一时间看愣了神,磕磕巴巴的开口:“一文钱……一……串。” “行!那给我拿四串。”长歌说完,谷雨从腰间取下系着的钱袋,从里面取了几文钱。谷雨将银子递过去的时候,小贩还沉浸在眼前女子的美貌之中。谷雨晃了晃手中的银两,小贩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将银子接了过来。 附近来往的人早就在打量着长歌一行人,心里寻思着这是哪家的贵人,想来想去好像京城也没有这般人物。先不说长歌这清冷绝美的模样,以及长安小小年纪便透漏出的妖孽,就连周围两个侍女打扮的丫鬟也是极其标致。 长歌觉着周围人的打量实在是太过于瞩目,又瞧见来往的女子脸上戴着不同样式的面具,这也算是花朝节燕国的一个习俗,于是顺势走进了一家卖面具的店铺。 店铺前面插着一幅小旗子,旗上印着千字,看来这家铺子也是千机阁在燕国的产业。长歌走进店铺,里面生意倒是红火。长歌将一枚玉佩递给一旁的小厮,小厮看到玉佩的印记连忙恭敬地说:“小姐,您请稍等片刻!” 立马掀起帘子走到内室,随后一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走到长歌面前,诚惶诚恐的道了声:“少阁主好!” “无事,我们只是来随便看看,你先下去忙吧。” “是!少阁主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说完战战兢兢,含着身子退了下去。 这些人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见到最大的主家,生怕自己的表现有什么不妥。 长歌看着挂在正中央位置的一副蝴蝶面具,雕刻的栩栩如生,在旁边还有一只小老虎面具,长歌瞧着欢喜也就一并让取了下来。 长歌拉开蝴蝶面具的丝带,将手绕到脑后系个结。这蝴蝶面具仅仅遮住了眼睛,逆光看去,女子仿佛蝴蝶仙子,清冷绝世的容颜中还流露出一丝妖冶,好似随风一吹就要飞走一般。 戴好蝴蝶面具的长歌对着长安招了招手,“长安,快来!姐姐给你带上。”随即将老虎面具戴在了长安的脸上,长安只剩两个大大眼珠子直溜溜的转着。 “姐姐,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长安小声嘟囔着。 “那……那好吧……”长歌失落的伸手将老虎面具取了下来。 此时一个通身贵气的小男孩走了进来,他的身边跟着好几个侍从。这些人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仿佛眼前的男孩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少爷求求您快些回府吧!迟些公主会怪罪奴才们的。” “滚开!”长歌听着男子暴躁的声音,看来年纪虽小,脾气可不小。 等到小男孩渐渐走近些,长歌才认出来这男孩便是燕国紫阳公主捧在手心的儿子方莫尘,公主与驸马年岁大时才有了第一个孩子,看得像眼珠子一般,也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大家都知道在这燕京城惹谁都不能惹这位方小霸王了。 前世长歌与这孩子没有过多的接触,听闻生了场大病,公主府寻遍天下名医,仍然没有治好。 此时长歌看着方莫尘在下人面前张牙舞爪的模样,倒还与自己手上这副小老虎面具有几分相似,于是轻声问道:“小弟弟,我把这老虎面具赠与你吧!” 早在方莫尘进门之前,方莫尘便注意到了这个戴着蝴蝶面具的女子和另一个妖孽男孩子,这般气质卓绝的女子,思索许久也没有想到京都有谁家的小姐有此等风姿。听到长歌与长安姐弟两人的说话,他们之间的氛围好像容不得第三个人插进去,不得不说方莫尘有一丝羡慕这个被唤做“长安”的男子。脑子一热之下便走进店铺,才有了刚刚那么一遭,故意想引起女子的注意。 顾长安听到姐姐说要把这个面具送出去,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立马从顾长歌手中将小老虎的面具抢了过来。 “姐姐,谁说我不要了!”说完气呼呼的把面具戴在脸上,像极了一只炸毛的老虎。 长歌噗嗤一笑,随即对着方莫尘无奈的笑道:“不好意思了。“ 挑选好了面具,长歌走出铺子。长安见状也朝着门口走去,在经过方莫尘身边的时候:“离我姐姐远点。” “凭什么?“方莫尘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望向长安。 “她是我的姐姐!”长安眯着眼睛,已然有些生气的样子,看到姐姐将面具递给方莫尘的那一刻,他很不开心,但是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越看方莫尘越是不爽。 仆人见着这一幕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生怕引火烧身惹怒了小霸王。 街道上,长歌戴着蝴蝶面具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容渐渐朝着自己走来,一席白衣,周围弥漫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他的贴身侍卫萧伍跟在后面。 “萧-玄-华!”长歌在心里缓缓念出了这个名字。 长歌不由地想起前世的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当时长歌从澜颂楼处走出,偶然与萧玄华碰上,长歌来到京城就听到过这个男子的种种传闻。 “世人皆传玄华公子神仙下凡,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女子戴着玲珑玉面具,一簪莲花吊坠,青绿色薄锦长裙,边说边往嘴中送着绿豆酥,嘴角还残留几点碎屑。 长歌说完,男子缓缓抬起头,乌黑的头发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眼眸里像是藏着天上的荧光,长衫似雪,腰间别着一支长萧。 但是当时萧玄华只是抬头淡淡的看了女子一眼,便不作一声侧身从女子身边走过。 只是一眼,前世的长歌如飞蛾扑火一般,追寻着光亮。 “原以为今世可以很坦然,但是真正见到才发现,放下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长歌的眸子渐渐加深,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想得到,再狠狠毁掉呢!” 长歌闪身藏进转角的街道,策划一场同样的遇见,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呢? “真是期待啊!”长歌绕着手将蝴蝶面具的丝带重新系好,眯着眼睛轻轻呼入一口气,阳光下的影子倒映在墙上,像是一只即将冲破牢笼的困兽…… 第十章 相顾无相识 白色的身影走近了些,长歌才从转角处缓缓走了出来,侧着头回眸望去,一眼万年。两个人视线对上,俱是一愣。 看着眼前戴着蝴蝶面具的长歌,萧玄华认出了她就是自己那日在阁楼上见到的女子。 萧玄华脑海中还浮现着那日所见到的场景,只见女子朱唇轻启,笑意盎然的注视着男子:“世人皆传玄华公子神仙下凡,今日所见果真名不虚传。” 眼前的人穿着绯色百褶裙,身披淡红色轻纱,脸上戴着蝴蝶面具,倾城之姿下独特的气质,才更让人想要探寻她身上的秘密。女子说着说着,好像是想起什么厌恶的事情,嘴角微微勾起,言语之中的语气也逐渐有了戏谑的意味。 眸子深处的光黯淡了下来,她虽只是淡淡的凝视着,却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果说当日在阁楼注意到的她是明亮温柔的,那么此刻的她就仿佛一半露出在阳光下,另一半扎根在黑暗深处。她的身上仿佛藏着秘密,吸引着人靠近,如同有毒的罂粟一般…… 站在远处的侍卫萧伍也渐渐的想起来:这个女子……不就是那日京城……?似乎……还与公子相识? 萧玄华的内心之中也有同样的疑惑,仿佛眼前的女子与自己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可是仔细一想,前几日也只是自己在阁楼之上注意到她,而女子应该也没有见到自己才对?那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她到底是谁?”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涌出的巨大疑惑将自己往一个秘密推着…… 长歌看着萧玄华的表情虽与方才无异,可是袖子下的手却在不停的摩梭着衣袖。前世长歌喜欢萧玄华,愿意为了他去了解他一切的喜好,自然也就知道他每次思考的小习惯。 “好奇可不是一件好事啊!”长歌内心是一处深渊,弥漫着无边无际的死寂。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前世长歌对于萧玄华的爱宛如飞蛾扑火,明明得不到眼前人的注意,却仍然固执地觉得只要自己坚持,总有一天男子会把全部的目光放与自己身上。 当然萧玄华若不是为了得到天机阁重宝月息花给心爱得女子治病?若没有一丝一毫利用长歌的念头?若是早早地断了希望?怎么会让长歌陷入泥潭而无法挣扎呢! “今世将他也拉到泥潭里,弃之如敝屣”想想都让长歌热血沸腾。 这个世上人们皆赞扬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深情厚意,那便也意味着对于另一女子的薄情寡义。世上难得两全,唯有痴心依旧。 长歌落入一个黑暗的囚笼,此时此刻唯有怨与恨才可以支持她到更明亮的地方喘息。 男子出神的时候,长歌眼眶涩涩的,弥漫着雾气,几滴眼泪从蝴蝶面具下缓缓滑落。妖冶的蝴蝶在脸颊上宛如活过来一般,原本遗世独立的气质变得如同深夜的鬼魅。 “姑娘,我们……我们认识吗?”萧玄华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竟然忍不住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开口之后也就无法再收回去了…… 长歌听完,顿时吸了口气,仿佛是察觉自己的失态一般,连连否认道:“不,我们应该是不认识!” “只是……只是觉着你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长歌破涕为笑,用手拂去了脸上晶莹的泪珠,就宛如刚刚弥漫着的悲伤,只是萧玄华转瞬即逝的错觉。 萧玄华看着女子周围弥漫着浓重的寂寥,不禁好奇的想:什么样的故人?什么样的故事?能让这般女子如此挂怀? 长歌内心深处最阴暗、最压抑的阴霾,一点一点溢出,拼命地扭曲着。想把眼前的男子当做养料,缠绕着、觊觎着:“萧玄华,你上钩了哦,那我们的游戏开始了……” 话尽,长歌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坦然的道了声:“抱歉……” 女子便不再多言,将目光挪开,上前与男子擦身走过。前世是他面无表情的抽身离开,只是一眼便是长歌一生苦难的开始。今世在棋局执棋子的人换做了长歌,这样也算公平啊! 长歌看着前方的路,好似看着自己一生的命运,没有尽头,没有希望……原以为重生便是希望,但是内心里的怨,如同扎进骨子里的刺,怎么可能轻易的拔掉。于是折磨自己,折磨别人,已经变成长歌涅槃后最疯狂的执念…… 长歌一步一步走的很轻,直到渐渐远了些,女子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神伤,晶莹的瞳孔之中是散不去的阴霾。自己不先入戏,怎么让别人掉进陷阱呢?一声冷哼藏在风中直至消失…… 萧伍走上前来望向自家公子:“公子,这位姑娘与您是旧识吗?” 萧玄华没有开口,他也理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明明不是第一次见面吗?怎么女子仿佛可以看穿自己所有心思一般: “她到底是谁?” “公子,那现在还去琉璃居吗?”萧伍淡淡的开口。 “不了,直接去诗会吧。”萧玄华盯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冰如磐石的心不知不觉有了细微的裂痕。 长歌走着走着,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伸出食指蹭去:“都怪这风迷了眼睛!” 在这个世界,目前只有一个人,孤独的、清晰的承载着前世的恩怨。 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另一边,卖面具的小铺中。 长安与方莫尘争论一番,他才从小铺走了出来。看见姐姐面前的一个陌生男子,连长安都倾叹这个男子的风姿。长安停下了脚步,远远的注视着姐姐与白衣男子的交谈。 也不知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只是看着姐姐擦身走去的身影,透漏着无尽的哀怨。长安从来没有见到过姐姐这般情绪的波动,想必眼前这名男子对于姐姐一定不一般。 “这白衣男子是谁?”长安内心藏着疑惑,同时涌现出不安。 长安无意发现自己身世的时候,哪怕隐藏的很好,可是内心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可长歌那天在那片花海里的话,安抚了自己内心最隐秘的担忧。长安不敢想有一天,姐姐有了更加重要的人,自己会不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长歌的重生,每一个反常的决定,都将这一世的一切推向了未知…… 十一章 诗会(上) 花朝节诗会历来都是盛事,这次的诗会由临渊阁大学士叶老先生主持,还请来京城四位公子作评委。 大多数闺阁小姐都盼着一睹四位公子的尊容,说不定还能入了哪位公子的眼;而对于文人们来说,这场诗会则是一展才华的好时候! 文人熙熙攘攘地聚在一起,闺阁小姐则坐在一旁的帘子内。对面楼上的雅间里,这里面坐着的都是一些贵人。小二仔细地添好茶水,战战兢兢的侍候着,生怕惹恼了里面的贵人。 长歌与长安在楼上的雅间内,饮着茶注视着楼下的动静。瞧着人群渐渐有些骚动,便知道应该是四位公子到了。 世子容奕与三皇子墨梓辰先一步相约而来,容羿一身浪荡不羁的性子让女子痴迷不已。像容羿这种花蝴蝶,对每个女子都是点到为止。看似多情,其实最为无情,只是可笑又可怜这些女子,都觉得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容奕旁边的三皇子面容刚硬,浑身萦绕着皇室之人特有的气势。墨梓辰此人有治国之才,重情重义,只是身处在天性凉薄的皇室,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等到两人落座,萧玄华与苏北才姗姗来迟。神医苏北身上弥漫着疏离的气息,远远能闻见其身上长年累月渗透着的药香。萧玄华依旧是冷漠清冷的谪仙模样,这两人走来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文人才子聚集在一起,纷纷谈论寒暄着。其中被众人环绕着的李轩是将军府林子烨的门客,此人的确有几分才气。只是眼神中流露的自傲,以及平时溜须拍马的模样,并没有文人清流的气息。 每届诗会第一名都有奖品,对于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来说,这钱财不过是一笔小数目。并且对于读书人来说,谈论钱财的行为是最为不屑的。 可是对于处在角落,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的丁子谦来说。比起才子的虚名,这几十两的银钱才是更加重要的。 长歌的眼神挪到角落里丁子谦的身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前世的大奸臣。此时窘破的样子全然不似在前世朝堂的凌厉与阴狠。虽说丁子谦长相不算极为出众俊美,但是眉眼清明,周围萦绕着凌厉坚毅的气息。哪怕是穿着破旧的衣服,其气势也无法让人忽视。 被簇拥在人群中的李轩,注意到一旁角落里的丁子谦。对身边的人使了使眼色,一人便心领神会地走到丁子谦身边:“丁兄,你也来了。” 丁子谦只是略略点头示意,李轩看着丁子谦孤冷的模样,心里暗暗的说:这不能怪我?谁让你得罪了林子烨! 丁子谦就是当日长歌入城在林子烨手下救下的男子,只是当时丁子谦被打的满脸是血,以至于长歌并没有认出来。 前世丁子谦写的一篇策论:主张轻徭役,减赋税,重节俭,劝谏皇室贵胄捐资充盈国库。原本皇帝早就有这种打算,只是苦于阻力实在太多。而丁子谦的出现,此人无权无势,性格孤僻,正是作为孤臣的最好人选。 燕国朝堂权势错杂复杂,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达官贵人无不在背地里憎恶丁子谦此人,于是纷纷上奏:请陛下清君侧,处置此等奸臣。没想到陛下反而提拔了丁子谦,更加惹得大家对丁子谦恨之入骨。皇上这是把丁子谦当成刀,替他清理朝堂的阻碍。丁子谦虽然知道皇帝不安好心,但是为了变法,仍然是假装不知。 新帝登基,丁子谦的变革被停止,冠之奸臣的称号,将其处以极刑。一人谓之奸臣,世人皆唾弃。百姓人云亦云,如同雾里看花。丁子谦原本是为了平民百姓,但是呼声骂声最高的,却也是这些最后受益的普通百姓。 长歌叹道:忠奸不分,真是可悲至极! 等到四位公子缓缓入座,叶老先生也坐上主位,这场诗会也正式开始。叶老先生虽是年岁已大,却仍是有风骨之姿,弟子遍布天下,颇得文人倾慕。 叶老先生宣布本次的主题是:梅。 大家纷纷入座,琢磨一番才下笔。这个主题并不难写,但是要出彩着实要费些心思。 没出半炷香,李轩招手示意:“我写好了。”大家抬头看了一眼,手上立马加快了进度。 丁子谦仍然是不紧不慢的提笔在宣纸上写着,不时还停笔思索一番,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书童将李轩的诗递上交由叶老先生评定,只见叶老摸着胡须,赞叹道:好诗!好诗啊!尤其最后一句,妙极…… 随即书童从叶老手上捧到四位公子面前,交由各公子评阅。容羿随性的接过,淡淡的瞥了一眼。随即放到萧玄华面前:我觉着还不错,玄华,你来看看吧。 萧玄华仔细的读着,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动容:“李公子这诗,的确不错!” 李轩脸上洋溢着得意的表情,睥睨着下面还在奋笔疾书的众人,没有一丝文人谦虚的风雅之气。 一炷香后,下面也陆陆续续完成。书童将所有的诗词呈上去,李轩刚刚所做也传下来供大家审阅。此时传到丁子谦手上,他看着上面的诗句不禁一愣,竟然与自己前几日所写一摸一样。 丁子谦刚刚所交的作品,也是在前几日所做之上略加修改,不禁觉得有些不妙,看着戏谑望向自己的李轩,看来自己是中计了。 丁子谦立马想到什么,转头看到一旁昔日好友躲闪的眼神,内心不禁冷哼。 “谁是丁子谦?”上面传来叶老先生生气的声音。 “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抄袭!” 叶老先生生气地将丁子谦所写扔在地上,大家拾起读来,发现竟然与刚刚李轩所做相差无几。 人们小声的议论着,文人们自负清流,最不屑此等抄袭的行为。丁子谦看着大家厌恶的神情,但他依旧屹立在原处,平淡的开口:“为何没有这种可能,是他抄袭于我呢?” 李轩恨恨地骂道:“口出狂言!你抄袭我的诗词,还要倒打一耙!” 周围人连连附声迎合道:“对!李公子文采卓绝,哪还需抄袭你这种名不经传的小人物?” “应该把他赶出去!并且再不能参加这种诗会!” “赶出去……赶出去!”大家齐声喊道。 长歌远远的看着下面乱糟糟的局面,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丁子谦仍然是岿然不动的样子,神情既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躲躲闪闪,长歌不禁对下面的男子多了一抹欣赏。 众人乱糟糟的吵着,一个人大声嚷道:“四位公子还没有评判。” 人群中的骚动这才停下来,李轩起身走到四位公子前说:“但凭公子们做主。” 萧玄华看着李轩和丁子谦二人,看着丁子谦坦然自若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谁对谁错。 陷入僵局的片刻,只听见远远传来一阵拍掌的声音:“有趣……” 十二章 诗会(下) 阴影下逐渐走出来一个人,众人的注意力齐刷刷转向眼前出现的长安。 小小年纪,妖孽的长相已经逐渐显露出来。等到他再长大一些,必定不比四位公子逊色。 “我姐姐瞧着当下这个局面,让我下来替她向二位公子问一些问题。”大家顺着长安的眼神,看向上方阁楼紧闭的窗户,不由好奇此等风姿男子的姐姐会是怎样的绝色。 “这的确是一首好诗,作诗者才华横溢,想必也是一位爱梅惜梅的君子。” 李轩听到这话毫不谦虚地答道:“梅,高洁者。在下虽不才,可也算是爱梅之人。” “今日所作之诗,也是多年爱梅实感。” 众人听到李轩的说词,连连称赞点头。心里更加觉得必定是这丁子谦,偶然见到李轩公子平日所作,今天便赤裸裸的抄袭。 “是吗?敢问李公子平时如何照料呢?” “可否与大家分享一下?”长安饶有兴趣的看向李轩,李轩听后眼神变得躲躲闪闪起来。 李轩自负才华,平日都将心思用在趋炎附势,结交权贵之上,哪里有这般心思。而且这诗的确是他前几日,从丁子谦那里得到的,一时半会儿如何说的出一二。 “这……这……” “是啊!李公子!别谦虚了……”众人听完长安的话,齐齐应声附和道,谈诗养花一向都是文人清流之举。 李轩看着大家兴致盎然的样子,躲是躲不过去了。想着随便说说蒙混过关,况且丁子谦这样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还有闲工夫养花?他肯定答不上来,于是换上自信的表情缓缓开口: “这养梅着实不是易事,早晚我各浇一次水,平日则放在屋子里小心的照料着,避免风吹日晒。” 众人听后连连点头,表示出赞同的模样:“李公子不愧是风雅之士……” 长安等到李轩说完,随即看向另一边:“丁公子,您又有何见解呢?” 丁子谦目不斜视,仍然是坦然自若的神情,缓缓开口道:“只任其在墙角生长,并无特殊之处。” 李轩原本心里略有些担心,怕这丁子谦真能说出什么一二。听到丁子谦所言,心里的石头才放了下去。 人群里传来一阵嗤笑,李轩脸上的表情也是得意至极,众人互相议论着说:”看来就是丁子谦抄袭的诗句。” “此等俗人,怎么能做出如此好诗!” 长安只是淡淡的一笑,语气变得戏谑起来:“看来这抄袭的人……有结果了。” 容奕听后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中散发着浓浓的趣意:“哦?你倒是说说看?” 萧玄华与苏北也被长安所言吸引,疏离的眼神也都转移到长安的身上。随即萧玄华又看向阁楼紧闭的窗子上,脑海中竟然想起刚刚在街角遇见的女子。 “楼上的女子会是她吗?” 长安缓缓说道:”这就要问李公子了?为何要抄袭丁公子的诗句?” 众人连连不假思索附和道:“太无耻了!这个丁子谦不配称之为文人……” “什么?李公子抄袭……”众人一时之间愣住了。 “一派胡言!”李轩原本得意洋洋的神清,在听到长安说的话后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胡说八道,这诗明明是我所作!休得胡言乱语!” 众人看看长安又看看李轩,面面相觑。局面更加扑朔迷离,一时之间不知谁真谁假。 容奕听到长安的回答,原只是一幅兴致缺缺的样子,眸子中的神色立即亮了几分:“有趣!说说看……” 萧玄华也是淡淡的凝视着长安,紧接着楼上传来女子婉转的声音:“梅花喜温暖、湿润,忌渍水;生长适宜在光照充足、通风良好的地方。” “李公子一日两次浇水,这花还能活吗?而且屋内终日不见阳光,通风也不好,怎么养得好呢?” 前世萧玄华的书房里常常放着梅花,长歌以为萧玄华喜欢梅,于是费尽心思去学着养梅。 只是喜欢梅花的并不是萧玄华,而是那个女子啊…… 等到长歌解释清楚缘由,众人才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李轩脸色顿时白了…… 丁子谦听着女子的声音,觉得这个声音很是熟悉。 对,就是前几日自己被打的时候!当丁子谦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的声音。 萧玄华听到女子的声音也是一惊:是她! 紧接着窗户打开,众人看到戴着锥帽的女子出现在眼前。缓缓的清风吹拂着薄纱,发髻上插着金镶玉凤凰步摇,上面镶嵌的宝石在阳光下的照射下格外晃眼。步摇上挂着的几颗小铃铛,在轻风微微的触动下叮铃铃作响。 丁子谦的眼神,紧紧跟随着女子,枯涸的内心仿佛注入一丝暖流。 台上四人也紧紧盯着打开的窗子,虽然看不清楚女子的面容,但是内心俱是一震。旁边正在倒着茶水的小厮,看着一扇小窗里的女子逆着光,这是仙子吗?没有注意到杯子之中的茶水已经溢出来。 一只蝴蝶飞着飞着,女子缓缓伸出修长的手,蝴蝶竟是缓缓地停在女子的指腹上。 “丁公子所言任梅在墙角凌寒独自开,才能开得更好,不知我所言是否正确呢?” 长歌的视线缓缓滑过众人,与萧玄华对视一眼后,不经意的移开。萧玄华一愣,明明……为何女子的视线,好似不认识自己一般。 长歌的出现,就宛如一个谜团,萧玄华越想解开,反而越是陷入其中不得解脱。 真正的狩猎者,可是等着猎物,自己跳到陷阱之中啊…… 李轩挣扎的嚷道:“哪怕我刚刚说得不对,可是这也不能说明是我抄袭……” 女子只是嗤笑一声,随即转身离开。长安看着姐姐转身离去,也没多做停留。 众人仔细思索女子的话,聪明人察觉到其中的蹊跷,纷纷用厌恶的眼神看向李轩,李轩的脸色更加惨白。 丁子谦看到女子将要离开,连忙朝着她离去的方向追出去。虽然这样很失礼,而且他也没想好自己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是他还没走几步,周围渐渐涌上了许多人。 “丁公子,差点误会你……” “丁公子真是好文采……” 丁子谦被簇拥在人群中,实在难以挣脱这些人,直至看到女子所乘马车渐渐远去…… 此时台上的四人也是各怀心思,苏北在心里暗暗叹道女子的风姿;墨梓辰内心思索着女子的身份;容奕则勾起一抹笑容,桃花眼微微眯着注视着女子离去的身影…… 萧玄华抬头看着女子刚刚站立的地方,眸子逐渐加深。 “你到底是谁?” 十三章 美人画皮难画骨 马车上,长歌闭着眼睛小憩着。长安看着姐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说吧……”长歌闭着眼睛缓缓地开口。 “姐姐,为何要帮刚刚那个叫丁子谦的男子?”长安疑惑地问道。 长歌睁开眼,淡淡的一笑:“随心而已……并无其他。” 随着夜幕降临,街道上到处都挂上彩灯,行人络绎不绝。 “快点……花会快开始了,等会占不到前面的好位置了!” “听说锦荣姑娘今儿也会上场……” 长歌听到几个男子热烈的讨论,看着他们随着人群涌向的方向走去,于是也顺势跟了上去。长安静静地跟在长歌背后,红衣知道等会的花会,也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毕竟她是最喜欢凑这种热闹的人。 “大家静静……我们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苏北与墨梓辰已经在位置上坐好,此时容弈径直走到他们身边,看着一旁的空位问道:“怎么?玄华这次又不来了吗?” 而在二楼的锦荣盯着楼下空着的座位,绞着手帕,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直到一席白衣出现在门口,女子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快!嬷嬷,替我上妆”。 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姑娘,你不要犯傻了……”锦荣听着嬷嬷的话,一时内心有一些苦涩。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只是没有好的身份,哪点配不上玄华公子了? 嬷嬷看着锦荣不死心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容弈等到萧玄华落座,才看着他笑着说道:“还以为这次,你又不打算来了” 台下的女子们打扮的花枝招展,浓浓的脂粉味弥漫在空气之中。扭捏造作的姿态,纷纷想要引起台上几人的注意…… “第一位上场的是我们上届花会的花主小雀仙姑娘,这次由她先给大家带来一首小曲。” “好……”台下发出了雷霆般的掌声。 大家期待的看向幕台之后,只见缓缓走出了一个红色身影的女子,衣着甚是暴露,不愧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在场的男子眼睛都看直了,而官宦小姐虽是不耻这烟花女子的做派,但是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嫉恨着。 长歌几人在楼上寻了位置,若有所思的看着下面的场景。听到女子婉转动听的声音,真是勾人,不愧有着小雀仙的名号。 一曲完毕,小雀仙微微施礼道:“奴家献丑了。” 紧接着上台的是左侍郎李府的小姐李婉儿,女子的长相虽然称不上绝色,但是言行举止之中浓浓的书卷气,却也是独有一番韵味。 长歌磕着瓜子,一副慵懒的模样。从长安的角度看到锥帽下露出的女子侧脸,未施粉黛,但只是一个笑容,都可以让人陷入到女子的美之中。 在场没有人!不,这天底下都没有人能比得上自己的姐姐! 渐渐的一席白色曳地长裙的女子抱着琵琶走上台,在场的人俱是吸了口气。 锦荣看着台下一脸痴迷的人群,面上虽没有表露出任何迹象,但内心却极其不屑。锦荣将眼神看向萧玄华,立马换上羞涩爱慕的神情,锦荣觉得在这京城只有玄华公子才可以配得上自己。 全然不记得嬷嬷刚刚对她说的话,锦荣的身份不过是青楼女子,却是自视甚高。 锦荣一曲还没有完毕,台下渐渐骚动起来。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出现大吵大闹起来,紧接着台下有一个男子走到女子的面前,狠狠的打了她一个巴掌。 “你来干什么!”男子一脸阴狠的表情看着出来捣乱的女子。 女子捂着脸,虽然很害怕自己的相公,但是她依旧大着胆子转而看向台上的锦荣,哭着诉求道:“求求你,把我的相公还给我……“ 锦荣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浮现出厌恶的神情,看着她一身打扮以及衰老的容颜,活该她的丈夫不喜欢她。 容奕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其余的人也是冷漠。甚至是女子的丈夫也是一脸厌恶至极的表情,觉得女子让自己丢脸,恨不得当场就休了她。 几个下人出现架着女子就要将她拖走,在场上的人没有任何人同情这个悲惨的女子。 “住手!”一个戴着锥帽的女子渐渐走了出来。 萧玄华看到女子的出现眼神一亮,其余三人也是内心一愣:这不是刚刚在诗会的女子吗? 大家看着女子一席红裙,裙角绣着大片的牡丹花,虽是戴着白色的锥帽,周身却流露出不凡的气质。 锦荣看着眼前出现的女子,见到她要为女子打抱不平的举动,心里涌出一丝不喜。锦荣示意一旁的侍女,侍女便心领神会地刁难道:“这位姑娘……为何戴着锥帽示人?” 长歌听着侍**阳怪调的语气,却是没有理会。而此时在楼上注视着这一切的长安,露出嗜血的眼神看向刚刚出言不逊的侍女。 原本在场的人都对于女子很好奇,听到女子不做任何反驳,也不揭开锥帽。纷纷在心里默认了女子一定是丑的不敢见人这个想法,只是可惜了这通身的气质。 长歌察觉出周围人的心思,只是淡淡的一笑:“我的长相如何?与你又有何干呢?” 刚刚出言挑衅侍女哑口无言:“你……” 容奕听到女子的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觉得这个女子虽是可能容貌丑了些,但是性格不算无趣。苏北盯着女子从容不迫的模样,倒也是觉得这般女子也是第一次所见。 萧玄华今日是看到过女子戴着半张面具的样子,不知道为何脸上浮出一丝笑意,随即很快隐藏起来。 长歌抬头直视着台上的锦荣,透过锥帽垂下的白纱,仿佛还可以感受到长歌嘴角的嘲讽:“不得不说……锦荣姑娘的美貌真是世间少有!” “只是……再美的容貌也藏不住一颗丑陋的心啊!美人画皮难画骨!” 听到长歌的一番话,在场所有的人都安静的下来。此时台上四人纷纷都将眼神看向长歌,没有想到女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论。 锦荣听完长歌所言,美丽的表情渐渐难看起来,浮现出阴毒的神色:她竟敢…… 随即又示意刚刚出口挑衅的侍女,侍女渐渐靠近长歌。在侍女刻意地碰撞下,长歌戴着的锥帽掉了下来…… 等到大家看清长歌的容貌,在场的人以及台上四位公子,神情俱是一惊…… 第十四章 第一美人 女子肤如凝脂,虽然未施粉黛,但脸颊上因刚刚贪杯,还藏留着一丝绯红,如涂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在一旁花灯的倒映下,原本殊璃清丽的气质,变得丝丝妩媚。女子虽然年岁不大,但是透露出妩媚雍容的气质以及骨子深处的违和感,更是有些勾魂摄魄。 长歌脸上略带惊讶的神色,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周围人看着女子的面容,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这这这……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吧。 长歌一双灿然的眸子渐渐加深,里面带着些怒意,作为天机阁少阁主,也容不到一个婢女的挑衅。 这时有一丝空气的流动,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刚刚挑衅的婢女身边,一把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声音冷漠的问道:“小姐,杀了吗?” 长安在姐姐锥帽掉落的时候,就闪身从楼上出现。众人又看着一个妖孽般的男子出现,脸上也是带着怒意。一时之间都重重吸上一口气,今日这怕是今日是……撞到神仙窝里了吧! 侍女感受到刀架在脖子上的凉意,只要这把剑再近几分,自己就会血溅当场。 这侍女原先看着长歌好说话,没想到却……一时之间吓破了胆子,哆哆嗦嗦地开口求饶:“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 长歌没有开口,站在长歌一旁的长安,幽深的眸子里透露的狠意,姐姐就是顾长安的逆鳞,这个侍女在他的眼里已然是个死人。 萧玄华盯着女子的面容,虽然已经预料到她绝非凡俗,可是却仍然是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转念一想,又想到今日午时相遇时女子的神情。更加确定自己与她从未相识,但他想起女子当时的眼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容弈虽然也见过各种各样的美人,但是乍一见长歌的容颜,内心也还是一惊。尤其刚刚还觉得女子姿色平平,这才带上锥帽,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墨梓辰与苏北也是受到极大的震撼,但是仍然是不动声色的样子,面上不显。墨梓辰对于女子的身份逐渐有了一个假设,只是还没能证实…… 锦荣自恃美貌,虽身处青楼,却也是心比天高。刚刚示意侍女所行,也是料定女子姿色平平,想借机羞辱她一番。 没想到!锥帽之下的女子竟然是这般倾国倾城。想到自己反而替这女子扬名一番,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脸上却还不得不虚伪的假笑说道:“这位姑娘,刚刚我的婢女也是无意之举……可否让这位公子把剑放下……” 顾玖握在手中的剑的力度加深了几分,侍女脖子上沁出一些血迹。更加不敢乱动,身子却是控制不住地战战兢兢起来。 众人这才把注意力从女子的脸上挪开,顾玖身上弥漫的杀气,必定是武功高强。那么作为他主人的长歌,这个女子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听完锦荣的话,长歌将视线淡淡的转向锦荣,淡淡的开口:“阿玖,把剑放下吧。” 顾玖听到女子的称呼,内心一愣!她唤自己阿玖,阿玖……长歌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世长歌可从来没有唤过阿玖啊! 前世顾玖作为长歌的影子,一直是她信任的人。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连这个原本契约会守护她的人,也在最后背叛了长歌。阿玖这个名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长歌用过了…… 长歌前世在毒酒毒性发作前,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番真心对所有的人,最后一个个为什么都要离她远去呢? 长歌余光瞥见角落里放着的眉笔,走上去拿起笔反手在眉间描了道花钿。 随即取了把折扇,缓缓走上台子。清颜红衫,青丝墨染。女子摆弄好造型,也无需伴奏就翩翩起舞,远远望去如同从梦境中走来。 天上一轮弯月,地上亮着数盏花灯,夜色光影的斑驳中,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只能听见扇子划破空气的声音。 萧玄华起身取下腰间别着的长箫,随着女子起舞的身影缓缓吹奏。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流转,两个人之间无形达到一种默契。 跳着跳着长歌发髻上的步摇掉在地上,原本盘起的墨发散开。女子却没受到影响,一个回眸,一个转身,神色间欲语还羞。一袭红衣临风而飘,裙衫缀着的花,旋转如同牡丹绽放,说不尽的高雅灵尘。 众人盯着长歌一舞,在星月夜下宛如月宫仙子。萧玄华的萧声随着女子翩翩起舞而转调,只是为何流露出浓重的哀伤,忍不住让人心碎。 萧玄华察觉到女子的情绪,只是他想不透这样的女子,为什么身上会有如此的忧伤? 前世长歌原来不擅跳舞,只是为了能够能让眼前的男子喜欢,她下了功夫习舞。每一个月夜,对着月亮独自起舞,只是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局却是那样残忍…… 刚刚那个女子的出现,明明是男子爱慕年轻的容颜,已然心无爱意。女子却是痴心不改,执迷不悔。长歌前世又何苦不是如此? 长歌视线一一滑过其余三人,萧玄华的利用,容弈看破不说破的恶趣味以及苏北与墨梓辰无情的漠视。他们都是加速长歌苦难的罪魁祸首,但凡有一丝丝的善意,也许一切根本都不一样了…… 所以啊!今世还是要纠缠在一起…… 一曲完毕,台下在很长时间的静默后,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今夜长歌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锦荣看着女子大出风头的样子,甚至看到萧玄华不同寻常的行为。锦荣狠狠攥紧了袖子,心理默默记恨上了长歌。 长歌淡定的走下台,仿佛刚刚的悲伤,孤寂与妩媚都是错觉。她拾起掉落的步摇,将头发挽起来,仍然是遗世清冷的模样。 其实长歌别有用心的出场,也是为自己造势,天机阁少主顾长歌回来了…… 一直注意着姐姐的长安,看着女子不经意对于萧玄华的侧目。立马察觉到这个男子就是今日街角在姐姐面前的人。 这个人对姐姐一定有着不同的意味,否则为什么会让姐姐一次次因为他而失神? 在场所有人的心思各异,但是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这一世必将在燕京,甚至整个历史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十五章 京城凶杀案 深夜,长歌换上一身夜行衣,隐藏在黑夜之中。 近日天机阁收到一笔生意,寻找几年前谢家灭门后遗留的一把钥匙。 谢家惨遭灭门,上百口人无一幸免。每个人都是一剑封喉之后,被人挂在白绫之上。当时府衙派人清理现场,看到上百具尸体被挂在府内,真是阴森森极了。 谢家富可敌国,这样的杀人手法,人们都纷纷怀疑这场灭门案是仇家所为。但是在清理谢府的时候,却没有找到任何财物。据说谢家将财富藏在一地方,其中那把钥匙就是线索。 当年只有负责给谢家大夫人接生的奶妈侥幸逃离,近日才查到她的线索。说来也奇怪,当年府衙清理尸体的时候,刚刚生下来的小少爷也是下落不明。 看来要找到这把钥匙,唯一的突破口还是要从这个奶妈找起。 燕京城一片黑暗,但一户人家还点着光,长歌寻找亮光寻去,发现这正是当年给谢府接生的奶妈的住处。 这只是一户简单的院子,深夜屋内还亮着灯,却是没有听见一丝声音,真是非常蹊跷。 长歌悄悄翻进院子,发现地上全是血迹,血迹一直延伸到门口。 长歌暗叹:糟糕,来迟了…… 突然看到屋内有一道黑色身影移动,立马疾步躲在屋顶上。长歌小心地揭开房屋顶上的瓦砾,隐隐约约看到屋子内有一个男子移动的身影。 男子呼吸细微,内力绵延深厚,一定是武功高强。长歌调整好呼吸,透过缝隙,看见奶妈横死在床榻下,脸上还有惊恐的神情。 长歌看见杀手环视四周,确定没有活口,才取下脸上的面具。微弱的烛光下,长歌只看到男子脸上有一道伤疤。 “吱呀。”门口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 杀手立马警惕起来,渐渐的握紧了手上的剑,往门口走去。 屋顶上的长歌看见一身华服的男孩,缓缓的推开门。男孩看到地上血迹后,一脸惊恐愣在原地。 “方莫尘,怎么是他?” 长歌渐渐察觉到杀手要走出房屋,身上弥漫着杀气:不好! 杀手推开门,方莫尘抬头望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杀手打晕在地上。杀手准备挥剑的时候,透过月光才看清男孩的脸,手上的剑迟疑了几分。 正是这个关头,长歌跑到转角处大声喊道:“谁在那里?” 杀手听到有人来了的声音,立马闪身离开,临走前还看了看地上昏迷的方莫尘。 看到杀手离开,长歌飞身到被打晕的方莫尘身边,将他扶起来,施展轻功去了转角的小巷子中。 长歌掐了掐方莫尘的人中,男孩轻咳了几声,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眼,眼里还有恐惧。瞳孔聚焦了片刻,才看清了眼前的女子:“神仙姐姐?” 随即方莫尘惊恐的说道:“姐姐,我看到……杀人,地上全是血……” 长歌安抚的摸着男孩的头说:“没事,不要怕……” 长歌不禁在想:刚刚出现的杀手到底是谁,而且此人迟疑的样子分明是认识方莫尘的。况且如果也是同样找钥匙,必定用不到杀人,或许刚刚那个男子和当年谢家灭门一事有关。 方莫尘虽然是京城的小霸王,但从小到大被长公主保护的很好。像今天这样血腥的场面也是第一次,的确被吓得不轻。 长歌笑着说:“我带你去看月亮吧!” 方莫尘一个愣神,长歌抱着方莫尘到了最高的屋顶上,眺望着远方。 方莫尘崇拜地看向长歌:“仙女姐姐,你还会武功?” 长歌笑着点了点男孩的脑袋,接着躺在屋顶上。看到女子的动作,方莫尘也学着躺在了屋顶上。两个人听着蝉鸣,在月光下静静的感受着微风。 直到过了很久,长歌才淡淡开口:“心情好点了吗?” 方莫尘怯怯的点了点头,这个晚上发生的一切,从刚刚看到杀人的一幕,到又遇到了前几日的神仙姐姐,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长歌闭着眼睛,淡淡开口:“那现在告诉我,今天晚上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里?” “我,我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然后无意中……” 长歌淡淡的回到:“嗯,猜到了!“ “那你刚刚……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样子了吗?” “没,还没看清就晕过去了!”方莫尘回忆起刚刚杀手一身血迹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战。 方莫尘扭头看到月光下躺着的女子,月光倾泻在她的身上,显得宁静又悠扬,渐渐的害怕的情绪平复下来。 “今天晚上的事情你要忘掉。” 长歌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对着还躺在地上的方莫尘说:“走吧,我们回去吧。” “仙女姐姐,我以后还可以来吗?”方莫尘坐起,一脸期待的眨着眼睛。 长歌噗嗤一笑,随即捏了捏男孩子的脸颊:“我叫长歌,叫我长歌姐姐就好。” 方莫尘看到女子的动作一愣,长歌这才反应过来:“抱歉,把你当成长安了。” 方莫尘喃喃的念着:“长安,长安……” 脑子里想起在卖面具铺子里的那个讨厌鬼,长安应该就是眼前女子的弟弟了。 “走吧……”长歌伸出手,拉了方莫尘一把。 公主府附近,到处都是打着火把寻找方莫尘的下人们。 长歌松开拉着方莫尘的手:“接下来你自己去吧,他们都在找你呢!” 方莫尘感受到长歌松开的手,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 “姐姐,以来你还会来找我玩吗?”方莫尘期待的等着女子的回答。 “好……” 方莫尘听到女子答应了自己,脸上的喜悦隐藏不住。一个人渐渐的朝前走去,边走边回头望去,但一个转身女子就忽然不见了。 下人看到远远一个身影走来,顿时大喜:“少爷……少爷在这……“ 下人们围了上来,内心暗暗庆幸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可吓死奴才们了!”方莫尘立马换上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没有理会周围下人们。 隐藏在黑夜中看着方莫尘远去的身影,长歌感受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笼罩着整个燕京。刚刚的男子武艺高强,派来杀一个普通人不是很奇怪吗?还有刚刚他看到方莫尘的面容有一丝迟疑,这个杀手认识方莫尘! 长歌突然想起来前世这个活泼的少年,明明没有听说有什么隐疾,为何最后突然病死了?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长歌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谋隐藏在暗处…… 第十六章 皇宫赴宴 皇宫设宴前夜,未央宫中。 “叶雨嫣这个贱人,区区一个贵妃。不过是仗着陛下的宠爱,连本宫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了。” 未央宫的宫女们纷纷匍匐在地上,看着皇后娘娘盛怒的样子,不敢作声。这已经是这个月自家娘娘不知道多少次,因贵妃娘娘而发脾气了。 皇后娘娘闺名林若雪,是当今将军府林大将军的妹妹。皇后娘娘膝下有一子一女,分别是嫡长公主墨沉乐和五岁就被立为太子的墨尧。 随着年岁的老去,原本美丽的容颜渐渐衰老。如今皇宫里叶贵妃的荣宠一时无人可及。 “公主殿下!”未央宫的宫人看见沉乐公主到了,顿时如释重负。 在皇后娘娘生气的时候,也只有沉乐公主可以让娘娘消消气了。 墨沉乐看着周围大气不敢出的宫人们,又在走进后看见殿内母后生气的模样,料到了应该又是为了贵妃在生气。 此时派去问话的宫女回来,颤颤巍巍地说道:“皇后娘娘,皇上…皇上去了羽乐宫。说是今晚歇在叶贵妃那里了…” “哐当!”刚刚进贡的玲珑点翠镶金瓶被狠狠地摔碎在地上。 “贱人……贱人!” “给本宫滚下去。” 宫女生怕娘娘迁怒自己,勾着身子,连忙退了出去。 “母后,你这又是在置什么气?”墨沉乐绕过地上的碎片,走到正在生气的母后身边。 “乐儿,你父皇每年生辰前都会宿在未央宫。如今去了叶雨嫣那个贱人那,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墨沉乐看着母后阴毒的神情,原本母仪天下的皇后,若此时让人瞧见了,哪里还有一国皇后的气度。 “母后,您才是后宫之主,何故与那般女人置气。”墨沉乐倒上一杯茶,缓缓递了过来。 “等你弟弟当上皇帝,我倒要看看叶雨嫣那个贱人还能猖狂几时?”说完接过墨沉乐递来的茶饮尽,过了片刻,言语之中的怒气才平复下来。 “对了!乐儿,你可知道明日宴会之事?” “母后,儿臣知道每年千机阁阁主都会亲临,为国家祈福。只是我堂堂泱泱大国,何须给一个江湖势力脸面?”墨沉舟疑惑的望向大殿之中的皇后。 “此话不妥,千机阁势力极大,通晓天下情报,也经营各项产业。三国虎视眈眈,哪怕天机阁不能为我们所用,也万万不能与之为敌。”皇后看着宫殿跳动的红烛若有所思。 墨沉乐看见母后的神情,如若不是在父皇的事情上,母后还是极其缜密的。可惜母后爱上的人是帝王,在这皇室,哪还敢奢求什么寻常的夫妻恩情! “本宫得知消息明日千机阁阁主不会亲临,由她的女儿顾长歌进行祈福,看来是为把阁主之位传给她做准备了。” “乐儿,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和那顾长歌成为朋友,对我们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林皇后把视线转到墨沉乐的身上。 墨沉乐点点头回道:“母后,儿臣这是晓得的。” 前世墨沉乐的确一开始,是抱着与顾长歌成为朋友的心思。只是阴差阳错,由于顾长安的出现,她才改变了原本的初衷。 次日,燕京因着燕皇的寿辰,举国上下都是普天同庆的气氛。 此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向皇宫。 马车内的长歌内心思绪万千:天机阁虽独立于三国之外,明面上三国都避之不及,暗地里三国却是纷纷都想分一杯羹。 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一不小心天机阁就会万劫不复。 一旁的长安感受到了姐姐心思重重,也知道此番入京,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皇宫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汉白玉大理石雕刻的宫阶栩栩如生。从各地移栽的花,在这温暖如春的季节,开得格外繁茂。 远远的喧闹声,饮酒声,好一番穷奢极侈的盛况。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到。”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纷纷起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万安!” “贵妃娘娘金安!” “众爱卿平身吧。”皇上雄浑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 “谢陛下!”大臣纷纷重新入座。 “陛下,宫中难得有如此宴会,让皇宫也热闹热闹!”皇后一席凤袍加身,端庄的朝着皇上笑着说道。 “可不是嘛!姐姐终日呆在未央宫,难得有如此盛事!”贵妃一边摆弄着几日前进供的八宝金扇,阴阳怪气地笑着看向皇后。 皇后看着叶贵妃今日一身桃色云霏彩织百花飞蝶锦衣,妖艳的面容,心里暗暗地骂了声:贱人。 只是面色不显,仿佛没有听到叶贵妃的话。转头看向大殿下的众位大臣,依旧呈现出母仪天下的气势。 叶贵妃瞧着皇后没有搭理自己,只是一个冷笑,安静地端坐在皇帝的另一侧。 墨沉乐在殿前碰见了墨沉舟,温婉的唤了声:“四皇妹。” 墨沉舟刚刚准备进去,听到声音后才注意到皇姐。 “四皇妹今日可真是别致。”听到墨沉乐这样夸奖,墨沉舟顿时喜形于色。 “听闻天机阁少阁主也是位绝世佳人,今日真是可以大开眼界了。” 墨沉舟脸上淡淡得露出不悦,微微颔首便朝殿内走去。 墨沉乐看着墨沉舟远去的身影,原本温婉的笑意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自视过高真不是一件好事,真是被她愚笨的母亲养的“极好”! “父皇。”一声娇俏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公主,还未通传……” “别拦着本公主,否则治你们的罪。”从女子的语气听来,不难想象女子蛮横的样子。 “哟,这是朕的沉舟公主来了吧。” “让她进来吧。” 墨沉舟走到殿前,对着龙椅上的人天真烂漫笑着施礼:“祝父皇寿与天齐!” 皇上看向一旁的贵妃:“瞧瞧,这泼皮猴的性子,都是你教的!”皇上虽是责怪,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喜爱,贵妃也掩着扇子小声附和地笑了笑。 紧接着门外通传太子与长公主殿下到了,只见一身华冠男孩,以及旁边气质端庄的墨沉乐走入殿内。 墨沉乐一向端庄得体,也是深得皇上喜爱。皇上也一直说是沉乐的性子与他最相像,只是可惜身为女儿身。 没过多久大殿门口出现一个小太监,一路疾步走到殿前:“陛下,天机阁的人也到了。” “宣!” 台下正在饮酒的大臣们,纷纷将目光打量地望向大殿外,毕竟天机阁少阁主以及天机阁一直都是极其神秘…… 第十七章 国师洛忱 在太监的通传之后,大殿前渐渐逆光走出两道身影。 只见女子一络发髻簪着步摇,流苏颤颤坠下。肤如凝脂,眉间描着黛色,薄薄的唇上留着口脂的绛红色。一席逶迤拖地红色千蝶裙,腕上系着细细的红绳,腰间别着一枚玉佩。 精心打扮一番更不似凡人,身上带着疏离清冷的气质,迎面走来身上的铃铛声铃铃作响。 女子一旁是个十几岁的男孩,长安身穿墨色直襟长袍,袍内露出淡金色镶边,腰间束着竹叶祥云纹腰带,颈间系着的羊脂玉巧妙的衬出一位贵公子的身影。 长安静静地跟在长歌的身后,两人踏着光走来,一时之间在场的众位大臣都没有反应过来。 “祝燕皇福寿延绵……”长歌慢慢行了个礼向燕皇恭贺道。 “快赐座!”燕皇开怀的笑着,一旁的太监立马引着走向龙椅正下方右侧的空位之上,并且立马有侍女上前向酒杯之中斟满酒水。 而坐在殿前另一侧的墨梓辰看到进来的人,女子的身份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几日有这样的女子出现,思来想去也只能是那一向神秘的天机阁少阁主了。 容奕看清楚女子的面容,恍然发现这女子竟是几日前在花朝节花会见过的女子。 “有意思,有意思……”随即抬起手中的酒杯,朝着女子的方向敬了一下。桃花眼眯眯勾起,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 长歌的视线扫过一旁坐着的萧玄华,两人的眼神对上,长歌淡淡回了个笑容,萧玄华心中一愣。 看着萧玄华眼眸之中晃过的惊讶,长歌内心喃喃的思考:“总算是正式见面了。” 在场的人看到女子望向萧玄华的,无不觉得奇怪,这天机阁少阁主莫不是与玄华公子认识? 萧玄华也是一脸疑惑的模样,如今女子的眼神透露出彼此相熟的意味。 好像一团迷雾,此时吸引着萧玄华去拨开它。只是拨开迷雾之后,可不一定见到的都是好的风景啊…… “她是谁?“ 长歌入席后无意看到熟悉的身影:“墨-沉-乐,真是很久不见了。” 只见墨沉乐仍旧是端庄得体的模样,一席深蓝色曳地长裙,脸上的几分笑意都好似精心练习的样子。 随即长歌又将神情看向一侧的长安,长安看到姐姐望向自己,露出牙齿呆呆的笑了笑。 前世长安爱得死去活来的女子,甚至不惜为了她放弃一切,如今再一次出现了。 墨沉乐注意到长歌望向自己的视线,随即礼貌的笑了笑。长歌只是淡淡的挪开眼神,宛若没有看到一般。墨沉乐略带笑意的脸尴尬了几分,随即很快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长歌看着弟弟的面容内心很复杂:这一世长安会怎么样选择呢? 在长歌思绪万千的时候,一个热烈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长歌的身上,顺着视线寻了过去。 人群之中发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丁子谦,他可比自己想得爬的还要快啊!原本应该是一个月之后才会被陛下赏识,没有想到如今因为自己之前的行为,一切改变了这么多! 人的命运如同蝼蚁,不过说来有变数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啊! 丁子谦看到长歌意外的出现,没想到当日一别就消失的女子,苦苦寻找无果之后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一声尖锐的声音透露着惊喜:“陛下,国师大人到了!” 大殿之中的人们立马再一次喧闹起来:“没有想到国师大人能来!“ 长歌思索着前世的这场寿宴似乎并没有国师的出现,莫不是因为自己的重生,一切都不一样了。 “快……快宣!”燕皇大喜道。 殿前走出一个透露着高贵清华的男子,一件白丝镶金长袍,宛如一块无瑕的美玉。男子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这就是燕国的国师洛忱,前世顾长歌也只是远远的见到过几回。 洛忱一般久居深宫不常露面,在燕国却是被百姓奉为神明。洛忱走向皇上身侧的座位时,淡淡的瞥了一眼顾长歌。 “丫头,又见面了。”洛忱心里腹诽道。 长歌看到男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明是恍若圣明的男子,怎么却透露着一种莫名的怪异。 入座后的洛忱虽然一直目光平视前方,余光却是若有若无打量着顾长歌。 长歌始终注意到一道别有深意的视线,却是仔细寻去之后又消失了。 这是顾长歌第一次见到洛忱,然而却不是洛忱第一次见到长歌。 因为谁又想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如今高高在上的国师,曾经会有那般不堪入目的过去。 忽然之间,一个身影从客席蹿过。长歌余光瞥见这个护卫衣着的男子,在烛光的倒映下,脸上那一道细细的疤痕格外显眼。 “是他!”长歌想起当日在屋顶上偷看到的杀手模样。 这个男子就是之前夜里杀死谢府奶娘的杀手,他竟然还是宫中的护卫。 长歌恍然大悟,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那天杀手会认识方莫尘了。只是宫廷之中的侍卫与当年被灭门的谢府,以及前世方莫尘病死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长歌叫住一旁的侍女问道:“这角落里站着的人是谁啊?” 侍女恭敬的答道:“这是侍卫统领林大人。” 此时一直注视着长歌的洛忱,也把视线移到角落的侍卫统领身上。 长歌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缓缓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个秘密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十八章 一人一猫 宴会后,众人都慢慢退场。 长歌注意到一个人影朝着未央宫的方向悄悄走去,又转眼发现刚刚一直在门口的林统领不见了。 “长安,你等会在宫门口处等我。” “我还有一些事情。”长歌说完施展轻功跟在林统领身后。 未央宫内殿周围一片寂静,宫人们此时都被唤开并不在附近。 长歌看着窗户上蜡烛倒影着两道晃动的身影,此时传来小声的交谈声。 长歌轻步在屋檐上行走,走到大殿的上方揭开瓦片,看到此时皇后坐在大殿的正位。她身边的人赫然就是刚刚消失的林统领。 “难道当年谢府灭门一案与皇后有关?”长歌在心里腹诽道。 “娘娘,谢府的奶娘我已经处理好了。”林统领恭敬地朝着皇后禀报道。 皇后扶了扶额头,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隐患。 “只是……”林统领支支吾吾的说道。 “只是什么?” 林统领赶紧跪在地上说:“臣该死,当日杀了林府奶娘之后,被人看见了。” 皇后立马脸色大变:“是谁?死了吗?” 林统领立马禀报道:“是紫阳公主的儿子莫尘殿下,当时我趁他还没看清就将其打晕过去了,应该是没有看清臣的模样!” “应该,你敢用你的性命保证吗?”皇后阴狠的望向跪在地上的林统领。 “当时为什么不杀了他?” “臣……臣担心紫阳公主那里不好交代!”林统领颤颤巍巍的说道,这也是当日为何他在看清楚人之后迟疑片刻的原因。 皇后走下了台阶,看着跳动的红烛,在大殿踱步思索着。林统领依旧是跪在原来的位置,不敢起身。 “确实!如果杀了,紫阳公主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反而会适得其反。” “起来吧!”皇后缓了缓语气。 林统领扶起跪得发麻的膝盖,听候皇后娘娘下一步的吩咐。 皇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法可是有很多呢!当年谢府不也是被自己悄悄地处理了…… 皇后对着林统领招手示意,男子走到身边,皇后在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此时在屋檐顶上的长歌,正准备匍匐听地仔细些,没料到脚上没有站稳,屋顶上的瓦片发出声响。 “谁?谁在上面?” 长歌不由得紧张:不好! 皇后眼角眯在一起,散发出嗜血的意味,并看向一旁的林统领,示意他去上面看看。 这个时候一只通身雪白的猫从屋檐上跳了下来,随即蹭开掩着的房门。 “原来是一只猫!”紧张的片刻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这小畜生,本宫瞧着心烦,杀了吧。” “娘娘,这是国师大人的猫。“林统领看向一旁慵懒的猫。 “罢了罢了……” 屋檐上的长歌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窜进屋内,在众人视线被转移的时候,立马飞身离开了未央宫的屋顶。 走在路上,长歌还在内心琢磨着前世方莫尘生病这件事必定不简单! 为什么皇后要派人将谢府全族灭门,这一切都实在太过于诡异了。 一棵桃树上,斜倚着一个慵懒的男子。随即刚刚出现在未央宫里的猫,窜上了树枝钻到了男子的怀里。在月光的倒影下,开出新芽的枝条,男子的衣衫从树上垂下,这一人一猫散发着相似的慵懒感。 长歌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树上的男子就是刚刚在宴会上看到的国师洛忱。 “怎么?这就是见到救命恩人的态度吗?”洛忱慢慢抚着怀中的猫,一边戏谑的望向树下的女子。 “竟然是你!”长歌听到洛忱的话,才意识刚刚突然出现的猫并不是意外。 “你一直在跟踪我?”长歌这才意识过来,愤怒地望向树上的洛忱。 洛忱叹了口气,对着懒洋洋地窝在怀里的猫说道:“雪花,你可不能做一只忘恩负义的猫啊!” 长歌听着洛忱别有深意的话,不情不愿地道了声:“多谢!” 洛忱噗嗤一笑,随即跳下了桃树:“你就不说说为什么要夜探未央宫?” “顾小姐可不像表面看到的一般啊!” 长歌一愣,看着男子戏谑的凝视。长歌心中涌现出一丝怪异,好像眼前这个男子可以知道自己内心所想。 月光下明明男子还是一席白衣,周身散发的气质却与刚刚清冷高贵的国师大人判若两人,眼前的洛忱与周围的黑夜融为一体。仅仅一个淡淡的笑,也让人觉得置身在漫无目的的黑暗之中。 “为什么要帮我?”长歌直视洛忱的眸子。 久久男子没有回应,突然一个飞镖射出去,刚刚栖在桃树上发出声音的黄鹂被打落下来。 “真是聒噪!” 只见地上的黄鹂还是睁着眼睛的状态,还没有死去。 此刻长歌觉得这个男子,与白日所见以及人们所传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世人都传国师洛忱大人是信仰的寄托,然后此刻这个轻视一切生命的男子,就像是黑暗的化身。 雪花从洛忱的怀着跳了下来,走到还在扑哧挣扎的黄鹂旁边,一口咬死了。随即叼起已经死掉的黄鹂,径直跳上了宫墙,隐藏在黑夜的深处。 “你……”长歌一时之间觉得眼前的洛忱危险极了。 “你倒还不算无聊……”洛忱嘴角隐起邪魅的笑容。 洛忱走到女子身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呼出来:“同类的味道!”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化这么大呢?” “什么?”长歌一时语塞,照洛忱的意思,他们曾经见过? 洛忱收起玩味的笑,淡淡的转身离去。长歌还在思考什么时候和这个男子见过,远远传来洛忱的声音:“快些离开吧!不然你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雪花……“洛忱朝着猫刚刚离去的方向,黑夜之中一双发光的眼睛,渐渐的走了出来。 洛忱缓缓伸出一只手,雪花跳了上来,一人一猫远远的离去。 林府灭门,方莫尘离奇的死亡,以及前世没有接触过的洛忱……这一切一切的变数都在长歌的心头如同乱麻。 黑夜更深了,头上的月亮也越发的亮,正如黑夜与光明永远都是交织在一起…… 黑的才能更黑暗,亮的才能够更光明! 第十九章 皇后的密谋 寿宴过去已有几日,原本寿宴结束之后就要启程返回天机阁,但是长歌打算在燕京多停留几日。 当日在未央宫中听到皇后与林统领的密谋,长歌又想起初次见面张牙舞爪的方莫尘。前世长歌听闻他的死讯,但今世不忍心这样活泼的孩子就这样死去。 虽然长歌现在还不清楚这个秘密是什么?但是有种隐隐的直觉告诉她,这很有可能就是前世墨沉乐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天机阁势力的原因。 京城大街小巷之中人来人往,府衙之中走出了一个衙役。沿着街道每隔一定的距离,就张贴一封告示。 告示上面写着:紫阳公主府遍招天下名医,若是谁能够医好小世子的病,赏金白银两千两。 周围围绕着许多的百姓,燕京一时之间所有的大夫都被请进了公主府。当今的燕皇是紫阳公主的亲皇兄,甚至还从宫中的太医院之中找了许多的太医。 太医得出共同的结论,说是小世子偶感风寒,却没想到病情越发的严重。 长歌挤进人群看到告示上的内容,内心不禁思索道:皇后果然还是下手了。 长安看到姐姐取下了告示,在心里默想紫阳公主和小世子,突然想起了当时见到的讨厌鬼。 “难道姐姐这次迟迟留下,是因为……” “不,姐姐又怎么能够提前知晓方莫尘会生病呢?”长安心里一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更加肯定就是方莫尘这个讨厌鬼与自己八字不合。 紫阳公主府,络绎不绝的大夫被请进府,又慌慌张张的离开。 大夫们手上提着看诊的小箱子,纷纷低着头,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而此时在正厅紫阳公主也是大发雷霆,地上是溅得到处都是碎片。府里的下人们也颤颤惊惊地候在一旁,生怕公主因为世子的病牵连到自己。 长歌在护院的引导下径直走进府邸,看到正厅愁容满面的紫阳公主。 长歌走到公主的面前,开口说道:“公主,让我看看世子的病吧!” 紫阳公主才看清走进来的女子,一席绿色丝织长裙,仅仅在发髻之间簪着玉钗,面容倾城,气质卓然,却不像是行医的样子。 “你是……是大夫?”紫阳公主一时愣住,不过随即才晃过神,此时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治了。 “王管家,快……快带这位小姐去世子的房间!” 一众的下人连忙颤颤巍巍的退下,心里都纷纷祈祷着眼前这位如同仙子的姑娘,真的可以治好世子的病。 内院到处是来来往往神色慌乱的侍女,长歌远远地便闻见一股浓重的药味。看来方莫尘的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长歌回忆起前世的细节,传闻小世子的病是由于风寒引起的,最后浑身起一块块的红疹,据说是天花。 若不是在未央宫听到了皇后与林统领之间的对话,可能长歌也不会起疑心。 虽然最后没有听清楚皇后对林统领说了什么,但是不得不说皇后真是好手段,这样也就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了! 内寝里远远传来一声声咳嗽,时而轻缓时而急促。 长歌走进门,看到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男孩。 长歌走到方莫尘的身边,发现此时方莫尘的病情还没有到起红疹的地步。 此时的紫阳公主赶紧走到一旁问道:“姑娘,我儿子还有治吗?“ 长歌开口问道:“请问苏神医来看过了吗?” 一旁的侍女立马回禀道:“苏神医前几日去到渝州林老夫人那里去看病了,已经派人去请了!” 渝州林老夫人那是当今皇后的祖母,长歌暗叹皇后娘娘做事果然缜密,苏神医必定不敢违抗皇后之命。 此时的未央宫中,林统领请见皇后娘娘。 皇后吩咐所有的下人退下,林统领见状才禀报道:“娘娘,事情都已经办好了!” “嗯……苏神医那里呢?”皇后缓缓走到林统领身边。 “娘娘,渝州派人来说了,苏神医还在渝州为老夫人看诊。” 皇后看着透过缝隙的阳光,淡淡地开口:“那就好,只要拖到三天之后。那味药就让人看不出端倪,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 长歌安抚了紫阳公主,回禀道:还需要思索一番,明日会再来。 走出府内,长歌想起刚刚的病症,虽然长歌也学过医术,但是从来没有听过哪一种毒药会有这样的症状。 “喵……喵……”一个肥肥的身体压在长歌的鞋头,低头一看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越看越觉得眼熟,这……这不是国师洛忱的猫吗? 雪花幽深的瞳孔与长歌对视之后,伸了个懒腰,随即朝着前方走去,边走还边回头往后看了看长歌。 长歌心里察觉到这只猫是在给自己带路,跟着雪花的轨迹转角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雪花跳上墙檐,钻进巷子深处一个倚靠在墙角的男子怀中。 男子虽然是背对着长歌,但是看着雪花熟络的动作,长歌心里慢慢有了答案。 “洛忱?“长歌疑惑的问道。 男子慢慢地转身,赫然就是洛忱的脸。 洛忱原以为长歌会被吓一跳,没想到长歌仅仅是平淡的开口问道:“你不在皇宫?为什么会在这里?” 洛忱抚了抚雪花的头,雪花喵喵的叫着。 “难道不应该先问问紫阳公主的儿子的病,是怎么一回事吗?”洛忱看向巷口的长歌。 长歌一愣,洛忱竟然也关心方莫尘的病! 对了,未央宫当日突然出现的雪花,以及在桃树下相遇。这一切想必不是一场偶然呢? 洛忱看到长歌陷入了思考,只是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随即从袖子之中拿出一小包药粉,并放在了长歌手上。 “派人去查查这个吧……” 长歌的视线才凝聚在手上这一包药粉,直觉告诉她这很有可能是导致方莫尘中毒的东西。 “只是?洛忱为什么会有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 洛忱在说完之后就戴上了宽大的帽子,抱着雪花隐藏在人群之中。 今世长歌的重生里,洛忱是最大的变数…… 第二十章 线丝草毒 思雅居别院内,长歌站在梧桐树前心绪不宁。 重生之后一切都在长歌的掌握之中,然而洛忱的出现把一切推向了未知的方向。 长歌回忆起前世的洛忱,隐隐约约的印象是一个清冷疏离的男子,为何这一世如此大相径庭? “还是说洛忱一直都是在伪装自己?”长歌在心里怀疑地想到。 空中传来沙沙的气流声响,此时顾玖出现在长歌的身边。 “主子,阁内有线索了。”说出来的话仍然是冷酷的,他的声音和眼前的男子一样,没有任何的温度。 “说说看?”长歌把思绪从洛忱那里收回,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救方莫尘。 “我派阁内的人去查了那包药粉,是西域的线丝草毒。中毒前期只是简单的发热伤寒症状,三日之后浑身便会长满红疹。” 这样看来,前世的方莫尘根本不是得了天花,而是被人下了毒。 “晓得了,你退下吧……”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又应该怎么样让紫阳公主知晓,却又不让皇后起疑。 长歌心里默默盘算着,突然发现在自己出神的时候,顾玖却是迟迟没有退下,长歌疑惑地看向顾玖。 “阁主让您尽快启程回到阁内。”顾玖恭敬的答道。 长歌敷衍地点了点头,但是暂时还不能够回去。 长歌思索片刻才对顾玖开口:“顾玖,你这几日继续去帮我查一查当年谢府灭门一案。” “之后……你就先回阁内吧。” 顾玖欲言又止,阁主有命要少阁主尽快回去。可是看到长歌脸上不为所动,只好讪讪地退了下去。 长歌看着顾玖离开的背影:不在阁内的时候,才能给宋之心机会,希望这一世宋之心可不要让自己失望。 至于让顾玖先一步回到阁内,也是给宋之心创造机会,长歌想看看顾玖得知一切之后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紫阳公主府内,太医一阵手忙脚乱。 方莫尘身上开始出现红色的小疹,这个时候太医们满脸愁容。从这个症状看,竟然有一点点天花的趋势。 太医们一时惊慌不已,立马去到紫阳公主那里,颤颤巍巍地禀报道:“公主……世子的病……” 紫阳公主看着一众太医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没有个下文,心里开始隐隐的后怕。 “快说……”紫阳公主着急的说道。 太医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面面相觑后才开口说:“公主,世子的病怕是……天花。” 紫阳公主心里咯噔一跳,身子没有力气倒在了椅子上。周围的侍女见状,立马上前将公主扶到了靠椅之上。 “天花!天花!”紫阳公主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个声音,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根本不敢想后面会发生的事情。 紫阳公主晃过神,揪住地上一个太医的衣角问道:“你确定是天花吗?” 太医看到公主的样子,支支吾吾的回复:“不……不确定。” 紫阳公主仿佛抓住了希望一般,顷刻从靠椅上站了起来。 “我要你们治好世子的病,否则你们就都去给尘儿陪葬!”紫阳公主歇斯底里的吼道。 太医们连忙退下,额头上却是汗涔涔。 等到太医们退下,紫阳公主又倚在靠椅之上,身子却没了一丝气力。 在去往紫阳公主府的路上,长歌还在想到底要用什么的办法,才能既不引起皇后的怀疑,又能够治好方莫尘的病。 经过一棵树的时候,一根棍子从树上伸了出来,勾住了长歌的发髻。。 长歌一惊,随即抬头看向树枝,此时一个男子径直从树上跳了下来。 “洛忱?” “你这个人,为什么每次都从树上出来!”长歌脸上原本有一丝薄怒。 突然转怒为喜,看到洛忱的这一刻,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好办法吗?” 洛忱盯着长歌的眼睛,脸上浮现玩味的笑意:“小小年纪,却心思沉沉。这样打着坏主意的样子,才有趣……” 长歌一愣,调整了脸上的情绪,怎么每次碰到洛忱就会破功。 “我给你的东西,应该查到线索了吧!”洛忱正经地问道。 长歌点了点头:“查到了,是线丝草毒……” “果然不出我所料……”洛忱眸子深处涌现出幽深地恨意,却在看向长歌的一瞬间,又恢复正常,仿佛刚刚就是错觉一般。 “走吧!”洛忱朝着紫阳公主府的方向走去。 长歌呆滞在原地,还在琢磨刚刚洛忱片刻散发的恨意,似乎眼前这个人身上藏着秘密。 洛忱重复的开口,长歌才缓过神疑惑地问:“去哪?” 洛忱无语地往后望向长歌:“你是脑子不好吗?” 长歌跟上洛忱的步伐,心里默默的骂着洛忱:“你才脑子不好!” 紫阳公主府,太医们谁都不敢懈怠,毕竟世子殿下死了,自己的命也算是到头了。 门前的护院看见昨日的小姐又来了,隐隐的后面还有一个身影? “是……是国师大人。” 若是在这燕京,百姓们也许不认识皇子公主,但是绝对不会错认国师大人,因为他们像信仰神明一样,相信着国师。 长歌扭头看向洛忱,此刻的洛忱完全不像平时她所见。 洛忱墨色披风,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气质,让人发自内心的信服。 “这人……真是比我还会装!”长歌在心里腹诽道。 随即又一想:“我干嘛要把这个怪人和自己放在一起比较!” 下人们连忙去通传公主,听闻国师大人到了。紫阳公主虽是不可置信,仍是在侍女的簇拥下走到门口相迎。 看到门口的真的是国师洛忱,又瞥见洛忱身边的女子,赫然就是昨日给尘儿瞧病的女子。 紫阳公主心里想到:“这个女子的容貌倾城,果真身份也不简单。竟然还请得动国师大人。” 当日燕皇的寿宴,紫阳公主由于身体不适,也就没有参加寿宴。所以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机阁的少阁主。 可是紫阳公主猜错了一个,那就是洛忱不是长歌请来的,他是不请自来。 长歌上前走到长公主的面前,给洛忱使个眼色后,才从容地说道:“世子殿下的病,很有可能是中了线丝草毒。” 紫阳公主的脸色顷刻变了,“中毒?” 此时站在一旁的洛忱,神色不变,看到紫阳公主惊疑的眼神,随即点了点头。 长歌才继续开口道:“世子与我曾有过一面有缘,昨日我觉得世子的病情诡异,便向国师大人稍作请教。“ ”西域有一种线丝草毒,此毒的症状与世子无异。” “不需几日,世子的病情会如同天花的症状一样。” “天花!”紫阳公主想起太医们共同得出的结论。 “这一切都有解释了,到底是谁想要害我的尘儿。”紫阳公主的神色狰狞,却无半点头绪。 “不过公主无需担心,洛忱大人有办法可治。”听完长歌这一番话,有国师大人出手,紫阳公主心也放了一半。 洛忱将视线缓缓移向一旁的长歌,心里腹诽道:这个鬼丫头! 紫阳公主感激的望向洛忱:“那就劳烦国师大人了。” 长歌随着洛忱走向内室,心里想道:“揭开下毒一事,皇后怕是不会有什么举动了。” 但是还要再想个办法,彻底打消宫中的疑虑…… 第二十一章 应是前世见过 御花园中,立春之后各个品种的花都开得极好,远远听到一些宫女的嬉笑打闹声。 今日的天气极好,皇后的凤撵停在御花园中赏花。 叶贵妃的轿撵原本是径直回宫,但在瞧见皇后的身影后。叶贵妃立刻吩咐太监,绕道从御花园经过。 “姐姐,今儿个可真是有雅兴呢!”叶贵妃身着桃色百花褶裙,脸上略施脂粉后,也是形貌艳丽的模样。 突然叶贵妃蹙眉大惊道:“哎呀……今儿个皇上要来用午膳。” “姐姐,那妹妹就先一步告退了。”说完吩咐周遭的太监起轿,赶着回宫。 看着叶贵妃的轿撵行远,一边的大宫女秋思上前一步,在皇后的身旁低声说道: “娘娘,这叶贵妃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吧。她不过区区一个贵妃,还能越了娘娘您?” 皇后看着叶贵妃一晃一晃悠悠的身影,不由得骂了句:“贱人……” 而坐在轿撵上的叶贵妃,脸上勾起一抹笑容,只要这林若雪不舒服她就畅快了。 叶贵妃身边的芳若面带愁容地说:娘娘,你这样……可就把皇后得罪狠了。” 芳若见到娘娘没有说话,便不敢再多言。 坐在轿撵上的叶贵妃勾起一个笑容,眼角处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眸子里却是对于皇后幽深的恨意。 忽的,叶贵妃侧头看向一旁花团锦簇,内心已是百感交集。 这已是自己入宫的第五个年头了,若不是林若雪这个贱人,自己又何苦在这皇宫沉浮。 叶贵妃一时怅然,想着想着,眼角沁出几滴眼泪。 身处皇宫如同牢笼,叶贵妃恨皇后。可笑皇后深处深宫,却还期待寻常夫妻的情谊。 在叶贵妃看清皇后的心思,她便知道自己赢了。 因为叶贵妃对于皇上没有爱,所以这才是她在这个偌大的后宫,荣宠不衰的原因。 可是坐在轿撵上的叶贵妃,看着清晰可见的寝宫,心里苦叹:“赢了又有何用?” 这偌大的皇宫,不过也就一眼可以望到头。正如一个女人的一生,不过也就一眼便可以看到尽头了。 在刚刚御花园偶遇叶贵妃之后,皇后面上虽不显,但内心已经是气急败坏。 皇后的凤撵到了未央宫后,才是一顿发作。 在皇后拿起茶杯往地上一摔的时候,林统领正是走了进来。 但看着皇后娘娘生气的模样,生怕此时触了皇后娘娘的霉头,于是退了几步。 余光之中皇后看见走进殿内的林统领,稍稍抑制了内心的愤恨,叫住了正准备退下的林统领。 “说吧……事情办妥了吗?” 林统领支支吾吾地回复道:“世子的病,治……治好了。” “嗯?”一阵拖长的惊疑,皇后眼睛眯在一起,浑身散发着阴狠。 “怎么会这样,不是苏北还在渝州吗?” 林统领连忙跪下回禀道:“据说是国师大人治好的,还有……天机阁的少阁主顾长歌。” 皇后的眸子慢慢加深,这件事情为何还会牵扯进洛忱与顾长歌?若是被人发现,那岂不是…… 林统领看见越来越阴狠的神情,连忙说道:“娘娘,但是这件事属下已经处理干净了!” “可是方莫尘没有死,如果被他认出来就是你死了!” 听到皇后这番话,林统领急忙辩解道:“世子由于线丝草毒的缘故,这段时间的记忆丧失了。” “并且……并且属下也已经派公主府安插的下人试探过,的确是失忆了。” 皇后听完后脸色才慢慢恢复,踱步思索着:目前也没有办法再对方莫尘下手了,否则定然会让人查出些端倪。 这样看来,如今方莫尘失忆算是最好的局面了。 皇后松了口气,随即对林统领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等到皇后踱步到门口,看见未央宫外原本大好的天气已经是乌云密布,不由地脑海里又浮现出叶贵妃那张讨厌的脸。 “没有皇子,林贵妃也没法与自己斗。” 这样想,皇后的心才完完全全的平复下来。只要等到自己的儿子登基,自己便是太后,到时候叶雨嫣那个贱人,定要她不得好死。 游船画舫旁的小茶楼二楼,一席白衣的男子坐于窗前,小口抿着品尝当下的碧水茶。 不消片刻,小茶楼走进一个气质绝然的女子。走进茶楼的时候便引起大家的注视,只见女子缓缓走上台阶。 萧玄华只觉得楼下突然一阵喧闹,自然地望去,谁知? 一个女子正巧从台阶转角处走来,身着翠绿色烟笼长袭纱裙,凌云髻上插着喜鹊登云步摇。若隐若现的面纱下,萧玄华认出了女子就是顾长歌。 萧玄华闪过疑惑,还没有来的及思索,长歌已经走到了萧玄华座位之前。 长歌与之视线相对,随即点头示意,面纱下也是随着一笑。 只有第一次见面是个例外,之后女子都是平淡的模样。萧玄华没有想到,今天这番偶遇之下,长歌的态度却与往昔不同。 其实不然,长歌可是知道萧玄华在这里,才特意来到这里的。 “萧公子,真巧。” 萧玄华也淡淡的回道:“顾小姐好。” “可否一起赏这烟雨美景?” “当然。”萧玄华虽是没有意料到女子提出这样的要求,但随即沏了一杯茶,递到女子面前。 女子先是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早春的碧水茶着实不错。”随即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从茶楼下经过的行人,无意间瞥见楼上开着的窗子前的二人。纷纷驻足停下,两人并无交谈,只是安静的饮茶。然而这一幕如同水墨画一般,寥寥数笔便是人间绝色。 萧玄华在迟疑片刻之后,还是果断地开口问道:“顾小姐,不知为何?从你的眼神之中,我总觉得我们应是见过的。” 长歌缓缓将视线从杯子上移到男子的眼睛上,淡淡地一笑:“是的,我们应是见过的。” 萧玄华的表情略微有些变化,露出一丝不解。 女子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宛如刚刚只是开了一个玩笑,噗嗤笑了。 “见过……我们在前世见过。” 第二十二章 没有小鱼吃 听完长歌的话,萧玄华僵住,随即端起茶杯掩饰尴尬。 不知道为何,虽然长歌像是在开玩笑一般说着,但是萧玄华心里莫名地相信了。 随即转念一想,这也太荒谬了。 紧接着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安静地饮茶。 长歌偏过头看向左侧屏风后的茶座,忽然之间,仿佛眼前浮现了前世自己的样子。 一个个日夜轮转,长歌听说萧玄华总是会到这里喝茶,便选了旁边的位置。 每次见到萧玄华,长歌也会取下头上的簪子,在桌子上划一道痕迹。 长歌用过很多方法,想要引起萧玄华的注意。但是都失败了,屏风后的男子仿佛对一切事情都不关心,总是散发着清冷的气质。 后来长歌想着,那就等桌子上的这些刻痕满了十笔,就大大方方地去到男子的面前。 第一次,长歌在屏风后假装不小心打翻了茶杯。然后等到小二上楼,周遭一片喧哗的时候,原以为会引起萧玄华的注意。 但是男子只是蹙了蹙眉,直接在桌上留下银子离开了。 后来,长歌又假装从屏风前经过,不时轻咳几声想要引起男子的注意。 然后……当然又失败了…… 最后等到长歌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那一天萧玄华的对面已经坐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应该是身体不好,一直拿着锦帕咳嗽。 长歌回过头来看向对面的人,今世自己就这样从容、泰然自若地出现在萧玄华的眼前。 前世最难的事情,今世简简单单的做到了,原来也不怎么样! 顾长歌对于萧玄华已经是一种执念,今世这份执念已经没有任何的爱了,如果非要说为什么还要纠缠,可能是长歌的心太无聊了吧。 萧玄华觉得女子的视线有些奇怪,但是却又没有任何的不妥。 两个人只是安静的坐着,萧玄华从来没有觉得会有一个人,让自己产生出如此的安宁感。 萧玄华的心不知不觉地向着眼前的女子靠拢,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女子的精心筹划罢了。 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从台阶传来,打破了这份静谧,来的人是萧玄华的随身侍卫萧伍。 萧伍看着自家公子对面的女子,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想起了还有正事要和公子说。 萧伍绕到萧玄华身边,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听后,萧玄华脸上闪出了一些担忧,随即抱歉的对长歌说:”顾小姐,在下就先行离开了。” 长歌略微点了点头,萧玄华与萧伍二人离开了茶楼。 长歌在窗户前,看着萧玄华离去的背影,心里想到: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见到夏琉璃——这个萧玄华前世爱着的人。 碟子里面的凤梨酥还没有动过,长歌拾起一块放入嘴中,微微抿了一口。 长歌尝到这个熟悉的味道,不禁感慨道:这个味道还是和前世一样。 也只有这处的糕点,才保留着前世的影子吧。 刚刚入京见到萧玄华的时候,长歌还遮掩不住自己的恨意,现在的长歌越来越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这一切,都变得更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长歌愉悦地咬掉剩下的凤梨酥。 突然原本萧玄华坐着的位置,坐下了一个男子。 等到长歌看清楚眼前人的样子,不由地呛住了:“咳咳……咳咳。” “洛忱?怎么又是你?”长歌顺了顺气,把嘴里的凤梨酥咽了下去。 洛忱看到眼前女子,将见底的茶杯倒上茶水,递到了长歌眼前。 长歌接过茶杯,半会儿才缓和过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 此时长歌心里肺腑道:这个洛忱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 “嗯,正巧路过。“洛忱淡淡的开口,拿起桌上的凤梨酥毫不客气地吃着。 长歌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淡定自若的洛忱,越发觉得实在是太奇怪了。 紧接着路上传来官兵的声音,以及人群中惊慌的叫嚷声:“死人了……死人了!“ 长歌立马看向洛忱,直觉告诉她,刚刚死掉的人和洛忱脱不了干系。 洛忱仍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没有听到楼下的声音一般。 随即一只猫大摇大摆地跳上桌子,窝在洛忱的面前。这是洛忱的猫——雪花,只是它的身上的毛脏兮兮地黏在一起,似乎? 雪花的爪子上还有血迹! 长歌眼神示意洛忱:“你干的?“ “它干的!”洛忱指向了桌上窝着的猫,此时雪花一脸疑惑地望向自己的主子。 洛忱戳了戳雪花的脑袋,随即对着雪花说道。 “你看你浑身是血的,脏死了!” “那你今天没有小鱼吃了。”洛忱嫌弃地望着雪花,雪花仿佛也是听懂了主人的话,一脸委屈极了。 “喵呜……” 不知道为什么,长歌觉得眼前这只猫是在心疼自己的小鱼。 一时之间这一猫一主,长歌真是猜不透。 洛忱人前是燕国的国师大人,气质清冷,遗世独立,仿佛不可亵渎的谪仙,也深受燕国子民的爱戴。 然后洛忱却远远不像他表面所表现的那样,至少在长歌眼前不是。 洛忱观察到楼下的官兵走远了,才一脸嫌弃地提起窝在桌上的雪花。 雪花脑袋被洛忱提在手上,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等到了船舫的水边,洛忱把雪花丢到水里。 按道理猫都是怕水的,然而雪花竟然在水里划着小短腿凫水,这一看就是经常被丢到水里…… 长歌瞅见这一幕,不由被雪花逗乐了。 雪花在水里泡着泡着,原本黏糊糊的毛以及血迹就洗净了。 爬上岸,雪花耷拉着小脑袋,湿漉漉的跟着洛忱走远…… 正在长歌注视着远去的一人一猫,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谈论声: “听说万花楼的楼妈妈死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立马围上了一堆人,七嘴八舌地问道。 “这倒不清楚……只是这楼妈妈死的可真惨……” “死前的时候脸上、身上被挠地全是血,看来临死前,没少受折磨。” 长歌坐在二楼,听到下面谈论的声音,又把视线放回到洛忱消失的方向。 洛忱要杀一个青楼的老鸨?甚至还要这般折磨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长歌始终想不明白……似乎洛忱这个人还藏着许多的东西…… 第二十三章 当场抓获 离开了小茶楼之后,萧玄华与萧伍赶到琉璃居,这是丞相府在城东的别院。 琉璃居内传来女子的咳嗽声,丞相府的表小姐夏琉璃就住在此处养病。 萧玄华边一边往别院深处走去,一边向萧伍问道:“表小姐怎么了?” 萧伍回禀道:“刚刚大夫说表小姐本来身体弱,昨夜又着了凉,因此染了风寒。” 萧玄华听完萧伍说完,径直走到了屋内。 此时夏琉璃正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等到女子看到走进来的男子,立刻起身坐了起来。 “表哥,你……来了。”言语中不时还传来阵阵咳嗽声。 萧玄华连忙扶女子躺下:“你还生着病,就不要乱动了。” 夏琉璃盯着眼前的男子,眼眶中露出了期盼的眼神,虚弱地问道:“表哥,你可不可以多来看看璃儿。这样璃儿也就不怕了。” 萧玄华于是点了点头,夏琉璃脸上顿时浮现欣喜的样子。 夏琉璃是丞相夫人妹妹的女儿,因着她母亲早逝,从小就被接到了丞相府将养。 丞相夫人膝下只有萧玄华一个儿子,因着对于这个表侄女也很是疼爱。 夏琉璃和萧玄华从小青梅竹马,二人一起长大。 但是丞相夫人渐渐察觉出夏琉璃对自己儿子的心思,然而夏琉璃身体一直不好,根本就不是好生养的。于是丞相夫人对于自己这个原本疼爱的表侄女,越来越不喜欢了。 可是前世夏琉璃能够得到萧玄华的喜爱,甚至最终当上丞相府的少夫人,这个看似病弱的女子,也不是好对付的。 侍女刚刚熬好了表小姐的药,送到了房间,看到少爷在这里连忙行礼。 心里却是一阵忧虑,若是让夫人知道少爷又来看表小姐。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萧玄华看到侍女送来了药,便准备起身离开。夏琉璃看到萧玄华要走,掀开了被子可怜兮兮地望向男子:“表哥,不能多陪陪璃儿吗?” 萧玄华见状只好坐回了原处,夏琉璃脸上浮现了欣喜的神色:果真表哥只有对自己才是不一样的。 于是端起侍女送来的药,小口抿了抿。虽然药苦极了,但是夏琉璃看到眼前的男子,再苦的药也甜了起来。 夏琉璃喝着药,萧玄华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夜,长歌穿着夜行衣穿梭在燕京城里,她打算再去死去的谢府奶娘的住处探查。 长歌不明白皇后到底与谢府灭门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当前还是要找到谢府留下的钥匙。然而这奶娘算是谢府灭门后,除了离奇失踪的小少爷之外唯一的活口了。 目前也只能去到这个奶娘的家里,看看还能不能找到钥匙的线索。 夜里一片寂静,尤其是死了人之后,大家都不敢在这个关头出门。 死去的奶娘的屋外贴上了官府的条文,长歌施展轻功翻墙进去,地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但是在月光的倒映下,还是特别的瘆人。 去到屋内,里面仍旧是完好无损的样子,看来没有人来过。 长歌仔细搜索一番,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看来钥匙并不在这里。 皇后与林统领的不合常理的举动,说明他们并不是冲着这把钥匙的。可是?不是为了钥匙,又为什么要杀了这个奶娘,甚至不惜冒险给方莫尘下毒呢? 搜查无果,长歌离开了奶娘的住处,此时夜色更加深了一些,街道上仍旧看不到一个人。 忽然…… 一声声“哒哒……哒”的细碎脚步声,引起了长歌的注意。 长歌顺着声响,施展轻功穿过了几个街道。 这时,拐角处的墙上闪现出一个狰狞的影子,长歌立马提高了警惕,侧身躲进了柱子后。 紧接着在月光的倒影下,这个狰狞的影子越来越大,也离长歌越来越近。 长歌屏住呼吸,手摸在了腰上系着的短匕上…… 原来是一只猫。 “雪花?” 长歌一脸惊疑,洛忱的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长歌走了出来,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洛忱的身影,便走到了这雪白的一团前。 雪花原本嘴里叼着一条肥硕的鱼,慢慢悠悠地拖着它在路上走着,突然一个女子挡在猫的前面。 由于这条鱼太重了,叼着根本抬不起头。于是雪花只能先把鱼放下,抬头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喵……”猫发出惊悚的声音,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 长歌一阵无语,在心里想:怎么?这还是我吓到你了? 雪花连忙叼起鱼,打算逃跑,但是奈何带上这条鱼根本就跑不动。 长歌看到眼前的猫,真是通灵性,仿佛可以看到它眸子中纠结的神情。 肥肥的一团一会儿看看地上的鱼,一会儿看着长歌,随即仿佛做了个决定。 一会儿功夫,雪花丢下地上的鱼撒腿就跑,跳到屋檐上之后,一溜烟没见到了猫影。 长歌呆在原地,看到这一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猫!”长歌噗嗤笑了出来。 第二天,长歌出了别院。 经过闹市,听到街上的小摊中有几个人在闲聊,一个人说道:“你们听说没?城西边的一户人家,昨晚一家三口全被毒死了……” “每具尸体都是七窍流血,而且那家的男人阿贵的眼睛被挖走了,真是太惨了。” “不知道这是得罪了什么人?下这样的死手!“ 长歌在心里仔细思索了片刻:城西?这不是昨天自己晚上去的地方吗? 刚刚说话的人,顿时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不知道,还有一件更诡异的事!“ “什么?快说啊……“周围人被吊足了胃口,长歌也停下来脚步,驻足等着下文。 ”那家人水缸里养的鱼,竟然跑到了两条街之外……而且鱼的身上还被活生生咬了一块。” “我表哥在官府当差,据他说这个下毒者吃人肉……还喝人血。” 听后周围的人俱是一阵反胃,长歌听到这条鱼之后…… 想起昨晚被自己当场抓获的猫——雪花! 那这下毒的人应该就是洛忱了! 可是昨天洛忱杀了青楼的老鸨,今天又杀了城西一家三口,同样都是手段极其残忍。这一切的举动,根本不像被百姓奉若神明的国师洛忱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长歌心里想着:看来要派人去查查洛忱了…… 第二十四章 洛忱的身世 长歌决定亲自去城西死者家里看看,能不能得到关于洛忱的线索。 从周遭的邻里打听到:这一家三口分别是阿贵,她的婆娘还有他们的儿子。 阿贵只是累力的苦工,他的婆娘王媒婆喜欢四处说媒,而他们的儿子只是一个街头的小混混。 听到这些人的身份后,长歌觉得非常奇怪:如果是洛忱做的,他怎么会与这些人有渊源? 并且下毒者杀人之后还挖掉了死者的眼眼睛,这样凶残的报复行为,明显是与这一家人有仇。 街头的混混与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怎么会结仇? 几日后,信鸽栖在了别院的梧桐树上,里面是天机阁这几天查到的有关洛忱的消息。 长歌缓缓伸出右手,信鸽从梧桐树上飞了下来,停在女子的手臂上。长歌解开鸽子腿上系着的金丝线,取下信后,鸽子立刻飞走了。 长歌仔细地看完之后,没有发现任何的怪异之处。 洛忱是悟虚大师门下的得意弟子,一直随师父在雾云山之中修行。燕国的百姓都信仰神明,也对于悟虚大师多加推崇。 洛忱受其师父悟虚大师之命,两年前来到燕京城,辅佐当今的圣上。 燕京城上下对于国师洛忱多加崇敬,而且这两年来,洛忱都没有怎么离开过皇宫。 那这样看起来,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了! 长歌内心在想:或许昨夜以及之前的事情,洛忱的出现都仅仅只是凑巧? 梧桐树被风吹落了几片树叶,掉在长歌的肩上,长歌捏着手里的信久久矗立在树前…… 左思右想没有结果,这一切都是前世长歌没有经历过的…… 深宫,一只猫钻过灌木丛,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一处宫殿。 “雪花……”在猫进来的那一刻,洛忱就出现在了它的背后。 “你还知道回来了?”洛忱提起雪花的脑袋,顺手丢进了门前的小水池里。 “脏死了……”洛忱随即走进殿内,倚在了躺椅之上。 开春后阴天,风中还带着刺骨的凉意。 雪花呆在水池里,可怜兮兮地望向自己的主子。发现洛忱倚在躺椅上假寐,于是只能认命地滚了几圈,洗完抖了抖身上的水。 宫人们早为屋内烧旺了炉火,洛忱倚在躺椅之上,雪花走进屋选了离火炉最近的位置,栖在了洛忱的身边。 洛忱缓缓睁开眼,看到炉子里跳动的火星子,追溯起一些的往事。 洛是洛忱母亲的姓,按道理他原本应叫墨忱,也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 当时洛忱的母妃洛妃深受先帝的宠爱,生下皇子之后,先帝的宠爱也更甚。 先帝亲自给新生的小皇子赐名“忱“,甚至想要废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立洛妃的儿子墨忱为太子。 随着墨忱逐渐长大,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先帝更加对这个儿子抱有极大的希望。 墨忱5岁的时候,先帝打算全身心培养这个自己最爱女人所生的孩子,但是洛妃却很是担心。 同时秦皇后与当时的太子得知先帝的打算,一时之间更加忌惮洛妃母子俩,甚至不惜想要将她们除之而后快。 秦皇后也就是当今的太后,买通了御膳房,在洛妃与墨忱的膳食之中下了慢性毒药。并且在先帝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将先帝调养龙体的药换成了毒药。 没有人知道洛妃其实擅长医术,早就发现了有人下毒,然而当时宫内的局势紧张,各方势力皆是虎视眈眈…… 洛妃除了先帝的宠爱,背后根本没有其余的势力支持,先帝的打算反而将洛妃母子俩置于众矢之的。 洛妃自知斗不过皇后母子俩,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夺嫡的牺牲品,于是让墨忱借着这个机会假死,离开皇宫。 洛妃的亲妹妹洛嘉烟也就是当时谢府的大夫人,墨忱假死之后,被养在了谢府之中。 没过多久,先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先帝驾崩之后,秦皇后以先帝思念洛妃为由,让洛妃去皇陵陪葬。 谢府谢云之与洛嘉烟两夫妻伉俪情深,也是唯一知道墨忱身世的人。墨姓是国姓,于是墨忱改名洛忱,跟其母亲姓。 好景不长…… 洛忱十四那年,也就是谢府大夫人洛云嘉生产的那天,谢府数百口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害。 那晚,洛忱由于晚归躲开了那一劫,回到府内看着疼爱自己的姨父姨母,以及这些年来陪在自己身边的下人们,一个个被挂在府内,鲜血淋漓…… 之后…… 洛忱脸色变了变,眸子变得嗜血,身上弥漫着死寂。这样洛忱变得恐怖幽森,像是地狱里的勾魂使者。 “杀人的人就应该去地狱里受惩罚……” 雪花栖在洛忱的身边,感受着炉火的温度,舒适地摇晃着尾巴。 突然一个火星子溅到了雪花的尾巴上,空气中传来烤焦的气味,接着传来猫的惨叫声…… 雪花凄惨的叫声打乱了洛忱的思绪,将洛忱从悲伤的过往之中拉了回来,不经意侧泄的恨意也被隐藏起来。 洛忱又拎起惨叫的雪花,径直丢到了水池里,雪花尾巴上的火星子才被熄灭。 雪花捧着自己漂亮的尾巴,眸子之中闪烁着泪水…… 转身的洛忱,只要想到刚刚那一幕幕,内心嗜血的恶魔就忍不住出现…… 洛忱来到京城就是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谢府一家数百口人? 能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将谢府数百口人全部杀死,并不是谁都有能力可以做到。 在洛忱没有思绪的时候,皇后派林统领杀了奶娘一家打草惊蛇,让洛忱有了新的线索。 看来谢府灭门一案,与林皇后脱不了干系! 洛忱将视线转向未央宫的方向,勾起了一个冷笑。 那些丑恶至极的人,就像万花楼的楼妈妈和城西阿贵一家,这些人都应该要去地狱里团聚和赎罪! 洛忱将视线又移向空中,天上的云遮住了亮光。 洛忱伸出手,想要离光亮更近些,这样才会离真相更近一些…… 别院内,长歌虽然对于这一切的事情没有头绪。但是既然钥匙不在奶娘那里,也是时候要回天机阁了。 萧玄华与夏琉璃的事情,丞相夫人此时应该会使些绊子…… 自己的小白花表妹宋之心还在阁内,不知道顾玖有没有与他早年这个救命恩人相认呢? 哦!对了…… 回天机阁的路上,墨沉乐的苦情戏应该也要上场了吧…… 第二十五章 离京设局 宫墙内,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在宫内穿行,他正在赶去未央宫的路上。 顷刻,未央宫中传来阵阵交谈声。 “顾长歌他们……确实是两日之后离京吗?”皇后背着身子问跪在地上的太监。 今日的皇后着一身绯红蹙金广绫长尾鸾袍,凤冠上的凤凰被雕刻的栩栩如生,凤凰的羽毛则是由枝枝叶叶缠金绕赤制成。 太监连忙匍匐身子答道:“娘娘,奴才已经打听清楚了。” “探子从宫外还传来消息,说是他们离京之后会走西边的官道。” 前些日子筹备燕皇寿宴,宫内来来往往行事多有不便。而且如果贸然接触天机阁的人,必然会使得陛下起疑。 皇后在心里盘算着:宫内还有叶雨嫣那狐媚子,定会千方百计找本宫的把柄。看来还要寻个妥当的法子,可不能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嗯!退下吧……” “嗻!”短促尖锐的声音盘旋在宫内。 跪在地上的太监刚刚起身,正准备退下的时候。皇后一个转念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立即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太监:“等等……” 太监一个踉跄,扶稳帽子立即跪下来等着娘娘的吩咐。 “去宣武门将林统领请过来,记住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其余的人知道!” “否则!” “奴才明白!” 太监领命之后不敢有所耽搁,立即赶到了宣武门找到了林统领。这林统领便是皇后娘家的远方表亲,由于武功高强也是深得皇上重用。 一盏茶的时刻,林统领避开了宫内巡防的侍卫到了未央宫门外。 “娘娘,您有什么事情吩咐?” 皇后转过身走到林统领的身边说道:“两日后,我要你找一些人假扮成流寇。” 林统领不解地问:“此次天机阁的少阁主赴京,身边保护的皆是武艺高强的护卫?这……” 皇后看向林统领,脸上浮出了笑意:“谁说我要你让这些流寇去袭击顾长歌他们呢?” 林统领更加疑惑:“那……” 皇后让林统领上前一步,附在耳边说了自己的谋划。 “娘娘,臣这就去办……” 皇后补充了的说道:“记住!不能让太子与公主有任何损伤!” “下去吧……” 等到林统领走后,皇后随即让宫人去通传了沉乐公主来未央宫。 当墨沉乐走进未央宫的时候,皇后正在插着花。旁边的秋思见到公主到了,立马使了个眼色让周围服侍的宫人们退下,随即她也走了出去掩上了门,在门口候着。 墨沉乐看见母后身边大宫女秋思的举动,一时有些费解。 转过头疑惑地问道:“母后,您唤乐儿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皇后立即对着墨沉乐招了招手,把手里刚刚修建好的枝条递到她手上。 “今日这花修的不错!”皇后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 缓缓地开口道:“顾长歌他们要离开京城了。” “前几日寿宴后,我怕你父皇起疑,于是迟迟没有动作……如今有一个好机会。” 墨沉乐知道母后心里的打算,能够得到天机阁的势力,往后对弟弟登上皇位必定是极有好处的。 可是父皇膝下也只有三子,大哥久病在榻,二哥的母妃不过是一个嫔位,目前太子弟弟的皇位根本就不足为惧,不知为何母后要如此费尽心思取得天机阁的支持。 想着想着墨沉乐忍不住问了出来:“母后,乐儿有一件事情实在想不明白?还请母后为乐儿解惑。” 皇后看着墨沉乐欲言又止的模样:“你是想问我,为何一定要如此与天机阁交好……是吧?” 墨沉乐点了点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母后您!” 皇后将手中帕子丢在一边,走到凤椅边上,抚摸着上面雕刻的花纹,这些都是皇后身份的象征。 沉默了一会儿,皇后看向墨沉乐温柔的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随即上前替沉乐扶正金步摇,捋了捋鬓角的碎发。 墨沉乐看到母后还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多问。 “那母后……您有什么安排吗?” “我让林统领安排了一些人假扮流寇去袭击你们” “至于接下来怎么做,就看你们的了……” “明日你把尧儿也带上,寻个去灵光寺为你们父皇祈福的由头吧……” 墨沉乐听后觉得不妥:“母后,皇弟是一国的太子,万一有什么意外可是得不偿失。“ 皇后平淡的说着:“无妨,我会叫林统领多加注意的。” “母后……” 墨沉乐还想争辩些什么,看到母后的神情,看来已经是打定了注意。 墨沉乐只好讪讪的退下,回宫的路上,一直在琢磨着母后的行为: 皇弟明明是一国太子,母后平日对尧儿如此冷漠也就算了,可今日却还要自己带着他以身涉险? “不对,这一切都不符合常理。” 走到半途中,墨沉乐调转方向去了东宫。 正在温习功课的太子墨尧听到宫人通传,心里也是一阵奇怪。皇姐一向很少来东宫,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看到皇姐进了内院,墨尧立马放了手中的笔,上前迎了迎。 “尧儿,皇姐是不是打扰你了。” “无妨!难得皇姐来东宫看孤。” 父皇生辰刚刚过去,后日我打算去灵光寺替父皇祈福。母后说你是一国太子,也应该尽孝道才好做天下的表率。 “好,为父皇祈福这是儿臣应该的!” 说完之后墨沉乐便回了宫,将身上的披风取下交给一旁的宫女。离开东宫后,心里还在思索着母后的怪异的举动。 总觉得母后说还不是时候知晓的事情,一定是极其重要的,否则也不会…… 不想了,眼前还是要想想,如何取得顾长歌与顾长安的信任最为重要。 墨沉乐摩梭着手上的玉佩,想起当日寿宴的情景。顾长歌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看来还是要从她的弟弟下手。 墨沉乐虽然外表是端庄的长公主,但是私生活却极其混乱,圈养了许多的面首。这些男子无一不拜倒在她的裙下,所以她也有信心…… 这一世兜兜转转,墨沉乐还是把目标瞄准了顾长安。 第二十六章 一起离京 今日到了长歌一行人要离京回天机阁的日子,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昨夜摆放在屋外的几盆牡丹,花瓣被风吹得到处都是。长歌站在窗前,看着枯萎蜷缩的花瓣渐渐被雨水润湿。不时还能听到梁上的水滴溅落在芭蕉叶上,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 思雅居内,谷雨与红衣正在将还没收拾好的物件进行整理,今日终于可以回到阁内,内心皆是十分欢喜。 长歌从室内走了出来,雨声淅淅沥沥的声音更清晰了。长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里面夹杂着雨水与青草混合的清凉意。 看着此情此景,长歌心里感叹:还能好好活着,真好…… 谷雨看见小姐穿着一身单衣站在门外,连忙取了件披风搭在了长歌的身上。 长歌侧过头笑了笑,谷雨也对着自己的小姐一笑,随即望向雨中搓搓手说道:“春天真好啊!” 听到谷雨的话,长歌心头一愣,不由地想起了前世谷雨死前的那一幕。 当时等到长歌赶到的时候,谷雨身上的衣服被撕的支离破碎,嘴角是牙齿紧紧咬住后留下的血痂。眼角的泪水干枯在脸庞,宛如失去灵魂的死物。 长歌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拼命地遮盖谷雨裸露在外的身体,心里慢慢都是对于谷雨的歉意。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长歌哽塞的说不出话来。 谷雨像是死前的回光返照,伸出手揩去长歌的眼泪,脸上还露出苦涩的笑意:“小姐,不怪你的。” “只是如果我能死在春天多好啊……” 谷雨的轻唤声让长歌从前世的魔障之中回过神来,渐渐地才能听清淅淅沥沥的雨声。 “小姐,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长歌立即转身,怕谷雨察觉自己的异样:“无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等到长歌缓了缓情绪,才转过话题:“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春天?” 谷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家里穷只有一小亩地,每一年收成也不好。” “二十四节气中谷雨那天是春季雨水骤多的时候,而且最有利于谷物的生长,所以我娘就取了这个名字。” “所以我总觉得春天是充满希望的……” 原本只是想转移话题,没有想到长歌的心里更难受了。长歌没等谷雨说完立即回了屋内,徒留谷雨还在门外,脸上带着不解的神情。 长歌在屋内的帘子后,倒吸了眼眶渗出的泪水。若有所思地盯着谷雨的身影,狠狠攥紧了手,这一世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些人。 前世若不是墨沉乐指使,林子烨怎么会强暴了自己的侍女…… 毁掉一个女子的清白,可真狠毒啊!离京的路上,想必墨沉乐还会有些动作。 “公子好。”长歌抬眼望去,长安走了进来。 这般恶毒的女子,顾长安前世如此维护,想一想长歌就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这一世,又轮到长安做决定的时候了。 门外传来喧闹声,远远地在屋内都能够清晰地听见。 长歌蹙了蹙眉,推推攘攘的声音与雨声交融在一起,直叫人心烦。 紧接着一个身着紫色骆纹劲装的男孩,不顾众人的阻拦走了进来,他腰间的犀角带上缀着一枚玉佩。 “方莫尘?他来干什么?”看清楚男孩的长相,长歌疑惑地赶紧走了出来。 方莫尘注意到屋内走出来的女子,欢快地叫道:“长歌姐姐……” 他身上还披着一件白色的大麾,风帽上雪白的狐狸毛被雨水打湿,黏在一起。 男子脸上微微有了些气色,显然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长歌疑惑地看向眼前的方莫尘。 紧接着另一道带着嫌弃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来了?” 长安走到姐姐身边,看着方莫尘这个不速之客,眼里充满了不欢迎的情绪。尤其想到姐姐耽误行程都是为了他,就心里总有一种微妙的不悦。 方莫尘没有理会顾长安的敌意,只是乖巧的望向长歌:“长歌姐姐,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天机阁吗?” “不可以!”长歌还没有作声,长安立马回绝了方莫尘的请求。 方莫尘仍然没有管长安的话,只是眨着眼睛,嘟嚷着嘴,满脸期待地看着长歌。 “紫阳公主知道你要去天机阁吗?” 方莫尘仿佛猜到了女子要问的问题,连忙接过话说:“母亲是同意了的。” 长歌显得有些为难:“可是……” “长歌姐姐,母亲说公主府内都有人能下毒,而且至今还没查到任何的线索……” 长歌思索着方莫尘的话,确实让他先去天机阁呆着还是有好处的。 于是只好默认的点了点头,方莫尘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神色,随即让下人将准备好的衣服抬了进来。 “你!”长安看着方莫尘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人,真是恨不得把他暴揍一顿。 不过长安想着:虽然很不想这个讨厌鬼来分担姐姐的注意力,但是回到天机阁,自己就可以好好整治他了。 “哼!“长安一甩袖子,就当没有看到方莫尘这张讨厌的脸。 看到长安走远,方莫尘又重新走到长歌的身边,小声地说道:“长歌姐姐,我已经按照你说的,之前的事情假装都记不清楚了……” 紧接着方莫尘欲言又止的说道:“姐姐,你说下毒的人,会不会是当晚我看到的那个人……” 方莫尘无疑又想起那天晚上鲜血淋漓的现场,不禁打了个寒颤。 长歌想起看到的林统领,以及之前的种种。虽然知道了其中有皇后的参与,但是墨沉乐又参与了多少?这一点是长歌不确定的。 所以方莫尘不能与她们一同出现,否则皇后刚刚歇下的疑虑,一定会有所警惕。 想到这里,长歌随即对着方莫尘说道:“我同意你去天机阁,但是你不能与我们一起前往。” 方莫尘虽不知道长歌姐姐为何要有这般打算,但是必定是有她的道理,只好讪讪地点了点头。 此时雨却骤然大了起来,众人只好等到雨停了才能启程。 雨滴溅落地上的声音直击着长歌的心,前世种种仔细思索起来也都格外蹊跷,青天白日怎么会有流寇胆敢劫皇室的的马车? 这只能说明什么? 那就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第二十七章 各自的心思 雨渐渐的停了,坑坑洼洼的地面还存留着许多积水。马车的轱辘经过水洼,在空中扬起一道水痕。出了城门后,向西径直上了官道。 离京不远,天空中开始放晴。马车的晃动带起了帘子的摆动,和煦的阳光钻过其中的缝隙,照到车内的案桌之上,留下一块光斑。 车内,长歌缓缓的用小勺取了刚刚碾磨好的香料,添置到青釉双螭龙炉盏。等了一会儿,女子细如葱白的手在炉盏上轻轻地扇了扇,顿时整个车厢内萦绕着阵阵幽香。 马车此时已经驶离京城三公里左右,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家,周围全是参差不齐的竹林。雨后初晴,不时还能传来清脆的鸟啼声。 长歌从容地摆弄着香料,二人俱是无言,车内一片寂静。 长安静静地端坐在一侧,看着长歌手上行云流水的动作,此时此景宛如一幅神女制香图。 渐渐地长安看呆了,心里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叫嚣:如果能够永远像这样,只有自己与姐姐两个人安静地相处,那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长安赶紧在心里挥散了这个想法:“我在想什么呢?眼前的人可是自己的姐姐啊!” 接着长安偷偷地用余光瞥了一眼长歌,眼前女子殊璃清丽的脸蛋因为炉盏的热气,熏出薄薄的汗。 看着眼前长歌不施粉黛的容颜,长安脸的脸有些绯红,在这香意之下多了些绮念。突然女子鬓角的一缕头发垂下来,长安被吓得赶紧装模做样地看向车帘外。 一盏茶的功夫,长安才确定姐姐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内心松了一口气。如果让眼前的人知道自己的心思,长安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可是越是抗拒,心里越是蠢蠢欲动。 从当时知道没有血缘关系之后的惊恐与害怕,到如今长安心里暗暗庆幸起来。 长歌手上虽然不急不缓地搅拌着香炉,心里却是一直在想着墨沉乐:墨沉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这一世还不知道墨沉乐会使出什么样的计策…… 前世的种种,都像魔障一样久久地缠绕在长歌心头。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世的长安究竟有什么不同。 “啪嗒。”想着想着,长歌一时手上的东西没有拿稳。 炉盏的盖子掉在案桌上,发出尖锐的声响,才把长歌注意力拉了回来。 长歌这才留意到长安奇怪的神情,随意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没怎么!”长安没有意料到长歌会看向自己,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随即长安转过身,为了掩饰自己的怪异之处,闭目养神起来。 长歌却仍旧一直默默地注视着长安,心里若有所思。 长安察觉到长歌的视线没有离开,浑身有些不自在,手中都沁出了薄薄的汗。 长安闭着眼睛,心里却如坐针毡,反复的思索着:刚刚是不是有哪些行为?让姐姐察觉了什么异样? 当长歌收回视线的时候,长安在心里松了口气。 但是其实他不知道,长歌心里担忧地是:墨沉乐的出现,会不会让一切又走上前世的轨迹…… 刚刚的小插曲,让两个各怀心思的人都默不作声,各自心里琢磨着。 迟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长歌便靠着车窗小憩起来。 这脸马车外观看起来虽然没有什么寻常,但是车内的布置却是极其巧妙。车内都是由雪山上狐狸的毛制成的软榻,东西也都置备的很齐全,坐在车内的人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长安打量着女子的睡颜,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吁……吁!”突然马车剧烈晃动后才停下,长安一时惊疑。 长歌蹙了蹙眉,缓缓睁开眼睛,随即坐稳了身子。 脸上扬起微妙的笑容,从容不慢地将炉盏的烟掐灭:终于来了…… 长安连忙看向姐姐,看到长歌没有受到惊吓后。一脸阴郁地伸手勾起车帘,看外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红衣立马拘着手走到车前,回禀道:“公子,前面是太子与公主的马车受到了流寇的袭击。” 长安转过头看向车内的长歌,虽然心里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却仍是让姐姐拿个主意:“姐姐?” 长歌思索片刻后开口道:“如果咱们置之不理的话?可能会与皇室交恶……” 长歌虽然语气极其平静,面上也不显。心里却是玩味冷笑,这一世果然又是和前一世一样的套路,真真没些新意。 但奇怪的是?前世可只有墨沉乐一个人,怎么还有太子? 这样的赌注会不会太大了? 起初如果只有墨沉乐,让她的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倒是有趣…… 只是车内还有太子,那就只能照着她的戏本先走下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沿着前世同样的轨迹,也省得多了些未知的麻烦。 长歌开口道:“长安,你带人去帮帮太子他们吧。燕国的太子和公主如果有什么损失,咱们天机阁也不好和燕国的皇室交代。” 长安知道这件事的严重之处,稚嫩的脸庞严肃地开口道:“姐姐,你呆在马车内。我很快就会处理好……” “嗯。”长安跳下马车,长歌伸出手撩起侧帘,看着长安远去的身影。 谷雨留下来守在自己的小姐身边,看到小姐看着公子离开的方向,还以为是在担心公子:“小姐,你放心。公子武功也不弱,并且周围还有阁内这些高手护着。” “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长歌放下帘子,对着谷雨露出欣慰的笑:“我只是觉得长安长大了。” 谷雨才反应过来,捂着嘴对小姐说道:“对啊!要不是我们公子洁身自好,好多男子这个年纪都有通房了。” “是吗?”长歌若有所思的回着。 对啊!长安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前世墨沉乐不就这样走进了他的心吗? 但是如果自己的弟弟又爱上墨沉乐,长歌幽深的眸子一点点的透露出狠厉。 渐渐的又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慵懒地倚在案桌上,把玩着一旁的簪子,自言自语地说:“如果不听话,真想把他做成乖巧的傀儡……” 第二十八章 欲擒故纵 顾长安留下一部分侍卫保护顾长歌,带着剩下的人手赶去解救被困的太子与公主。 顾长安从身侧挂着的剑鞘之中抽出剑,剑在空中划过,带来空气流动的“沙沙”声。剑光晃了晃对面人的眼睛,长安一个闪身,两把剑碰在一起发出“叮……叮”的尖锐声。 周围也是一片混乱,长安与眼前的人切磋了几个回合,心里渐渐有些怪异感。 京城周边的流寇一般都是犯了事的亡命之徒,时常打家劫舍与官府作对。按理说有皇室标记的马车,寻常流寇并不会贸然来犯? 最奇怪的是在打斗的过程中,这些蒙面的人训练有素,武功也不弱,并不像是逃命的流寇那么简单。 还没等到长安细想,一把剑从长安的侧脸擦过。长安点地一跃,纵身到了这人身后。 长歌掀开帘子,注视着前面打斗的情况。突然看到在一片混乱之中,竹林里有一个蒙面的男子,鬼鬼祟祟地朝着马车的方向探寻。 这个人明显与打斗的人是一伙的,可是他的行为却是极其怪异? 纠缠在一起打斗的人,刀光剑影之中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自己人。 渐渐地打斗逼近了太子与公主所在马车周围,于是一旁保护太子与公主的护卫,连忙将太子与公主转移出来。 这个关头,蒙面男子立马全神贯注地盯着车帘的方向。等到太子墨尧从车内走去,蒙面人眼中的惊恐的眼神引起了长歌的好奇。 这个人被安排进来到底是为何?还有他何故露出如此的眼神? 看着太子与公主出来,这些蒙着面的流寇更加往他们的方向靠近。 “保护太子与公主!” 长安摆脱了纠缠,一脚踢中了前来袭击的人。心里却是更加琢磨不透,莫不是这些人是来刺杀太子与公主的? 长公主瞥见顾长安过来,手绕道耳后,微微解开了面纱的系带。 女子一转头看向顾长安,面纱缓缓滑落,脸上是惊讶的神情。 长安瞥见眼前的人,芙蓉如面柳如眉,晶莹的双眸虽然闪过慌张。但是很快恢复如常,女子微微颔首,随即露出感激的笑意。 同样是面纱掉落,长安的脑海里却想到的是花朝节那晚,顾长歌掉落面纱的情景。 墨沉乐看到顾长安的表情,心里暗暗窃喜。前世也是如此,顾长安的一见钟情不过是墨沉乐的别有用心。 紧接着墨沉乐朝着周围的人使个眼色,那人提起剑直直的朝着顾长安袭来。顾长安没有留意,墨沉乐大叫道:小心! 随即墨沉乐将顾长安拉开,自己挡在男子的身前。就在此时顾长歌拾起一粒小石子,打到了袭击的人的腿上。 那人没有意料到这个意外,手上的剑没有控制好。原本朝着墨沉乐手臂上刺去的剑,直直地扎到女子的腰上。 剑戳进去的时候,墨沉乐脸色变了变,轻哼了一声。 长歌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做戏嘛?不就是要逼真一些吗?” 顷刻,袭击的人互相对了眼色,见到目的达成。也就没有多加停留,纷纷隐入竹林。 长安原本打算追去,但是见到公主受伤,于是便放弃。 “公主,你没事吧?“ 墨沉乐捂着身上的伤口,心里暗暗恨到刚刚行刺的人。脸上却还是强忍着痛意,故作大方地说道:“没事,还要多谢顾公子搭救!” 长安看到眼前的女子,虽是公主却无半点女子的娇惯,内心无疑多了些欣赏之意。 在这些流寇退去的时候,长歌注意到原本藏在一旁的黑衣人也不见,心里怪异的感觉更甚。 “这个人的出现有蹊跷!” 谷雨随着长歌走到马车身边,长歌问道:“太子、公主你们还好吗?” 太子这才注意到皇姐腰上受伤了,连忙传唤了随行懂医术的女使,几个宫女上前将公主搀扶到马车内。 墨沉乐进去前停顿了一下,回头望了望,朝着顾长安的方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长歌看着这一幕,若不是知道墨沉乐惯会演戏。否则真会在心里赞道,好一个善解人意的长公主殿下。 看到皇姐进去后,太子连忙扭头感谢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长安反手收了剑,退到长歌身后。 “太子殿下客气了!” 长歌与太子的接触并不多,只是记忆之中前世太子墨尧上位后是一个阴狠嗜血的昏君。凡是违抗他的大臣,都会被他处以各种极刑。 并且前世的墨尧可是最听墨沉乐的话,说是皇室权力归长公主一人所有也不为过…… 可是现下,长歌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得体知礼的太子殿下,与前世暴虐无能的昏君联系在一起。 长歌好奇:皇后与墨沉乐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车内,女使从药箱之中找出金疮药,颤颤巍巍地将药粉倒在墨沉乐的伤口上。女子的眉头一蹙,女使连忙害怕地跪在地上。 女使深知这个外表善解人意的长公主殿下,并不是表面看到的一样。 但是墨沉乐顾虑到马车外的人,一时不好发作,冷冷地说:“杵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药?” “诺。”女使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额头上沁出密密的汗珠。 看着不断流血的伤口,虽然这次的代价有些大。墨沉乐却是勾起了一个冷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墨沉乐最擅长玩弄人心,自古男子渴望英雄救美,那便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若这个时候男子发现自己又被女子救了,多少人会误认为这是缘分而深陷其中…… 前世的顾长安不就是如此这般,一点点掉进墨沉乐的陷阱吗? 然后前世的长歌之于萧玄华,虽是如同飞蛾扑火,也正是因为她并没有懂得: 若是想得到一个人,让他知道你的爱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是让他一步步走进你的陷阱,一步步爱上狩猎者…… 第二十九章 前世的执念 马车内,给公主殿下缠好最后一层纱布之后,女使才松了口气。 “公主殿下,伤口处理好了。”女使连忙收拾好药箱,等候眼前女子的吩咐。 “嗯,退下吧……” 墨沉乐从马车的侧箱中,取出金丝楠木制成的铜镜。对着镜子捋了捋鬓角的碎发,再用食指蘸一些胭脂轻点到脸颊两侧。 女子呼出的气息,在镜子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朦胧的铜面上女子仍旧是精致得体的模样。 等到墨沉乐整理好仪容之后,才缓缓地从马车内走出来。 顾长歌瞧见车帘掀开的动静,紧接着便看到墨沉乐走了出来。看着女子鬓角没有一丝碎发:果然是墨沉乐啊!真是容不得自己有一丝不得体之处。 墨沉乐微微扶着伤口,但是仍旧是端庄地挺起脊背。若是在前世,长歌对于这样冷静独立的长公主也有一些欣赏之意。 “沉乐要再次感谢二位的相救。” “公主殿下客气了,多亏公主替长安挡了一剑。” 长安看向墨沉乐中剑的位置:“公主,你的伤有无大碍?” 此刻长歌看向顾长安,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只见顾长安一脸坦然,并没有半点异样。 “已无大碍。” 先不论燕国的公主救了自家公子,而且墨沉乐的言行举止让在场天机阁的人都颇有好感。 墨尧上前走到皇姐的身边,看到眼前的天机阁少阁主顾长歌。早些时日,也只是远远地在父皇的寿宴上瞧见了女子。 如今当面所见,更觉得眼前女子美的无法让人呼吸。自家皇姐虽在燕国也是倾城脱俗的美人,但是与眼前的女子相比仍是黯淡几分。 顾长歌哪怕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周身萦绕的气质都让人如同仰望繁星。 晃了晃神之后,才开口挽留:“顾少阁主可否多留几日?回到京城后,孤便设宴感谢各位今日的搭救。” 不知为何,顾长安对于出现在姐姐身边的男子都看不顺眼,尤其是离开燕京的时日已是一托再拖。 长安生怕姐姐会答应燕国太子的请求,然而无论顾长安再怎么狡辩,他心里的念头却无法忽视:他是在害怕姐姐被别人夺走。 一时失去理智,顾长安连忙先行拒绝道:“不了,阁内已经再催促了,感谢太子殿下的盛情……” 墨尧听到顾长安语气之中的异样,只觉得有些怪异:“自己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吧?为什么眼前男子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 顾长安说完,才意识到刚刚言语有些过激。 因为留在京城,无论之前注意到姐姐对于丞相公子的不同之处,还是一些人的觊觎。都让顾长安都有了深深的警惕感,以及不能呈现在光明之下的占有欲。 周围的气氛因为顾长安的打断后,变得有些拘谨。 顾长安偷偷地看了一眼顾长歌,见到女子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紧张的情绪才松了松。 顾长安连忙退到顾长歌的身后,心里暗暗怪自己:想到身旁的人发现自己的心思之后,以后再也不会理自己…… 不!不可以! 但是此时再补救也无能为力,于是不再说话。 “无妨,下次顾小姐与顾公子若到京城……我们再设宴款待以表心意。” 墨沉乐的话无疑帮顾长安解了围,顾长安顿时感激地望去。 长歌看向顾长安,误解了他眼神中传达的感激:难道一切都要走向前世一样的结果吗? 长歌的心弥漫嗜血的恨意:像墨沉乐这么恶心的女人,怎么有资格让这么多人站在她的身边。 顾长歌内心一点点扭曲,看着顾长安:如果说顾长安真的选择了墨沉乐,那么自己便收回对于长安的爱,给予人爱和结束这份爱有着同样的快感…… 不是吗? 马车渐渐抵达了天机阁,谷雨与红衣皆是欢喜异常。 然而车内顾长安和顾长歌的气氛却是一片静谧。 顾长安看着小憩着,一路上不作一声的女子,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才能引起话题。 顾长安在心里想到:莫不是刚刚自己贸然替姐姐做决定,惹得她生气了? 等到马车抵达天机阁的门口,顾长安才寻了个借口,讪讪地讨好道:“姐姐,我们到家了。” “嗯。”长歌睁开眼,看了看顾长安委屈兮兮的神色。 脑海之中浮想起:前世顾长安可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好像也只有在遇到墨沉乐的事情上,顾长安才会如此吧…… 顾长歌的心被前世纠缠着,如同被缚在网中的鸟儿,怎么都挣扎不出梦魇。 长歌伸出手帮长安理了理发冠,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长安看到姐姐对自己笑,心里立即转忧为喜:还好!姐姐没有不理自己。 “小姐和少爷回来了!”外面传来阵阵惊呼,阁内的下人连忙去阁内通传禀报给阁主。 “姐姐,我们下车吧?” “嗯。”长安先行一步掀开了帘子,长歌幽深的眸子看着长安的后背,心里乱极了,只剩下对于命运的无力感…… 顾长安下车之后,候在马车旁,帮女子撑起帘子。 长歌缓缓地下了车踏,看着天机阁的样子,以及周围人兴奋的神情。长歌的心里却没有一点的喜悦,沉浮的心已经是漫无边际的死寂…… 此番去到京城,知道了皇后的秘密,这可能就是前世一切苦难的根源。 为了避免走上前世的下场,长歌必须很小心,否则走错一步都是万丈深渊…… 长歌侧脸窥探到顾长安兴奋的神情,感慨不已:真希望不要走上前世的后路。 但是从长歌第一天重生起,这一世的轨迹就与前世完全不同了。只要长歌仔细地观察,就可以察觉到长安拼命想隐藏的心思…… 一个人固执地相信前世的记忆,另一个人则是害怕对方察觉自己的心意…… 下人们将行李一件件抬到屋内,突然被窜出来的猫吓到:“啊!这里面怎么有猫?” 长歌回头看到半开的箱子中,一条烧焦后发黑的尾巴垂在箱子外晃动着。随即箱子之中的猫,一拱一拱想要将箱子的盖推开。 长歌走到箱子边,猫白绒绒的屁股挤了出来,紧跟着蹬出两条短腿。 “这个猫屁股怎么似曾相识?”长歌自言自语地思考着。 突然一个念头从长歌脑海之中出现:“莫不是?” 长歌无语地打开箱子,提起猫的后脑勺。猫瞪着的两条腿,突然察觉到自己到了半空中,随即回头看了看是谁。 “果然是雪花。” 雪花仿佛看到了熟人,呆滞片刻后兴奋的摇了摇尾巴。 “小姐,你认识这只猫吗?”红衣疑惑地上前问道。 长歌嫌弃地丢到一边:“不认识。”随即拍了拍手,好像是染到什么脏东西。 雪花立马端起两只小爪,扣住长歌的腿,红衣低头看看猫,又抬头看看自家小姐。 红衣在心里想到:小姐的魅力已经连猫都抵挡不住了! 这绝对是只色猫…… 第三十章 偷鱼 长歌与雪花僵持了片刻,雪花才讪讪地松开自己的小爪子。 等到雪花的爪子松开,赫然留下一个清晰的猫爪印。雪花意识到自己弄脏了长歌的裙角,连忙用爪覆上去。没想到裙角的灰印子,更是划了长长一条。 就在一人一猫僵持的时刻,门内走出了一个侍女恭敬地禀道: “少阁主,阁主让您和公子先行一步去眉沁院用晚膳。” “知道了。”长歌随即扒拉开雪花的爪子,敲了敲它的脑袋。 长安听到了侍女对长歌说的话,放了放手头的事情。并把一个梨花木带锁的箱子交予他院内的小厮,并吩咐一定要妥善保管好箱箧中的物品。 做完这一切,长安走到了长歌身边。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多出的这团白绒绒的猫,疑惑地问道:“这猫是?” 红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附和地问:“小姐,这只猫应该怎么处理?” 长歌看到地上的雪花,既然洛忱的猫出现在这里,那洛忱想必也应该在这附近。 长歌弯下身子,把猫抱起来,正准备递到红衣的怀中。 雪花的身体微微弓起,眼露凶光,喉咙里发出“嗷嗷”不情愿的声音。 长歌安抚的摸了摸头,凑到猫的耳边小声说道:“如果你要呆在我天机阁,就要我的守规矩。否则我就把你卖了,让洛忱找不到你。” “喵……”委屈兮兮的雪花,瘫软地被长歌递到红衣的怀中。 红衣咋咋呼呼地嚷道:“小姐,这只猫的尾巴怎么烧焦了?” 雪花听后,连忙转身藏住了自己的尾巴。 “红衣,你先把它洗干净,然后带到我房间里去吧。” 长歌说完转身往眉沁院走去,长安看着这只猫,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些眼熟。 但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看到小姐离开,红衣便打算抱着这只猫去把它干净。雪花除了被洛忱如此粗鲁的对待过,在燕国谁不是恭敬地对待它。 雪花真想狠狠的挠过去,但是谁让此时此刻的它,只是一只寄人篱下的可怜小猫咪。 “喵……”等到路过正院的水池,看着里面游动的肥硕的鲤鱼。雪花两眼放光,扑棱着前爪就要扑过去。 红衣薅住雪花的脑袋,一把往回拉,雪花只剩下被挤扁的脑袋。 “小猫咪,乖一点!” 看着渐行渐远地的鱼,雪花原本摇地正欢的尾巴一点点垂下来。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可能就是看得到,吃不到吧…… 天色暗了下来,眉沁院内正在准备着晚膳。今日少阁主与公子回来,下人们也都是欢喜异常。 天机阁的下人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自家的小姐,就是宛如神诋的人。 眉沁院的正厅,天机阁阁主顾眉早就在等着,不时还问身边的彩云:“怎么还没来?” 彩云端上一杯茶,笑道:“阁主,别急。” 顾眉也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这是歌儿与长安第一次独自离开天机阁。我这做娘的,明明才过了没半个月,但却仿佛过了好几年一般……” 顾眉低头喝茶的时候,彩云看到门口进来的两人的身影。 彩云连连欢喜地说道:“阁主,小姐与公子来了!” “娘……娘!” 顾眉看到眼前的两人,连忙起身上前去迎:“都稳重了不少!” 彩云也笑着说道:“阁主,小姐与公子此番去了京城,瞧着确实是稳重了许多。” 顾眉看着彩云,笑着点头表示赞同:以后把天机阁交到歌儿与长安的手上,自己也能够放心了。 寒暄了一会儿,厨房的嬷嬷派人问道:“阁主,需要吩咐人传膳吗?” 顾眉这才晃过神:“快传!” “瞧我?你们舟车劳顿肯定也饿了,让厨房给你们准备了一些喜欢吃的!” 饭桌上,一片其乐融融。 等到长歌从眉沁院用过膳后,让一众侍女先行回去,自己则安静地走在小花园内消消食。 皎洁月光的倒映下,女子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徐徐吹来的风,让人从嘈杂之中走来,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女子停下脚步,池边柳树的枝条刚好在风的吹拂下,轻盈地滑过水面,月光下残留几道波光粼粼。 等到长歌沿着小径,慢悠悠地踱步到了池边。灌木丛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引起了顾长歌的疑惑? “谁?谁在那里!” 长歌抽出匕首,渐渐地靠近灌木丛。等到长歌准备凑身上前拨开灌木的时候,一只沾满泥渍的猫爪子从灌木丛里伸出来。 爪子在水中扒拉着,陡然一个伸爪,抓住一条鱼。鱼没有反映过来,在空中扑棱着,拼命地想要逃回水面。 长歌放下手里的匕首,现在她知道灌木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长歌掩着嘴没敢笑出声来,顺势坐在了池塘的岸边。 渐渐地鱼没了动静,灌木丛里也没了动静。雪花叼起鱼正准备走出灌木丛,探出脑袋看到熟悉的身影。 一惊,两条腿向后蹬着把鱼蹬进去。 哪知这个灌木丛没藏不住一条鱼,用力过猛,鱼头从灌木丛的另一侧出来。 雪花又把鱼叼进来一些,这一叼一蹬之间已然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长歌只是安静地坐着,也没有阻拦。 等到猫也累了,长歌才缓缓开口道:“来吧,到这里来吃吧。” 雪花不愧是一只极通灵性的猫,发现长歌脸上没有怒意。便从灌木丛中扒拉出鱼,小心翼翼地蹲在女子的身边。 猫的牙齿划开鱼的肚皮,渗出的血染红了地上的草地,空气之中弥漫着鱼的腥臭味。 明明是极其血腥的画面,但是女子和猫安静相处的方面,却显出一丝安宁。 长歌重生以来,每一天都是在算计之中,难能可贵还有如此放松的时刻。 “雪花,你相信人会重生吗?“ 长歌低头看着一嘴血腥的猫,正仰头看向自己:“喵喵……” “你也相信对吧。” “有些人看着良善,但骨子里都是阴险恶毒之人。倒不如你虽吃的满嘴是血,却还能辨明亲疏善恶。” 雪花仿佛听懂了眼前的女子是在夸自己,连忙把剩下的鱼拱到女子面前。 长歌笑了笑:“好啦,吃吧。” 女子把视线转到湖面上,自言自语地说道:“毕竟我没有退路呢……”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水对面的亭子前经过,紧接着后面跟上了一个男子。 “宋之心!” “哦,还有顾玖呢!“ 长歌低头摸了摸雪花的脑袋:“快吃吧,吃完我们该去看戏了……” 第三十一章 雾里看花 雪花吃的满身都是腥臭味,长歌只好先拎起雪花,把它丢到水中清洗了一番。 等到鱼腥味淡了许多,长歌才抱着雪花去了阁楼的顶端。 顾玖是阁内少有的顶尖高手,能察觉到周围的呼吸声。长歌并不太敢靠近,以免察觉到自己的踪迹。 好在今夜的风不大,阁楼顶端依稀能够听见两人的交谈声: “宋小姐?”顾玖唤住了前面的女子。 宋之心一袭菊纹上裳百褶裙,转身时裙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在月光下女子的面容渐渐与顾玖记忆之中的人重叠在一起。 “嗯?”宋之心略带疑惑,她看着眼前的人。虽然他带着面具,但宋之心还是认出了眼前的男子。 宋之心有些诧异:这不是顾长歌的暗卫吗?为什么会叫住自己? 没有等到宋之心想明白,顾玖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急切问道:“宋小姐,敢问您可否去过汴州城?” “汴州城?汴州城?” 宋之心思索着:好像确实是去过一次。 当时还是宋之心的母亲顾霜还在世的时候,宋之心和庶女一同前去汴州城为母亲烧香祈福。 宋之心默默地点了点头,看到女子点头,顾玖的言语更加激动了。 “那宋小姐还记得,当年汴州城外救过的小男孩吗?” 宋之心一脸疑惑:“什么?” 顾玖看到女子疑惑的神情,连忙说道:“就是当时有一个快要饿死的男孩……” 宋之心仍然是没有半点思绪,顾玖原本欣喜的心慢慢冷了下来:也是,当时自己不过是一个快要饿死的人。 “罢了,罢了。”顾玖心里叹了叹气,也不打算再多说。 宋之心看到眼前男子的反应,虽然实在没想起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见过顾玖。 但是从他的反应之中,宋之心隐隐约约可以猜到:也许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救过眼前的男子。 宋之心试探地说道:“汴州城?小男孩?” “我……我好像想起来了。” 顾玖原本泄气的心,立刻欣喜起来:“对,当年在汴州的时候,若不是宋小姐给了在下一碟酥饼,我可能早就已经饿死了。” 宋之心听完顾玖的话,没想到这么一试探顾玖自己说了出来。 宋之心在心里盘算着:现下自己在阁内的地位还不深,多一个帮手也好。” “原来是你啊!我想来了,当时我给了你一碟酥饼。” 宋之心虽然还是完全想不起来,但是依旧顺着顾玖的话说着。 顾玖一愣,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有些说不清的感觉:因为刚刚他说得太快,所有说错了当时女子给的并不是酥饼。 等到顾玖正准备解释的时候,他注意到宋之心眼中的狡黠,刚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实在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明明没有记起来,但是宋之心却仍然假装附和自己。 这一刻,让原本在顾玖心里留下的信念,陡然崩塌。 然而宋之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察觉到顾玖的异样。 宋之心在心里想得全是:怎么让自己以后在阁内更加有利。 顾玖的语气淡了下来,前几日看到女子模样心里出现的巨大喜悦荡然无存,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然而前世并不是这样,宋之心当时深得顾长歌的喜爱,只要好好扮演自己小白花的善良形象。 今世没了顾长歌,没了她的引荐,宋之心依旧只是天机阁名义上的二小姐。 话说顾玖以为的这一切,也不过都是误会。 只不过是那日,宋之心与庶妹去寺庙上香的时候发生了争执,并且宋之心一向与庶妹宋之兰一向不对付。 当时二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起了争执,宋之心夺过了宋之兰手里的盘子:“哪怕我施舍给乞丐,你也别想吃。” 于是正巧经过汴州城,经过了城门外的一个快要饿死的小乞丐身边…… 宋之心可能自己也没想到无意之举,竟然给了眼前的人编制了如此美妙的梦。 她怕自己让顾玖发现异样,于是虚伪地补充道:“你不说我都已经忘记了……” 顾玖已经没有任何波澜,半膝跪着道:“多谢小姐当年救命之恩。” 宋之心想要扶起眼前的男子,脸色的洋洋自得没藏住:“你快起来吧。” 说完这句话,顾玖心里的感激之意已然耗尽,心里只剩巨大的落差感。 长歌立于高阁之上,雪花仰着躺在女子的怀中,女子的手摸着雪花的肚子,帮着雪花消了消食。 长歌断断续续听完这件事,对着雪花问道:“雪花,你看吧!命运也是要到恰到好处时候,才能称作缘分。” 渐渐地,夜色加深。慢慢起风了,阁楼上的风尤甚。 前世顾玖作为顾长歌的影子,直到背叛那一天,长歌才恍然醒悟。 当时墨沉乐派人劫持的人原本是顾长歌,想要让林子烨玷污的人也应该是顾长歌,根本不是她的侍女谷雨。 顾长歌讽刺的想:如果谷雨没有出现,那个自戕而死的人怕就是自己了吧? 然后这一切的根源,正是顾玖在应该保护他主子的时候,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宋之心。 长歌拨了拨簪子,用手枕着躺在阁楼上。看着头顶皎洁的月亮,青丝掩愁绪,眼眸锁着冰冷的恨意。 这一世啊!都是长歌故意加快了他们的相遇! 顾玖离开的路上,内心松了一口气:“找到当年的救命恩人,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宋之心可能不知道,今夜莽撞的行为,亲手葬送了这一世她手上的一把利器。 顾玖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伤,藏在心里若干年的夙愿崩塌了。 忽然抬头看见阁楼上散开发髻的女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仙子。 “自己接下来的使命,就是好好保护自己的主子吧。“顾玖默默地思索道。 等到顾玖走远,长歌缓缓睁开眼。察觉到顾玖别有深意的凝视后,长歌嘴角缓缓勾起玩味的笑意…… 雾里看花,花甚美;然而拨开这一切,不过尔尔罢了。 第三十二章 春愁 昨夜雨疏风骤,地上吹落了一地的海棠花瓣。 这几十盆刚刚搬到院内的海棠,只剩下几盆躲过了狂风的摧残,顽强地开着。 海棠花团团相簇,吸引来几只蝴蝶。 春日懒洋洋的午后,极容易犯春困。又加上长歌饭后小酌了几杯春酿,睡意沉沉。 长歌捧着一卷书,蜷缩着躺在摇椅之上,实在没有看进去什么东西。 此时此景,院中还有几个洒扫的侍女,用扫帚把满地的花瓣堆在一起。 一只欢脱的猫,正在扑着蝴蝶,嬉闹之余把侍女刚刚扫好的落尘又弄得到处都是。 长歌看着这只丝毫没拿自己当外人的猫,转念想:已经过去几天了,洛忱怎么还不来寻雪花? 追逐许久,雪花终于扑到蝴蝶,抓到后用爪子合拢盖着,玩得不亦乐乎。 前世长歌也是如此无忧无虑的少女,如今心境却是大不如前。 长歌看着雪花日渐长胖的身体,脑子闪过一个想法:莫不是洛忱嫌弃这只猫吃太多,把它特意送出来的吧! 突然蝴蝶从雪花的爪子下逃脱,雪花发狂地继续狂奔追逐。 好吧,还可能是嫌它太吵了。 长歌懒洋洋地打了哈欠,转过视线后便瞧见谷雨从门口走来。看着谷雨脸上的难色,差不多猜到可能又是因为宋之心吧。 长歌回到天机阁已有几日了,宋之心听到顾长歌回来的消息后,就一直寻着机会要见她。 因着长歌有意避让,宋之心这几日来了几回,都让谷雨寻了借口拒绝了。 果不其然,谷雨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小姐,不然你就见见表小姐吧。” “否则她这不依不饶,我们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长歌伸了伸懒腰,一改惫懒的性子。放下手头的书,低声说道:“那,让她进来吧。” 宋之心进来看到院内的情景,长歌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心里闪过一丝不悦:自己三番四次过来,女子都没有见自己,原来是躺在这晒太阳。 很快在门口,宋之心就调整好情绪,略带殷勤地走到顾长歌的身边:“长歌表姐,你回来好些时日了,总算见到你了!” 长歌看着宋之心,明明内心已经是极其不悦。但还是能这么好掩饰住她的情绪,不禁佩服宋之心的忍耐力。 “之心表妹,你在阁内住的可还好啊?” “多谢表姐挂怀,心儿在阁内一切都好!” 宋之心说完这句话,心里却是腹诽道:阁内的下人们对自己不理不睬,哪里住的好? 随后天真浪漫地说道:“长歌表姐,我瞧着今日天光正好,不如我们一起外出放放风筝也好啊。” 长歌知道宋之心是在打什么主意,只不过是想让下人瞧见自己与她在一起,出出风头罢了。 不过在院内晒得人身子沉沉的,闲着也没什么意思,倒还不如陪宋之心玩玩。 宋之心看到长歌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眼里闪过一些狡黠。 宋之心之所以要如此花功夫,不过是因为过些时日,便是天机阁一年一度宴请三国的盛宴。 如若能在此时和顾长歌打好关系,届时宴会的时候必能出风头。 前世宋之心确实利用这次的宴会,说名扬三国也不为过。 走出院子,宋之心跟在长歌身边。二人有说有笑的场景,让一路见到的下人们瞧见。 看到表小姐与自家少阁主相处如此之好,心里默默地想到:看来好好侍奉表小姐,以后也会前途光明。 宋之心注意到周围人的打量,看着原来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下人脸上闪过的异样,一时之间有些忘乎所以。 下人刚刚取了风筝过来,门外紧接着传来一阵嚷嚷声。 “长歌姐姐!”听到熟悉的声音,长歌知道应该是方莫尘来了。 当时为了避免与太子和墨沉乐撞上,所以方莫尘听了长歌的话,晚些时日再来天机阁。 大家被门外的声音吸引,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偷偷打量着。 紧接着天机阁的下人们便看到门外出现一个粉雕玉砌的男孩子,看着年岁应该比长安公子还小上几岁。 阁内的侍女看着眼前男孩子,无疑是喜欢得紧。 然而她们根本不知道这方莫尘,可是燕京人人谈而色变的混世小魔王。 方莫尘走到长歌的面前,眼里闪着小星星,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驸马惧内,然而紫阳公主只有方莫尘一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宠爱有加,燕京的世家纨绔子弟无不以他为首。 自小到大,虽然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说实话方莫尘也是极其缺爱的。 从那天见到长歌和长安相处的情景,他突然羡慕顾长安能有这么一个疼爱他的姐姐。 后来晚上不小心撞见了杀人,也是长歌的出现,更何况方莫尘的毒也是多亏长歌。 方莫尘心里柔软缺爱的部分,一点点想要更亲近眼前这个人。 一旁被无视的宋之心,内心暗暗不爽,第一次自己被忽视地这么彻底。 长歌对方莫尘问道:“你打算住几日呢?” 方莫尘讪讪地笑道:“长歌姐姐你忘了,过些天便是三国来天机阁参加宴席的日子。” “届时,我母亲也会来接我的。” 长歌恍然大悟:“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确实因为这次在燕京耽误了许多日,原来时间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顾长安在书塾得了消息,方莫尘来了没多久,他便也到了附近。 长歌看到长安的出现,疑惑地问道:“长安,你怎么来了?” “此刻你不是应该在书塾与莫先生上课吗?” 长安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当时他听到方莫尘来的消息,就坐不住了。 长安心里很不安,方莫尘的年岁与他差不多,长安怕他的出现会替代自己在长歌心里的位置。 “长歌姐姐,我在燕京的时候,不想上课也便回家了。” 方莫尘看似在帮长安说话,但是长安看着方莫尘一脸得意的模样,明明就是借机抹黑自己。 长歌脸一黑,看来顾长安是偷偷溜出来的。 僵持的时刻,宋之心插话打破了平静:“下人们把风筝拿过来,不然这次就饶过长安表弟吧。” 长歌对于长安平时虽然宠爱有加,但也是很严格。 所以长安做错事情,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有在心里暗骂方莫尘这个讨厌鬼。 长歌的心里,可能觉得是长安一时贪玩:“罢了,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长安心虚地看向自己的姐姐,看到长歌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松了口气。 随即长安与方莫尘拿起风筝,跑到开阔的地方。 长安拿的老鹰,方莫尘拿的鲤鱼,远远看去还以为两人是在一起玩耍。 其实两人却是在相互较量…… 第三十三章 天上的鱼 长歌手里拿着纸鸢,几条丝带在风的吹拂下飘摇着。纸鸢上用木浆黏着一些细碎的装饰物,看起来精致极了。 长歌握着手里纸鸢的拢线,恍然如同隔世。愣神的时候,远远打闹的顾长安与方莫尘看见长歌,都争先凑到女子身边。 长歌耳边叽叽喳喳地响个不停,谷雨远远地看着,也跟着觉得热闹。不禁欢喜地对红衣说:你看小姐今天多开心啊! 红衣看着空中的几个风筝,开心地赞同着:是啊,是啊…… 谷雨打心里高兴,因着小姐这一段时间来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如今放放风筝也是极好的。 但是大家不知道,女子的灵魂里早已不再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了。 长歌跑着跑着,看着纸鸢在空中越升越高。纸鸢自由自在的样子,长歌的心也跟着放松起来。 前世看到萧玄华陪夏琉璃一起放风筝的时候,那种心痛的感觉,长歌决定再也不碰风筝这种东西了。 不过这一世,那种一想起来就钻心的痛越来越淡了,甚至已经察觉不到任何痕迹…… 长歌慌神的片刻,身旁的草丛飞快闪过一只猫,紧紧跟着顾长安。 长歌抬头望去,雪花哪里是跟着顾长安,明明是盯着天上的鲤鱼风筝。 雪花扑棱着爪子,想要把风筝线抓断。长歌心里想着:或许雪花觉得天上这是一只会飞的鱼。 长歌走到雪花旁边,提起它的后脑勺,因为再这样挠下去,风筝的线必定被它锋利的爪子割破。 宋之心看到顾长歌手里多了雪白的一团,顿时好奇的问道:“长歌姐姐,这是哪里来的小猫啊?” 长歌看到宋之心想要伸手来摸雪花,立刻阻拦道:“别动,这猫性子凶。” 话没说完,宋之心刚伸出来的手,就被雪花的爪子狠狠挠了几道,其中有一道挠的深一些,都沁出了小血珠。 宋之心没有意料到会有这种情况,顿时泪眼婆娑,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我见犹怜。 看到宋之心手上的抓痕,长歌立马把雪花抱开:“之心妹妹,你的手没事吧?” 宋之心不敢发作,略带哭腔的说:“没事……没事。” “那你快去处理一下吧,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留……疤?” 宋之心顿时脸色有些难看,于是不敢再耽搁,连忙唤了旁边的侍女。 宋之心看到顾长歌就这样寥寥数语,也没有惩罚那只猫。虽是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对顾长歌和雪花都有了怨念。 宋之心讪讪地退到一边,深怕自己手上留下疤痕。女子洁白光滑的柔夷之上,虽是浅浅几道伤口,但看着也有些触怒惊心。 看到宋之心走远,顾长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摸了摸雪花,低头小声说道:“干的好,今晚奖励一条小鱼干。” 小鱼干? 雪花兴奋地摇着尾巴,原本尾巴上烧焦的毛已经脱落,长出了新的毛。在阳光下,根根分明,呈现莹白的色泽。 长歌不知道今日的奖励,让这只嗜吃如命的猫,从此走上了和宋之心做对到底的道路。 方莫尘和顾长安你追我打,跑得满身大汗。长歌看着长安难得如此活泼,也是放纵着他们随意玩闹。 顾长安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经常是小大人的模样。也只有方莫尘这般挑衅,让他的性格里爱闹的天性释放出来。 然后长歌并不知道她以为的玩闹,是两个男孩子宣示主权的较量。 过了一会儿,方莫尘走到长歌面前,讨好地看着女子。长歌瞧着方莫尘一头的汗,也没多想。便叫谷雨递了张帕子,替方莫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方莫尘闻着女子身上特有的香味,开心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讨好人的小老虎。 此时此景,地上还趴着一只摇着尾巴的雪花,一大一小,周围的侍女无不都快被萌化了。 顾长安看到方莫尘的样子,在一旁生闷气。随即走到顾长歌身边,扯着长歌的衣袖别扭地说道:姐姐,我…… “好,知道了!” 长歌晃了晃神,顾长安已经很久没有与自己这般亲昵了,尤其是因为墨沉乐的出现,总是会让长歌心里闪过不安。 看到长安今天的举动,其实长歌心里是欢喜的。然而顾长安的心里却不是这样,他看到自己没有控制住的言行,心里闪过一些纠结。 长歌给方莫尘擦完后,长安故意伸腿绊了方莫尘一跤,方莫尘直直的脸朝地。 “噗……噗” 方莫尘随即抬头看着顾长安,愤愤地说:“你……你!” 众人看去,方莫尘的头发和脸上沾满了草屑,一时之间长歌也没有忍住被逗笑。 方莫尘原本还想发脾气,但看到长歌笑的开怀,也只好讪讪地跟着一起笑。但是在只有顾长安看到的地方,方莫尘投过一个愤愤的眼神,顾长歌也随即挑衅地看向方莫尘。 玩闹了许久之后,天色渐渐黯淡下去,方莫尘安置去了西厢的别院,长歌则回到院内。 谷雨端水给长歌净手,随即院外听到红衣寻找雪花的声音。 “雪花,你在哪里?” 声音持续了片刻,红衣才赶紧到屋内禀报给自家小姐:“小姐,刚刚放完风筝之后,雪花就没见到踪迹了。” “我要不要派人在阁内到处找一找?”红衣脸上略带着急的神色。 长歌不慌不忙地回答:“无事,在阁内也丢不了。” “指不定在哪里玩去了……” 红衣听了听也有道理,并且雪花这只猫极其聪明,说不定玩累了就自己回来了。 随即红衣在心里琢磨着:不知道雪花以前的主子是谁?竟能养出这么有灵性的猫。 众人苦苦寻找无果的雪花,正在池塘边又一次捞鱼吃的时候,被洛忱抓了个正着。 雪花看到主子出现,连忙讨好地朝着洛忱扑去。洛忱伸手挡住了雪花的大脸,反手拎着雪花抱到怀中。 “嗯?” 听到洛忱发出的惊疑声,雪花仰头提溜转着大眼睛。 “你有没有觉得你重了?” “喵喵喵喵……” 洛忱气愤地说:“好啊,你主人在外漂泊的时候,你竟敢吃香的喝辣的……” 洛忱抱着日渐肥胖的雪花,看着顾长歌的院子,里面亮堂堂点着几盏灯。 “这丫头!” 雪花不敢做声,因为它实在害怕主子又不知道会怎么折腾自己。 但是雪花迟迟没有等到洛忱的动作,不久洛忱身上的气息也变了。 雪花奇怪的看向自己的主子,只见洛忱脸上带着笑意。 笑意? 雪花反正是折磨不透,此时洛忱脑海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不知不觉洛忱的心里多了一些奇怪的感觉。 第三十四章 宫中秘辛 未央宫中,侍女给公主缠好了最后一层纱布,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几日天气格外潮湿,因此墨沉乐的剑伤总是不见好。甚至晚上的时候,伤口处还会隐隐作痛。 皇后看着一旁换下的沾满血的纱布,不由地担心:“本宫不是吩咐下去了吗?这些人竟然还是让公主受伤了!” 皇后脸上的忧色逐渐变得狠戾,通身的气势也变了变,看来一定要好好惩治这些办事不力的奴才。 墨沉乐忍住痛意,一只手撑着伤口,另一只手扶着椅子的手柄艰难地站起身来:“母后,儿臣没事的。” “况且这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不过是留点血罢了。” 皇后思索了片刻,虽然很是心疼。但是仔细想了想乐儿所说并无道理,能够得到天机阁的支持才是最为紧要的。 于是皇后打消了刚刚的念头,心里的怒气也逐渐平息下来。 墨沉乐挥退了周围侍候的侍女,皇后一脸疑惑不知道乐儿这到底是何意? 等到殿内洒扫的宫人全部离开,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秋思心领神会地关上门。 秋思站在门外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一切稳妥墨沉乐才严肃地开口问道:“母后,儿臣还是要问那天的问题?到了现在,总是可以说了吧。” 皇后犹豫了片刻,叹了叹气,看来也是时候要把这件事告诉乐儿了。 墨沉乐看到母后微微松动的态度,之后便谨慎地环视四周。她心里隐隐觉得接下来母后讲出来的事情,一定不一般。 “墨尧不是你父皇的孩子?” 墨沉乐呆滞在原地:“什么……母后,你不是在说笑吧?” 墨沉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这个秘密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心里的设想。墨沉乐的视线再转向母后,满脸不可置信的时候。 皇后没有反驳,只是微微点着头继续开口道:“当然,墨尧也不是我的孩子。” “什么!” 只见皇后走到凤椅上,仿佛只是讲了一个故事一般:“墨尧不是皇室血脉,这就是我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 “至于要得到天机阁的势力,是怕事情败露也能有一些转机。我们必须要提前谋划好,否则走错一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墨沉乐纠结之后,仍然问了出来:“那皇弟……” “不,墨尧……他又是谁?” 空气之中沉默了片刻,偌大的宫殿也没有一丝回音,远远还能听清殿外清脆的鸟鸣。 皇后凝重的情绪一点点加深,似乎不知道从何处讲起。想来想去,一切可能都是要怪叶雨嫣这个贱人吧! “当年,陛下偏爱叶雨嫣,短短一年便从嫔位晋升到贵妃。本宫身为一国皇后,却没有为燕国生下皇子。况且在这后宫里,没有陛下的宠爱,又没有皇子傍身该有多么艰难。” “昔日先帝宠爱洛妃,不惜想要废嫡长子立洛妃的儿子为太子,难保陛下不会走上先帝的旧路。” 不行,不能让叶雨嫣这个贱人得意! “你外祖父与舅舅也商量过,这坐江山的人必须要从咱们林家出,这才能保住家族的荣耀。” 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皇后揉了揉额头,这个季节时常伴随着头疾发作。 十几年光阴,皇后早已不是当年豆蔻年华的女子了,头上早就冒出几根白发。 墨沉乐看到母后的神情,不禁在心里叹惋:这便是后宫里女子的宿命吧,哪怕母后身为一国皇后…… 紧接着皇后继续说道:“墨尧其实是……当年谢家的孩子。” “什么?是那个一夜之间被灭门的谢家?” “是的。” “这……这竟然还和谢家有联系!”墨沉乐大惊,惊讶之余也便想通了。 难怪一夜之间富甲天下的谢家,会突然遭逢变故。不过谢家灭门的事情当年传的沸沸扬扬,如果被人找到端倪,墨沉乐不敢细想…… “母后,为何一定是谢家?” “如若有心人调查,难保不会查到是母后你和林府在背后动的手脚。再顺藤摸瓜查到墨尧身上,偷换皇家血脉这干系可就大了!” 墨沉乐说着说着,没有注意到母后情绪逐渐溃散起来,凤椅上的女子显示出一些疲态:“你以为我想吗?我是没办法……没办法啊!” 墨沉乐看着一贯端庄的母后,露出如此失态的神情。墨沉乐扶着伤口,走到凤椅子旁搂住了母后微微颤抖的身子。 事已至此,墨沉乐的眼里闪过狠戾,一不做二不休,不能让有人发现这件事情。 一盏茶的功夫后,皇后才从情绪之中缓过神来,继续谈及当年的事情。 当年买通了太医院诊脉的贾太医,原本想在宫外随便找一户人家的孩子。孩子就先养在林府,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换到宫中。 可是事发突然,那男孩被接到林府没多久,便发现其实是个痴儿。平时不哭不闹,眸子之中都是呆呆傻傻,没有一点光彩。 如果皇后生下痴儿,且不说会不会被笑话。况且这个孩子也不值得林府冒险,一个痴儿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但是皇后已经快到临盆之日,再不找到合适的男婴,一切都会露馅。 在这个时候,当时京城只有谢府的谢夫人洛嘉烟生产。幸好谢府虽然富有,但不过是一介商户。于是林府派杀手佯装成仇杀,消失的谢家小公子便就是当今的墨尧。 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怎么会铤而走险…… 墨沉乐听完这些秘辛,迟迟没有缓过神来,袖子里的手逐渐攥紧。 未央宫外,秋思扣了扣门说道:娘娘,林统领请见。 皇后看向墨沉乐说:“放心,林统领是你舅舅派来的人,是可以信任的。” 墨沉乐缓缓点头,这一切已经不仅仅是母后一个人的事情,林府上下也牵涉其中。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此起彼伏的两道声音,墨沉乐看着林统领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 如果当时墨沉乐有留心,就会发现这个人赫然就是当日在树林里藏着的黑衣人。 “皇后娘娘,臣把人带过来了。” 林统领身后的男子衣着朴素,听着口音并不像是京城人。仔细看去还可以察觉到男子跛着脚,走起路来行动不便。 皇后从刚刚的失态之中早已恢复如常:“说吧。” 地上跪着的人紧张的答道:“皇后娘娘,奴才曾是谢公子的书童。因着脚摔伤无法侍候公子,于是安置到了乡下别院去看门。” 看来也是因着这个缘由,让他没有死在几年前的灭门案之中。 皇后之前并没有见过谢云之,但是随着墨尧越长越大,墨尧的长相和当今的陛下并无半点相似。 如果墨尧的长相被有心人看到,若这人还见过早年的谢云之,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 “说重点。”林统领走到跪在地上的男子身边,不耐烦地催促着。 “奴才……奴才看着太子殿下倒是越来越像……像少爷“ 话没说完男子扑通跪在地上,匍匐着不敢做声。 皇后听后如同被抽去了全身的气力,恐惧感如同藤蔓在心里蔓延着…… 墨沉乐眼中的凌厉越来越深:这个奴才必须要死了! 虽然大部分认识谢云之的人都死在了几年前,但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不行,这件事还要想办法做到万无一失。 如若没有人知晓,那墨尧就是永远的太子…… 第三十六章 梦魇还是现实 深夜,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长歌从梦魇之中惊醒,昏暗的屋内点着一盏蜡烛。长歌掀开帘帐环顾四周,每次梦醒长歌都要反复确认,生怕重生才是一场梦。 看到闺房里熟悉的情景,才稍稍镇静下来。可是长歌梦里残留的揪心的痛意,仍是让她喘不过气来。 “小姐,你怎么了?” 在门口守夜的谷雨听到小姐的叫喊声之后,立马急匆匆地走到屋内。 看着床榻边惊魂未定的女子,谷雨连忙从桌上倒了盏茶水,让小姐压压惊。 “小姐,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长歌接过谷雨递来的茶杯:“我没事,你下去吧。” “诺。”谷雨欲言又止,边走边回头看着明显情绪不对的女子,似乎小姐已经很多次晚上从梦中惊醒了。 谷雨担心地退下,顺带剪了剪蜡烛的灯芯,随即掩上门出去了。 长歌掀开被子,手上的茶水还没有动过,杯子传递的暖意化不开长歌心里的冰寒。 长歌走到窗前,屋外是伸手拨不开的黑夜,像极了前世她生命最后的时光。整个天机阁全是潮湿的霉意,而她活在看不到阳光的地方。 刚刚长歌梦到前世母亲临死前的遗言,梦到萧玄华绝情的推开自己,恍如隔世…… “萧玄华……萧玄华。”长歌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一旁女子的身影倒映在屏风上,夜晚的阴风吹得影子摇曳着。 长歌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胸口:为什么我还是会这么痛? 眸子里满是痛苦,眼眶之中的热气不停向上翻涌,温热的液体一滴滴从鼻尖滑下来。 长歌擦拭了眼角的泪水,女子平静的神情一点点扭曲:这种痛,难道不应该让他也尝尝吗? …… 清晨,长歌还在正厅用着早膳。 一只猫精神抖索地跳下台阶,在院内穿梭而过,径直往屋内走去。 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早已习惯了雪花的出现,看着雪花经过纷纷侧目望去。 此时,转角处端来一盆水的红衣,看到雪花的身影惊喜地嚷道:“雪花!” 红衣把净手的水盆放到走廊旁,欢喜地跑到屋内,“小姐,雪花回来了!” 这时雪花也走到了门口,里屋的门槛有些高。雪花只好搭起一只爪子,臃肿的身子从门槛上挪过,“噗通”栽倒在地上。 长歌看了看眼前缓缓爬起来的肥猫,长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洛忱还没有把它接走? 雪花走到长歌的脚边,咬了咬长歌的裙摆,朝这个架势是要把她往门外拉。 但是长歌丝毫没有察觉到雪花用意,长歌感受到裙边的拉扯,腹诽道:这一大早为什么都不让人省心? 长歌把雪花踢开,雪花打了个滚,仍然顽强地走到长歌身边继续拉裙角。一来一回,周围的侍女大眼瞪小眼,这个场景她们也是琢磨不透:这是上演哪一出? 雪花累得瘫软在地上,歇息了一会儿,又锲而不舍的开始继续“撕”长歌的裙角。 长歌看着雪花反常的举动,心里闪过怀疑:莫不是雪花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长歌推开椅子起身跟着雪花往外面走,接下来众人远远看到这样一幕:一人一猫在院子里飞快地穿过,自家少阁主跟在一只猫后面跑? 方莫尘刚走出门,看着白色毛绒绒的猫:奇怪?这不是洛忱大人的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雪花跑几步还要停下来,回头看看长歌有没有跟上,等到出了阁内。雪花的步子逐渐放慢,一直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地。 远远地长歌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背对长歌来的方向。广袖的白衫随风舞动,只能看清男子挺拔的身躯。 长歌小声试探地叫道:“洛忱?” 雪花把长歌带到了地方,停下身子趴在地上,摇了摇尾巴。男子转身后,赫然就是洛忱的脸。 洛忱依旧是脱然超俗的样子,淡淡地开口:“顾小姐。” 长歌有些奇怪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洛忱一改常态,故作委屈地说道:“听到顾小姐这么说,我可是太难过了。” 洛忱走到雪花身边,躺地惬意的猫突然发现自己悬空了? 洛忱摸了摸雪花的脑袋:“雪花,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猫眼呆愣愣,不为所动。 “喵喵喵喵?” 长歌愣了愣,随即洛忱的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咳咳咳!”洛忱掩饰了刚刚传来的声音。 “噗嗤!”长歌开怀地笑了笑。 长歌又仔细一想,洛忱作为燕国国师,贸然出现在天机阁怕是不妥。“我去去就回!”长歌回到阁内,叫人准备了吃食,并带到了这里。 长歌与洛忱坐在树下,把食物盒里的东西摆在草地上,里面还给雪花准备了一条小鱼。 雪花兴奋地跑了过来,用牙齿撕开了鱼肚子,雪花好像经常都是这样吃鱼? 等到洛忱吃完,长歌才继续刚刚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杀人!”洛忱的脸色没变,反复只是在说一个小故事一般。 “杀人?” 长歌连忙追问道:“那之前京城死的人都是你干的吗?” 洛忱没有回答,长歌明显察觉到洛忱周身的气氛都变了。除了为数不多的时候,洛忱都是高高在上、宛如谪仙的国师。然而这一刻长歌才觉得洛忱其实也是普通的人,会有悲欢喜乐,也会有烦恼与仇恨。 “可是仇恨,洛忱为什么会有仇恨?” 洛忱脸上勾起阴冷的笑,随即轻蔑一笑:那些人本就该死罢了。我只是提前让他们走上了他们本来的路…… 洛忱这一段时间一直在调查,谁是导致谢府灭门的罪魁祸首? 林统领贸然出手杀害谢府的奶娘孙氏,让洛忱抽丝剥茧查到了线索。谢府灭门一案必定与林府有着莫大的干系,甚至还牵扯到了大梁国的北定侯? 但是洛忱想不通,为什么林府不惜与大梁暗中勾结,也要谢府数百口的性命?还有姨母的孩子为何下落不明? 起先洛忱原以为是孙氏偷走了孩子,但是孙氏死后洛忱也去了现场,并没有任何发现。这样看起来,一切都并不是这么简单。 林府、林皇后以及与他们有牵连的这些人,到底和谢府灭门有什么关联?洛忱幽深的眸子一点点散发出嗜血的光,他一定要查清楚! 长歌看着洛忱情绪的异样,不禁也心绪大恸。洛忱作为燕国的国师,看似尊贵至极,却也有着他说不出来苦衷。 这一刻,长歌想起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虽然长歌并不知道洛忱在想什么?但长歌竟然觉得洛忱与自己,有些同病相怜!长歌脑海里回想起前世的一幕幕,薄唇轻翘,笑容却是无悲无喜。 洛忱察觉到长歌的情绪也在悄无生息的变化,想起初见顾长歌,还是他拼命从青楼逃出来的时候。在阴暗地巷子里,洛忱还没有来得及喘息,长歌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 母妃被害、还有姨父姨母一夜之间的惨死,洛忱身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亲人。但当时的他无意碰到了长歌,她的笑容是那么灿烂,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和事会让眼前的女子烦恼。 在燕皇寿宴上,他也一眼就认出了顾长歌。可当时的女子仪态端庄,没有半点不合时宜的模样,一颦一笑优雅却藏着疏离。 女子安静地坐在那里,但与洛忱记忆里鲜活的女子,却是大相径庭。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可是明明时间才过去了几年,不是吗? 第三十七章 珠玉在前 “在想什么?”洛忱忍不住先一步开口问长歌。 “什么?”长歌没有反应过来洛忱是在问自己。 “你好像在因为什么而忧伤?”洛忱走上前到女子身边,然后侧头望向长歌,等着女子的回答。 长歌转过头与洛忱的视线对视上,长歌眼中闪过疏离,先没有立即予以回答。 紧接着长歌淡淡地说:“我觉得你管得太多了!” 洛忱一愣随即微笑而过,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关心。 如果有人看见这样一幕:燕国高冷的国师洛忱大人,吃了这样一个闭门羹,想必会大吃一惊吧! 说完长歌转身离去,留给洛忱一个清冷的背影。雪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趴在地上耷拉着尾巴,也是一脸的迷惑? …… 燕京城,茶肆周围的街道之中依旧是如火如荼。 小贩的吆喝声,孩童嬉笑打闹穿梭在小巷之中,明明是极其热闹的情景。萧玄华坐在往常茶肆靠窗的位置之上,看着来往的行人,心里涌出一丝落寞。 萧玄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余光瞥见对面座位上夏琉璃的身影,竟然隐晦地藏着一些期待。 萧玄华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说是在期待谁? 是那日在他对面安静饮茶的女子吗? 萧玄华随即觉得太可笑,不过才认识没多久,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表哥,今日的天光真好啊。”夏琉璃注意到眼前的男子出神,于是便开口唤了唤。 “什么?”这才打破了萧玄华的心绪。 “我说今日的天光真好!”夏琉璃笑着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嗯。”萧玄华只是敷衍地应了应。 萧玄华已经很久没有在燕京出现了,今日燕京的闺阁小姐们打听后,听说萧公子会来常来的茶肆喝茶,都早早地到了茶肆候着。 然而她们却没有想到,的确是等来了萧公子,但是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子。 夏琉璃因为身体的原因,并不经常出入在闺阁小姐的宴会之中,以至于大家都很疑惑什么时候萧公子身边多了这样一个女子?都纷纷派下人去打探一番。 今天的茶肆格外热闹,除了这些燕京的闺阁小姐们。还有许多普通的百姓,上到花甲的老妇,下到几岁的孩童。 然而这些人早早地候着,与闺阁小姐们却不同。他们并不是为了萧玄华,而是为了那日萧公子对面惊鸿一瞥的女子。 周围的茶客偷偷打量着窗外的位置,无不只有嫉恨与失望这两种情绪在蔓延。 闺阁的小姐看着萧玄华对面的夏琉璃,都忿忿不平,凭什么她有资格与无双公子坐在一起喝茶。 而对于燕国的的百姓,淳朴而善良。爱美是人的天性,无论男女老少。今日萧公子对面的女子,美虽也美。但女子矫揉造作以及哗众取宠的姿态,这份气度就比那日他们见到的女子落了下乘。 夏琉璃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偷偷地打量自己,心里得意极了。风靡燕京的无双公子性子清冷,不爱与女子接触,只有自己一直陪在他身边。 夏琉璃听说坊春楼的花魁也对表哥动心,本来还担心表哥会被那种勾栏女子蛊惑,不过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那种烟花女子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让自己玉树临风的表哥动心。夏琉璃感受到闺阁小姐们的羡慕,心都要飘起来,只有自己才是不一样的。 萧玄华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事情,只是安静地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夏琉璃瞧着表哥没有搭理自己,又感受周围的女子投来的注视,为了显示出自己的不同。 夏琉璃捂住帕子轻咳几声,却仍是没有引起萧玄华的注意。 “怎么办?”夏琉璃的心里闪过一丝狡黠。 “砰!”夏琉璃故意打翻了茶杯,热水溅到了夏琉璃的手上,手上溅到热水的地方红了一大块。 声响惊扰了萧玄华的思绪,转头看见对面女子手足无措地模样,眼眶之中还闪着晶莹的泪珠。 “琉璃,你没事吧?”萧玄华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形的发生。 “表哥,璃儿没事!” 萧玄华看着女子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便唤了小厮来收拾脏乱的桌面。 周围的女子看着这一幕,不禁都捏紧了帕子,在心里骂道:矫情。 看着周围闺阁小姐们更加明显的妒意,夏琉璃更觉得得意,但脸上依旧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萧玄华也没有怪她,只是温柔地说:“下次小心点。” “嗯。”夏琉璃点点头。 原本萧玄华没有想过要带夏琉璃出来,但是夏琉璃嚷着说呆在屋子里乏闷,萧玄华这才把她一同带到茶肆散散心。 其实萧玄华饮茶之时不喜与人交谈,也并不习惯对面有人坐着。只是上次顾长歌坐在他的对面,萧玄华并没有任何不适,这次才带上了夏琉璃。 原本萧玄华觉得夏琉璃也会如此,但这样看起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啊…… 场面渐渐地安静下来,长时间没有交谈,逐渐显得有些怪异。 萧玄华害怕自己的寡言会让夏琉璃不适,于是开口说:“琉璃如果你觉得无趣,我就让萧伍送你先回去吧。” 萧伍听到自己公子的吩咐,连忙走到表小姐身边。 夏琉璃难过地说:“表哥,是不是璃儿打扰你了?” “璃儿还不想回去,院子里全是药罐味,呆在院子里我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瞎说!”萧玄华严肃地说道。 夏琉璃看着萧玄华的神情,心里闪过欢喜,表哥果然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我只是怕你呆着觉得无趣。”萧玄华随即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重,连忙放低了声音。 夏琉璃扬起灿烂的笑容,“璃儿知道,和表哥呆在一起璃儿不会无聊的,璃儿开心都来不及呢!” 萧玄华看着对面女子跃然纸上的喜悦,不禁有些回避这份热情。 夏琉璃察觉到男子的抗拒,心里知道自己刚刚表现得有些操之过急了。 于是话锋一转,“表哥,等会你陪璃儿去街上转转吧。许久没有出府,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嗯。”萧玄华答应了,夏琉璃听到欣喜不已。 萧玄华心里却没有像夏琉璃一般高兴,只是觉得压抑,并不太自在。但是看到表妹满心雀跃,也不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不由地,萧玄华透过夏琉璃想起前些日子的顾长歌。同样的地方,她只是安静地坐着,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但是那种安宁感充盈在萧玄华的心中。 两个人之间明明没有说上几句话,但是气氛却是那么契合,仿佛女子懂自己的所思所想?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萧玄华不懂自己的心,为什么还会渴望下一次遇见? 顾长歌前世深深地爱着萧玄华,她比萧玄华自己还要了解他自己。什么时候该保持安静,什么时候该说话,这些东西长歌已经习以为常。 长歌知道萧玄华喜欢早春的碧水茶,喜欢落日时分吹箫,喜欢刚刚绽放的梅…… 同样萧玄华并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场景,不喜欢饮茶的时候对面坐着人,不喜欢雨天,不喜欢…… 可是前世长歌知道了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萧玄华会允许夏琉璃坐在他对面,会愿意陪着夏琉璃去热闹的地方,会在雨天因为担心夏琉璃的旧疾,然后冒雨去寻…… 她顾长歌对于萧玄华又算什么呢? 前世萧玄华真的不懂顾长歌的心吗?不,他懂! 这一切对于顾长歌说来公平吗? 不过爱哪有什么公平而言,对于不爱的人除了对不起便只剩叹息。 前世啊!顾长歌如此猛烈的爱,并没有换得男子的回眸。 那这一世关于爱,就不要提起。 只要不知不觉地,像毒药一样一点点渗入萧玄华的五脏六腑就好了。 珠玉在前,毒药也会甘之如饴吧…… 第三十七章 珠玉在前 “在想什么?”洛忱忍不住先一步开口问长歌。 “什么?”长歌没有反应过来洛忱是在问自己。 “你好像在因为什么而忧伤?”洛忱走上前到女子身边,然后侧头望向长歌,等着女子的回答。 长歌转过头与洛忱的视线对视上,长歌眼中闪过疏离,先没有立即予以回答。 紧接着长歌淡淡地说:“我觉得你管得太多了!” 洛忱一愣随即微笑而过,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关心。 如果有人看见这样一幕:燕国高冷的国师洛忱大人,吃了这样一个闭门羹,想必会大吃一惊吧! 说完长歌转身离去,留给洛忱一个清冷的背影。雪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趴在地上耷拉着尾巴,也是一脸的迷惑? …… 燕京城,茶肆周围的街道之中依旧是如火如荼。 小贩的吆喝声,孩童嬉笑打闹穿梭在小巷之中,明明是极其热闹的情景。萧玄华坐在往常茶肆靠窗的位置之上,看着来往的行人,心里涌出一丝落寞。 萧玄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余光瞥见对面座位上夏琉璃的身影,竟然隐晦地藏着一些期待。 萧玄华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说是在期待谁? 是那日在他对面安静饮茶的女子吗? 萧玄华随即觉得太可笑,不过才认识没多久,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表哥,今日的天光真好啊。”夏琉璃注意到眼前的男子出神,于是便开口唤了唤。 “什么?”这才打破了萧玄华的心绪。 “我说今日的天光真好!”夏琉璃笑着重复了一边刚刚的话。 “嗯。”萧玄华只是敷衍地应了应。 萧玄华已经很久没有在燕京出现了,今日燕京的闺阁小姐们打听后,听说萧公子会来常来的茶肆喝茶,都早早地到了茶肆候着。 然而她们却没有想到,的确是等来了萧公子,但是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子。 夏琉璃因为身体的原因,并不经常出入在闺阁小姐的宴会之中,以至于大家都很疑惑什么时候萧公子身边多了这样一个女子?都纷纷派下人去打探一番。 今天的茶肆格外热闹,除了这些燕京的闺阁小姐们。还有许多普通的百姓,上到花甲的老妇,下到几岁的孩童。 然而这些人早早地候着,与闺阁小姐们却不同。他们并不是为了萧玄华,而是为了那日萧公子对面惊鸿一瞥的女子。 周围的茶客偷偷打量着窗外的位置,无不只有嫉恨与失望这两种情绪在蔓延。 闺阁的小姐看着萧玄华对面的夏琉璃,都忿忿不平,凭什么她有资格与无双公子坐在一起喝茶。 而对于燕国的的百姓,淳朴而善良。爱美是人的天性,无论男女老少。今日萧公子对面的女子,美虽也美。但女子矫揉造作以及哗众取宠的姿态,这份气度就比那日他们见到的女子落了下乘。 夏琉璃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偷偷地打量自己,心里得意极了。风靡燕京的无双公子性子清冷,不爱与女子接触,只有自己一直陪在他身边。 夏琉璃听说坊春楼的花魁也对表哥动心,本来还担心表哥会被那种勾栏女子蛊惑,不过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那种烟花女子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让自己玉树临风的表哥动心。夏琉璃感受到闺阁小姐们的羡慕,心都要飘起来,只有自己才是不一样的。 萧玄华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事情,只是安静地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夏琉璃瞧着表哥没有搭理自己,又感受周围的女子投来的注视,为了显示出自己的不同。 夏琉璃捂住帕子轻咳几声,却仍是没有引起萧玄华的注意。 “怎么办?”夏琉璃的心里闪过一丝狡黠。 “砰!”夏琉璃故意打翻了茶杯,热水溅到了夏琉璃的手上,手上溅到热水的地方红了一大块。 声响惊扰了萧玄华的思绪,转头看见对面女子手足无措地模样,眼眶之中还闪着晶莹的泪珠。 “琉璃,你没事吧?”萧玄华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形的发生。 “表哥,璃儿没事!” 萧玄华看着女子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便唤了小厮来收拾脏乱的桌面。 周围的女子看着这一幕,不禁都捏紧了帕子,在心里骂道:矫情。 看着周围闺阁小姐们更加明显的妒意,夏琉璃更觉得得意,但脸上依旧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萧玄华也没有怪她,只是温柔地说:“下次小心点。” “嗯。”夏琉璃点点头。 原本萧玄华没有想过要带夏琉璃出来,但是夏琉璃嚷着说呆在屋子里乏闷,萧玄华这才把她一同带到茶肆散散心。 其实萧玄华饮茶之时不喜与人交谈,也并不习惯对面有人坐着。只是上次顾长歌坐在他的对面,萧玄华并没有任何不适,这次才带上了夏琉璃。 原本萧玄华觉得夏琉璃也会如此,但这样看起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啊…… 场面渐渐地安静下来,长时间没有交谈,逐渐显得有些怪异。 萧玄华害怕自己的寡言会让夏琉璃不适,于是开口说:“琉璃如果你觉得无趣,我就让萧伍送你先回去吧。” 萧伍听到自己公子的吩咐,连忙走到表小姐身边。 夏琉璃难过地说:“表哥,是不是璃儿打扰你了?” “璃儿还不想回去,院子里全是药罐味,呆在院子里我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瞎说!”萧玄华严肃地说道。 夏琉璃看着萧玄华的神情,心里闪过欢喜,表哥果然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我只是怕你呆着觉得无趣。”萧玄华随即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重,连忙放低了声音。 夏琉璃扬起灿烂的笑容,“璃儿知道,和表哥呆在一起璃儿不会无聊的,璃儿开心都来不及呢!” 萧玄华看着对面女子跃然纸上的喜悦,不禁有些回避这份热情。 夏琉璃察觉到男子的抗拒,心里知道自己刚刚表现得有些操之过急了。 于是话锋一转,“表哥,等会你陪璃儿去街上转转吧。许久没有出府,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嗯。”萧玄华答应了,夏琉璃听到欣喜不已。 萧玄华心里却没有像夏琉璃一般高兴,只是觉得压抑,并不太自在。但是看到表妹满心雀跃,也不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不由地,萧玄华透过夏琉璃想起前些日子的顾长歌。同样的地方,她只是安静地坐着,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但是那种安宁感充盈在萧玄华的心中。 两个人之间明明没有说上几句话,但是气氛却是那么契合,仿佛女子懂自己的所思所想?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萧玄华不懂自己的心,为什么还会渴望下一次遇见? 顾长歌前世深深地爱着萧玄华,她比萧玄华自己还要了解他自己。什么时候该保持安静,什么时候该说话,这些东西长歌已经习以为常。 长歌知道萧玄华喜欢早春的碧水茶,喜欢落日时分吹箫,喜欢刚刚绽放的梅…… 同样萧玄华并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场景,不喜欢饮茶的时候对面坐着人,不喜欢雨天,不喜欢…… 可是前世长歌知道了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萧玄华会允许夏琉璃坐在他对面,会愿意陪着夏琉璃去热闹的地方,会在雨天因为担心夏琉璃的旧疾,然后冒雨去寻…… 她顾长歌对于萧玄华又算什么呢? 前世萧玄华真的不懂顾长歌的心吗?不,他懂! 这一切对于顾长歌说来公平吗? 不过爱哪有什么公平而言,对于不爱的人除了对不起便只剩叹息。 前世啊!顾长歌如此猛烈的爱,并没有换得男子的回眸。 那这一世关于爱,就不要提起。 只要不知不觉地,像毒药一样一点点渗入萧玄华的五脏六腑就好了。 珠玉在前,毒药也会甘之如饴吧…… 第三十八章 真假 在茶肆小坐片刻后,萧玄华答应了夏琉璃,要陪她去街上走走。 萧玄华与夏琉璃先一步离开,而萧伍则留下来结好茶钱。 燕京的街道仍是空前繁华,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一起,而今天的夏琉璃看起来显得格外开心。 夏琉璃走出茶肆加快了步子,到了阳光中停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真好,这就是春天的感觉。” 春寒料峭的时节早已过去,今日的阳光带着些许暖意,和煦的风吹过带起了夏琉璃的裙摆。女子的肌肤是病态的白,好在涂抹了一些胭脂才显得稍有气色。 夏琉璃身上常年带着浓重的药草味,走在热闹地人群之中,与周围的人浑身胭脂味的女子有些格格不入。 突然,原本还洋溢着喜悦的女子,一下子变得怅然起来。 “如果,我能够像普通人一样时常出来走走就好了。” 夏琉璃把头转向周围鲜活阳光的女子们,又想起自己糟糕的身体,久久陷入无言。 萧玄华看着夏琉璃的脸上的难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扬起一个安慰的笑意,“琉璃,放心吧!你的病肯定会好起来的。” 夏琉璃抬头看着萧玄华,收起流露出的伤感,转忧为笑:“表哥,璃儿知道了。” 夏琉璃安静地看着萧玄华,虽然她身体不好。但是幸好表哥还陪在自己身边,对于燕京的女子们来说,这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了。 这样一想,夏琉璃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了。但在夏琉璃的心里,也许从来没有想过萧玄华如果有一天离开她了怎么办? 夏琉璃会像救命稻草一般拽着,不愿意放手吧。 “卖糖葫芦咯,一文钱一串……” 夏琉璃往声音的来源寻去,是一个年岁已大的老人在卖糖葫芦。夏琉璃舔了舔嘴唇,每次都吃最苦的药,好像很久没有吃过糖葫芦了。 萧玄华看到夏琉璃眼里透露出的渴望,便转头对身后的萧伍说道:“小伍,去付钱吧。” “是,公子!”萧伍走到表小姐身边,从一侧的囊袋中拿出几块铜板递给老人,夏琉璃欢喜地接过冰糖葫芦。 这一路上,夏琉璃仿佛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周围人同样也是。 虽然萧玄华并不喜欢热闹,很多的诗会都不常参加。但是在这燕京,几乎没有人不认识无双公子萧玄华吧? 只是大家也在好奇,今日为何萧公子竟然会陪着一个女子一起出现? 萧玄哈察觉到周围人的打量,其实很早就想离开。但是发现夏琉璃饶有兴趣的模样,每每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此时,夏琉璃的心思再一次被一旁各式各样的面具吸引住。 小贩看到眼前这位小姐一番兴致,看衣着打扮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赶紧殷勤地说道:“小姐,你买一个面具吧!” “看小姐美若天仙,可以试试这款蝴蝶面具……” 夏琉璃听到小贩的话,心里也是开心极了,她偷偷地瞄向一旁男子:不知道表哥心里是怎么想的? “好了,那我要了……”女子话音刚落,萧伍便上前替表小姐付钱。 夏琉璃从小贩的手里接过面具,两侧是白色的细条丝巾。夏琉璃绑紧面具的丝巾系带,走到萧玄华的面前,欢喜地问道:“表哥,好看吗?” 萧玄华低头看到同样带着蝴蝶面具的夏琉璃,女子言笑晏晏的模样,让他想起那天长歌从巷子里出现在他面前时的情景。 “表哥?表哥?”夏琉璃疑惑地挥手在萧玄华眼前晃了晃,萧玄华这才晃过神。 “好……好看。”萧玄华磕磕巴巴地回答了夏琉璃的问题。 夏琉璃听到之后,心里还以为刚刚表哥的出神是因为自己,暗暗窃喜着。 萧玄华直到看见夏琉璃露出的娇羞的表情,才有些如梦初醒。低头看了看一旁的夏琉璃,眼中瞬间闪过一些犹豫与复杂,但是也没有解释什么。 顾长歌对于萧玄华,宛如刚刚出现时那般。像是蝴蝶仙子,却又像风琢磨不住。 “很好看!”萧玄华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答案,但是这个回答显然不是对夏琉璃说的。 如果前世的顾长歌知道,萧玄华对她也曾有过片刻的失神,当时那个傻姑娘该会有多么开心啊! 萧玄华的心里乱极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 下意识地,他想要逃避。 萧玄华习惯性地摸着玉佩,突然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了。正好寻了个借口,离开一段时间缓缓。 夏琉璃原本还想跟着萧玄华一起去寻,随即被男子拒绝了。 萧玄华吩咐萧伍留在这里守着夏琉璃,自己一个人离开。 夏琉璃看着萧玄华远去的身影,也不好过多的缠着男子,万一萧玄华厌烦了自己怎么办? 不!不会的! 夏琉璃把视线重新投向两侧的新鲜事物,这时堆在两旁的推车,挡住了几个孩子的视线。几个扔鸡蛋玩耍的孩子没有注意,鸡蛋直直地砸在夏琉璃的身上。 夏琉璃的脸马上就黑了下来,裙子上赫然多了些黏糊糊的蛋清。 这时孩子们才知道自己闯祸了,着着眼前衣着华贵的女子,颤颤巍巍不敢说话。 “你们怎么回事?”夏琉璃阴沉地说着,全然没有在萧玄华面前的知书达理。 “姐姐,对不起。”大一点的孩子参杂着哭腔道歉,年岁小的早已经忍不住嗷嗷大哭。 “哭什么?吵死了!” 夏琉璃看着自己身上的这条裙子,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条。因为今日要随表哥出来,这才穿出来…… 此时独自前往茶肆寻玉佩的萧玄华,在刚刚的位置赫然看见了一枚玉佩掉在地上。 玉佩上刻着萧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够用的了,否则很有可能早就被人拿走。 萧玄华把玉佩挂回腰侧,“看来应该是刚刚走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萧玄华找到玉佩后,连忙往回走。 等到快到的时候,萧玄华只远远地听见一阵喧闹声。他看到夏琉璃神色不对劲,但为什么还有一些哭闹不停的孩子? 夏琉璃可能没有料到萧玄华会这么快回来,又被这些孩子的哭声搅得心烦,心中的怨气一直都没有消。 萧玄华看着夏琉璃脸上狰狞的表情,与平日他所见到的女子大相径庭。 萧玄华的步子沉重极了,于是退了几步,藏在了转角的巷子里。 他想弄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阴影之中,萧玄华看着夏琉璃咄咄逼人的样子,根本无法与平时乖巧善良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那一刻萧玄华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真正了解过夏琉璃?或者说是他固执地相信他所见到的那个人。 萧玄华看着孩子的父母听着哭声已经寻了过来,在知道了事情原委后,都纷纷跪在地上磕头。 然后夏琉璃仍然是不屑一顾的表情,但是萧玄华明明记得:之前安阳郡主的孩子,不小心把墨迹溅到夏琉璃身上,她都没有如此大发雷霆。 萧玄华迟迟迈不出走向女子的脚步,他不知道走过去之后,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她。 突然,他想起那日他在阁楼上看着长歌刚进城的时候,长歌伸开手抱着脏兮兮的男孩子…… 萧玄华像是魔愣了一般,在心里反反复复把夏琉璃和长歌做比较。 长歌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像是刻在了萧玄华的心里,一幕幕生动起来。 萧玄华原本混乱的心,更加理不清楚。 甚至萧玄华在心里怀疑:是不是他把夏琉璃想得太美好了呢? 可是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萧玄华一个人默默地回头,他不想看到因为自己到来,而慌张之间扮回原样的夏琉璃。 回到府内,萧玄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刚刚盘旋在脑海的思绪,怎么都挥散不去? 人群之中,萧府的下人走过来恭敬地回禀道:“公子临时有些事情,派奴才来接琉璃小姐回去。” 夏琉璃看到这一幕,问道:“表哥不是去寻玉佩了吗?” “奴才这就不知道。” “好吧!”虽然夏琉璃有些不情愿,但萧玄华也不会来了,自然也懒得计较了…… 第三十九章 错位 萧府,安静的书房外,夕阳西下的余光。 窗下引水成池,围植了些碧草,活水贯通后在水池里养了几十条红白锦鲤。 天空中团团相簇的云,倒影在水中,明明是极有诗情画意的场景。但是此时萧玄华坐在案桌前,却是心烦意乱。萧玄华已经写废了几张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萧伍将表小姐送至琉璃阁之后,就早早地回到了阁内。 萧玄华余光看到萧伍的身影,思索了片刻把萧伍叫到跟前,萧伍心里暗暗奇怪:公子一向不喜欢有人在他写字之时打扰到他,怎么今天一反常态? 等到萧伍走进屋内,看着一地的狼藉。而且萧伍更奇怪的是,他不明白自家公子脸上为何露出如此犹豫不决的神情? “小伍,我问你一件事?”萧玄华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公子,您请问?” 萧玄华愣愣地说道:“如果总是心绪不宁,这应该怎么办?” 萧伍没有料到公子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或许……把问题解决就好了?” “解决?”萧玄华喃喃道,随即反问:“如果没法解决,又该怎么办?” “啊?这……”萧伍心里闪过疑惑,公子向来不是会因为什么事情烦恼的人。此前荣州灾荒的问题,也没见到公子如此劳心劳神啊? 萧伍心里怎么也琢磨不透,到底是什么事情? 萧伍自小习武,对于儿女情长根本还没有开窍,所以萧玄华问萧伍也是白问。 萧玄华看着窗外,“这件事情,和一个人有关系?” 萧伍更加是不得其解,沉思片刻好像明白了什么:“公子,把他杀了便没有烦恼了,需要属下做些什么吗?” 萧玄华淡淡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先退下吧。” 萧伍郁闷地退下,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吗?回头看着公子仍是愁容满面,萧伍直到走出书房还在思考着。 “萧伍哥哥,你在想什么啊?”夏琉璃身边的侍女瑞珠正巧来谢府取月银,但是叫了萧伍半天都没应声。 “什么?”萧伍这才注意到原来有人在叫自己。 瑞珠重复问道:“你在想什么啊?怎么叫了你半天都没有回答。” 萧伍叹气道,“不是我在想什么,而是公子在想什么?” “公子?”瑞珠追问道。 “是啊!公子说他因为一个人……心绪不宁。”萧伍边说边皱着眉思索着。 瑞珠听了萧伍的话,也仔细想了想,随即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萧伍看到瑞珠仿佛知道了什么,连忙追问:“你知道了吗?” 瑞珠偷笑着说:“这还猜不到,公子一定是想小姐了呗。所以这才会心绪不宁啊?” “这样吗?”萧伍看着满脸喜意的瑞珠,总觉得这件事不是她想得这么简单。 虽然萧伍不知道公子话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但是,一定不是表小姐。 萧伍在心里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答案。 “萧伍哥哥,我先走了……小姐还在阁内等我回去呢!”瑞珠连忙往回走,自家小姐知道后肯定会高兴坏了。 虽然公子并不爱美色,但是萧伍恍惚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位小姐,如果是女子的话?gon公子想的人会是她吗? …… 琉璃阁内,原本因为萧玄华提前离开而闷闷不乐的夏琉璃,在听完瑞珠的一番话之后,立马转怒为喜。 “瑞珠,你没有弄错吧?” “表哥,他……他是在想我吗?”夏琉璃一脸娇羞,脸上多了一丝绯红。 “是啊,小姐!我是从萧伍那里听来的,而且公子不想你,还能想谁啊?”瑞珠打趣地说道。 夏琉璃想到表哥不亲近女色,那应该只有自己了。想着想着夏琉璃害羞地用帕子遮了遮脸,心里甜滋滋的,刚刚的不开心一闪而过。 瑞珠看着小姐的表情暗暗偷笑,“好啊!你这个死丫头,竟然敢打趣我!”夏琉璃强装生气的样子,但是嘴里说出的话没有半点责怪之意。 可是短暂的欣喜之后,夏琉璃又生出一些怅然。自己的身子骨,姑妈一定不会让表哥娶自己的。 夏琉璃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指甲都扣进掌心:不行,我不能离开表哥,一定会有办法的! 夏琉璃看向远方,心里默默的坚定,任何人都不能阻碍她和表哥在一起。 瑞珠的声音盘旋在夏琉璃耳侧,夏琉璃脸上强撑着笑容,首先她自己不能先看轻自己。 …… 天机阁,在长歌从京城回来之后,顾眉就有意向把阁主之位传给长歌。 然而每年天机阁都会置办宴席,宴请三国贵客,从而来起到某种制衡作用。顾眉打算,在这次宴席之上,就让自己的女儿顾长歌成为天机阁真正的主人。 置办宴席之前,总会派人去灵光寺上香,从而祈求上天的祝福。长歌向来不信这种鬼神之说,但是重生之后,心中难免也对鬼神有了一些忌惮之意。于是这次,长歌打算亲自去。 灵光寺人潮涌动,香火旺盛,都是前来求神问卦的人。 前来祈福的人,必定要带着一份虔诚。长歌在佛前插好香烛,拱手作揖后,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一位睛明亮睿,满面和善的老人叫住了长歌:“施主,你的命格奇特。可否愿意让老人为你算上一卦?” 长歌看到眼前的人,气质不同凡俗,身上带着一些禅意。长歌觉得这位老人,应是位得道高僧。 长歌又听到他说自己的命格奇特,重生这件事应该寻常人都不敢相信吧。 长歌示意的点点头,接过递来的黄色符纸,在上面题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那施主先在此处稍作休息,老衲去去便回。” “有劳大师了。” 来来往往的香客进入大殿,长歌于是先出去等着。长歌注意到络绎不绝的人群之中,许多都是神态娇羞的女子。 看来都是为了觅得佳婿,来灵光寺求姻缘签的女子吧。 看着这些满怀期盼的女子,前世的长歌也如这些少女一样,曾经憧憬过,莽撞过,执着过。可是除了把自己弄得满身狼狈与伤痕之外,还剩下些什么呢? 长歌把自己的内心世界锁上了,在心里虔诚地想着:这一世惟愿不要重蹈覆辙。 殿外走来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和尚:“施主,原来您在这里,可是一番好找啊!” 小和尚将手里折好的符纸,双手捧着递给长歌。 小和尚看着长歌满脸的疑惑,立即开口解释道: “施主,刚刚那位是悟虚大师。师父说您见了上面的东西,自然就明白了。” “至于其它,他也就不方便再出面了。” 长歌对小和尚拱手施礼,随即打开符纸,待看到上面的朱笔字迹时,长歌的脸色一变。 上面赫然是八个字:“生即是死,死亦是生。” 符纸在长歌的手里被紧紧地攥紧,长歌心里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八个字。 “施主,可否让我见见悟虚大师。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他?”长歌心里产生了巨大的惶恐,这签文里的生与死,不就是在说她的重生吗? 忽然前世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曾经长歌觉得也许前世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善哉善哉,看破不点破,万事万物自有命数。” “施主,您先回去吧,悟虚大师还给您留了一句话。” “请讲。”长歌原本失落的情绪,立马提起了精神,她像是迷路的旅人渴望得到救赎。 “施主的命格之中原本是死结,可是如今春风化雨般出现了转机。那便请施主莫执生死,珍惜当下。” 长歌走出门,脑海里一直重复着:莫执生死,珍惜当下。 长歌回过头,看着香火鼎盛的灵光寺。看着那些欲语含羞,豆蔻年华的女子;还有一些刚刚成亲的新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悟虚大师的话,是在说让自己不要纠结前世的罪孽吗? 女子细碎的鬓发被风吹起来,眼角微微湿润。金钗的吊坠晃动着,鲜红的裙摆在风中飞扬。 “凭什么?午夜时分的噩梦,绞心刺骨的痛,难道让自己把前世的一切都只当作一场荒唐吗? 莫执生死?死过一回的人,怎么能轻易释然…… 萧玄华可以不爱前世的顾长歌,但是他却还是利用她,世上最残忍的事情不过是给了希望,又残忍的毁灭吧。 此刻燕京的萧玄华,同样陷入迷惘之中。有些人的遇见,只要走错一步,便会擦肩而过。 夏琉璃之于萧玄华,不过是陪他一起走来的人。前世的顾长歌是迎面走来的人,但是正是萧玄华骨子里的优柔寡断,对长歌造成的伤害,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想清楚就残忍推开。 对于一个女子的深情,必定是对其她人的无情…… 那便用这一世来偿还吧,不过寻一个是公平。前世你推开的人,今世只是做了同样一件事而已。 长歌用帕子一点点蹭掉眼角的泪珠,拔掉金钗丢到地上,幽深地眸子加深,“放下,那是不可能的……大家都好好地纠缠下去吧……” 第四十章 清愁如许 起风了,叶子哗哗作响。风中夹杂着花瓣,洋洋洒洒地迎面飘来,从长歌的脸侧滑过。 长歌裙裾微动,轻轻挪动着脚步。神情恍惚之中,无意识地一步一步朝着记忆之中熟悉的地方走去。 波光粼粼的池边开着朵朵鹅黄色的小花,树上新叶缀满枝条。柳树婀娜多姿,暖风吹过,水面荡漾起一层层的涟漪,水中倒映着岸边刚冒出来的绿意。 春天的气息,总是带着一些希望,但又带着一些落寞。 人渐渐的少了,灵光寺右侧的小径,杂草丛生。这条路向来偏僻,并不是香客常常会经过的地方。它看起来就像一条荒废的小路,远远看去并不知道会通向什么地方。 前世顾长歌来灵光寺的时候迷了路,然后不经意之间发现了它。这条路看起来和曾经一样,只是这一世,并没有像前世那般的绝望。 前世墨沉乐设计要让林子烨在佛门清净之地玷污长歌的清白,若不是长歌走岔了路,也许这一切都会不该由谷雨替自己承担吧。长歌心里沉重极了,这一切怎么能轻易放下? 重来一世,谷雨不记得,但是这一世她记得啊! 她好像都能听到心跳有力的撞击,女子的眼睛微微发酸,像是要把满心的委屈都想要宣泄出来一样。 沿着小径走到尽头,映入眼帘的仍然是一间矮矮的茅草屋。前世,长歌在这里见到了她前世最后一个温暖的人。 茅草屋的主人是一位瞎眼的老婆婆,前世长歌最后的时间里,也只有这个萍水相逢的老人会给予她温暖了。 长歌的思绪越飘越远,好似走不出的梦魇。 她想了很多,在那已经恍然如梦的上一世里。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可直到最后才明白,未必是她有多不好,也未必是其余人有多好。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各花入各眼,夏琉璃先一步走进萧玄华的心,成为他执手到老的妻;顾长安费尽心思都要换得墨沉乐的一个垂眸,是他的宿命;而她顾长歌,只是作茧自缚罢了……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长歌嗤笑一声,满身力气像被抽干,她的脑海里反复盘旋着悟虚大师的话,不停地反问自己: “真的无怨无悔吗?为什么怀着恨,这般痛苦?” 身负仇恨的人,好累啊!长歌忍不住嚎啕大哭,像要发泄出满身的悲痛。 突然,渐渐传来清晰的拐杖驻地的敲击声,“谁?是谁来了?” 长歌止住了哭意,长歌看着熟悉的面孔。长歌知道眼前的人看不见自己的异样,但还是赶紧捂住了嘴巴,生怕呜咽声让人察觉出端倪。 “是谁啊?”老人再次试探的地问了问。 长歌缓了缓情绪后,忍住哭意才开口说道:“婆婆,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这样啊!”老人探着拐杖走到女子的面前,颤颤巍巍地伸手碰到了长歌的手。 长歌顺手接了下,脱口而出:“赵婆婆,你小心点。” 老人愣了愣,随即笑着说:“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姓赵啊?” 长歌没想到自己习惯性地说了出来,“我……是我猜的。” “这样啊?”老人露出一个笑容,“那说明我们有缘啊!” 长歌虽然知道老人眼睛看不见,但是还是忍不住躲闪老人的笑意,喃喃地在心里说道,“是啊!上一世我们就认识了。” 上一世谷雨死后,母亲去世,长歌想要逃避天机阁的一切。就来到了灵光寺的赵婆婆这里,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那份压抑的窒息感现在还能察觉到。 若不是眼前的老人,照料安慰自己。在那般灰暗的时间,还有什么是生命残存的光? “姑娘,你需要喝点水吗?” “不……不用了,我不渴的。”长歌只是愣愣地看着老人的样子,恍如隔世。 “还有,叫我长歌就好了……” “我叫顾长歌,你的长歌。”剩下的话,长歌渐渐藏在了心里。 “长歌……长歌。”老人的沙哑的音腔,如同凝固的蜡液。 前世熟悉的称呼,被压制的悲痛更加猛烈的爆发。也许来灵光寺都是错误,这一切几乎让长歌快要喘不过气来。 面具和真实的她自己,都已经快分不清了,前世和今生的爱恨交织在一起。那个明媚如阳的女子,怎么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正战战兢兢地活在阴暗的角落里。 …… 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地靠近了。紧接着,最后一道屏障拨开,赫然是身上挂着树叶的雪花,出现在长歌的眼前。 “雪花?”长歌一脸的疑惑,雪花怎么会来这里? 长歌的注意力转移到突然出现的雪花身上,紧接着又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 小径逆着光走来一个男子身影,长歌仔细望去,是一席青绿色长衫腰间配着琉璃坠子的洛忱,洛忱迎面走了过来。 他一个人走来,灯火之外,眉目清冷的没有一丝凡间的烟火之气。 长歌忽然在那一瞬间有一个念头,如果前世自己爱上的人是洛忱。顾长歌的命运会不会一切不一样了? “天呐!我在想什么?”长歌赶紧挥散了脑子中的蠢念头。 洛忱看到顾长歌,绯色交领上袄,淡白色的云叶纹百褶裙,两根琉璃玉簪交叠。眉间清愁如许,平生几道哀怨。 洛忱想起那个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跌入自己生命的女子。少女的笑容鲜妍明媚,笑得眉眼弯弯,更胜枝上繁花,如今眉间却染上了化不开的忧愁。 洛忱快走到长歌的身边,长歌矗立仍旧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情景再次见到洛忱。 忽地,长歌想起曾经派人调查过洛忱,洛忱就是悟虚大师的弟子。那洛忱能够出现在这里,也是不足为奇。 “是阿忱来了吗?”老人听到声音,辨别声音的来向,笑着开口问道。 “阿婆,是我!”洛忱脸上扬起一丝笑意,那抹笑意如同流星划过,此时的洛忱也是长歌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看到了洛忱很多面,初见时在宫中的桃树下,男子透露的阴狠;还有平时高高在上,清冷宛如谪仙的国师大人;以及欺负雪花时的狡黠…… 但是长歌从来没有见过洛忱如此温暖的一面,那一刻,长歌忽地觉得这个男子像是另一个自己。 表面温暖只是为了隐藏内心之中的孤独,他也是在黑暗之中挣扎着的…… 长歌看到洛忱与赵婆婆的互动,原来两人早就认识。但是前世自己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洛忱的存在? 长歌与洛忱之间明明不知不觉就有了许多的牵连,但是有着这么多的牵连,这样一个男子,怎么从来没有走进过长歌的世界呢? 长歌仔细回想着前世的洛忱,很多事情都能找到洛忱影子,但好像又都是模模糊糊的样子? 长歌看着洛忱和赵婆婆有说有笑的样子,浑身透露着松懈的情绪,没有任何的压力。远离朝堂,远离束缚的国师身份,远离着某些沉重的包袱。 此刻的他,仅仅只是洛忱而已…… 第四十一章 情愫 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贯穿着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寂静。 在长歌不知道怎么来打破这个僵局的时候,赵婆婆的声音远远从屋内传了出来,紧接着屋内升起了冉冉的炊烟。 老人拄着拐杖,踱步走到两人面前:“你们应该都还没有用过午膳吧?” 长歌原本不想叨扰,但不料赵婆婆紧接着又说,“可不要嫌弃我老太婆这里的粗茶淡饭。” 长歌刚到嘴边婉拒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长歌了解赵婆婆一向热情,如果自己拒绝的话,她可能会难过吧。 “嗯,谢谢婆婆。”长歌轻点头回道。 “好啊,好啊!”老人明显开心多了,转身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往屋内走去。常年的眼疾,使得赵婆婆的生活多有不便。 老人可能已经有大半辈子,没有离开过这间茅草屋,去到它之外太远的地方。 像今天这样的情形,在前世应该也是极少的。老人总是一个人落寞的,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甚至长歌都不知道,前世在她死去之后还会有谁记得她? 不过照这样看来,前世还有洛忱在吧,也不至于让赵婆婆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长歌出神地时候,洛忱对着长歌缓缓开口:“出去走走吗?” 长歌没有反应过来洛忱会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愣神片刻之后,长歌跟上了洛忱的步伐。 此时雪花恹恹地趴在地上摇着尾巴,看到两人都起身往前走去,它也似乎是饶有兴趣地跟了上去。 沿着小路继续深入下去,石子渐渐多了起来。慢慢的,能够听到溪水潺潺的声音,迎面的风中藏着流水的气息,让这个午后显得安宁而惬意。 长歌与洛忱一前一后,走到了溪水边。 清冽的水,溪水中清晰可见游动的小鱼与野草。长歌稍稍提了提裙摆,蹲下身子,用手拨了拨清凉的水。 洛忱立在原地,看着女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上前打搅这样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等到长歌玩够了,她才忽然好像想起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长歌悠然回过头,看向洛忱。女子的发髻微微有些凌乱,眉眼之中闪过一些恍惚。 雾鬓风鬟木叶衣,山川良是昔人非。 “你……”两人四目相对,默契的开口。发现对方也有话要说,又都纷纷说:“你……你先说。” 这样一来一回又是陷入到拘谨之中,洛忱清冷的面庞扬起一丝笑意:“顾姑娘,你先说吧。” “嗯。”长歌点点头,又觉得洛忱太客气了。 “唤我长歌便好了。” 洛忱停了停,没想到女子会这样说。看着女子闪烁的眸子,笑意更深了几分:“好,长歌。我知道了!” “嗯嗯。”长歌眼神有些闪躲,然后才回到正题,缓缓地开口问道:“那日之后,原来你回灵光寺了,你……你回来干什么呢?” 其实长歌原本并不是要问这个问题,她想知道洛忱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如此风华绝世的男子,透露着一丝孤傲与疏离。 可是她与洛忱交情不深,想着想着又觉得有些许不妥,话到嘴边又生生变了。 洛忱看着女子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想到只是一个简单得问题,淡淡开口道:“我回来看看师父罢了。” “那你?”洛忱把问题又抛回给了长歌。 于是长歌把自己来灵光寺的缘由,说给了洛忱听。但是她隐瞒了刚刚在寺内遇见洛忱的师父,也就是悟虚大师的事情,以及那符纸上的签文。 “噗通”剧烈的水花声,打扰了两人的思绪。甚至因为长歌离得近,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长歌的裙摆。 洛忱和长歌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看到雪花欢腾的在水中扑腾。然而小溪之中的鱼可就遭了殃,纷纷从水中跃了起来,又或者四散游开。 长歌用袖子拂掉脸上溅到的水珠,此情此景,忽地开怀地笑了。 洛忱看着长歌的笑容:果然,长歌还是笑起来好看。 洛忱又把视线放回到水中抓鱼正欢的雪花,这只猫总算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雪花不知道,原来它在他的主人面前一直是一只一无所用的猫。不对,也不是一无所用,毕竟雪花每次还在拖后腿。 前世长歌越是费尽心思想要抓住的东西,就越像流沙一样从手里溜走。那种无力感,失落感,倒不如像此时此刻山间之清风,还有一些伸手可及的欢喜。 没有处心积虑,没有仇恨,只是平静的享受着一份惬意。这是长歌重生以来,难能可贵的时刻。 那个笑容妍丽的女子,仿佛重新一点点绽放出活力。 大半时间过去,简朴的小屋内,添好了几副碗筷。 老人这里的饭菜,虽然与阁内的美味佳肴比不上。但是熟悉的情景还是难免让长歌有些触景生情,赵婆婆听到迟迟没有落筷子的动静,还以为是姑娘不喜欢。 长歌敏感地察觉到老人露出低落的情绪,立马提起筷子,夹住碗中的蔬菜烙饼。 长歌把烙饼送到嘴里,顾不上烫嘴,小口咬了一口。 这碗蔬菜烙饼还是前世的味道,嚼着嚼着长歌眼眶有些湿润。虽然赵婆婆看不到,但是洛忱还是发现了…… 低垂的眼睫毛如蝶翼般轻颤,拼命想要遮掩什么。只是洛忱一直偷偷的在看顾长歌,所以他早就发现了长歌的情绪不太对劲。 可是?现在又有什么,让眼前的女子如此难过。 她在想什么? 洛忱的心隐隐有些悸动,他听到他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并一点点推他去走进眼前的女子…… 第四十二章 藏在心底(求票求收藏~) 长歌的马车从灵光寺出发快到阁内的时候,已然要到太阳下山的时候了。长歌透过被风吹起来的车帘,看到了空中残存的红晕。 徐徐吹来的晚风,带着温软的暖意,还夹杂着巷子深处飘来的酒酿香。 马车内女子昏昏沉沉,染了睡意。等到马车渐渐地放慢,这个时候长歌恍惚之间才知道应该是到了。 马车外,谷雨替长歌挽起车帘子,扶着女子走下车榻。 红衣等到长歌下了马车,语气中带着抱怨地说道:“小姐,你可算是回来!” 长歌不明所以,先看了看正嘟囔着嘴的红衣,又看向谷雨。紧接着发现周围的下人,也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长歌奇怪的想到:自己离开还没有一天,怎么这一个个恹恹地,都是有气无力的模样? 谷雨瞪了红衣一眼,眼神之中传达的意思,是让她不要给小姐说这些。 红衣瞧见谷雨姐姐的神情,于是讪讪的低下头,把嘴巴闭紧了。 “说吧,到底怎么了?”长歌忍不住开口询问清楚缘由。 红衣偷偷打量着谷雨姐姐的神情,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小姐,都是因为表小姐。” “宋之心?”长歌一脸疑惑,和宋之心有什么关系? 红衣才继续开口说道:“今天上午,表小姐都不知道来了多少回了?” “我们都和她说了你不在阁内,但她偏就是不信,还不依不饶的。可是苦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 红衣说完,另一些个家丁也支支吾吾地说道:“还有莫尘公子和长安少爷,奴才们实在……实在是招架不住。” 长歌听到下人们又提到了方莫尘和顾长安,他们又是惹了什么事情? 长歌还没想明白,紧接着里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下人们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他们知道又要开始了。 长歌蹙了蹙眉,立即往阁内走去。 此时的小花园里,呈现在长歌面前的一幕就是:顾长安和方莫尘两人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 一旁的下人焦急的劝着,却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住手!”长歌的声音有些生气,脸上也带着些薄怒。 长安和方莫尘听到熟悉的声音,都立马松开了手。两人没有料到,这一幕会被长歌撞个正着,都是极其心虚的样子,眼神躲躲闪闪。 长安看到姐姐走了过来,又注意到长歌的手微微攥着衣角,知道了这一贯是女子快要发怒的前兆。 方莫尘率先打破了此时的僵局,一改之前的神情。 “长歌姐姐,你回来了。”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些讨好,他可能也是察觉到了女子此时的气意。 “说吧,你们为什么打起来了?” “什么?”两人俱是装傻,一脸不明所以。 方莫尘灵机一动,看着顾长安后随即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长安的肩膀。 “我们没有打起来啊?” “我们只是在切磋,对吧?”方莫尘拼命地朝着长安使眼色。 长安顿时心领神会,也是把手搭在了方莫尘肩上。 “对啊,我们就是在切磋。”长安讪讪地笑了笑。 长安心里却是在鄙视方莫尘,总是爱仗着自己年纪小耍这种诡计:但若不是怕姐姐生气,谁要和这个讨厌的小鬼虚与委蛇。 “是吗?”长歌将信将疑,如果不是两人脸上都蹭破了皮,长歌可能真的觉得两个人只是在切磋。 “对啊,对啊……”方莫尘笑嘻嘻地说道,更加搂紧了顾长安。顾长安察觉到方莫尘手上力度,也假意地加深了几分笑容。 长安手上的力气也重了几分,两人暗暗较量着。 周围的下人们半点摸不着头脑,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算了,随他们去吧。”长歌舟车劳顿后,本就是极其疲惫,也就不想过多纠结其中的缘由。 等到长歌走远,长安察觉到姐姐的疲倦,心里也有些心疼,更加看不爽方莫尘。 顾长安打掉了方莫尘搭在肩上的手,看都不看方莫尘,径直离开了。 “喂,闷葫芦。”方莫尘大喊道。 长安听到方莫尘嘴欠的喊叫声,当作没听见一般,徒留方莫尘一个人在原地愣神。 方莫尘看到顾长安渐行渐远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顾长安要对自己有这么大敌意?自己有做错什么吗? 话说他虽然在京城胡作非为,但也没有惹到顾长安吧?真是奇奇怪怪? 顾长安本就是心烦意乱,往屋内走去的路上,他脑海里更加一团乱麻。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讨厌方莫尘?但与其说讨厌方莫尘,还不如说是讨厌像苍蝇一样围在长歌身边的他。 长安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如果被别人发现,很有可能会万劫不复。 尤其是姐姐知道了,又会怎么样?长歌不敢想象,他害怕看到女子脸上对自己失望的样子。 不行,她不会知道的。自己只要永远扮好她最乖巧的弟弟,这一切就足够了。 但是方莫尘出现了,他比自己更会让姐姐开心。为什么?明明自己只想安静的守在她的身边,还是会有人出现威胁到自己呢? 顾长安的焦虑、挣扎还有害怕,一点点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 虽然长安知道以后一定还会有其他人,以姐夫的身份出现在长歌的身边。但是长歌只要有一个弟弟就好了,不是吗? 顾长安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才是会有威胁感的,才会有多一分害怕被发现的恐慌。 所以他做不到像方莫尘那样坦诚,毕竟方莫尘只是单纯的把长歌当作姐姐。所以他亲她近她,当然是情理之中。 此时长歌也没有察觉到,这一世举止之间如此别扭的顾长安,到底与前世飞蛾扑火爱上墨沉乐的长安,有着什么样的区别。 长安走着走着,傍晚的余晖从竹林深处侧露。风吹动竹叶带来沙沙声,几片竹叶掉落在长安的发冠上。 长安的心乱了,他寻求着更好的办法,来控制住他的心,来拼命掩饰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但是长安再这样下去,会被误会的啊…… 第四十三章 理所当然 长歌揉了揉额头,身子上的乏意还没有完全消除。刚进屋子,长歌就径直走到交椅上坐下,身子倒是软趴趴的,没有一点气力。 长歌侧头看向交椅一盘的花几上,摆着几件杜鹃盆景,瞧着也是春意盎然的样子。 谷雨一早就吩咐了小厨房,让人给小姐熬好了姜汤水。此时的姜汤水还有些微烫,端过去也正好给主子去去乏。 长歌接过谷雨递来的姜汤水,才刚刚抿了一小口,就远远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此时正在院内的红衣,听到熟悉的声音。红衣不禁一阵感叹:这位表小姐,可真是难缠啊! “长歌表姐。”宋之心端的是满脸笑意,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侍女。 长歌放了放手上的姜汤水,搁置在一旁,抬头看着迎面走来的宋之心。 宋之心今日穿着一身胭脂绣交领襦裙,头上配着羊脂色镂空小簪,脸上也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她的气色看起来不错,看来宋之心在天机阁的这段时间。哪怕没有自己如同前世般的呵护,但也是过得不错。 长歌心里一阵腹诽:这段时间因为一些事情耽搁,倒是把宋之心忘了。 自己还没心思去找宋之心的麻烦,不过宋之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知道不招待见,她倒是天天赶着往自己这边跑? 这一刻,长歌看着宋之心殷勤的笑容。慢慢地快要记不清前世的宋之心,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毕竟长歌的印象之中,宋之心可是从来没有如此主动过。哪怕前世长歌对她再好,她也是疏离的样子。 长歌只有长安一个弟弟,宋之心出现后,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并心疼这个失去母亲的表妹。虽然当时的宋之心显得有些孤僻,但是长歌以为她是初来天机阁,还不太习惯的缘故。 这一世的种种看来,宋之心不过是吃准了,长歌会对她好罢了。 果然啊,不必要对一个人太好,否则人家会以为这是理所应该…… 就像前世的宋之心,若不是顾长歌真心实意地待她。她的身份,何至于让世家小姐都攀交情奉承她。说到底,都是看在长歌的面子之上,看到天机阁的势力罢了。 只是宋之心,她既然通过长歌得到了好处,却又厌恶自己总是在顾长歌的影子之下,这一切不是显得有些可笑吗? 这一世宋之心没了顾长歌的疼爱,自然也没了拿乔的筹码。 奇怪的是?宋之心连穿着打扮也是与往日大相径庭。曾经宋之心一向走的素雅清雅,我见犹怜的路子。 路过的下人们看着表小姐与少阁主一同出现,之前也并没有觉得表小姐有什么不同。如今瞧着表小姐最近穿着,打扮倒是越来越像少阁主了。 宋之心走到长歌面前,欢喜地说道:“表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长歌这才想起来红衣的抱怨,但是不知道宋之心今日三番五次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之心表妹,你有什么事情吗?”长歌客套地寒暄了几句。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带了些吃食,就是想过来瞧瞧表姐罢了。”宋之心连忙从一旁的侍女手上接过食盒。 这句话说出来别说长歌不信,就连周围的下人也是暗暗嗤之以鼻,这明显是有求于人的样子…… 其实以长歌对于宋之心的了解,事情反常必有妖。宋之心虽然脸上不显,但是其实自视甚高,可不会无缘无故降低身份讨好被人。 顾长歌看着眼前的宋之心,心思根本在脸上藏不住,果然前世的她被长歌保护的太好了。 这样拙劣的谎言,也只有前世傻傻的自己才会相信吧。 “表妹,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长歌倒是懒得与宋之心周旋下去。 宋之心脸色微微一僵,她都已经拉下脸这般讨好顾长歌了,但是没有料到顾长歌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但宋之心也要想想,她宋之心姓宋,说是天机阁的表小姐。这个八竿子打不到的表小姐,何至于让顾长歌与她继续演着姐妹情深的戏码呢? 她前世自视甚高的态度,都是长歌惯出来的。不过也只有宋之心这样的人,才会好笑地把一切都把别人的付出归根在她的才华上吧! 宋之心虽然已经很是不爽了,但她还是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脸上尴尬一笑,仍旧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前世,长歌生怕自己无意之举伤到宋之心本就敏感的心,所以前世长歌总是小心翼翼的,这样看来宋之心今世也算是“成长“不少了。 所以说人啊!就是不能惯着,否则就会变得理所当然了。 “表姐,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宋之心佯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心儿听说每一年阁内宴席的时候,都会有才艺表演,不知道我可以吗?”宋之心小心翼翼地看着顾长歌。 宋之心在心里盘算着,届时三国都会来人。自己只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不失一个扬名的好机会。 宋之心想着自己是天机阁表小姐,还是大梁国礼部尚书的嫡女。那边宋之兰不过是庶出,凭什么和自己比? 想着想着,宋之心隐隐有些怪罪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当初要选择父亲?宋之心偷偷打量着顾长歌,如果是自己的母亲继承了天机阁,那顾长歌现在拥有的一切不都是自己的吗? 宋之心像是魔愣了一般,心里有个念头挥之不去…… 为什么这般耀眼的女子不能是自己呢? 第四十五章 洛忱的影子 漆黑的夜,屋内点着的几盏蜡烛还没有燃尽。斑驳的烛光倒影在女子的床榻边,烛光之中带着一丝暖意。 女子纤细的手自然地垂在床榻边,抬头望着床上晃动的流苏,辗转反侧之间怎么都没了睡意。 此时的风,从窗子的缝隙之中钻进屋内,窗子被风吹得“吱吱”作响。 长歌原先本是疲倦不已,但是一想起白天的事情。灵光寺悟虚大师说的话,前世的故人赵婆婆,还有遇见洛忱,这一幕幕都在长歌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生即是死,死亦是生。” 长歌在心里思索着这八个字,重生就像是从一个噩梦掉到另一个噩梦,只有长歌自己一个人记得前世那些痛苦的事情。 那些挥之不去的寒意,自己因何而死,又为何而生呢? 长歌侧头看向屋外的月亮,今夜的月色很美,一轮皎洁的月挂在天上。月明星稀,倒是比屋内的烛光还要亮堂些,斑驳的树影随风摇曳着。 “谷雨?”长歌唤了唤,门外久久没有传来回应声。 长歌仔细一想已经是深夜了,于是也就不打算再打搅到她们了。 长歌掀开帘帐,光着脚走到床榻一侧的木施边。从上面取下一件软毛织锦披风,不经意之间,不小心把睡前换下来的锦裙蹭掉。长歌捡起裙子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一个香囊。 长歌把锦裙搭在木施之上,又重新蹲下身子拾起香囊。长歌把香囊拿在手里摩梭,上面有些硌手。仔细一看,才注意到香囊应该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坏了,杂乱的线头搅在一起。 长歌将香囊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这个香囊应该不是她的。 而且香囊看着样式应该是男子佩戴的,上面绣着几朵云的形状,仔细一闻还有着淡淡的竹香。 香囊坠着一条穗子,长歌顺手把穗子捋顺。 奇怪?这个香囊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 而且这个香味,似乎隐隐约约在哪里闻到过? 思来想去,长歌也想不出为何觉得熟悉?回忆起今日遇见过的人,长歌想到这个香囊应该是洛忱的吧,那上面刮坏的线头,也极有可能是雪花的爪子弄坏的。 这一切都有了解释,应该就是在灵光寺的时候,雪花不小心把香囊掉到长歌的衣服里了。 长歌拉紧了披风,走到梳头桌边的凳子上坐下,顺手把香囊暂时搁到了梳头桌上。 长歌的眼神划过铜镜,空幽的眸子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长歌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于是女子探手拿起桌面上放着的象牙镶嵌的梳子,将头发理顺了些。 稍稍挽了挽头发,长歌想着反正也没了睡意。这样安静的夜晚倒也适合出门走走,正当长歌起身准备离开屋内。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长歌回过头看到梳头桌上的香囊。鬼使神差之中,又重新走到梳头桌边,拿起了香囊放在手里。 屋外寂静的夜,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长歌绕过走廊,径直走到了凉亭里,坐在小凳上。 徐徐的微风,吹动着长歌的鬓发,没有挽紧的青丝掉出了几缕。 长歌不知不觉喃喃地念出洛忱的名字,忽地,微风吹来香囊的香意更甚。 长歌的意识,渐渐飘到前世的一个仲夏夜的夜晚,好像在那个时候她曾经也闻到过相似的味道。 当时的夏夜带着一些闷热,满眼的绿意,一望无际。 长歌拿着一把轻罗小扇,坐在草地上,仰头看着天空中闪亮的繁星。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长歌为什么难过,好像离开了天机阁之后,再没有人会清晰地记起长歌的生辰。 长歌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委屈,落寞,甚至带着一丝期待。 夜晚里的蝉鸣,波光粼粼的湖面,原本繁星点缀的夜,突然漫天的萤火虫扑来。 长歌起身,看着围绕着她的萤火虫,一点一点像是流光。女子伸手拢过去,摊开手就是几只散发着微光的萤火虫。 女子破涕为笑,好美的夜景,好特殊的礼物…… 长歌永远记得那一夜,不知不觉等到她抬头望去,长歌看到了萧玄华。长歌之前总是和萧玄华暗示她的生辰,她还以为这一切的惊喜是萧玄华准备的。 虽然长歌明白,但她还是固执地把这一切和萧玄华联系起来,只要那个男子愿意为自己做一点一滴都是极好的啊! 如果说前世的顾长歌可以自欺欺人骗自己那是萧玄华,现在长歌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只是一场意外吗?一个美丽的意外? 长歌仿佛记起:当时的风里就带着这般的竹香,夹杂在漫天的萤火虫之中,一点点在长歌的记忆之中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当时是洛忱吗? 长歌脑海里有关前世洛忱的记忆就像是影子,朦朦胧胧的怎么都抓不住一般。 长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种香气也太普遍了。自己怎么会把它,把那一夜和洛忱联系起来呢? 然而前世那一夜远远的桃树之上,有一个男子藏在树枝间,怀里抱着一只猫。 “雪花,你看她笑了。”洛忱看着怀中的雪花,理了理雪花的毛发,嘴角自然流露出一抹笑意。 雪花幽深地瞳孔在黑夜发着绿光,陪在这个孤独的男子身边,远远地注视着顾长歌。 可能在前世长歌遮掩的记忆之中,直到死去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到她的生命之中还有这样一个影子。 这道影子,看着她在闹,在笑,会因为她的难过一起难过…… 洛忱放手了,如果洛忱知道他的退缩,会让女子走上那般的局面,他悔恨不已…… 前世的错过,便是永生…… 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大了起来,带着一些宁静的清新。 凉亭里的女子披着披风,一场雨把她困在那里,女子迟迟不想挪动步伐。 等到有些凉意,长歌取下披风盖在头上,从雨里闯过回到了屋内。 长歌抖抖身上沾染的雨水,从怀中拿出香囊,幸好香囊没有沾湿。 这一夜长歌的梦有一道男子的身影,或痴或怒,或悲或喜。只是她怎么也看不清男子的长相…… 他是谁?他是在哭吗?他又是在为谁难过? 第四十六章 赴宴 午时,燕国皇宫中。 燕皇正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奏章,看着这堆成一沓的折子,里面全是请求发兵攻打大梁的提议。 燕皇烦躁地翻着折子,嘴里冷哼:“这些老不死的东西。” 侍候在一旁的总领太监庆公公瞧见陛下龙颜大怒,一时之间也战战兢兢地不敢作声,生怕陛下生气牵连到他身上。 当今天下三分,边疆局势紧张,大梁的军队在边境线上也是蠢蠢欲动。 燕国本可以守株待兔,以不变应万变,然后折子之上却全是请求先一步发兵大梁。 燕皇不禁大骂这些上奏者全是蠢材,大梁就算是贸然发兵,经过长途跋涉到了燕国境内,已经是强弩之末。 燕国那时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何惧梁国?若是先行发兵,岂不是把优势拱手让人。届时战乱民不聊生,还会动摇燕国国之根本。 燕皇气地把奏章丢到庆公公身边,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看看,这是老不死的东西,真是朝堂的蛀虫!” 庆公公捡起奏章,装傻充愣笑嘻嘻地回道:“陛下,奴才们都是些蠢笨的家伙。这些国家大事,奴才也是想不懂啊。” 燕皇冷哼一声:“你要是有那群老家伙一半聪明就好了!” 庆公公继续装傻笑着,把奏章递回到案桌上,恭敬地候在燕皇身边。 “他们哪里是蠢,他们是觉得朕蠢!你看看他们推荐的人选,都聪明着呢?” 庆公公连忙给皇上倒了盏茶:“陛下,您先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燕皇翻了翻奏折,林大将军一派推荐的人全是他们的亲信,这是要架空朕的江山啊! 这一个个全是为了挣军功,不惜拿着十几万将士的性命冒险,哪里是真心实意为了国家着想? 燕皇揉了揉额头,早前为了战事已经是心力交瘁。朝堂之中腥风血雨,众大臣结党营私,早已经是国之乱象。 燕皇其实早就察觉到了朝堂之上,势力盘根错杂,要拔出这些毒瘤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堂之中可堪重用的人才太少了,燕皇现下就差一把刀插进朝堂深处了。 将军府权势过盛,不懂遮其锋芒。这也是皇上冷落皇后的原因,外戚掌权是历代王朝覆灭的教训。 正当皇上一筹莫展之时,无意之中一份反对派兵攻打大梁的折子引起了燕皇的注意,上面阐述了贸然发兵的危害。 这份折子句句所言,皆是皇上心中所想。 燕皇看着最后的署名丁子谦,思索片刻隐隐约约还有些印象。 燕皇再次仔细看了丁子谦上奏之言:“好啊!好啊!甚得朕心。” 燕皇龙颜大悦,一旁的庆公公松了口气。燕皇心里盘算着丁子谦此人可以委以重用,这人就是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器。 就在这时传来尖锐的声音,门外的太监知道陛下在殿中大发雷霆,畏畏缩缩地走进来通传:“陛下,沉乐公主求见。” “宣吧!”燕皇盖上折子,心里的郁结之意已然去了大半。 不消片刻,身着玫瑰烟纹宫装的墨沉乐,走到大殿之中恭敬地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燕皇看着眼前仪态端庄的墨沉乐,心里也是颇为自豪。虽然燕皇对于皇后没有什么感情,不过皇后还是为自己养育了一双好儿女。 林皇后不得其心,燕皇之前也是害怕林府权势过盛而一直多加疏离。 不过说到底皇后也是自己的发妻,侍奉自己多年。燕皇看到墨沉乐想起,也有许久没有去过未央宫了。于是决定,今晚去看看皇后也好。 “乐儿,你来找父皇有何事啊?”燕皇雄浑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墨沉乐停顿片刻说出来意:“父皇,儿臣想亲自去天机阁赴宴……” 燕皇思索片刻,严肃地说道:“不妥。” “我燕国泱泱大国,何至于派一国公主亲自前去?” 墨沉乐料到了父皇的反应,她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筹谋多时可不能在现在功亏一篑。 墨沉乐恭敬地回禀道:“父皇,当日我与胞弟遇袭,多亏天机阁的少阁主顾长歌救了我与阿尧。” “此番由乐儿亲自去,并不会有何不妥,相反还能显出我们的大国礼仪。” 墨沉乐瞧见父皇脸上有一丝松动,知道父皇隐隐有些被自己说动,连忙补充道:“况且如今天下三分,虽是说燕国势强,若是让其它两国得了天机阁的支持,只怕是得不偿失。” 墨沉乐这番话算是说到燕皇的心坎上了,燕皇思索片刻觉得也是有理,于是点点头默认了:“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谢父皇成全!” 墨沉乐看着此番来意达成了,于是也没有多做停留,恭敬地退了下去。 然而墨沉乐刚刚离开不久,门外又传来通传声,说是洛忱大人前来觐见。 燕皇心里一阵疑惑:这今天怎么一个个都赶着来见自己,真是稀奇? 殿门外迎面走来一个风光霁月的男子,一席青墨色锦袍,远远望去浑身散发高冷之意,让人看一眼也觉得是种亵渎。 “陛下”洛忱微微行礼。 “爱卿请起”燕皇望着龙椅下的男子,虽是为人臣子却是不卑不亢,气度浑然天成。 洛忱敛了敛情绪,看着龙椅上的燕皇,不免想起他与太后害死自己母亲的往事。 说来洛忱要唤龙椅上的人一句皇兄,洛忱心里勾起玩味的冷意,昔日欠自己与母妃的旧账还要慢慢算,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洛忱先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害死姨母,等到找出谢府灭门案的罪魁祸首,必定要送他们一起下地狱才好。 洛忱收起心里的冷意,不卑不亢地禀道:“陛下,臣请求去天机阁赴宴。” 燕皇心里一阵肺腑,刚刚乐儿也是为了这件事,这一个两个怎么都往天机阁跑? 洛忱是燕国的国师,乃是为人臣子,与天机阁联系过密也是不妥。 燕皇原本想要推辞,谁料洛忱继续开口说道:“臣的师父届时也受邀前去,愿陛下成全。” 洛忱搬出了悟虚大师,而且言语之中没有丝毫让步。洛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宛如神明,甚至一度超过了皇上,实在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燕皇迫不得已答应了洛忱的请求,看着男子离开的身影,心里侥幸地想到:幸好洛忱没有什么异心,去便去罢…… 燕皇想起当前之急,又头痛起南边的战事。 随即想起刚刚批阅到的奏折,连忙派人去通传了丁子谦。 燕皇想着也许丁子谦可以变成一把利器,替他清理朝堂…… 走出皇上寝宫的洛忱,深深地呼入一口气,雪花从宫墙上顺势跳上了洛忱的肩膀。 在阳光的照射下,一人一猫在红墙绿瓦之中穿过。 洛忱想起顾长歌,咧嘴开怀地笑道:“丫头,真期待下一次见面……” 第四十六章 赴宴 午时,燕国皇宫中。 燕皇正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奏章,看着这堆成一沓的折子,里面全是请求发兵攻打大梁的提议。 燕皇烦躁地翻着折子,嘴里冷哼:“这些老不死的东西。” 侍候在一旁的总领太监庆公公瞧见陛下龙颜大怒,一时之间也战战兢兢地不敢作声,生怕陛下生气牵连到他身上。 当今天下三分,边疆局势紧张,大梁的军队在边境线上也是蠢蠢欲动。 燕国本可以守株待兔,以不变应万变,然后折子之上却全是请求先一步发兵大梁。 燕皇不禁大骂这些上奏者全是蠢材,大梁就算是贸然发兵,经过长途跋涉到了燕国境内,已经是强弩之末。 燕国那时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何惧梁国?若是先行发兵,岂不是把优势拱手让人。届时战乱民不聊生,还会动摇燕国国之根本。 燕皇气地把奏章丢到庆公公身边,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看看,这是老不死的东西,真是朝堂的蛀虫!” 庆公公捡起奏章,装傻充愣笑嘻嘻地回道:“陛下,奴才们都是些蠢笨的家伙。这些国家大事,奴才也是想不懂啊。” 燕皇冷哼一声:“你要是有那群老家伙一半聪明就好了!” 庆公公继续装傻笑着,把奏章递回到案桌上,恭敬地候在燕皇身边。 “他们哪里是蠢,他们是觉得朕蠢!你看看他们推荐的人选,都聪明着呢?” 庆公公连忙给皇上倒了盏茶:“陛下,您先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燕皇翻了翻奏折,林大将军一派推荐的人全是他们的亲信,这是要架空朕的江山啊! 这一个个全是为了挣军功,不惜拿着十几万将士的性命冒险,哪里是真心实意为了国家着想? 燕皇揉了揉额头,早前为了战事已经是心力交瘁。朝堂之中腥风血雨,众大臣结党营私,早已经是国之乱象。 燕皇其实早就察觉到了朝堂之上,势力盘根错杂,要拔出这些毒瘤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堂之中可堪重用的人才太少了,燕皇现下就差一把刀插进朝堂深处了。 将军府权势过盛,不懂遮其锋芒。这也是皇上冷落皇后的原因,外戚掌权是历代王朝覆灭的教训。 正当皇上一筹莫展之时,无意之中一份反对派兵攻打大梁的折子引起了燕皇的注意,上面阐述了贸然发兵的危害。 这份折子句句所言,皆是皇上心中所想。 燕皇看着最后的署名丁子谦,思索片刻隐隐约约还有些印象。 燕皇再次仔细看了丁子谦上奏之言:“好啊!好啊!甚得朕心。” 燕皇龙颜大悦,一旁的庆公公松了口气。燕皇心里盘算着丁子谦此人可以委以重用,这人就是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器。 就在这时传来尖锐的声音,门外的太监知道陛下在殿中大发雷霆,畏畏缩缩地走进来通传:“陛下,沉乐公主求见。” “宣吧!”燕皇盖上折子,心里的郁结之意已然去了大半。 不消片刻,身着玫瑰烟纹宫装的墨沉乐,走到大殿之中恭敬地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燕皇看着眼前仪态端庄的墨沉乐,心里也是颇为自豪。虽然燕皇对于皇后没有什么感情,不过皇后还是为自己养育了一双好儿女。 林皇后不得其心,燕皇之前也是害怕林府权势过盛而一直多加疏离。 不过说到底皇后也是自己的发妻,侍奉自己多年。燕皇看到墨沉乐想起,也有许久没有去过未央宫了。于是决定,今晚去看看皇后也好。 “乐儿,你来找父皇有何事啊?”燕皇雄浑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墨沉乐停顿片刻说出来意:“父皇,儿臣想亲自去天机阁赴宴……” 燕皇思索片刻,严肃地说道:“不妥。” “我燕国泱泱大国,何至于派一国公主亲自前去?” 墨沉乐料到了父皇的反应,她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筹谋多时可不能在现在功亏一篑。 墨沉乐恭敬地回禀道:“父皇,当日我与胞弟遇袭,多亏天机阁的少阁主顾长歌救了我与阿尧。” “此番由乐儿亲自去,并不会有何不妥,相反还能显出我们的大国礼仪。” 墨沉乐瞧见父皇脸上有一丝松动,知道父皇隐隐有些被自己说动,连忙补充道:“况且如今天下三分,虽是说燕国势强,若是让其它两国得了天机阁的支持,只怕是得不偿失。” 墨沉乐这番话算是说到燕皇的心坎上了,燕皇思索片刻觉得也是有理,于是点点头默认了:“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谢父皇成全!” 墨沉乐看着此番来意达成了,于是也没有多做停留,恭敬地退了下去。 然而墨沉乐刚刚离开不久,门外又传来通传声,说是洛忱大人前来觐见。 燕皇心里一阵疑惑:这今天怎么一个个都赶着来见自己,真是稀奇? 殿门外迎面走来一个风光霁月的男子,一席青墨色锦袍,远远望去浑身散发高冷之意,让人看一眼也觉得是种亵渎。 “陛下”洛忱微微行礼。 “爱卿请起”燕皇望着龙椅下的男子,虽是为人臣子却是不卑不亢,气度浑然天成。 洛忱敛了敛情绪,看着龙椅上的燕皇,不免想起他与太后害死自己母亲的往事。 说来洛忱要唤龙椅上的人一句皇兄,洛忱心里勾起玩味的冷意,昔日欠自己与母妃的旧账还要慢慢算,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洛忱先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害死姨母,等到找出谢府灭门案的罪魁祸首,必定要送他们一起下地狱才好。 洛忱收起心里的冷意,不卑不亢地禀道:“陛下,臣请求去天机阁赴宴。” 燕皇心里一阵肺腑,刚刚乐儿也是为了这件事,这一个两个怎么都往天机阁跑? 洛忱是燕国的国师,乃是为人臣子,与天机阁联系过密也是不妥。 燕皇原本想要推辞,谁料洛忱继续开口说道:“臣的师父届时也受邀前去,愿陛下成全。” 洛忱搬出了悟虚大师,而且言语之中没有丝毫让步。洛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宛如神明,甚至一度超过了皇上,实在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燕皇迫不得已答应了洛忱的请求,看着男子离开的身影,心里侥幸地想到:幸好洛忱没有什么异心,去便去罢…… 燕皇想起当前之急,又头痛起南边的战事。 随即想起刚刚批阅到的奏折,连忙派人去通传了丁子谦。 燕皇想着也许丁子谦可以变成一把利器,替他清理朝堂…… 走出皇上寝宫的洛忱,深深地呼入一口气,雪花从宫墙上顺势跳上了洛忱的肩膀。 在阳光的照射下,一人一猫在红墙绿瓦之中穿过。 洛忱想起顾长歌,咧嘴开怀地笑道:“丫头,真期待下一次见面……” 第四十八章 回忆 萧玄华呆愣愣地环视着四周,目光转向窗外的时候,哪里还有女子昔日种下的梅花? “窗外的梅花怎么不见了?“萧玄华说完就要再一次走出去,奈何腿上没有一丝气力,刚刚起身又跌倒在床榻上。 萧夫人察觉到萧玄华情绪的异样,急地快要哭出来:“华儿!你没有事吧?不要吓娘啊……“ 萧夫人立即想起什么,侧头焦急地说道:“快去唤苏先生。“ 门外的下人先是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恍然拔腿就跑了出去。 萧玄华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男子逐渐带着怒意,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是在问!到底是谁!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把那些梅花移走了?“ 萧夫人捏着帕子,眼泪已经止不住流了出来:“华儿!你在说什么呢?门外哪里有种过梅花?“ 萧夫人哪里看过萧玄华如此失态样子,心里隐隐担忧不会是病出什么问题了吧? 苏北原先已经离开了萧府,没想到走出萧府几步之后,又有人急匆匆地追了出来。 “苏先生,留步!“ 下人气喘吁吁地跑到苏北身边,说是公子怕是烧糊涂了。 苏北听后连忙赶回萧玄华的房间,进到屋内看到此时情绪异样的萧玄华。 “夫人,夫人,苏先生来了。“下人的声音打破了屋内微妙的气氛。 萧夫人让出位置,一脸忧心地看着萧玄华,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 萧玄华瘫坐在床榻上,心里自责的想:她留给自己的东西只有这些了,为什么连这点念头也要夺走? “华儿,你真的记错了……” 萧玄华看到门口站着的苏北像是看到希望,追问道:“苏北,你是知道的吧。当年她种下梅花的时候,你也在的对吧?“ 苏北一脸不知所措,不知道萧玄华在说什么,支支吾吾半天没有答复。 萧玄华看着苏北一脸疑惑,又瞥见周围人一副见鬼的神情,萧玄华忽然才有些清醒过来。 萧玄华想到什么,立即摸了摸胸口。洛忱刺的那一剑怎么不见了?还有母亲? 萧玄华脑海里乱成一团,怎么都理不清楚,他这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萧玄华久久没有说话,屋内也是一片沉默,男子缓缓开口问道:“这是哪一年?“ 萧夫人忍不住啜泣起来,差一点要昏过去。萧夫人一边拉着萧玄华的手,另一边把目光放到苏北身上,祈求地说着:“苏先生,你帮我看看华儿吧!他真怕是烧糊涂了。“ 苏北切了切脉,男子脉象平稳并没有任何异样。而且说来这种情况,也是他行医多年第一次遇见…… 萧玄华凝视着母亲的样子,完全不像临死前形容枯槁的病态,他的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但他仍旧不敢相信…… 萧玄华嘴角强撑一抹笑意,平复了刚刚的情绪:“母亲,我没事。我只是想知道今年是哪一年而已?“ 萧夫人在萧玄华的安抚之下,心里的担忧稍稍淡了些:“今年是燕国二十六年。“ “燕国二十六年……燕国二十六年!“萧玄华喃喃地重复念着。 萧玄华再次把视线放回到在场的人身上,萧伍的模样还稍显稚嫩,母亲也还在世…… 他这是回到了四年前…… “母亲,我没事了,你们先下去吧。“ 萧玄华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一时之间有些无法面对。萧夫人看着萧玄华的样子,仍旧是放不下心来。 “母亲,我想静静。“萧玄华疲惫地说道。 “好……好“萧夫人只好先退下,边走还边回头望着。 等到人都走了,此时屋内只剩下萧玄华一个人。 昏暗的房间里,萧玄华想起燕国二十六年的时候,第一次与顾长歌相遇。萧玄华内心突然有了一种极大的期待,是不是这一次可以重新来过? ”我的长歌……”萧玄华想起一身绯红色烟妃腰裙的女子,回头灿然一笑宛如遗世一抹绝色。又想起最后转身时长歌眼中绝烈的恨意,像是灼伤人的火光。 萧玄华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些画面,隐隐有些头痛。 他记忆之中的画面却像错位一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萧玄华消化了片刻,内心一片复杂。这一世到底哪里错了,明明都是一样,但是为什么唯独顾长歌的出现却与以往大相径庭。 萧玄华以为这一世可以弥补的时候,却发现这一世的长歌正与他渐行渐远。 萧玄华在心里喃喃想着:“是不是一切都因为自己,才让一切的轨迹改变了!“ 忽地,萧玄华想起前世长歌决绝的话语:“但愿今生来世,老死不相往来。“ “不,不会的!“萧玄华赶紧挥散了心里的担忧,女子的话像是诅咒盘旋在萧玄华的心头。 萧玄华在心里不停地想着:这一世换他主动一步就好了。对!只要长歌还好好的活着就好了。 昔日他一直觉得他爱的是夏琉璃,但是为什么得知长歌死讯的那一刻,心里如同被活生生挖走了一块。 他没有想过要她死,也从来没有想到昔日那般耀眼活泼的女子,会安静地躺在棺材之中像是睡着了一般。 萧玄华没有想到过,或许从第一次见到长歌开始,从女子言笑晏晏叫住萧玄华:“我叫顾长歌“。 那一刻萧玄华的心里就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一个人,只是他自己从来都没有发觉,甚至始终在逃避。 他萧玄华爱的到底是夏琉璃还是顾长歌,他自己都没有个答案。 那一日顾长歌决绝转身的时候,他也在痛,他攥紧的手想要去拉住她。 但是他没有…… 他自以为自己足够坦荡,以为这一切只是出于对长歌的自责。但是等到传来消息说顾长歌逝世的时候,萧玄华一遍一遍的问自己。 那一刻他才看清对于夏琉璃不是爱,更多是一种从始至终的责任。 可是想通了又怎么样,顾长歌已经死了。她喝下毒酒,女子是用死亡这样决绝的方式来报复自己吗? “还好,还好。这一世长歌还好好活着!“萧玄华舒了舒紧锁的眉。 萧玄华告诉自己这一世他会陪顾长歌一起,种上满庭院的梅花。 萧玄华抬头望着窗外,榕树斑驳的光影遮住了光。那一刻他想到了洛忱,想到洛忱冷漠刺向自己的一剑。 原来那般高傲的男子也会爱上一个人…… 萧玄华抬手放到洛忱那一剑刺中的地方,仿佛隐隐约约还有痛意。 前世顾长歌死讯传到燕京之后,那个宛如谪仙的男子便如同疯了一般,变的嗜血杀戮。仿佛女子的离开,也带走了他对这个尘世的眷恋与羁绊。 可是,萧玄华的记忆之中明明洛忱与顾长歌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啊…… 第四十九章 不安 萧玄华左思右想仍旧没有丝毫头绪,洛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长歌,而且竟会爱的如此热烈与决绝? 萧玄华想起洛忱疯狂的行为,就像是地狱来复仇的人…… “表哥……表哥”远远传来女子焦急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哭腔。 萧玄华才稍稍回过神来,对啊!他现在已经回到四年前了。但是此时此刻,萧玄华并不想见到夏琉璃,他不知道重来一回要用何种情绪来面对她。 “阿伍”萧玄华大声唤了唤门外候着的萧伍,一时喘不过气剧烈地咳了几声。 萧伍听到叫唤连忙走了进来,从桌上端了盏茶递给公子。 “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萧玄华说完,萧伍支支吾吾试探地问道:“那……其中也包括琉璃小姐吗?” 萧玄华没有回话,但是也没有否定。 萧伍也没有再多问,看到快要踏进院子的表小姐,连忙反应过来准备去拦住她。 夏琉璃刚走进院子,萧伍就挡在了她的面前:“表小姐,公子病了。现下暂时不想见到任何人。“ “让开!”夏琉璃才不管萧伍说了什么,而萧伍得了公子命令,一时也不敢随意放表小姐进去。 夏琉璃想强行走进去,但是没辙。她这才停下来看着萧伍说道:“你看清楚!什么时候连我也要拦了?” 其实萧伍心里也觉得奇怪,公子向来都不会拒绝表小姐,更别说拦着不让进去? 萧伍转过头观察屋内的动静,却没有发现里面传来任何的声音,便仍旧没有放行。 夏琉璃趁着萧伍跑神的片刻,从萧伍身边溜了进去。 萧伍这才反应过来:“表小姐……你不能进去。” 萧玄华早就注意到了外面的声响,但是他不想再和琉璃纠缠不清了,也更加不想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再一次失去长歌。 夏琉璃的存在,一直让萧玄华错误的以为那就是爱。 其实不是的,他对夏琉璃更多就像是哥哥对妹妹一般的责任吧。 夏琉璃一跑进屋内,就看见坐在床榻上发呆的男子。因为生着病,男子一脸苍白,嘴唇也是没有一丝血色。 萧玄华注意到跑进屋内的夏琉璃,眉头蹙了蹙。此时的夏琉璃因为太关心萧玄华的病情,并没有发觉男子的异样。 夏琉璃看着表哥的模样心疼极了,呜咽声后忍不住哭了出来:“表哥,都是璃儿不好。” “那日璃儿不应该贪玩,害你如今病成这样。” 萧玄华看着夏琉璃哭地梨花带雨,心里却仍旧波澜不惊。好像在萧玄华印象之中,琉璃一直都是这般样子,总是能够轻轻松松拿捏住他全部的关注。 从夏琉璃的话中,萧玄华隐隐约约之间记起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当时因为把伞留给了琉璃,自己淋雨生了一场重病,在府内养病养了好一阵时日。 对了!那个时候好像就是天机阁举办宴席时候,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去成。 “不行,这一次我不能错过。”萧玄华暗暗地想。 “咳……咳“萧玄华想着,一时没有忍住又咳了起来。 夏琉璃连忙上前,打算替男子顺顺气。但是萧玄华察觉到夏琉璃亲密的动作,将身子别向床的内侧。 夏琉璃的动作一僵,她想不明白表哥今日为什么对她如此冷漠。 夏琉璃委屈地咬紧了嘴唇:“表哥……” 萧玄华听后没有立刻安慰夏琉璃,停顿了片刻,干裂的嘴唇正准备说些什么。 夏琉璃一脸期待,结果男子略微冷漠地说道:“琉璃,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夏琉璃不敢相信表哥竟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满脸不情愿地望向萧玄华,但是男子的脸色却是不为所动,尽显冷漠之意。 忽然,夏琉璃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细思极恐,女子甚至不敢再往下深思了。 夏琉璃一向被萧玄华惯坏了,身上一股子执拗劲想要问问清楚:“表哥,你今天怎么不理璃儿了?” “是不是……是不是姨母和你说了什么?”夏琉璃小心地试探着,但是心里却是坚定地安慰着她自己:这一切肯定是因为姨母的缘故,不然表哥不会这样对自己的。 萧玄华听出了女子的试探,心里一阵自嘲:原来前世琉璃就这么肯定自己的心意了吗? 萧玄华侧过身子不想回女子的话,夏琉璃只听见背着身子的男子缓缓说道:“我累了,琉璃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夏琉璃实在想不通,前几日还好好的表哥,为什么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夏琉璃难过地跑出屋子,在外面停留了片刻也没有听见屋内传来挽留的声音。 “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夏琉璃的心里涌出莫大的恐惧,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夏琉璃看向另一边的萧伍,焦急地跑到萧伍面前问道:“表哥这是这么了?是不是姨母说了什么?” 萧伍支支吾吾地回道:“属下不知……” 夏琉璃呆呆回头望向屋内,随即笑了笑安慰自己:一定是表哥太累了,以后就好了。 夏琉璃虽然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是心里却总是惴惴不安。 萧伍等到表小姐离开,才带着疑惑又一次走到了屋内。 公子醒来之后的种种,一切都很奇怪,最奇怪的是公子从来没有这般冷落过表小姐。 “吱呀……”门传来沉重的声音。 “我说了,不要来打搅我!” 萧伍才踏进去一只脚,又讪讪退了出去。 萧玄华转头,这才看清楚进来的人原来是萧伍:“进来吧!” 萧伍才又重新回来,走到床榻边看着公子身上透露出的阴森,萧伍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有话就说吧,发什么愣?” 萧伍恍然才想起正事,从袖子之中拿出一份帖子:“公子,这是顾少阁主给您送的。她说您若不想去……” “你说谁?”萧玄华立即提起精神,把萧伍吓了一跳。 “就是……是天机阁的顾小姐。” “长歌”萧玄华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竟是痴痴地笑了出来。 萧伍看着公子的表情,竟然觉得有些诡异。原本想说若公子身子不适,大可不去的话,萧伍愣是没有说出口。 萧玄华原先因为这一世,长歌对他不如前世那般亲近,心里郁结不已。 萧玄华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萧伍看着自家公子从惊讶到落寞再到欣喜,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萧玄华摸着烫金的帖子,心里浮现出暖意。 然而长歌的陷阱一步一步编织好了,萧玄华并不知道他的重生并不会改变这一切,只是会让他更加痛苦罢了……